文案:

開始似乎是單純的征服與被征服,到後來,誰被誰征服已經根本分不清楚。言智孝每一步的小心翼翼,都躲不過嚴墨嘯的步步緊逼,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再繼續這樣的雙手染血的日子。像一場被禁播的地下電影,他拋棄羞恥放蕩的表演,身邊的人來了又去,最後留在他身邊的那個人,他連回頭去看是誰的勇氣也沒有----

 

第一章

  很多人沒有聽過他的外號,更不知道他的名字。有些人聽過他的外號,但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在他們看來,他形單影隻,沒有家人、沒有朋友,他的世界裏,除了錢就是殺戮。只要給他錢,他唯一可以為你做的一件事,就是殺人。
  他叫“孤狼”。想死的話,就來找他吧。
  
  “我不需要保鏢。”男人第六次說出這句話,聲音很平靜,但瞭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的耐心已經用盡,不過仍然有人比他更加執著。
  “不!你需要!非常需要!墨嘯,我拜託你,你就當帶了個助手、隨從,或者是個開車門的,就算當他是個小丑都行!噢~操!該死!”電話裏的人聲音裏充滿焦急和難以掩飾的煩燥,嚴墨嘯挑了挑眉,他知道,他的總經理兼財會師現在一定在高級度假別墅裏來回跺著步子,一手拿著一電一手抓著頭髮,走了一天才發現電話線不夠長。可憐的男人,已經到了快爆發的邊緣了。
  “這次不比從前,對方不是別人,是那個叫‘孤狼’的人,沒有人能從他手裏活著離開的!別任性了!我可不想下一次見面看到的是你的屍體或者是遺照,我等了四年的年假,請你讓我不要在無止盡的心驚肉跳中度過好嗎?你還欠了我的年終獎沒給!”
  嚴墨嘯從寬大的轉椅子上站起來,舒展了一下修長的四肢,現在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四十分,他的工作剛剛結束,儘管臉色中透著一絲疲憊,但男人身上的每一處都透著精明幹練的氣息,白襯衫的扣子解開兩顆,袖子向手臂上隨意地卷了兩圈,領帶和西裝外套掛在了一旁的沙發靠背上,寬敞的辦公室裏以黑色為主,與男人的沉穩氣息融合的恰到好處。
  伸手揉了揉後頸,嚴墨嘯轉身站到身後的落地窗前,35層的高度可以看到這個城市最好的風景,繚亂的燈光,比起白天更添一股誘惑的味道。
  “從中學開始認識,朋友十年,你擔心的是你的獎金而不是我的命?”
  “你別跟我現在談感情!”如果可以,他希望上帝讓時間倒流,讓他從來沒有認識嚴墨嘯這個男人!
  “那你為什麼不肯帶保鏢?”
  聳了聳,“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歡有陌生人跟我在屁股後面的。”
  “現在那個陌生人是要保護你,關鍵時候可以救你的命~~!”電話裏的聲音已經可以用吼來形容了。
  嚴墨嘯把手機稍稍移開一點,閉上眼笑了一下。
  “放鬆!成森,你太緊張了!記住你現在是休假,別讓自己一直這麼緊張--”他試著“安慰”對方。
  “放鬆個屁!你也不想想是誰讓我這麼緊張的!”
  “已經很晚了,你那裏時差很大,早點睡吧!”主要是他也很累了。
  “大個屁!”平時是很有風度的男人,只要一遇到嚴墨嘯,優雅全在一瞬間消失了,“我在日本,跟你那裏時差只有一小時!別逃避話題!”
  嚴墨嘯看了一眼牆上的瑞士掛鐘,指標馬上就要全部指到十二點了。
  “可現在時間的確不早了,我剛把工作做完,比起你我可能更需要好好休息一下,睡個好覺--”
  “你怎麼能睡得著?他要殺了你!用子彈或者刀子打穿你的心臟或者剖開你腹黑的肚子!你今天躺下也許就再也不用睜眼了!想到這些你竟然還能睡得著?”男人歇斯底里地吼叫著,會讓人有種他才是被殺手盯上的那個的錯覺。
  靜靜地看著窗外燈火依舊的城市,嚴墨嘯一隻手插進褲袋裏,斜靠在桌沿上伸直了腿,說:“我倒是很想見見,到底是誰能拿走我的命。”
  接下來是一陣短暫的沉默。
  “墨嘯,你就是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狂妄,見神殺神遇殺鬼的脾氣,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電話裏,男人重重歎了口氣,這回好像倒是放鬆下來了。
  “呵呵呵~”被“誇獎”,嚴墨嘯笑了起來,“放心吧!我沒那麼容易死,至少我在死之前會讓害我的人先死。”
  知道他說得到做得到,硬起來的時候“天王老子”都管不了。
  “那,你要小心。”
  掛了電話,嚴墨嘯的笑容漸漸消失,看著玻璃窗上映出的身影,皺了一下眉,然後按下了旁邊桌上的電話。
  “老吳,把車開出來吧!我再過五分鐘就下來。”
  
  嚴墨嘯坐在車後座上,微微低著頭,一動不動地坐著,胸口緩緩地上下起伏著,看樣子應該是在閉目養神。
  開車的老吳是他的專屬司機,已經為嚴墨嘯工作了快七年了,對嚴墨嘯的習慣可謂瞭若指掌,這種時候,他是不喜歡被打擾的。
  車安靜而又平穩地行駛著,嚴墨嘯突然輕輕動了一下,卻仍然沒的抬頭。
  “老吳,辛苦你了,這麼晚還要送我回家。”
  突如其來的問候,讓老吳很是“受寵若驚”。
  “不!應該的!嚴總您才是,一連幾天工作到這麼晚--”
  嚴墨嘯輕笑了笑,抬起頭抹了一把臉,“是啊!實在是累得開不動車了。”
  公事私事他一向分得很開,該工作的時候就全力工作,該享樂的時候就一心享樂,這才是人生。說到這裏,嚴墨嘯突然想起來,他到底,有多久沒有發洩過了?
  男人正常的生理需要,他絕對不會委屈自己,計算了一下現在的時間,嚴墨嘯剛想開口讓老吳改變一下路線,車速卻突然慢了下來。
  “怎麼了?”他發現了老吳好像在猶豫。
  “嚴總--”老吳似乎也還在疑惑階段,“前面好像有人,站在馬路正中間--”
  嚴墨嘯疑惑地皺了皺眉,順著老吳指的方向向前看去,果然,前方差不多一百米的地方,有個人直直地站在路中間,晚上還有點霧,看不清那人的臉,只能肯定是個男的。
  “嚴總--”老吳徵求著嚴墨嘯的意思。這大半夜的,怪嚇人的。
  “開慢點,繞過去。”嚴墨嘯選擇了最直接的辦法。
  車速又降了一點,向前開去,而當老吳把車頭調轉了一下方向準備繞過前面的人的時候,路中間的男人幾乎也在同一時移動雙腿,慢慢往旁邊走了兩步,像是散步一樣。
  這種情況,擺明是在攔他們的車。
  嚴墨嘯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緊盯著前面的人。此時距離縮短了不少,他能大致看到對方的樣子。
  是個身材挺高大的男人,穿著件黑色的豎領系帶中風衣,嘴上還叼著一根煙,火光一閃一閃的,而這時男人身體微微一側,一隻手從身後移到前面,讓嚴墨嘯看到他手拿著一把明晃晃地長刀。
  “停車!”嚴墨嘯喊了一聲。
  老吳嚇了一跳,猛地踩了刹車,瞬間刺耳地刹車聲劃破夜空,驚得人能起一身雞皮疙瘩。而雞皮疙瘩還沒退去,更讓人目瞪口呆的事發生了。
  原本叼著煙的男人低下頭伸手拿掉煙之前最後抽了一口,然後揮指一彈,在煙還沒有落地的時候,整個人像爆發一般,飛快向嚴墨嘯他們的車沖了過來。目測至少二尺長刀刃在夜色中泛著冷光。
  連嚴墨嘯也不得不佩服對方的速度和爆發力,這種身手,難道就是那個“孤狼”!
  “嚴、嚴總!”老吳剛開口說了一句,只見來到車前的男人猛地一跳瞬間消失在兩人視線中,下一秒,車頂上發出重重地撞擊聲,嚴墨嘯怔了一下,沖老吳喊了一聲:“快下車!”
  老吳跌跌撞撞地下了車。
  利器劃破金屬的聲音比刹車聲更加刺激著人的神經,嚴墨嘯敏銳地直覺在第一時間發揮了作用,整個人向旁邊一閃,一截長長地刀刃就從車頂穿了下來。
  如果成森在這裏肯定會大叫“上帝”,但嚴墨嘯知道,他現在就算叫上帝也沒用!
  嚴墨嘯看著冰冷的刀刃,直直地從車頂紮了進來,這種情形原來不僅僅只有電影裏才有。
  突然,刀刃像長了眼睛一樣,一轉,刀鋒對準了嚴墨嘯的方向,讓後者有一種錯覺,好像對方在向他“示威”。
  隨後刀被猛地抽了回去,但嚴墨嘯知道這是為了下一次攻擊做準備,如果第一次只是準備活動的話,那接下來,可能就是要動真格的了。
  嚴墨嘯冷笑一聲,他可沒有被人當靶子紮的嗜好。從只有他才知道的地方摸出一把槍,對著車頂開了一槍,當然,他知道絕對不可能這麼簡單就打中那個人的。
  果然,對方改變了策略,“嘩~”地一聲,車窗被人用刀柄幾下敲碎,長刀狠地從上至下斜插了進來,嚴墨嘯向後退到車門邊,刀尖紮進了車座上,趁著這個間隙,嚴墨嘯飛快打開車門下了車,幾乎在同一時間,車頂上的人也跳了下來。嚴墨嘯一回頭,和男人視線撞個正著,兩人中間格著一輛車。
  讓嚴墨嘯有點出乎意料的是,眼前是個非常不錯的男人,五官不論是放在一起或者分開都稱得上英俊,尤其是那雙眼睛,雖然漂亮卻冷冷的不帶一點感□彩,讓他更加肯定眼前的男人就是傳說中的“孤狼”。
  “竟然連臉也不遮,不怕將來被人認出來麼?”閒暇之余,嚴墨嘯問,手裏的槍已經處在隨時做好準備的狀態。
  男人不說話,看著嚴墨嘯,絲毫也沒有躲避的意思,對視了良久,嚴墨嘯從男人眼中找到了答案。
  死人,是不會認出他的。
  哼哼!揚起嘴角,嚴墨嘯倒是一點也不像個生命正在受到威脅的人,對他來說,這是一場好玩的遊戲,他已經很久,沒這麼興奮了。
  男人突然抬手把手舉了起來,長刀在空中劃出一道銀線,那是攻擊的姿勢。嚴墨嘯也在第一時間把槍舉了起來,正對著對方的腦門。
  兩人呈“對峙”狀態,不過,顯然其中一方占得優勢要大一些。
  “你說--”悠哉地彈了彈衣領,嚴墨嘯看著男人問:“我們同時攻擊,誰的勝算會大一點?”
  不說話,男人只是握緊了一下手裏的刀。嚴墨嘯不太能理解這一點,如果要殺人的話,槍什麼的不是更快更保險嗎?卻又覺得有哪里不對,這種事他能想明白,別人自然也能想明白,那麼眼前的人到底是--
  思緒瞬間被眼前的一道白光打斷,嚴墨嘯下意識地往旁邊一閃,從眼前擦過的長刀下一秒紮到了地上,而幾乎是同時進行的,對面的男人從俐落地從車上翻了過來,一腳踢掉了嚴墨嘯手上的槍,而後整個人把嚴墨嘯壓到了地上。
  那邊刀掉到地上之後又彈出了幾米遠,這時才剛剛停下,僅僅只秒鐘時間,拼的就是速度。
  嚴墨嘯看著自己額頭上的黑洞洞的槍口,然後是男人的近距離的臉。男人一手按著他肩,一條腿卡在他腿間,低著頭看著用槍指著嚴墨嘯。
  這個姿勢,倒是很勁暴。
  “你有槍,我也有。”這是男人今晚說的第一句話,伴隨著微揚的嘴角,似乎在宣告著勝利。




第二章

  嚴墨嘯臉上沒有一絲驚恐或者是一點類似的表情,比起被人用槍指著的事實,他似乎更享受被一個美男“騎”在身上的事實。
  男人皺了一下眉,拿槍的手松了又緊,那是他開槍前的習慣動作。
  而這時,嚴墨嘯終於露出一抹紳士的微笑,太過詭異的笑容讓他身上的人皺了一下眉,然後愣住了。
  “你有刀,我也有。”抵在男人臀部的手動了動,尖銳的觸感讓人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 
  “這個位置刺下去的話不會要了你的命,不過,善後工作有些困難就是了--”嚴墨嘯的“黑色幽默”任何時候都能發作。
  男人不說話,冷冷地盯著他。
  “不過這點時間足夠你打爆我的頭,算起來的話,還是你比較合算。”嚴墨嘯開始用刀在男人屁股上輕輕回來移動著,小心翼翼的,卻又足以讓男人感覺到。
  “只是,你也不太可能活著離開這裏就是了--”
  腦後被冰冷的槍口抵住,男人沒有動,視線向後移了一下。
  “嚴總,你沒事吧?”老吳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嚴墨嘯,沉著地問。
  嚴墨嘯揚了揚眉,眯起眼看著他說:“老吳,你人還沒老怎麼動作卻越來越慢了?難道非得等他開槍的時候再過來救我嗎?”
  “呵呵!我看您玩得挺高興,就沒打擾您。”
  “我的背都摔疼了--”
  聽著兩人聊天般的對話,男人握槍的手骨節都泛白了,咬緊的牙關說明他現在真的有打穿男人腦袋的衝動。
  移回視線,嚴墨嘯看著男人,笑了一下說:“你也可以選擇跟我同歸於盡,不過,我聽說,‘孤狼’最捨不得的東西就是他自己的命!是不是?”
  男人咬了咬牙關,對著嚴墨嘯的槍還是沒有移開。但誰都知道,他已經處於劣勢。而此時突然一群像“幽靈”一樣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人慢慢開始向他們這邊靠近,每個人手上都拿著武器,足可以媲美一場幫派火拼。然他們的槍口,全都無一例外地指向嚴墨嘯--身上的男人!
  像是早有預謀,男人抬起頭眼珠朝周圍轉了一圈,
  “請起來。”老吳用槍敲了一下男人的肩。後者沒有動,似乎正在猶豫掙扎著。嚴墨嘯卻好像很有把握。
  “別再想了!下次最後換個可靠一點的線人,沒有人會跟錢過不去。”
  他一語道破天機,讓男人最後的一點生還希望也破滅了。
  那個人,跟他認識快六年了!憤怒和憎恨不是男人心裏的全部感覺,那剩下的一點無奈,終於透過那雙眼睛滲了出來。
  的確,沒有人會跟錢過不去。就連他自己,活著也不過是為了錢。
  放鬆身體,男人舒了一口氣,收回手把槍掛在手指上,舉起了雙手。老吳拿走了他的槍,男人站起來,嚴墨嘯終於重新獲得了“自由”。
  左右晃動了兩下頸部,他揉了揉肩,男人被他的兩個手下壓制住,一個人問:“嚴總,怎麼處理他?”
  這的確是個問題。嚴墨嘯走到男人面前,一把抬起男人低著的頭,仔細地打量著男人的臉。
  靠近看,真是張不錯的臉。這張臉,當模特兒也比當殺手好吧!
  “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孤狼’--”喃喃自語了一句,面對男人的沉默和桀驁不遜的眼神,嚴墨嘯問:“怎麼不說話?一般不都是應該說‘要殺要剮隨你便’的麼?”
  眨了一下眼,男人冷冷地說:“我不想死。”
  不羞恥也不卑微,他說的是事實,他只是在表達他的想法,沒有人想死。
  嚴墨嘯的表情變得有些難以捉摸,看了男人一會兒,說:“不想死,事情就好辦多了。我會好好考慮一下你的提議,但這也要看你的表現了,首先,告訴你的名字,真名--”
  明知道沒有選擇的權利,男人卻還是垂下眼,沉默數秒--
  “言智孝。”
  
  嚴墨嘯喜歡高的地方,倒不是喜歡那種居高臨下或者“君臨天下”的感覺,只是單純地個人喜好問題。比起那種三層的別墅,二十層高的公寓更佔優勢。而且,現在這個優勢現在正開始慢慢顯現出來。
  “請進!”
  嚴墨嘯脫掉了西裝外套,坐到了沙發上,對身後的人說。
  言智孝的確是被二個大漢“請”進來的,然後像垃圾一樣被粗暴地扔到地上,雙後被反綁在身後,胸口先著地,連馬上爬起來的都不太方便。
  “嚴總,要我們守在外面嗎?”一個人恭敬地問。
  嚴墨嘯搖了搖頭,擺了擺手,“辛苦大家了!你們先回去休息吧!”
  “那,請你小心。”沒再多說什麼,兩個大漢退回門外把門關上了。房間裏終於只剩嚴墨嘯和言智孝兩個人。
  言智孝已經從地上坐起來,兩條手臂被捆得像麻花一樣,不知道那些人是怕他再傷害嚴墨嘯還是故意讓他吃點苦頭。
  咬了咬牙,臉上剛才倒下的時候被擦了一下,火辣辣地疼。
  “好了,現在,就是我們兩個人的事了--”嚴墨嘯翹起一條腿搭在另一條上,一條手臂放在沙發靠背上,另一隻手放在膝蓋上,有一下沒有一下地敲打著各種節奏,舒服而又愜意地姿勢,像看著一隻寵物那樣看著盤腿坐在地上的言智孝。
  言智孝活動了一下臉上的肌肉,問:“你想怎麼樣?”
  “你要殺我,現在被我抓住了,你覺得我應該怎麼樣?”
  不再出聲,言智孝低下頭,不知道是在“等待發落”還是思考著逃跑的方法。
  說到“逃跑”,這就是嚴墨嘯的優勢之一:二十樓,誰會選擇跳窗逃跑就是腦子有問題,安全係數很高。
  言智孝的沉默,讓嚴墨嘯有足夠的時間觀察他。一隻手撐在太陽穴上,嚴墨嘯的視線從那張臉緩緩下移,豎起的衣領讓男人只露出一小截脖子,皮膚雖然算不上白,但卻讓覺得一定會光潔,衣服在拉扯中變得淩亂,腰帶也鬆鬆垮垮地散開,兩條腿盤坐著,這個動作,把腿 間部位暴露無遺,雖然穿著褲子,但卻更讓人有了遐想的空間。
  比起女人,嚴墨嘯覺得男人更方便。就拿現在的情況來說,如果眼前的是個女人,可能早就一哭二鬧三上吊了,而他一向討厭在床上哭的人。做 愛這種事,要雙方你情我願才算行。他不是變態,不覺得強 奸會給自己帶來更大的快感。
  不動色聲地把雙腿換了一下位置,嚴墨嘯把視線重新移回言智孝臉上。
  而這時恰巧言智孝開口了,“你到底想怎麼樣?”
  怎麼樣?嚴墨嘯覺得這是個很值得深思的問題。
  “我可以放了你--”
  他剛說到一半,言智孝抬起頭,懷疑地盯著他,眼神中也充滿防備。也是,嚴墨嘯這樣的人,不防備他的確不行。
  嚴墨嘯笑了一下,他的確還有半句沒說完,“不過,我從來不做虧本生意。你害我今天難得的休息時間泡湯了,作為男人,這對生理和心理都會造成很大傷害的。如果你能給我補償,讓我覺得有放了你的價值,我可以考慮。”
  他慢悠悠地說著,微微仰起頭垂下眼著言智孝,他的姿勢和眼神時時都在提醒言智孝他們現在所處的情勢。
  過了十秒,言智孝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一開始的茫然不解漸漸變成憤怒,咬緊的牙關和額頭上的青筋浮了出來,憤怒和羞恥讓他變得像一隻被激怒的獸。
  有一瞬間,嚴墨嘯覺得那個男人下一秒可能就會沖上來咬死自己。不過,很快男人的憤怒就被他自己硬生生地壓了下去,好像比死一回更痛苦。
  這次,輪到嚴墨嘯覺得疑惑了。眼前的男人,對“死”似乎有種懼怕--不!與其說是懼怕,倒不如說是種無奈。想到這裏,他說:“我以為,殺手都是不怕死的--”
  言智孝瞪了他一眼,僵硬地別過頭,嚴墨嘯意識到,自己的這句話對來人來說又是一句“威脅”,但他真是無意的。
  “沒有人不怕死。”簡單的一句,算是解釋。
  嚴墨嘯也沒有對這個答案表示滿意與否,對他來說,這並不重要。
  “過來。”勾了勾手指,像召喚自己的寵物一樣。
  言智孝恨不得自己就是一隻狗,能沖上咬死這個男人!
  他有兩個選擇,過去或者不過去。過去,他知道接下來他要做的是什麼,不過去,他不知道嚴墨嘯會對他做什麼。
  憤怒、懊惱、羞恥等等對現在的他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他連這些權利都已經要沒有了。他現在唯一剩下的,就是掙扎。自己和自己的掙扎。
  嚴墨嘯很欣賞他掙扎的表情,可以說是別有一番風情。人最大的敵人不是別人,是自己。
  還好,他是強者,他的敵人會被他消滅。
  
  “我的時間有限,如果不行,我要去睡了。”覺得欣賞夠了,嚴墨嘯終於下了最後通牒。
  言智孝臉色一片死灰,無論怎麼掙扎,到最後,輸的只有他自己!
  “我只幫你弄出來,你不能做到最後!”這是他最後的希望了。
  嚴墨嘯看著他,似乎在思考,就在言智孝快要絕望的時候,他聽到一聲:“可以。”
  還沒來得及湧出一絲欣喜,嚴墨嘯又接著說了一句:“但你得讓我滿意。”
  一人一個條件,似乎很公平,但對言智孝而言他卻也沒有其他選擇。緩緩起身半跪在地上,剛想站起來,嚴墨嘯突然了句:“不要站起來。”
  什麼?
  “爬過來。”冷冷地三個字,讓言智孝差點破口大駡。深呼吸了一下,手被綁著,他只能跪在地上,以一種古代妃子去給帝王侍寢時爬上床的姿態跪著來到了嚴墨嘯面前。
  坐在沙發上的嚴墨嘯和跪在地上的言智孝高度意外的和諧,對他們來說一個是幸運一個是不幸。
  “以前有做過嗎?”嚴墨嘯問。
  言智孝低著頭,羞憤地表情不想讓別人看到。
  “把我解開。”他要求。
  嚴墨嘯搖頭。
  “我要用的是你的嘴,不是你的手。我相信不用手幫忙你也可以做的很好。”
  “你!”還沒罵出來,下巴就被捏住了。
  抬起了言智孝的下巴,嚴墨嘯微微眯起眼,看著他說:“還有,你的牙齒也不需要,只要嘴唇和舌頭就夠了。明白了麼?”
  言智孝綁在身後的手已經被勒得快滲出血了,可惜,特殊材料做的繩子專門用來對付像他這種高手的。
  “回答我。”
  “明--白了。”明白你媽個頭!
  滿意地點了點頭,嚴墨嘯放開了言智孝的下巴,坐正了身體,分開雙腿,解開了自己的褲子。
  當他拉開拉鏈把還在“沉睡”中的男性象徵釋放出來的時候,言智孝臉上的表情已經只能用“驚悚”來形容了。
  “如何?”嚴墨嘯很喜歡他的表情,畢竟這可以說是一種對男人的讚美。
  爛肉一塊!言智孝在心裏罵著,目光從那個“巨物”上移開。一想到接下來他要含著這個東西,做著只有女人對他做過的事,言智孝有的不單單是恐慌--
  “既然你不想再欣賞它一會兒,那麼就開始吧!”
  “哎?”言智孝愣了一下,突然頭髮被抓住向前一拉,臉部撞到一個高溫的物體,瞬間,臉漲得通紅。
  “開始吧!”嚴墨嘯好像一個面試的老師,溫柔地下達著讓學生開始表演的命令。
  呼吸都停了一下,最後,言智孝閉了閉眼,調整了一下身體的位置,低下頭,張開嘴緩緩將那裏的最頂端含了進去。
  感覺異常美好,嚴墨嘯開始期待接下來要發生的事。




第三章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慎入!如有看到提醒還執意要進,然後因產生不適感而去投訴我的,我就要馬教主了!
其實,在我反應過來他們兩個名字是如此相似的時候,已經晚了!已經習慣了!所以,就這樣下去吧!
PS:發三章,要打三章的分!不然我要馬教主了!= =
  因為手被綁著,言智孝只能用腰來控制身體不要向前倒,又要維持平衡,所以比平時要更費力。
  只一個前端就讓他有種窒息的感覺,但是還得硬著頭皮繼續往前吞咽,他不敢保證如果不繼續男人會不會把他按到地上奪回主動權。
  性 器被一點點地吞進濕滑的口腔,被包裹住的感覺是男人都無法抗拒。嚴墨嘯敞開身體享受著別人主動的服務,看著自己的東西被緩緩吞入的畫面,視覺和觸覺同樣刺激。
  男性的氣息撲面而來,越來越濃,言智孝忍受著生理和心理上的雙重折磨,嚴墨嘯的開始勃 起,翹起的性 器使他可以更輕鬆地含住他,不知道應該哭還是笑。
  “嗯!”含到三分之二的時候,嚴墨嘯已經很滿意了,一開始,還是要慢慢來。他拍了拍言智孝的頭,後者抬起眼看著他,那畫面讓嚴墨嘯覺得自己的東西又漲大了一圈。
  “唔!嗯嗯~”言智孝幫他證實了這個感覺。
  “動吧!然後要用舌頭--”指導著男人討好自己的方法,言智孝的頭微微向後退了一點,得到了一點呼吸的空間,猶豫一下,開始前後套 弄著嘴裏東西。
  嚴墨嘯看著他的動作,漂亮的臉讓淫 穢的動作也變得賞心悅目起來。
  漸漸地,液體濡濕的聲音開始在肉與肉之間響起,嚴墨嘯的東西已經被服侍的完全進入了狀態,而似乎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言智孝也開始放開了,吞咽的動作不斷加大,等到透明的液體從他嘴角滲出,沾濕了嚴墨嘯的根部的毛髮時,他已經能把嚴墨嘯的大部分含進去了。
  “嗯~唔!嗯~~”漂亮的臉幾乎被撐的變了形,舌頭在嘴裏無處可躲。
  看來,他是很想讓嚴墨嘯履行他們的約定,而至少到現在,嚴墨嘯還是很滿意的。
  “你叫言智孝--”不耽誤享受之餘,他問了一句。
  身下的人沒有回應,依然在吞吐著他的巨大,甚至把嘴裏的東西吐出來,用舌頭在頂端舔拭著,再重新吞回去。
  嚴墨嘯笑了笑,伸手抬起了言智孝的臉,說:“我們的名字像兄弟一樣,會讓我有種現在是在亂 倫的錯覺--”
  言智孝眉頭狠狠一皺,嚴墨嘯感覺自己被對方含在嘴裏的東西被咬了一下,然後在下一秒牙齒又鬆開了,這種讓人心跳加快的體驗,實在很讓人回味。
  “知道麼?這種感覺,讓我覺得更刺激了。”他故意說的曖昧。
  嘴巴被塞得滿滿得,言智孝狠狠地瞪著滿臉“噁心”笑容的人,從他的眼神裏,嚴墨嘯知道他在罵他變態!
  他現在不想否認或者反駁,他只想好好享受。
  “唔~!”突然,言智孝被嚴墨嘯按住後腦勺使勁向下壓了一下,整根性 器一下子被全部插了進去,嘴裏的東西好像捅破他的喉嚨一樣,原本應該是幹嘔的聲音也堵住,只能變成幾個單音節的呻吟。
  “快點動!”嚴墨嘯拍了拍他的頭,示意他動起來。
  粗喘的鼻息噴在根部的濃密的毛髮上,濕熱的感覺越來越清晰。嚴墨嘯發出舒服的輕歎,低下頭,看著在自己腿 間吞吐著自己性 器男人,對方臉上不情願卻又迫於無奈的表情,實在是“賞心悅目”。
  果然,這種事還是要“兩相情悅”才好。
  不再有人說話,好像達成共識一般,言智孝的頭在嚴墨嘯腿 間起伏著,後者“好心”地用膝蓋夾住了他的身體,讓他可以輕鬆一些,只是這種“照顧”,是不會被感謝的。
  “嗯~!”輕哼一聲,嚴墨嘯仰起頭喘息了一下,眉微微皺起,英俊的臉上染了欲望的色彩。
  “做的不錯~繼續!快要到了--”他知道這種話可以鼓勵男人,給男人希望。
  果然,言智孝開始加快速度,想儘早結束這場“折磨”。
  當喘息聲和水聲融合在一起的時候,突然,言智孝瞪大眼睛,渾身都僵住了,下意識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想把嘴裏的東西吐出來,卻在還沒來得及行動的時候被按住了後腦勺,嘴裏的東西瞬間進得更深。
  “唔!嗯~~唔唔!”灼熱的液體在口中噴發,他覺得自己的喉嚨要被燙穿了。
  嚴墨嘯發出一陣低吼,死死地按住了言智孝的頭。
  不能動,一些液體甚至直接從他的喉嚨灌了進去,連吞咽也不需要。當嚴墨嘯抽出性 器的時候,仍然堅 挺的器 官抽搐了一下,一股精 液射到了言智孝臉上。
  喘息中夾雜著顫抖,嘴角的白濁緩緩滴下,他覺得自己眼前一片模糊。
  “你做的不錯,比任何一個女人都要好--”男人高 潮後的聲音顯得慵懶而性感。
  而對於言智孝來說,耳邊的聲音好像來自地獄。他在心裏對自己說:哪怕不要一分錢,他也要殺了這個該死的男人!
  
  普通的居民社區裏,兩戶一梯的居民樓裏,像是流竄的老鼠一樣,言智孝不敢弄出一點聲音,連樓道裏的感應燈也沒有弄亮。站在門口,從口袋裏摸出鑰匙,小心翼翼地開了門,進屋之後把門鎖收回去關上門之後再放開,整套動作幾乎已經不能用“輕”來形容了。
  十坪多一點的客廳裏,沙發和櫃子整齊地擺放著,一切都跟平時一樣,安靜地沒有任何。
  微微松了一口氣,言智孝向沙發走去,腳步仍然放輕,剛坐到沙發上,突然從沙發後面竄出一個黑影,直直地向他撲了過來,言智孝第一時間的第一個反應是要把那個東西摔出去,但在聽到黑影發出一陣笑聲之後,他馬上放棄了,做著防備動作的手也變成了迎接。
  “孝孝~你回來啦?”
  臉上一抹無奈地笑容,言智孝抱住了撲過來的人。纖細的身體的淡淡的體香,都是屬於少年的。
  抱住懷裏的人,言智孝和帶著他一起坐到沙發上,然後伸手拉開了沙發旁邊的臺燈。
  米色的燈光照亮了四周,也讓言智孝看清了懷中人的臉。
  比他矮差不多一個頭的少年看上去二十出頭,柔軟的短髮帶著微卷,一雙大眼睛透著一股靈氣,讓他介於可愛和性感中間,皮膚因為燈光的照射更顯得白白嫩嫩,當然,不常出門也是原因之一。
  “小瑞,你怎麼還沒睡?”言智孝輕輕拍了拍溫瑞的頭,問。現在已經淩晨三點多了。
  “小瑞已經醒了好幾次了!孝孝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溫瑞委屈地問,大眼睛一眨眨的,明明不是撒嬌的年紀,這個動作他做起來卻沒有不和諧的感覺。
  可憐兮兮的!
  言智孝有些為難地笑了一下,說:“我要工作啊!不然哪有錢給小瑞治病啊?”
  “不要不要!小瑞不要治病!小瑞只要跟孝孝在一起!”扯著言智孝的領子死命晃著,言智孝根本不敢掙扎。
  溫瑞,雖然已經二十二歲了,但他的智力卻只有六、七歲的小孩的程度。而他已經跟言智孝一起生活了七年了。
  “哎?孝孝,你的脖子怎麼了?”發現了言智孝脖子上一小塊奇怪的紅色,溫瑞好奇地拿手戳了一下,還想拉開衣服仔細看看。
  言智孝怔了一下,一把抓住溫瑞的手。
  “小瑞,孝孝想喝水!”
  “好!小瑞幫孝孝去倒水!”溫瑞馬上聽話地跳到地上,奔到廚房去倒水了。
  看著他消失在廚房門口之後,言智孝整個人頹然地倒到沙發上,靠在沙發上,仰起頭,他用力抹了一把臉。
  手臂開始顫抖起來,神經性地抽搐著,止都止不住,已經不聽從他的意識了。抬起手往後拉了下袖子,交叉的紅色勒痕十分刺眼。
  “孝孝!水來了!”
  飛快放下手,言智孝抬起頭對跑過來的溫瑞溫柔地笑笑,接過了水,“謝謝小瑞!”
  “孝孝,你笑起來真好看!”趴在言智孝腿上,溫瑞天真地看著他說。
  這種誇獎,言智孝聽過無數,每一次都覺得很高興。
  “小瑞才是。”
  “孝孝是!孝孝第一好看,小瑞第二好看!”
  “是是是!”言智孝點頭。
  “孝孝你快喝水!”溫瑞把水往他嘴邊送。
  “好!我喝!”在溫瑞期待的目光中,言智孝把水放到嘴邊,喝了一口,還沒咽下去,一股從胃裏湧上來的噁心感讓他連冷汗都在一瞬間冒出來了。
  他一把推開溫瑞,飛奔進廁所,用力關上了門。
  溫瑞完全愣住了,等反應過來之後,他坐在地上看著廁所緊閉的門--
  “孝孝--”
  
  “嘔~~~”趴在洗有池邊,言智孝把剛才還沒咽下的水全都吐了回來,還夾雜著他的胃液。噁心的感覺讓他有種錯覺,那喝下去的水也是白濁的液體,喉嚨像是被掐住一樣,連呼吸都覺得會痛。
  打開水龍頭,把整個頭放到水流下沖刷著,直到整個上身都濕透了,言智孝抬起頭,用手掬著水往臉上撲著,幾次之後,終於停了下來,雙手撐在洗臉台邊上,他閉上眼,重重地喘息著。
  面前是一面鏡子,可他沒有勇氣抬頭去看自己的臉。
  他怕死。非常怕!如果他死了,小瑞怎麼辦?他真的怕死,所以,只要能活下去,當工人也好,當殺手也好,只要能活下去,能賺到錢,就可以了--
  他什麼都沒有了,唯一剩下的,就是那沒有出賣自己的自尊。然而,今天,他用了那自尊的一角,換了自己的命。
  怎麼看,都是值得的吧!
  在心裏冷笑了一聲,水流順著他的鼻尖和下巴滴落。
  自尊什麼的,其實早該捨棄了。只有活下去和賺錢才是他唯一的“自尊”。
  七年前,他就不是為他一個人而活了。




第四章

  夜裏十一點左右,老式的舊居民區裏,男人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在樓與樓之間狹窄的弄堂裏穿梭著,塑膠袋磨擦發出的響聲此時格外清晰,刺耳,時滅時亮的路燈在此時非但沒有讓人覺得有安全感,反而越來越讓人緊張。
  這一秒亮了,下一秒黑了,然後再亮,就不知道會出現什麼。
  男人步伐顯得有點戰戰兢兢,並且不時地回頭張望著,心中有鬼,走夜路都是種“折磨”。
  直到再次確定了身後沒有人,男人轉過頭剛松了一口氣,心裏的石頭還沒完全放下,燈光驟亮,不遠處的一棵樹下,修長的身影傾靠在樹杆上,嘴裏叼著一根煙,在橘色燈光的照射下,臉龐四周彌漫著薄煙。
  此時此刻,對男人來說形同“鬼魅”!
  “啪啪”兩聲,兩個袋子從手中滑落掉到地上,有雞蛋打碎的聲音,像骨頭裂開的聲音一樣。
  男人向後退了一步,嘴唇囁嚅著,看著樹下的身影慢慢向他走來,整個人定在原地。
  “小、小言!”
  笑了笑,言智孝叼著煙來到男人身旁,彎下腰撿起了地上的兩包東西,遞到男人手邊。
  “怎麼了?看到我跟看到鬼一樣?”
  笑得比平時更深的嘴角,此時卻比憤怒更加有“威懾力”。
  男人搖了搖頭,沒有去接東西。
  言智孝也沒說什麼,低頭朝袋子裏看了看,大部分是食物和一些日用品,又問:“怎麼?半夜做飯給小浩吃嗎?真是個好父親啊!也是,獨自帶著兒子,也沒個女人照顧,又當爹又當媽的,的確是--”
  “夠了!”男人突然吼了一聲,這種氣氛對他來說更是一種折磨。
  “是我出賣你的!是我把你的行蹤賣給嚴墨嘯的!可是他出錢了!沒人會跟錢過不去的!”
  終於,言智孝收起了笑容,冷冷地看著男人。
  “我跟你認識六年了--”六年的時間,處於朋友和合作人的中間,他一向信任男人。
  諷刺地笑了笑,男人閉了閉眼,再次開口:“六年又怎麼樣?嚴墨嘯給我的錢我六年也賺不回來!我需要錢,你知道的!難道你不是和我一樣為了錢才幹這種事的麼?”
  一字一句,言智孝無法反駁。的確,他也需要錢。
  “可是,我的錢不是靠出賣朋友賺來的!”
  “呵!出賣?朋友?”男人挺起胸直視著言智孝,“難道靠殺人賺回來的錢就算是‘勞動所得’?難道就不是髒錢?”
  這次,言智孝沉默了。他安靜地看著眼前的中年男人,一臉的老實,年紀不算太大卻已經滿臉皺紋,原本挺拔的身形已有些駝背,他一直說:出來混,要彎著腰低著頭夾著尾巴做人--
  “小言,我沒得選擇。就算我不要那些錢你覺得嚴墨嘯會放過我麼?我不怕死,活到這個份上,死也是種解脫!可我死了,小浩怎麼辦?別說死了,就是缺了條胳膊少了條腿我也沒辦法照顧小浩了啊!”男人歇斯底里地拍著胸口,像要把心裏的怨全發洩出來。
  小浩是男人的兒子,也是溫瑞的“病友”,只是前者比溫瑞“幸運”,或者應該說是不幸,小浩是天生的智力低下,也就是天生的弱智。
  “我要帶小浩去外國,給他換個新環境,重新開始生活!錢對我來說真的太重要了!”
  某種情況下,他們是同類。言智孝垂下眼,幾秒後抬起頭問:“他給了你多少?”
  男人報出一個數字,任何人都會心動,何況是窮人。
  “我要三分之一。”扔下一句話,言智孝轉身離開,臨走前他對男人說:“我不會再來找你了。”
  走了幾步,身後傳來男人的叫聲。
  “小言!別再繼續了,做這行,有條几命都不夠用的!說不定哪天就死在路邊了!小瑞的病靠你這樣賺錢是治不好的!放棄吧!你還年輕,別耽誤了自己--”
  後面的話,言智孝沒有再聽下去。那些話,他曾經聽過無數次了,剛開始的幾年,他每天都在對自己說那些話,現在,已經免疫了。
  
