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華之都 第一話 委託者

地點:Atlantis 時間:上午八點二十分

學長他們初賽結束的第一個週六,我抱著枕頭在床上大睡特睡順便做著沒有任何生命威脅的高級美夢。然後,一通手機打斷了我的美夢。
誰那麼不識時務!我抱著枕頭非常不想搭理那通打斷人美夢的電話,可是它又一直響個不停且聲音好像有越來越大的趨勢,我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騰出手去接那通吵人電話。
一接通,電話另一端有很多吵鬧的聲響,感覺好像在蠻熱鬧的地方,『漾漾,出來玩!』手機那邊傳來喵喵的聲音。
你一大早打電話把我挖起床就是要出去玩嗎!
『快點快點,今天天氣很好耶。』
天氣好是睡覺最好的時候你不知道嗎?
「喔……」我瞄了一眼時鐘,好早啊……
就在我想問她要去哪邊玩時候,外面的門突然被人狠敲了幾下,聲音直到房間裏面來,「等一下,有人找我,等等打過去給你。」我連忙掛掉電話跳下床。說真的,宿舍裏面一大清早會來敲我門的沒有幾個人,而這幾個人剛好都是不能等,否則他們會把你的房間門拆了讓你房間變透風的那一種。
我連忙把手機中斷用跑的跑出房間,連儀容都還沒來得及整理。
打開門,果然是學長站在外面,他穿了休閒服跟牛仔褲,看起來好像今天不用工作的樣子。
「你今天有沒有事情?」劈頭就是一句話往我這邊砸過來。
「呃?」
「我有事情要去你們原世界一趟,你要不要順便回家?」學長抬高了一下手,上面掛著黑色的小背包,「星期一學校還要籌備會場暫時不上課,從現在開始有三天連假,你可以回家住,自己再回學校。」
回學校方法很簡單,撞火車就可以了。其實我本來有點煩惱要不要回家的,因為要坐有內臟的貓公車是一種折磨;而我又不敢隨便用移動陣,那個要是弄不好也免回家了,直接下地獄。
「好,等我一下。」我立刻沖回房間先發了一通簡訊給喵喵說要回家不能跟他們出去,然後拿了我現在正在看的符咒書和紙筆,撿起那天聚會回來就被我亂丟的背包打開。
一個金色的眼睛在瞪我。
「哇啊!」包包被我摔出撞上牆、咚的一聲掉在地上。
完全被遺忘的黑色蝴蝶結滾出來,居然還維持那個漂亮的形狀完全沒有變化!
高手!學長你真的是打蝴蝶結的高手。居然持久力這麼夠!
聽見我的聲音,學長很快的跑進來,一把將地上的蝴蝶結拿起來,「我都忘記有這個東西。」
你忘記!你還真的給我忘記!
我突然為蝴蝶結黑蛇感到悲哀。
「被你關幾天之後咒力好像變得更凶了。」學長抓著蛇翻看了一下作出結論。
廢話,被綁在包包裏面完全遺忘過好幾天,我想不管是什麼都會變凶吧!
「你要嗎?」他把蛇抓到我面前。
我可以看見金色的眼睛裏面傳來想把我大卸八塊的熊熊怒火,「不用了,謝謝。」馬上拒絕。開玩笑,我又不是五色雞頭那個傢伙,要這東西幹嘛!
「這個把詛咒之力消除之後可以重新當成使役用,很容易上手。」
詛咒之力消除?我瞄了一眼放在書桌上還在玻璃罐裏面完全沒用到的「白蟲。」
怎麼消除?難不成又是要洗乾淨嗎!?
「不是,這個比較費工夫,不過你如果不要的話我就送去給夏碎了,他對這類東西很有興趣,也很喜歡拿來研究。」學長騰了手掌向下,地板上出現一個比較小的圓型法陣,然後他把蝴蝶結丟進去,一下子就一起消失了,「這是傳送物體的移陣,很簡單,你可以找安因教你。」
「好。」我點點頭,最近因為時間變多了,我往安因那邊跑的機率也變高,我想學長絕對也知道這件事才會這樣說。
「對了,學長你要去辦什麼事情?」我蠻好奇的,因為通常我知道的學長工作往來好像也不常到我那個世界,都是在這邊或是其他更靈異的地方,很難得他今天會主動約我。
難怪天氣會放晴。
學長瞄了我一眼,冷哼了聲,「其實沒什麼大事,就是某地方的封印跑了,然後地底下封印的東西慢慢醒過來;對方不知道透過誰指定要我過去處理。」他從背包裏面拿出帽子戴在頭上,我看見學長束在腦後的銀髮整個都變成黑色、連眼睛也是,活生生在我眼前上演變色秀,「如果你要跟去看的話會晚一點到你家,不要的話我就先送你回去。」
地底下的封印?
「我要去。」我很好奇在我住的世界發生的事情,跟這兒不同,因為那邊畢竟是我出生的地方。
我的世界有什麼封印呢?
那一瞬間,我突然想到各種動漫畫跟電影上面的東西。
「那好,走吧。」
那個巨大的移動陣同時出現在我們腳下。
這次的時間久了一點。
我先看見法陣四周沖起了銀色的光點,之後過了好幾秒才出現了另外一個完全不同的地方。
對我來說非常熟悉的地方,高樓、街道,永遠停不了的汽車飛馳聲響。
我回來了,在即將邁入學院的第二個月之後,我回到我原本所住的世界。
眼前出現的景物一點也沒有因為時間而改變,依舊是那麼現代化的國家。
不曉得是不是在學院待久了,綠色植物和造景看太多,現在看見林立的建築物我反而覺得有點怪異。而且,這裏的空氣是灰色的。在進學院之前,我怎麼從來沒有發現過?
「走吧,那個地方離這裏很近。」學長壓低了帽子幾乎蓋住大半張的臉,然後往外面走去。我這才發現我們在一條沒有人會注意到的小巷子裏面。
巷子外面就是一條大馬路,四周是辦公大樓,不遠處還有大型綜合醫院,到處都傳來人聲和喇叭聲。
學長像是很熟悉路段似的一點猶豫都沒有,就自行過了馬路往醫院附近走,繞了一條街之後他走進一個高圍牆裏面,那是一個很打的廟宇,裏面擺滿了神像什麼的,一大股的白煙從裏面天花板冒出來——這是一家香火鼎盛的廟。
我老媽有時候也會到廟裏拜拜,可也沒這麼誇張,這裏進去好像就會被煙給薰死。
「是這裏拜託的嗎?」我盯著冒白煙的廟,嗯、非常有嫌疑。
「不是,我只是好奇那股煙會薰昏多少坐在上面的靈。」學長停著看了一下,轉頭就走,「拜託我去看的地方是那邊。」
順著學長指的方向看過去,我只看見一個正在搭建的大樓,應該是剛蓋沒多久,還都是鋼筋水泥什麼的,上面有幾個工人綁著安全繩來回工作,「那個?」
果真是很漫畫的設定啊……出事的地方永遠都是醫院不然就是廟宇還是剛在建築的東西。
有沒有一點新意啊!
「是那個。」學長啪的一聲從我後腦打下去,我才看見還在建築的大樓底下有一個小店,是專門賣工人東西那種臨時搭的鐵皮屋,裏面有小冰箱裝了啤酒飲料礦泉水,也有熱爐烤香腸便當什麼的一堆,應有盡有。
那個小店?
我懷疑的轉過頭,看見學長很慎重的對我點頭……真的是那個?
「就是那家店,走吧。」學長也懶得繼續跟我廢話了,很直接的就走過去。
店家是個阿伯,大概四五十歲上下,正在翻香腸跟糯米腸,有時候有一些路過的人也會跟他買,不過主要還是都賣給工人跟路過的工人、運將比較多。
前看後看左看右看,這個阿伯完全不像是會找異能學院的那種人啊……難不成這個阿伯其實跟電影裏面演的一樣,脫掉人類外皮之後他其實並不是人類而是別種東西?
「你好,我是Atlantis學院的黑袍。」學長居然非常直接的當著阿伯的面就問了,完全不管對方會不會驚到還是錯愕,「你為什麼知道我們、還能指定我來?」
嗯,這個我也很懷疑。
平凡到不行的阿伯怎麼會知道那種不正常的殺人學校?
阿伯放下手中的糯米腸,也很鎮定的抬頭看著學長,「啥米阿踢懶踢死學院?」一口臺灣國語。
我看見學長的後腦掉下黑線。
「阿伯,我們是問你是不是有找人家來處理怪事情?」我搶在學長面前,然後跟一臉莫名其妙的阿伯溝通。
有時候跟阿伯不可以講太正經的,不然他會聽不懂。
香腸阿伯先是一臉疑問,幾秒之後轉成恍然大悟,「啊!有啦有啦!前幾天我女兒有給一張卡叫我打電話給裏面的人啦,說啥米要找最黑的人。」
最黑的人……
「褚,你敢笑我就扁你。」學長的拳頭冒出青筋。
我咬了舌頭不敢真的笑出來,以免被扁。
「啊你們是那個電話來的人喔,架肖連(這麼年輕)喔。」香腸阿伯發出不可置信的聲音,「找你們的是我女兒啦,她等等就過來,你們現在這裏等一下嘿。」然後阿伯很帥氣的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撥了號碼。
學長的臉很冷,整個都冷掉。
我完全可以體會他的感覺,真的。
「學長你要不要吃香腸?」我拿了錢給香腸阿伯,想玩旁邊打鋼珠的小木台。以前我老爸帶我出門時候都會打香腸,可是我倒沒玩過,因為我頗倒楣,玩什麼都不會中,而且還有極大可能會拆了別人的玩具台。
眯著眼睛不是看香腸,學長看著那個彈珠臺子,「打香腸?」
「嗯,打中的話就可以換香腸。」
「?」他用一種疑問的表情看我。
「學長你要不要玩看看,反正在這邊等也是等。」我閃開位置,讓出了臺子,「反正是碰運氣的東西,隨便玩一下就好了,就當作是打彈珠就可以。」
是說,我不確定學長有沒有玩過打彈珠就是了。
學長用一種很認真的表情在看臺子。反正是打彈珠不是打敵人沒必要這麼嚴肅吧……
登了聲彈珠被彈出,撞了框框和邊圈幾下之後掉進去貼著彩色膠帶的洞口裏面。
「喔喔,年輕人你運氣不錯喔,這樣三條。」香腸阿伯笑著說,「那邊小兄弟你要不要玩,阿伯免費讓你玩一次。」
我愣了一下,「我?」
我一定打不中。
「褚,你玩看看。」學長讓開位置給我,指尖在玻璃上面敲了兩下,「不會打不中的,是碰運氣的東西。」
可是我運氣一直很差……
「你看上面的圈洞。」學長指著他剛剛打進去的小洞,「你就打進去這個吧,不多也不少,你只要想著剛剛好能玩一次就好的數量。」
不多也不少是嗎?
我盯著那洞看了一下。
嗯,學長這樣說的話,也許我應該是可以打進去的。
然後彈珠彈出來,不偏不倚的真的掉進去那個洞裏面!
「耶!」我第一次打彈珠中獎!
今天很幸運。
我跟學長用六條香腸和阿伯換了兩副大腸包小腸,一人拿了一個就站在旁邊吃等待那個找學長的人過來。
建築工地的聲音很大,還有工人走來走去的吆喝聲,有時候會有兩三人成群結黨出來打香腸,休息一下就又走回去。大概是因為我跟學長看起來有點格格不入,有時候會有一兩個好奇的工人過來搭訕問一下話,推說是學生等人之後又離開了。
「這個味道真奇怪。」一邊咬著東西,學長發出聲音。
「你們之前到這邊處理事情的時候不吃小吃嗎?」哪邊奇怪了,對我來講還頗好吃耶,至少糯米腸是手工的,跟外面現在很多那種咬不斷的塑膠皮現成品不一樣。
學長搖頭,小心翼翼的將外層的紙袋慢慢撕開一點,「我會到這裏都是工作,平常工作是不吃東西,如果住宿的話飯店或者旅館會幫我們準備,所以沒想過要買路邊的東西吃。」
難怪第一次學長會問我紅豆餅的事情。等等,「你說工作不吃東西,你現在還吃?」我盯著學長手上已經少了三分之一的大腸包小腸看。
「我打算今天先偵查,明天才正式處理。」學長瞄了我一眼,然後把油紙袋剝開一點,接著舔去了沾在手指上的醬料,完全看不出來他不太會吃這種東西,動作整個個很小心生疏,「如果是因為封印被破壞而醒來的話,我需要一點時間確定封印種類。」
「喔。」感覺還蠻悠閒的,應該是很簡單的任務吧?
我把吃完的紙袋揉一揉丟進去香腸阿伯的攤位垃圾桶。
「啊你們那個是什麼學校?」過了一下子之後沒了客人,香腸阿伯很好奇的就隨口發問了,「為啥有黑的還有紫的?」
「是普通學校啦,又幫人家處理一些事情而已。」我實在是不知道要怎麼跟阿伯解釋我們學校,因為兩個月前這個也是我的疑問。
學長還在吃東西完全沒加入話題的意思。
「是喔,啊現在的小孩子在學校還要幫學校處理事情喔?」香腸阿伯疑惑的看了學長一眼,不解。
「嘿啦,賺點零用錢這樣。」我隨口扯了最簡單的話給他。
要是他知道所謂的「賺點零用錢」是什麼賺法,大概會嚇很大。
香腸阿伯又問了一點學校的事情,然後沒兩分鐘就給打斷了。
「爸!」突然站在攤位前面出聲打斷我們聊天的是個感覺上很幹練的大姐,一身深藍色的套裝、綁著俐落的頭髮跟中規中矩的高跟鞋,一看整個就是辦公室主管的那種感覺,「你不用一直過來擺攤位啦。」
咚的一聲學長將垃圾隔空拋進去垃圾桶裏面,然後不曉得從哪里抽了衛生紙擦手。
「妹妹,這兩個年輕人說要找你。」香腸阿伯咧了樸實爽朗的笑跟那個大姐說,完全無視于對方剛剛說什麼,「就你前幾天叫我給你打的那個電話,他們說是那裏的人。」
大姐很懷疑的看著我、又看向學長,視線來回交替了一下才的開口:「我是人家介紹我找你們的,可是你們未免也……」
太年輕了,我知道,幫你接下去。
「如果你懷疑我們的辦事能力那就免談,我沒興趣浪費自己的力氣證明給別人看。」學長冷哼了一聲,然後非常、非常率性的轉頭就走。
這樣真的可以嗎?
……
真的不回頭?
我連忙跑著跟上去,「學長,她是委託人耶?」跟著學長走了好大一段路,通過了紅綠燈路口,他連想轉頭回去都沒想,很直接的就是走掉。
「那又怎樣?」學長看了我一眼,「既然她對我的能力有所質疑,那就讓他另外去找人不就好了?也省了我的時間。」
學長的能力當然是不用懷疑的……可是問題是一般人不知道啊!
我跟著他繞進去馬路對面的便利商店,電動門一開,除了服務員親切的招呼聲之外撲面而來的就是涼涼的冷氣。
好一陣子沒有這種感覺了。
我看著滿滿林立的糖果餅乾,又是很懷念的景色。
「褚,我們跟一般所謂的靈能師不同。」學長走到飲料櫃打開彎下腰拿了兩瓶蜜豆奶然後走去結賬,除了自動門之後拋了一瓶給我,「因為信任而信任,這是最基本的要求。她是因為人家介紹的,但是她本身對於朋友的介紹有所懷疑,加上看見我們很年輕所以相信度就大大減少。這樣一來就算替她處理了事件之後,她頂多也只有之前看錯人或者是有種賺到的那類想法。」
「沒有得到信任的工作,我是不做的。」
其實我不是很懂學長話的意思,感覺蠻固執的就是了。
「那就放著事情不管他?」那個封印怎麼辦?
「那時人類自己弄出來的,我也不是很想管。」學長哼了哼,「不過我的委託者不只她一個。」
還有第二個?
學長帶著我走到剛剛那間廟宇。
「我的另外一個委託者在這邊。」學長看著廟,然後說。
「欸?」這不就是學長說只是好奇會薰昏幾個的地方嗎?
就在這時,廟宇的煙好像更大了些,我發現我腳底下突然出現了白色的煙絲,小小的、風一吹就容易散開那一種。煙絲出現沒多久後,不用幾秒有一個人就這樣突然出現在我們旁邊。
是個小女孩,大概十一、二歲,很像國小還是國中生,她穿著藍色的百褶裙跟白色的制服上衣,乾乾淨淨的。
「委託者?」我懷疑的看著學長。
「嗯。」
學長對那個小女孩微微點了頭,「讓您久等了,初次見面,七之主春秋。」
女孩微笑著彎了彎身,「您好,果真黑袍都是沉穩的人,一見就讓人感覺安心呢。」然後她也對著我微微彎身,「這位想必也是學校中的學生,將來必定也是厲害的人物。」
我覺得將來我可能也很難厲害得起來。
「他還得等很久。」學長勾起冷笑,一語命中我的痛,「我收到通知,不知道您委託我到這兒有什麼事情要處理?」
女孩指著那棟正在建築的大廈,也就是我們剛剛來的那邊,「那兒本來是封印卷之獸的地方,因為前年被人買走了當作建地,原本的封印被破壞之後現在底下的卷之獸慢慢蘇醒過來,我擔心將會發生什麼事情。」
呃,我覺得這個情節我好像在哪邊看過。
不就是漫畫嗎!
某封印被破壞之後然後底下的邪惡大王沖出來把世界上的人殺得亂七八糟,最後出現個英雄將封印重新整合,接著就變成了太平,從此人們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END。
啪一聲學長從我後腦巴下去中斷我的妄想。
我突然覺得有件奇怪的事情,照理來講現在應該是夏天了,在學校那邊就算了,怎麼回到我們這邊世界也沒有很熱?
以前的現在應該已經熱到快變成乾屍了,而且天空好像也有點陰,四周空氣稍微悶悶的。
「颱風要來了。」學長站在我旁邊抬頭看了一下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天就灰灰的,雲飄得很快。
對喔,往年的這個時候應該都會有颱風,因為學校還停過好幾次颱風課。
颱風真是學生的好福音啊!
是說,現在學院應該沒有颱風可以給我們放假吧?
不是學院一天到晚都在放假,又沒有颱風假大概也都沒差了。
「照推測,卷之獸害怕風水,如果颱風來的話也許可以延長它蘇醒的時間。」女孩也跟著看了一下天空,「不過這不是長久之計,我希望可以儘早將卷之獸移到別處去,以免干擾到它的安睡。」
學長點點頭,「好的,我一定辦到。」
非常自信的答復。
我想,如果是我的話一定沒辦法這麼乾脆的回答。我該學的東西果然還有非常多,等到有一天我應該也可以像學長一樣吧?
應該,純屬應該。
「那就拜託兩位了。」女孩彎下身子,懇切地說著。
然後,就從她身上慢慢的化成一道白色的輕煙,那個女孩當著我們的面就這樣消失了。
「這樣委託就成立了。」學長從口袋裏面拿出手機撥了簡訊不知道傳到哪里,「七之主春秋是湖水之神,我們現在踏的地方以前是一片湖,之後因為建設被填平了,所以她現在和這間廟裏面的靈住在一起。」
我看了一下,這是土地公廟,沒有祭拜什麼湖神的。
「她已經被遺忘了,這裏沒有人知道曾經有座湖,只有我們知道,因為所有的事情都記載在書本上面,你回去宿舍之後可以在圖書館查得到。」收起用完的手機,學長抬起頭,黑色的發被風吹得亂飛。
「好。」我點點頭,筆記下來。是說不曉得這裏的圖書館有沒辦法查到開發前的記錄喔?
就在差不多決定好,學長也好像要帶我回家的時候,我聽見有高跟鞋的聲音往這邊來。
是剛剛那個辦公室大姐追過來了。
「兩位不好意思。」大姐有點喘的在我們面前停下來,然後遞過來一張名片,「我是林邦建築公司的秘書,剛剛很抱歉,可以重新再委託你們一次嗎?」
學長接過名片,皺著眉看了一下,然後遞給我。
上面印著「洪月」兩個字,旁邊是董事長秘書職位。
「我打過電話確認,不好意思剛剛對你們無禮,如果得罪的地方請見諒。」她很有禮貌的向我們行了個禮,「我想重新委託你們幫我們公司解決事情。」
我偷偷看了一下學長。洪大姐看起來好像真的很煩惱的樣子,學長不接的話她還是會找別人,到時候被騙錢怎麼辦?
紅色眼睛瞪了我一下。
「最近我們建築工地、也就是剛剛你們等的那個地方晚上經常有地震,可使附近居民都說沒有;不過早上工人到場時候卻又發現有部分建築被震跨,所以我們對這件事情很頭痛。」還沒讓學長說什麼拒絕,大姐很快的就搶了話說,「真的要拜託你們,不然我們公司就做不下去了。」
好像蠻嚴重耶……
「好啊,可以幫忙你們。」意外的,學長回答得非常乾脆,「不過這件事情不是我的專長,要他來。」
我看見一根指頭指我。
……
等等!
我?