  “言先生,對於令弟的病,我們還是建議採取保守的治療。一來比較安全,二來--“
  醫生把病歷遞到言智孝面前,言智孝接了過去,看了一眼上面溫瑞的名字。
  保守治療,意味更多的治療費,好像永遠沒有盡頭。
  “小瑞,對那些心理治療似乎很排斥。”
  醫生點頭,“這是沒辦法的。任何人都會在漸意識裏產生自我保護意識,但心理治療的確是一種保險的方法。而且相對的,費用也低一些,再配合藥物的幫助會有不錯的效果。”
  效果,言智孝至今也沒看出來。
  點了點頭,言智孝站起來,拎著剛配的給溫瑞的藥說:“那今天就先這樣了。”
  “呃--言先生--”醫生也跟著站起來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言智孝明白了。
  “前階段的醫藥費我這星期就來結清。”
  有點尷尬地笑了笑,年紀稍大的醫生想了想,說:“你也別把自己逼得太辛苦,這種病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好的。藥要按照吃啊!”
  言智孝點了一下頭,表示他知道了。
  出了診室的門,沒看到溫瑞,言智孝調轉方向,向護士休息室走去。果然在休息室裏發現了被一群護士們包圍的溫瑞。
  “小瑞瑞,來~~吃這個!姐姐特意為你留的!”
  “謝謝姐姐!”甜美的男聲讓人如沐春風,溫瑞張開小嘴把小白兔形狀的糖果吞進嘴裏,停了二秒,露出笑容。
  “好好吃!”
  “呀~~~好可愛~~~!”
  “怎麼這麼可愛的啦?比小白兔還可愛!”
  護士們揉搓著溫瑞的臉蛋,恨不得能吞下肚子。
  言智孝微微笑了笑,敲了敲門。
  “抱歉打擾你們了!我來接小瑞。”
  “啊~言先生!”言智孝的出現,震撼力絕對不比溫瑞低。如果說她們看溫瑞的眼神是女性天生的母愛發作的寵溺,那看言智孝的就是母狼看到肉時天生的欲望了。
  “孝孝你來啦?”溫瑞第一時間站起來沖到門口,撲到言智孝身上。
  像平時一樣接住他,言智孝低下頭問溫瑞,“你沒有乖乖的沒有給姐姐們添麻煩?”他的一聲“姐姐”,把幾個大嬸級的人物也包括進去了,讓人春心蕩漾。
  “沒有!小瑞很乖!姐姐們還給我吃糖!”
  言智孝滿意地點了一下頭,隨後抬起頭對護士們微笑著說:“謝謝你們幫我照顧小瑞了!”
  怎麼能這麼帥!這麼可愛!護士們共同的心聲。
  “不要緊!小瑞很乖的!我們都喜歡他的!”還喜歡你!
  跟依依不捨的護士們道了別,言智孝一手拿著藥一手牽著溫瑞的手離開了。
  休息室裏,看著他們離去的背景,護士們個個面露同情。
  “一個人帶小孩,很辛苦吧!”
  “是啊!言先生真不容易--對表弟這麼好。”
  “可惜了,如果他是單身的話--”
  一聲聲歎息,此起彼伏。
  
  “孝孝,穿白衣服的大叔跟你說什麼?”路上,溫瑞拉著言智孝的手晃啊晃。
  “那是醫生,跟你說過多少遍了!”
  吐了吐舌頭,溫瑞調皮地說:“我知道他是醫生!我就是喜歡叫他穿白衣服的大叔!”
  這種時間,言智孝總是無可奈何的,只好笑了笑。
  又走了一會兒,溫瑞又開口:“孝孝!孝孝!我們去餛飩好不好呀!小瑞想吃餛飩!”
  “好。但你得答應我,後天跟我一起去看醫生。”言智孝回答。
  一聽到醫生,溫瑞皺了皺眉,“是那個老是問我各種亂七八糟問題的胸很大的女醫生?”
  “什麼叫亂七八糟的問題?還有你怎麼就注意到人家的胸了!”輕輕拍了一下溫瑞的頭,言智孝又好氣又好笑地說:“她是心理醫生,你有什麼事都可以跟她說的。”
  “不要!”溫瑞扭過頭,小臉鼓鼓的,“我不要跟她說!我有事跟孝孝說就可以了!”
  聽了溫瑞的話,言智孝苦澀地揚起嘴角,笑容比哭泣更讓人不安,除了他自己,誰都沒有注意到。
  如果可以,他願意照顧溫瑞一輩子,如果溫瑞一直不痊癒的話。可如果溫瑞有朝一日想起來過去所發生的一切,還會不會對他說“我只要跟孝孝在一起”這句話呢?
  矛盾變成夢魘,言智孝不知道他有沒有醒過來的一天。
  進了經常光顧的小店,老闆娘已經認識了言智孝和溫瑞,找了兩個安靜的座位給兩人坐下。言智孝給溫瑞點了一碗芥菜餛飩,看著溫瑞“狼吞虎嚥”地吃著,溫柔了笑了笑。
  突然,口袋裏一陣震動,言智孝掏出手機,看了上面的號碼,臉色微變。轉過頭對溫瑞說:“小瑞你慢慢吃,我出去接個電話。”
  “嗯嗯!唔!”嘴裏塞得滿滿的,溫瑞只能點頭。
  出了店門,言智孝找了個角落,接下了接聽鍵。
  “你怎麼回事?”電話一被接聽,那頭的人就迫不及待地吼了出來。
  言智孝皺了皺眉,低聲說:“抱歉。失敗了。定金我會退給你--”
  “退你媽個頭!我要的不是錢!我要的是嚴墨嘯的命!你搞什麼?竟然會失敗!你不是永遠不會失敗的麼?什麼‘孤狼’!狗屁!”
  更多的咒駡聲不絕於耳,言智孝握住手機的手骨節微微泛白,冷冷地說了句:“夠了--”
  對方愣了一下,真的沒有再出聲。言智孝想了想,皺起眉,最後還是說了句:“抱歉。”
  “抱歉有個屁用!我要的不是抱歉!”
  言智孝不再說話。
  那頭的人似乎也罵夠了,粗喘了一會兒,又開口。
  “聽著!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這次你一定要把嚴墨嘯給我解決了!絕對不允許失敗!”
  “可是,我--”言智孝想拒絕。
  “沒有可是!我再加一倍的錢!”
  言智孝猶豫了。錢,對他來說真的很重要。
  “我再匯一筆錢到你帳戶裏,加上上次的定金,等於你上次定的酬勞。事成之後我再而給你一筆相同的金額。只要你這次別讓我失望就行了!”
  那天的“屈辱”又浮現在言智孝眼前,如果再次見到那個男人,他已經不知道用什麼表情去面對,在另一個男人面前,彎著腰扭曲著身體把那個東西吞進口中,這種事,比捅他一刀更讓人覺得發疼。
  可是,他沒得選擇。
  “孝孝!你電話打好了嗎?”
  怔了一下,言智孝對著電話說了句:“知道了!給我幾天時間。”隨後把上掛了電話。轉過身,溫瑞正好發現他。
  “你在這裏啊?”
  揚起嘴角,言智孝看著溫瑞的笑容,覺得自己的笑臉下全是醜惡,從來沒有美好過。




第五章

  昏暗燈光下,再次見到那個男人,嚴墨嘯並不算太驚訝。這裏有很多男人,也有很多女人,其中一些是客人,另一些,則是為客人提供服務的人。
  男人,女人,只要你喜歡而且有錢,就都無所謂。到這裏來的,只有花錢和賺錢兩種人。
  距離他十幾米遠,隔著幾條沙發的小型吧臺上,男人正跟另三個男人打牌,穿著普通白襯衫和黑長褲的男人在這裏不算特別,所在的位置也並不顯眼,但嚴墨嘯還是看到了他。
  嘴上叼著煙,男人微微歪了一下頭,皺頭皺起,應該是拿到了不太滿意的牌,微微垂下眼看了看桌面上已經下去的牌,思考幾秒,抽出一張牌扔了下去。
  不過看來他今晚的運氣不太好,又輸了。
  其他三人笑著拍手,男人從口袋裏掏出幾張鈔票扔到桌上,然後接著洗牌,臉上的表情,除了有些無奈之外,再看不出其他的。
  他今晚輸了很多次了!
  嚴墨嘯手裏拿著酒杯,悠閒地疊起雙腿靠在舒適的真皮沙發上,整個身體幾乎隱藏在黑暗裏,他坐的地方是這裏的特別招待席,而男人所在的地方,則表示他可以提供“服務”。
  不過幾日,竟然像“脫胎換骨”一樣。
  那邊,新的一局又開始了。男人兩指捏住嘴上的煙最後抽了一口之後把煙頭扔到了煙灰缸裏,然後拿起面前的牌,理牌前伸出一隻手解開了襯衫的扣子,今晚的第四顆紐扣,不知道再輸一次,他會不會把衣服脫了。
  放下酒杯,嚴墨嘯在黑暗中打了個響指,沒過多久,一名侍者來到了面前,彎下腰輕聲問:“嚴先生有什麼需要?”
  沒抬頭看他,指了指前方。
  “那個男人是誰?”
  侍者看了一眼正在玩牌的幾個人,然後肯定了嚴墨嘯所說的人是哪一個。
  “他是上個星期才來的,叫小言。”
  “言--”嚴墨嘯看著正拿起啤酒仰頭喝了一口的人。
  “言語的‘言’。”侍者下意識地補充了一句。
  “他是從哪里來的?”
  “他是本地人,前一份職業是銷售員。其他的沒什麼特別的,證件也都是真的。”
  嚴墨嘯挑了一下頭,抬起手捏著下巴似乎在思考什麼。
  “他接過客人了?”
  愣了一下,但語氣仍然不卑不亢,侍者點了一下頭,“是的。接過四個客人了。不過都是女性。”
  聽到這裏,嚴墨嘯的嘴角揚了起來,意味深長。
  “嚴先生如果感興趣的話,我去把他叫過來?”
  這是個不錯的提議,嚴墨嘯完全有這個權利,當然,這裏的其他人也有。
  “他的年紀好像大了點。”
  等了半天沒等到嚴墨嘯回答,卻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侍者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不過,他說的沒錯,對這一行來說,27歲的確是不算小了。
  “那我找個小一些的來陪您?”
  這時,男人好像是終於贏了一把,扔下牌,和身邊的人說笑著,興奮之時還抽走了對面的人嘴裏的煙放到嘴裏抽了起來。剛才還是四個人在打牌,現在只剩下三個,看來已經有人被帶走了。
  他們的牌,應該也玩不了多久了。而他的,則正要開始。
  “我今天晚上包下他了,讓他十分鐘後到我樓上訂的房間來找我。”
  突然扔下一句,嚴墨嘯不等侍者反應便起身離開了。
  
  房間裏非常安靜,厚厚的地毯把人的腳步聲全部隱去,嚴墨嘯拿著空的杯和放在冰筒裏酒坐到沙發上,剛把手裏的東西放下,敲門聲就響了。
  比預想中的要快,他可以理解為對方的迫不及待麼?
  笑了笑,嚴墨嘯靠到沙發上,說了句:“進來。”聲音不大,一聲刷卡的聲音之後,門還是馬上就被推開了。
  還是剛才的樣子,白襯衫黑長褲,唯一的變化可能就是把扣子扣上了。進來的人反手關上了門,目光在房間裏尋找著。
  沒有開大燈,牆上的壁燈僅僅提供了一個模糊曖昧的亮度,也許它們本身就是為了增添情趣而存在的。
  沙發上的人,大半張臉都在陰影下,只能看到高大的輪廓和交疊的雙腿。
  “你好。我是小言。”站在原地,男人沒有動,沒有客人的命令不可以隨便行動,這是規定。
  “你來幹什麼?”嚴墨嘯突然問。不是疑問和驚訝,說明他沒有走錯門,那麼,剩下的只有羞辱了。
  男人低下頭,平靜地說了一句:“來讓你操。”
  下流和低俗的言語似乎很讓他滿意,嚴墨嘯笑了起來,笑完之後說:“去把你左手邊的開關打開。”
  他照做,“哢”地一聲之後,整個房間都亮了起來,甚至可以用“燈火通明”來形容。
  突如其來的亮光刺激了瞳孔,他下意識地抬起手擋了一下,所有的動作都被嚴墨嘯看在眼裏。
  “現在才擋,不覺得晚了點嗎?”看著他緩緩放下手,嚴墨嘯又問:“你是故意跟我裝傻,還是早就知道是我所以才來的?嗯?言智孝,或者你喜歡我叫你小言。”
  親密的稱呼,此時卻讓人覺得是種嘲笑和諷刺。
  男人也就是言智孝,看著眼前的人,眼神裏的懼意倒不像是裝出來的。
  放下手,言智孝微微低下頭,說:“剛開始確實不知道是你--”
  “那什麼時候知道的?”
  “進來之後。”
  “哦?”嚴墨嘯饒有興趣地看著他,“然後呢?有什麼感覺?”
  沒有回答,或者說是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不高興嗎?”看著言智孝抬起頭露出疑惑的表情,嚴墨嘯一本正經地說:“又有機會能殺我了,這次沒人出賣你,你會好好把握了吧?”
  臉色微變,言智孝動了動嘴唇,又低下頭,恭敬得甚至有些卑微的樣子讓嚴墨嘯皺起眉。
  “我,沒有那個意思。”
  “是麼?轉行了?不當殺手當牛 郎了?還是說這是你的兼職?”
  嘲諷的話,以為能讓他發怒,或者有些生氣的表現。但言智孝只是咬了咬嘴唇,這個動作嚴墨嘯也沒看到。
  “如果你不需要,那我現在就離開。”說完剛要轉身--
  “誰說你可以離開的?”
  收回已經轉了方向的一隻腳,言智孝繼續站在原地。
  嚴墨嘯的視線在他身上打量著,回憶著上次見到言智孝的情景,其他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同,但只是幾天,這個男人身上那股自信的殺氣已經沒了。
  眼神漸漸變冷,甚至是不悅。嚴墨嘯說:“你是我花錢買來的,既然來了就得讓客人滿意。現在,讓我看看你能如何為了服務吧!”
  言智孝抬頭看了他一眼,說了聲是,正要走過來,嚴墨嘯突然說:“慢著。”
  聽話地停下,言智孝等著他接下去的命令。
  “把衣服脫了。”
  平靜和理所當然的語氣讓言智孝愣住了,嚴墨嘯笑了一下。
  “雖然你現在身份不同了,但我仍然記得你有多危險,我可不想等會操你的時候突然被你捅一刀或者割斷氣管。”
  言智孝看著他,似乎在猶豫和掙扎。
  “不好意思?你等會兒要做的也是這種事啊!還是說--”危險的眼神和語氣讓嚴墨嘯像在“狩獵”一樣。
  然後,如他所願,言智孝妥協了。伸手解開了全部的扣子脫掉了襯衫,然後毫不遲疑地脫了褲子,成年男子的身體很快暴露在燈光下和空氣中。
  嚴墨嘯不得不承認,從剛才言智孝脫了衣服的那一瞬間,就能知道他的身體有多完美了。
  “繼續。”簡單的命令,還剩最後一件。
  這次,言智孝沒有剛才剛才那麼俐落和爽快了,手指放在灰色的內褲邊緣,看得出心裏的遲疑。當他閉了閉眼深呼吸了一次時,嚴墨嘯覺得他是在告訴自己:都是男人,他有的他也有。
  最後一件遮蔽物被除掉,言智孝赤 裸著站在原地,像是個娃娃一樣任另一個人打量著他,不知道是空氣裏的寒意還是嚴墨嘯的眼神,哪個讓他覺得皮膚像針紮一樣。
  “過來。”久未出聲的人突然說了一句,打破了短暫的安靜,嚴墨嘯揚了揚下巴:“給我倒酒。”
  抿了抿嘴唇,言智孝上前單膝跪在茶几旁邊,從冰筒裏拿出酒打開之後倒了一杯遞到嚴墨嘯面前。
  一絲 不掛地做這種事,反而更讓人覺得難堪。
  “圖元奴隸一樣呢!”輕酌了一口酒,嚴墨嘯的視線從始至終一直沒離開他。
  在嚴墨嘯看不到的地方,言智孝的手死死地握成拳頭,又很快放開。
  嚴墨嘯看著順從的男人,突然伸手把杯裏剩下的酒緩緩從言智孝肩膀倒了下去。冰冷的液體讓後者身體一僵,卻沒有動。
  紅色的液體從胸口滑下,讓人有種是血的錯覺。
  直到最後一滴倒完,嚴墨嘯放下杯子,伸出腳用冰冷的鞋底在言智孝的腿 間輕輕按壓著,這次,言智孝身上肌肉的抽搐他都看到了。
  很好--
  收回腳,嚴墨嘯說:“我很想看看,你到底會做到什麼地步。”
  抬起頭和他對視幾秒,言智孝來到嚴墨嘯面前,伸手解開了後者的腰帶,在後者漠然的注視中,拉開他的拉鏈,頭埋了下去--
  遊戲,現在才要開始。




第六章

  手指在地毯上抓出一道道痕跡,另一種發洩的出口,悄聲無息的。
  鼻息漸濃,呼吸也變得有些不暢,感覺喉嚨都好像要被捅穿,卻仍然有重複著看似簡單的動作。把另一個男人的東西含進口中,如果說在生理上並不會造成什麼傷害的話,那心理上,需要用多久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嚴墨嘯低下頭,看著那個在為自己服務的男人,這是他第二次給他做這種事,口腔裏濕熱的溫度仍然很舒服,但說實話,感覺似乎並沒有上次好。就連男人此時臣服的動作和表情也讓他沒有任何成就感。
  伸手拍了拍正在前後移動頭,言智孝抬起眼看他,停下了動作。
  笑了一下,嚴墨嘯手放在言智孝額頭上,緩緩向後推。
  淫 亂的畫面。
  嘴裏的東西被抽出去之後,言智孝用力的喘了口氣,嘴唇和附近全是晶亮的液體。
  “做的不錯。”嚴墨嘯看似再誇獎他,表情卻是諷刺。
  言智孝伸手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一言不發。
  “如果是其他人,肯定早就忍不住把你撲倒了。”嚴墨嘯向下看了一眼言智孝下面毫無反映的性 器,“可是,比起把你壓在床上上你,我更喜歡做些其他的事。”
  彎下腰和言智孝幾乎面對面,後者也沒有回避他,兩人無聲地看著對方。嚴墨嘯說:“你比我想像中的要執著的多。但是,你告訴我你有什麼把握今天一定能殺了我?”
  對嚴墨嘯來說,這只是個不痛不癢的遊戲,有人想玩,他樂意奉陪。可是就在剛才,他看著言智孝面無表情地含著他的東西的時候,一股莫名的煩躁感讓他始無法忍受這本應是一種享受的事。
  言智孝在嚴墨嘯推開他的時候,就知道這個男人動搖了。一件已經被認定的事,卻跟意料中的結果不同,嚴墨嘯這種驕傲的男人是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的。
  “那,你為什麼又要給我機會呢?”言智孝問。
  言智孝沒有辦法第二次接近嚴墨嘯,除非嚴墨嘯主動的找他,這種微乎其微的可能,卻在雙方的共同“合作”下實在了。
  嚴墨嘯不否認,因為這是事實。他的確是故意的,明知道言智孝會出現的目的,但是一個曾經失敗過還被他那樣對待的人,輸得連尊嚴都沒有了,還有什麼本事能把輸了的東西贏回來?聽起來像個笑話,看起來像個遊戲。在他面前失敗的人,絕對不會有第二次機會。
  “是。我給了你機會了,我現在就在你面前,連一米的距離都不到。那你要怎麼殺我呢?含著我的東西那麼久還是沒動手,難道是等我上床脫光了衣服你才敢下手?”
  言智孝慢慢從地上站起來,他明白嚴墨嘯會放心的理由,身上沒有任何地方能藏武器,就是剛才進來的時候門口也有人搜了身。
  “還是你要徒手扭斷我的脖子?或者用酒瓶敲碎我的頭?浴室裏有刮胡刀,你現在可以去拿。”嚴墨嘯聳聳肩,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他就這樣,坐在這裏“任人宰割”。
  
  似乎是在給他考慮的時間,良久之後,一直沉默的言智孝突然笑了笑。
  “聽起來都是不錯的建議。”突然抬起一條腿跨坐在嚴墨嘯腿上,外露的部位受到擠壓,感覺到後者身體瞬間的僵硬。
  言智孝微微低下頭看著嚴墨嘯,揚起嘴角,眼神中帶著一抹嘲笑。
  “不是不害怕麼?”
  嚴墨嘯的確不是害怕,但他不會說出他僵是因為他們現在的姿勢,他的東西正抵在一第縫隙之間。
  這種姿勢,已經大大超過了某種範圍,是他始料未及的。
  淡淡的酒味,從言智孝身上傳來的。他微微一笑,問:“你覺得‘肉搏’怎麼樣?”
  是成年人都會想歪的問題,當然也包括嚴墨嘯。疑惑地看著眼前的人,萬年不驚的樣子倒是很讓人佩服。
  “你在向我示弱?”對於言智孝的舉動,嚴墨嘯嗅到不同的氣息。
  搖搖頭,言智孝毫不猶豫地說:“我本來就處於弱勢。”
  “哦?”嚴墨嘯一臉感興趣的樣子,一隻手撫上了言智孝的腰,第一次碰到他的身體,掌心能感覺到這具身體裏隱藏的力量。
  “這次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用最親密的姿勢和曖昧的動作,口中卻在談論著最不相關的話題,就某種程度而言,這兩個人“瘋”得十分相似。
  像是一種心知肚明的默契。誰都知道,卻誰都不說,按照“常理”一步一步地進行下去,像是個早就寫好的爛俗的劇本,演到這裏,“演員”都決定不再演下去了。
  “你真是個爛人!”言智孝皺起眉說。
  嚴墨嘯欣然接受,並且露出得意的笑容,他說:“我們彼此彼此。”
  “你是故意把我叫過來耍著玩的?”
  “這難道不是你的目的?”
  “你就那麼肯定我不會殺你?”言智孝伸手抬起嚴墨嘯的下巴看著他。
  “你不會那麼蠢。”這點信心他還是有的。看到言智孝眼神中的不滿,嚴墨嘯笑了一下。
  “花錢雇你殺我的人已經被我解決了。你的酬勞他也不可能付給你了,拿不到錢,你還會做賠本的買賣?”
  言智孝撇了一下嘴,“你知道的真清楚。”
  “我知道的遠比你想像中的多。”嚴墨嘯別有意味地看著他,“包括你臨時改變主意--”
  他本來想咬斷他的命根的事也被他看出來了?
  “你是住在XX路那裏吧?”嚴墨嘯看似不經意的一問,卻是另一種提醒。
  “你想怎麼樣?”
  沒說話,嚴墨嘯兩條手臂一起摟住了言智孝的腰,後者有掙扎的意圖卻很快放棄,微微一笑,問:“你怕什麼?”
  他怕什麼?言智孝真的希望嚴墨嘯不知道他怕什麼。
  “你都這樣坐在我身上了,還有什麼是你會怕的?”
  垂下眼皮看了一眼圈在自己腰間的手臂,如果只是這樣,那他是真的沒什麼好怕的了。
  “不用一副好像委屈的表情,我並沒有做什麼,是你自己來招惹我的。”伸手拍了拍言智孝的臉,嚴墨嘯把兩根手指緩緩插 進他口中,“不用裝出那種表情,我從你的舌頭就知道你不是第一次跟男人做了--”
  不說話,或者說是開不了口,言智孝任由他的手指在自己口腔裏攪動著。情人間,這可能是個增加情趣的動作,而現在,有的只是猥 褻般的污辱。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呢?嗯?”手指在整齊的牙齒上滑動著,嚴墨嘯問:“為了什麼呢?”
  為了什麼?除了錢,還能為了什麼!
  他眼神中的答案不知道嚴墨嘯看清楚了沒有,粗魯地抽出了手指,沒給言智孝任何喘息機會,直接向下伸去。
  言智孝整個身體僵了一下,感覺到手指已經整根進來了,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發抖,並不是因為疼痛,而是--
  “一下子兩根,你很能吃啊!”此刻,越是下流的言語卻越能讓人興奮,嚴墨嘯發現他越來越喜歡這樣刺激這個男人了。
  雙手撐在沙發上,言智孝拼命放鬆著身體。
  “你這裏很淫 蕩啊--”
  言智孝突然罵了句髒話,很髒的那種,嚴墨嘯都愣了一下,隨後聽到他說:“要上就上!還是你那根東西比手指還細!”
  雖然剛才有種奇怪的感覺,但言智孝的話對他來說無疑是種挑釁。嚴墨嘯抽出手指,扶住了言智孝的腰把他向上抬起了一點。
  “我的東西有是粗是細,你應該很清楚。”說完用力向上一頂。
  “唔!”狠狠閉了一下眼,清楚地感覺到那裏像被撕開一樣,言智孝雙手緊緊抓著沙發才撐住身體沒倒下去。指甲在皮革上劃出讓人窒息的聲響,冷汗幾用個幾秒鐘就從下巴上滴了下來,儘管如此,他仍然沒有發出一聲呻吟。
  意識可以自己控制,可身體的反應卻是沒辦法控制的。
  嚴墨嘯感受著他身體裏的濕熱和被包圍的感覺,那一瞬間有些乾澀的摩擦感讓人陶醉。他其實一向比較偏愛粗暴一些的性 愛,能肆無忌憚地掠奪另一個人。
  暫時保持不動,拍了一下言智孝的臀部,感覺到後者體內一緊。
  “這裏,有多少男人操過了?”
  儘管還未適應,但言智孝仍然自己抬起頭,“你哪來那麼多廢話!”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破口大駡的欲望了。
  覺得他髒,那他索性就髒到底!反正沒有人會介意。
  
  嚴墨嘯從言智孝體內抽出來時候,兩人結合部位被紅白相間的□弄得一塌糊塗。原本靠在他肩膀上的言智孝好像突然失去了支撐點,整個人慢慢往旁邊倒了下去。嚴墨嘯下意識拉了他一把,幫他翻了個身,讓他平躺在沙發上,雙腿放在自己大 腿上。
  看著他一片狼藉的下 體,嚴墨嘯難得地皺起眉,問:“你有多久沒跟男人做了?”
  呼吸仍未平穩的言智孝睜開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嚴墨嘯。
  言智孝其實是個很怕疼的人,這一點,連他自己都快忘了。疼痛也可以讓他忘掉很多東西,甚至忘了他今天到這裏是來幹什麼的?但是,有一件事,他還記得非常清楚,一直到現在,他一定要做的一件事--
  就在嚴墨嘯懷疑他意識是不是還清醒,正想過去檢查一下的時候,言智孝突然抬起虛軟的腿,用盡了最後的全部力氣,照著嚴墨嘯臉上就是一腳!
  “是你技術太他媽差了!”
  這一腳,還沒發洩掉言智孝全部的怒氣,就讓他付出了很大的代價。遠遠,比他想像中大得多。
  只記得當時,嚴墨嘯摟著他,再次又粗暴地進入他,卻意外地溫柔地佔有他。他在他身上撫摸著,刺激著他挑起他的欲望,他們甚至還接吻--幾乎是難捨難分地糾纏在一起,他覺得自己快要瘋掉,跟另一個男人這麼瘋狂地做 愛--
  直到最後一刻,嚴墨嘯在他耳邊說:“言智孝,留在我身邊吧。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
  他想要的--都可以給?
  然後,他不給他拒絕和反駁的機會,甚至不讓他思考--




第七章

  那種痛,像從皮膚上一點點滲進身體裏一樣。
  可能會有一個傷口,雖然很小,感覺卻是任何身體上的疼痛都無法相比,因為疼的是心。
  很痛苦。從裏到外被撕裂的感覺,從來沒有過。像文身一樣,疼過了,也抹不去了。
  手臂像要被折斷一樣,身體被擺成屈辱的姿勢,就算閉上眼,他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有多麼的不堪,而這種不堪在那個人眼裏成了一種消遣。
  無數次,他想叫出聲,可是那就在嘴邊的聲音,最後一秒卻無論如何也不想發出來。已經輸得一乾二淨,哪怕再留一點東西給自己也好。
  汗水像發了河一樣,身上的肌肉在抽搐著,身體已經麻木了。
  最脆弱的部位被侵入,像野□ 配一樣的姿勢,在無止盡的懲罰和掠奪中,挖空了他的一切。
  那個人在笑,像勝利者一樣居高臨下地欣賞著他卑微、淫 亂的姿態。
  卡在喉嚨裏的嘶啞的叫聲,像是臨死前最後的掙扎--
  ‘你,只是個遊戲--’
  只那一瞬間,所有的傷感都集中到一起,胸口像好像要被壓碎,疼得他喘不過氣--
  眼角有一瞬間的濕潤,他無意識的。
  睜開眼之前,他就知道這是個夢,一個曾經真實的夢,已經重複過無數次了。
  儘管如此,雙手還是無意識地抓著身上的單薄的被子,看著天花板,雨水滲透的痕跡從發黃的牆壁上漫延開--再次緩緩閉上眼之後,一聲細微的歎息從唇縫中緩緩流出。
  兩年多前的事,為什麼還是記得這麼清楚--
  他不止一次的問自己,兩年過去了,再過二年,他會習慣還是忘記--不過無所謂,現在的他,有的是時間。
  靠近牆上的鏡子,半濕的手理了理稍長的頭髮,前額的頭髮已經快蓋住眼睛,伸手把頭髮梳到耳後,他發現自己眼角出現了一條細細的皺紋。
  嘴角揚起一抹輕笑,年近三十,有些東西對他這個年紀來說只是開始,有些東西,卻已經結束了。
  現在,他的生活裏沒有別人,只有他自己,無論再過多少年,他仍然是言智孝。
  但是,他現在只為自己而活。
  
  今夜,生活仍然繼續。
  吧台邊,言智孝百無聊賴地揉捏著手裏的櫻桃,圓潤的形狀和可愛的顏色,好像一不小心就會碎掉一樣。
  這是他喜歡的遊戲,輸贏都可以自己負責。
  PUB裏音樂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越來越響,那種有點緊繃的節奏和紅得發紫的燈光,還有空氣中那種淡淡得像脂粉一樣氣味,讓人興奮。
  “你坐這裏好久了,一個人?”
  正閉著眼跟著音樂用手指敲打桌面的言智孝停了下來,一邊睜開眼一邊轉過頭,面前的男人用一種特殊的眼神“詢問”著他。
  揚起嘴角一笑,對方喜出望外地正要伸手過來摟他,言智孝突然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
  “抱歉。今天休息。”
  男人覺得自己被小看了或者被耍了,總之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正要發作,突然想了什麼,轉過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一群正在喝酒猜拳的人,男男女女混成一片,被圍在中間的,是個面相有些凶的光頭男人。
  怒意被生生地壓了下來,男人回過頭瞪了一眼言智孝,呸了一聲走了。
  “媽的!鴨子還休息!又不是大姨媽來了!”
  言智孝轉過頭,笑得有些無奈。
  “不生氣?”
  “嗯?”抬起頭,言智孝有些茫然地看著吧台裏的酒保。
  酒保是個中年男人,年紀看上去肯定要比言智孝大,中長的頭髮很綾亂地紮在腦後,前額垂下的頭髮有時會擋住視線,再加上下巴上的胡渣,看上去就像個搞音樂的中年藝術家。與這種氣質不符的,是他身上整齊的白襯黑褲和打得端正的領結,從領口到袖口,再到別人看不到的發亮的黑皮鞋,全都是一絲不苟。
  “生什麼氣?他叫我鴨子還是我大姨媽來了?”
  酒保笑了笑,繼續擦著手裏已經擦到晶瑩剔透的玻璃杯。男人笑的時候,嘴角有很深的笑紋,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你有多久沒接客了?”他問。
  言智孝微微一皺眉,然後身後向後一靠,歎了口氣說:“沒辦法!誰叫我是個老男人,年老色衰,所以那個叫孔雀的男人都不介紹客人給我了。現在‘拉皮條’的也很勢利啊!是不是?”說完沖酒保眨了一下眼。
  後者輕輕挑了一下眉,像是提醒一般地說:“這話可別讓他聽到--”
  言智孝笑了起來,“我只告訴酒保先生,只要你不說就沒人會知道啦!”
  音樂聲漸漸小了下去,人群中傳來陣了騷動,接下去應該是DJ出場打碟的時間,據說因為今天有位貴管在這裏慶祝生日,PUB這邊專門從美國請來了世界排名前十的DJ來助興。如此煞費苦心,只因這位貴客在黑白兩道都是不好惹的人物。
  伸直的手指中,食指和中指夾著櫻桃,兩根手上下晃動著,言智孝看著自己的指尖,仿佛自言自語般問了句:“時間,差不多了吧--”
  似乎是沒聽清楚他說了什麼,酒保也沒看他,繼續低著頭一圈圈地擦拭著杯子,像是回答又像是詢問般地“嗯~”了一聲。
  一聲嘶啞的吉他聲讓四周響起一陣尖叫,早已聚集在舞池裏的人爆發出陣陣歡呼,四周的燈光開始漸漸變暗。
  把櫻桃向上一拋,然後反手一握,言智孝微微一笑,“是差不多了。”
  攤開手掌,掌心上紅色的汁水緩緩淌下,言智孝舉起手放到嘴邊,伸出舌尖把櫻桃圈進口中,舔了一下掌心。
  突然,音樂戛然而止,像是正在進行中的演唱會突然被拔了電源,從喧囂瞬間變成死寂,所有人都愣住了。
  “米那桑~The party time is over!”一聲洪亮的男聲突然從麥克裏傳出,錯落有致的發音中還透著一股痞痞的味道。
  只是這突如其來的“結束”讓在場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一時難以接受。大家四周張望著,想知道怎麼回事,還有人在尋找著聲音的來源。
  言智孝歎息一聲,抬起頭向漆黑一片的二樓看了看。又被他搶先了。
  “那傢伙,還是這麼愛出風頭!”話音剛落,幾聲槍響和玻璃破碎的聲音打斷了所有人的疑惑,同時正式宣告今晚的Party到此結束。
  玩樂的時間到此為止,接下來,是屬於他們的享樂時間。
  言智孝慢慢站起來,左手伸進腰間掏出裝了消音器的槍,在四散逃離人群的叫嚷聲和哭喊聲中,一步步走向他目光鎖定的地方。
  過往的人群仿佛不存在,也沒有讓人心驚的哭叫聲,在他的世界裏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他需要做的,只是在幾秒鐘之後扣下扳機,在聞到了血的味道之後再確定了心臟的停止。
  孔雀說:殺人就是殺人,不要給自己任何理由來減輕罪惡感。第一次殺人,你可以用罪惡感來救贖自己,第二次,你已經罪無可贖了。
  那麼,他現在已經不需要任何人的救贖了。
  
  一室的喧囂,幾分鐘之內就安靜下來。一場煙消雲散的時間,仿佛換了一個世界。
  滿地的玻璃碎片和各種殘骸,牆面上裸 體女人的塗鴉被一抹鮮血噴濺,成了一副有些諷刺的畫面。
  倒在桌子上背朝上的人一動不動,從胸口緩緩滲出的紅色液體證明他永遠也不會再醒了。
  突然身後一亮,言智孝微微側過頭。
  站在二樓把一束聚光燈打在他身上的人吹了聲口哨,像是看到了街上穿迷你裙的高中女生一樣。
  “感覺不錯啊!場地燈光攝影和演員都不錯,能拍個電影了吧!叫‘風流殺手’好不好?”
  沒說話,言智孝手一抬,下一秒聚光燈應聲而碎。
  “哇~有沒有搞錯?你說一聲行不行!玻璃差點劃到我!”上面傳來一陣詛罵聲。
  言智孝收回槍,說了一句:“劃爛你的嘴正好。”
  “靠!”說著,一道身影從二樓直接翻了下來,雙腳同時落地的姿勢雖然有些不雅或者還有點可笑,但卻異常的平穩。
  “你也太毒了!”穿著綠色緊身T恤和牛仔褲的男人朝言智孝豎起中指,雖然看上去是在生氣罵人,不過彎起的嘴角和眼角的笑意倒讓別人有先笑出來的衝動。
  “如果劃爛你的嘴能讓你不再說那些不土不洋的雜燴外語,我寧可毒一些。”言智孝聳聳肩,說的很認真。
  “你小子--”正要衝過去找言智孝算賬,兩人都察覺到有其他人靠近。
  腳踩在碎片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從黑暗中走出的男人伸手扯開了黑色的領結,拉掉了束著頭髮的發圈,散開的頭髮垂到肩膀以下,竟然讓人覺得意外的合適。
  看了一眼四周,淡淡說了一句:“回去吧。”
  轉身離開之後,走了幾步突然又回過頭對跟在後面的言智孝說:“等會兒我們去喝一杯,然後來談談‘拉皮條’的問題。”語氣和表情雖然都很正經,但嘴角的笑紋還是洩露了男人的用意。
  “哎~~~?什麼‘拉皮條’?你們要談什麼?為什麼不帶上我?”
  揚起嘴角,言智孝苦笑一下。
  “不要記仇啊!孔雀--”




第八章

  孔雀是個介紹人,或者說是個“中間人”來得更恰當一些。如果你有什麼極為特殊的工作需要有人來幫你完成,那麼,他可以幫你找到合適的人選。或者有什麼急於出手的物品,不論是古董、珠寶、名畫,還是軍火、毒品、人體器官等等,他都會幫你聯絡到一個好買主。百分之三十的傭金,雙方各抽百分之十五,他拿得心安理得。
  身份的關係,孔雀有很多固定聯絡的客戶,有工作時他會第一時間通知他們,言智孝就是其中之一。因為這種“合作關係”,孔雀是現在唯一一個跟言智孝經來往的人。
  通常情況下,這些人是不會跟孔雀經常聯繫的,除非有工作上門,或者說是主動開口要接工作。通常,在電話裏幾句話就可以解決,能不見面,最好不過。
  這些人中,言智孝可以算是個例外,他是相比較之下跟孔雀聯繫最密切的人之一,但卻又是最少從孔雀那裏接工作的一個。
  所以,孔雀問他有多長時間沒有“接客”了?
  雖然每一次工作的酬勞都非常可觀,但也正因為如此,言智孝很知足。錢,他不是不喜歡,但是他對喜歡的東西也一向適可而止,如果有一天失去了,也不會太傷心了。
  今天晚上是言智孝距上次工作半年之後的第一次工作,而且如無意外的話,下一次要他接工作,也差不多要半年以後了。
  一間單從外面看上去很難知道是賣什麼的店,進去的話,就會發現其實是間書店,不算大的空間裏除了幾個老式大書架上整齊地擺了一些書之外,牆邊也堆滿了厚厚的書,有些甚至積了一層灰塵,大部分書已經看不清原來的顏色了。
  這是間舊書店,而且從開業至今基本上是只進不出。
  難得空出來的一塊地方放了一張黑色的長桌,三個男人坐在桌旁,燈光是暗黃色,像是以前的煤油燈的光,照在人臉上,反而連五官都覺得模糊了。
  “孔雀你就不能換個亮點的燈麼?每次來我都覺得自己像進了鬼屋!別人看了還以為我們這三個鬼在喝酒呢!”
  孔雀微微一笑,拿起酒瓶往他杯子里加了點酒,“這樣省電啊!”
  “靠!”某人抓狂,狠狠灌了口酒。
  “少喝點,等會兒沒人送你回家。”一旁的言智孝放下酒杯,搖了搖頭拒絕了要再給他倒酒的孔雀。
  “話說你小子這次怎麼想通了,這麼爽快就接了?不會黑社會出手就是大方,這次賺得不少啊!”說話的是這次跟言智孝一起接了工作的另一個人,他叫瘋狗,真名叫什麼沒人知道,別人問他他也這說他叫瘋狗。幹他們這一行的,用真名的人幾乎沒有,要麼是假名,再就是綽號。
  跟言智孝一樣,瘋狗是屬於沒事就會來孔雀這裏坐坐的人,但言智孝屬於偶爾出現,而他則稱得上頻繁。
  “沒錢了啊!這兩年存的錢我拿去買房子了。再不賺點的話房子是有了,可不能讓裏面空著吧!”言智孝聳聳肩,一副沒辦法的樣子。
  瘋狗吹了聲口哨,“買房子了?不錯啊!”
  孔雀突然皺了一下眉,看著言智孝,問:“你準備在這裏長住了?”
  沒有馬上回答,言智孝拿起酒杯喝光了剩下的最後一口酒,放下空杯之後考慮了一下。
  “還沒決定。就算要走房子也可以再賣掉或者先留在這裏,誰知道會不會哪一天又回來了呢!”說完他笑了笑。
  “是啊!”瘋狗點點頭,抬起頭看著頭頂的燈,微微眯起眼,“有個地方好歹也算有個家,說不準哪天就回來養老了呢!”
  “你才幾歲就想著要養老了?”言智孝好笑地看著他問。
  瘋狗低下頭轉過身看著他,伸出食指搖了搖,“No!No!No!我怕我活不過五十歲啊!所以一過三十我就要開始養老了!”
  孔雀輕聲一笑,低下頭,“你少接點客就能多活好幾年了。”
  瘋狗撓撓頭,“那也是我的工作,對工作就要認真負責!”
  言智孝低頭笑了起來。
  瘋狗除了現在這個工作之外,還有一份他自己所謂的正當工作,賣身。就是賣身,而且他又接男客又接女客,從來不挑。言智孝曾經問過他:你到底是牛郎還是MB?瘋狗笑得很“偉大”,說:客人是女的我就是牛郎,客人是男的我就是MB!
  在某些人看來,這已經是到了沒節操的地步了。
  節操?聽到這個詞瘋狗會大笑三聲然後一本正經地問什麼是節操?他都靠殺人賺錢了還有什麼節操?
  最壞,也不過如此了。
  
  單手支著下巴,言智孝看了看孔雀掛在牆上的畫,枯了一半的紅薔薇,突然讓他想起了另一個人。
  “蠍子呢?”
  蠍子,跟瘋言智孝和瘋狗一樣,卻又有一點不一樣。因為他是跟在孔雀身邊的人。言智孝第一次見到孔雀的時候,蠍子就已經在孔雀身邊了。瘋狗認識孔雀比他還早,卻也不知道蠍子是什麼時候來的。對於蠍子的特別,孔雀一直沒有多說什麼,事實上除了他們住在一起之外,剩下的跟言智孝他們並沒有什麼不同。
  蠍子很年輕,卻很成熟。話不多,也很少主動跟人交流,而且只做一些善後工作,比如說有誰不小心在現場留下證據之類的,他都可以處理得乾乾淨淨的。
  以前他們會像現在這樣在一起喝酒的時候,蠍子通常都會靜靜地坐在一邊看著他們喝,偶爾說個一兩句。
  言智孝這麼一問,瘋狗也恍然大悟地啊了一聲。
  “對啊!蠍子他人呢?”
  孔雀喝酒的動作停了一秒,“他說他有事,今晚不會回來了。”
  這就意味著,他也不知道蠍子去哪了。
  不再多問,言智孝雙手撐在桌面上站起來。
  “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孔雀朝他點了點頭,瘋狗沖他擺了擺手,“你先走吧!我喝完這一杯再走!”
  點了一下頭,言智孝推開門在夜色中消失。
  
  “你說,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眼睛還盯著門口,瘋狗喃喃地問了一句。
  孔雀輕輕搖晃著杯裏的酒,“你們不是挺熟的麼?”
  “熟個屁!”瘋狗一咧嘴,“你又不是看不出來,他表白上話挺多的,但其實全都是不痛不癢的地方。你想知道他真正在想什麼,簡直是難上加難!”
  聽者沒有反駁。
  “他跟蠍子差不多,可蠍子至少是真的沉默寡言!”
  “你就那麼想知道他的事?”孔雀問了一句。
  瘋狗想了想,皺了皺眉。
  “倒也不是。我也不是想打聽他過去的事,只是一點原則上的問題,比如他的興趣愛好,嗯--或者性 向之類的--”
  “最後一個問題的話,我可以告訴你。”
  “哈?”
  揚起嘴角,孔雀微笑著抬起頭看向剛才言智孝離開的方向。




第九章

  空曠的房間裏,水流的聲音好像永遠不會停止。
  和那時一樣,水流和那種要到極限的感覺讓他覺得快要窒息,沒有喘息的時間,那個人好像永遠也不會給他留一分一秒的思考時間和餘地--無論是身體還是心,一開始,在某些時候除了那個人誰都沒辦法想--
  然後,變成了規律和習慣。
  有些粗暴,而那個人也毫不掩飾,在他身體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粗暴的痕跡,聽著他夾雜著痛苦的呻吟--在他耳邊問--你喜歡這樣吧--
  曾經,他以為那是愛情,屬於那個人的獨特的愛情,只是曾經。
  然後,他只對了一半。
  一遍又一遍,言智孝在水柱下沖刷著身體,直到身體的溫度降得比水溫還低,直到麻木之後,他才能喘過氣,才能醒過來--
  一個人的時候,言智孝開始抽煙。
  坐在地板上,赤 裸著上身靠在牆角,一些人總是對狹小的地方情有獨鐘,這會讓他們覺得有安全感,但言智孝並不是這個意思,就算別人覺得這是一種病態也罷,他只是想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一下。他在看電視,不遠處新買的電視畫面和音效都很好,黑暗中也格外清晰,看著電視上舞動的畫面,一口接一口地抽著煙。
  言智孝以前也抽煙,卻沒現在這麼厲害。但事實上,他只有在難以入睡的夜晚的才會抽煙,一根接一根,直到整個煙灰缸裏被塞得滿滿的。
  那堆砌在一起的廢墟,像是他燃到盡頭的愛情。
  本不想再去悼念任何東西,但他寧可用事實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也不想自己對自己撒謊說他已經忘了,已經不在意了。
  伸出手放到頸間,感覺到那時脈搏跳動的頻率,猛然間覺得那裏有一條鎖鏈,一直以為長度不過是一張床的距離,後來他知道自己錯了。
  也許,他可能永遠忘不了。但是,他已經不在意了。
  他掙開了鎖鏈,自己用血淋淋的傷口給了自己一個教訓。
  
  言智孝第一次遇到孔雀的時候,他真的以為孔雀是“拉皮條”的。他坐在路邊的長椅上,因為那裏免費,他想坐多久都可以。他忘了是那時是幾點,應該說根本不知道,只記得周圍挺黑的,也很安靜,沒什麼人。
  沒有去想下一步要做什麼,他只是想找個地方休息一下,身上的某個地方很疼。然後,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聽到有人在問他,聲音有點沙啞--
  ‘需要工作嗎?’
  言智孝不知道自己已經這麼狼狽了,竟然讓人這麼直接地問出這樣的問題,不過還算好至少沒直接扔幾個硬幣給他。可是,等到天亮的話,也許他就真的需要幾個硬幣了。
  抬起頭,雖然四周沒有什麼亮光,但他還是看清了對方披在肩上淩亂的頭髮和揚起深深笑意的嘴角--
  呵--也難怪--思考了幾秒,言智孝無聲地笑了笑,說:‘好啊!但我不玩S M。’
  他說得一本正經,所以,整整快一分鐘對方都沒出任何聲音,或者說是發不出聲音,連嘴角也變得僵硬。
  後來,再提到這件事的時候,言智孝問孔雀當時在想什麼,孔雀說,我不知道自己當時給人的感覺那麼猥瑣--
  再後來,言智孝說,孔雀你當時要是答應我了會怎麼樣--
  手裏的工作遲疑了一下,孔雀閉上眼似乎在認真考慮著,只是這次的時間比上次短了很多。
  只是,最後的答案是:我有時也會想這個問題--
  也許,當時言智孝是不是認真的只有他自己知道。而當孔雀看到言智孝的微笑和眼神時,他曾經有過的遲疑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事情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此後,言智孝的生命中出現了孔雀、瘋狗、蠍子--還有很多其他的人,可能只見過一次,也許在孔雀的店門口擦肩而過,或者只是微微一點頭,他們誰都沒有把誰當朋友,少了那層關係,相處起來反而更隨意。
  誰說殺手一定都是變態的?他們可能只是一些相似的人,就算被認為躲在角落裏舔傷口,也活得好好的。
  
  震動的手機把言智孝從睡夢中叫醒,他不記得自己有定過鬧鐘,那就是有人打電話過來了。但現在這世界上,知道他電話號碼會打給他的也只有一個人了。
  奇怪,他不是說了不再接工作了麼?除了工作,孔雀是絕對不會打他的電話的。
  難得在清早會有一絲倦意想再多睡一會兒,言智孝皺了皺眉,從床上坐起來拿過了手機。但來電顯示卻不是孔雀的號碼!
  盯著那個陌生號碼看了幾秒,他按下了接聽鍵。
  “喂?”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讓言智孝肯定了對方不是孔雀。
  “找哪位?”看似隨意地問了一句。然後,那邊的人開口了。
  “孤狼--”那語氣,聽不出是在詢問還是在確定。
  言智孝表情變得冷冷的,聲音平靜地說:“打錯了。”
  “孔雀讓我來的。”
  剛要掛掉電話卻又停了下來,言智孝皺了一下眉,把手機重新移回耳邊。
  “為什麼他自己不打給我?”
  “是我堅持要親自打你的。”對方解釋了一句。
  但仍然不能讓言智孝信服。孔雀的規矩,和他合作的人都知道。
  “可以出來見個面嗎?”打電話的人提出了要求,或者說是說出了目的。
  不知道對方是誰,也不知道對方要幹什麼,更加不知道對方知道多少關於他的事。問的越多可能就會無意中透露越多,權衡了一下,言智孝答應了。
  “在哪里見?”
  而這次,對方說在孔雀的書店裏等他。
  掛了電話,言智孝並沒有馬上裝備出發。他點了一支煙,回憶著這世上有幾個人知道他叫“孤狼”--
  而且,他也不記得有告訴過孔雀。




第十章

  早晨的陽光儘管不是最烈,卻仍然讓言智孝覺得有種會被灼傷的感覺,長衫長褲,最熱的時候也就是把袖子卷到手肘部位,戴著墨鏡抬頭看了一眼太陽的方向,言智孝低下頭用中指推了一下眼鏡。
  像個夜行動物一樣。
  孔雀的書店,說的不好聽點就是個正宗“掛羊頭賣狗肉”的地方。那些堆得到處都是的像從墳墓裏挖出來的書到底是從哪來的連孔雀自己也說不清楚。他也承認,從開業至今,一本書都沒賣出去,還有人問他這裏收不收舊書--古代春宮圖他都收了好幾本。
  大家笑過之後,瘋狗開玩笑一樣說孔雀你這裏只收人命吧!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話其實沒錯。而言智孝覺得,也許說是收靈魂的地方可能更適合一些。
  到了孔雀的店門口,言智孝摘掉墨鏡推開門走了進去,他從來沒有在這個時間來過,甚至不知道孔雀幾點鐘開門,聽起來有些可笑,像是明明很熟悉有時卻又根本一無所知。店裏跟平時一樣,安靜的讓人覺得像是圖書館,沒看到一個客人,卻又因為東西多而沒什麼冷清的感覺,而且就算是白天,店裏仍然很暗,大部分光線都被一排排書擋住了。
  言智孝目光四下搜尋了一遍,沒看到孔雀。正在考慮著要不要開口問了一聲的時候,一排書架後面傳出男人咳嗽的聲音,還有拍打著什麼東西的聲音,從幾絲透過縫隙的光裏能隱約看到四處浮動的灰塵。
  單憑那人咳嗽的聲音,言智孝能確定他不是孔雀,那麼,是打電話給他的人麼?
  他慢慢向書架那邊走了過去,雖然沒有刻意放鬆腳步,但還是有些小心。然後看到一本書被塞到了書架上。
  “這些書被挖出來的時候連墳墓裏的灰塵都一起帶出來了--咳!”從書架後面走出來一個人,一隻手在面前不停擺動著驅趕著灰塵,在看到言智孝之後,停了下來。
  兩人突然的面對面,誰比誰更驚訝已經難以分清了。
  言智孝不知道此時應該露出什麼表情,有很多情緒他已經忘記怎樣去表達了。眼前的人的突然出現並沒讓他覺得有“他鄉遇故知”的感覺,反而有種“半生不熟”,讓人覺得很難受的感覺,因為這個人是--
  “成森。”聲音雖輕,卻異常清晰,言智孝的發音非常標準,無可挑剔。
  眼前斯文幹練的男人,言智孝並不陌生,卻也不熟悉。但他對於言智孝來說,就好像一扇門,打開之後,另一邊的記憶清晰可見。
  好像明明是一個悲慘的故事,卻被形容成了一個最不好笑的笑話,連是哭是笑都不知道了。他言智孝就是那裏的主人公,成森是唯一的觀眾,從頭到尾目睹了一切,也曾給過他聽上去並不善意的“忠告”,時間證明,旁觀者永遠是看得最清楚的。
  在成森面前,言智孝覺得自己滿身傷口的狼狽相都被看清,甚至那些傷口是怎麼樣留下的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有時候,也許友情真的比愛情穩固。
  而成森覺得,如果愛一個人和恨一個人都是感情的話,那他無疑是夾在這兩者之間的那個倒楣的人。
  不過,現在的言智孝比他想像中要好很多,至少,沒有看到他之後扭頭就跑。
  露出一抹微笑,成森說:“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
  兩年時間,的確算挺久。
  “是你找我?”問了一句,言智孝朝成森身後看了看,“孔雀呢?”
  “他出去了。你的電話是我問他要的,因為我指名要找你。”
  對於成森的解釋,言智孝只是微微點了點頭,表示接受這,但是否相信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成森看著言智孝比兩年前冷漠十倍的臉,儘管以前也沒有到無話不談的地步,但現在兩人之間的沉默幾乎要成了一個僵局。於是,沒有再給言智孝太多時間回憶或者猜測,更不可能再說點什麼家常客套話,他簡單扼要地說:“回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兩個人早已心知肚明,話題的突然轉變卻沒有讓人覺得突兀。至於回哪里,更是不用特意說明。
  言智孝沉默了幾秒,然後問:“你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
  “自己回去比他來找你要好的多。”成森有種破釜沉舟的感覺,但是如果不是知道言智孝的脾氣,他也許會直接揪著他的頭髮對他說:你他媽的快跟我回去!能讓他這麼焦躁的人,除了他那個好朋友,就剩下言智孝了。
  “兩年了,你也--”突然看到言智孝舉起手向他示意,成森停了下來。
  而讓他沒想到的是,言智孝突然朝他笑了笑,比起剛才的冷漠,簡直讓成森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兩年了,你知道我最後悔的是什麼嗎?”言智孝問了個讓人有些莫名的問題。
  成森疑惑,卻沒說話。
  這次,言智孝笑得坦然並且謙虛。
  “兩年多前你讓我從他身邊滾開的時候,我沒有聽你的話馬上滾得遠遠的--”
  如果他不那樣笑,成森會真的把這句話當一個玩笑。
  “後來我終於聽你的話了,但好像還是晚了。成森,你怎麼沒告訴我你的話是有‘保質期’的?”
  聽上去就是“無理取鬧”的話,成森知道那只是句玩笑,卻無言以對。兩年時間,讓言智孝這個男人變了很多。
  短暫的沉默之後,成森有些試探性地說:“我以為,你是在跟他鬧脾氣--”
  聽到成森這句話,言智孝整個人都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笑出聲,感覺像一個天真的孩子無意中給大人講了個很可笑的笑話。
  搖了搖頭,言智孝語氣中全是笑意地說:“你太看得起我了。在他面前,我連鬧脾氣的資格都沒有。”因為,他可能會覺得噁心。
  成森緩緩皺起眉。
  “兩年--”言智孝伸手兩根手指舉到他面前,“不是兩天,也不是兩個月。兩年時間,足夠我看清楚嚴墨嘯和我自己了--”
  嚴墨嘯,讓他得到了他原本沒有的,然後讓他失去了原本所有的--
  成森現在覺得,不管是嚴墨嘯還是他自己,都沒有真正瞭解過眼前這個叫言智孝的男人。
  
  言智孝給成森的第一感覺,並不是很好。這也不能怪他,因為他一次見到言智孝的時候後者正在跟他的朋友滾床單,算不得什麼新奇的場面,只不過這次的對象言智孝是男人,被認為是賣春的,也不算過分。
  但成森仍然記得那時言智孝的所有動作和眼神。閉上眼平復了一下急促的喘息,然後從床上坐起來,雖然赤 裸著身體卻並沒有羞澀的感覺,坦然自若的穿上褲子,邊套上衣服邊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用眼神向他示意了一下。
  既不矯柔造作也不刻意討好。
  那是一個真正的男人才有的眼神,就算是屈居人下,也無法讓人把他跟夜店裏那些賣身的男人混為一談。
  這算不算是好感,成森沒有多想,然後,當他知道那個男人就是“孤狼”的時候,他竟然會有種“惋惜”的感覺。
  成森並不歧視同性 戀,也不排斥,但是他承認他並不瞭解言智孝,卻瞭解另一個人,嚴墨嘯。
  這個跟他認識了十年,有十年同窗之情的男人,他的感情除非是他自己給你,不然,你永遠也得不到。
  現在,成森想言智孝已經看清楚這一點了,只是,不知道會不會晚了一步。
  只是,兩年前他能給他“忠告”,現在,他唯一能對言智孝說的,就是:“不管兩年還是四年,對嚴墨嘯來說只有他放棄別人,絕對不會允許別人先背叛他。這點,你應該也清楚--”
  言智孝心想的確,這點,他知道的非常清楚。
  “你有一個晚上的時間考慮我的提議。”拍了拍言智孝的肩,成森覺得他能做的也只是如此了。”
  “還有,你難道不想--”
  “我已經考慮得很清楚了!”言智孝打斷了他,“還有,我有句話想告訴嚴墨嘯,麻煩你幫我帶給他,可以麼?”
  成森疑惑地眨了眨眼,“什麼話?”如果是“示愛”的話,他可能真的要考慮一下。
  “嚴墨嘯我詛咒你下地獄!”
  
  其實,言智孝從來沒有覺得他自己是個好人過。
  曾經他的性格叛逆、狂妄、偏激,甚至是兇殘,也沒有什麼節操可言,為了麻痹自己一度玩得很凶,雖然後來慢慢的有了改變,但就憑他殺人賺錢這一項,排隊下地獄的隊伍裏肯定也有他一個。
  如果是以前,言智孝可能會怕,那時候他連身體少個零部件都怕,連明天會發生什麼都不敢去想。因為那時候他不是一個人,他活著不是為他自己一個人而活。
  言智孝一個人靜靜地站在書架旁邊,思緒似乎已經飄得很遠--直到突然有條手臂他身後伸出來正要勒住他的脖子,身體一僵的同時瞬間回神,在意識形成之前身體已經做出了反應,一把扯住那條手臂腰向下一沉,雙臂一用力把身後的人一下子甩了出去!
  “啊~~~~~~~~~!”一聲尖叫很快被書架崩塌的響聲淹沒,一陣巨響過後,漫天塵土飛揚跟撒哈拉沙漠有得一拼,東倒西歪的書架和掉了一地的書跟戰後的廢墟差不多。
  “咳咳~”言智孝自己先被嗆得透不過氣。再看那被他甩出去的人已經不見蹤影,倒是剛才那一聲“啊”有點耳熟。
  等了一會兒,一聲微弱的呻吟從“廢墟”裏傳了出來,然後就看一堆書下面有一塊地方動了動,接著一隻手從裏面伸出來了--
  “瘋狗?”光看手言智孝還不確定,不過那聲音是越來越像了。
  然後,像從墳墓裏爬出來的一樣的人灰頭土臉地伸出一指指指言智孝,咬牙切齒“你、你--我、我--”了半天,最後問了一句:“你他媽的想什麼呢?”
  被他這麼一弄,言智孝還真的忘了他剛才想什麼了。
  “我知道你身手好,我背後‘偷襲’是我不對,可你也不用出手這麼狠吧!”拍著身上的灰,瘋狗極其不滿以及不解地瞪著言智孝問。也怪他自己輕敵,他知道對方是言智孝,可言智孝不知道是他啊!
  把瘋狗從“墳墓”里拉出來之後,言智孝掏了掏耳朵,“你也知道你是偷襲了,我沒把你扔牆上去就不錯了。”
  “靠!我寧可你把我扔牆上去了!”瘋狗挺胸一吼,馬上就彎了下去,他的腰啊!晚上可怎麼上班啊!
  “你看你把這里弄得這樣!怎麼跟孔雀交待啊!破書是賣不出去可好歹也用來裝門面的啊!”
  言智孝聳聳肩,“就當是讓他打掃的理由好了。”
  比起他的若無其事,瘋狗已經到了快抓狂的地步了,因為他瞭解孔雀,那個看似邋遢的大叔。
  “Fuck!他會漲我們的傭金抽成的!”




第十一章

  伸手在鼻子下面揉了揉,剛進門不到一分鐘的孔雀看著眼前的一堆“廢墟”,倒塌的書架和亂成一團的書,四周浮動的灰塵還未完全散去,說明這一切就發生在不久之前。
  良久,他伸手摸了摸滿是胡渣的下巴。
  “生意談不攏也不用打架吧--呐?”說完,轉過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人。
  那是個擁有絕對吸引人外表,但表情和眼神都給人一種漠然的感覺的男人,身高是普通成年男子的水準,但身材略顯清瘦。而且別人很容易注意到,他右耳上有只鑽石的耳釘,雖然很小,卻異常耀眼。
  他就是蠍子。
  淡淡撇了孔雀一眼,蠍子側過頭看了一眼倒在牆上的書架。除了好像永遠也落不完的灰塵之外,空氣中的味道也並不好聞,年代久遠的紙張散發出淡淡的腐爛氣味,可能沒有多少人受得了願意在這裏多呆一會兒。
  向前走了兩步,蠍子面無表情地彎腰撿起腳邊的一本書,污漬和褪去的顏色讓封面上的字都看不清楚了。
  孔雀嘴角的笑皺慢慢出現,有點無奈地說了句:“看來他生氣了呢!”
  旁邊的人抬頭看了他一眼,孔雀笑了笑,伸手撓了撓頭沒有紮起來的頭髮,“好幾天沒洗頭了,好癢啊!”
  蠍子放下書,轉過身面對著他,仍然一臉冷漠,問:“除了頭之外,你幾天沒刮鬍子了?”
  “我今天早上才剛刮過的。”說著伸手指了指像被壞掉的鋤草機修過的下巴。
  沒說話,像是要確定什麼一樣,蠍子伸手撫上了孔雀的下巴,沿著邊緣的輪廓緩緩滑過,然後手指按在還能看到血絲的細小傷口上,似乎是種習慣,孔雀站著一動不動任由他的動作,嘴角始終帶著笑意,視線一直停在蠍子的臉上,很平和。
  收回手,蠍子轉身過輕輕歎了口氣。
  “先把這裏收拾一下吧!晚上,我幫你洗頭。”
  在他身後點了點頭,孔雀走過去幫蠍子一起把笨重的書架扶了起來。
  
  讓人無法忍受的“蠻荒之地”--最後,只剩下你陪我呆在這片廢墟裏。
  
  “今天蠍子回來了。”
  瘋狗說這句話的時候,正在和言智孝坐在河邊的草地上喝酒,一旁的便利店的口袋裏還有幾罐沒打開的啤酒。從“犯罪現場”逃離的兩人最後因為無所事事而選擇了這個安靜有偏僻的地方喝“悶酒”。
  言智孝看著前面的河,一手拿著啤酒輕輕搖晃著。河似乎並不深,水質算不上好,當然也不會清澈見底,不過偶爾能在河面上看到幾條魚。現在,連魚也學會和適應在污水裏生存了。
  曾經,言智孝一直認為蠍子和孔雀,是那種關係。沒有用“情人”這個詞,是他單純地不想用這個來形容人與人之間的關係。
  只不過,孔雀和蠍子給人的感覺卻好像一直游離在某種程度上。
  不需要深究,言智孝知道,有時候,最親密的關係不一定要用“愛情”來維持。
  “好羡慕孔雀啊!一個邋遢大叔竟然能讓蠍子呆在他身邊,我敢打賭,蠍子離開一星期孔雀就得變得跟山頂洞人一樣!”瘋狗豎起食指一本正經地對言智孝說。
  言智孝笑了兩聲,“孔雀平時就已經像個山頂洞人了吧!”有什麼區別?
  “你是不是還在懷疑孔雀和蠍子有一腿啊?”
  言智孝看了一眼瘋狗,後者笑得很不招人喜歡,轉過頭,沒說話。
  瘋狗不樂意了,放下啤酒湊到言智孝旁邊伸手扳過了後者的臉讓他面對著自己,問:“你這種反映會讓我懷疑的--”
  倒也沒反抗,言智孝微微挑了一下眉,問:“懷疑什麼?”
  “你看上孔雀了!”
  無語。
  首先言智孝不覺得“中年筋肉系”的大叔會是他的喜好,再來就是--  “我好像沒說過我喜歡男人吧?”
  瘋狗嘿嘿一笑,長得算是陽光的臉此時又透著幾分邪氣,“不然的話,我們現在可以試試--”說著頭部慢慢向言智孝靠了過去--
  在幾乎是不到一秒嘴唇就可以碰到的時候,言智孝輕輕別過頭,而瘋狗也沒就此放棄,改在他脖子上親了下去,而且很用力,所以雖然時間不長,但等離開的時候言智孝脖子上還是留下了一個淡粉色的印記,就是傳說中的“吻痕”。
  “喂~~”感覺到他的用力,言智孝皺了皺眉,推了瘋狗一把,伸手摸了摸脖子上還在發燙的地方。
  目的達到,瘋狗倒在草地上笑著看著他。
  “這下你不能否定了吧?”一臉“被我抓住了吧”的表情。
  雖然一開始就沒想否定什麼,但言智孝還是覺得就這樣也並不能證明什麼。
  “你的意思的我現在要是揍得你滿地找牙就能證明我不喜歡男人了?”
  搖了搖,瘋狗舔了舔嘴唇說:“那只能證明你心虛。”
  “你今天怎麼這麼怪?”
  “實話告訴你吧!我身上有gay探測器,能感覺出來。”
  言智孝噗一笑,眯起眼看了一眼瘋狗下麵,問:“是你下麵那根?那不是專門用來對付女人的麼?”
  轉過頭,正要喝酒,瘋狗突然從草地上竄了起來朝他撲了過來,愣了一下,言智孝沒有把他當敵人對待。
  啤酒罐滾到一邊,裏面的酒還在不停地淌出來。
  肩膀被按住,言智孝看著頭頂上方的瘋狗,後者微微一笑,緩緩動了一下壓在他身上的下 身。
  “我這根對付女人和男人都可以,你要不要試試?”
  “好了。別開玩笑了。”輕歎一聲,言智孝今天沒有心情跟瘋狗開玩笑,雖然瘋狗也是第一次跟他開這種玩笑。
  “玩笑?你怎麼知道這是玩笑?”聽上去是戲弄的語氣,但瘋狗的眼中卻看不到戲謔的眼神。
  摩擦還在繼續,雖然對於男人來說這的確是個容易“擦槍走火”的動作,但是--言智孝嘴角一僵,他還是不太相信就這麼碰了兩下,最後一分多鐘,竟然能讓人有反應。
  瘋狗那裏硬邦邦的,抵著他的兩腿 之間。
  “剛才親你的時候,聞到你的味道我就硬了--”




第十二章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有多誘人--”瘋狗低下頭在言智孝頸間磨蹭著,陶醉般的語氣仿佛垂涎已久。
  就算把這當成是種讚美,似乎也並不能讓人覺得怎麼高興。言智孝面無表情地看著天空,沒有反抗也沒有掙扎。眼前的顏色是晦暗的藍,記憶中,一直是如此。
  比身體其他部位都要細嫩的頸部皮膚被舔咬著,很輕,像在品嘗一般。就算都是男人,也未免有些過火--不!也許這正是過火的地方。
  雖然四下無人,卻也是光天化日,兩個男人疊在一起做這種事還是有些“驚世駭俗”,不過,單單就這一點來說,這兩人都不會再乎。
  仿佛是極盡的挑逗,濕熱的舌尖輕輕滑過脈搏跳動的地方,那應該是一個可以讓人顫慄的部位,但言智孝卻平靜如初。
  “你是狗麼?”撲在他身上又聞又舔的。
  瘋狗停了下來,抬起頭看著他咧嘴一笑,即使這麼近距離看牙齒也是白到無可挑剔。
  “是啊!我是瘋狗啊!”
  原來,某些時候“名字”也可以做為理由。言智孝有些哭笑不得。
  “你好像一點都不緊張?”瘋狗注視著他的每一個動作和表情。
  “緊張什麼?”看了他一眼,言智孝似笑非笑地問:“你的‘探測器’?”語氣和表情好像他口中所謂的“探測器”就是個男人用來裝飾的猥 瑣物件。
  瘋狗靜靜看了他一會兒,突然又低頭在言智孝下巴上蹭了蹭,“我就是喜歡你這個調調!又酷又可愛,讓人得不到又想得到,勾得人心裏癢癢的。”
  言智孝愣了一下,隨後伸手從後面扯住瘋狗的頭髮稍稍用力向後一拉,冷冷地問:“玩夠了吧?”
  儘管頭髮被抓得有點疼,但瘋狗仍然一副“心情好”的樣子。
  “你怎麼知道我在玩?”
  言智孝緩緩鬆開了手,“就算是朋友,這種玩笑也過火了。”
  瘋狗笑了出來,然後看著言智孝的眼神好像在告訴後者他的後知後覺。
  “朋友也有很多種定義,相信我--就算我們做了這種事,我們的‘朋友關係’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原本就若即若離的朋友關係,此刻更是被拆分得七零八落。言智孝沒有問瘋狗“相信他”的理由是什麼,因為沒必要。
  男人,可能真的只是這樣一種動物,性和愛可以分得很開。白天還相敬如賓,晚上就像動物一樣糾纏在一起,釋放了堆積的欲望,只需要那幾秒鐘的射 精時間,然後慢慢冷卻,用一根煙的時間就可以讓理智歸位。
  沒有任何改變。沒留任何痕跡。
  反而更容易上癮。
  一隻手緩緩從他衣服下擺伸了進去,在腰間摩擦撫摸著,言智孝卻突然想起那個人掌心的溫度,他無意比較什麼,只是身體已經先回憶起來了。
  瘋狗溫柔地摸索著這具身體,感受著男性身體的線條和緊實有力的肌肉,好像情人之間的愛 撫是他慣用的,也許可以當成是朋友之間的感情交流,前提是一定要忽略他近乎猥 褻一般手法和男人已經有了反映的下半身。
  “你不需要有什麼罪惡感--”這種話,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安慰。
  言智孝沒說話,如果有罪惡感,他就不會還在這裏了。
  
  瘋狗是個沒有節操的隨便男人,這點或許從他始終帶著輕佻的眼神和嘴角就能看出來,五官端正棱角分明,雖然英俊,卻始終給人不安全的感覺。也的確如此,這個男人流連花叢,男女不拘,作為謀生的手段之一,性對他來說就像“家常便飯”。對他來說,這種人類最原始的本能需求是生活的一部分,風流也好,濫 交也罷,性和愛只能得其一,他會選擇真實的那個。
  言智孝認識瘋狗的時間不能說久,卻也不算太短,不能說瞭解瘋狗,也知道他的一貫作風,就某種程度上來說,他覺得自己跟瘋狗像是“同類”--不,他可能還不如瘋狗。
  想到這裏他有點想笑,卻笑不出來。
  瘋狗低頭吻他,他的不言不語被當成是默許。言智孝有一瞬間的猶豫,對於嘴唇的接觸仍然有一絲抵觸,卻又因為腦中一閃而過的念頭,最終還是沒有避開。
  兩人的唇輕輕碰到一起,分不清誰的更冰冷,和兩人年齡和性格不符的是,這個吻是意料之外的純情,僅僅是碰了一下,然後就離開。按理說由瘋狗主動,就算不是濕吻也至少是個法式熱吻才對。
  顯然言智孝也沒想到會這樣,他略有疑惑地抬起頭看著瘋狗。
  瘋狗的表情有些難以言喻,好像是尷尬、疑惑、不安等等各種複雜情緒結合在一起的感覺,他皺著眉,能看出內心似乎在糾結著。
  “我--怎麼一親你‘探測器’就失靈了?”
  靠!他是讓男人陽 萎的病毒嗎?
  言智孝想也沒想就抬起膝蓋照著他的肚子頂了一下,“自己陽 萎別怪別人!”
  “嗷~~”瘋狗捂著肚子倒在一邊蜷縮成一團。言智孝站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草屑,看也不看他一眼,自己真是吃飽了撐得,陪個傻子在這裏演肥皂劇!
  “你--”伸手一指,瘋狗趴在地上故意用拙劣的演技指著言智孝“悲憤”地說:“買賣不成仁義在啊!”
  已經走出好幾步的人微微轉過頭從眼角看著他,嘴角一揚。
  “抱歉!大爺我已經不接客了!”
  “靠!”瘋狗笑著罵了一句,從草地上站起來的時候順便拎了裝啤酒的袋子,然後小跑著跟了上去。
  
  “我醉了--”
  “不!你太小看自己了,你沒醉。”醉的人是不會說自己醉的。
  天已經黑了很久,比言智孝預料中的久。一個人的時間總是會過得慢一些,兩個人時沒有刻意去留意,等到想起來了,時間也過去了。
  “我犧牲了一個晚上的賺錢時間來陪你,你要感激我啊!”拉著言智孝的衣角,這是今晚瘋狗重複得最多的一句話。
  言智孝笑著問你一晚上賺多少?
  瘋狗撥了兩下前額被風吹亂的頭髮,毫不避諱地報了一個數字。
  憑心而論,絕對是個誘人的數目,跟他的另一份“工作”差不了多少。
  “那你為什麼還要去孔雀那裏接工作?”
  “我現在讓你跟我一起去當牛郎你幹麼?”瘋狗反問,然後在言智孝沒回答之前笑了笑,說:“可能只是想給自己留條後路吧!”
  感覺就像個是吸毒者,不停地告訴自己不可以,下一秒卻仍然無法控制,連死的勇氣都沒有。
  賣身和賣命,一字之差卻天差地別。
  “不過都很刺激就是了。”瘋狗聳了聳肩,做了最後的總結。
  言智孝並未表示什麼,不過對瘋狗來說他就算沉默也是一種回應。眼神不會騙人。
  “我到了,要上去坐坐麼?”小高層公寓樓下,言智孝指了指門口。
  瘋狗看了他一會兒,邪氣地笑著說:“我要是上去了今晚就不下來了哦!”
  這次根本懶得理他了,言智孝轉身先走了一步,跟不跟上來隨他去。
  站在原地若有所失地看了言智孝的背影一會兒,直到後者馬上要消失在門口的時候,瘋狗雙手插進口袋裏快步跟了上去。
  他今天一直在考慮,朋友的友情和朋友的屁股哪一個比較重要?
  