第二話 前、同學與臨時起意

地點:臺灣 時間:下午兩點三十分

我好像聽見學長說要把任務給我做。
這一切都是幻覺……我昏了。
「褚,你昏夠久了。」啪了聲我後腦被人一巴拍下去,差點沒有直接顏面朝地撞上,幸好我有站穩,不然前面地上的石角現在就會插在我腦袋上了。
欸,當人在發呆的時候很容易恍神被毆飛得你不曉得嗎……
我回過神之後,那個套裝大姐剛好走遠。
他們剛剛究竟在說什麼?告訴我,他們剛剛應該什麼都沒說才對吧!
「你想說什麼就說吧。」學長拿起帽子拍一拍又戴回去。我們兩個現在就站在人來人往的商區路口,來來往往的人很多,魚貫的走來又離去。
時間的流逝真是迅速啊。
「呃……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我只是覺得搞不好我應該開始重拾撰寫遺書之路,幸好上次有經驗了,這次比較知道應該怎麼處理。
啊……突然覺得空氣是香甜的,雖然飆過去的車排出的廢氣很多。
不知道是不是經過兩月多的「磨練」,現在我的心情居然異常的平靜。
「放心,死不了的,我會在你還有一口氣時候立刻轉回去叫提兒幫你治療。」冷冷的一句話拋過來。
這話好耳熟啊……我想起來了,是第一次遇到學長的時候他的火車地獄殺人發言!
「哼哼,不過會蠻痛就是了。」學長眯著眼睛補了一句話給我,我馬上有種心底涼颼颼還結成冰塊的最高錯覺。
「我知道。」因為我已經很有經驗了。
對了,我終於知道哪邊不對勁了。
我在學校兩個月居然還沒住到醫院過耶,除了第一天入學被嚇昏不算以外。
歷史上的新發現!我打破了我長久的詛咒記錄!喔喔,天啊,這真是太奇妙了。
搞不好因為學校是殺人學校的關係,然後就這樣跟我的衰運負負得正,所以才比較不衰了是不是?
「不可能會發生那種事情。」路口的綠燈一亮,學長拋下這句話拔腿就走,我只好立刻跟上去。
給我點小小的希望你會怎樣!
走了一段路之後我認出來這是什麼地方了。這是上次跟喵喵他們一起去看電影的市中心另外一區,已經沒落的商城。聽我老媽說這邊很多年前繁華得要命,每晚都營業到淩晨,不像現在早早就收店不做了還比較不會浪費電錢。
這樣還離我家蠻近的,步行很快就會到家了。
走在前面一點點的學長壓了壓帽子,沒有停下腳步,「實際上那個洪姓委託人的工作並不太難,你可以應付得來,順便試試其他種類的符陣也好。七之主的委託工作你才完全無法插手,就當應驗看看吧。」
「欸?」我看了一眼學長,有點意外,「我還以為他們兩個人委託的是同一件事情。」因為地點都是工地那邊嘛,照例來說應該是同個案子才對。
學長搖搖頭,黑色的長髮在我眼前左右甩動,這讓我想起一種東西叫做洗髮精廣告,「兩件事情不一樣,卷之獸是一種古代的精獸,是專事保護某種物體的一種動物精靈,就是要蘇醒也不會引起什麼地震之類。」
保護的精靈?
我皺起眉,完全沒聽過這回事。一般來講有什麼神跡的話這邊照理說應該會蓋個廟啥的……
大概是功勞統一都歸給地區土地公了吧,像剛剛那個七之主也一樣都沒人知道。
「當年卷之獸在人類走入文明歷史之後,自願被起之主春秋所封印而沉睡,就封印在原本的湖水邊,沉睡了至少有上千年的時間了。」
我拿出筆記本一邊走一邊抄。不過上千年的話推算回去,這邊應該還是很久遠的古代吧?
搞不好還沒現在這麼大,壓根就是無人小島之類的地方。
看看眼前的馬路上排滿了等紅綠燈的車子。
嗯,其實蠻難想像的。
「時間差不多了,你有沒有要吃點什麼?」
看著手錶,走在前面的學長順口問道。
「欸、應該沒有。」我不久之前才吃了大腸包小腸,現在還不會饑餓。
瞄了一下時間,兩點半,原來我們不知不覺已經花了不少鐘頭在任務上面了。
奇怪,我怎麼都沒感覺,好像時間過得很快的樣子。
「冥漾!」就在我跟學長走入市區之後不久,突然從後面有人出聲拍了我的背一下。
回頭,看見還算熟悉的臉。
「你朋友?」學長停下腳步轉過身看了我一眼,大概是沒想到我會被人叫住。
後面是一群人,有男有女的大概五六個,大半都不是我認識的人,不過剛剛叫我的那一個我認識,是我國中時候的同學。
應該是週末出來逛街之類的吧?畢竟今天是週六,人會出現在市區很正常。
「嗯,他是國中同班同學,叫何政。」我先跟學長大致介紹了一下,才轉過頭看我以前的同學。加上暑假大概有四個多月沒看見了,突然覺得有一點陌生,他以前是長這個樣子嗎?好像我也從來沒有很清楚的記住這個人,「阿政,他是我先在學校的高二學長。」
學長禮貌性的朝我同學一點頭,沒有說什麼交誼的話。
我瞄了一眼阿政的朋友,大部分都穿得很……青春流行。實際上我跟他不算很好的朋友,以前在學校頂多就是班上會互相打招呼借個功課抄來抄去而已,沒有深交。
基本上當我偶爾回想過去的時候,我發現我國中三年真正的好朋友可能就只有那麼一個,就是一開頭出現的那個資優生。
他人真的很好,是唯一不看衰我的好人。
「學長你好。」何政咧了嘴哈哈的打了招呼,態度有點輕浮不正經。我聽見他後面有女生在問他我是誰,然後何政就說就是我一直跟你們講到的那個人啊。
「褚,走了。」感覺上不是很熱衷認識別人的學長轉頭就要離開。
完全可以感覺到他對我以前的同學一點好感也沒有。
他們那邊有個燙捲髮的女生突然拉住學長,「阿政以前的同學跟同學的學長,既然大家都有認識的,乾脆就跟我們一起去唱歌吧,反正人多才熱鬧啊。」她很好奇的偏頭要看學長帽子底下的臉,然後學長排掉她的手皺眉轉頭。
我覺得他沒把那個女生的手折了算是大慈大悲了。之前有一次在保健室我看到輔長亂拍他還被連環腳技重擊,當場蓬毛土著變成表毛土著,唉唉大半天爬不起來。
由此可知,學長非常痛恨別人亂碰他。
「冥漾,跟你學長一起過來玩吧,反正你們看起來好像也沒有啥事要幹。」何政感覺上還蠻熱心的發出邀約。
我搖搖頭,「我們還有事情耶。」要先回家報到,不然老媽一定會跟我算帳。
「走啦走啦。」一群人開始起哄,可是不認識的幹嘛起哄啊?多我跟學長和少我跟學長有什麼關係嗎?
鬧成這樣不去也很怪。
「你想去就去吧。」學長環著手冷冷發出聲音。
可是我又不太想去。
「學長一起來啊!不會叫你們請客、放心啦。」裏面一個看起來應該年紀比較大的人沖著我們咧嘴笑,「反正阿政的朋友嘛,走啦走啦。」說著,幾個人圍過來拉拉扯扯,半推半就的帶著我們走。
從以前到現在我對這種人多陣營最棘手。
意外的,學長居然還乖乖的順著他們的意跟他們去,該不會是不想出手不然會屍橫遍野的最終考量吧?
嗯,這個倒是很可能。可是學長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好心?
想不通。
跟著人群走,我知道他們想去哪一間,因為市區裏面只有一家針對學生開出優惠幾人就可以免費唱幾小時之類的,以前常常聽到其他同學講,不過我倒是沒去過。
公共場所對我而言太危險了。
「對了冥漾,你現在還跟以前一樣嗎?」就在我旁邊一起走的何政發出問題。
「一樣啊,怎麼了?」我瞄了一眼面前,那個年紀比較大的人在跟學長聊天,單方面的,因為學長偏過臉完全不甩他,真難為他還可以自己說得很快樂。另外一些不認識的就聚在一團大聲笑鬧,路過的人都閃避然後像是怕惹麻煩一樣的走開。
「呃,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好像沒以前那樣子全身都是傷口了?」
「啊?」當然沒有全身傷口,因為輔長那邊的藥好用到爆。
我突然想起來我忘記什麼了!我忘記問那是什麼藥膏這麼好用了!
「認識學長他麼之後變得比較少受傷。」這個應該算實話,只有無數頻臨死亡的恐怖經驗。倒是沒有什麼受傷。
「喔,那不錯啊。」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何政好像要問什麼的樣子。
大概跟我聊天很無聊,一下子何政就回去他同伴旁邊哈哈笑笑的不知道在說什麼。我快跑了兩步,到前面跟學長並肩走。
學長正在若有所思的看著自己的拳頭。
呃……不是吧?
「如果我要讓他閉嘴,應該一拳就夠了。」瞪了一眼那個還在自說自話的人,學長很有把拳頭往他臉上招呼的氣勢。
「這邊市區還是不要騷動比較好。」拜託啊老大,你在這邊會被員警追的。
「放心,黑袍不管在哪邊都有特權。」學長拍拍我的肩。
問題不在這邊好嗎?
結果後來學長也沒有一拳賞他直接升天。
我們被帶到市區的歡唱中心,不愧是假日,出出入入的全部都是年輕的學生,成年人比較少一點。
踏入建築物的那一秒,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全身起了雞皮疙瘩,裏面感覺好冰。
有什麼東西在這裏嗎?
「這個地方出出入入的東西還蠻多的。」學長抬頭環視了裝潢蠻奢侈的大廳一眼,很簡單的給了我一個結論。
能不能麻煩您說明所謂的東西是什麼?那個多字輩的數量是什麼意思!
「你在學校混那麼久了還看不見是嗎?」學長轉過頭,眯起眼睛看我。
那種感覺就好像被什麼毒蛇猛獸盯上一樣,全身都會不自覺地往後縮。
還有,我在學校時間基本上一點都不久,只有兩個月,而且裏面還要扣掉我被嚇到失神的空白時間。
不過與其說看不見,我倒是一直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總感覺這裏不是什麼好地方,潛意識一直告訴我還是趕快離開會比較好。
「兩位,你們朋友已經進包廂了喔。」旁邊的服務生出聲提醒,我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大廳裏面就剩下我們兩個人。
怎麼要走都沒人先招呼啊?真是沒禮貌。
我們問了包廂號碼之後在好心服務生的帶路之下走過長長的走廊,在一個大包廂門口停下來,道過謝之後服務生就先走了。
就在我要打開門時候,一陣明顯壓低過的聲音就從門縫先穿出來,聽得不是很清楚,不過大約知道他們在說什麼,『欸,你剛剛不是說你那個同學是個衰人,走到哪里就衰到哪,怎麼我們走那麼久還沒看到?害我們亂期待一把的,你可不要耍我們喔。』
『我哪知道啊,他以前真的很衰,誰知道他突然不衰了。』
『啊!搞不好等等唱歌時候會看到……』
『哈哈哈,那我要用手機拍起來給我麻吉看。』
『我也要!』
我把門重新關起來,隔絕了聲音。
我知道我跟他不熟,他們沒道理好心請客來唱歌的……真的,我都知道。
就好像以前一樣。
「你還想唱歌嗎?」站在後面的學長拿出手機,猛然打斷我的思考,「基本上我也不太喜歡讓不認識的人請,乾脆我們找其他人來吧。」
「耶?」我瞪大眼睛,訝異。
學長撥了幾個號碼,然後也不管我要驚訝還是驚嚇,很自動自發的就跟手機接通那一頭的人對話起來,「嗯……你幫我查查我接的工作這邊是不是有間店也有列名在工作接受單上,我好像在不久之前有看過。」對方像是應了幾聲,學長點點頭,「我人就在這裏,你問問店主意願。」
說完,學長就把手機關掉。
「工作?」我剛剛很明顯有聽到這個字眼。
「嗯,我打給那個死要錢的傢伙。」學長又撥起手機,這次很快就接通了,「要不要來褚的世界唱歌?我請客。」
「你打給誰!」我倒退一步,學長居然自動自發約別人來。
「夏碎。」
「嚇!」
這次他沒打了,改成簡訊,很快撥出去,連我都來不及制止,你是傳說中的拇指神功族嗎,「跟你們班幾個同學,我看你們平常走得也很近。」
「我們班?」
等等!我們班?
我們班有死對頭啊——!
「順便發給亞裏斯那三個,你們相處也不錯的樣子。」
學長!夠了!住手!
我深深覺得學長想把這間店給翻掉,他把會狗咬狗的人全部都叫來是怎樣!
很快的,手機又響起來,學長順手就接起,「嗯,好,那這個工作我順便處理掉。」接著掛掉,不用幾秒鐘。
「我們來算算看幾個人會到。」
我突然有點昏,想回家了。溫軟的家,有舒服床的家。
只要逃出這裏用跑的很快就可以回到我可愛的家。
「兩位客人有問題嗎?」剛剛那個服務生拿了毛巾要過來看見我們還站在這邊,好心的又走來詢問。
「給我另外開一間包廂。」學長很豪邁的抽出傳說中的萬用付賬卡,炫光閃耀著刺瞎我的眼,「我要你們店裏最大間的。」
服務生愣掉了。
我昏了。
我發現我今天一直接收到很大的衝擊,讓我的腦袋很難運轉。
打個比方來說、就好像三百年忘記上油的齒輪一樣。頭暈暈的,我需要休息,真的需要。
「冥漾你們怎麼還在外面不進來?」小包廂的門突然被拉開,似乎正打算出去的何政看見我們站在門外便停下腳步很疑惑的問著,「快進來啦,我們都已經在點歌了耶!」
「那個……」我在像要怎麼告訴他因為學長不爽開了一間大包廂撂人來玩所以不跟你們唱的事情。
「不好意思,請不要擋在路中間好嗎?」就在我還在思考的同時,一隻手突然從旁邊冒出來,一巴就把擋在路中的何政按著臉推回去包廂裏面,「看來我應該是最早到的人。」
說真的,萊恩平常頭髮長長蓋在臉上亂七八糟的流浪漢樣子突然在不是很明亮的走廊冒出來那一瞬間,真的很像看到鬼。而且他跟學長一樣,也是弄成黑髮才過來,那種黑色發更加強了那種感覺。
「哇啊!」何政真的嚇到了。
因為我在學校已經被嚇到習慣了,所以這種程度我奇妙的已經完全不為所動了。
「叫什麼叫,閃邊。」第二個是萊恩的搭檔千冬歲,他嫌惡的看了旁邊的人一眼然後就直接逼到我眼前來,「漾漾,你居然跑去看不良少年比賽沒有來看萊恩比賽。」厚眼鏡發出精光一閃,我有一種被公司上司抓到上班在打電動的異樣感覺。
不對!他又沒有付我薪水我幹嘛怕他!
「呃……因為我迷路。」可是我還是很怕。
「因為本大爺比較帥!漾~~當然要來看我!」
來了!出現了!
我在那一秒看見天雷崩地,到處擦出邪惡的火花還有閃電。
神秘的花襯衫台客出現在走廊的一角,而且還自行利用走廊燈打光,擺出一個帥氣的姿勢。不過,完全被他的萬年襯衫海灘褲加夾腳拖鞋給破壞掉。
「亂講!萊恩根本比你好上千萬倍!」
「哼哼,流浪漢怎麼跟我比。」
基本上你們兩個是半斤八兩,一個是台客一個是流浪漢。還有你們的對話還真像菜市場在吵架誰家老公好的歐巴桑。
身為事主的萊恩完全不理那兩個當場在走廊吵起來的人,然後跟學長不知道低聲在聊什麼東西。
「你們站在這邊坐什麼?不進包廂嗎?」打斷後面那兩個卯起來吵的輕柔聲音來自於偉大的庚學姐,接著所有的人才想起了那個不知道被遺忘多久的領路服務生。
服務生完全石化,滿頭充滿了黑線,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看著眼前出現的奇怪人群。
我打賭他現在心中一定在思考要不要報告上面這裏有怪人。
「話說回來,我還沒來過這種地方。」一邊推著眼鏡,千冬歲好奇的四處看著。
「真俗。」五色雞頭永遠不會忘記何謂塗槽。
真不好意思,我也只來過一次。
「對了,夏碎說他臨時有事請。」學長收好手機,這樣對大家說,「晚一點不過來的話就不來了。」
有一秒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千冬歲的表情疑似有點失望。
「喵喵也說晚點過來,說什麼要打扮之類的,真是搞不懂有什麼好打扮得。」萬年流浪漢發出陰沉的聲音。
連基本整理都沒有的人我想應該很難批評別人吧?
好不容易回過神的服務生帶著我們往裏面拐了幾個彎之後,打開了一個玻璃門扉。
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是新的包廂——裏面很寬敞,十幾個人在裏面跳街舞都不成問題。
讓我錯愕的不是場地的寬敞,而是裏面有三位已經染黑髮的大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大剌剌的翹腿、舒舒服服的坐在其中一張沙發上面很悠哉的翻著點歌譜。
「哈囉,你們好慢。」雷多咬著門口販賣機買的魷魚絲舉起一隻手對我們打招呼。
……
我瞄向伊多。
預知可以用在這種地方的嗎?
「很久沒來唱歌了,有點不習慣。」
所有人三三兩兩落坐之後,庚翻著手上的點歌譜這樣說,「左商店街裏面也有唱歌的地方,立體模擬的,下次大家在一起去唱如何?」
「贊成!」一堆聲音附和。
說真的,我很難形容現在是什麼狀況。我好像一個剛從火星回到地球的地球人,然後突然發現就算在地球裏面我還是被火星人包圍那種感覺。
啪的一聲學長從我後腦巴下去,「誰是火星人!」
「沒有、沒事。」我捂著腦子坐遠一點。
不過真不愧是豪華大包廂,一整面牆都是螢幕牆,跟我之前看到的等級完全不一樣。椅子是超軟舒服沙發座,就連服務生送上來的點心飲料都很高級、像是小蛋糕手工點心還有蘇打飲料等等,難怪人家都說有錢好辦事。
學長,你又讓我開一次眼界了。
不知道從哪邊搶到一隻麥克風的五色雞頭一秒出現在螢幕牆前面,後面映出他大大黑黑的影子,「接下來,就讓我來為大家演唱『男兒當自強』!」然後帥氣的甩了甩他的五色頭毛,一腳跨在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他拖過去的小冰桶上面。
「噗!」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把飲料噴出來。
「咳咳……」千冬歲嗆到了。
「……」庚學姐手上的簿子掉到地上,發出聲響。
「幹什麼幹什麼!你們這些人什麼反應!不懂這首歌的精髓嗎!」五色雞頭的聲音直接在麥克風裏面擴大,整個包廂都嗡嗡響,「這是本大爺菜場得出的代表傑作!」
抱歉,我的疑問是你這個外星雞怎麼會唱中文歌。
擴大的震撼鼓聲直接在包廂裏面響起,非常熱血、相當熱血、熱血到了最高點!
就在同一分同一秒的這個同時,包廂門被人一腳踹開,砰的一聲完全打斷五色雞頭張大的嘴正要發出的聲音。
我很明顯聽到麥克風傳來發音不准的「操」一聲。
「剛剛是誰動手推人的,出來!」
何政他們那攤的老大後面跟著那票男男女女堵在包廂外面,很明顯就是來找碴。
唉,所以說,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衝動。
男兒當自強的歌很震撼的在整個包廂喝喝喝的繼續唱,然後沒人發話。
我看見五色雞頭快長出獠牙跟尖角了。
「剛—剛—是—誰—打—斷—我—唱—歌—!」

第三話 神秘的住戶

地點:臺灣 時間:下午三點二十五分

「我要點這首。」
有人正在按鍵輸入。
「居然有花木蘭中文版,點這個!」
有人正在懷念卡通歌。
「接下來讓在下為大家繼續演唱。」不知道什麼時候拿了另外一個麥克風的雷多,很帥氣的站在螢幕牆另外一邊,煞有其事的用他口音很重的中文、趁著間奏之後開始把男兒當自強給接下去唱。
我的疑問是,為什麼你們都會唱這首歌?
難不成這首歌其實在那個世界非常流行!謎底終於解開了!
「好啊好啊!」咬著魷魚絲的萊恩很捧場的用力鼓掌。
堵在門口的人楞住了。
我看見有女生可疑的在看過一室帥哥之後(當然不包括我),馬上臉紅了。
五色雞頭把手上的麥克風王觀眾席一丟,然後喀喀喀按著關節發出聲響殺氣騰騰的往門口走去,「剛剛是誰打斷我唱歌!」
「誰要吃蛋糕?」千冬歲拿起整盤小蛋糕傳下去。
「我要。」有人接過蛋糕。
「香草牛奶的不錯吃耶。」閒聊。
我覺得包廂好像已經分成兩個不同的世界了。
「哼!有種一個人出來!」很顯然的何政那方帶頭者已經不管剛剛是誰推人了,反正就是也看五色雞頭不爽,很直接就嗆聲下去。
「怕你不成!」我在五色雞頭的臉上看見了名為「喜悅」之物。
「要打通通出去打,不要在裏面吵,好煩。」學長一把將五色雞頭推出去鱷魚潭,然後砰的一聲把包廂門關起來、還上鎖。
欸……這樣等等怎麼救人啊?當然我指的絕對不是救五色雞頭。
門外傳來很淒慘的哀嚎,複數的,不是單一人。
「漾漾,跟我們合唱!」雙胞胎兄弟不分由說的把我從門邊拖到螢幕牆前面,然後我很黑線的聽見某首……不管是誰都會唱的歌。
好耳熟的旋律。
這不就是那美妙的童年之聲?
……
你們居然給我點哆啦A夢!
「世界名曲啊世界名曲。」雷多卷起了麥克風,一臉正經的說。
「世界名曲啊世界名曲。」雅多做了完全一模一樣的動作。
你們的心電感應是搞笑用的嗎?
聽著非常可愛的童年音樂,我突然覺得腦袋上掉下黑線。
「我們來玩暗黑點歌法好了。」閑閑沒事幹的庚學姐說出了一個會讓人發寒的名詞,「現在我把點歌碼亂按,每個人都開始輪流秀一段,唱不出來的要娛樂大家。」
「我突然想到我還有事情先走了。」我立刻一秒往門口跑。
「已經來不及了。」學長陰惻惻的邪笑著,「我在門口加了咒文,當心被咬。」
我馬上縮回正要拉門把的手。你好邪惡啊學長!
完全不問世事的雷多兩個人已經很快樂的唱起他們的世界名曲,而且還外加舞蹈行進。
我只能乖乖的回到沙發坐下。
「漾漾,這個很好吃喔。」千冬歲把魷魚絲遞過來。
然後我才發現另一件悲慘的事情,桌上除了小蛋糕跟餅乾之外,有一大半幾乎都是魷魚絲。這鬼東西是從哪邊長出來的啊!拜託你們至少也買包瓜子好不好!
就在我為了沒有瓜子而悲傷的同時,臺上的兩位耍寶兄弟檔已經唱完哆啦A夢之世界名曲下臺一鞠躬,「輪伊多。」兩個人非常有默契的把麥克風交出,轉而陷害據說是他們最重要的大哥。
伊多很鎮定的站起身,一臉嚴肅地從身後拿出筆記本。
「我早就從先見之鏡看見你們會幹這種事情,都已經準備好了。」然後,他翻開小抄。
……
有必要唱歌做到這種地步嗎老大?
三秒之後,伊多遇到他這輩子最大的難題。
只見他站在螢幕牆之前,很靜、很靜的環視著四周,幾秒之後、慢慢的張開了唇——
「我不會唱台語歌。」
四周一片安靜。
包廂裏面轟隆隆的音樂傳來傳說中的阿爸年代老歌,叫做舞女。
音樂被庚學姐卡掉。
「處罰、處罰!」雷多跟雅多開始起哄,然後萊恩跟千冬歲也跟著起哄起來鬧。
說真的,我剛剛還真的忘記萊恩也在,他在陰暗處幾乎已經完全跟背景融合,一點存在感都沒有。
「好吧,你們要什麼處罰?」伊多聳聳肩,很甘心的手處罰。
「吞劍!」
啪一聲!
喔喔喔喔!我第一次看見學長巴雷多的後腦!
「那現場作出半徑三十公分的沼澤。」雅多在之後很認真地另外提出一個新的處罰專案。
呃,等等……現場做出沼澤?
「這個可以。」伊多點了頭,然後很緩慢的走到門口邊,「放這兒應該就可以了,我從星界引了些沼澤過來。」他不知道從哪邊拿出了一支粉筆,然後彎腰在地上喀喀的畫出了一個法陣圈。
他居然在包廂的地毯上亂塗鴉……
就在直徑六十公分左右的圈畫好之後,我看見一點一點亮亮的東西開始從圈子中心往外擴張開來,然後整個圈都在發亮。
「星界的星砂沼澤。」伊多拍拍手把粉筆收起來,如是說。
這個亮亮的東西是沼澤?
騙人的吧!沼澤不是應該又臭又黑還有泥巴泡泡在滾嗎?
「漂亮!」
所有人一致通過。
「謝謝。」很優雅的一躬身,伊多抬起頭,「那下一位就輪到萊恩先生了。」超有禮貌的點名陷害中。
萊恩從牆壁陰影浮出來……不是,他從座位上站起來,非常、極度從容不迫。
音樂再度響起,轉成另外一首……流浪到淡水。
為什麼還是台語歌?
我懷疑負責輸入號碼的庚學姐根本在整人。
「呼呼呼……呵呵呵……哈哈哈哈……!你以為這樣就可以讓我認輸了嗎?」萊恩一甩頭,馬尾綁起來,一秒進入戰鬥姿態,「來吧!不管什麼挑戰我都歡迎得很。」
他也不會唱台語是嗎。
這是我的結論。
很飄蕩的音樂直接給他下去,萊恩轉過去用屁股面對大家,然後盯著螢幕牆上的字幕、開始唱歌,「有緣無緣……」
「噗!」
我的飲料二度噴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堆人狂笑起來然後在沙發椅上打滾。
國語!國語!台語歌你居然翻成國語唱!
好樣的!
學長從我身邊站起來,「我去洗個手。」
然後他就逕自走到門口拉開門,也沒人管他要去哪邊。
等等……開門不時會被咬嗎?
「我也去洗手。」我從沙發上跳起來,慢慢的靠近門邊,小心翼翼的伸出手——然後用力抓上門把往內拉!
沒被咬?真的沒被咬!
我被學長騙了!
離開包廂之後,門外面很安靜,隱隱約約只有包廂裏面還有點吵鬧的聲響。
四周一片空蕩。
五色雞頭打到哪邊去了啊?
「漾~~」說鬼鬼到,我立刻轉頭果然看見某大獲全勝的人站在走廊另外一邊很瀟灑的撥頭髮,你該不會很滿意這邊的走廊燈吧老大,「我把他們丟回去他們包廂裏面了,放心,裏面好像有你朋友所以我有手下留情沒死人。」
問題並不在這邊好嗎老大……「我要去廁所,你先進去吧。」說真的我有點擔心被五色雞頭整過的那些人,想先繞過去看看有沒有怎樣。
「好!」五色雞頭挽起袖子走回包廂,然後傳來很洪亮的聲音,「我的主題曲!還給我!」
我把門關起來,杜絕了吵雜的聲音。因為包廂都有做隔音,離門遠一點之後走廊就突然變得很安靜,偶爾經過別的包廂還有那種吵雜聲響傳出來,再來就是服務生四處叩門送東西的聲音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覺得走廊變得很冷,涼颼颼的跟剛開始一腳踏入大廳時候有一樣的感覺。這個讓我想起來學長說過、這邊有很多東西在進出。
雞皮疙瘩突然從我手臂上冒出來。
南無阿彌陀佛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還有真主上帝百萬眾神,剛剛我是胡思亂想的,我啥都不想看見我全部都不想看見,就算是什麼出入很多的東西也不要來找我啊……
大概是禱告成功了,我很順利的就走回剛剛何政他們開的包廂,因為怕一開門被他們轉移怒氣海扁,所以我很小心、很小心的偷偷打開一條縫往裏面看。裏面的人沒有如我想像全都趴倒,反而像是活屍一樣全都站得直挺挺的,而且目光呆滯直視眼前,完全不知道他們在看什麼東西。
我想五色雞頭應該不會惡毒到用強力膠把他們固定位置,就是不知道用什麼方法惡整他們。
「不好意思,我要進去囉?」我推開門,他們還是沒什麼反應,繼續呆呆的裝屍體站在原地,連眼珠都不轉一下。
繞到站離我最近的何政面前,我小心地在他們眼前揮了揮手,「你們還醒著嗎?」
沒人回應,看來應該是全部張著眼睛睡著。
就在我想拍拍他的臉把他弄醒時候,一道白霧劃過我的手邊,那個神出鬼沒的鬼娃突然就擋在我面前。
『褚冥漾,這些人全都被嚇了咒語,一小時之內都會維持這樣,若是觸碰者也會變得跟他們一樣,吾家建議您最好不要動他們。』鬼娃用一種很沉重的語氣這樣告訴我,然後我立刻不用半秒就把手給縮回來。
被下咒?
我就知道五色雞頭一定不會乖乖放過他們。
「他們被下什麼咒語?」事關我以前的同學生死,我還是問清楚一點的好。
鬼娃沉默的轉過頭,然後眯著眼睛看了半晌之後才轉回來,『這是羅耶伊亞家的禁屍咒文,專門用來對付暗殺目標四周的人。遭此咒文降下的人看不見也聽不見、同時也感覺不到時間流逝與四周變化,等他們清醒之後也不過以為自己才過了眨眼—秒的時間。』
「耶?這麼好用?」我覺得是很個錯的咒文,例如以後有課不想上的時候可以用在老師身上之類的,多美妙。
『使用此咒文有很多限制,且被施咒之人大半都是無力反抗的人類有效,例如稍微有些力量的人就完全行不通了。』鬼娃一語打破我的奢望,『此咒文非常容易學,但是使用方式有限,已經有很多暗殺者不使用此咒了;通常他們覺得直接讓對手斃命會快速些。』
我想也是。
『這個咒文目前已經得到許可被列入詛咒的基本教材當中,褚冥漾若是有興趣可以自己試看看。』
「啊?」試看看?什麼跟什麼,「你要我試什麼東西?」
『禁屍咒文。』鬼娃很理所當然的就地開班授課起來,『這是風與水組合而成的逆向咒文,寫法非常的簡單,請將您的手掌伸出來。』他伸出手……拖著長長布料的手在我面前。
「?」我很乖的把手放上去。
兩秒之後,我後悔了,「喂————!」
鬼娃不知道從哪邊生出來一支紅色的奇異筆抓著我的手掌就直接在掌心上給我亂塗鴉!
『不要亂叫,這是禁屍咒文的基本畫法。』塗鴉告一段落之後,鬼娃把手還給我,上面多了一個圈,裏面還有一個字樣的圖案。
「等等,我把它抄起來。」我四下找了張紙先把圖案抄畫好收到口袋裏面,「這個要怎麼用?」不是光畫在手上就可以了吧?
『人的額心中央有一個靈穴,往額頭中間拍下去就可以了,也不用念咒文什麼,因為這個咒印本身就帶著詛咒之力。』
「這麼簡單?」我看了一下鬼娃,很想當場實驗看看。
『說過了,這個對吾家無用。』鬼娃很快看穿我的野心,哼了兩聲,『只對那種沒防備的人類有用。』
「喔。」也就是說我要找就找有仇的人試看看就是了。
『那就這樣了,切記千萬不要去碰被詛咒下印的人,因為會連環影響,吾家先告退了。』眨眼之後,鬼娃又突然消失了,真的是來無影去無蹤。
我看著手上大紅色的印子,開始有點煩惱了。
「這個要怎麼洗掉啊……?」
抱著被塗鴉的手掌我重新站在走廊上。
不知道為什麼,走廊好像比剛剛還要冷,有點像是站住冷凍庫前面吹冰風那種感覺。沒可能店家走廊安裝十幾台冷氣狂吹拼命吹死命吹吧?而且我還一直起雞皮疙瘩,感覺好像不是有什麼好事情會發生……我看先去廁所把手給洗乾淨好了,不然等等誤拍自己還是別人就很麻煩了。我可還沒有打算要在走廊上面當活屍哩。
轉了幾圈之後,我按照走廊上的標示圖走到最後面的公用男廁。說真的,頗大,而且裏面還用了底壁全鏡面的設計,整個廁所有破加大加長的視覺錯覺,大概七八小便鬥一拉長像是十幾個,看起來還蠻壯觀的。
廁所的燈是昏黃色的,有擺一些裝飾品,看起來很高級。
奇怪,剛剛學長不是也說要來廁所,怎麼在路上沒有看見?還是因為我在那邊待太久了,所以他老早就回去包廂了?