  言智孝開了門之後讓瘋狗先進去,就在他拔鑰匙的時候,裏面的燈竟然亮了,有點佩服他能這麼快找到燈。進屋之後,卻發現瘋狗一動不動地站在玄關,鞋也沒脫。
  “怎麼了?”言智孝走到他身後問。
  瘋狗轉過頭看著他,神色怪異地問:“你不是說你不接客了麼?”
  言智孝手指一動,整串鑰匙滑落掉到地上,聲音刺耳。




第十三章

  金屬相互碰撞的細微響聲,像是從高處墜落的聲音,轉瞬即逝。
  幾乎在同一時間感覺到了另一個呼吸,像是無意中遇到了夜晚捕食的野獸。
  但也僅僅是一瞬間的紊亂,然後歸於平靜。要到什麼程度,連一個人的呼吸都能存進記憶中。
  類似本能,言智孝沒有動,也許馬上轉身離開會更符合邏輯,但有時候,邏輯變得不現實,逃跑也變得無意義了。早就預料到會有這一天,雖然從未想像過這畫面,但當看到坐在沙發上的人,言智孝還是有點意外自己竟然這麼冷靜,只是稍有無奈。
  成森的話果然保質期很短,他連一個晚上考慮的時間都沒有了。
  嘴角微微揚起,幾乎是看不見的弧度,言智孝的一抹苦笑還是沒能逃過那個人--嚴墨嘯的眼睛。
  雙腿交疊,一手放在膝蓋上,另一條手臂隨意地搭在沙發靠背上,略顯隨意的姿勢卻仍然有股狂傲的氣勢,嚴墨嘯微微眯了一下眼,視線在言智孝旁邊的人身上停留一秒,然後又回到言智孝身上。而這時後者卻彎下腰,把地上的鑰匙撿了起來,看不出有任何不妥。
  相對于言智孝的平靜,瘋狗就顯得有些莫明其妙,心存疑惑卻並不會防礙他打量沙發上的陌生男人,視線從嚴墨嘯的臉緩緩下移到襯衫的領口,從胸前滑過之後停在腰部,然後是腹,再是腿--那已經能算是觀察的眼神甚至可以說有些“肆無忌憚”。
  可以說這是他的天性,瘋狗也不會否認甚至還會告訴你這是他的“職業病”,人對美好的事物總是感興趣的。
  等言智孝拿著鑰匙站起來的時候,瘋狗這才轉過頭把湊到他耳邊低聲問:“這是你客人?什麼時候認識的?你不要的話介紹給我吧!”猴急猴急的。
  他話裏有百分之幾的玩笑言智孝知道,但瘋狗那“意 淫”的眼神讓言智孝絕對相信他剛才已經把嚴墨嘯的三圍甚至連那裏的大小都“探測”出來了。
  如果可以,言智孝很想說對瘋狗說你去呀!不過,就現在而言時機和場合都不對。所以,他選擇了他現在應該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
  一隻手抓住瘋狗的手臂,另一隻手打開了門,像早上出門時把垃圾也順便帶出去一樣把瘋狗推到了門外,關門的時候瘋狗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要不然3p也可以啊!”
  回答他的是言智孝用力的甩門聲。
  世界終於清靜了。
  
  關上門,緩緩鬆開門把手,言智孝終於有了一絲茫然。
  他會死嗎?
  很奇怪,從來沒有過死這個念頭,甚至沒有去想“死”這個字,剛才卻在腦中一瞬間閃現出這個問題。
  轉過身,視線交匯的刹那,言智孝看著嚴墨嘯,兩年未見,這個男人依然沒有任何改變,從外表到到內在。
  言智孝想也許誰都沒變,只有他變了。兩年對其他人來說可能是轉瞬即逝,而對他來說,不僅失去了也到得了,時間在他身上留下痕跡,然後再慢慢褪去,褪不掉的就暫時先忘記。
  嚴墨嘯的冷靜看似跟言智孝不相上下,除了微微皺起的眉,在產額劉海的遮蓋下也看不大出來。
  兩人靜靜對視片刻,場面冷靜到詭異,在想什麼只有個自知道。
  最後,嚴墨嘯先開口,“過來。”冰冷的聲音似曾相識。像是召喚一隻寵物,一隻離家太久而讓主人生氣的寵物。
  垂下眼,言智孝脫下鞋子,穿著襪子直接向沙發徑直走了過去,一步一步,速度是不緊不慢。
  嚴墨嘯白到無暇的襯衫解開了袖口的紐扣,米色的長褲沒有一絲皺褶,GUCCI的腰帶個性而不張揚,休閒的西裝外套搭在沙發邊上,穿著藍色的布質拖鞋,非常家居的感覺。言智孝看了看那雙拖鞋,他自己也不過穿幾次而已。
  本以為是因為嚴墨嘯的要求言智孝才過去的,可事實上是不管前者有沒有叫他,言智孝都會過去,因為這是他自己家,他不會因為有人在他家穿了他的拖鞋就在門口站一晚上。沒有看嚴墨嘯,言智孝坐到沙發的另一邊,口袋裏有煙,打火機卻不知去向,叼著煙翻遍了所有的口袋仍然沒有找到,言智孝伸手拿掉煙,從容地放回煙盒裏。
  他平靜,嚴墨嘯沉默。像是冷戰中的“夫妻”,你過你的我過我的,誰也不影響誰。當然,這種情況不可能一直持續下去。
  “過來。”嚴墨嘯第二次重複,語氣中已經透著些許不耐煩和其他的一些什麼。
  這是難得的,是因為他嗎?
  言智孝在心裏自嘲般笑了笑,站起來兩步走到嚴墨嘯面前,然後蹲下身體半跪在後者膝蓋前,抬起頭看著嚴墨嘯緊繃的表情,笑著問:“要直接來還是先口 交?”
  嚴墨嘯皺眉,沒說話。聳了一下肩,言智孝伸手去解他的腰帶,手指剛碰到嚴墨嘯的腰手腕就被抓住了,後者一個用力把他拉起來拽到面前。言智孝一條腿膝蓋抵在沙發上,另一條腿支在地上,身體正好坐在嚴墨嘯大腿上,他低下頭,兩人幾乎是面對面的距離。
  儘管已經變淡,嚴墨嘯還是聞到了言智孝身上的酒味,還有頸間的一抹痕跡,曖昧的紅色,甚是刺眼。
  “你一直在幹這種事?”剛才瘋狗說的“接客”,嚴墨嘯一直記得。
  沒有理會他不悅的表情,言智孝揚起嘴角爽快的承認,“是啊!不然你以為呢?”
  “啪~!”
  話音剛落,臉頰上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言智孝被打得側過頭,嚴墨嘯手還沒放下,血絲先從言智孝嘴角流了下來,鮮紅的掌印清晰可見。
  這是嚴墨嘯第一次打他,言智孝無聲地笑了笑,伸手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轉過頭看著嚴墨嘯。
  “一下就夠了?多來幾次才過癮吧?還是再來點更猛的,要用鞭子嗎?”耳濡目染,言智孝看起來不僅放蕩而且饑渴,這都是托瘋狗的福。
  成熟英俊的臉,淩亂的頭髮垂在額前隱約可見含著笑意的雙眼,半邊臉頰已經變成淡紅色,微微腫起,如果是平時這樣子絕對可以誘惑人,但此時的言智孝讓嚴墨嘯除了憤怒還是憤怒。
  一把扯住言智孝的領口把他拉近自己,嚴墨嘯深深皺眉,“兩年時間你就把自己變得這麼下賤?”
  下賤?這個詞讓言智孝挑了一下眉,他仰起頭吃吃地笑了幾聲,然後重新低下頭看著嚴墨嘯,眯起眼一字一句地說:“我以為,你一直是這樣認為的。”
  在他心裏,他就是下賤、放 蕩和不知羞恥。
  嚴墨嘯愣了一下,抓著言智孝的手稍稍鬆開一些,言智孝順勢拉下了他的手。
  嘴角又有血絲滲出,嘴裏腥甜的味道一直沒有散去,言智孝舔了一下嘴唇,伸手用拇指抹了一下嘴角,微笑著看著嚴墨嘯。
  不哭不叫,不吵不鬧。這樣的言智孝讓嚴墨嘯感覺陌生到可怕。
  “為什麼不生氣?”他想跟言智孝交談,嚴墨嘯知道兩年時間已經讓言智孝改變,他也承認,兩年前他也沒有真正瞭解過言智孝。
  “生氣?為什麼要生氣?”眨了一下眼,言智孝諷刺一笑,指著自己的臉,“就因為你打了我一巴掌?”
  多麼可笑。
  “比這更激烈的你又不是沒做過。這已經是你對我最‘仁慈’的一次了!”
  沒有比此時的一句“仁慈”更具有諷刺意味了。
  嚴墨嘯露出今晚的第一個微笑,伸手緩緩撫上了言智孝的臉,冰冷的指尖觸到一片灼熱,言智孝沒有躲避。
  “這兩年,你的嘴巴倒是變得越來越壞了。”
  “那你要我怎麼樣?嫖 客來嫖 妓還讓妓 女反抗?”
  手指緩緩在臉上紅腫的地方按了下去,不是不疼的,但言智孝已經習慣了疼痛,連眉都懶得皺一下了。
  “是不是要拔光你的牙齒才能讓你從新學會什麼叫‘聽話’?”
  言智孝揚起嘴角,搖頭。不是“不是”,是“不能”。
  “這種事,你已經做過了。”  
  把一頭狼變成了你身邊的一條狗,拔掉了獠牙,成了一條忠犬--
  “嚴墨嘯,你還想要幹嗎?找我敍舊?還是兩年沒見了想再回味一下?可以!”
  已經髒了,就索性髒到底。
  “就照熟客價給你算。內 射的話要加錢,還是你要玩□?平時我不提供這種服務的,不過看在舊識的份上可以破次例,不加你錢--”
  解開褲子上的紐扣,言智孝靠近嚴墨嘯,後者的手舉到一半,還是停了下來,第二巴掌終究還是沒落下來。但沒有人會為此而感激他。
  扯住言智孝的頭髮強迫他仰起頭,嚴墨嘯擰著眉瞪著他。
  “你就這麼欠操?”
  抿了一下嘴角,言智孝笑了一聲,“是啊!不然你現在來幹什麼?”
  “你出來就是為了當MB的?”
  言智孝不否認,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嚴墨嘯的下巴,比起兩年前言智孝稍顯生澀的挑逗,現在的他可謂“技藝精湛”,身上的酒味並不難聞,甚至可能比香水更誘人。
  “言智孝,我給你個機會,你給我個理由,為什麼離開?”
  嚴墨嘯特有的“仁慈”,他永遠感激不起來。言智孝閉了一下眼。
  他說:“為了噁心你。”
  但嚴墨嘯並沒有露被噁心到的表情,相反,反而有一絲愉悅地揚了揚嘴角,手上的動作由抓變為輕撫,他像個對闖了禍的寵物表示原諒的和藹飼主。
  言智孝厭惡地別過頭。
  “這理由我接受。那麼,第二個問題--”嚴墨嘯不以為意地收回手。
  “為什麼扔下溫瑞?”
  整個身體僵了一下,言智孝只覺得腦中空白一秒,然後只剩下“扔下溫瑞”四個字。
  每一個字,都像是要命的毒藥。
  笑話!他先笑了兩聲,然後笑得肩膀都跟著抖了起來,真是個笑話!真是全世界最大的笑話。
  我扔下了他?那麼,誰又能帶我離開呢?
  嚴墨嘯每次都在他身上劃兩刀,自己先劃一刀,然後再幫溫瑞劃一刀,讓他要恨都不知道恨誰。
  直到笑夠了,言智孝抬起頭盯著面帶疑惑的嚴墨嘯,露出最真誠的微笑,有生以來第一次誇獎嚴墨嘯。
  “嚴墨嘯,你真他媽的是個混蛋中的混蛋!”




第十四章

  不願提起,卻始終還是不能避免。
  溫瑞這個名字,像是言智孝身上的一道疤,兩年前被他貼上了可以遮蓋的封條。
  曾經,言智孝覺得他可能放棄全世界也不會放棄溫瑞。並不算一種承諾,而是像呼吸一樣理所當然的事。溫瑞不像普通人一樣可以自己生活,只有七歲小孩的智力並不會隨著時間而成長,你可以忍受一個七歲的小孩子做任何任性的事,因為他只有一年是七歲,而溫瑞可能一輩子都是這樣。七年前言智孝就已經決定會一直照顧溫瑞,沒有時間的限制,一直到他無能為力或是溫瑞不需要他為止。
  兩人相識的時候溫瑞13歲,言智孝16歲,前後相加他們已經在一起快十年,十年中有不到三分之一的時間他們生活在孤兒院裏,剩下的幾年裏是只有他們兩個的世界。
  孤兒院並不是一個幸福的地方,從出生開始就是孤獨一人,所以對身邊出現的人總是莫名的排斥或者珍惜,言智孝和溫瑞就是這樣。應該算是幸運的吧,他們從相識到朋友,從友情到親情,一切都是那麼難能可貴,卻又好像順理成章。
  兩個少年的世界仿佛已經沒有別人。言智孝把他擁有的一切都給了溫瑞,半塊麵包或者一塊糖,寒酸,卻已經是全部。付出卻從未想過回報,只是單純的分享和照顧,相互牽著手走過雜草叢生的泥濘小路,可能是人一生中最純淨的時光,沒有一絲雜念和瑕疵。
  直到有一天,言智孝握著溫瑞的手,兩人一起用樹枝在地上寫下了他們的名字,溫瑞把粉嫩的嘴唇印在言智孝唇上。他說,孝孝我喜歡你。言智孝回抱住他把他的頭按到自己胸口。混淆的心跳聲,分不清誰是誰的。
  懵懂的年紀,愛情在不期而遇時到來。
  那時溫瑞雖然15歲,但言智孝不知道他是否明白親吻和喜歡的含義,也不知道這能不能算作 愛情,但這些已經不重要了。全世界沒有人會在乎他們,他們什麼都沒有,只剩下彼此,有這一點就已經足夠了。
  接下去,言智孝的生活就像兩場完全不同風格的電影。溫瑞在身邊的時候,他們是朋友,是親人,是情人,甚至是唯一。言智孝早已不再去給他們的關係做任何定義,他照顧溫瑞,像一個救世主,專屬於溫瑞一個人的。像一生中僅有的唯一的珍寶,守護著。
  然而,一邊在救贖,一邊在犯罪。對言智孝來說那是無數個罪孽滋生的夜晚,充斥著血腥、暴力、酒精和性,像是麻醉和墮落,無法形容。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在一具具陌生的身體上發洩著自身的被稱為欲望的東西,最終結果只換來幾秒鐘思維的空白然後是更深的黑暗。
  一天天的困惑起來,仿佛其中一面是假相,卻不知道是哪一個。撕開血淋淋的面具,哪那個才是真實的自己?哪個自己更可怕?
  在困惑和自我解脫中交待著,最後的結論是:世界是一個染缸,言智孝一個人吸掉了所有的污穢,只要溫瑞還是乾淨的就好。
  直到言智孝獨自生活的之後的某一天,他和孔雀在後者的書店裏下國際象棋的時候,六十四格深淺色方格,上面站著一個孤獨的黑色國王,讓他不禁啞然失笑。
  那一刻,深埋在心底的東西終於浮出水面。
  溫瑞其實是他給自己的一個墮落的理由和改邪歸正的假相,他終究還是應該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明知道那是黑暗,卻還是忍不住要往裏跳。
  實在是,太卑鄙。
  原來,承認也沒那麼難
  
  “真是個混蛋!”言智孝重複數次,然後聲音漸輕,最後好像在口中慢慢咀嚼一樣。
  被他罵“混蛋”的嚴墨嘯並不是第一次被人罵,卻沒有任何一次能讓他覺得這麼不舒服。不是生氣,是不舒服。這種感覺甚至讓他覺得詭異。
  兩年不見,像是種陌生的重生,他分不清言智孝到底是進化了還是退化了--
  依然是兩年前的模樣,跟記憶中的沒有出入。嚴墨嘯一開始以為他是不記得言智孝相貌的,然而剛才見到他的第一眼之後,才發現自己還是記得的,只是一直沒去想而已。
  很多時候,記憶都是靠喚醒的。一如現在,嚴墨嘯按住言智孝的肩膀,後者胸口著地,雙 腿分開像下跪一樣的姿勢趴在地上,被身後的人插 入。屈辱的姿勢,平時看來甚至有些可笑,但現在它無疑是個方便的性 愛姿勢。
  熾熱的男性 器官夾雜著黏糊液體,慢慢擴張著,像是沒有多餘的氧氣一般,言智孝咬緊牙關,下 體的疼痛深入骨髓,緊貼在冰冷地板上的皮膚永遠冰冷,渾身都是冷的。
  會變成這樣,言智孝不覺得意外。他跟嚴墨嘯從見面之初做得最多得也是這種事。這是他們唯一的、最親密的“交流”。
  只是現在,他不確定這種行為能不能稱為做 愛。如果不能的話,那他們以前所做的一切又都算什麼?小孩子玩家家酒?還是研究人類身體的承受極限?
  想到這裏,言智孝不自覺地笑出聲。下一秒身體被就著插 入的姿勢翻了過來,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平躺在地板上了,除了被進入的地方疼的感覺稍微清楚一點之外,言智孝覺得自己就像個布娃娃一樣。
  與他的全 裸相反,嚴墨嘯絕對稱得上衣著整齊,襯衫和褲子都好好穿著,只是拉下了拉鏈而已。
  言智孝突然想到“衣冠禽獸”!
  “笑什麼?”停止了一切動作,嚴墨嘯低下頭看著嘴角揚起的言智孝,問。
  閉了一下眼,言智孝笑容更大了,緩緩伸出一指,指了指下面兩人連接的部分。
  “我笑都這種時候了你還能一臉人模狗樣的幹這種事!呵呵呵~”有些吃力地笑著,但絕對是毫無保留的。
  嚴墨嘯皺了皺眉,感覺到自己在言智孝身體裏的東西被一陣陣類似抽搐的擠壓。不能肯定是欲望還是憤怒占了上風,嚴墨嘯緩緩地開始擺動腰部。
  言智孝呻吟出聲,只有痛感。
  一下又一下,單純的抽 插,四周只能聽到肉體撞擊的聲音和濃重的喘息,還有偶爾皮膚擦過地板時的摩擦聲,刺耳得讓人起雞皮疙瘩。
  身體漸漸被汗濕,言智孝十指緊緊抓在地板上,留下一道道痕跡,然後慢慢消失。恍惚中,聽到嚴墨嘯帶著笑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有感覺了?”
  感覺自己的性 器被握住,言智孝視線下移,看到嚴墨嘯手裏握著他的東西,已經半勃 起,比起一片狼藉的下 身,現在看到的反而更刺激著言智孝。
  見他沒說話,嚴墨嘯用手指按了一下那裏的頂端,笑了笑,“真是淫 蕩,這樣對你都能硬得起來!”
  愣了一會兒,言智孝閉上眼,抬起手臂蓋住了自己的雙眼。
  “操!媽的!下賤!變態!真他媽的變態!操你大爺的!”比起謾駡更像是詛咒。
  嚴墨嘯聽得出來,言智孝在恨著什麼。
  “你恨我--”嚴墨嘯問,想確定什麼一樣。
  言智孝想他應該是恨的。過去暫且不提,現在這個叫嚴墨嘯的男人又來揭開了他的封條,下面是皮開肉綻仍然新鮮的傷口,兩年還未癒合。殘存的記憶像血一樣從傷口滲出,他一口一口地舔幹,像只受傷的獸獨自己為自己療傷。他不是自怨自艾,扮演著失落者,他就是這樣而已。
  “你恨我們是麼?”
  聽到嚴墨嘯口中的“我們”,言智孝自然地想起那天見到“他們”的畫面--
  有那麼一瞬間,言智孝知道不會有他的救世主來救他了。




第十五章

  突然其來的傾盆大雨,在瞬間滋潤了乾燥的空氣,四周漸漸潮濕,吸到肺裏的氧氣仿佛也濕潤了,連眼前也變得模糊起來。
  嚴墨嘯醒來的時候,身邊那個人已經不在了,什麼時候離開的,他不知道。稍稍伸展了一下四肢,從床上緩緩坐起,佈滿皺褶的床單仿佛在提醒暗示著昨夜發生的一切,空氣中甚至還好像還能嗅到腥膩的氣味。嚴墨嘯側過頭看了一眼旁邊空蕩蕩的位置,看樣子他走的很急。 那個人身手不是一般人可比,能在他眼皮底下悄無聲息的離開也是無可厚非的。
  伸手拿過床頭櫃子上的煙抽出一支,隨著幾乎輕不可聞燃燒聲響之後,煙草的氣味漸漸彌漫開來,沖刷著房間裏最後一點餘韻。櫃子上放著一隻液晶顯示幕的鬧鐘。
  十點零六分,上午。
  算下來的話,從昨天晚上到現在,才睡了六個多小時。如果是平時,六個小時的睡眠對他已經足夠,但嚴墨嘯一想到昨晚玩得有多凶,不禁要為自己提前到來的“中年男人荒 淫無度”的生活懺悔一下。但是,那個人的身體實在是非常誘人的。
  身材勻稱、四肢修長、肌肉分佈緊實而細密,雖然是男人身體卻很有韌性,皮膚不像女人那麼柔軟白 皙,但摸上去的感覺並不壞,特別是每當男人喘息時,總能感覺到隨著他心跳加快而緊繃的肌肉,那是只有從男人身上才能感覺到的強健。每到這時,嚴墨嘯都肆意享受著同為男性的身體,男人的身體可以承受他的所做所為,這一點是任何女人和以往的男人都比不了的。也因為這樣,動作的粗暴和過激,已經是他們之間性 愛的固定模式了。
  仰起頭,看著頭頂的煙霧緩緩散開,嚴墨嘯腦中浮現出昨晚的各種畫面,卻異常模糊,甚至是有些蒼白。奇怪的身體明明記得很清楚,那麼清晰和明顯的快感--最後閃過的幾個畫面,像是殘像一般,男人緊緊皺眉和隱忍的表情,應該是痛感大於快感的。
  曾經,嚴墨嘯想過把這個男人只留在床上也許太浪費。但是,也沒有其他理由,畢竟,他們也許一開始就是抱著同一種目的,所以現在才會有今天的一切的--
  燃掉的煙灰突然落下,掉在嚴墨嘯胸口,使正閉著眼假寐的人突然睜開眼。像是種無意識的巧合,阻止了他再繼續想下去。彈落煙灰,嚴墨嘯看了一眼窗外霧茫茫的天氣,雨還在下,而且好像越來越大,雨水打在葉子上的響聲似乎都聽得清楚。
  有股莫名的煩燥感,讓他覺得胸悶。皺了皺眉,嚴墨嘯第一次發現自己的情緒因為天氣而變化。
  
  城市的交通因為這場雨而變得擁擠,有些地方甚至於已經形成堵塞。嚴墨嘯在去公司的途中就遇到了一場交通意外,雖然出事的並不是他,但他的車被堵在路中間,成了汽車長龍中的一部分。
  無能為力的等待感覺實在不怎麼樣,特別是堵車,尤其還是下雨天堵車。
  近半個小時過去了車子仍然沒能前進一步,而且似乎再過半小時也不會有起色,嚴墨嘯看了一眼車窗外,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從這裏到他的公司走過去的話只要十分鐘左右。
  當他打著傘,緩緩走過積了水的淺坑時,那個瘦小的身影坐在路邊樹下蜷縮成一團,沒有傘或者是其他的可以遮雨的什麼,渾身濕透,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瑟瑟發抖,身上薄薄的T恤在這種天氣裏絕對是起不了一點禦寒作用的。
  這樣的人在這種時候和情況下出現在馬路邊,的確很突兀,但對嚴墨嘯來說這也並不意味著什麼,他可能連看都不會看一眼。
  雨漸漸小了一點,嚴墨嘯目不斜視地繼續走著,直到路過樹下的時候,聽到一個細細的、帶著哭腔的聲音在叫“嘯嘯--”
  那聲音算不上很好聽,卻很可憐。總之,同情心氾濫也好,良心發現也好,吃飽了撐得也無所謂,嚴墨嘯停了下來,表情仍然冷漠地轉過頭,看到了樹下小小的身影。
  像是迷了路的小貓,求救的聲音還沒有雨聲大。
  走過去,問:“你在叫我嗎?”
  對方抬起頭,年青的少年眼神無助,眼睛裏一層水氣,眼眶和鼻子都紅紅的,感覺也很像只落湯小雞。
  “我要‘嘯嘯’~找‘嘯嘯’~”吸了吸鼻子,再也說不下去了。
  雖然很可憐,但嚴墨嘯還是忍不住笑了笑,倒並不是幸災樂禍。雖然不知道這只“落湯小雞”叫得是不是他,不過,他倒是很久沒看到地這樣的眼神了--
  把手裏的傘遞過去一些,肩膀和後背幾乎在一瞬間被打濕,嚴墨嘯微笑不變,緩緩伸出手--




第十六章

  如果,有些事情就是所謂的“命中註定”的話--
  本來已經有些茫然的東西從模糊又變得清醒,嚴墨嘯緩緩睜開眼,比起稍顯陌生的周圍,映入眼中的是一個背對著他的身影。
  毫不介意地赤 裸身體坐在床上,男人從背部到臀部的曲線很漂亮,只是零碎散佈著一些未曾褪去的傷疤,來歷不明。曲起一條腿,言智孝低著頭,指尖的煙已經已經快要燃盡,而且從此時充斥在空氣裏的煙味來看,他已經抽了不少了。
  分不清是自己的回憶還是夢境,嚴墨嘯心裏突然湧出一種怪異的感覺,幾乎是沒怎麼多想,他下意識地伸出手,將背對他的人輕輕擁入懷中,然後明顯地感覺到懷裏的人身體一僵。
  也難怪,這種情況,就是兩年前的他們之間也不曾有過。
  而且,當言智孝轉過頭看著他的時候,他的眼神讓嚴墨嘯知道現在已經不是兩年前了。記憶不能改變,但現實每天都在變。
  一夜之後在床上赤 裸相擁,怎麼看都是親密無間的情人動作,此時卻好像兩人在醒來之後發現昨天晚上上錯了床一樣,事情好像突然尷尬起來。意識到這一點,嚴墨嘯稍稍分開了兩人的距離,卻也沒有完全放開言智孝。其實,淺意識裏,嚴墨嘯還是用兩年前他和言智孝相處的方式定義著兩人的關係。
  “你怎麼沒走?”以前,言智孝幾乎總是在他醒來之前先一步離開。
  嚴墨嘯的語氣仍然是狂妄中透著一絲嘲笑,是他一貫的性格作風,雖然聽著不順耳,但言智孝倒也習慣了,冷笑了一聲,反問:“我為什麼要走?”這裏明明是他家。
  身後的人輕笑,言智孝低下頭抽煙。
  “果然,兩年時間你的脾氣真的大了不少--”
  言智孝默默噴出一口煙,在心裏諷刺一笑。不是他脾氣變大了,是那時候他在嚴墨嘯面前已經快到“忍辱偷生”的地步了。
  舉起手剛要把煙放到嘴邊,下巴突然被捏住,言智孝被強迫地抬起頭向後轉,對上了嚴墨嘯意味不明的眼神。
  揚起嘴角,說不清是得意還是嘲諷,嚴墨嘯說:“你說你在賣身,可你後面的洞好像比兩年前還要緊--”
  這種話,以前不是沒有聽過,而且更加下 流的多,只不過那時的言智孝是不會反駁什麼的。
  哼笑一聲,“彼此彼此。你的技術還是跟兩年前一樣爛!”
  似乎是沒料到他會這麼說,嚴墨嘯愣了一下,捏著他下巴的手也鬆開了。
  於是,言智孝再接再厲,“誰說我只能賣後面了?只准別人操我我就不能操別人了?”
  這次摟著他的另一隻手手也鬆開了,嚴墨嘯緩緩擰起眉。
  看著他像看到什麼髒東西一樣的眼神,言智孝笑得更厲害了,如果不是現在沒那個心情,他可能早就忍不住放聲大笑了。趁此機會下了床,絲毫不介意自己的赤 裸,言智孝把煙在煙灰缸裏掐滅。
  “怎麼?不信?”轉過身看著嚴墨嘯,雙手交叉環在胸前,言智孝無所謂地說:“我本來就下賤又放蕩,賣前面和賣後面又有什麼不同?不過是混口飯吃!”這些話是當年瘋狗的“自我介紹”,現在言智孝來拿借用一下,稍加修飾之後再加上語氣和表情,絕對是維妙維肖的。
  “你昨晚連套子也不帶,就不怕被我傳染上什麼病?”微微分開雙 腿,大腿根上數個指印清晰可見,已經凝固的白濁液體沾在腿 意,身體上的痕跡證明著昨夜的淫 亂和放 蕩。
  果然,嚴墨嘯的臉色變了,於是剛才短暫的溫柔仿佛是種虛偽,是他一時開心而給予的施捨。言智孝靜靜地看著他,沒錯!這樣才是真正的嚴墨嘯。
  不會給他溫柔、不會給他同情,永遠散發著狂傲和自負的氣息,仿佛站在頂端的男人,永遠只會抬頭看而不會低頭。因為瞭解嚴墨嘯,所以並不會覺得不公平,言智孝曾經這樣以為,直到那天為止,他都是這樣以為的。這種變相的“自負”才是真正傷他的兇手。
  
  冷漠的雨天,突如其來而讓人措手不及,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那個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地方,推開那道門,空蕩蕩的房間裏感覺不到一絲熟悉的氣息,那一刻,好像連意識都變得空白了。
  漫無目的地四處奔走,可不論怎麼喊怎麼叫,還是沒有人回應他。
  他弄丟了溫瑞。像是從他手中消失一樣,言智孝覺得自己好像是個“殺人犯”,無心的過錯更加不可饒恕。
  然後,他的電影開始換場。
  他找到了溫瑞,卻還沒有來得及品嘗一點“失而復得”的喜悅,接下來的一切,他好像變成了一個觀眾,嚴墨嘯撫摸著溫瑞的臉頰,臉上的表情是溫柔到近乎寵溺,溫瑞眼神中迷茫又帶著一絲眷戀,和些許羞澀。
  原來,他也是有這種表情的。
  言智孝很相信現實,因為他知道那是命中註定的。
  天使就是折斷了翅膀也是善良的代表,而他,言智孝,就是帶上“好人”的面具也改變不了他體內“骯髒”靈魂的事實。




第十七章

  一個是最聖潔的天使,一個是沾滿骯髒的兇手。是人都知道哪個更值得愛,除非是傻子。那種連男女都分不清楚的傻子。
  事情其實再簡單不過,卻又複雜得像一場上天精心安排的巧合,可以媲美八點檔的電視劇,爛俗,卻又賺人眼淚。
  唯一不同的就是,沒有人會為他言智孝掉一滴眼淚。
  兩年前,言智孝遇到嚴墨嘯是血腥骯髒的交易驅使。而嚴墨嘯和溫瑞的相遇則像是上天最唯美的安排,美得讓人覺得不真實。
  他和他是無愛的肉體關係,而其中一人突然有一天遇到了真正值得他愛的人,而那個人可能也是另一人的所愛。如果用三角關係來形容,也許並不貼切,因為從一開始就要有一個人被拋棄。像轉角遇到另一個人的偶然,後來相遇的兩人相愛,是否還記得身後還有一個人一直看著你,直到你離開他的視線------
  有一段時間,他覺得自己瘋了。只要是嚴墨嘯的要求,無論多麼淫 蕩和羞恥的事情他都會照做。男人和男人之間性 欲的發洩也許並沒有“羞恥”可言,尺度大得讓人咂舌,特別是他跟嚴墨嘯這樣的男人。
  直到今天言智孝仍然不也肯定,他對嚴墨嘯到底是因為欲望,還是只因為他當時的寂寞------一見鍾情,他這種年紀怎麼說得出口。
  不過,過去的一切都不重要了。不戰而敗的他是個“多餘”,需要做的只是離開,找個陰暗的角落舔傷口,成全兩個相愛的人,這世界算是完美了。
  這種像“聖母”一樣的情操,能有幾個人像他一樣?
  可是就是有人逼他,讓他不能高尚一回,難道非要他像個老公在外面偷了腥的女人一樣一哭二鬧三上吊,歇斯底里的詛咒他們麼?
  
  “嚴墨嘯,你來幹什麼?”不守在你喜歡的人身邊,來找他這個過期了的“玩具”幹什麼?
  言智孝一字一句地問,被折騰了一晚上,換個真心的答案不過分吧!
  沉默數秒,嚴墨嘯緩緩開口,“他------溫瑞想見你。”
  言智孝愣了一下,隨後低下頭輕笑了一聲,沒有說話,又拿了根煙放到嘴裏,類似漠然的態度會讓人覺得惱火。
  “你沒有什麼要說的?”看著他日趨熟悉的吸煙姿勢,嚴墨嘯一步步慢慢走過去。
  “你想讓我說什麼?”趁著拿掉煙的空隙,言智孝抬起頭看著嚴墨嘯,“我應該感動到流淚嗎?”這種話,聽上去有不知好歹的感覺,甚至好像還有些污辱溫瑞的意思。
  嚴墨嘯皺了皺眉,沒說什麼,但仍然能看出有一絲不快。停在言智孝面前,後者嬉笑地看著他,叼著煙的樣子很痞卻又有一種頹廢的味道,跟印象中的完全不同,卻又的的確確是言智孝。
  “你不用再賣弄你嘴上的功夫,想激怒我不需要用這種低級的方法。”
  笑了一聲,言智孝微微仰起頭,惡作劇般朝嚴墨嘯噴了一口煙,眯起眼看著他,“我嘴上的功夫好不好你應該很清楚啊!”無論從表情、眼神還是語氣,都不能不讓人往那方面想,完全就是調戲。
  人一旦放下了某些東西,尺度大得絕對讓人刮目相看,這種話從言智孝嘴裏說出來,竟然讓人覺得有種“猥 褻”的感覺。嚴墨嘯倒是沒什麼反映,臉色仍舊算不上好,不過兩人之間馬上變得“烏煙瘴氣”的,還好都是男人,不然言智孝的“猥 褻罪”是免不了的。
  變成這樣的言智孝,嚴墨嘯不知道要怎麼對他才好。打他?打過了,不會有什麼效果也沒有意義,只有流氓地痞之間才用拳頭解決問題。罵他?下賤和淫 蕩言智孝自己罵得比他還多。
  打不得罵不得,現在就是這種情況。他和言智孝之間的關係原本很簡單,卻又因為某些人和事變得複雜起來。最後,嚴墨嘯覺得他和眼前這個男人的關係,從一開始就無法做任何定義。
  就像見不得光的“姦情”,刺激卻又不為倫理所接受。
  姦情-----嗎?似乎找到了一個接近的定義,嚴墨嘯有些嘲諷地揚了揚嘴角。他來找言智孝,溫瑞並不知道。
  “他一直記得你。”
  像溫瑞這種情況的人,能記得另一個人兩年之久實屬不易了。
  終於,言智孝還是妥協了,不管怎樣,他還沒冷血到對溫瑞無動於衷的地步。拿著煙的那只手垂在身體一側,兩指之間的煙緩緩燃燒,直到灰盡悄然墜落,一聲輕歎,言智孝問:“他還好吧?”
  怎麼,會不好。從那時嚴墨嘯看溫瑞的眼神裏,他就知道溫瑞有多麼被重視著,這樣,是最後的結果了。
  問題還沒有得到回答,言智孝已經自己給了自己答案。
  嚴墨嘯觀察了一下他的表情,再點了點頭,“我找的醫生給了他很好的治療,現在他的情況比以前好多了。”
  想也是。但的確是個好消息。言智孝笑了一下,類似苦笑,只是他低著頭,沒讓嚴墨嘯看到而已。
  “那就好。”
  但顯然他的一句話並不能讓嚴墨嘯滿意,甚至應該說是言智孝一開始的態度就讓他無法接受。
  嚴墨嘯問:“你難道只有這些要說的?”
  “你不知道你走了之後他有多傷心,每天都坐在門口等著你,不停地問我你什麼時候回來?而你卻頭也不回地走了連看都不看他一眼!難道你真的巴不得早點扔掉了他這個‘包袱’麼------”
  彈到胸口的煙頭打斷了嚴墨嘯的話,皮膚上有一瞬間被灼傷的感覺,微微刺痛著,言智孝的手還停在半空,看著他。
  “嚴墨嘯,你說得是什麼話?”
  
  “我跟他在一起生活了七年,用殺人賺來的錢也比不過你七天裏給他的東西多。”
  七年裏他能給溫瑞的東西,已經是他一輩子的所有了。但跟嚴墨嘯比起來,竟是那麼廉價。
  “他在我身邊七年,我卻還是沒能給他最重要的,甚至連找個好醫生治他的病都不行。我想帶他離開,可你讓我拿什麼帶他離開?”
  與說出來的話不相配的是言智孝平靜的表情,有人也許永遠也想不開的東西,他只用幾天就想開了,這點,還要謝謝嚴墨嘯。
  嚴墨嘯不習慣像一個“罪魁禍首”一樣被逼問,如果是從前,言智孝通常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但今非昔比,他們兩個都變了。
  “那你為什麼不留下?為什麼要走?”到底是哪個問題重要一些,並沒有人注意。
  言智孝笑得無奈,像在諷刺他的“莫名其妙”。
  “留下?怎麼留下?留幹什麼?溫瑞不需要我了,我已經沒有留在他身邊的理由。而你別忘了,我當時問過你,我們到底算是什麼的時候,你已經親口給了我答案。”
  ‘你只是個遊戲------’
  也許,從一開始他就不應該問這種問題。自討難堪,說得就是他。
  那時的回答,從當時看來,他並沒有說錯。嚴墨嘯看著言智孝臉上“無所謂”的笑意,發覺這兩年裏與其說這個男人堅強了,不如說是他把自己弄得麻木了。
  “言智孝------”
  “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言智孝先一步斷了嚴墨嘯,像是朋友之間開玩笑一般的話題,他說:“溫瑞對你來說像寶貝一樣,你呵護他、怕弄壞他,用我來代替他發洩欲望,是不是因為我比較耐操?”
  嚴墨嘯眉一皺,言智孝還沒等他回答,又伸出食指放在他唇邊制止了他,笑著說:“給你兩個選擇:給我真實答案,或者現在馬上給我滾出去!”