四周看一下,洗手台上面有附洗手乳,看裏面也沒啥人,我直接按了洗手乳開始搓那個紅色奇怪筆印子。可惡的鬼娃,什麼東西不用給我用奇異筆劃,不知道奇異筆很難洗掉嗎!
就在我開水要先沖掉一些泡泡時候,後面的有門單間廁所突然傅來馬桶的沖水聲,然後門慢慢的被打開,在我這個位置因為有鏡子的關係看得一清二楚。
有個東西從裏面走出來。同時那秒鐘,我愣了一下,完全呆滯。
沒錯,那是一個「東西」,因為不是人的樣子,所以我才說他是東西。那是一個黑黑的很像棒槌形狀的東西,直立的,下麵分叉兩隻腳一步一步移動出來,然後在洗手台最邊邊的洗手槽站好。
我什麼都沒看到我什麼都沒看到……根據經驗判斷,現在逃走他—定追上來,所以我要很鎮定,假裝什麼都沒有看見的繼續洗手。所以我也沒有轉頭去看那個鬼東西,很鎮定的以平常心繼續去擠洗手乳,然後繼續搓手。
鬼娃!我被你害慘了!
黑色的棒槌就站在那個地方,我不確定他是不是把臉轉過來看我,因為我從鏡子反射看見他對著我的那面黑上面出現兩粒濁黃疑似眼珠的東西。
我很鎮定我很鎮定,你嚇不了我!你絕對嚇不了我!一根黑色棒槌根本沒有什麼好恐怖的!我不怕你!
……說真的,我好怕你,老大拜託你快走吧……
那個黑炭棒槌還真的給我打死不走。
我繼續用力搓手,鬼娃用的也下知道是哪—牌的奇異筆,超級難洗的,搓到現在連顏色都沒有退掉,還是紅的圈很明顯。
就在我抬頭要看鏡子確定那個黑棒子走了沒有的同時,我二度重新愣掉一次。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的身後多了幾個模模糊糊的影子晃來晃去,有的是人的形狀有的好像不是,可是也說不出來那個是什麼東西。我又重新想起來學長說過這裏很多東西在出出入入的事情。可是、也未免多得太過分了吧!
我只是一個路過的洗手客,你們可以不用這麼熱情的招待我啊。
『你看得見嗎?你看得見嗎?』不知道什麼時候繞到我身後的黑棒槌在我後面聞來聞去,有種性騷擾的嫌疑,他發出一種很沙啞的聲音,而且低得有點聽不太清楚他在說些什麼,『看得見嗎人類?人類你看得見嗎?』
你當我是白癡會回答你嗎!
『看得見嗎人類?其實你看得見對吧!你一定是看得見然後裝傻對吧?我猜得沒錯,你一定是看得見然後要假裝看不見對吧?』黑棒槌說話讓我有一種他是精神分裂者的嫌疑。可是因為黑棒槌胡亂發話,我發現後面那些模模糊糊的東西有靠過來的趨勢,而且還越靠越近是怎樣!
『你看得見,你一定看得見,你這個人類一定看得見!別裝了,你絕對看得見!』
我有一種青筋蹦裂的感覺,主要是黑棒槌的語氣太過欠扁了。
『你一定看得見你一定看得見……』
「我看得見就看得見啦!怕你喔!」還沾著洗手乳的手直接一巴從黑棒槌巴下去,我有一種豁出去的赴死感覺。
意外的是,黑棒槌就直挺挺的站在原地,沒有繼續發音。
我看見有一道紅色的圈圈印子出現在黑棒槌的兩顆黃眼睛上面,然後慢慢的沒入、消失,黑棒槌就完全不會動了。
不是吧?這樣也可以喔?
我錯愕的看著手掌,上面的圈印已經不見了。
『他真的看得到!』一團一團模糊的影子不知這是從哪邊發出來尖銳的聲音,我趕快把手上的洗手乳沖掉然後退到門口邊,看見那一團一團的東西突然就固定了位置沒有再移動了。就在完全停下來之後,其中一團人型的就從裏面走出來,模糊的樣子慢慢的明顯起來,變成一個穿著旗袍的女人,頭髮是挽起的,感覺很像那種七零年代的舊打扮。
「小姐,這裏是男廁你走錯了。」這是我的第一個反應,沒想到男廁裏面會出現女鬼,搞不好是色鬼!
『這裏是我家!』
好,很好,雖然她發音有點怪不過可以溝通,「你家住在馬桶嗎?」我又倒退兩步,因為那個旗袍的女生走過來。她的臉色整個是死白的而且還半透明,不用想我也知道我遇到什麼東西,可是我還是很鎮定、非常的鎮定。
『這裏曾經是找家,被你們這些後來的無知小輩打壞了我們的住所,就給我付出代價來!』旗袍透明女生舉起雙手,伸出僵屍般的長指甲咧開嘴,裏面還有撩牙跟血絲,完全就是在看恐怖片的那種感覺。
說也奇怪,我真的沒有以前郡種害怕到不行的感覺,真的是有被狠狠嚇過有差耶!
『等等,這個人類剛剛會下咒。』另外一團影子突然拉住了旗袍透明女,「人類,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我是最正常不過的正常人啊……
「我是路過的普通人,你們不要隨便在這裏亂搗蛋,不然就不只這樣了!」我偷偷握了握口袋的爆符,打算如果這堆東西一起沖上來的話也可以馬上丟了炸彈就跑。
突然有一種今天遇到很多事情的感覺,我好想回家啊……
幾團影子可能有聽進去我的話,然後湊在一起說了些什麼,接著另外一個影子也逐漸清楚了起來,是個牛頭人身的實體,『我們敬您也是有能力的人,不過我們住在這邊已經很久了,這裏本來是供奉我們的地方,後來因為地主貪了大筆的財富便把我們住所拆掉,我們已經無家可歸就窩在這個地方裏面,平時也沒有出去這個範圍,根本不會到處搗蛋。』
牛頭人身講話起來比較沉穩些,感覺上就是有點誠心。
「你們沒有搗蛋為什麼走廊外面冷得跟鬼一樣,騙誰啊。」而且大廳也是,如果說就住在廁所裏面,怎麼會其他地方也都冷。
『那個不是我們弄的,我們的住所範圍真的只有廁所。』
我幹嘛在這邊跟廁所妖怪提出質疑?
「要不然是什麼?」
所有模模糊糊的影子非常非常整齊的舉起右手指向我,『是它!』
是我?不對,我站在廁所門口,如果不是我的話……
我機械式的、慢慢回過頭。
對上—雙佈滿血絲的巨大金魚白眼。
第四話 意外收穫
地點:臺灣 時間:下午四點零七分
我突然覺得,火星世界真的是無所不在。
就算是已經回到了我的世界,它依舊纏繞在我的身邊。
那雙反白血絲大金魚眼轉動了幾圈,巨大的瞳孔就停在我身上。
別鬧了!現在不是在上演電影啊!
它真的是「一雙眼睛」,其他本來應該有的像是臉皮鼻子啊什麼的都沒有,就是兩顆連著血絲肉絲的眼球漂浮在半空中。老實說,很像魚丸。
『那個是欲動之眼。』裏面的模糊影子突然騷動起來,好幾個更是直接竄入鏡子當中消失得無影無蹤,像是被嚇壞了一樣。
什麼什麼眼?你剛剛說那個是什麼會動的眼?它會動沒有錯啊我看得很清楚,而且我知道它絕對不是普通的眼睛你們不要再提醒我了!
我倒退了好幾步,然後貼在牆壁的鏡子上。那兩顆眼球就這樣飄進來,它一進來整個廁所立刻冷了起來,感覺好像還可以看見疑似乾冰的白色霧氣到處飄。
很快的,剛剛還聚集—大群的影子全部都消失了,剩下那個被詛咒—秒還很長的黑炭棒被遺留在原地當它的活體裝飾。
『請抉點離開這邊,否則被欲動之眼盯上就會發生不好的事情。』剛剛那個牛頭人身又從鏡子裏面出來,催促。
「我很想離開,可是你沒有看到他堵著門嗎!」我也知道一定會發生不好的事情,基本上我已經遇到夠多了,例如像你們就是,誰沒事上廁所洗手還會被鬼圍!
牛頭人身也看到兩顆眼球圍在黑炭棒旁邊飄,就堵在門口去處、我剛剛洗手的地方,『您是有能力的人,您應該想想辦法。』
最好我是有能力!
就在同一秒,眼球之一突然整個瞳孔裂開,出現了龐大的血口跟閃亮亮的銀色撩牙,猛然一口就把黑炭棒給喀喳一聲吞下去,而且完全沒有被變成直立僵屍的跡象。
我知道什麼叫做不好的事情了。
它居然把嘴巴偽裝成眼睛!心機真重!
「你要我想什麼辦法!」我不知道從哪來的勇氣跟力量把牛頭人身從鏡子扯出來,「這個什麼什麼眼睛的我根本跟它不熟,要想啥啊!」
『至少打退它啊!』牛頭人身掙扎又縮一半回去鏡子裏面,『欲動之球只有感受到力量時候才會出來,您也要負一半的責任!』開始給我推託了!
基本上說到力量,應該是某包廂裏面那票人要負責任,因為那裏根本是巨大力量集中地。
眼珠轉過來了,直勾勾的盯著我們兩個人……應該說一人一鬼看。接著它的瞳孔又慢慢的咧開,出現了白森森的牙……我看見疑似喉嚨的東西。
『先躲再說!』牛頭人身一把抓住我的手就把我往鏡子裏面拽進去。
咚的一聲我摔的頭昏眼花,等到回過神來之後我才發現我看見的東西已經全部變成左右顛倒,就像很多漫畫裏面寫的一樣。
我被抓到鏡子裏面的世界!
現在要怎麼辦?
先拍照留念嗎!
『我看這邊擋不住它,要不要先撤到最裏面?』聽見講話的聲音我立即轉過頭,看見剛剛的旗袍女生與牛頭人身正在講話,不過說起來也奇怪,那個女生看起來沒有剛剛那麼厲鬼樣子,感覺還頗像一般人的。還有剛剛看見的幾團模糊影子一進到鏡子裏面來之後也不是影子,紛紛的都有各自的形體出現,有的是人而大部分幾乎都是小動物。
『撤到最裏面也一樣,剛剛老頭公被吞下去了,現在不知道要怎麼辦。』牛頭人身看了我一眼。另外一邊沒出聲聚在一起的其他妖鬼感覺上有點發抖。
「誰可以說明一下那是什麼眼球?」我舉手發問。
『那是欲動之眼,聚滿了生物邪氣的形成體。它在這裏已經很久了,都是吃各式各樣生物邪念壯大自己,不然就是像剛剛一樣吃有力量的東西。』很認真的牛頭人身給我簡略的解釋,『原本很小而且只有一顆,現在已經變成那樣子了。』
也就是說他本來應該是小魚丸現在變成超大魚丸羅?
那就跟動漫畫那些什麼吸收了人類欲望還是日月精華等等等最後異變成妖怪那種東西沒什麼兩樣啊,「你們剛剛說那個什麼老頭公是……」
『剛剛被吃掉那個傢伙,他本來是這裏的結界護神,一直沒讓欲動之眼進來過。』旗炮女生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咬牙切齒的補上:『從來沒有失誤!』
好吧,我知道是我的錯,可是是那個傢伙先過來騷擾我的!如果他不要過來隨便騷擾我的話,我會賞他那一巴掌嗎!不會吧對不對,所以追根究底應該是他錯得比較大。
就在眾人很有默契同時全默那一秒,在我身後的玻璃鏡突然發出很清脆的巨大聲響,我立刻轉頭,看見鏡子好像被人從另一端狠狠的衝撞了下,蹦出蜘蛛絲般狂烈的痕跡,四周也開始紛紛落下細小的玻璃碎片。
『它要來了……』裏面的動物靈很驚慌的縮成—團一團毛球。
『放心,我們擋住它,你們趁這機會先躲好。』牛頭人身和旗袍女站出來,紛紛進入隨時應戰的狀態。旗炮女就跟剛剛一樣突然變得寒氣逼人然後長指甲咧嘴血牙,牛頭人身是變了一倍大、然後整身的肌肉賁起。
這兩位應該是裏面最大戰力吧,照眼下的狀況看來,我更認定我想的應該沒有錯。
看到現在,其實我覺得我應該為他們做一點事情。
如果一直置身事外的話,走出這裏一定會被學長海扁,我直覺就是會發生這種事情。
「我跟你們一起出去。」
有時候,我深深覺得我的嘴巴動得比大腦快很多。
好,現在就讓我想想看我應該怎麼辦?
我想起來我身上都還帶著一點兒的東西,一些有用的一些沒有用的。除了爆符之外就是護符,還有什麼呢……?
『我現在把我們三人送出鏡子外,會從洗手台那邊出去,先由背後攻擊欲動之眼把它逼出我們住所。』旗袍女很慎重的說著。
鏡子又給狠狠的撞了一下,碎開巴掌大的空間,我們都看見那個碎塊之後出現了帶著牙齒的瞳孔。那種感覺就很像是上廁所被偷窺,眼睛在對面骨碌碌的不停轉動。
通常女生遇到這種狀況時候千萬別著急也別害怕,找個長條銳利的東西戳過去就行了,這是來自于我姐的教誨。不過這個地力哪里有長條型的東西啊?