第十八章

    十字路口的紅燈讓黑色的跑車緩緩停止,周圍沒有一個行人的街道讓這畫面看起來有些突兀,潔白的斑馬線和被風掃落的落葉,天邊帶著一抹淺灰的藍,看上去像是電影裏的場景,只是在現實中,這一切都過於安靜。
  車廂裏,嚴墨嘯單手控制著方向盤,雙眼盯著前方,毫無表情的臉,一路的沉默。
  時間還早,卻已天明。
  這個季節,天,竟然亮得這麼早。
  又是那種出乎意料的感覺,嚴墨嘯突然發現很多東西,他並不知道。或者說,他曾經不屑去知道。
  言智孝對他近乎質問一樣的詢問,讓他措手不及,並不是不能招架,卻只選擇了用沉默對待。他或許可以對言智孝做像以前一樣的事,但現在的言智孝並不是以前的言智孝------不!只能說現在的言智孝已經不同了。
  那個在他面前順從得甚至有些卑微的男人已經不存在了。
  幾乎像是一種被背叛的思維在嚴墨嘯腦中徘徊著,卻又好像有另一個聲音在對自己說,這樣也好。因為那時的言智孝,對他來說除了臉和身體之外就一無是處了。
  嚴墨嘯甚至還能感覺到自己那時對言智孝的些許厭惡感,那種本不應該出現的感覺,至今還有一絲殘存著。
  二年前他對言智孝的態度是一種若即若離的玩笑,而現在,言智孝比他灑脫數倍。
  一個人要嘗試多深的失落感才能到把一切都放下的地步,即使如此,嚴墨嘯並不想承認他是所謂的“罪魁禍首”。至少他可以肯定的,如果他和溫瑞同時站在言智孝面前,那個男人絕對會選擇溫瑞。而他,也一樣。
  其實,在某些地方,嚴墨嘯和言智孝有著驚人的相似。而大部分人,都不需要在身邊有一個跟他一樣的人。
  
  從有言智孝的城市離開,三個小時之後,嚴墨嘯回到了屬於他的地方。城區的中心區,寸土寸金的黃金地段,獨門獨院的三層別墅算是奢侈的手筆。嚴墨嘯從來不吝嗇自己的財富,會花錢的人才會賺錢,從十六歲開始賺錢,他有足夠的資本和時間享受金錢帶來的快樂。
  將車停進車庫,太陽的溫度已經讓人有些煩躁,嚴墨嘯脫下外套,看了一眼上面讓人難以忽略的皺褶,鼻間還能隱約嗅到煙味,雖然都算不上很嚴重,但也已經不是他平時的作風和習慣。
  皺了一下眉,走進別墅之後,他把衣服扔給了迎上來的傭人。
  “拿去洗一下。剩下的等會兒到我房間裏來拿。”冷漠地吩咐著。
  “是。”
  嚴墨嘯一邊上樓邊,一邊有點不煩躁地解著襯衫的紐扣,隨後像是突然回過神一般,轉過身叫住了正要離開的傭人。
  “小瑞醒了嗎?”
  傭人搖搖頭。
  溫瑞喜歡睡懶覺,已經是整幢房子裏的人都知道的事。那個可愛的少年,最喜歡做的事似乎就是趴在舒服的地方小憩一番。而大部分時間,他都是枕在他們老闆,嚴墨嘯的腿上,一個漂亮一個英俊,在這裏所有的人都知道這兩人的關係,所以,怎麼看都是一副美妙的畫面。
  嚴墨嘯是昨晚在溫瑞睡了之後離開的,然後又在後者醒之前回來,看起來是“天衣無縫”,卻只讓嚴墨嘯有種苦笑的感覺。
  他簡直,是自己給自己添加“罪惡感”。
  輕輕推開門,走進溫瑞的房間,一眼就看到床上像小貓一樣鑽在被子裏裹成一團的人,安靜地睡顏,說是像天使也不會過分,微微敞開的睡衣領口露出一截雪白的脖子,被子底下伸出的一條小腿,襯著雪白的床單異常誘人。
  站在床邊靜靜看了一會兒,嚴墨嘯轉身離開,剛邁出一步,床上的人就醒了。
  溫瑞用有些迷糊的、透著濃濃鼻意的聲音,叫了一聲:“嘯嘯~~”
  嚴墨嘯轉過身,床上的溫瑞已經坐起來了,卻還沒有睜眼,正用一隻手的手背搓眼睛。
  “你起來的好早~~嗯~”
  揚了揚嘴角,嚴墨嘯走回床邊坐了下來,伸手摸了摸溫瑞的頭,“現在已經不早了。”
  睜開眼抬起頭看著他,溫瑞有點不滿地說:“可我還困。”
  “去洗把臉就好了。今天你要去看醫生,不要遲到了。”嚴墨嘯的聲音溫柔的時候反而有種淡淡的冷清。
  聽到要看醫生,溫瑞皺了皺眉,撅了撅嘴,不過還是沒說不想去。
  “乖~起來吧!我讓廚房準備你愛吃的早點。”嚴墨嘯寵溺地拍了拍他的頭,正要站起來,溫瑞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嘯嘯~這裏,漲漲的------”純潔的臉上染上一抹粉紅,溫瑞咬了一下嘴唇,拉掉了蓋在下半身的被子,被子下麵只穿了白色的內褲,露出細長的雙腿,腿 間的隆起仿佛是種色 情的暗示。
  的確,溫瑞就算腦內年齡只有七歲,但身體上卻已經是個二十多歲的成年男子了。
  正常男人都會有的晨間勃 起,他也早已習慣。
  在嚴墨嘯的注視下,溫瑞臉上帶著羞澀,但動作卻熟練地分開了自己的雙腿,把嚴墨嘯拉向自己。
  任由溫瑞在他臉頰上親吻舔拭著,嚴墨嘯邪氣一笑,伸手按了一下溫瑞腿 間已經呼之欲出的部位,有些使壞地說:“這裏怎麼這麼不乖?自己就起來了,嗯?”
  溫瑞呻吟一聲,用身體去磨蹭著嚴墨嘯,向他示好。
  兩人接吻的時候,嚴墨嘯把手伸進了溫瑞的內褲裏,這種事不是第一次,彼此都輕車熟路。
  “嘯嘯~~”
  
  幾乎是同一時間言智孝睜開了眼,像是從夢中驚醒一般,不知道是因為朦朧中聽到的聲音,還是因為胸口傳來的灼熱感。
  嚴墨嘯離開之後,他就一直躺在床上,雙手枕在腦後靠在床頭,嘴上叼著根煙,也沒吸幾口,基本都是自燃而盡。撣開了胸前的煙灰,言智孝鬆開手從床上坐起來,明明是在休息,卻有種“精疲力盡”的感覺。很厭惡自己這種狀態,他完全可以更好而不是在這裏傻坐著。
  於是,像是要急著證明自己一般,言智孝用最快的速度洗了澡,為自己做了最徹底的清潔,直到身上除了麻痹的鈍痛感再也沒有任何痕跡之後,出了門。
  而當他推開孔雀的店門時候,似乎所有人都在為他的出現而感到驚訝。
  “言,你買了什麼了?這麼快就把錢花光了?”孔雀先開口,因為一旁的蠍子是不可能問這種問題的。
  言智孝只是笑了笑,不承認也不否定,讓人捉摸不透。他走到那張永遠像是鬼屋一般的桌子旁,隨後拉過一張椅子坐了下來,先朝蠍子點了一下頭。
  蠍子微微揚了一下嘴角,輕輕頷首。有種盡在不言中的意味。
  孔雀仍然是一頭亂糟糟的頭髮紮成馬尾,不過好像沒前幾天那麼油膩了,滿臉胡渣倒仍然跟以前一樣。
  言智孝看著孔雀,問:“怎麼?蠍子沒給你刮鬍子?”
  孔雀笑了起來,眼角的笑紋毫無懸念地加深,讓他有一種更成熟的味道,他伸手摸了摸下巴,粗糙的手掌和堅硬的鬚根摩擦發出“颯颯”的聲響。
  “他也發現我還是有鬍子比較有魅力------”
  然而下一秒,謊言被毫不留情地揭穿。
  “一個連刮鬍子都會割到自己的男人是不會有魅力可言的。”蠍子站起來,對言智孝說:“我去給你泡茶。”
  等甩走了,剩下的兩人相互對視,一個無奈,另一個“幸災樂禍”。
  坐到言智孝對面,孔雀問:“你怎麼了?看起來很虛弱。”
  這個問題讓言智孝不知道要怎麼回答才不至於太可笑。
  “我要說是被人上了一晚上累的,你信麼?”
  孔雀看著他,沒說話,陷入沉默,氣氛一下子就變得嚴肅起來,這是言智孝沒想到的,就在他忍不住想要結束這個話題的時候,孔雀突然叫了他一聲。
  然後,說:“我一直以為你是個1號------”




第十九章

  “我一直以為,你是個1號------”
  說這話時,孔雀臉上嚴肅的表情讓人不得不相信他是認真的。
  不過,善意的玩笑也好,讓人哭笑不得的直覺也罷,言智孝此刻統統付之一笑,雖然按理來說這種話應該是瘋狗來說才算正常,不過言智孝還是要誇獎一下孔雀的“幽默細胞”,順便也回應一下。
  “我好久沒聽到別人對我這麼中肯的評價了。”聳聳肩,言智孝笑著說,同時把手伸進上衣口袋,然後突然想起了什麼而中途放棄了。
  孔雀看了一眼他的手,說:“想抽就抽吧。”
  搖搖頭,“算了!蠍子不抽煙,聞不慣煙味的。”
  看著他的目光變得無奈起來,孔雀上身向後靠到椅背上,雙臂交叉在胸前。
  “為什麼你對任何人都很溫柔,卻唯獨對你自己這麼殘忍呢?”
  似乎是個尖銳的問題,言智孝自嘲地笑了笑------
  “因為犯賤吧!”
  孔雀不再說什麼,只是擰起眉。
  言智孝單手支在桌子上,下巴靠在手背上,微笑著問:“是不是被我嚇到了?”能夠面不改色地說出這種話,的確並不多見吧。
  “你有麻煩了?”
  猶豫片刻,“不------”不能這麼說。事情可能很簡單,但也可能會變得比麻煩更加糾結。
  “那個坐在你家裏等你的又酷又正點的帥哥是誰?”
  言智孝手一松,下巴差點磕到桌面。又酷又正點?
  “誰告訴你的?”
  孔雀不回答,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言智孝明白了,想想也是,除了瘋狗那傢伙,誰還能嘴巴這麼大?
  歎了口氣,這回言智孝是真的忍不住要抽煙了。自己被揭傷疤,蠍子應該能理解他這一次吧!
  “我以前的------‘飼主’。”這個身份應該沒有錯,還很貼切。
  孔雀倒也沒什麼驚訝的表情,安靜地聽著,看著言智孝拿出煙,抽出一支放到唇間,低頭點上,一系列的動作熟悉又俐落,帥氣得足可以跟他掏槍的時候相媲美。
  第一次見到言智孝,他落魄得像是個流亡者,儘管如此卻仍然能夠在黑暗中吸引人的注意,就像是沾上了泥巴的藝術品,被丟棄在路邊,行行色色的人從他身邊經過,只有懂得鑒賞的人才會看清他的真面具。
  “兩年前他拋棄了我,現在又回來看我的笑話了。”吸了口煙,言智孝指尖夾著煙的手抵在桌面上,毫不在意地說著,仿佛口中的那個“我”並不是他自己,嘴角卻帶著嘲諷的微笑。
  孔雀覺得,拋棄言智孝這樣的男人,從最單純的方面來看,也並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也許,他是想來跟你‘重修舊好’呢?”何必把事情想得那麼糟------
  這次言智孝倒是沒有馬上反駁,只是露出一抹諷刺中夾雜著無奈的笑容,低下頭一言不發地抽著煙。談話就這樣突如其來地中斷,只剩下兩人的呼吸和徑直燃燒的煙草。
  終於,良久之後,言智孝說了一句:“我以為自己已經重新開始,結果他出現的時候,我發現自己錯了。”
  “他來找我並不是因為捨不得,只是因為一隻寵物沒有經過他的同意逃家而感到不快------”
  “就算想我,也可能是想我在床上放 蕩的樣子。”
  “呵~”
  言智孝仰起頭,緩緩吐出從肺裏經過的灰煙。
  “明明沒有感情,為什麼又扯得這麼深呢?”
  那種姿勢,像是狼在鳴叫,異常孤獨。自始至終的聆聽者孔雀,心裏升起這樣的感覺。
  “孔雀你知道嗎?”言智孝把視線移到孔雀臉上,“我曾經為了那個人,願意去做任何事。”
  這裏的“那個人”到底指得是誰,可能只有言智孝自己知道。
  “你只是喜歡他而已。”
  “我可能只是寂寞太久------”最後,言智孝為自己做了總結。
  
  突然,眼前一黑,剛剛在心裏發出疑問的時候,下巴就被捏住了,言智孝疑惑地抬起頭。
  孔雀皺了皺眉,看著言智孝含著煙的雙唇,仔細一看,幾乎是傷痕累累,連翻起的皮都能看見。
  “這不會是你自己咬的吧?”要自虐也不是這樣的虐法。
  言智孝下意識地動了動嘴唇,連帶著那根煙也上下晃了晃,故意壞壞地笑著說:“看不過去你幫我治治啊~”
  只是個無傷大雅的玩笑,他根本沒考慮後果。
  孔雀捏著他下巴的手沒有馬上放開,四目相對,氣氛突然變得尷尬起來。言智孝有點愣了,有點茫然不知所措地看著孔雀,直到後者伸手拿掉他他的煙,然後緩緩彎下腰------
  彼此的呼吸越來越近,眼看著那張臉在眼前越放越大------他知道他要做什麼,卻一時沒了主意。
  就在兩人的嘴唇碰到的一刹那,關門的聲響打斷了接下去的深入,兩人同時頓了一下,然後,孔雀還是放開了他,起身坐回了原位把言智孝的煙放到自己嘴裏。剛才的發生的一切,可以說是“點到即止”。
  言智孝下意識地舔了一下嘴唇,心裏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此時蠍子端著茶杯回來了,杯子裏還冒著熱氣,看到孔雀嘴裏的煙,好像在想什麼,卻也沒說什麼。而是對言智孝說:“抱歉,熱水是現燒的。”
  “謝謝。”言智孝笑了笑,伸手接過茶。唔------真的很燙,不過他還是忍住了。
  蠍子淡淡一笑,在他原來的位子坐下,伸手將放在言智孝手邊的煙灰缸推到孔雀面前。
  三人,一時間全安靜下來。只是表情都很自然,像是一場精心的“偽裝”。
  一直以來,蠍子在言智孝眼中就像是“賢妻良母”的代表。孔雀是個生活不能“自理”的邋遢中年大叔,有蠍子在他身邊,一切都被照顧得緊緊有條。他不知道這兩個人是什麼時候一起生活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認定他們的“關係”,因為這些都跟他無關。
  但是想起剛才,就算用一時的“意亂情迷”來解釋,也無法阻止言智孝漸漸萌發的“罪惡感”。
  誰都可以,卻唯獨孔雀不行。不完全是因為蠍子,因為孔雀是不同的,對他來說。
  很快,言智孝便起身離開,突然出現也不說明來意,一如他以往的風格。孔雀沒說什麼,蠍子也沒有任何異樣,反倒是他自己有種“落荒而逃”的感覺。
  
  外面空氣依舊悶熱,季節轉換,兩個季節的交界點竟然如此明顯,昨天好像還是讓人舒爽的溫暖,一個晚上之後卻已經熱得快要讓人喘不過氣。
  這個夏天,又是註定的難熬。
  像是有什麼東西淤積已久,他想找個地方發洩。以前不是沒過過這種日子,倒是這幾年自己好像“收斂”了許多,“聖潔”的都不像他自己了。
  言智孝用口袋裏的零錢在路邊的自動販賣機裏買了一瓶水。就算地處繁華,這種方便的機器似乎也並不受歡迎,掉出來的那瓶水看樣子就不算“新鮮”,言智孝也懶得看生產日期,他連雨水都喝過,味道絕對無法跟普通的水相提並論。
  站在路邊,言智孝仰起頭大口大口喝著水,任由來不及吞咽的水由嘴角滑落,沾濕了胸前的衣襟,他的樣子引來了不少人的側目,甚至有人懷疑這是在拍礦泉水廣告。
  而言智孝並不知道他的一舉一動已經被人放到了取景器裏,直到清脆的快門聲響起,他才低下頭看向聲音的來源。
  離他僅幾步之遙,男人拿著手機對著他,笑得一臉得逞。
  “喲~帥哥,我請你喝咖啡,能賞臉不?”
  作為一名專業的牛郎,這種“搭訕”藉口實在是不合格。
  言智孝揚起嘴角皺了一下眉,對於這種“巧遇”和“巧遇物件”,唯有如此。




第二十章

  說是請他喝咖啡,結果卻只是又在自動販賣機裏買了兩瓶飲料,言智孝低頭看了一看瘋狗遞給他的那瓶東西,深紅色的液體,像血漿一樣粘稠,似乎不是碳酸飲料之類的,他沒有喝過,甚至從來沒有見過,明明是在同一個地方就可以買到。
  “你站在這裏發什麼呆?”瘋狗問他,然後先打開自己的那瓶喝了起來。
  言智孝的嗅覺比一般人都要靈敏,所以站在一旁他都聞到了那飲料發出的酸味,這到是什麼東西?
  見他不回答自己,瘋狗舔了舔嘴角問:“你不是來逛街的吧?”深紅色的液體沾在唇邊,也許是顏色的關係,讓他這個動作看上去像是吸血鬼剛吸完血一樣。瘋狗一向又有些邪裏邪氣的,此時看著言智孝的表情更是讓人覺得有幾分淫 蕩。
  本以為這個問題再加上他這個表情,言智孝會跟他“鬥嘴”,誰料後者只是輕輕“嗯”了一聲,非但不反駁竟然還承認了!讓瘋狗好不失望。
  兩人肩並肩一起站在街尾的轉角,言智孝手裏把玩著那瓶飲料,一會兒拋上一會拋下,沉默得跟往常有些許不同。
  瘋狗徑直看著前方,頭部有節奏地上下擺動著,應該是在心裏哼著歌,有時也會抬起一隻手左右晃動幾下,怎麼看都是一副痞痞的樣子。一個靜,一個動,倒也算是個養眼的組合。
  “雖然我不想多問,但你一臉做了壞事的表情實在讓我很驚訝。”瘋狗突然說了一句,也不看言智孝,像是在自言自語。
  有這麼明顯?言智孝皺皺眉,接住了半空中的瓶子,“是啊!我做壞事了。”
  “你?”不相信地諷刺,“你能做什麼壞事?”
  他做的壞事多著呢------
  “你該不會跟孔雀有‘姦情’了吧?哈哈哈~”
  然而言智孝的沉默讓瘋狗的笑聲漸漸消失,然後轉過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言智孝。
  雖然前不久他才說過言智孝看上孔雀了,可那是一招“激將法”,怎麼才這麼點時間就變成“預言”了?
  言智孝覺得,儘管瘋狗這張嘴大得能跑火車,但有時候作為一個烏鴉嘴也出奇地准。
  “你------”瘋狗瞪著他,像只被遺棄的小狗一樣,無聲地用眼神“控訴”著言智孝,“你怎麼能讓他捷足先登?”
  除了翻白眼,言智孝實在不知道應該用什麼表情回應他的問題。
  “你不能腳踏這麼多條船啊!”
  最沒資格說這句話的就是你了吧!
  “那你把昨天在你家的那個猛男介紹給我吧!我要求不高,一晚足以------”
  言智孝把手裏的飲料塞到瘋狗懷裏,“那這一晚是你上他還是他上你?”
  咧嘴一笑,“輪流。凡事要公平。”
  “操!”這回想不暴粗口都不行了。他當年要是有瘋狗一半水準,早把嚴墨嘯那混蛋氣個半死!
  
  實事求是講,那時是孔雀先開始的。言智孝當時說的話絕對是抱著玩笑的心態,類似這樣的話瘋狗一天要說好幾次,一個月要說幾百次,也沒見孔雀真的親上去。但言智孝能感覺到那時孔雀的遲疑,和他一樣,短短一瞬間,大腦思考卻已經跟不上肢體的動作。
  言智孝說:“我跟孔雀只是一時迷惑而已。”
  就好像朋友做久了,有一天突然想到如果換一種身份相處會是什麼感覺,就是這種好奇讓他有了一瞬間的迷茫。孔雀是不同的,如果當時他沒有遇到孔雀,他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會是什麼樣子。但這份不同,也可能只是跟那個男人不同而已。
  “你是不是覺得對不起蠍子?”瘋狗問。
  言智孝整個上身靠在牆上,粗糙的水泥牆面,手指劃過都會有刺痛的感覺。認真的考慮了一下,然後回答:“不是。”是的話說明他心裏有鬼,但他只是有些吃驚。
  然後,聽到瘋狗笑了一聲。
  “就算是你也大可不必,因為------”
  言智孝轉過頭,想看著瘋狗等他接下去的話,然而瘋狗卻突然湊過來在他耳邊吹熱氣,說了一句讓他震驚無比的話:“孔雀可是有老婆的人------”
  連驚訝都是無聲的了,言智孝微微張開嘴,一時間難以消化他所聽到的。
  趁著他被“嚇傻”的空檔,瘋狗站到他面前,抬起雙臂撐在言智孝頭頂兩側,把後者整個人圈到懷裏,兩人身高差不多,但因為言智孝此時是半靠在牆上的,所以只比瘋狗矮了一點,這才使得這個畫面顯得沒那麼不和諧。
  瘋狗笑眯眯地看他,“怎麼?不相信?”
  是不敢相信吧?
  “他------我以為他------”是同性戀啊!
  “誰規定同性戀就不能結婚了?”
  話雖如此,但是------還沒來得及為孔雀“辯解”,瘋狗又扔個顆炸彈出來。
  “他幾年前小孩就能打醬油了。”
  還是驚訝,但這回言智孝恢復的速度要快許多,問了另一個問題:“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瘋狗伸手揉亂了他的頭髮,笑著說:“全世界大概就你一個人不知道吧!”
  那意思就是------“蠍子也知道?”
  “當然。話說他知道的比我還早------”
  不再說話,言智孝低下頭皺了皺眉。瘋狗沒有錯過他的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
  “失望了麼?”他問。
  抬起眼皮看他一眼,言智孝把對自己說的話對瘋狗說了一遍,“誰都可以,但是孔雀不行。”
  “那我呢?”幾乎是下一秒,瘋狗接了下去問。嘴角仍然帶笑,眼神裏卻不見任何知意,與平時相比的話,言智孝覺得他可能是認真的。
  
  天色漸暗,不知不覺之間,氣溫已經到了濕熱的地步,悶得人快要喘不過氣,看樣子,一場大雨是在所難免。
  言智孝覺得連呼吸都要比平常吃力,即使這樣,那只瘋狗還在和他爭奪著越來越稀薄的氧氣。
  “你跟孔雀有什麼不同?”
  瘋狗說:“這應該問你。”
  言智孝推了他一把,想站直身體,“好,我回家慢慢想。”結果平常一直像攤“爛泥”的男人今天竟然異常偉岸,言智孝用力推的那一下他卻紋絲不動。
  “言智孝,你在逃避什麼?你跟我又有什麼不同?”
  問他的時候,瘋狗一手的抓住了言智孝的肩膀,硬生生把他已經離開牆面的身體又按了回去,感覺就像是“你今天不給個交待你就想走”!
  這姿勢從遠處看有點像打劫,三分劫財七分劫色。來來往往的路人已經開始側目,只是期望有人上來阻止的話還是算了。
  旁人的目光這兩人是全然不會在意的,而言智孝緩緩放下要推開瘋狗的手,微微歎了口氣,看著瘋狗臉上百年難得一見的正經表情說了一句:“的確是沒什麼不同------”
  沒錯。他又不是掛著貞潔牌坊,本來就是個爛人,現在裝什麼純情!
  “只是------”
  瘋狗眼也不眨地盯著他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言智孝拇指插 進口袋看著瘋,雖然在笑,卻有點“自暴自棄”的感覺,猶豫片刻之後,說:“我怕硬不起來。”
  男人的自尊再次受到打擊和踐踏,瘋狗牙一咬,“嘖!”扭頭就走,當然不是一個人走的,而是拉著言智孝一起。
  手腕被纂得緊緊得,言智孝笑了兩聲,任由自己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拉走,還是個跟他一樣的男人。接下去會發生什麼,他沒有再去想。順其自然似乎才是最好的選擇,反正,沒有什麼不同。只是他不知道,選擇瘋狗是否真的是個正確的選擇。
  恍惚之間,言智孝突然側過頭向對面的馬路望了一眼,並沒有什麼特別奇怪的事情發生,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好像看到溫瑞了。




第二十一章

作者有話要說:回首一望,竟然五天沒更了~!囧RZ 罪孽!

更罪孽的是,這章竟然不暴力~!於是我又計算失誤了~!罪孽啊~!

沒H竟然還能有這麼多口~!噴~!

這不是偽更~ 只是突然加了幾句話而已~!大家可以無視~
  瘋狗拉著言智孝的手,幾乎像是扯著他往前走的,原本應該帶著浪漫情調的感覺,現在反而更像是逃亡一般。交疊的手心裏有種汗濕的感覺,分不清是誰的。
  沒有方向感,言智孝完全是跟著瘋狗走的,兩人一前一後漸漸遠離人群,無視于行人略有詫異的目光和表情。
  也許是怕言智孝反悔,瘋狗顯得有些急切,言智孝甚至覺得他的背景看起來有些焦慮。
  緊緊握著言智孝的手,瘋狗沒有把他帶回家或者賓館,而是像等不及一般拉著他一進了一條隱于路旁的巷子。
  偏僻的小巷看似荒廢已久,然後進去之後卻也別有洞天,地上是從樓頂水管裏滲漏下來的積水,從地面□出來的石板佈滿青苔,還能聞到一陣陣草葉腐爛的味道,讓言智孝懷疑等下會不會從角落裏竄出一隻老鼠或者一條蛇來,不過,確實是個“人跡罕見”的地方------適合偷情,當瘋狗把他壓在滿是已經退色的色 情塗鴉的牆上的時候,言智孝這樣想,不禁要笑出聲。
  欲望處於爆發邊緣,他不知道瘋狗是不是真的對自己那麼------渴望,甚至等不及找個能遮風避雨的地方。
  不過,這裏倒也適合他們。
  背抵在牆上,言智孝感覺到粗糙的牆面上突起的尖銳,密密麻麻的紮在身上,有點疼,但感覺似乎並不壞,所以他不反對瘋狗的“粗暴”。
  比起賓館的豪華套房,這裏反而更讓人更加興奮。
  瘋狗低下頭湊近言智孝,接吻的意圖再明顯不過。言智孝仰起頭,輕笑出聲,並沒有回避的意思,他只是突然想這麼做。瘋狗也沒有不滿,於是順勢把頭埋進了他的頸間,在言智孝頸間上啃咬吸吮著,一口接一口的,像是要咬斷他和血管一樣。
  很癢,又有點疼。言智孝喉嚨裏發出類似一聲歎息,雙手扯著瘋狗背上的衣服。
  “我今天讓你看看我能不能硬起來------”抬起頭,瘋狗舔了一下嘴角,表情像是剛剛吃完了“開胃菜”,接下來才是正餐。
  言智孝莞爾。
  他今天,是註定要墮落的。
  
  他想找個人,狠狠地做 愛。一如那段時間的自己,沉浸在暴力和性中,品嘗著帶著血腥味道的快感,麻痹自己。
  是誰都無所謂,但言智孝沒有想過這個人是瘋狗。雖然上次也好像是只差最後一步,但那時他們都知道那時兩人絕大多數是帶著玩笑的成分。現在,他們好像又有了同樣的直覺,這次並不是玩笑。
  一瞬間,言智孝有點恍惚。然後,感覺到一隻手伸進了他的褲子裏。
  不知道什麼時候,瘋狗已經解開他的腰帶,拉開拉鏈,毫不猶豫地伸手從內褲邊緣探了進去。
  “嗯!”眉頭輕皺了一下,言智孝低下頭。成熟男性的深色性 器被握在手裏,圓潤的頂端被用手指緩緩撫摸著,已經有些濕潤,卻還沒有達到興奮狀態。儘管如此,這還是個讓人興奮的畫面,言智孝緩而深地喘息著。
  瘋狗開始緩緩套 弄手裏的器 官,手法熟練,同時咬住了言智孝的唇。舌頭先在口腔裏深深地掃了一遍,每一個角落都沒放過,大有攪得昏天地暗的意思,這種吻法一開始就能讓人窒息,而言智孝是出乎意料地熱情,伸出舌與他糾纏,貼在一起的身體相互摩擦著,慢慢喚醒身體的本能。
  直到兩人分開的時候,唇上已經被粘液弄得一塌糊塗。言智孝皺著眉,一言不發地看著瘋狗。
  “靠~”瘋狗呼吸急促,低頭看了一眼,言智孝在他手裏的性 器依然跟剛才一樣,沒有絲毫反映。
  “我都快射了,你怎麼連硬都沒硬?”胯 間那裏早就撐起了帳篷,說著瘋狗伸手拉開了自己的拉鏈,碩大的分 身直挺挺地彈了出來,跟主人一樣急促。
  突然,言智孝一把抓住了瘋狗的分 身,力道之大讓瘋狗差點叫出來。
  “讓我上你!”強硬的不容質疑的語氣,再加上手裏握著對方的要害,言智孝這樣子怎麼看都像是威脅。
  “我知道我知道!我讓你上行了吧~!你先鬆開,要捏斷了!”瘋狗嚷著,雖然疼也不敢亂動,怕被“連根拔除”。雖然他很想上言智孝,但只要能做的話,在上在下他並不十分執著,因為那個人是言智孝。
  “我說你啊~”瘋狗瞄了一眼言智孝露在外面的性 器,“你要上也得先硬起來吧?我技術真的這麼不好麼啊?”
  言智孝微微一笑,“我說過,我怕硬不起來。”
  瘋狗看他一眼,兩人視線交匯數秒,最後瘋狗咬了咬牙,“嘖!”認命般蹲了下去。
  “我他媽的這次真是虧到家了!免費讓人上不說,連準備工作都得我來------”嘴裏嘀嘀咕咕的,瘋狗單膝跪在言智孝面前。
  伸手扯住他的頭髮,言智孝揚起嘴角冷笑著說:“這難道不是你想要的------”
  瘋狗仰起頭看著他,隨後笑了起來。
  “我果然還是喜歡你這種調調。你現在這樣子真他媽的帥!”說完最後一個字,毫不猶豫地開口把言智孝的東西含了進去。
  
  言智孝一直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性 器在瘋狗口中進出,然而,有時候有些事偏偏卻事與願違。漸漸得,原本身內的騷動開始平息,欲望非旦沒有膨脹,反而連身體也變得冰冷起來。
  那個樣子,好像是那時候的自己------
  近似虔誠一般地服侍著男人的性 器,哪怕很清楚等會兒那根東西會進入他的身體裏肆虐。如果說,瘋狗是喜歡他,那麼,那時他對嚴墨嘯,又是什麼感覺呢?
  就是“作踐”的話,也沒必要做到這種地步吧------
  言智孝正想得出神的時候,瘋狗把嘴裏的東西吐了出來,一臉地驚恐地抬起頭看著他。
  “我說你這是------”含了半天,又吸又舔的,一般男人早就“一柱擎天”了,能不射出來已經不錯了,可言智孝那裏卻一點動靜也沒有,軟軟地垂在襠部,上面沾著晶亮地唾液。
  “陽萎”兩個字像閃電一樣在瘋狗腦中閃爍著。
  “你、你------”此番“打擊”,讓他話都說不利索了,最後問出一句:“你這毛病多久了?”
  總不可能是臨時突發的吧?
  好像什麼都冷卻了,言智孝沉默了幾秒,然後緩緩舒了口氣,他伸手扶住額頭,說:“對不起------我不該這麼做------”他們是朋友,他怎麼能這麼做------
  言智孝,你不能再拿別人當墮落的藉口了。
  “到底怎麼回事?”瘋狗緩緩站起來,嘴角的液體還沒擦掉,伸手搬過言智孝的臉讓他面對自己,後者放下手,閉上眼沒看他。
  “該不會是我的口 交技術差到讓你硬不起來了吧?”
  “不管你的事,與你無關------”
  從離開嚴墨嘯的那天起,言智孝就再也沒辦法跟任何人發生關係,他根本無法勃 起,自 慰還算可以,但感覺並不強烈,而他也很久沒有這方面的欲望了。直到前不久嚴墨嘯的出現,言智孝發現他竟然又有感覺了。被粗暴對待還能有反映的下 身像是對他的嘲笑,身體已經被改造成只有暴力中才能有感覺,言智孝有些悲哀想。
  事已至此,他推開了瘋狗,把褲子重新穿好。
  “抱歉。今天的事就當沒發生過吧!”沒有做到最後一步,還是有些慶倖,比起只有肉體關係的炮 友,還是若有似無的朋友更好吧。
  言智孝轉身剛要離開,瘋狗卻從背後突然撲了上來。巨大的衝擊力讓他身體失去平衡,言智孝朝前撲倒在了地上,滿是石子的地面,摔在上面絕對不會好受。
  感覺掌心一熱,言智孝也顧不得去管,轉過頭問壓在他身上的人:“你幹什麼?”
  “幹什麼?”此時的瘋狗再也沒有了平時“瘋瘋顛顛”的樣子,他制住言智孝的手法也很專業,一般人是絕對掙脫不了,這是他的看家本事之一。
  “言智孝,送到嘴邊的食物一而再再而三地放棄,這種事做太多會憋出病的------”扣著言智孝的手臂壓在背上,瘋狗另一隻手摸著他的屁股。
  胸前被積水浸濕,發出腐臭的味道,還有幾滴泥點濺臉上,言智孝想掙扎,動一下卻只聽到自己骨頭扭動的聲音。
  “瘋狗你快給我起來!”吼了一聲,言智孝牙齒咬得“吱吱”作響。
  “呵呵呵~”身後傳來瘋狗的笑聲,他用手指在言智孝肩胛骨上來回劃動著,感受著衣服下麵肌肉的起伏。
  “放心!你硬不起來了還有我呐!我可是早就準備好了,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言智孝力氣用盡,頭頹然地倒在地上。不害怕,比強 暴過分太多的事也不是沒有過。只是有些茫然,甚至沒想好到底要不要反抗。
  其實,他才是最讓人失望的那個。




第二十二章

  夜裏十點,對於城市來說算是個不早也不晚的時間。拖著沉重的步伐,身體似乎已經疲憊不堪,言智孝好像剛從戰場上回來一樣,身上全是乾涸的泥水印,手臂上帶著大大小小的擦傷,連臉也不能倖免。
  像是精疲力竭,言智孝靠在牆邊緩緩喘息著,走道裏的燈光亮了又暗,他已經無心去注意,抬起手擦了一下臉上的泥點,然後用拇指抹了一下嘴角,沾著血的裂口還在滲出血絲,雖然是小傷口,卻因為是在唇上而讓人有種觸目的感覺。
  不禁佩服自己,這個樣子,竟然也敢在街上走------
  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指尖,良久,言智孝輕笑了一聲,把前額的頭髮向後攏了一把,之後,起身。
  站在家門口,言智孝伸手進口袋裏摸索著,原本以為會遺落的鑰匙還是找到了,算是不幸中的萬幸。拿著鑰匙準備開門,卻在鑰匙插進鎖眼的一瞬間停了下來。
  看來,就算是鑰匙丟了也沒什麼大不了了,因為根本不需要。
  收回鑰匙,言智孝推開根本沒有鎖的門,房間裏一片明亮,卻也沒有被翻動過的痕跡,但仍然能感覺到被入侵過的氣息。不僅如此,“入侵者”此時正光明正大地坐在沙發上,言智孝進來的那一時刻,視線就已經定在他身上了。
  沒有驚訝,也沒有生氣,言智孝只用了一秒就接受了對方的出現。一身淒慘,他已經不想再花多餘的力氣去做無謂的事了。
  漠然地別過頭,再也不看沙發上的人一眼,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一般,言智孝直接脫了鞋進了浴室。現在的他只想把自己弄乾淨,然後好好睡上一覺,不過,後面一個願望看來要實現是不太可能了。
  
  在浴室裏脫掉了髒衣服,言智孝先將整個身體站在沐浴器下面沖了一遍,冷水似乎更能止痛。關上水,他赤 裸地站到鏡子前,沾濕毛巾之後一下下地擦著身上的傷口,有些傷口裏的泥土單靠沖是弄不乾淨的。雖然比起槍傷來算是小傷,但處理不好卻也會很麻煩。
  言智孝看著鏡子裏自己臉上的一道傷,從左臉頰斜著劃過,雖然只是表皮的擦傷,但仍然可以用狼狽來形容,很久都沒有過這種感覺了------
  “嘶~~~”動了動嘴角,傷口一陣抽痛,瘋狗那傢伙,下手真不留情。
  言智孝皺了皺眉,正要去擦手臂上的傷的時候,浴室的門突然開了。雖然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轉過頭,不出意料地,嚴墨嘯站在門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一言不發,即使如此,言智孝也知道這個男人在想什麼,因為他瞭解他。
  對於他的視而不見,嚴墨嘯雖然並不驚訝,卻不能接受。
  嚴墨嘯看著赤 裸的言智孝,雖然見過這個男人的身體無數次了,但不得不承認這是具很有吸引力的身體,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客觀來講,言智孝長得是不錯,但還不算到是讓人驚豔的地步,比起溫瑞的可愛中透著嫵媚,他最多算是清秀的英俊,在普通人中確是難得,但在嚴墨嘯身邊,他算不上最搶眼。但是經過訓練的身體卻絕對是數一數二的------
  此時那具身體上佈滿大大小小的傷,雖然算不上嚴重,卻也影響美觀,況且那些傷的來源------嚴墨嘯收回打量的目光,視線停在言智孝臉上,冷笑了一聲。
  “怎麼?碰到有特殊嗜好的客人了?”
  就算是句玩笑話,從他嘴裏說出來也不中聽。
  言智孝不說話,打開水籠頭拿著毛巾放到下面一點點地搓著。
  “對方能滿足你的需要麼?”
  距離嚴墨嘯上次離開僅僅幾天,雖然不指望他說出什麼“我想你”之類的話,但言智孝已經不能像兩年以前那樣把那些惡毒的話當成“耳邊風”了,他已經離開他了,憑什麼再聽他在這裏放屁?
  眉一皺,言智孝抬起頭,手裏的毛巾也隨著轉身的動作飛了出去,正中嚴墨嘯的胸口。
  “啪!”
  濕漉漉的毛巾先打在胸口,然後緩緩掉到地上,在嚴墨嘯胸口留下一大塊水漬,黑色的高級西裝和白襯衫各得一半。
  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胸口,嚴墨嘯皺了一下眉,然後抬起頭看著言智孝。
  “在我沒叫保安把你抓走之前快給我滾出去!”言智孝冷冷地看他。毛巾算是便宜他了,下次他會扔1升裝的沐浴露。
  說完之後,言智孝本來以為嚴墨嘯會抓狂的。會朝他咆哮,或者沖過來勒住了的脖子,甚至可能直接把他按在地上侵 犯,也許會有些誇張,但嚴墨嘯就是真的做了這些,他也不會覺得驚訝。
  然後讓言智孝驚訝的是,嚴墨嘯沒有做那其中任何一件事,而是笑了。
  那種看透了什麼的笑,帶得一絲狂妄的得意,讓言智孝非常不舒服。
  
  嚴墨嘯笑了笑,慢慢向言智孝走過去,滿地的水,踩在上面“啪啪”直響, 在不大的浴室裏迴響著。言智孝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滿眼防備地盯著嚴墨嘯。
  當言智孝落進自己觸手可及的範圍,嚴墨嘯伸出手捏住了他的下巴,曾經,這是他們相處時嚴墨嘯最喜歡的動作,能充分表現出兩人之間的地位。現在,他依然對這個動作情有獨鐘。
  乳白色的燈光下,言智孝剛被水沖刷過的皮膚泛著濕氣,臉上一條細細的傷口,因為燈光的照射從皮膚裏透出許些粉色,倔強中透著厭惡的眼神瞪著嚴墨嘯,雖然冷淡,嚴墨嘯卻仍然熟悉。
  言智孝離開之後的那段時間,最開始,嚴墨嘯是並不想他的。如果說是因為有了溫瑞的代替,也並不完全為過。然後直到很久之後的某一天,也許只是一時興起,嚴墨嘯發現自己再記起那個男人的時候,首先想起的是他的眼神。
  無論在床上如何放 蕩,言智孝的眼神永遠是忠於自我的,如今看來,那可能是這個男人剩下的唯一的真實的東西。但也正是這個眼神,加上現在這種表情,通俗一點講就是------很招人虐。
  “你還要幹什麼?”看著嚴墨嘯深奧的表情,言智孝眉頭皺成一個“川”字,本來就不好的心情現在更是雪上加霜。
  嚴墨嘯看著言智孝因為傷口而腫起的嘴唇,用拇指蹭了蹭,揚起嘴角說:“你口是心非的樣子倒是比以前可愛多了。”
  這次回應他的是一瓶洗髮水。
  頭一歪,輕鬆躲過了“襲擊”,嚴墨嘯順勢鬆開了言智孝,後者罵了一句,想繞過他往門口走,卻被一下抓住了手臂。還沒來得及開口罵,身後的人像蛇一樣貼了上來,雙手摟著他的腰,讓言智孝一瞬間有種被纏住的感覺。
  還是,他從來都沒有掙脫過。
  靠在他耳邊,嚴墨嘯的聲音溫柔得像是對愛人的細語,“真的這麼不想見到我?”
  溫柔,卻是陷阱。
  一次陷進去,要爬出來已經用了他所有的力氣,他的心不是鐵做的,能一次又一次承受著這種包著溫柔外衣的攻擊。
  抿了抿嘴唇,言智孝一動不動地看著前方,冷冷地吐出一個字:“滾!”
  嚴墨嘯,我把我唯一擁有的、最好的東西給你了,你還想從我這裏拿走什麼?
  身後的人一陣輕笑,鬆開了他。
  “果然,對你------不能像普通人一樣。”
  沒有理會他的話裏的含義,言智孝頭也不回地向浴室門口走去,嚴墨嘯在他身後說:“你很快就會回到我這裏的。”哪怕是一隻寵物,死也要死在他身邊,這是他嚴墨嘯的原則。
  我管你去死!言智孝走出浴室反手甩上了門,然後來到臥室門前,用力推門而入。
  然而房間中央他的床上,卻躺著一個人。
  言智孝愣住了,看著從被子裏爬起來的人揉著眼睛,顯然是被剛才他破門而入的聲音吵醒了。
  “嗯~~”一聲模糊的呻吟,床上的人抬起頭和言智孝四目相對,後者突然想起,他還沒穿衣服。
  言智孝飛快退了出去,關上門背靠在門板上,一顆心跳得快要失去規律。
  嚴墨嘯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出來了,站在門口有點“幸災樂禍”地看著言智孝先紅後白的臉。
  “我說你很快就會回來的吧?”
  言智孝瞪著他,目光像兩把刀。
  “怎麼?你們以前沒‘坦誠相對’過?”嚴墨嘯嘲笑他的“純情”。
  這句話,讓言智孝暗自咬牙。
  “嚴墨嘯,我知道你卑鄙下流,但沒想到你竟然卑鄙下流到這個份上!”
  微微一笑,“我把這當成是你的恭維。”
  無論怎樣,光著身子始終不是辦法。不能進房間拿衣服,言智孝準備先去洗衣機裏拿件髒衣服穿,總比什麼都不穿好。
  可是剛邁出一步,嚴墨嘯就擋住了他的去路。
  “你!”言智孝已經準備好要出拳了。
  “你喜歡溫瑞。”嚴墨嘯突然說了一句,用一種肯定的語氣。
  “那,你說我在這裏當著他的面侵犯你------”
  言智孝有些愕然。
  “什麼?”
  話單剛落,嚴墨嘯的唇就欺上來了,像要吸幹他一樣,狠狠地唇住了言智孝。
  不是吻,是單純的懲罰。雖然已經一身的傷,卻不是他留下的。
  “既然你這麼喜歡被男人幹,我就好好滿足你!”惡劣地撫摸著言智孝的性 器,另一隻手幾乎沒什麼前兆地就讓兩根手指擠進他的後 穴。
  乾燥的疼痛,然則這只是開始。言智孝倒抽一口冷氣,抬手用手肘去撞嚴墨嘯的下巴,後者閃開的同時身體裏的手指抽了出去,但接著兩人便扭打在一起。
  毫無章法的“混戰”,源於兩人各自的怒意。
  就在言智孝被壓在門板上的瞬間,門把手突然動了起來,兩人同時一愣,言智孝明顯比嚴墨嘯更吃驚。
  “滾開!”無論如何,他都不想被溫瑞看到他現在這副樣子。
  “哼哼~”抱住想離開的言智孝讓他繼續抵著門,嚴墨嘯趁機將身體擠進他兩 腿之間,冷酷地笑著,問:“你說,他看到我們這樣,會因為誰而難過?”