『還有問題嗎?』
問語讓我回過神,我立即搖頭。
『好,走!』
就在旗袍女話聲一落,接著我腳下整個一落空,就從洗手台上面摔下來。
「好痛……」真的爆痛。請想像摔下來時候先撞到大理石的洗手台然後滾到地板上再撞一次,連續兩次撞擊讓我直接看見滿天的星星和開小花。
很俐落的站穩的旗袍女和牛頭人身第一時間就各自往兩顆眼珠沖,看起來應該是一人打算拼死擊倒一顆。
我不懂估計對手的實力,可是我覺得旗袍女相牛頭人身應該是打不過。
果真,兩顆眼珠不用幾秒時間一左一右直接就把攻擊者給撞在牆面的玻璃上。
說真的,如果不是知道眼珠會吃人,這種畫面看起來有點好笑,不過現在我可笑不出來。
我看著牆底、也就是剛剛進去的那個鏡子牆已經差不多被撞碎一半,好幾個碎片都剝離下來很嚴重。
我該做什麼?我有能力可以做什麼?
「我很想保護他們。」那些住在鏡子裏面、小小的動物靈。摸索了口袋之後我翻出那張千冬碎之前給我後來被加工過變成詛咒血紅的眼球護符,「如果可以幫助我,就先保護那面鏡子跟鏡子後面的東西。」記得學長說過,心意最重要的老套之話。
我的心意……就是想保護那些東西。
血紅眼珠滾動了兩下之後,突然整個都卷起來,打個幾方,炸春捲有沒有看過?
那張紅色的春捲皮就這樣脫出我的手,筆直的穿過兩顆眼球中間然後啪一聲張開貼在殘缺到極點的鏡子牆壁上。接下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看見有個金紅色的小光自護符為中心點然後擴張開整個牆。
『做得好!』牛頭人身霍然一聲把眼球給衝撞開,然後一把揪了旗袍女往後跳了好幾大步,停在離我三步遠的前方。
眼珠慢慢的轉過去,看起來好像還想衝撞壁面,可是顫抖了兩下之後就停止了動作,慢慢轉回來看著我們。
那麼,現在怎麼辦?
因為跟學長一起回家時候我想應該不會碰到什麼大麻煩,所以只帶了兩張爆符在身上。基本上學長的爆符我不敢亂用,我自己的爆符連只老鼠都炸不翻所以一定沒啥用處,這讓我目前陷入一種很矛盾兩難的境界。
「你們兩個先躲進去,我想辦法把它引開。」我看了看旗袍女跟牛頭人身好像都有受傷,而且牛頭人身還縮水回來本來的尺寸,應該是打不動了。如果我可以跑得夠快的話,直接沖回去包廂求救一定可以解決這兩顆邪惡的魚丸之眼。
『不行,我們不可以放您在外頭。』牛頭人身很堅持的說。
「放心,我沒事。」頂多被咬兩口,緊急送醫都還可以救。
『不可以,您一定要跟我們進去避難,否則我們都將被同道恥笑。』
我突然發現,牛頭人身搞不好可以跟某個喜歡沒有未來的白癡拜把當兄弟,一個是深情對喊,一個是患難見真情,還該死的頗搭!
我想想,這時候如果是其他人會怎麼辦?
「你們馬上給我滾進去!」兇氣加上殺氣,還要配上惡狠狠的目光。
這句話有用,旗袍女不由分說的拖著牛頭人身就跳進去鏡子裏面,然後洗手台的鏡子整個全部變成黑色,什麼都映不出來。
所以說學長的臺詞真好用,有一種異樣的威脅感。
兩顆眼球瞳孔全對準我,我幾乎可以看見瞳孔慢慢的咧開了。
先冷靜想一下,之前遇到這種場面時候爆符怎麼用的?
我拿出一張爆符放在手上開始進行聯想。不可乙太誇張的東西、不可乙太詭異的東西,要很實用的東西。通常看到眼珠會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戳瞎它,可是手指我已經有了所以我並不想再來一隻手指。那還有啥?湯匙?把它挖出來嗎?別搞笑了!它老早就已經被挖出來在這裏還活跳跳的。
等等!有可能是我之前的思考錯誤,如果用女生方面來思考通常看到緊跟不舍的眼珠時候會想到什麼東西?
叩喀—聲,有個冰冰的東西掉在我手上,然後我低頭看,差點昏過去。
「我沒說我要防狼噴霧劑啊————!」
有句話叫做大勢已去。
我知道,就是形容我這種人。
一罐小不啦機的防狼噴霧劑在我手上,純黑牌,跟殺蟲劑是同一家工廠製造的。我完全可以想像學長知道他的爆符繼殺蟲劑之後又變成防狼嘖霧劑之後會有什麼反應。
一、先愣掉。
二、把我宰了。
三、本戲END。
『喀喀喀……』一個很像木板門要開不開被卡住的聲音出現在我頭上,接著我抬頭,看見有根尖牙就出現在我眼前。
萬籟寂靜,世界突然像是失去聲音。
一切多麼美妙,就像高僧已經遺忘自我。
「哇啊啊啊————」我自己聽見我的叫聲然後一秒後退幾十步,那顆張嘴的小人眼跟著轉過來,喀喀喀的慢慢往我這邊跟來。
情急之下,我也想不出啥更冷靜的法子,防狼噴霧拿起來先噴了再說!
那顆眼球定在原地三秒,我看見有個魚丸眼嘎的一聲很大聲,整顆往後倒彈然後撞在剛剛的鏡子牆上,整個瞳孔都裂開,裏面冒出煙……是說,這應該是爆符不是硫酸吧?
兩秒之後,往上仰的瞳孔、磅的一聲猛然噴火。
喔喔!超級壯觀的畫面!
眼球的眼白部分整個都在顫抖,瞳孔裂開的嘴整個一直噴火一直噴,有種給人錯覺正在看以前那種擺地式的噴火煙火。
另外—顆眼球看到自己的另一半當場變成魚丸火山,就維持原地一直瞪著我,動也不動。
「通常這種時候,直接一次解決就不會讓它有時間可以思考反擊了,」一個黑色的影子擦過我的臉邊,直直貫穿那個敵不動我不動的眼珠,整個插在牆上。
爆符的黑槍。
轟然一聲,完好的眼球炸掉,整個碎片在地上然後消失。
「學長!」救兵啊!我有一種看到活神仙的感覺。
「我不是說過不要再給我用那種莫名其妙的東西出來嗎!」學長先看了一眼我手上的黑色罐裝防狼噴霧,然後看了一下那個還在噴火的眼球火山,「你是想炭烤之後給包廂裏面那堆人當零食嗎!」
好像真的有這道菜。
「那個、那個我……」我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我為什麼在這裏動手,還有牆壁裏面那些動物妖怪的事情。
「不用解釋了,我全部都知道。」學長接過我手上的黑色噴霧劑,那個玩意在學長手上咚的一聲整個變成一股黑煙消失殆盡,「我就站在這看,你這次反應力還可以。」
……你站在這裏看?
你見鬼的站在這裏看?那我怎麼完全沒有看到你在這裏!
「被你看到我還可以當黑袍嗎?」學長環著手,用一種很鄙視的目光看我。
說的也是。等等!問題不在這邊!
「那剛剛眼球跑進來時候你也在看?」
學長點頭。
我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褚,這種東西其實算是下級妖靈,你自己遲早都得單獨對付。」跨過地上一室的碎片,學長一把將鏡牆上的護符撕起來遞還給我,「不過你的反應比我想像中還好些,比兩月前還要好很多了。」
就是說你在測試我?
「嗯……是這樣沒錯,我認為有達我的最低標準。」還給我坦承不諱的學長很大方的認同我心裏想的事情。
我還可以說什麼?當然什麼都不能說,因為學長是老大嘛。
我能對老大說什麼呢。對吧?當然什麼都不能說。
就在我們都沒講話的空檔中,牛頭人身跟旗袍女重新從鏡子裏面出現,『兩位……』我想他們剛剛應該也有看見學長解決了眼球、而且還是非常輕鬆的那種解決法。
「與我無關,剛剛事情都是這傢伙自己想要解決的。」學長重重的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害我整個人差點站不穩偏了一下,「不過你們住在這邊也不是辦法,遲早還是會被驅逐,我勸你們趕快離開這邊去找新地方住還比較實際。」
旗袍女面有難色的跟牛頭人身對看了一眼,『說真的,現在大樓太多,靈氣之地減少,我們真的沒地方去了,所以只能待在這邊。』
難道廁所的靈氣就很多嗎?
你們是專門吸收來上廁所的人類的精華吧我知道。
學長瞪了我一眼然後偏著頭想了半晌,「這樣吧,我可以介紹你們去另外一個地方,你們要保證去了之後不再回來,如何?」
『自然是好!』牛頭人身只考慮了幾秒鐘立即就回答了。
「很好。」學長拿出一小節的粉筆然後走到洗手台那邊的鏡子很快的在鏡面上畫了個圓型法陣,「如果相信我的話就過去吧,別回頭。」
我想,學長之所以會是黑袍,就是什麼都做得比我們還要周到。
換做今天是我,我大概會請他們繼續委屈到可以自己找到地方為止。
旗袍女轉回過身進到鏡子裏面,不久之後好幾個模糊影子就跟在她的身後走出來。
『非常謝謝您。』他們一致向學長道謝完之後又跟我點點頭,一下子就消失在法陣裏面。
最後還沒離開的牛頭人身走到剛剛還在噴火現在已經不噴了、只剩下—個焦黑大圓球的眼珠前面,然後彎下身把手插進去眼珠裏面摸了摸,半晌拿了一個黑亮的東西出來。
我看仔細了,那好像是—個寬寬的手環,黑色的,上面有個金色的十字花紋,感覺很古樸,應該是有點年代的東西。
『這個是老頭公的原形,就送給你吧。』牛頭人身拉了我的左手,把那個黑手環直接扣在我的手腕上。
照理來說應該是很感動的畫面。
可是我很掙扎,因為我想說一句話……
爆燙啊老大!
那個手環剛剛被大火烘烤你還直接給我戴到手上!你是沒看過鐵板燒是不是!
「謝謝。」含著淚還要道謝,我有一種啞巴吃黃蓮的悲慘感覺。
『有緣再見。』牛頭人身很帥氣的對著我們兩個一揮手,一下子就消失在法陣之中。
然後……
「很燙嗎?不用繼續裝了。」學長很涼、很涼的說。
我一秒把手環脫下來,整個手腕都紅起來。那個牛頭人身到底是不是存心整我現在已經無從考察。
手腕有點小水泡,紅紅腫腫怪恐怖的。
這個時候要進行災害宣導,請跟著我一起做沖泡脫蓋送五個大動作!
「手過來。」學長朝我勾勾手指,然後伸出手掌。
我乖乖的把手給他。
學長右手拖住然後左掌就蓋在我的手腕上,低著頭不知道念了些什麼東西。我感覺手腕有種碰到冰塊的冷度,只有幾秒鐘,然後學長移開手。
這真是太奇妙了!整個燙傷都消失了!
原來學長也會治癒法術!
「我不會。」他很誠實的打斷我的感動,「我學的是轉移,治癒還沒有時間學習。」
轉移?
學長把左手蓋在大理石的洗手臺上,兩秒之後移開手,大理石上面猛然出現被火燒燙過的痕跡,「這個手環你就戴著吧,算是不錯的東西。」學長聳聳肩,「對了,這個欲動之眼的工作我剛剛有接下來,晚一點你應該會有入帳。」
接下來?就是剛剛打電話回去會計部時候接的?
學長看了我一眼,點點頭,然後逕自就走出廁所。
「廁所怎麼辦?」我連忙跟上去,回頭看了一眼,廁所已經整間爛得差不多了。
「委託人自己會看著辦。」
嗯,好答案。
走出廁所之後繞了幾圈回到剛剛的包廂,裏面的還在唱歌,而且我隱約還聽見不知道是雷多還是雅多的聲音跟五色雞頭在合唱。
曲目:愛的路上你跟我。
他們看起來還沒玩完是吧?我現在很猶豫其實應該不要進去,反正他們玩瘋了也不會發現我消失。
「不可能。」學長站在我後面發出冷冷的笑聲。
我只好硬著頭皮打開門。
打開門那一秒我有一種好像……出現了外星球的感覺。房間裏面有只人面蜘蛛快速的從門口爬過去、後面還跟了人面魚遊過去,然後螢幕牆左右一邊出現小圓範圍的熱帶雨林、另外一邊出現圓範圍的沙漠仙人掌附沙。
你們究竟玩到哪里了!
這些詭異的東西是從哪邊生出來的!?
服務生看到房間會發瘋然後撞牆自殺吧!?
「不要擋路!」
學長從後面一腳往我屁股踹下去,我整個人重心不穩往前踉蹌了好幾步踩空。
然後、往下沉。
是哪個渾帳把沼澤放在門口的!