第二十三章

  “你說,他看到我們這樣,會為誰而難過------”
  
  會為誰而難過?言智孝咬緊嘴唇,到這種時候,問這種問題還能有什麼意義?他知道,嚴墨嘯做每一件事,都有著近乎百分之百的把握,受傷得,永遠不會是他自己。
  “放、手!”幾乎任何人都能從他的聲音裏感覺到怒火,但唯獨他身後的嚴墨嘯好像就是為了看他這個樣子來的。
  單手環住言智孝的腰,嚴墨嘯湊到他耳邊,親昵的動作溫柔的聲音和說出來的話卻完全成反比。
  “現在,知道背叛我的結果會怎麼樣了吧?”
  比起身體上的淩虐,精神上的摧毀更加讓人陶醉。身體上的傷可以好,心上的傷卻可以印一輩子。言智孝用了兩年,還是不夠。
  嚴墨嘯想要毀掉的,到底是溫瑞心中的言智孝,還是溫瑞心中的嚴墨嘯?
  永遠,想不通這個男人想要幹什麼。
  門把手開始被用力地扭動著,裏面的人想要出來,言智孝用力頂住門板,其實不用他用力,嚴墨嘯已經把他按在門上了。
  兩人視線短暫相交,然後聽到言智孝問:“嚴墨嘯,我哪里背叛你了?”真正的背叛,你還沒有嘗到過吧?
  “真正被背叛的人,是我吧?”自嘲一笑,他知道,他的多餘變成了他的背叛,夾在兩個人中間,終究是沒有好結果的。
  嚴墨嘯伸手撫上他的臉,指尖順著臉部的線條一點點地撫摸著,這種動作,倒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他在想什麼,言智孝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
  當嚴墨嘯低下頭要吻住他的時候,言智孝別過了頭,吻印在了他頸間,然後繼續吸吮著,如果沒有躲開的話,應該會是個纏綿的吻。
  言智孝只覺得胸口一陣陣泛著噁心,他說:“嚴墨嘯,你怎麼可以這麼對他?”
  怎麼可以,這樣對溫瑞。
  門裏的人開始拍打著門板,像是求救一般,言智孝的身體隨著門板的顫動而微微顫抖著。
  從他頸間抬起頭,嚴墨嘯皺了皺眉,看著言智孝的臉,然後近乎殘忍地一笑,說:“這樣對他的是你。”
  “你如果不逃,一切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緩緩分開言智孝的腿,有了汗水的幫助,嚴墨嘯將手指從那個微濕的入口慢慢插 入,言智孝身體抽搐了一下。
  如果他不走,一切會是什麼樣子,他根本想都不敢想。
  咬緊牙關,忍受著身體被侵入的異樣感,言智孝抓住了嚴墨嘯的手臂,扯住他的衣袖,“別這樣!”
  嚴墨嘯眯起眼看著他,“什麼?”
  “別這樣!”至少,不要在這裏。
  “你在求我?”嚴墨嘯問,好像這樣能增加他的快感一般。
  “是------”比這更卑微的事都做過了,承認又怎樣。
  手指從身體裏退了出來,抽 出的一瞬間,言智孝又死死地咬住嘴唇。嚴墨嘯放開了他,然後捏著他的下巴強迫言智孝直視自己。
  “我卑鄙也好,下流也罷,只要能得到我想要的東西,一切都是值得。”
  言智孝頭一別甩開了他的手,聽你鬼扯!而當他從嚴墨嘯身邊經過離開時候,後者抓住了他的手臂,力道大得差點讓言智孝向後倒去,跌進他懷裏。
  回過頭瞪著嚴墨嘯,後者沖他微微一笑。
  “記住我的話。”
  
  幾乎是嚴墨嘯放開言智孝的下一秒,臥室的門開了。連一秒也不敢多作停留,言智孝飛快地逃進浴室,關上門之後靠在門後緩而重地喘息著,看著鏡中近乎狼狽的自己,連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自己現在這副樣子,他根本連看都不敢看溫瑞一眼。
  緩緩滑坐到地上,言智孝閉上眼,不想去想外面發生了什麼。嚴墨嘯會怎樣對溫瑞解釋,也無所謂了。
  想到溫瑞,剛才雖然只有幾秒鐘的時間,倒也看清楚了他的樣子,雖然沒來得及細看,但是仍然是記憶中漂亮可愛的樣子,二年未見,外表也成熟了很多,畢竟是二十五歲的人了。而且,明顯要比那時候好。比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好。
  笑了一下,言智孝突然又想抽煙了。
  在自己的家裏要躲在廁所裏抽煙,想想倒也好笑。笑過之後,他又想到了嚴墨嘯,想到了他的話。
  一股煩躁感隨之而來,比煙癮還要讓言智孝煩躁。撓了撓頭,伸手摸了摸頸間,那裏被嚴墨嘯留下了痕跡。
  不要以為這是代表浪漫的吻跡,言智孝知道,這不過是嚴墨嘯給自己的所有物打上了一個標記而已。曾經,他的身上有無數種這種印記,脖子上、肩膀上、胸口、腹部、大腿內側,甚至連私密的部位也不會放過。
  只不過,這又能怎麼樣呢?
  想起了嚴墨嘯對他過的話,言智孝放下手狠狠垂了一下地面,罵了一句,“靠!”
  嚴墨嘯,別把自己說的好像放不下他一樣!
  “你他媽的什麼都不知道!”
  二年前你不知道,二年後你還是什麼都不知道,這就樣一直下去有什麼不好?至少,三個人裏有兩個人能幸福。現在,這個結局,連他都不知道了------




第二十四章

  嚴墨嘯的兩次突然出現,沒給言智孝帶來一點歡樂的氣息,反而像是“病毒”一樣,讓他原本勉強算是平靜的生活,現在也變得戰戰兢兢起來。
  獨自生活的兩年時間裏,除了“優雅”地去殺人,言智孝跟普通人沒什麼兩樣,現在,他走在路上自己都覺得好像身上貼了什麼標籤一樣,那種感覺如影隨行,很讓人崩潰。
  那天晚上,言智孝幾乎是在自家的廁所裏蹲了一個晚上。在自己家還得躲在廁所裏,說起來實在是丟臉又可笑,等他最後想起要出來的時候,房間裏已經沒有其他人,嚴墨嘯和溫瑞已經離開了。
  松了一口氣,算不得失落卻也有些不甘心。明明是近在咫尺,卻還是夠不到,二年過去了,他不知道溫瑞還記得他多少,然後,還能記得他幾年。每次想到這裏,言智孝渾身都有種止不住的寒意。等什麼時候他從溫瑞的記憶中徹底消失了,是不是他也就圓滿了------
  嘖~!懶得去想。言智孝抬起頭看了一眼路邊瞬間燈火通明的大廈,不知道今天是什麼節日,一夜之間完成的燈飾五彩斑斕,四周的路人停下腳步發出驚呼和興奮的議論聲。
  在人群中,言智孝緩緩把手裏的煙送到嘴邊,因為燃燒而產生的灰煙還沒來得及上升就被風卷走了。言智孝突然發現,不知不覺中,這個夏天已經快要結束了。
  他一向是怕熱不怕冷,那麼接下來,他的日子會不會好過點呢?
  揚起嘴角一笑,重新低下頭,言智孝默默地離開,穿過身邊的人,慢慢消失在人群中,他連接下來要去哪兒都沒有概念了。再壞也壞不到哪里去,他何必又多想呢?
  
  今天言智孝本來就只是出來隨便逛逛,說是逛也並不貼切,他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不認識的地方徘徊,等到夜色正濃的時候,言智孝也終於發現自己有多無聊了,正準備打道回府,轉身之前卻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仔細一看,不是瘋狗是誰?
  言智孝看了一眼站在馬路邊鬼鬼祟祟的男人,又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晚上九點,不早不晚,但站在人煙稀少的馬路邊就有點奇怪了。
  要拉客也不會選這麼偏僻的地方吧?
  疑惑地皺了皺眉,猶豫了幾秒之後,言智孝還是走了過去。那邊,瘋狗正低著頭在擺弄著什麼東西,並沒有注意到他。
  “該死的!我就說我不擅長幹這個!”瘋狗低咒了一聲,看樣子有股摔東西的衝動。
  “幹什麼?”
  “炸車啊~啊?”下意識地脫出而出之後,瘋狗一愣,急忙抬頭看到是言智孝後才松了一口氣。
  “你嚇死我了!”大驚之後鬆口氣的表情和語氣,瘋狗憤憤地捶了一下言智孝的肩。這要是員警他就有得苦了。
  言智孝沒說什麼,他不知道可不可稱自己現在的感覺為“尷尬”,不過瘋狗似乎還是以前的樣子,那天兩人的“不歡而散”,還是讓言智孝沒辦法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怎麼了?”瘋狗看著他愣愣的樣子,笑著問:“傻了?還是不認識我了?”
  嘴角一撇,言智孝看了一眼瘋狗手上的東西,是個遙控器,而且一般是起不了什麼好作用的那種,問:“你在這裏幹什麼?”
  瘋狗四下看了看,然後看著他說:“剛才不是告訴你了麼,炸車!”
  炸車?言智孝看了看四周,除了一輛停在電話廳旁邊的摩托車之外再沒看到別的車。
  “炸摩托車?”他有點好笑地問:“他沒停你家門口吧?”就算停了你把它移開就是了,炸的話------未免也太小題大作了。
  瘋狗完全從言智孝的眼神裏看出了他的意思,急忙開口解釋。
  “你瞎想什麼呢?要炸的車在那邊,我總不可能蹲在車門口按下遙控器炸了它吧?”
  “你怎麼幹這個了?”言智孝又問。
  撓了撓頭,瘋狗看了看自己手裏的遙控器,“工作啦!孔雀說客人那邊要讓那傢伙粉身碎骨,連人帶車一起炸了。變態啊~”
  車毀人亡,倒也夠狠毒的。
  “可我又不擅長這種手藝活!炸彈沒用過啊!”找不著感覺,還是直接一槍來得實在。
  “那孔雀幹嗎要找你?”言智孝從瘋狗手裏拿過遙控器看了看,是挺高級的東西,上面還有感應裝置,不過現在沒反應,應該是炸彈那邊出問題了。
  “呃~~大概最近‘從良’的人太多了。”瘋狗嘿嘿一笑,又突然伸手搭上了言智孝的肩,有點玩笑又有點正經地說:“我想多賺一點嘛------”感覺下一句就是“我想養你”。
  手上動作一停,言智孝抬起頭面無表情地說:“我幫你。酬金分我一半。”
  “哈?”瘋狗一愣,“這麼黑?”
  微微一笑,言智孝用和他剛才一模一樣的口氣說:“我想多賺一點嘛!”
  
  瘋狗帶言智孝來到隔壁一條街,指著一輛停在一幢高級公寓門口的黑色寶馬說:“就那輛,一會兒等人出來之後一進車就------”做了個爆炸的手勢。
  言智孝看了看那輛車,在夜晚也黑得發亮,不知怎麼的有種不舒服的感覺。忽略了那種感覺,言智孝把遙控器塞到瘋狗手裏。
  “你把東西裝哪兒了?”
  “車底下。”一般不都裝那地方麼。
  言智孝又看了看,四下無人,倒是個“犯案”的好機會。
  “你在這裏看著,我去看看。”說完快步往車那邊走了過去,身後瘋狗小聲地說讓他小心。
  一靠近車,言智孝俐落地躺著鑽到車底,讓瘋狗佩服之餘不禁要懷疑他以前是不是幹過這一行。
  車底下,言智孝先摸索了幾下,找到了瘋狗裝的炸藥,然後抬起手腕露出有夜光功能的表,借著微弱地光看了一下大概的情況。
  嗯------的確是個好東西,威力足得能炸掉這一條街,讓成百上千的人跟著這車的倒楣鬼主人一起上天堂。
  “白癡!”罵了一句瘋狗,言智孝很想沖出去抽他幾個來回,然後再問他跟誰買的炸藥?這玩意上戰場都夠了。
  言智孝正要把炸彈拆下來的時候,突然聽到外面有異樣的響聲,仔細一聽好像是瘋狗在咳,而且誇張到像得了肺結核。心裏暗叫一聲不好!飛快拆下炸彈正想出去的時候,剛伸出去兩條腿,言智孝就停下了,因為他感覺到自己碰到了什麼東西,好像是------別人的腳。
  這個搞笑了!
  這種時刻,他突然冒出了這種念頭。裝炸彈的時候沒被抓住,拆炸彈的時候倒被抓個正著,這不是搞笑就是倒楣。
  言智孝寧可承認這是搞笑。
  “你在幹什麼?”門面的人突然問了一句。聲音沉穩而透著一股優雅,不過車底下的言智孝聽不太清楚。
  “修車。”幾秒之後,言智孝稀裏糊塗地說了一句。
  一聲輕笑,“我可不記得請人幫我修車啊------”
  正想著要不要來個“為人民服務”的時候,言智孝又聽到外面的那人開口,玩笑的語氣已經全無。
  “夠了。我不喜歡有老鼠躲在我車底下。如果你再不出來,我就讓你的同伴一起進去陪你了。”
  這次,言智孝聽清楚了,也怔住了,還沒等他肯定心中所想的時候,感覺自己的腿被人抓住了,緊接著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從車底拖了出去。背部蹭在水泥地面上,一片火辣辣的疼,言智孝連叫都叫不出來。
  平躺在地上,看著頭頂上方的人,言智孝完全動不了。旁邊,瘋狗被幾個男人架住,不停地在叫他他也聽不到。
  男人蹲下來看著他,眼中全是笑意。
  “我不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門來了,這難道就是‘天意’?哼哼~”
  言智孝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
  男人笑了一聲,伸手撫上了他的額頭,像是長輩的安慰一般。雖然已經年近四十,但整個人卻像以前一樣,一舉一動越發優雅起來。
  “好久不見,智孝。”
  的確,好久了。言智孝眼也不眨地看著頭頂,視線移動不了。
  “師父------”




第二十五章

  純黑色的真皮組合沙發,兩人男人一人佔據一條,面對面地坐著,中間格著一張玻璃茶几,上面雕刻著繁複的牡丹花紋。除此之外,房間裏也再沒有多少其他的傢俱和裝飾,整個房間寬敞得顯得有些空曠,但這是那個人的喜好。
  言智孝微微低著頭,沒有人說話,四周安靜的讓人覺得壓抑,好像唯一在活動的就是兩人的呼吸和茶几上正在散發著檀香氣味香爐。這種氣味,也是那個男人所喜好的。
  終於,抬起頭,他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對面的男人。
  莫東凜的視線卻一直停留在言智孝身上,見他看自己,微微揚起嘴角,一手放在膝蓋上,另一條手臂搭在沙發靠背上。比起言智孝的謹慎中帶著一點戰戰兢兢,他的姿勢是悠閒而又優雅的。
  “幾年不見,你似乎跟以前並沒有什麼太大變化。”像是朋友之間的寒暄。
  言智孝抿了抿嘴唇,輕輕叫了一聲:“師父------”
  莫東凜皺了一下眉,隨後輕笑起來。
  “好久沒聽你這麼叫我了------果然,這一聲‘師父’,還是你叫起來最好聽。”話音剛落,莫東凜突然又歎了口氣,仿佛帶著一絲無奈地說:“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會這麼叫我了呢。”
  一直握緊的雙手十指緊緊絞在了一起,言智孝低下頭看著茶几上緩緩冒出白煙的香爐,那裏面,加了可以讓人放鬆的香料,但是此刻,他卻越發緊張起來。
  他在害怕。像是本能一般,他害怕這個叫莫東凜的男人。儘管這個男人是他的師父,他殺人的本領,有一多半是來自於他。
  幾年過去了,師父這個稱呼都已經變得遙遠而陌生起來,然而莫東凜這個男人卻絲毫未變。仍然跟那時候一樣,成熟沉穩,舉手投足都散發著優雅氣息,一張英俊的面孔笑起來如紳士一般,卻又讓人有種侵入骨骼的冷漠。
  “害怕嗎?”莫東凜的聲音突然響起。
  言智孝暗自咬了一下牙,沒有回答。但事實就像以前一樣,在莫東凜面前,他永遠也擺脫不了這種恐懼感。但比起恐懼,可能用敬畏更加貼切一點。
  “我的-----朋友呢?”想起瘋狗,言智孝忍不住問了一句。
  莫東凜微微別過頭看了一眼門口,“放心!只要他不做什麼過分的事,我自然會讓他沒事。”
  很清楚惹到莫東凜的下場會是什麼,言智孝沉默了幾秒,說:“抱歉,師父。我------我們不是故意的。”
  “嗯!”莫東凜點點頭,語氣輕鬆地說:“我知道。如果你知道你那個朋友的目標是我,我相信你絕對會拉著他一起跑得遠遠的,而不是躲在車底等著我來。”
  不再說話,被揭穿也好,言智孝知道,在莫東凜面前,解釋的越多,出錯的機率就越大。沉默,反而成了最好的方法。
  莫東凜看著言智孝,不動聲色地將後者從頭到腳地打量了一遍。
  “我以為,離開我你會做別的工作。沒想到還是繼續做這樣的事。怎麼?你不是討厭殺人麼?”
  言智孝閉了閉眼,仍然沒有開口。
  而莫東凜似乎是知道他的這位“徒弟”從以前就擅長用沉默來應付他。笑了笑,問:“這麼長時間沒見,你難道就沒有什麼想對師父說的?”
  心中猛然一驚,言智孝整個身體都僵了一下。事已至此,裝傻充愣那一套已經完全沒有機會了。
  “還是說,你離開的時候忘了自己說了些什麼?”莫東凜不緊不慢地說著,“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
  言智孝下意識地搖頭,看著一縷縷升起的白煙,濃烈的氣味仿佛讓四周的空氣都變得稀薄的起來。莫東凜的一字一句,比空氣更讓他覺得壓抑。
  “真是的------”莫東凜搖搖頭,頗有點無奈地朝言智孝勾了勾手,“過來。”
  儘管已經不是那個時候的師徒關係,但是言智孝仍然沒有辦法反抗莫東凜。
  他站起來,一步一步朝莫東凜走了過去。來到莫東凜面前,言智孝低下頭看著後者。莫東凜微微一笑,向他伸出手。以一種“迎接”的姿態。
  抬起手臂,將手放到他手上,言智孝膝蓋彎了下去,緩緩半跪在地上,在莫東凜面前。
  莫東凜對他的順從很滿意。言智孝突然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小丑,無論怎麼跑怎麼跳,到最後始終都只是在原地打轉。莫東凜也是,嚴墨嘯也是------他失敗的,可以去死了。
  “你在想誰?”
  手被握緊,然後手臂被輕輕扯了一下,言智孝怔了一下,剛抬起頭就被人捏住了下巴,和莫東凜四目相對,他無論想什麼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看了他幾秒,莫東凜微微一笑,手指從言智孝下巴上緩緩移到了他的臉上,在略微消瘦的臉頰上輕輕摩挲著。
  “看來,我不問,你是不會主動說的------”
  言智孝微微動了動嘴唇,還沒來得及開口,莫東凜的食指點在了他的唇上。
  “溫瑞,到哪里去了?”




第二十六章

  莫東凜這個男人的來歷,很少有人知道,或者說知道的人已經所剩無已。莫家是個龐大的家族,卻低調得像是恨不得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一般,從祖上開始就是皇室的御醫,正宗的名門望族,雖然現在莫氏家族中已經沒有子孫從事醫生這一行了,但是祖上傳下來的規矩,不管是否從醫,族中必要有一個人學醫,繼承衣缽,學習祖上傳下來的醫術,且不得是外姓。
  到了莫東凜這一輩,族中還是能稱得上“人丁興旺”的,而且他並非長子,所以學醫的“重任”落不到他頭上,沒有了這個擔子,他對學醫便從責任變成了興趣。
  “救死扶傷”他沒有興趣,他的愛好只是研究一些從來沒有人見過的方子,醫者如果不救人,那就只有自醫。精通養生之道的莫東凜,覺得比起救人,殺人對他來說更能更擅長一些。
  從小,莫東凜並不出彩,家族中有能力的人比比皆是,他一直是最沉默且最不受矚目的一個,正是因為這種“低調”,以至於在後來的日子裏,他比任何人走得都遠。
  十幾年時間,對莫東凜來說好像只是一瞬,他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怎麼想他,那些對他有異議的人,總是走得比他早。
  而莫東凜對於言智孝而言,是個不知道如何定位的人。他師承於他,但兩人的關係除了師徒之外,卻還有更深一層的羈絆。莫東凜教會了言智孝很多東西,最主要的就是殺人。
  遇到莫東凜的那年,是言智孝帶著溫離開孤兒院的第二年。
  言智孝不是天生的殺手,如果不是莫東凜,他也許早就被別人殺了。莫東凜教會他如何在被別人殺掉之前殺掉對方,這個弱肉強食的年代,沒有人需要被憐憫,想活下去就要靠自己,哪怕是一塊麵包也不要奢望可以從別人手中得到施捨。
  想要什麼,一切只能靠自己得到。
  這是種“恩惠”,言智孝在近乎窒息的訓練和無止盡的血腥中慢慢習慣自己,習慣莫東凜給予他的一切。然後,包括和莫東凜上床。
  殺完人之後的罪惡感,像是一種寄生的疼痛一般,腐蝕著他。可以墮落,可以放 蕩,言智孝覺得也許是自己天生的承受能力就比較強,結束了一個人的生命,仿佛連自己的生命也跟著走到了盡頭。
  那一段時間,和莫東凜上床幾乎成了言智孝唯一的“發洩”方式。第一次嘗試男人之間性 愛,從頭到尾他鼻間都是血腥的氣味,讓人隱隱作嘔。莫東凜的動作算不上溫柔,言智孝也不記得自己有沒有得到快感,但第一次就被尺寸可觀的男性 器 官完全插入,就算有快感也幾乎要被忽略。
  莫東凜壓著他,在柔軟的床上一遍又一遍地侵入他,言智孝不反抗,死死地纏住莫東凜,尖叫還是喘息也任由身體自己決定,近乎作踐自己的行為,一切都是他自願。
  ‘如果你不能讓我在床上覺得舒服,那就要你的那個寶貝來代替------’
  在床上的時候,莫東凜的話總是一遍又一遍在言智孝耳邊響起。而言智孝想反駁什麼,卻終究還是什麼也沒有說出口。
  如果他不行,那就要溫瑞,莫東凜一開始想要的,是溫瑞。就像是“公平交易”,得到了,相對的也要失去,這是莫東凜的哲學。
  而他是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與其讓溫瑞來承受這一切,不如讓他來陷得更深,反正已經髒了,那不如髒個徹底。
  那段時間,言智孝在床上,在莫東凜身下一遍又一遍地叫著“師父------”,莫東凜說,那是從他胸口最深處發出來的聲音,夾雜著一絲怨恨和憤怒,動聽得讓人興奮不已。百聽不厭。
  直到言智孝帶著溫瑞離開之後,莫東凜有時候還是會想起那個時候的言智孝,冰冷,又帶著一點妖豔,在床上的表現簡直無可挑剔,哪怕是最開始的生澀。讓人食之髓味的身體,還有那個聲音------想想,他簡直快要後悔放他們走了。不過,這是遊戲,想要結果,就必需要開始。
  
  “溫瑞,到哪里去了?”莫東凜緩緩問出這句話。言智孝瞪大眼睛,被前者手指按住的嘴唇動也不敢動一下。
  眯起眼,莫東凜看著眼前的人,有些東西一如既往,比如現在,言智孝臉上那種隱忍的表情就像以前一樣,不禁輕笑出聲。
  言智孝這個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對自己夠狠,對別人卻不夠狠。
  不過,這種人在莫東凜看來,還是有他的可愛之處的。
  “溫瑞呢?”微笑著又問了一遍,手指從言智孝唇間抽出,改為緩緩摩挲。莫東凜年紀雖然不算輕,但渾身散發出一股成熟男性特有的氣質,外表溫文爾雅,但眼神卻又偶爾透著一絲陰冷,整個人的個性也越發鮮明起來。
  與莫東凜相處的那段時間,言智孝根本不知道這個男人在想些什麼。男人的眼神裏,不會透露任何東西。
  “師父,你------”言智孝感覺到握著自己下巴的手掌的溫度,明明是溫熱的,卻又讓他覺得冷得發抖。
  “你答應過,放過他的。”
  莫東凜一揚眉,玩味地問:“怎麼?你又要拿自己代替嗎?”
  言智孝暗自咬牙。
  “可是我們約定好的不是嗎?”莫東凜很喜歡他現在的表情,“我放你們走,也不會主動去找你們,但如果再讓我碰到你們,那------”
  是這樣沒錯,就像是“貓抓老鼠”,這種幼稚的遊戲,莫東凜樂在其中。
  “可我怎麼知道會------”唔!言智孝幾乎脫口而出,卻又在最後把話憋回去了。
  “會這麼倒楣?裝個炸彈都會碰到我?”莫東凜幫他把後面的話說完,笑得異常“和藹”。
  言智孝別過頭,抿了抿嘴唇,眉頭皺得死死的。
  看到他這個動作,莫東凜微微眯起眼,不再說話,伸手把言智孝的臉轉了過面向自己,四目相對,言智孝永遠不會知道他現在的表情在別人眼中意味著什麼。
  有一瞬間,言智孝覺得莫東凜是要說些什麼的,但後者似乎放棄了。摸了摸他的臉,莫東凜說了一句:“多年未見,你好像變得柔弱了。”
  “柔弱”這個詞用來形容男人,絕對不能算是表揚。
  “誰把你變成這個樣子的?溫瑞麼?你還是能為他放棄一切?”
  言智孝不辯解,跪了許久的雙腿已經開始發麻,卻又好像沒有盡頭似得。
  “這次,你又想怎麼救他?”莫東凜像是在幫他想辦法一般,比起言智孝他似乎更想知道答案。
  “我們,已經不是師徒關係了。”斟酌之後,言智孝說出這句話。
  莫東凜輕笑,摸了摸他的頭。
  “我的確不想用‘一日為師終終身為父’來束縛你。但是,即使這樣,你覺得你逃得過我麼?”
  言智孝沒說話,垂下眼。像是屈服般的順從,一如從前。莫東凜的視線言智孝臉上停留,然後緩緩向下,纖細的頸間還隱約留著未消退的痕跡,身體的主人自己似乎都沒有注意到。
  數秒之後,莫東凜帶著笑意地對言智孝說:“你身上有殺氣了。怎麼?想在這裏殺了我?”
  雙手緊緊握成拳頭,言智孝抬起眼看著莫東凜,“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你卻還像以前那樣看輕我。”
  沒有生氣,莫東凜只是微笑,隨後突然曖昧地湊近他,嘴唇幾乎要貼在言智孝臉上,說:“智孝,我比你自己還要瞭解你的身體。再也沒有哪個男人能像我這樣瞭解你的身體了------我的好徒弟。”
  最後一句話說完,言智孝身體幾乎要顫抖起來。幾句話讓他們的關係變得淫 亂不堪,像是故意在提醒他。憤怒還是羞恥,他已經不想去分辨了。
  而不知道是不是這樣的他讓莫東凜的心情好起來,一向不會給人第二次機會的人說:“這樣吧!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三天之內把溫瑞帶到這裏,你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從此你就自由了。但是,如果你沒有做到的話,我想你知道後果會是怎樣。”
  遊戲結束的太早,反而沒有意思,享受不到過程,連結果也變得不美味起來。莫東凜是個追求完美的人,換一種說法,就是“貪心”。
  言智孝沒有對莫東凜的話提出異議。知道他的脾氣,莫東凜摸了摸言智孝的臉,像是“開恩”一樣說了一句:“好了。起來吧!”
  言智孝沒起來,突然抬起頭看著他問:“你真的還喜歡溫瑞?”
  莫東凜慢慢收回手,看著他不說話,半晌,別開眼神似笑非笑地回應了聲:“啊~”
  
  言智孝退出門外,到門口的幾步路,走得毫不猶豫,沒有任何留戀。莫東凜坐在沙發在看著他的背影,一如當年他走的時候,甚至都可以用迫切來形容。
  就這麼想離開?這個問題,那個時候莫東凜沒有問出來,自然現在也不會開口。只是------莫東凜輕聲歎息,只有他自己知道,從剛才開始,他是費了多大力氣才抑制住把言智孝當場壓倒。
  幾年不見,變得更加美味可口起來------
  單手支著下巴,莫東凜回想著初見言智孝時後者的模樣,果然,挫折和失敗有時候也是一種很好的“調 教”。只是,從現在開始,是驗收成果的時候了。
  
  一出大門,言智孝就看見瘋狗像“死狗”一樣躺在門口。
  “瘋狗!”叫了一聲,地上的人還活著,也還清醒。一聽到言智孝的聲音,瘋狗呻吟起來。
  “快~我渾身都動不了了!”
  言智孝奔過去在瘋狗身邊單膝跪下,問:“骨頭斷了嗎?”其實,只要能活著已經很值得慶倖了。
  “不是!”瘋狗躺成個大字型,咬牙切齒地說:“不疼!只是身體不聽使喚!操!像癱瘓了一樣!那幫王八蛋是不是給我下藥了?”如果他現在能動,肯定早就站在街邊大罵莫東凜十八代祖宗了。
  言智孝皺了皺眉,伸出手在瘋狗身上摸了幾把,骨頭的確是沒事。然後低下頭湊近後者身上聞了聞,淡淡的煙草味道侵入鼻間,結果了然於心。
  “你還真說對了。”
  莫東凜擅長用藥,能讓人全身麻痹的藥,不過是小菜一碟。
  “啥?”瘋狗大叫一聲,可惜仍然一動不能動,“不是毒藥吧?”
  言智孝無奈地歎了口氣,伸手把他拉起來靠在自己身上。
  “放心!死不了。”要死,也是他先死吧!




第二十七章

  漆黑的房間,安靜得像是長年無人居住,窗外透進的月光也變得陰暗起來,連裏面空氣裏都透著一絲“黴爛”的氣味,言智孝不知道,他住了這麼久的,竟然是這樣的地方。而他自己就像只躲在地洞裏的老鼠。
  頹然倒在沙發上,身體像是被抽幹一樣,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要是以前這對他來說完全是致命,而現在,他也墮落了。
  從莫東凜那裏回來,就好像死過一回一樣。說實話,他原本沒指望莫東凜會就這樣放他走的。那個男人,是不會這樣“好說話”的,這不是他的作風。也許時間會讓人改變,但是那個男人------不會變。他還像以前一樣,他還喜歡溫瑞。
  莫東凜對溫瑞到底是什麼感覺,言智孝並不知道。但他知道莫東凜對溫瑞是有感情的,他們相遇的時候,溫瑞已經得了病,雖然腦子不好,但可愛的外表再加上“楚楚可憐”的羞怯眼神,任何人都會產生好感。
  說起來,言智孝很恨那個時候的自己,他帶著溫瑞無處可去,在充滿骯髒的街道裏流浪,到處都是對他們虎視眈眈的人,他也許有能力能勉強保護自己,但是加上溫瑞,就真的勉強不起來了。
  莫東凜的出現,像是給了他喘息的機會,也或者說,是讓他落入了更大的陷阱。
  在那條巷子裏,言智孝重重喘息著,胸口像是被壓得快要裂開,看著眼前躺在地上的人,他渾身是血,有一半噴到了言智孝身上。四處都是血腥氣,夾雜著下水道污水的味道,讓人作嘔。不遠處,溫瑞躲在牆角,不停抽泣著,看著言智孝的背影------
  那時候,言智孝甚至想過,就這樣兩個人一起死好了。就當是陪葬,一起死掉,就解脫了。
  這個念頭最後有沒有消失,他已經不記得了,因為莫東凜出現了。高級的黑色驕車,停在巷口,男人優雅的下車,平靜而又玩味地看著巷子裏發生的一切,像是被血的味道吸引過來的野獸一般。
  他看了看言智孝,然後別過目光又看著後者身後的溫瑞,應該說比起一身是血的男人,後面那個顯然更附和他的口味。
  “唔------”身體彈動了一下,言智孝從半夢半醒中醒來。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沒想到還會記得這麼清楚,側躺在沙發上,下意識地蜷縮起身體。不坐在地上的時候,他總是這樣的姿勢。習慣已成自然。
  頭有些疼,在莫東凜那裏聞到的香味還是留下小小的後遺症,那種有點甜膩的檀香味,不是誰都能受得了的。但奇怪的是,莫東凜身上卻並沒有那種味道。那個男人身上沒有什麼特殊的氣味,雖然長年熱衷於燃燒各種香料,莫東凜的身上卻什麼味道也沒有,這點,他很清楚。
  抿了抿嘴唇,言智孝低下頭,把臉埋進手臂裏。現在是幾點了,也不知道,好像再過不久就要天亮了,身體像是已經有了感覺,每天等待黎明的時刻都是這樣。
  
  睜開眼,陽光已經穿透玻璃射了進來,言智孝伸出手擋了一下,他其實沒睡多久,但明明已經習慣睡眠不足,卻還是因為某些原因,今天精神變得格外萎靡。
  雙眼習慣了陽光,他翻個了個身,仰面平躺在沙發上,頭頂上方空無一物。
  然後,他舉起手臂,看著自己的手指,有人說過,他拿槍的姿勢最優雅、漂亮,那時的他應該是二十出頭,最佳的狀態。現在,過去的放縱和不知收斂的糜爛生活已經快要將這副身體耗光了。他還能再堅持多久,連他自己也感覺不出來。可能是將來的某一天,可能接下來的下一秒------
  但是他已經習慣這種生活了。過得再不好,生活也是他的。像一個被囚禁的犯,離開的時候什麼也沒拿走,只帶走了“自由”。再回到過去,那不是連他這幾年也變得沒有意義了麼?
  “嘖!”猛地握住拳頭,言智孝坐起來,看了一眼四周。站起來向浴室走去。
  站在洗臉池旁,言智孝用水澆了澆臉,冰冷的感覺讓人頓時清醒不少。
  抬起頭,看著鏡子的那一瞬間,言智孝摸上了自己的眼角,他------是不是已經老了?他還沒到三十歲,卻覺得好像後半輩子都快過完了。
  有種,快要被耗盡的感覺。
  
  繁華商業街露天的停車場,坐在車蓋上的男人抽著煙,高級轎車在陽光底下反射出來耀眼的光,卻似乎仍然沒有他來得吸引人。休閒西裝外套,裏面是件簡單的T恤,長褲裏包裹的長腿伸直了,筆直地搭在一起,男人抽煙的姿勢更是異常帥氣,給人一股放蕩不羈的感覺。
  儘管吸引了大部分過往女性的目光,言智孝卻並沒有露出一點笑意,因為他要考慮的太多。
  等會兒,那個人將會從前面那間百貨公司出來,因為是他看著他進去的。至於他為什麼會知道,因為只要幾百塊就能打聽到你想知道的事情的人,在孔雀那裏有不少。那個身邊不會有保鏢,只有一個保姆跟著,四十多歲的女人,不值得擔心。車裏的司機已經在在他的幫助下在車裏“熟睡”,只需要注意一下他什麼時候會醒。
  第一根煙已經抽完,第二根也馬上就要燃盡,言智孝告訴自己不要再去想別的事,雖然他不並著急,就算現在車裏的人現在醒了,他也只需要轉身就走就可以了。
  抬起頭緩緩吐了口煙,他現在的心情,自己也無法理解。
  這時,從不遠處的大樓門口走出來的人引起了言智孝的注意,幾乎是第一時間,他就在人群中找到了他。
  漂亮的男人,雖然已經二十好幾,卻仍然帶著一股稚氣,卻也因此看上去有股更加純潔的氣質,穿著低調卻又時髦的服裝,嘴角一抹淡淡的笑意,跟他記憶中相同,卻又有些不同。
  言智孝揚起嘴角,看著溫瑞一步步向他走過來。
  溫瑞手裏拎著兩個袋子,邊走邊跟身後的保姆說話。在他身後手裏拎著大包小包的女人像個盡責的機器一樣,小心翼翼地保護著眼前的人。
  “你是誰?”看到言智孝毫不客氣地坐在他們的車上,女人厲聲喝著。
  言智孝沒說話,也沒有看她,只是微笑著看著另一個人。
  起先,溫瑞的表情是一點茫然,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漂亮的眼睛慢慢瞪大,看著言智孝的眼神裏全是不敢相信------
  低下頭,言智孝抽了最後一口煙,扔掉煙頭,抬起頭沖著溫瑞笑了笑。
  那一瞬間,溫瑞手裏的袋子掉到地上,最開始幾步有些踉蹌,隨後越來越快地向男人的方向走去,最後幾乎是奔著撲到言智孝懷裏。抱緊他的手臂像是要把他勒到身體裏一樣。
  接住他,感覺到懷裏的人顫抖,言智孝,越發茫然起來。