第五話 外宿

地點:臺灣 時間:下午四點五十七分

我發現自從認識這些人之後,我原本沒有現在冒出的頭痛指數如同老年阿伯般每日開始節節升高,完全不受控制。
某種靈異的噗嚕噗嚕聲響從我身邊傳來。
「漾漾,你怎麼沒跨過去啊?」把我從星沙沼澤裏面拖出來的是之前我還以為是天使後來才認清楚她原來也很邪惡的喵喵,「星沙沼澤裏面都會有一些吃骨魚,要小心喔。」
吃骨魚是什麼鬼?
喀喀一聲,就在喵喵將我拉出來的同時我聽到有某種東西跟著我下面一起被拖出來,而且還發出了靈異到讓人不想知道是什麼東西跟著你的聲音。
不要看不要看,千萬不要回頭看,不然我一定會後悔!
「你看,跟出來了。」喵喵像是拍灰塵還是拍垃圾一樣在我身後拍了兩下,有某種東西又滾下去的聲音,咚的一聲然後就消失了。
什麼東西跟出來!
應該沒有什麼東西會跟出來,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覺,所以沼澤裏面什麼都沒有,我想太多了。對,就是這樣沒錯!
我被拖出沼澤之後才發現身上粘的全部都是白沙沒有水啊泥什麼,拍一拍就乾淨了、一點殘餘都沒有留下來,還真是特別啊。
正想看看那到底是什麼沙的時候,災難突然從旁邊降臨,「漾漾你居然偷跑,接下來輪到你了。」千冬歲直接把我拖到螢幕前面,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我從剛剛開始就一直覺得螢幕牆旁面有個不明人型一半陷入在牆裏面。
那是錯覺、那是錯覺,我知道那—切都是錯覺。
「你們唱就好了啦……」我一點都不想被輪到啊老大,真的、一點都不想。
鏘一聲萊恩亮出雙刀直接插在地板上(不知道等等怎麼賠),變臉後的萊恩老大一臉陰森森的看著我,「我們都已經唱過了,你敢不唱?」
「對不起,我唱。」我馬上拿著麥克風走回原地。
要知道變臉過後的萊恩跟變瞼前的不一樣,最好不要隨便讓他冒火。
「漾漾,我們已經進行到雙唱處罰了,你要再點一個人喔。」不知道什麼時候手上多了一個很大的巧克力聖代,庚學姐一邊吃一邊告訴我這個殘酷的事實。
雙唱?啥鬼?
「不好意思,可不可以解釋一下那是什麼東西?」我覺得我可能已經退流行了,大概兩年後就要進養老院了,所以現在這些年輕玩意我都不太瞭解。
「就是兩個人一組唱歌,其中一個人沒唱出來兩個一起受罰。」喵喵恨熱心的替我解釋。
已經玩到這種地步了嗎……
我大概可以想得到人面魚和人面蜘蛛應該是從這個遊戲裏面出現的。
「漾~~快點找一個人。」五色雞頭很豪邁的坐在單人沙發上還翹腳,手上一杯飲料不知道是什麼,一直在冒泡泡。
說到點人……我瞄過去看學長,他用一種點我就等死的表情看我。
好啦,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那我該點誰啊?
伊多跟萊恩剛剛見識過了,他們兩個肯定不大會唱。雷多跟雅多隻會惡搞我不敢求,五色雞頭的歌我也不敢恭維。不知道庚還是喵喵她們唱得如何?剛剛沒有聽到所以不大清楚,不過就女生而言,應該比大部分男生都會唱很多吧?
「喵喵,把你的人面蜘蛛拿走!」五色雞頭啪的一聲把爬來爬上的人面蜘蛛像蒼蠅一樣打下來。
「咬死你最好。」喵喵用力的吐了舌,完全沒有把蜘蛛抓走的打算。
等等,人面蜘蛛是喵喵的?也就是說她剛剛被處罰過了!
我一秒打消找喵喵的念頭。
「庚,這只魚是哪邊的品種?」將在他頭上繞來繞去的人面魚抓下來丟在桌上,學長隨口發問。
「阿林多爾的人面魚。」
……我放棄找她們了。
就在我自暴自棄打算隨便選一個人然後認命的接受震撼處罰時,包廂的門給人一把推開,走進來一個人。他好像知道門口有沼澤圈,還很順腳的跨過去;完全跟我剛剛笨笨的中陷阱呈現對比。
「不好意思,臨時工作上有變化,來晚了。」走進來的是原本應該不會來的夏碎。
那—秒鐘,我好像在一堆死灰裏面看見救命的火花。
呃、希望他是。
「夏……」
我看見千冬歲猛然站起身,好像想說什麼。
不過夏碎就是微笑的跟他點點頭,然後將身上的紫袍給脫掉放在一邊就坐到學長身邊的空位、硬生生的截斷他未出口的話;見到對方如此千冬歲也就無聲的坐回去原位。
完全看得出來他是匆匆忙忙趕過來的,因為袍子上面還沾了某種不明物體,「各位現在唱到哪邊了?」
「現在玩兩人雙唱啦。」雷多一看到有人又出現,開始起哄,「剛好輪到漾漾,夏碎大人剛好搭成一組。」他一講,連喵喵跟萊恩也開始鼓噪叫好。
「那我就不客氣羅。」夏碎就是很大方的微微一笑,也沒有說什麼,接過麥克風就走到螢幕牆前面站在我旁邊,「那,歌呢?」
「亂點的。」庚學姐隨手又輸入一組號碼。
一個很輕快的音樂響起來。
我的臉也差不多黑了。
不是台語歌就是卡漫、動畫歌,我真的懷疑庚學姐有百分之九十的整人嫌疑。
為什麼KTV裏面會給我出現獅子王的歌曲!還是山豬跟他同伴的那首主題曲!
見鬼了!
一聽到音樂,差不多整間的人都吹起口哨拍手叫好,。你們是都知道這首是啥歌對吧!
為什麼你們會知道?
「這首兩人雙唱的剛好,褚應該會吧。」夏碎小聲的在我耳邊說。
拜託,我當然會,想當年動畫剛出來時候還紅透半邊天勒,路上都聽見小鬼在那邊念,怎麼可能不會唱。
「很好,那就開始吧。」看到我的表情自己差不多也猜到的夏碎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阿……」
我震驚了。
沒想到夏碎居然真的會唱!嚇到我了!
一斷音時候我還沒回過神,聽到落空的音樂之後我連忙補上接著唱。
「喔喔喔喔——!」底下在聽的人爆出掌聲鼓勵,整個就是很振奮,突然就唱出成就感來了,然後我更加賣力的跟夏碎一起輪流接唱。
那首動畫歌很短很短,一下子就沒有了,不過好像是我玩得最高興的一首歌。
一唱完,大家都很用力的鼓掌。
「沒想到漾漾唱歌居然不錯聽。」喵喵蹦過來拉著我的手回到沙發,「等等我們也合唱。」她沖著我笑,非常認真的說。
「呃……好啊。」我不知道我唱得好不好聽,因為我也很少唱歌就是。不過看他們那麼樂,我想應該是還可以聽啦。
「按下來自由點唱時間,第—發是冰炎殿下跟夏碎大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拿下麥克風站在最前面搖身一變變成司儀的雷多推推臉上不知道何時冒出的墨鏡,很帥氣的踩在剛剛被五色雞頭拿去當道具沒有收回來的冰桶上。
學長跟夏碎?
這個組合倒是很有趣,大家都知道他們兩個是好搭檔,現在連唱歌都是搭檔就是了吧。
某種很民俗搖滾的音樂響起。很耳熱的音樂……我知道了,好像是最近的新歌,可是不是中文的,他用很多大地系的樂器和電子音樂加在一起,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他還是一首對唱歌。
是男女對唱歌、而且還是殺氣很重的哪種……
我突然發現一什事情,剛剛學長好像沒有被點到唱歌對吧!
「咳咳,接下來讓遲到的我與早到的冰炎給大家帶來這首歌。」
全部人都愣掉了。
不是因為搭擋合唱,是夏碎剛剛咳咳兩聲之後,變成……女生的聲音,而且是那種你閉上眼睛聽絕對會認為是二十歲出頭美女的那種靈異聲音。
他是鬼!一定是!
他是萬年難以消除的恐怖厲鬼。
果然會跟學長搭檔的也絕對不是什麼正常人。
我再度深深體會到這一點。
歡唱大會結束之後剛好是晚上十一點整。
我們整整在裏面唱了將近七、八個小時。
好可怕……
我下次不敢隨便跟他們來這種地方了。
「你們有沒有把裏面整理乾淨?」將剩下時數帳款都結清之後,學長隨口一問,
「有。」喵喵還是很精神的用力舉手回答。
不過可以很明顯的聽出來,喵喵講話都有點沙啞了。
我覺得這個應該就是自作孽,一大群人關在裏面瘋狂唱了七八小時,不沙啞都難,而且裏面還包括了瘋狂處罰競賽。
「好好玩,下次換我們請客。」顯然是迷上歡唱遊戲的雷多拿出記事本,然後一本正經的轉向他老哥,「選一個黃道吉日吧。」
「……」這是伊多的回答。
「不好意思我們要先告辭了,今日一遊沒有告知族中,得先回去報告了。」裏面還維持原樣沒有變聲的雅多畢恭畢敬的跟學長等人打了招呼,「漾,今天很謝謝你們的招待,下回兒也請讓我們回禮。」
「呃?」並不是我招待的啊。
「我們等等也有工作要先走羅。」萊恩跟千冬歲兩人看了一下手錶時間,也表示要先離開。
「喵喵想睡覺了。」打了一個大大哈欠,喵喵揉了揉眼睛。
「那我們就在這邊解散吧。」
「好。」
「掰掰羅。」
沒有幾秒鐘的時間,原本剛剛的一大群人瞬間散光光。
學長跟夏碎還站在旁邊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出到大門口之後我才發現今天晚上的風很大,而且有點冰冰涼涼的好像飄雨絲。
對了,我想起來他們有說過這兩天颱風會來。
我放在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兩聲、有簡訊傳進來,打開一看上面注名是來自于學校的會計部。打開內容,裏面果然又是一筆可以嚇死我可是嚇不死其他人的天價。
「嗯,這個工作此我想的還要多一點。」不知道什麼時候湊到我後面看簡訊的學長猛然出聲,差點嚇到我鬆手。
「夏碎學長呢?」最後一個人也不見了,現在剩我們兩個還站在大風吹的街頭。
「他還有工作,先走人了。」
「喔。」大家還真忙碌。
風一下大一下小的,猛地傳來呼呼的巨大聲響,果然是颱風要登陸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習慣學校那種安安穩穩的詭異平靜天氣,現在一回來就碰到颱風突然有點不習慣起來,感覺好像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天氣變化了。
「其實學院也有天氣變化,只是為了方便會將所有的變化壓制到最小,以免學生上課不便;畢竟學生上課時候經常會使用符咒注陣等等,若是天氣驟變會影響該有的學習。」學長在旁邊的飲科機投了兩瓶飲料,然後拋了一瓶給我,「被壓抑的詁、例如外面天氣現在是暴雨雷電,可能學院當中只會是細雨飄絲,而溫度在大結界影響中也不會變化太大。但這些僅僅就是在學院當中而已,一出了學院的門,外面的天氣依舊照著自然而動。」
也就是很可能會發生夏天時候我在學院裏面明明是中等溫度,結果一踏出學院馬上變人幹這種事情嗎?
「差不多就是這樣。」學長點點頭,算是同意我的想法。
原來是這樣,因為我一直住在宿舍裏面沒有四處亂跑,而宿舍是學院的一部分,難怪我會覺得那邊的天氣一直都是這樣沒有變動過,我懂了。
「現在這麼晚你回家可以嗎?」結束了話題之後,學長語氣—轉,轉向另外—件事情。
被這麼一提醒我才想起來,這種詭異的時間跑回家我老媽不知道會不會罵人。
半夜十一點多耶……
感覺上很像遊蕩的青少年還提早回家沒有玩到淩晨的感覺。
我老媽跟老姐都是睡覺起床很定時那種人,晚間絕對不會超過十一點上床,不曉得現在回家會不會被淩虐?
「不然你今天先跟我去住宿,明天再回家吧?」
就在我想想覺得有點怪怪的要回答學長時候,另外一邊傳來很大的叫聲。
「靠!你們是黑店喔!沒唱多久收那麼貴要死!」
我看見幾個人跟服務生起衝突。
幾個被五色雞頭惡整的衰鬼。
「褚,不用管他們了。」
學長拍拍我的肩膀這樣說。
那—整群人指著那張帳單互相叫著,我也看見店面有好幾個服務生臉色不善的出來圍住旁邊,想看看是誰在鬧事,「明明才唱四個小時要收七小時的錢,你們搶匪喔!」
「不好意思這位先生,你們佔用包廂七小時多的時間,這個紀錄上面都有,我們只是按計價算帳而已。」應對的服務生遞上店內的帳單,馬上被何政那邊帶頭的暴怒撕碎。
「我聽你在放屁!」
「我們店裏都有做定時紀錄,如果你們要存心來鬧的話我們就報警,看看誰對。」服務生的語氣也轉向強硬,有種很難轉圓的餘地,同時也跟同伴使了個眼色,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有膽你去報啊!當心我撂兄弟來砸店!」
兩邊的火氣都很大,有一種一觸及發的感覺。
我想一想,反正剛剛進帳也還算蠻多的,做個好事幫何政個忙,以後同學就兩不相欠的應該可以吧?
而且這件事情追根究底還是五色雞頭搞出來的。
「褚,有時候想當好人也得看對象。」學長環著手看著不遠處已經火衝開罵的那群人,冷冷的哼了聲。
「還好吧,反正就這麼—次,我又不是常常都幫忙。」而且我覺得不幫個小忙的話,等等可能很快就可以看見街頭流血事件了。然後員警來、記者報,明天不是頭條也是前版大新聞,名字叫深夜青少年徘徊KTV,白唱歌不付錢與服務生髮生火爆衝撞。
接著版面上面放大的相片裏面就可以看見我同學排排站,臉上被打了馬賽克還是黑杠杠,因為他老兄還未成年。
「我去幫他們結個帳,一下就好。」我想,大概鬼迷心竅還是什麼,也有可能是長久以都被他們看下起,好不容易有個什麼東西可以贏他們的心態作祟吧。
總之,很難說得清楚。
沒有五分鐘之後我在櫃檯給他們結完將近萬元的帳款,又出了店門。
服務生一收到款項之後也不管他們是不是還在叫囂,在店長出面之後紛紛回到店裏不管那幫人了。
「褚,走吧。」學長在那群人還沒注意到是我結帳之前就一把拖著我的領子往偏暗巷子的地方走去,確定了沒有人跟進來才放開。
「現在要去哪?」我突然想起剛剛住宿的問題。我在台中住這麼久,倒是還沒有住過台中的旅館什麼的。不過以前跟家人出去玩的時候住過幾個地方。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很倒楣的我每次住到的房間百分之九十九都有問題,機率之高,令人嘖嘖稱奇。
「隨便找家舒服的旅館住。」
學長彈了一下手指,我才注意到不知道什麼時候地板上已經出現法陣,一秒之後我們已經不在剛剛的暗巷子裏面,變成另外一個地方的轉角角落。
一走出角落,我看見我眼前的是一整棟傳說中的……豪華精緻大飯店。
這個叫做隨便找?
老大你的標準也太高了一點喔!
這個地方怎麼看都是那種一晚睡下去等於平民百姓一個星期、一個月甚至是一年的血汗錢的好野人(有錢人)專用的神秘地方。
「走了,進去了。」學長不由分說一把拖了我就走。
「等等,你也給我整理儀容一下。」
「襯衫牛仔褲整理個屁。」冰冷的語氣毫不留情的往我頭上砸。
嗚嗚,學長你說話也太直接了吧,讓我做做樣子自己心安也不行嗎?
剛一靠近自動門就大大的開啟,迎面的冷氣帶著清香,閃亮的光出現在眼前,整個裏面富麗堂皇的讓我好想轉頭就逃啊。
我是窮人我是窮人……這地方是外星球這地方是外星球……
啪一聲學長一巴砸在我腦後。
「不好意思,請問兩位同學有事情嗎?」很快迎上來的女服務生稍稍看了我們—下之後很有禮貌的問。
這裏整個地方就只有我格格不入,看起來還比較像來倒垃圾的。
「住飯店、開房間。」
「噗!」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一個人住就算了,學長請你記得還有一個我啊!
這是什麼鬼話!
「啊?」顯然的女服務生也熊熊反應不過來。
不遠有個看起來好像比較高階不知道是主管還什麼的人匆匆的走過來,「怎麼了?」他先向我們兩個禮貌性的點了頭,才轉過身問那位元女服務生。
「我們兩個要住宿,用一個雙人房就可以了。」學長口氣有點懶洋洋的,然後從口袋掏出那張萬能付帳卡給主管。
因為現在靠得很近我才注意到,學長的卡片長得跟我不久以前申請的不太一樣,上面多了一個黑金色的花紋,下面寫了字,我看不懂。
那個主管一看到卡片先愣了一下,接著整個態度都大轉變,「很抱歉怠慢了,兩位請跟我過來。」整個就是變得非常有禮貌外加戰戰兢兢。
難不成那張卡片上寫了什麼威脅他全家嗎?
啪了聲,我的腦袋二度被砸。
「這個房間給兩位使用,希望兩位會滿意。如果有什麼需要服務的,房間裏面都有按鈴,我們有專人隨時待命。」主管帶著我們搭著電梯直升十來樓,然後才在一個房間門前面停下來。
說真的,我的眼皮在跳。
「好,謝了。」學長收回卡片跟鑰匙卡,在主管走掉之後才自行打開房間的電子鎖。
所以說真不愧是大飯店,連房間門鎖都用得這麼先進,我們上次去住宿的地方都還是給鑰匙,有時候還會抽到爛鑰匙,要插對角度門才會開。
就在我魂遊九重天的時候學長已經開了門走進去,然後按了室內燈。
有那麼一秒我差點眼睛被閃到抽筋。
這是人住的地方嗎?真的是人住的地方嗎!
我看見一間金光閃閃、瑞氣千條的超級豪華大房間。
我的眼睛抽筋了。
救命!
「很羅唆耶你,快進去啦!」學長神出鬼沒的繞到我後面把我踹進去那個大房間。
好傻眼、整個都傻眼。
地毯是白色長毛,傳說中的超柔軟逸品。房間裏面挑高兩樓,下面是小客廳上面是大圓床,外加觀景豪華按摩浴缸,整面的大型玻璃透明牆讓你半夜睡不著看著閃亮亮的夜景到昏,自用小廚房還有不知道幾寸的大型液晶電視螢幕……總之就是奢華到我都不敢踏出一步怕踩爛一根毛要賠的地步。
這是惡夢,這是一個閃亮亮的可怕惡夢。
「我記得上次問過,這邊一個晚上好像要七萬多元的樣子。」學長硬把我拖進去小客廳隨地丟棄,然後很熟稔的走到小型廚房裏面給自己沖茶。
「七七七七七七七七……」
我耳朵抽筋聽錯了我耳朵抽筋聽錯了我耳朵抽筋聽錯了我耳朵抽筋聽錯了……
那個不是正常人可以住得起的數字是什麼?
不就是我老爸拼死拼活流血流汗一個半月才會出現的薪水數字嗎!
「放心吧,黑袍在各地都倍受禮遇,我上次來工作也是住這個地方,一毛錢都不用付。」很怡然自得的坐進長毛白色大沙發裏面,學長拿著杯子整個人陷了一半下去,讓他本來看起來就不怎麼雄壯威武的身體更小了一號,「像白袍紫炮也一樣,另外我們學校的學生、像你,如果要來件的話是算做實習費用,一般而言這邊的飯店會巴不得我們入住,連學生都便宜得不得了。」
所謂的便宜是指住總統套房很像住民房嗎?
「大概就是那個意思。」學長居然還點頭。
想想也是,住進來一個黑袍等於萬一好死不死飯店有神秘離奇事件發生時,隨時都有個萬能保全者可以幫忙。
「嗯,褚你要記住,我們能在各地接受許多禮遇幫助或是優惠時就更要格外愛惜這些資源,必要時候的確得幫忙場地主人;因為在我們之前的前輩們就是這樣替找們打下基礎跟各界的信任,所以現在我們才能夠暢行無阻。」學長放下杯子,很認真的這樣告訴我。
「我知道了。」我也很認真的點頭。
「那好,我要去睡了,好累。」
「欸?」
話題一下子跳出二千公里遠。
不過當我看著這個豪華至極的房間之後,我可能稍稍有點瞭解學長說的話。
因為信任與相輔相成的基礎建立,所以現在連渺小如我都能夠受惠得利。
我想,不管在什麼地方應該都會是這樣。
「我也要睡了。」
今天爆累的,明天還要處理那個工廠事情哩……
那就睡吧。
看著挑高樓層上的柔軟床鋪。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有一種感覺……
我今晚很可能會失眠了。