第二十八章

  走廊裏,腳步聲漸漸由遠至近,塑膠袋和大腿部摩擦,發出“沙沙”的響聲,空氣裏有股熱玉米湯的香氣,寒冷的夜裏格外讓人有食欲。
  緩緩停在門前,言智孝從口袋裏摸出鑰匙,周圍很暗,走廊裏的燈因為他的腳步太輕而沒有亮起來,黑暗中的作動卻也感覺不到急迫,不緊不慢插進鑰匙孔,旋轉、推開。
  進了屋裏,一股比外面更明顯的寒意撲面而來,像是久無人居的房子,言智孝把鑰匙扔到門口櫃子上的玻璃盤裏,拎著口袋進了廚房。
  把東西放到灶臺上,脫掉了外套站在廚房門口用力扔到了客廳的沙發上,放下氈板,卷起衣袖,從口袋裏拿出盒裝的湯和真空包裝的香腸。湯放到一邊,香腸撕開包裝放到氈板上,言智孝拿起細長的方型菜刀,一片一片地切著,傾斜角度的切片,每一片厚度幾乎都相同,整齊地排列在一側。
  片刻,言智孝停了下來,伸手拿起一片香腸放到嘴裏,緩而慢地咀嚼著。他不確定嘴裏的味道是不是肉的味道,只是單純地把它們咬碎和吞咽。旁邊的湯散發出應該是好聞的氣味,此刻和他嘴裏的混合在一起,卻變得噁心起來。濃重而油膩。
  身後的腳步聲緩緩靠近,言智孝把第二片放進嘴裏,紋絲不動地站在原地,然後他身後的人諷刺地笑了一聲。  “想砍我,為什麼不動手?”
  言智孝微微低下頭,向上的刀刃仿佛是出賣了他一樣。進食的動作沒有停,像是積蓄能量一樣,他一片一片地吃著。解釋還是掩飾什麼的,或者是事實,已經沒有人在乎了。
  嚴墨嘯向前走了一步,站在言智孝身旁,
  “沒吃飯?”
  問了一句,嚴墨嘯伸手拿起一片形狀較好的香腸,整片放進嘴裏,比起言智孝應該算是豪邁的吃法。
  言智孝不語,低下頭繼續切著的,一刀一刀將紅色的肉塊切下來。嚴墨嘯也不再說話,看著他的動作,氣氛一時變得微秒起來。此刻兩人情況就像是普通的朋友那樣,卻又好像多了一些什麼,因為關係的不單純,一起在廚房裏吃東西的行為像是由□變成了曖昧,比起從前。明明什麼都做過了,卻又好像什麼都沒有一樣。
  說來,真是諷刺。言智孝微微一笑,下意識裏的。
  “你好像並不驚訝我會出現在這裏?”
  驚訝,有必要嗎?只要他想,他嚴墨嘯可以出入任何地方。言智孝終於抬起頭,看著身旁的男人。
  “我在意,有用嗎?”言智孝的反問好像帶著一絲“埋怨”。
  嚴墨嘯看了他一眼,別過頭。今天他穿了一身黑色的、稍帶正式的禮服,雖然領帶已經被解了下去,仍然能看出他應該是剛剛從宴會上回來。身上的淡淡的酒氣,言智孝一進門的時候就發現了,靠近了更能聞到其中混合的高級香水的味道。至於嚴墨嘯是不是醉了,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言智孝重新低下頭,看著自己手裏的刀,他似乎的確有過再見到嚴墨嘯就砍了他的念頭,不過終究也只是想想。後者對他做過的事,其實還不至於死。沒辦法,他對自己的容忍度一向過高,有人這麼說過。
  這時的嚴墨嘯已經吃完了第三片香腸,讓人覺得他在宴會上沒吃飽,好像專程來這裏就是為了吃一樣。舔了舔拇指,他側過頭看著言智孝問:“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沒有看他,言智孝冷冷地說了一句:“與你無關。”他不想跟嚴墨嘯爭吵,也不用跟他“和顏悅色”。他剛說完,耳邊傳來嚴墨嘯低沉的笑聲。
  然後,安靜了幾秒。
  “你見過溫瑞了?”
  突然的一問讓言智孝一愣,剛要轉身,嚴墨嘯已經先一步扣住他的肩膀,把他的手臂反扭到背後,掙扎中撞掉了氈板,刀掉到地上的聲音讓人不禁心驚,最後嚴墨嘯用力將言智孝按到了大理石的臺面上。
  短暫的騷亂之後,安靜得突如其來。
  “你的身手似乎不如從前了。”揚起嘴角,嚴墨嘯有點諷刺地說。他知道自己用得力氣似乎大了點,但不這樣根本按不住言智孝。
  喘息之間,言智孝半邊臉貼在冰涼的石臺上,從眼角瞪著身後的男人。
  對於他的眼神,嚴墨嘯似乎意外地欣賞。
  “你很久沒這麼看我了------”像是回憶起什麼一樣,他一隻手扣著言智孝的雙手,另一隻手曖昧地撫摸著後者的頭髮。
  “說真的,要不是以前我們什麼花樣都玩過了,你這個眼神會讓我以為你是個‘貞潔烈女’!”
  調笑的話讓言智孝咬了咬牙,身體掙扎扭動了兩下。而嚴墨嘯突然俯下身壓在他身上,兩人從上到下幾乎是一絲縫隙也沒有地貼在一起,這個動作讓在下面的言智孝身體僵了一下,嚴墨嘯感覺到了,輕輕皺了皺眉,卻沒有說什麼。
  “見到溫瑞,感覺如何?”他問,“他比二年以前更漂亮了吧?”
  言智孝沒說話。但他承認嚴墨嘯說的是事實。
  
  “他還記得你吧?”
  “你們說了什麼?”
  “有沒有感動得掉淚?”
  “這麼晚才回來,相處得很好吧?”
  一連幾個問題,嚴墨嘯像是自言自語,絲毫不理會言智孝的沉默,但是他的手已經順著後者的腰線緩緩地滑進了衣服的下擺。
  男人的身體觸感很好,雖然有些消瘦,卻依然緊實。他們之間的這種行為已經比習慣更加習慣,言智孝抿了抿嘴唇,呼出的熱氣在大理石臺面上留下痕跡,嚴墨嘯的的嘴唇在他臉頰上輕輕擦過,溫柔的動作和他說出來的話完全不相附。
  “有沒有告訴他我們做過的事?”
  言智孝擰起眉。
  “有沒有告訴他我這樣對你?”
  腰帶搭扣被解開的時候,言智孝冷笑一聲,“你是在逼供嗎?”
  嚴墨嘯輕笑出聲,曖昧地撫摸著他胯 間的柔軟,“如果是這種‘逼供’,我很樂意。”




第二十九章

  “好了,我不會走,你可以放開了。”扯住他衣袖的人一路上都不肯放開他,像是怕走丟的小孩,弄得言智孝哭笑不得。如果真的是個小孩子,也就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問題是一個怎麼看都是青年的男人扯著你,臉上還一臉的“委屈”的表情,走在大街上,都只會在引來路人的側目。
  “不要!”溫瑞搖搖頭,眼眶還微微發紅,抿著嘴角扯著言智孝的衣服不肯鬆手。兩人一路走來,不過幾分鐘,卻沒有一秒是不被人好奇的看著的。
  歎了口氣,言智孝低頭笑了一下,朝溫瑞伸出手。
  “來。”牽手,也比現在這樣正常點吧。
  溫瑞看了他一眼,露出微笑。
  言智孝揚起嘴角,握住了他有點發涼的手。他們並排走在一起,感覺又好像是回到從前。但也只是感覺,這點,言智孝比誰都清楚。
  “我們吃飯去吧!”側過頭看著旁邊的人,言智孝溫柔地問:“你想吃什麼?”
  搖頭,溫瑞舉起兩個握在一起手,揚起嘴角。
  “就這樣就行了。我想這樣跟你一直走下去。”
  言智孝一愣,然後有點不知所措地轉過頭看著前方,然後又低下頭看著腳下。胸口一陣抽痛,幾乎要讓他喘不過氣。而握著溫瑞的手已經漸漸變暖,仿佛在提醒著他現在所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這種類似“誓言”的話,以前並不是沒有過。然而此時言智孝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覺得無法接受,就像一種“心虛”。
  二年不見溫瑞,有很多東西已經無法彌補了。
  手被晃了晃,言智孝回過神抬起頭看著溫瑞,後者正一臉擔心地望著他,可憐的讓人心疼。
  他的話似乎比以前少了不少,或者說,他們之間已經有了“陌生人”的氣氛。想到這裏,言智孝露出微笑,並且決定從現在開始一直保持這個表情。
  “好。那我們就這樣慢慢走吧!”
  他從沒有給過溫瑞什麼奢侈的東西,但是溫瑞對他提的要求,他從來沒有拒絕過。像是種習慣,二年時間或許可以改變,但是和溫瑞在一起的七年,已經把某些東西“根深蒂固”了。
  “嗯!”溫瑞興奮的像個孩子,卻又多了些什麼。
  也許什麼都不一樣了,但這樣的笑容,還是跟以前一樣。
  
  “唔!”言智孝悶哼一聲,皺起眉,胸口一陣被重壓般的痛感。下身被撫弄著,完全不帶有情 欲,所以生理和心理都不會有快感。但言智孝沒有反抗,任由嚴墨嘯在他身上動作著,只有抓著臺面的手指慢慢收緊。
  他的不反抗讓嚴墨嘯有點疑惑,覺得他甚至順從到有些“迎合”,但是這樣的言智孝是無法讓人拒絕的。
  湊在言智孝耳邊,嚴墨嘯親昵地問:“你和溫瑞說了什麼?不能告訴我嗎?”
  閉上眼,片刻,言智孝呼出一口氣,輕笑一聲。頗為諷刺地問:“你在意?還是說,你害怕了?”
  嚴墨嘯皺眉。
  “什麼?”
  “你害怕我說什麼嗎?還是你對自己沒信心,二年了都沒讓他百分之百信任你?你說我拋棄他、欺騙他,其實,你騙他的比我多吧?”言智孝邊說邊輕笑著,詭異的笑聲像是從胸口發出來的。
  不知道是不是無言以對,總之嚴墨嘯什麼都沒說,他低下頭看著幾乎是有些“癱軟”的男人,眯起眼似乎在考慮著什麼。然後伸手撫弄著言智孝微微張開的嘴唇。
  言智孝本來閉著眼,感覺到他的手指之後,睜開眼看了一眼身後的人。兩人視線交匯,像是有什麼東西被喚醒一起樣,言智孝突然把他的手指含進口中。
  不是咬,而是吸吮。
  手指其實是個敏感的部位,許多暗示都是由手指傳遞的。嚴墨嘯感覺著自己的手指被濕熱的口腔包裹著,裏面的舌頭有意無的在上面舔過。
  而言智孝趴在臺面上,赤 裸的下身暴露在空氣中,筆直的雙腿向兩邊分開,隱秘的私 處的陰影讓人浮想聯翩,因為高度的關係臀部微微翹起,這樣的姿勢更加方便了身後的嚴墨嘯。幾乎是急不可耐地想把自己已經腫脹的分 身送進了男人的身體裏。
  但是,這次他卻突然想慢慢來。
  急促的發洩除了欲望之外還包含著焦慮,因為沒有把握,所以一直不能安心。以前有的,他不在乎,等沒有了,他其實也並不那麼在意,畢竟只是一個身體,但是身體任何時候都可以得到,而身體的靈魂,卻怎麼也不是原來那個。
  他知道,他知道自己是渴望著言智孝的。只是這份“渴望”到底有多深、可以維持多久,嚴墨嘯自己也沒有概念。
  手指被抽了出來,言智孝唇上一片濡濕,透著色情的氣息,嚴墨嘯稍稍抬起上身,伸手撫上了言智孝的臉。
  “言-----”頸間突然一片冰涼,嚴墨嘯怔住了,微微垂下眼,看到橫在自己喉嚨上的水果刀。
  言智孝仍然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只是一隻手不知道什麼時候移到了背後,而那把刀他是什麼拿到的,就更沒有人知道了。
  “你剛才說我的身手不如從前了?”言智孝緩緩起身,嚴墨嘯同時跟著他站了起來,刀則始終抵在他下巴上,轉過身正對著他,言智孝微笑著說:“要不要我現在給你演示一下怎麼樣劃破人的喉嚨,而讓他五分鐘之後才斷氣?”
  嚴墨嘯微微皺眉,臉上並不全是憤怒。
  “你要殺我?在這裏?”
  “不信?覺得我下不了手?”言智孝笑笑,手一動,嚴墨嘯脖子上瞬間滲出一道血絲,“放心!這把刀我剛買沒多久,夠鋒利的。”
  他靠近嚴墨嘯,得著一點難得的“得意”,像是故意的一樣。
  “只要一刀下去,我們之間的骯髒下流的遊戲就結束了。你說是不是很方便?我也許早就該這麼幹,等到今天,簡直就是他媽的浪費時間!”他一定是腦子打過槍了才會陪他玩那麼多變態的花樣!
  一動不動盯著他,沉默幾秒,嚴墨嘯搖搖頭,“你不會。”仿佛有著百分之百的肯定,他看著言智孝說:“你以前沒有下手,現在也不會。”
  言智孝也搖頭。
  “以前是以前。現在已經不一樣了。我已經受夠了。不想再陪你玩這種無聊又幼稚的遊戲------”
  “那以前沒動手是覺得我還有利用價值是麼?”
  言智孝皺眉。嚴墨嘯揚起嘴角。
  “言智孝,你比我想像中要厲害得多。為了你達到自己的目的,跪在地上給第一次見面的男人口 交、屁股裏塞滿性 愛玩具都可以忍。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可以做到哪一步------為了給溫瑞找個‘飼主’。”
  言智孝渾身一顫,連吃驚也來不及,嚴墨嘯突然扣住了他的手,也是只有一秒鐘的遲疑,然後他放棄了,任由嚴墨嘯把他重重地按到牆上,白色的瓷磚牆面,撞得他眼前黑了一片。
  他還沒殺嚴墨嘯之前,他可能就會把他先殺了。




第三十章

  “呐~你是不是真的不走了?”天真漂亮的笑臉,帶著一絲不安和猶豫,面對這樣的一張臉,可能大多數人都無法說不。
  言智孝揚了揚嘴角,躲開溫瑞的視線,低下頭抽煙。他不知道要怎麼回答溫瑞。
  “呐?”衣袖又被不死心地扯了扯,言智孝抿了抿嘴唇,以前溫瑞最喜歡扯著他的衣袖,不論在家裏還是在外面,兩個成年男人做這種動作,他已經被周圍人看到麻木。溫瑞不在意,而他並不在乎,只是,只是這樣還是不夠的。
  轉過頭,看著溫瑞,言智孝問:“你還相信我的話嗎?”
  溫瑞點頭,不停地點頭。停下的時候,看著他的眼神有一絲迷茫,卻又好像不是因為自己。
  他說:“我一直,相信你的。你說什麼,我都相信。”
  可惜,他可能辜負了他的信任。言智孝扔掉煙,抬起頭看著溫瑞,伸手摸了摸後者的頭。
  “抱歉。我沒能好好照顧你。”
  儘管他現在看上去很好,比跟在他一起的時候好多了。
  溫瑞眼眶漸漸發紅,這種表情,他從未見過。
  “怎麼哭了?”言智孝用拇指抹了抹他的眼角,本來還未流出的淚水這下變得更加氾濫起來。
  “你變了好多------”嚴墨嘯說過溫瑞的情況好了很多,現在看來已經基本與普通人無異,只要被好好呵護,他可以過得很好。
  這是他一直希望的。他沒有給他任何東西,除了痛苦的回憶。現在想起來,當初也許把溫瑞交給莫東凜或者都比今天好,他以為能給溫瑞幸福,結果,是他拖累了溫瑞的幸福。
  溫瑞搖頭。
  “看來他把你照顧得很好。”言智孝微笑著說。而溫瑞則是咬著嘴唇一個勁的搖頭。
  “不是的------”好像想說什麼,卻又放棄了。站起來,溫瑞伸出雙臂抱著言智孝,將後者整個人摟進懷裏。
  “你和他,不一樣的。”
  言智孝緩緩閉上眼,他們不一樣,每個人,都不一樣了。
  他覺得嚴墨嘯可以照顧好溫瑞,所以,第一次他就放水了。沒有殺嚴墨嘯,至少沒有盡全力,嚴墨嘯能放過他,也是個好的開始,就像是天意。
  “孝孝!孝------”耳邊傳來溫瑞的聲音,一如曾經那樣,帶著撒嬌的感覺,天真的讓人無法拒絕,言智孝笑了笑,至少這點還是以前的瑞瑞。他希望溫瑞變得好起來,卻也想過他要是忘了他的話會怎樣。雖然,或許忘了也好。
  但眼前溫瑞的體溫和聲音都在提醒著,他並沒有忘記他。精神的治療可以讓人忘記很多東西,或者想起很多東西,溫瑞沒有忘了他,也沒有想起別的,那,也許他們之間還是有餘地的。
  言智孝緩緩抬起頭,看著淚眼婆娑的溫瑞,這好像是他第一次哭得這麼傷心,以前他只是害怕。
  “瑞瑞------”
  
  身體上的疼痛一點點消失,言智孝皺了皺眉,媽的!他連眼前都黑了好幾秒!
  嚴墨嘯下手不留情,他倒並不是第一次見識。
  “疼麼?”男人冷漠的聲音響起。
  睜開眼,言智孝諷刺一笑,“比跟你玩S M的時候好多了。”
  嚴墨嘯沒什麼表情,看了他片刻說:“我並不喜歡那種東西。”
  言智孝噗地一聲笑了出來,不喜歡?那他們以前那些花樣算什麼?鍛煉身體?
  他的笑有些莫名,嚴墨嘯沒有理會他一臉譏諷的表情,稍稍鬆開了點言智孝。他脖子上的傷口還在流血,言智孝說的沒錯,那把刀真的很鋒利,如果可以,他完全可以要他的命。
  “你,究竟願意為溫瑞做到哪一步?”
  言智孝為溫瑞做的一切,到底是為什麼,嚴墨嘯很好奇,甚至對答案都變得渴望起來。如果是愛,為什麼又會放手?
  言智孝看著他微笑,“能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你應該比我清楚。”
  頓了一下,嚴墨嘯笑了笑說:“對啊!你沒有做的,我都代替你做了。每天都有好好的疼愛他,他比以前更漂亮了,是不是?”
  沒說話,言智孝冷冷地看著他,然後笑了一聲,“既然這樣,為什麼你每次來找我卻還是一副欲求不滿的樣子?”
  嚴墨嘯皺眉。
  “因為他不能陪你玩那些花樣麼?不能滿足你了?還是你在他面前硬不起來了?”一連三個問題,嚴墨嘯似乎是忍無可忍,伸手要捏言智孝的臉,後者俐落地擋下了他的手,盯著他的雙眼。
  “言智孝,我喜歡溫瑞,但是並不代表你可以把我當成‘冤大頭’,你以為自己是杜鵑麼?自己下了蛋讓別人幫你養孩子!”
  “那你把他還給我吧!”言智孝微笑著,看著嚴墨嘯一字一句地說:“你不想當‘冤大頭’,就把他還給我。怎麼樣?你捨得麼?然後你可以把再他搶過來,靠你的力量,這很容易,我現在是個不入流的流浪漢,什麼都沒有憑什麼跟你競爭!是不是?你靠自己的能力得到溫瑞,比我直接送上門要有面子多了,更像個男人!只要你不覺得這純屬吃飽了撐得,我沒意見!”
  言智孝點點頭,“怎麼樣?嗯?”
  這簡直就是白癡說的話!
  嚴墨嘯被他的“瘋言瘋語”弄得快要不知所謂。一直按著言智孝的手也慢慢鬆開了。
  得到自由,言智孝深深舒了口氣,胸口突然一陣抽痛。
  “你到底為什麼把溫瑞給我?”嚴墨嘯問。
  胸口一陣陣發燙,言智孝撇過頭罵了一句:“人都在你身邊兩年了還問這些屁話幹什麼!”
  他的態度讓嚴墨嘯覺得有些奇怪。
  “言------”嚴墨嘯下意識朝言智孝伸出手。
  “滾!”言智孝狠狠甩開了他的手,瞪了嚴墨嘯一眼,“滾出去!”然後不再理睬眼前的人,徑直走出廚房頭也不回地進了臥室。
  
  反手鎖上臥室的門,言智孝靠在門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胸口的感覺越來越明顯,連呼吸都變得刺痛起來,這麼強烈的感覺,這幾年來是第一次。以前,不過是咬咬牙就過去了,今天卻好像------
  愣了一下,言智孝抬起手抹了一下嘴角,還沒來得及看清手指上的鮮紅,喉嚨裏有更多的液體湧了出來,捂住嘴卻止不住血從指縫裏冒出來。
  “唔!咳~”該死!該死的!




第三十一章

  冷風驟起,雖然已經是上午八點,一夜之間變得陰冷的天氣讓街上的路人都變得稀少起來。不過這跟他並沒有關係,言智孝低下頭捂住嘴輕咳了幾聲,擰起眉的表情透著一股厭惡感。深吸一口氣,他伸手豎起大衣的領子,將半張臉裹起來,向馬路對面穿了過去。
  
  室內照舊很暗,卻非常溫暖,已經有人提前預知了冷空氣的到來,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一排排書架旁邊,油膩的油燈數年不變地亮著昏黃的光,坐在燈下看書的男人卻好像早就習慣,手邊一杯冒著熱氣的茶散發著香氣,怎麼看都是個悠閒的早晨。直到門被推開的瞬間,才宣告著他的悠閒時間的結束。
  孔雀正要去拿茶杯的手停在中途,抬起頭看向門口。進來的人帶進一陣涼風,寒意逼人。關上門之後,靠他走了過來。
  “這個時間------真是稀客。”孔雀不是在揶揄,他說的是事實。
  言智孝拉下一點大衣的拉鏈,露出整張臉,面色說是憔悴也不並完一貼切,只能說有些虛弱。
  “孔雀。”
  孔雀放下書,站起來。
  “坐吧。要來點茶嗎?剛燒好的熱水,茶倒是有些年頭了。”
  言智孝拉出一張椅子坐下,問:“蠍子呢?”
  “出門了。”孔雀的聲音從另一個房間裏傳來。
  不再說什麼,言智孝原本冰冷的身體漸漸開始有了一絲暖意,他抬起頭看了一眼頭頂上的燈,原本一直沒在意的東西,今天卻感覺------
  “喏!”
  低下頭,面前是熱氣騰騰茶,言智孝用力眨了一下眼,伸手握了上去。手心裏一片溫暖。
  孔雀坐到原來的位置上,原本齊肩的頭髮更長了些,紮成一束垂在肩上。
  “你不會無緣無故一大早來找我喝茶吧?”
  言智孝的確有時候會來找孔雀喝茶,但是現在這個時間段,明顯不附和規律。
  低下頭,言智孝似乎在猶豫什麼,跟平時的他完全不同。孔雀感覺到了,收起了一直的悠閒表情,問:“怎麼了?”
  片刻,似乎是下定了決心,言智孝抬起頭。
  “有件事,想拜託你。”
  
  等言智孝說明來意之後,孔雀緩緩皺起眉,不解地看著他。
  “你要找他幹什麼?”
  沒說話,言智孝拿起杯子低頭喝了口茶,把一陣快要衝上來的咳嗽的欲望壓了下去。
  “你知道怎麼找到他吧?”
  孔雀回答:“我的確是知道怎麼找他。但是基本上只要給錢誰都能找到那傢伙。他是個聲名狼藉的‘藥販子’,從春藥到毒品什麼亂七八糟的都賣。你到底找他幹嗎?”
  言智孝抿了抿嘴唇,“想買點東西而已。”
  “什麼?”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
  “那你為什麼要找他?”孔雀緊逼著追問:“你到底出什麼事了?”
  搖了搖頭,言智孝看著他笑了笑,“沒事。相信我。”
  孔雀盯了他幾秒,最終無奈地轉地頭伸手揉了揉額角。
  “我說,你------”
  話剛說一半,言智孝像是知道他要說什麼一樣,站起來拉起大衣,沖孔雀抱歉且感激地一笑。
  “我知道!我欠你一個人情,有機會一定還!謝啦!”
  “喂~”孔雀瞪著轉身要走的男人,“你就這麼相信我會幫你?”
  言智孝轉過頭,“就幫我這一次。什麼都別問,就這一次!”
  孔雀擰起眉,幾乎是無言以對。
  “我等你消息。”揚起嘴角,言智孝像是早已經料定了孔雀會答應他。也不再給孔雀拒絕的時間和機會,他匆匆出了門。像是落荒而逃一樣,離開了孔雀的書店。
  
  雖然已經太陽已經出來了,但外面似乎比剛才更冷了。走在路上,一股冰涼的空氣鑽到嘴裏,言智孝捂住胸口,又咳了一陣。咳完之後連他也忍不住要罵了一聲。
  這種天氣,他越來越難壓制住身體上的反應了。那股從喉嚨裏泛出來的血腥味,讓他感覺自己像是吃了生肉那樣。
  沒過多久,言智孝感覺到口袋裏的手機在震動,拿出來一看,是孔雀發來的消息。
  看著上面的地址,他松了口氣。孔雀的效率不是一般的高,這個人情,他是欠定了,有機會的話,他一定會還。雖然利用了他對自己的信任,如果可以,連這個也一併還了吧。
  沒再遲疑,言智孝攔了輛計程車,直奔孔雀發來的地址。是一間酒店。
  到了之後,言智孝進了酒店,在大廳裏四周掃了一眼,但是並沒有發現他要找的人。
  也許是剛才在車裏的空調吹得久了點,然後又吹了外面的冷風,總之什麼原因都無所謂了,言智孝還沒來得及再仔細看第二遍,眼前突然一黑,腳下就像踩了棉花一樣,頭重得就要往下墜。
  並不是任何人都能忍住這種眩暈的感覺,但這種反應他最近常有,咬緊牙關,言智孝連忙伸手去扶住身邊任何能扶住的東西。
  “先生你沒事吧?”酒店的人看到他搖搖欲墜的身體,連忙奔過來撫他。
  感覺稍稍好了一點,言智孝搖搖頭,抬起頭正要拒絕對方的攙扶,然後看看自己剛才扶到什麼的時候,身後突然有人摟著他的腰,一把他把向後帶進懷裏。
  趕過來的酒店服務人員沒有一個碰到言智孝,伸出去的手也停在半空。




第三十二章

  被人攔腰抱住,但是對言智孝來說,這完全等於一種“致命傷”。
  身後抱住他的就是剛才他下意識扶住的人,收起瞬間的吃驚,一陣熟悉的氣讓言智孝剛想轉過頭向後看,下一秒卻突然感覺到頸間一酸,那是什麼東西刺入皮膚的感覺,速度快得讓人咋舌,僅僅疼了一下,他便失去了意識。
  “先生?”服務生看到言智孝暈過去了,叫了一聲。隨後看在言智孝身後抱住他的男人。
  “不要緊,他是我的朋友。”男人很紳士的微微一笑,低頭看了一眼昏迷的人。
  他身後還跟著二個像保鏢一樣的人,要過來扶住言智孝的時候,被他阻止了。然後男人很輕易地把言智孝抱了起來。
  認得這個男人是酒店貴賓級別的客人,服務生不敢再說什麼,只能眼睜睜看著男人把人抱進了電梯裏。明明兩人身高相近,卻好像一點也不費力氣。
  
  每當言智孝覺得不安的時候,他就會有現在這種感覺。空氣裏一股淡淡的香味,明明很久沒有聞到過了,卻仍然記憶猶新,那是那個男人最喜歡的。
  腦子裏仍然一片混沌,意識還在慢慢恢復的時候,言智孝就知道,剛才的人一定是莫東凜。雖然沒有看到他的臉,但是他身上的味道,他絕對不會認錯。
  “醒了?”
  眼睛還沒睜開,言智孝就聽到耳邊有人問。他很想馬上起來,但是卻有些力不從心,身體異常沉重,連眼皮都要抬不起來了。
  “動不了,就先別動,等一會兒藥效就過了。”
  言智孝咬了咬牙,努力睜開眼,稍稍別過頭,看到了站在不遠處落地窗前的男人。
  莫東凜一身白襯衫和黑長褲,赤著腳,襯衫扣子只扣了兩顆,頭髮有些濕,看樣子是剛洗完澡沒多久,身上散發著慵懶的性感。言智孝看他的時候,他正側身靠在玻璃窗上看著窗外,二十層的高度,風景別致。
  過了幾秒,莫東凜轉過頭,看著床上的言智孝,微微笑了一下。
  “明明還有一天時間,沒想到你會這麼快就來找我了。”
  皺了皺眉,言智孝牙一咬,雙手撐著身體,忍住瞬間的頭暈目眩,從床上坐了起來。
  看了看莫東凜,言智孝低下頭,閉上眼說:“我不是來找你的------”這是個錯誤的巧合,他沒想到莫東凜會住在這裏。
  莫東凜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他當然知道,言智孝不是來找他的,因為他瞭解言智孝。
  莫東凜走到床邊坐了下來,言智孝感覺比剛才好一點了,感覺到他的靠近,抬起頭看了一眼。
  他不知道應該說什麼,而莫東凜似乎也沒有要開口的意思,一時間,兩人相視無語。氣氛變得莫名起來。莫東凜身上沐浴後的氣味充斥在四周,言智孝比以前更無法忍受這種尷尬,上次和莫東凜這樣呆在一起的時候,目的只有一個,上床。
  “我要走了。”掀開身上的被子,言智孝邊說邊要下床。
  然後手剛放下來,就被按在床上,男人修長的手指異常溫暖,卻仍然讓言智孝整個身體僵了一下。
  他的反映全看在莫東凜眼中,後者揚起嘴角,湊近他,問:“你怕什麼?”
  莫東凜越溫柔,他就越害怕。言智孝想抽回手,卻辦不到。他沒想到自己連一點反抗的力氣竟然也沒有了。剛才莫東凜對他用的藥有什麼副作用他不知道,但是他的身體已經一天不如一天了。
  他的窘迫讓莫東凜的笑容更加深。
  “幾天沒見,你好像瘦了------”這是他的喃喃自語。言智孝不搭話,胸口的鈍痛又開始緩緩蔓延,他輕聲喘息著。
  “我要回去!”言智孝又說了一遍。
  這次,莫東凜微微挑了一下眉,看著他漸漸痛苦的表情,問:“你現在,回得去麼?”說完低下頭要吻住言智孝,被後者別過頭躲開了。
  “師父,別-----咳!”無論如何,他不想再跟莫東凜做那種事。並不是他變得清高,只是跟曾經想比,他已經不想再錯下去。現在,他已經沒有任何理由再跟莫東凜上床。
  “非把你逼急了,才肯叫我一聲師父。”莫東凜有點無奈地說,“不過,你既然來了,那我就不可能就這樣放你回去了。”
  言智孝怔怔地抬頭,莫東凜看著他,微笑著問:“你說,你和溫瑞,嚴墨嘯會要哪一個?”
  
  他------和溫瑞?
  幾秒之後,言智孝似乎明白了莫東凜的意思。莫東凜瞭解言智孝,而同樣,言智孝也明白莫東凜的作風。卑鄙還是下流,對這個男人都不重要,只要達到目的,一切都是無所謂的。
  “你,要拿我去換溫瑞?”言智孝感覺到自己的嘴唇有些發抖,他很怕莫東凜,但是他知道這並不是因為害怕。
  莫東凜看著他,像是在欣賞他這久違的模樣一樣。良久輕輕笑了一聲,伸手把言智孝摟進懷裏,想掙扎,卻動彈不得。男人的胸膛異常溫暖,還有一股任何香水無法比擬的自然的香味,長年的藥物和熏香留下的。
  “是啊。”
  明明是給予的是無比溫柔的懷抱,卻說著幾乎讓人絕望的話。
  言智孝有些木然的靠在他懷裏,他其實早就知道答應,只是親口從莫東凜嘴裏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
  “我知道你不會自己把溫瑞交給我,所以,我決定還是自己來比較好。”輕輕撫摸著他的頭髮,莫東凜帶著笑意的解釋著。
  “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所以,我很瞭解你。”怎樣讓你興奮、怎樣讓你哭泣、怎樣讓你高 潮,甚至是怎樣讓你崩潰。
  “你------”言智孝還想再說什麼,卻因為胸口一陣劇烈的痛感而來不太開口,與剛才不同,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血腥氣,像是嘔吐一般,從口中淌了下來。滴在了白色的襯衫上,數點腥紅。
  言智孝看著自己滴在莫東凜胸口的血漬,緩緩閉上了眼。
  莫東凜摟著懷裏的人,絲毫不在意身上的血跡,血腥掩蓋了香料的味道,這種氣味更讓他興奮。
  緩緩撫摸著言智孝的臉頰,莫東凜看著男人仿佛沉睡一樣的側臉,幫他抹掉了嘴角的血。
  在心裏笑著想:還是這種時候,最乖了。
  良久,放開言智孝,讓他躺在床上,莫東凜起身從抽屜裏拿出一個白色的小紙包,倒了小半杯水之後,打開紙包把裏面的粉末倒了進去。白色的粉末遇水即化,完全沒有任何痕跡。
  拿著杯子回到床邊,莫東凜自己把水喝了進去,然後含在口中俯下身,把水從中口度給了昏迷不醒的言智孝。直到最後一滴也進了言智孝嘴裏之後,這個單純的喂藥動作開始向另一個方向發展。
  莫東凜可吸吮著言智孝的唇,雖然他不會回應,卻更加讓他可以肆無忌憚地擺佈。捏著他的下巴,讓言智地自然地張開嘴,莫東凜把舌頭伸了進去。言智孝口中的血腥味,讓他更加興奮。
  直到暫時滿足了,莫東凜慢慢放開了言智孝的唇,用手指輕輕摩挲著後者的臉頰,無聲地笑了笑。
  “就這樣,弄斷你的手腳,讓你呆在我身邊吧。”
  就算是不會動的娃娃,也依然有他吸引人的地方。




第三十三章

  嚴墨嘯半躺在沙發上,一支手垂在沙發外,指間的煙緩緩冒著煙,積了很久的煙灰隨著他手指無意識的動作而掉落。
  緩緩睜開眼,嚴墨嘯看了一眼手上的煙,大部分都是這樣燃掉的,結果到現在他似乎沒抽幾口。
  輕輕歎息一聲,原本寬敞的房間此時顯得空曠起來。把所剩無幾的煙拿到眼前看了看, 嚴墨嘯把煙扔到一旁裝著清水的玻璃煙灰缸裏,又閉上眼。
  隨之面來的是門開的聲音,這個時候,會來的只有一個人。
  “你醒了?”悅耳的少年音,與之前相比,溫瑞的嗓音變得稍低了一些,聽上去更加冷靜、沉穩。
  嚴墨嘯睜開眼,溫瑞已經走到他面前,不坐在他旁邊,而是坐在他腳邊的地上。厚厚的地毯,倒也並沒有什麼不舒服。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候,溫瑞溫順地把頭靠在嚴墨嘯大腿上,這種親密的動作,兩人都已經習慣。
  伸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頭,嚴墨嘯輕聲問:“醫生回去了?”
  “嗯--”溫瑞看著前方,輕輕應了一聲。
  “今天醫生怎麼說?”
  “沒怎麼說--”嘟了嘟嘴,溫瑞有點任性地說,“讓我注意休息,按時吃藥。每次都是那些話。”
  嚴墨嘯輕笑了一聲,手指在他臉頰上輕輕滑動著。
  “他說的並不是沒有道理,你已經好多了,不是麼?以前,你可不敢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
  溫瑞眨了一下眼,緩緩抬起頭看著墨嘯,漂亮的大眼睛裏帶著笑意,問:“你後悔了?”
  笑了兩聲,嚴墨嘯抬起他的下巴,“怎麼會--”
  歪著頭,像是觀察他的表情是否可信一樣,溫瑞笑著問:“那你喜歡我嗎?”
  “喜歡。”嚴墨嘯沒怎麼考慮就回答了。
  “真的?”
  “嗯。”
  像是不相信一樣,溫瑞重複著問了好幾遍,像是單純的撒嬌,無論到什麼時候,這種小孩子一樣的脾氣總是沒變。
  “最喜歡我?”
  當溫瑞最後這樣問的時候,嚴墨嘯突然沉默了。
  這二年來,他給溫瑞的已經夠多的了。然而欲望這種東西,似乎永遠沒有止境,越滿足就越覺得不滿足。有時候他甚至有種錯覺,眼前的這一切,原本,是不屬於他眼前這個人的----
  “喂?怎麼了?”溫瑞伸手摸了摸了他的臉。
  嚴墨嘯回過神。
  溫瑞問:“你剛才在想什麼?”
  猶豫了一下,嚴墨嘯搖搖頭,握了一下他的手。
  “沒什麼。你去休息吧!我有事,出去一下。”摸了摸溫瑞的頭之後,嚴墨嘯站起來出了房間。門還沒關上之前,還能聽到嚴墨嘯對路過的傭人說今天晚上不用等他吃飯了。
  溫瑞看著嚴墨嘯的背影直到門關上。回過頭,他看了看煙灰缸裏的煙頭,轉過身背靠著沙發,靜靜地坐在原地。
  
  言智孝醒的時候連時間都分不清楚了,窗外一片橙黃,已是傍晚,灑進屋裏的陽光都是紅色的。
  他睡了多久了?一天?兩天--最後一點記憶,是他吐了莫東凜一身的血。
  低頭看了一眼他已經被換掉的衣服,摸了摸胸口,幾天來的鈍痛似乎已經減輕不少,難得的舒服的感覺卻讓言智孝有些不知所措。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這感覺來得太過詭異,就像是“迴光返照”一樣。
  深呼吸了一次,覺得自己現在暫時沒什麼問題,言智孝下了床,看了看四周。仍然是在莫東凜的房間裏,不過莫東凜並不在,四周很安靜,也感覺不到有除了他以外的人在。
  儘管如此,言智孝的感覺並不會比莫東凜在的時候好多少。
  像是空氣一樣,只要那個男人出現了,就無法讓人忽視。言智孝自己也不知道,還能這樣面對莫東凜多久,他知道遲早會有這一天,明明一直在做心理準備,可等他做好了準備,其他人卻又跟計畫中不同。
  已經到了這一步,想回頭也已經晚了。
  在玻璃茶几上找到了他的錢包鑰匙和手機,莫東凜什麼都沒拿走。言智孝知道,身為他的師父,莫東凜一向有種近乎病態的自信。
  那個男人,只相信他自己,甚至可能只愛他自己。除了自己,其他的東西在莫東凜眼中似乎就只有生物和非生物兩種。言智孝瞭解莫東凜,所以,他更不能把溫瑞交給莫東凜。
  拿上自己的東西,言智孝走到門口,門沒有鎖,但是他半隻腳還沒踏出門外,守在門口的兩個男人已經把他攔了下來。
  “言先生,莫先生說過你醒了之後想要什麼直接跟我們說,但是不能讓你離開房間。”語氣沒什麼感情,但還算得上恭敬。沒有人敢違背莫東凜的話。
  言智孝輕輕挑了一下眉,點點頭,說:“幫我叫份晚餐上來吧!餓了。”
  “好的。請稍等。”他的要求就是配合,對方很樂意為他效勞。
  “啊!等下!我有個朋友也住在這個酒店裏,麻煩你們幫我打聽一下他住幾號房。”剛轉身要回到房間裏,言智孝突然又回過頭說。
  門外兩人猶豫了一下,言智孝又說:“我只是想知道他住幾號房,不會現在去看他的。”
  “那--他的名字是?”
  微微揚起嘴角,言智孝報了個名字。
  