第六話 颱風天的家裏

地點:臺灣 時間:清晨五點十一分

那天晚上我做了—個怪夢。
夢裏面四處都是黑的,像是一條黑色的小路,盡頭很光亮。
我隨著亮光走,走出了那條不知道多深的小路時,在光亮的另外一頭看見了另外一個人。
那個人是我最熟的人,可是他現在的樣子又跟我平常時候看見他時不大一樣。
站在光亮處的是學長,他穿著平常的黑袍衣服,可是他跟平常不一樣,滿頭像是血也像是火的紅發隨著不知哪邊來的狂風飛散,血紅色的眼睛看著光亮處的另外一頭。
他沒有直視我,給人的感覺異常冰冷,不知道該怎麼說,就是不太對勁。
光亮處那方飛過來一個東西,有翅膀,好像是只很大的鳥,渾身發亮,所以我看不清楚那東西的模樣,只知道它就棲息在學長的手臂上。
四周很冷。
那只應該是鳥的東西身體越來越亮,慢慢的將周圍的景物給浮現出來。
是個天然的地下石窟。
一個我曾經來過的地方,冷得像是地獄、葬著精靈族最大禁忌鬼王之地。
我跟學長就站在河的旁邊,然後,學長面無轟情的看著河水。
記得那個下面有鬼王的屍體,而且他還曾經復活過一次。
基於人本好奇之下我也小心翼翼的移動身體,然後墊了腳往水下看。
或許這一輩子,我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看到水下物。
「褚,醒一醒。」
還沒睡醒,我突然就被人拎起來然後迷迷糊糊之間感覺的兩頰就是啪啪的劇痛傳來。
嚇醒,瞪大眼睛我看見學長扯住我的衣領,另外一手還高高的舉起來,明顯就是行兇過的動作。
如果我沒醒你老大是還打算多給幾巴掌是吧?
「幹、幹嘛。」我連忙兩手捂著瞼頰,很怕他一時興起又來個兩巴掌。天知道學長的手勁有多強,再被他摑個幾次我的平臉大概會變成腫瞼。人家睡得好好突然被賞巴掌到醒,我想如果被賞的這個人不是我而是五色雞頭大概早就我們出去外面一決生死、不死不甘休之類的了。
學長鬆開手,從我床上跳下去,一點聲音都沒有、輕得像只貓一樣,「你剛剛夢到什麼?」他整理淩亂的衣服跟長髮,看起來好像也是剛剛睡醒的樣子。
我看了一下落地窗外面的天色,昏昏暗暗的黑藍色,還很早。
外面在下雨,雨頗大的,整個落地窗玻璃上面都是雨水,可以從不斷飛過去的雜物來推測風應該也很大,不過這裏有做隔音,所以聽不出來。
「你剛剛夢到什麼?」學長就站在床邊重新發問。
我剛剛夢到什麼?
「也沒什麼,就夢到上次去的那個什麼鬼王的地方。」我不知道學長幹嘛要問這個,因為怪夢我常常做啊,又不是第一次。不過話說回來,剛剛我明明有往下看,看到一個我覺得應該不該看見的東西,怎麼起床之後完全沒有印象那個是什麼?
糟糕,我不會有老年癡呆了吧。
站在床邊的學長慢慢把手抬起來,我這下子才看到他手上抓著一個黑色小小的東西,正正不停掙扎亂動,可是完全掙脫不出學長的手掌心,「這個東西叫食夢鬼,專門吃有力量的夢。」
「有力量?」啥鬼?睡到一半靈魂出竅那種嗎?
「例如預知夢、真實夢、詛咒夢、咒殺之夢那些東西。」學長皺著眉然後手指掐緊,那個黑色小東西發出一個小小細細的尖銳聲響然後整個消滅,連灰都沒有剩下來,「食夢鬼是有害的,如果就放任讓它啃食有力量的夢,輕則就是醒來虛脫,重則就是永遠醒不過來,但是也不會再做夢了。」
我愣一下,然後開始冒冷汗了。
自從進到學校以後,找發現我好像經常不經意的身處某種詭異的危機之中。
「食夢鬼平常很少見到,我想大概是颱風的自然現象也有某程度的影響。」一邊走下放床的挑高樓樓梯,學長打了個哈欠,「突然跑進來害我沒睡飽就醒來抓……」完全的抱怨口氣。
其實我覺得我應該比較有資格抱怨。
學長是被驚醒的。
我是被呼巴掌醒的,怎麼想都覺得我比較痛。
房間的燈一下子打開得通明,整個室內立即又閃亮的讓我眼睛剌痛。
學長在下麵走來走去,我聽見浴室傳來水聲,應該是在盥洗。
我又偷偷眯了一下,才清醒過來。
「你要叫客房服務的早餐嗎?」整理完衣著之後,學長在下面的小廚房翻出了土司跟牛奶,然後逕自丟到烤箱裏面烤起來,然後端著牛奶走出廚房到下面的小客廳沙發坐著。
看見學長吃早餐的動作,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有點松了一口氣。
這樣就代表今天晚上要去看的什麼卷之獸應該不會很難對付,不然學長就不會吃東西了。
「不用了,我也吃麵包就好了。」天知道叫客房服務還要多花別人多少錢。
我從軟綿綿的床上跳下來,折好棉被也跟著下了樓梯,下面已經傳來烤麵包的香氣。
果然不愧是高級套房,連麵包都香成這樣子。
「在廚房裏面,自己去弄,好像還有枓理包。」學長按開了電視,上面是新聞,正在播報颱風事宜,還有今日停止上班上課等等。
外面的風雨果然很大,我看了一下窗戶外面還是很暗的天色才走進廚房。
小廚房的設備很完善,昨天剛住進來時馬上就跑去盥洗睡覺所以沒有注意到,裏面幾乎什麼都有,從冰箱到瓦斯爐、流理台、烤箱和微波爐等等,幾乎廚房用具全部都有。小冰箱裏面塞得滿滿的食材、幾乎都是新鮮剛進,看起來應該是有在定期更換,
麵包是擺在一邊,用塑膠袋封著,很軟,我想應該也是現做不久。
該不會在我清醒之前飯店人員已經偷偷潛入把食材全都換上最新鮮的了吧?
我打開另外一個壁櫥,裏面還有一些速食包飲料罐,可以馬上沖泡還是隨便煮點東西來吃。
速食包的材料專案太高級了我不敢開,一秒就放回去原位。烤箱裏的燈熄了,我想起來剛剛學長烤了麵包,先找了一個盤子把裏面的麵包拿出來裝,然後再放一份下去,「學長,你要哪一種抹醬?」我打開櫃子,裏面有好幾瓶未拆封的果醬,上面寫滿了看不懂的外文,唯一可以辨別的就是每罐都標榜純天然手工果醬。
「隨便。」學長連回頭也沒有就直直盯著電視看。
不過就是報導颱風天的電視有啥好看的?
我每年都會看個幾次,看到都習慣了。
就在我把兩份麵包拿出廚房同時,學長忽然把電視給關了,「颱風天還真是會引來一些不必要的東西。」
基本上,我完全不想問是引來什麼東西……大概可以猜得到答案。
「我開了桔子果醬。」將盤子放在桌上,果醬的香氣馬上彌漫在整個空間當中,我立刻就感覺到極度的餓感。
「嗯。」學長點了點頭,將落下的發絲撥到耳後才拿起盤子裏的麵包輕輕的咬下一口。整個動作就是優雅到不行,害我不敢狼吞虎嚥發揮平常一口吃一半的實力。
一份麵包其實不太夠填飽肚子,尤其是這個飯店提供的麵包又香又軟,烤過之後還酥酥脆脆的入門即化、搭配上手工果醬的香氣真的是種人間美味,將盤子裏的麵包吃完之後我還意猶未盡的。不曉得學長還吃不吃?
「你去弄你自己的那—份就好了。」才吃掉半塊麵包的學長看了我一眼,這樣說著。
「喔、好。」
才剛站起身,我突然聽見某種很像音樂鈴的聲響,是桌子附近的電話響起的聲音。
最近的學長傾過身勾起了話筒,「嗯?我們沒叫啊。」他微微皺了眉然後掛掉電話,紅眼就往我這邊看過來,「褚,你去開一下門,飯店送早餐來了。」
咦?不是沒有叫客房服務嗎?
「他們自己送來了。」
自己送過來?
走過去房門邊半是疑惑的打開門之後,我果然看見外面有個服務生推著推車站在門口。
就像電視中看見的侍者一樣,服務生架式極好,端著推車上蓋著銀色大蓋的盤走進來房間,動作優雅俐落,盤子連傾斜都沒有。他後面跟了兩個人,同樣捧著大盤子。
「這是我們飯店董事長招待兩位的特別餐,是主廚的精心傑作,請兩位能夠賞瞼品嘗。」侍者的聲音不大也不小,客客氣氣的感覺很平易近人,「董事長知道兩位不喜歡被打擾,所以吩咐我們送餐過來聊表自己歡迎兩位的心意。」
學長看了對方—眼,沒什麼太大的表情變化,「幫我跟董事長道謝,離去之前我會幫他將飯店四周仔細看過代表我的謝意。」
侍者又道過謝,於是示意另兩人將幾個盤子放上桌擺好,才退出去。
看著一連串很像某種場面接見的動作,我傻傻的關上門,看著桌上的大盤。
「褚,過來吃吧,放著丟掉也浪費。」學長呼了口氣,揭開了圓蓋。
那一秒,我再度被裏面的食物刺瞎眼睛。
我突然覺得,我應該還是比較適合去烤麵包。
出現在蓋子下面的是一大盤精緻的餐食,荷葉上裝著一鍋看起來就是那種很貴的養生粥旁邊是高級小菜,整個餐點金光閃閃、高貴到我不敢吃。打開其他兩盤,也都是那種高價的餐點,還附上琉璃餐具兩副在旁邊,紙巾什麼的樣樣都不缺。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好野人(有錢人)的早晨生活。
好、可、怕、喔。
「我、我去烤麵包好了。」看見其中一盤白色糕片的餐點上面後然灑著金箔,我立即萌生卻步感覺。
「給我過來吃。」學長發出最後的終極警告。
我馬上沖到他對面的位置乖乖坐好。
好香,整個早餐都好香。
「你慢慢吃,我等等要先出去逛一趟。」學長自行盛了碗粥水放在桌上。
逛一趟?
沒想到學長居然有逛飯店的嗜好。
「我要出去看看四周有沒有不乾淨的東西。」紅眼惡很狠的瞪了我一下,「算是早餐的回報。」
天啊……一頓可能要上千元的早餐只是要你在飯店逛一圈。
我突然覺得黑袍真的是非人哉。
「羅唆!」警告聲再度傳來。
咳了聲,我拿起餐具低下頭不敢再亂想了,要不然,等等那鍋粥往我身上潑可能會很痛。
嗯……應該是痛到死吧。
約八點過後我與逛完飯店不浪費時間馬上出發的學長步出了飯店的大門。
一塊寫著XXX健身中心的牌子從我的正前方飛過去,匡啷匡啷之後滾三圈飛走投奔更遠的彼方。
颱風天……也太強了一點吧。
該不會其實這是傳說中的龍捲風終於登陸了!
「這種天氣如果要使用移動符耍很小心。」學長看著狂風暴雨,突然很鎮定的開口說著,「我記得去年有一個一樣是從這邊世界來的學生,為了在朋友面前耍帥,也是颱風天用了移動符,結果被氣候波動給干擾,整個人嵌在牆壁裏面出不來,還是醫療班聽到消息去救人才了事。」
我看著第二塊飛過去的招牌,它匡匡匡的消失在盡頭。
「學長,你可以放心,我想我應該不會在颱風天用移動符的。」我不想耍帥,因為我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我自己是個衰人,一定是傳說中的「百發百中」,我暫時沒有想要和醫療班的人混熟。另外還有一個重點,就是應該沒有人想看我耍帥,想看我要衰的才有一大票。
「我想講的不是這個。」紅眼看了我一下,「像符紙類的東西在使用上有時必須考慮到氣候因素,因為它們是固定式儲存法咒類,極為容易因為環境周圍的因素而出問題。」
我發現學長現在好像是在有感而發。
我們前面飛過兩塊招牌和一棵樹,他老大還很有閒情逸致的慢慢講解。
現在我好怕下一杪飛出去的是我們。
「先送你回去,別忘記今天晚上我們還要去看卷之獸以及你接下來的那個工作。」
呃,那個就是算我接的嗎……
「就是你接的。」學長很快的給我加了肯定句,「放心,跟卷之獸一起處理時候我也在旁邊,死不了人。」
好吧,反正死不了人。
「對了,學長你還要去哪邊嗎?」我聽他剛剛說要先送我回去晚上再去看卷之獸,那剩下時間裏面他要幹嘛?
「沒有,可能在附近一帶打發時間。」
打發時間?說真的我很難想像學長所謂的打發時間。
叩一聲學長直接往我腦後賞一拳,「你家到了。」
不知不覺我已經站在家門口的雨棚下,外面還是大風大雨,一堆樹枝斷的到處都是亂七八槽的。