  半小時後,言智孝放下筷子,拿起雪白的紙巾擦了擦嘴角。
  今天他的胃口意外的好,已經很久沒有吃這麼多東西了。吃飽了,身體也暖和起來了,放下紙巾,他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腕。然後走到門口,再次打開了門。
  “言先生還有什麼事?”門外兩個正在抽煙聊天,但是卻仍然堅守崗位。莫東凜不回來是絕對不會離開的。
  飯也吃了,人也幫他打聽到了,接下來,的確是沒他們什麼事了。
  言智孝笑了笑,問:“你們兩個,是莫東凜的徒弟麼?”
  兩人對望一眼,搖搖頭,同時也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問。
  不是的話,就好辦了!
  言智孝掄起拳頭直接擊中左邊一個人的鼻樑,然後幾乎同一時間一個橫掃踢中了另一個人太陽穴的位置。後者雖然伸出雙臂擋了一下,但是還是沒能敵過言智孝的力道。整個人被掃到了牆上,雖然沒馬上暈,但是下一秒言智孝上來在他肚子上補了一拳,男人弓著腰慢慢倒了下去。另一個已經倒在不遠處,滿臉的血。
  看了看兩人,言智孝甩了甩手上的血,說了句:“抱歉了”。
  等言智孝腳步急促地走出酒店大門的時候,已經是十分鐘之後的事了。十分鐘,說長不長,但是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因為事情很簡單。呼吸到外面的空氣,言智孝心跳陡然加快了幾秒。
  說實話,他自己也覺得就這樣離開未免太過簡單,但是現在他猜不出莫東凜想要幹什麼,而且也沒時間和精力去猜。
  雖然有些狼狽,但是言智孝承認他走的並不瀟灑,像是逃難一樣。一直肯定離酒店有一段距離了,他才停了下來。站在路邊喘了兩口氣,胸口又有些隱隱作痛,言智孝想了想,伸手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塑膠瓶。
  白色的裝膠囊的普通瓶子,上沒有任何標籤和記號,看了看瓶子,言智孝緩緩擰開瓶蓋把裏面的東西倒了兩顆在手掌上,很普通的紅色膠囊,只是那顏色異常的漂亮。
  猶豫了數秒,言智孝最後還是拿了一顆放進嘴裏,沒有任何味道,只有淡淡的香氣,卻也說不出來是什麼樣的。
  然後他剛把膠囊吞下去,手裏的瓶子就被人搶走了。
  言智孝抬起頭,看到的是瘋狗一張鐵青的臉。
  “你吃的是什麼?”瘋狗冷冷地問。不能怪他臉色差,因為言智才站在路口從動作到表情都是一副“嗑藥”的樣子。
  言智孝沒有回答。
  瘋狗低頭看了看瓶子裏的東西,然後倒出一顆膠囊,擰開之後聞了聞,臉上浮現一瞬間的驚愕,隨後沖上去死死抓住言智孝的衣領,一陣死命的搖。
  “我操你的言智孝!你他媽的要死啊!吃這個,你他媽的不要命了!”
  一邊罵,一邊狠狠捶了言智孝胸口一拳,瘋狗恨不得真的能發瘋咬死這個不要命的傢伙!
  言智孝悶哼一聲,踉蹌地向後退了二步,揉了揉被打得很疼的胸口,無奈地苦笑了笑。
  “我就是想多活點時間,才吃這個的啊。”
  “你--”瘋狗把牙咬得直響,然後發現比教訓言智孝更重要的事。
  “你剛才吃了吧?操!你媽的吃了吧?吃了幾顆?”
  言智孝只是笑了笑。吃了,跟吃顆有分別麼?
  “你他媽的真的不要命了!”瘋狗又沖上來狠狠扇了他一耳光,氣得連聲音都抖了。而臉都被打歪了,言智孝卻仍然只是笑了笑,伸手抹了一下嘴角的血。
  “你他媽的快給我吐出來!吐出來!”
  路邊的行人看到兩個男人一個兇神惡煞,一個神精兮兮,紛紛側目卻也不敢多作議論,看了兩眼之後就馬上走了。
  瘋狗伸出手指指著言智孝,幾番想要再說什麼,手指伸了又伸,最後還是放棄了,直接把拳頭舉起來了。
  “你不吐是吧?我今天就打得你吐出來!”
  眼看著拳頭就要落在言智孝臉上,卻在中途突然被截住了。瘋狗怔了一下,言智孝一臉麻木的抬起頭,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為什麼會站在瘋狗身後的男人。




第三十四章

  面對來的突然的人,言智孝的反應平靜到麻木。
  瘋狗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要被捏得移位了,這位下手還真他媽的不留情。雖然看上去是他在“打人”,但是鑒於他有不得已的理由,所以,瘋狗理直氣壯地回頭一吼:“幹什麼?找死啊!”
  雖然被罵,男人卻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靠在牆上的言智孝,後者臉腫了半邊,嘴邊還帶著一絲血跡,臉色也不是健康的人應該有的。僅僅幾天不見,他就變成這個樣子。更可怕是他見到自己的眼神,前幾次還有類似憤怒的感情的話,現在已經幾乎是陌生了。
  嚴墨嘯微微皺起眉,問:“你在幹什麼?”
  他看到一個男人在路邊“毒打”言智孝,而言智孝絲毫沒有要還手的意思。
  言智孝挑了一下眉,沒說話,有點似笑非笑的意思。倒是瘋狗狠狠抽回了自己的手,雖然認出眼前的人就是上次無緣“一夜春宵”的酷哥,但是他現在沒心思想這些。他不知道言智孝跟這個男人到底什麼關係,但是現在言智孝都變成這副樣子了,這男人現在冒出來有個鳥用!
  “我們幹什麼管你什麼事?”
  帥哥再帥也不順眼了。
  嚴墨嘯把視線移到瘋狗身上,冷冷地問:“你是誰?”
  “我?”瘋狗被言智孝氣個半死,所以所有送上門來的人都是找找罵的,“我是他男人你他媽管得著麼?”
  嚴墨嘯臉上出現一絲厭惡,而言智孝則是笑了出來。
  “是啊--”他出聲符合,笑嘻嘻地看著嚴墨嘯:“打是情罵是愛,你不明白麼?”
  如果是以往,瘋狗聽他這麼說肯定興奮得叫出來,但是今天,他明顯沒心情跟言智孝開玩笑。不再理會嚴墨嘯,他怒氣衝衝地扯住言智孝的手臂。
  “少跟我嬉皮笑臉!走!”大街上不是辦事的地方。
  言智孝並沒有反抗的意思,只是兩人走了沒兩步,他的另一隻手也被拉住了。言智孝身體一頓,隨後整個人就像洋娃娃一樣從瘋狗手上被扯開了。
  手臂有類似脫節的疼,他沒作聲,抬起頭看了一眼旁邊的人。
  “你幹什麼?”瘋狗沖著嚴墨嘯吼了一聲,又引來無數“圍觀”的視線。兩男搶一男的戲碼,比其他任何配對都要有吸引力,而且其中一個已經擼袖子準備動手了。
  而作為“中間人”的言智孝顯然不想被人當成電影一樣看。示意瘋狗暫時別開口,他問了嚴墨嘯一句,“有事?”
  “我問你在幹什麼?”嚴墨嘯握著他的手忍不住加重了力道。以前就是這樣,言智孝很容易就能讓他有想掐死他的衝動。
  “沒幹什麼。而且就算幹什麼,也不管你的事吧!”微微一笑,言智孝低下頭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是沒有成功。嚴墨嘯表情嚴肅的嚇人,瘋狗看在眼裏,感覺自己像個“第三者”。
  不過現在不是搶男人的時候,那個男人連命都要沒有了!
  “喂!你是他朋友?”暫時找不到適合的形容,他姑且稱認為嚴墨嘯是言智孝的朋友,瘋狗揚起手裏的白色藥瓶,問:“那你知不知道這小子他--”
  “閉上你的嘴!瘋狗!”言智孝冷冷瞪了他一眼。這是兩人認識以來,言智孝第一次這樣對瘋狗說話,後者愣住了。
  嚴墨嘯問:“什麼?”
  “你有事的話,我們回去說。”言智孝這次主動拉起嚴墨嘯的手,轉身朝反方向走。雖然不理解他的態度為什麼變了,但嚴墨嘯也沒反對,任由他拉著自己走,邊走邊回頭看他一眼身後的那個男人。
  瘋狗站在原地看著他們,表情有些複雜。
  等言智孝他們走遠了,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裏的瓶子,這種藥一般人是買不到的,除非--
  “操!”想到一個可能,瘋狗咬牙罵了一句,死死地捏著瓶子,“孔雀,你他媽的也太寵他了!”
  就像大人往往無法拒絕要吃糖的孩子一樣,言智孝從來沒向孔雀提出什麼請求,而孔雀也從來沒有拒絕過言智孝。
  
  不遠處的街角,黑色的車停在街口。後座的車窗放下了一條縫,車上的人靜靜地看著對面三人的一舉一動,直到言智孝拉著嚴墨嘯離開,然後沒多久剩下的另一個人也像發了瘋似得跑開了。
  “先生,要去把他帶回來麼?”副駕駛座上的人問。
  靜靜地看著那兩人的身影消失不見,莫東凜靠回位置上,緩緩關上窗。
  “不必了。”說完又看一眼窗外。“他還會回來的。”三年他都等了,也不急於這一時。
  至於那個男人--嚴墨嘯,他如果能留住他,就不會有今天這種局面了。
  “你們把車開回去吧。我自己走回酒店。”理了理襯衫的領子,莫東凜打開車門下了車。
  一身黑西裝和白色襯衫的男人,高大的身材和成熟穩重的氣質相得益彰,莫東凜不年輕了,但是四十歲所給予他的比年輕更吸引人。
  朝言智孝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莫東凜揚起嘴角。他知道言智孝現在有多痛苦,但是,如果不是痛苦的話,他根本記不住,這就是言智孝,他最得意的弟子。
  莫東凜走進酒店的時候,前臺的接待看到他之後很有禮貌地叫住了他。
  “莫先生--”
  “嗯?”莫東凜這停下來,平時看上去成熟沉穩的魅力中年男人早就已經是酒店女性員工談論的話題。
  年輕的女接待員看了莫東凜兩眼,然後才微笑著說:“有位先生等您好久了。”說著指了指不遠處的酒店大廳的休息區。
  莫東凜看過去,坐在沙發上的人已經看到他,並且慢慢站了起來。
  那一瞬間,莫東凜還是有一點驚訝的。因為在他的計畫中,還不到這個人出場的時候。
  緩緩向他走來,直到站在莫東凜面前,卻好像因為不知道要叫他什麼而不知如何開口,到是莫東凜先開口。
  “好久不見了--”無論任何時候、對任何人,他給人的第一印象都是儒雅有禮的。
  “你跟三年前真是不一樣了。”似乎有點感慨,莫東凜看著眼前的人,像是在打量一件出自自己之後的“藝術品”一樣。比他想像中要恢復的好多了。
  溫瑞動了動嘴唇,無法像莫東凜一樣露出那種無懈可擊的微笑。最後,只先說了一句:“好久不見。”




第三十五章

  一開始,言智孝拉著嚴墨嘯走在路上,雖然一路上對他們側目之人無數,但是還真有幾分“戀人”的感覺。
  嚴墨嘯有一瞬間覺得這種感覺很微秒,曾經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多麼激烈的性 愛仿佛也只是單純的性 行為一般,那時候兩個人甚至沒有安靜的聊過天,仿佛在一起除了上床就沒別的事可以做。反而是最近的對話才算是正常的,雖然每次結果都是不歡而散。
  又走了沒幾步,言智孝停下來甩開了嚴墨嘯的手,算是宣告戲演完了。轉過身看著身後的人,他問:“你有什麼事?現在可以說了。”
  手心裏的溫度還沒有散去,嚴墨嘯卻感覺到了,言智孝對他的態度一天天的冷漠起來,看上去也一天天的不在乎起來。像是要結束什麼一樣,嚴墨嘯發現他原本不在意言智孝的感受,也不過是因為後者根本從來就沒有把自己真實的想法告訴他。
  他的不出聲讓言智孝有些不耐煩,兩個男人這樣站在大馬路邊上,想不引起注意都難。
  但是似乎好像又明白了什麼,言智孝手伸進口袋,卻發現身上的衣服不是自己的。
  “有煙麼?”他問。
  嚴墨嘯拿出煙甩了一下遞到言智孝面前,後者抽出一根,舉起的手臂有點發抖,外面溫度不算高,他身上只有件襯衫。嚴墨嘯看著他在衣服裏顯得有些單薄的身體,跟二年前相比更加消瘦,甚至好像比兩天前還瘦。
  “你有什麼事?沒事我要走了。”
  “進車裏說吧!”嚴墨嘯說了一句,拿出手機打電話給司機讓對方把車開過來,掛掉電話之後對言智孝說:“這裏有點冷。”
  嘴裏的煙上下動了兩下,言智孝看了看他,沒有拒絕。
  “打火機借我一下。”
  “你現在的煙癮比以前大多了--”把打火機遞給他的時候,嚴墨嘯說了一句。
  言智孝沒說話,只是接過去把煙點上了。煙草燃著的時候,仿佛連身體也變得溫暖起來。話說回來,今天他跟嚴墨嘯之間倒是異常的安靜,氣氛平和。
  突然想到“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言智孝仰起頭輕輕笑了出來。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輕易地就接受了“死”這個事實。
  
  莫東凜帶溫瑞回到自己的房間,讓溫瑞坐下之後,莫東凜轉身親自去泡茶。這種小事平時他也是親自動手。
  溫瑞坐在沙發上看著莫東凜的背景,表情有一絲不安,但是他在竭力使自己看上去平靜。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類似桂花的香氣,卻讓人更加難以平靜。
  他已經很久沒有聞到這種味道了。
  青瓷的茶杯放到他面前,溫瑞抬起頭,莫東凜坐到他對面,脫掉外套搭在一邊,整個人從動作到表情都十分放鬆。以兩個幾年未見面的人來說,未免太過冷靜,或者說是冷漠。
  “你不奇怪我會來麼?”溫瑞先問了一句。
  莫東凜看著他微微一笑。
  “你會主動來找我,確實讓我有點吃驚。”眼前的人與幾年前相比越發的漂亮,雖然是男人,卻擁有中性的面孔,第一次見溫瑞的時候,他還是神智不清的“智障”,雖然可惜,但是像小孩子一樣的溫瑞卻讓人更加憐愛。
  “你還是--老樣子。”溫瑞只能這樣形容。
  莫東凜沒出聲。如今,溫瑞已經恢復了,那個叫嚴墨嘯的男人把他照顧的很好,雖然那些“專家”能治好溫瑞不過是沾了他的光。
  “你卻是變了不少。看來,我的藥對你很有用。”點點頭,莫東凜並不吝嗇讚美自己親自調製的藥。
  溫瑞揚了揚嘴角,低頭看著潔白瓷杯裏的茶葉。
  “那的確是拖你的福。”
  莫東凜給了溫瑞兩副藥,一副是治他的身體。另一副,是治他的精神的。
  “什麼時候完全恢復的?”雖然已經有了答案,但是莫東凜還是想確定一下。
  幾秒之後,看著沉到杯底的葉,溫瑞說:“一年多以前。”
  
  第四支煙,整個車廂裏已經一片“烏煙瘴氣”。言智孝緩緩吐出口中的煙,似乎毫不介意會在車裏被煙熏死。
  嚴墨嘯坐在他旁邊,車停在靠海的公路旁邊,平時鮮少有車經過這裏,所以整條路上就只有他們一輛車,靜得可怕。但這是個不錯的地方,沒有人來打擾,要做什麼都可以。
  別過頭,言智孝看著窗外,天色漸暗,海面上一片接近灰色的深藍。他卻越發平靜起來,他跟嚴墨嘯第一次這麼平靜在坐在一起,僅僅有一瞬間,他想如果二年前他們這樣的話,會是怎麼樣一個局面。也許至少不會像今天,也許,還不如今天。
  “你到底怎麼了?”一直以來的沉默終於被打破,嚴墨嘯終於無法再忍受車裏的煙和氣氛,打開了車窗,冰冷的空氣鑽了進來,煙味雖然很快沒有了,但車裏的暖氣也隨之散去。
  “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完全不像你!那個男人,你跟他怎麼了?”
  言智孝捏著短短的一截煙最後抽了一口,把煙頭扔到窗外,隨後側過頭看著嚴墨嘯,諷刺一笑。
  “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麼樣?發情麼?我也是人,也有心情不好的時候,不能時時刻刻都對著你笑,何況在陪你玩S M的時候我根本笑不出來。你想我怎麼做?你來找我想聽我說什麼?要不你寫個劇本,我背下來照著演給你看好不好?”從頭到尾言智孝都微笑著,仿佛所說的只是個玩笑,但是,他知道自己從來沒有這麼認真對嚴墨嘯說過他心底的想法。
  當然,嚴墨嘯也知道。
  時間一點點過去,冷風灌進車廂裏,言智孝冷得嘴唇都在發抖,表情卻一直在笑。
  嚴墨嘯眨了一下眼,有點挫敗地轉開頭。
  “我以為你不在意--”他以為他從來沒有在意過,不論是他對他做過的事,還是他這個人。一個真正在意的人,是不會像他這樣的。
  “是!”言智孝大聲說了一聲,“我是不在意,我有什麼資格在意!”
  沒有溫柔的語言,沒有溫柔的愛 撫,這正是他需要的。可是他在意的時候,別人不在意他,現在他已經不在意了,這個男人又有出現在,揭他的傷疤。已經忍了很久,以為自己可以一直忍下去,但是言智孝卻發現,就像是被揭開了一個缺口,他的憤怒、不安和不甘全部一起湧了出來。
  “你以為我跟多少男人上過床!被多少人操過!”言智孝咬著牙瞪著旁邊的男人,“你說我熟練,沒錯!我以前是被男人操過,可就一個!你呢?你那熟練的技術又是從幾個人身上學來的?”
  如果只是這樣,你有什麼資格說我!
  沒想到他會突然說這些,嚴墨嘯愣愣地看著他。   
  像是過完了癮,言智孝靜靜呆了幾秒,最後別過頭笑了笑,“是,我不在意。”
  現在,不在意了。
  嚴墨嘯沉默了良久,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言智孝的“發洩”,對他來說似乎已經太晚。
  “你可以向我認輸,你離開,我的確是生氣。之所以會那樣對你,也是因為生氣。言智孝,我並不完美,也並不是一個稱得上溫柔的情人,但是這就是我。我以為你終有一天會理解我,而不是離開我。”
  一場雙方都知道沒有真心的遊戲,誰先拿出真心就是輸家。兩個地位不同,性格卻相像的人,註定了誰都無法先開口。
  又是一場沒有“如果”的假設,嚴墨嘯問:“你為什麼,要把溫瑞交給我?你難道就沒想過我的感受麼?”哪怕是有一點感覺的人,都不會對這種“贈送”無動於衷。
  言智孝舔了舔乾澀的嘴唇,伸手又要去拿煙,卻在中途被嚴墨嘯攔了下來,看了看抓住他的那只手。
  他說:“那時,你是真的喜歡溫瑞的------”
  而就算他們現在說愛著誰,已經晚了。
  冰冷陰鬱的空氣,簡直讓人窒息。嚴墨嘯握著言智孝的手,最後狠狠甩開。
  手臂有些發疼,言智孝突然想笑,那顆藥很有效果,他現在感覺好多了,連心情也變得好起來。
  “要做嗎?”言智孝突然問,他們幾乎每次見面都要做的。說著伸手去扯嚴墨嘯的腰帶,被後者一把拉開了。
  “怎麼了?”他故意問。
  嚴墨嘯一臉的厭惡,卻又好像是“恨鐵不成鋼”。
  “言智孝,夠了。可以了,不要再這樣了--”
  如果說愛一個愛到能為了他犧牲一切,可在有些時候,這根本不能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愛。
  “你喜歡溫瑞是不是?”
  言智孝愣了一下,點點頭。
  “你這根本不是愛,只是種病態的依戀!”嚴墨嘯轉過頭惡狠狠地瞪著他,他好像突然明白為什麼以前自己總是對這個男人那麼粗暴,因為言智孝有時候根本就是欠虐!
  言智孝茫然地看了嚴墨嘯,良久,笑了笑。
  “也許吧!”
  他當初給了溫瑞一顆糖,那是他的全部財產。可是,用一顆糖換來的感情,也就是一顆糖的價值了。
  現在,說什麼都沒有意義了。他活不了多久了,以往的對還是錯,又有什麼必要再去追究。
  “你能好好照顧他麼?”
  那份感情變了質,愛情也好,親情也好,他對溫瑞,比任何一個人都要好。因為他是他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為什麼,你能為他做到這種地步?你既然喜歡他為什麼不跟他在一起?”這是嚴墨嘯一直無法明白的。
  言智孝自己也回憶著原因,幾年來他對任何人都支字未提,但是他知道,那是他和溫瑞兩個人的傷,不能因為溫瑞忘了,就當沒有發生過。
  最後,言智孝抬起頭看著嚴墨嘯說了一句:“我欠他的。”
  
  桌上的茶已經涼透,青綠色的茶水顏色已經變深,卻從頭到尾一口都沒有動過。
  “你不是為了報復他,才一直跟他在一起的麼?”莫東凜問。言智孝和溫瑞之間的糾葛,他知道十之八九,甚至可以說也是他一手促成了兩人之間現在這種局面。
  溫瑞低下頭,沒有反駁。
  沒錯。他跟言智孝在一起,看著他為他付出一切,過得“行屍走肉”,為了他放棄了一切。但是本應是報復的快感,卻漸漸被幸福湮滅。那層報復後的深意,不過是因為恨言智孝曾經放棄過他。
  十四歲的時候,溫瑞和言智孝曾經有機會被人領養。對方是個有錢的體面男人,離過婚,並且承認自己已經無法再生育,所以要領養一個男孩。溫瑞和言智孝都是很很好的物件,但是曾經約定過不會分開的兩人,還是因為言智孝的動搖而分開了。
  那個男人領走了溫瑞,而他來看中的卻是言智孝,雖然他年齡比預期中大了一點,最後是言智孝把機會讓給了溫瑞。但是半年不到,溫瑞就被送了回來,傷痕累累,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因為那個男人是個性變態,他在溫瑞身上做的事,已經到了讓溫瑞發瘋的地步了。
  溫瑞回來的第一個晚上,言智孝在房間外哭了一整夜,像是把所有眼淚都流幹了。  
  第二年,言智孝帶著溫瑞離開了。
  回想起以前的日子,溫瑞仍然覺得像是一場夢一樣,唯有身上的傷疤提醒著他所發生的一切。
  “我的確怪他,但我並不是想報復他,我只是不想再跟他分開。”就算他真怪言智孝,也並不是因為那個變態的男人。只是因為言智孝先放開了他,雖然他知道,他只是想讓他過更好的生活。
  “我愛他的。愛了十幾年了。”沒有人能像他們這樣,從小到大一直在一起。
  莫東凜十指交叉在一起,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人,隱藏在額前發下的雙眼看不出任何感情,半晌,說了一句:“錯覺。”
  溫瑞搖了搖頭,“我傻的時候我可以認為是錯覺。但是離開他兩年,我已經能分得清楚是不是錯覺了。”
  莫東凜微微皺了皺眉,又問:“那嚴墨嘯呢?能在他身邊呆兩年,證明他並不是對你沒有感情。”
  “他的確對我很好--”溫瑞垂下眼,冷冷一笑,“但是嚴墨嘯可以可憐任何人,哪怕是一隻狗、一隻貓。而他真正喜歡的,是不需要他可憐的強者。”
  動了動身體,莫東凜換了個姿勢,眼前的人已經不是幾年前那個受刺激而影響了智力的溫瑞,單從他們做了約定,他把當年那個虐待他的男人抓到溫瑞面前分屍的時候,溫瑞臉上的表情已經沒有恐懼只有興奮的報復快感了。
  “的確是很感覺人的感情。”莫東凜點點頭,揚起的嘴角讓笑容異常溫柔,像是提醒一般,說:“但是你應該記得我們的約定,把言智孝逼上絕路之後,把他交給我。”
  臉色漸漸變白,溫瑞咬了咬牙。他的確跟莫東凜做了這樣的約定。但是,鬼知道他那時候在想什麼!
  “我不能--”搖了搖頭,他低下頭,“我不能放棄他。我不能把他交給你--”
  






  一句“我不能”,讓一切似乎有了轉機,莫東凜緩緩眨了一下眼,也沒有憤怒和其他的什麼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
  溫瑞有些痛苦地閉了閉眼,曾經的他從來不會露出這種表情。
  “我不能把他交給你。我不能離開他--”
  莫東凜垂下眼,輕聲笑了笑。
  “敢這樣直接在我面前反悔,你的膽子--倒是比我想像中大。”
  溫瑞抬起頭,雖然他知道自己處於弱勢,但是臉上是一臉的堅決。
  “你出現在他面前多久,他就痛苦了多久。現在,你應該放過他了。他並不欠你的!”
  “對,他是不欠我的。”莫東凜冷冷地看著溫瑞,“但是他又欠你多少?你知道他為什麼要離開你麼?”
  溫瑞垂下頭,“我知道,他身體不好。但是我會治好他的!”他抬起頭看著莫東凜,像是保證一般,“我會帶他去最好的醫生,一定會治好他的。”就像當初言智孝對他一樣。
  “你要怎樣才肯放過他,只要你說出來,我一定會辦到的。”
  “毀約”要付出的代價,他明白。
  莫東凜動了動手指,笑而不語。
  在他看來,溫瑞的想法和決定一樣的愚蠢。他不像言智孝那樣,短短幾年幾乎經歷了一切。但是,溫瑞尚且算是“勇氣可佳”。那個以前一直躲在言智孝身後的少年,終於開始為言智孝做點事了。
  想到這裏,莫東凜歎息一聲。
  “你可以去找他。”
  溫瑞怔了一下。
  這代表--他放過他跟言智孝了?
  “我給你這個機會--”莫東凜笑了笑,繼續說:“只要你能讓他跟你走。但是我想你應該提前準備兩條路,他跟你走或者不跟你。”
  溫瑞的表情有一絲興奮,但是被他費了很大的力抑制住了。
  “你答應放我們走,不會再來找我們麻煩了?”
  莫東凜挑了一下眉,又點頭。
  “沒錯。但是機會只有一次。如果他不肯跟你走,那我希望這是你們最後一次見面。”緩緩站起來,走到溫瑞面前。
  像是本能一樣,溫瑞身體微微僵了一下,不動聲色地向後靠了靠。
  莫東凜揚起嘴角笑了一下,“你已經拖累他拖得夠久的了。這次,希望你能徹底放了他。”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再讓他過苦日子的。”溫瑞很有把握地說。言智孝為他付出了多少,從現在開始他會加倍還給他的。他不會再讓他為了錢而去出賣自己、去殺人。
  莫東凜笑著點了點頭。
  “那再好不過。希望你能好好照顧,像他當初照顧你一樣。”
  “但是,為什麼你這麼輕易就--”
  彎下腰,伸出食指放在唇邊,莫東凜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突然靠近的男人讓溫瑞閉上了嘴。
  “他是我最心愛的徒弟,我只想讓他幸福而已。”
  
  弄滅了煙頭,言智孝側過頭看著嚴墨嘯。
  “還有煙嗎?”
  嚴墨嘯沒有回答,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沒有開車煙,也沒有路燈,無論哪里都一片黑暗,剛才言智孝的煙已經兩人之間唯一的亮光,也終於滅了。
  笑了一下,言智孝聽不出失望地說:“也沒有了啊--”
  他很享受現在的氣氛,哪怕是嚴墨嘯,他也可以坦然地面對他。可惜雖然稀有,卻來得太晚。
  “那--就這樣吧!”敲了一下車窗,言智孝打開車門要下車。
  “等下!”一直比他還沉默的嚴墨嘯終於開口了。
  言智孝回過頭。
  並沒有看他,嚴墨嘯盯著前方,面無表情地問:“你憑什麼認為我會照顧溫瑞?”有時候,言智孝沒來由的自信已經到了讓人厭惡的地步。
  揚起嘴角,言智孝輕聲說了一句:“拜託啦。”然後下了車。
  等嚴墨嘯意識到了什麼,想要伸手去拉住他的時候,車門已經關上了。
  言智孝走進黑暗中,連背影也很快消失。這裏離城區雖然不算遠,但是附近並沒有車站,至少要走幾公里才能搭到車。
  嚴墨嘯坐在車裏看著前方,他知道就算現在開燈,也看不到言智孝了。似乎是這個原因,他突然覺得心裏一瞬間好像空蕩蕩的。言智孝走了兩年他都沒有這種感覺,但是這次,他好像才覺得他是真的走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嚴墨嘯下了車,外面很冷,海風吹過,空氣裏都帶著一絲鹹味。他慢慢向前走了幾步,卻突然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麼。靠在車頭,嚴墨嘯想抽煙,卻發現了口袋裏空空如野。
  他愣了一下,隨後咬了咬牙,幾步回到車裏,朝言智孝走的方向追了過去。
  
  推開門,再次回到這裏,言智孝發現他依然從這裏找不到一點“家”的感覺。他一個人,終究還是沒有辦法。不過,現在也無所謂了。
  身體冰涼,連臉頰都僵硬得無法動彈。好在他回來的時候,走了沒多久就碰到一個彪車的傢伙,搭了順風車送他到家。
  對方還誇言智孝膽子大,連他的車也敢坐。塾不知,言智孝開車的速度比他還要快。
  只是言智孝還沒等坐下,胸口又傳來一陣陣抽摔般的疼痛,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從胸口湧出來一樣。
  忍了一會兒,言智孝從口袋裏摸出兩顆紅色的膠囊,那是瘋狗搶走藥之前還在他手裏剩的兩顆。僅有的兩顆,一起吃掉的話,不知道還能讓他撐多久。
  言智孝走進廚房,拿了杯子在水籠頭低下接了半杯水。疼痛越來越強烈,胸口像是要裂開,言智孝突然手一抖,一顆藥掉進了水池裏,沒有理會,把剩下的一顆吞下之後,他喝了小半杯水,重重地喘息著。
  回到客廳,像是有光了全部的力氣,言智孝倒在沙發上,閉上眼。一切都很安靜,疼痛感也漸漸消失,好像只有他自己。如果這是他死前的最後感覺,似乎也不錯。
  等言智孝再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的是濕了眼眶的溫瑞。
  笑了笑,他剛才還在想要是能再見溫瑞一面的話就好了--只是,他看上去真的那麼淒慘麼,讓他哭成這樣。
  “怎麼哭了?”一開口,他才發現自己的聲音都有些變了。
  溫瑞搖頭,“我會治好你的。我一定會找最好的醫生治好你的。”
  眨了眨眼,沒說話,言智孝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溫瑞的頭。
  “你還是這樣--”想了想,他說了句:“對不起,瑞瑞。”
  溫瑞茫然地看著他。
  “是我的錯,才讓你變成那個樣子。”現在說對不起,也許是最適當的時機。以前他是沒資格說,現在,他終於可以當著溫瑞的面跟他說了。
  “不過,你能恢復,真的太好了。”
  “你早就知道了--”溫瑞鼻子一酸,眼淚唰地一下湧了出來。
  言智孝微笑著,伸手抹去他的眼水。
  “為什麼--”溫瑞不明白,他一直很認真地扮演著那個時候的他,而他也以為言智孝一直相信。
  “雖然平時看不出來,但是--”低下頭,言智孝閉上眼歎了口氣,“你在夢裏,都會喊我的名字。”
  一個人在做夢時候,是不會撒謊的。
  溫瑞別過頭,緩緩跌坐在地上。他一直恨言智孝,覺得他欠他很多,而實際上,他欠言智孝的已經遠遠超過了言智孝欠他的。
  他像個白癡一樣,浪費了兩個人好幾年時間,也把他們的幸福統統斷送了。
  把臉埋在掌心,溫瑞止不住地抽泣。
  “別哭--”言智孝抬起手臂搭在他頭上,“你好久沒在我面前哭了,我都不知道怎麼安慰你了。”
  以前,一顆糖可以讓溫瑞開心一整天,現在,哪怕他們擁有一切,那顆糖卻已經找不回來了。
  “對不起--孝孝,對不起--”
  愣了一下之後,像是明白了什麼,言智孝拍了拍溫瑞的肩,“嗯--”
  是不是愛情已經不重要,他跟溫瑞,有比愛情更重要的東西。曾經失去,現在還能找回來,也就夠了。
  言智孝一直覺得他虧欠溫瑞的,背叛了約定。雖然十幾歲時候約定是否成熟他不知道,但是罪惡感也好,內疚也罷,的確是他“親手”把溫瑞給毀了。
  “回去吧!”溫瑞抬起頭,言智孝摸了摸他的臉頰,發抖的手指無論如何也無法控制。沒有疼痛,但是卻連身體也變得不像是自己的。
  “嚴墨嘯會好好照顧你的。”他已經照顧了溫瑞兩年,總會有感情的。
  溫瑞哽咽著搖搖頭,“你跟他不一樣的--不一樣--”
  也許誰都知道,只有言智孝不知道,他跟嚴墨嘯兩個人像是利用對方來試探自己一樣,明明恨那個人,明明厭惡那個人,只要他離開就能接受其他人,抱著這種目的和想法其實不過是一種欺騙。
  “我喜歡你--孝孝我喜歡你。我真的,很愛你。”
  天知道言智孝對他有多好、對他有多重要。
  有時候溫瑞甚至想如果沒有他,言智孝絕對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這個男人完全可以過更好的生活,被懂得珍惜他的人愛著。
  溫瑞一個勁的搖頭,淚眼婆娑。
  “我沒有跟他在一起過,我跟嚴墨嘯,我們沒有真正上過床!”
  只是事到如今,又能怎麼樣呢?
  言智孝緩緩轉過頭看著天花板,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我們一起走吧!”溫瑞握住他垂下的手,渴求一樣地握著他的手放到唇邊,“孝孝,我們一起走吧!離開這裏,重新開始。像以前一樣,這次我們再不分開。好不好?”
  聽上去,的確是不錯的提議。言智孝閉了好一會兒眼,微微揚了揚嘴角露出一個微笑,轉過頭看著溫瑞。
  像是等待宣判,溫瑞懇切地望著他。就像是莫東凜說的那樣,如果言智孝不跟他走--
  良久,沙啞地聲音從言智孝口中發出。
  “好--”
  聽到他的答復,溫瑞徹底松了一口氣,露出大大的笑容。
  那個笑容,言智孝發現他已經開始懷念了。
  “瑞瑞,我困了--我讓睡一下吧。”
  “嗯!嗯!”溫瑞一個勁的點頭,“你先睡。我去買車票,然後準備要用的東西和吃的,很快回來。你等我!”
  言智孝笑著輕輕點了一下頭。
  出門之前溫瑞又轉過身沖他喊:“一定要等我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言智孝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像是沉沉地睡過去了。
  房門被打開,男人走進來站在沙發前低頭看著他。然後四處看了看,在廚房的水池裏發現了已經融化了一半的膠囊,伸出手指沾起一點已經變成糊狀的白色藥粉在舌尖上嘗了一下,莫東凜無奈地笑了一下,重新回到客廳站到沙發前。
  “這個的確能讓你稍微舒服一點,但是對你的身體負擔很大。”莫東凜摸了摸言智孝冰臉的臉頰,如果不是還能感覺到他還在呼吸,簡直跟死了沒什麼兩樣。
  眼皮輕輕動了動,言智孝一點點睜開眼,原以為是溫瑞,卻沒想到會是莫東凜。
  眼神中的驚愕被莫東凜看到,後者笑了笑,輕輕會到沙發邊上。言智孝動了動身體想起來,卻辦不到。
  “溫瑞--呢?”他掙扎著問出來。
  莫東凜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兒,反問:“你覺得呢?”說完從口袋裏掏出兩張東西,扔到地上。
  言智孝低頭一看,是兩張火車票。
  一瞬間,整個人都怔住了。
  “你再也見不到他了。”
  “你真是出乎我的意料。都到現在這個地步了,為什麼還會想著離開。”輕輕撫摸著言智孝臉上的淚痕,莫東凜有些心痛地皺起眉,“沒有我,你活不下去的。為什麼明知道這樣還要答應溫瑞跟他一起走?”
  是啊--他為什麼要答應溫瑞--
  “如果你不答應他,讓溫瑞一個人離開的話,他就不會死。我的目的不是他,所以我不會殺他。但是如果他想帶走你,我是絕對不會允許的。”
  不說話,言智孝眼前的畫面,是十幾年前他和溫瑞還在孤兒院裏的時候,他握著溫瑞的手,兩人人蹲在地上,他教溫瑞寫他的名字。“溫瑞”並不比“言智孝”難寫,但溫瑞最先學會寫的,是他的名字。
  呼吸漸漸緩慢下來,言智孝眼也不眨地看著地上的票,那是他最後的希望,也是讓他最後絕望的東西。他其實沒有想過跟溫瑞一起走,因為他知道不可能。只是不忍心拒絕,如果可以的話--
  “為什麼--莫東凜,為什麼要這樣--”
  莫東凜第一次看到言智孝,就想得到這個男人。那時的言智孝落魄,卻仍然無法讓人忽視。單單作為弟子,他是合格的。但是莫東凜想要的不止是這些。有些感情或許有些莫名,但對莫東凜來說,能夠有人讓人有這種想法,已經是難得。
  仿佛冥冥之中,既然言智孝出現在他面前,那麼不論用什麼方法,他都要讓他最終臣服在他身下。愛情對他來說可有可無,只要得到人,對他來說已經是最實際的東西。
  伸手輕輕撫過言智孝緊閉的眼,指尖被濕潤,莫東凜皺了皺眉,緩緩低下頭吻上言智孝的眼角。
  “不對你用殘忍的手段,你永遠不會知道別人對你的感情。”
  但是,就算他好像都錯了,也無法阻止了。
  
  身體像陷在棉花裏,四肢使不出一點力氣,連抬起眼皮都是件費力的事。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好像是病了。眼前的視線先是一片模糊,慢慢的才能看清一點,白色的床單和被子,很暖和,也很舒服。
  “醒了?”莫東凜放下手裏的書,坐到床邊,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男人有點涼涼的手掌很舒服,仿佛緩解了自己身體裏的燥熱一樣。那淡淡的特殊香氣,也是他熟悉的。
  “嗯--退燒了。等下再吃一次藥就好了。”
  皺了皺眉,他覺得好像有什麼剛剛發生過一樣。
  “師父,我好像做了個夢--”
  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莫東凜輕輕將言智孝擁入懷中,將他的頭靠在自己肩上。這個無聲安撫的動作,他幾年前就應該給他,不過,希望現在還不晚。
  “啊--你做惡夢了。現在醒了。”
  一切,都結束了。
  言智孝緩緩閉上眼,他好像忘了很多東西,但是已經不重要了,他現在很累,累得連自己是誰都快忘了--
  

  __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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