我突然想起來這個畫面好眼熱、就跟剛開始認識學長的其一次很像。
原來那時候學長送我回去,沒有看到他用移動符的原因是他用的是移送陣。
謎底揭曉下。
就在我要按門鈴的同時,門突然白己開了。
這種狀況我只有在學校時候看到,一般都當成見鬼,可是在我家看到就很驚悚了。
我才兩個月多沒回家,我家已經晉級變成鬼屋了嗎?
「你站在外面幹嘛?」
開門的居然是我老姐,過了兩個多月沒看見她,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有一種得救的感覺。
從異星球回到家之後大概都會有這種懷念感。
「你發神經喔,在颱風天才想到要回家,剛剛被招牌打到是不是?」過兩個月嘴巴依舊很毒的褚冥玥用一種看神經病的眼神看我,然後才打開門,「先進來吧,老媽才在說你這不肖子去住兩個月連電話都沒有想到打回家一次,等你回來就等著好看,你就回來了。」
……不是我不想回家,是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完全是處於一言難盡的終極狀況。
「我先走了。」學長把帽子戴在頭上,壓得很低。
「外面風雨那麼大,你要不要進來等雨小一點再走?」意外的,褚冥玥居然喊住學長還留人。
學長轉過來,先看了我老姐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們兩個感覺上不太像是剛認識不久的人。因為剛認識的人感覺上都會比較陌生,而他們表情上完全找不到陌生這兩個字。
可,我老姐不可能認識學長才對。
就算之前學長來過我家一兩次互相看過一面,應該不可能熟吧?
「反正學長你也沒有特別要去哪邊,要不要來我家玩?」看看外面風雨真的很大,應該外面的店家都關著才對,學長還可以去哪里打發時間?
沒地方吧。
玄關之後傳來聲音,我很熟悉的聲音,「小玥你在跟誰講話啊?我好像聽到漾漾的聲音。」
我好像聽見傳說中大魔王的音樂響起。
闊別好一段時間、我老媽出場了。
現在的地點是在我家客廳。
我老媽出場,學長就算想走也不能走了。
「你這個死小孩還想到要回家喔!你老娘我還在想你是不是直接死在新學校被埋屍,每天晚上等你托夢回來好去挖屍體,沒想到你還知道給我活著回來!」一進到客廳我老媽劈頭就是長長—串給我好久不見的開場白。
「因為學校忙啊……」我捂住耳朵,我老媽直接在我耳朵旁邊吼,有種被雷打到的錯覺。
「忙你的死人骨頭!你以前在學校怎麼不忙現在才忙。」我老媽完全不接受反駁,一手拽了我的耳朵用力扭,「死小孩啊,你是翅膀長硬了,嫌住家裏太悶,一出去就給我到處逍遙是不是,皮太癢了繃不緊是不是?」
「沒有啦沒有啦,學校真的事情很多啊,好痛好痛……」
「你還知道痛!」
相較於我們這邊的吵鬧,沙發電視區就顯得非常悠閒。某兩個無關己事的人一人坐一邊捧著馬克杯喝飲料配我老媽最自豪的手工餅乾,整個看起來就是另外一個世界。
「你家還蠻熱鬧的。」閒人一號的學長如是說。
「常常這樣,見怪不怪,看久了就習慣了。」閒人二號的褚冥玥如此回答。
兩個人很一致的繼續喝茶。
喂喂!你們好歹也一個過來勸一勸不行嗎!?
半晌,我老媽約是教訓夠了,就把我像破抹布一樣丟到旁邊任我自生自滅才想到招呼學長起來。兩個月沒回家,我在家裏的微弱地位都消失了,好可悲……
「外面風雨大成這樣你們是怎麼回來的?」
我老媽起疑了,因為我跟學長身上都乾乾淨淨的沒有泥水,不大像是颱風天出門的人。
「就是……」
我一秒撲上去把學長的嘴巴捂起來,「我們剛剛有穿雨衣啦,可是回來時候脫掉雨衣就飛了。」我知道學長不會說法陣的事情,不過與其聽到很靈異的答案,我覺得我解釋應該會比較快一點。
雖然答案很勉強。
「這樣喔。」我老媽看起來好像還是有點懷疑,不過沒有繼續問下去。
啪一聲學長把我的手打掉,還附帶兇惡的瞪了找一眼。
「外面風雨那麼大,漾漾的學長你要不要今天先住這邊?反正我們家還有空的房間可以睡,還是你家裏父母會擔心要先打個電話回去問一下嗎?」我老媽很和藹可親的問,跟剛剛教訓我的表情完全是兩級化。
話說回來,經過昨天住宿之後,我在想叫學長住我家會不會太委屈他一點了?
學長看了我一眼,我下意識覺得學長可能想拒絕,可是又不好拒絕。
「那就打擾阿姨了。」學長慢了好幾秒之後才很有禮貌的跟我老媽道謝。
「不會不會,家裏多幾個人還比較熱鬧一點,對了阿姨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我老媽問到重點了。
「……冰炎。」
「真奇怪的名字,你們這個年代的小孩名字越來越藝術了。」頓了頓,我老媽才看了一眼客廳的時鐘,「對了,阿姨剛剛才在弄午餐,你跟漾漾看要不要先去洗個手洗個臉,等等就可以吃午餐了。」
接著,我老媽轉過頭面對我,一秒變臉,「快帶你學長去洗手會不會!」
差別待遇要這麼大嗎?
「謝謝阿姨。」學長繼續很有禮貌的道謝,然後才拖著我往客廳外面走廊走去。
現在這是我家吧,你怎麼走得比我還順啊?
走到外邊走廊時候我突然愣了一下,我家有這麼擠嗎?
走廊上的裝飾沒有變,燈飾掛照也都沒有變,不知道為什麼走廊好像比我記憶中來的狹小一點;就好像有某種我看不到的東西擠在走廊的樣子。
「你現在才注意到嗎?」學長看了我一眼。
「呃……真的有?」
學長點點頭,「通常夏天會比較常出現這種狀況,尤其是颱風時候,其實大部分沒有惡意只是進來借地方避避,不管他們也沒關係,颱風—停就會自己走了。」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表情,學長不用我帶路就自己找到浴室,進去洗手洗瞼。
他還真聽話,居然真的照我老媽的話做……搞不好學長在某方面來說是異常聽話的人。
「可是我還是一次在我家看見這種情肜耶。」靠在浴室門口,我突然懷疑了。就過去颱風天而言,我好像從來沒有注意到走廊有這種變化,這還是第一次看見。
浴室的門猛地被打開。
「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你現在在學院裏面,學院因為有結界輔助的關係,所以能力時間遠比所有的世界來得快。打個比方,你在未進到學院之前的能力如果按照這世界而走,可能要十年的時間潮流洗刷才會看清楚走廊的東西。而進學院之後,因為受到輔肋結界的影響,你很可能只用了一個月甚至不到的時間就可以感覺到有東西的存在。」學長淡淡的說,感覺很像只是在陳述某種書上的知識,「所以我們學校才會叫做異能開發學院。」
「原來是這樣……」難怪我總覺得最近怪事越來越多,原來是學校搞的鬼。
兇手終於出現了!
叩的一聲學長往我後腦一敲。
「如果不是那個『兇手』幫忙,你還可以安然到現在都沒發生事情嗎?」
這麼說好像也是。
自從進學校之後我的受傷率大大減低了。
等等,照這樣說起來,難不成我以前很衰到處受傷是有原因的?
我不懂。
如果有原因的話,那會是什麼原因?
我轉過頭,看見學長深沉而血紅的眼。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第七話 神獸

地點:臺灣 時間:上午九點三十七分

颱風天所帶來的停電是發生在晚上約九點半左右的時間。
沒電視電腦電燈,我老媽點了蠟燭讓我們吃完點心之後早早就把我們趕上樓睡覺了。學長住在另外一間客房,那裏是用來招待臨時住下的親戚朋友用的,我老媽總是把那間房間整理得很乾淨以備不時之需。
用電池發電的收音機廣播中說著晚上後颱風正式登陸中南部,整個風雨都變得更大。
我聽見窗戶外面有某種重物連環砸在地上的聲音,乒乒乓乓的直奔世界的另外一頭。
這種天氣要出門去找卷之獸?
我有一種可能會很快就會就醫的不好預感。
桌上的蠟燭繼續燒,那一秒,我好像看見傳說中的生命之火慢慢消逝。
「你是又神經短路了嗎。」啪一聲學長不知道何時侵入我的房間然後直接朝我腦後一巴,我突然看見有星星在亂飛,「要準備出去了。」
「欸?」天這麼黑、風雨這麼大,現在出去真的可以嗎?我懷疑,極度的懷疑。要是出去了回不來怎麼辦?算自己衰嗎?」
別這樣,我的人生已經夠衰了。
收音機的廣播帶了一點雜音,不過主持人的聲音還很勉強的傳來,正在呼籲民眾不要在颱風天出門,不然容易發生意外……我覺得我們應該聽大人的話。
「我說可以就可以,就是要這種天氣卷之獸才比較好應付,快走了。」學長輕輕的拍了下手掌,瞬間整個房間全都亮起來,不是日光燈那種亮,是整個牆壁都在發亮,然後他才吹熄蠟燭火,「我已經在兩個房間裏面都布下結界,你母親會以為我們都睡著了不會起疑,你大可以放心。」
你還真是細心啊,看起來就是完全慣犯。
不過現在我很好奇為什麼學長每次都可以讓牆壁發亮。
「這個很簡單,只是跟光影之靈簽訂契約而已。」本來好像打算出發的學長轉過來看我,可能是時間還早所以他才講給我聽,不然現在應該直接給我一巴把我拽到目的地了,「這只是小契約不用什麼代價,不過一定要準時把供品給祭上,否則契約就會失效,也無法再次簽訂。」
感覺上好像是種無傷大雅的東西。
「你如果要的話可以現在給你試看看。」
「欸?」這麼爽快!
「反正我不趕時間啊,不然我就一巴拽著你到目的地了不是嗎。」學長哼了兩聲,眯起紅色的眼睛看我,完全看透我剛剛想的事情,「你去找個餅乾還是水果過來。」
說到餅乾也不用找,我房間就有了,不過不知道有沒有過期就是了。
我從書桌的抽屜裏面翻出一包沒有開過的巧克力泡芙拋給學長,那是之前我留下的存糧,有時候太晚睡不著時候可以補充肚子。
「這個就可以了,你過來看吧。」學長在我桌上拿了一張白紙跟筆,然後坐在地上畫起法陣,小小的一個圓,加上了幾筆,「光影的契約很簡單,上面只要光與影之靈的名字……像我這邊的就是貳之村的光影靈、楔。」圓中間給寫上了一個單字,然後兩邊畫了謎樣的舞蹈火柴人型,人型兩邊各寫了一個蟲字,最後我看見我的名字出現在圓圈的下方。
整張看起來就很像是小學生塗鴉。這個居然就是契約?
還可以畫成樣子的嗎!
學長把畫好的紙平放在地上,然後把餅乾放在紙旁邊,「你跟著我念:『光之穀、影之底,貳之村、楔,與以簽訂契約』。」
我盯著那張紙,有點緊張,不曉得念完之後會不會發生什麼恐怖的事情,「光之穀、影之底,貳之村、楔,與以簽訂契約。」
就在念完的那一筆,紙上突然微微的發光,按著我看見有個小小的形狀從紙上的名字冒出來。真的很小,差不多一個巴掌,圓圓的感覺上頗像雪人。
圓圓的發光體睜開眼睛,光芒慢慢消失,我才看清楚是什麼玩意。
一隻兔子,一隻毛茸茸的圓兔子,一隻看起來就像是只完全沒有突變的正常兔子。
『誰要跟我簽契約呀?』兔子說話了!
他居然說出軟綿綿的嬰兒聲音,聽起來好驚悚。我更正,他是一隻突變的兔子。
學長推了我一把。
「呃,是我。」我看著蹲在紙上的免子,很正經的跪坐然後壓低身體努力想跟他平視,「我想跟您簽訂契約。」
兔子抬起頭看找,『小鬼,是誰教你找我的?』
他的口氣變囂張了!
我很想舉腳把這只兔子啪一聲踩扁,不過僅限於想想。
「是我,貳之村村長、楔。」兔子循著聲音轉頭過去,看見學長翹腳坐在床鋪上。
這只兔子是村長?
他是從可愛動物園來的是吧!我懂了,原來光影村是可愛動物園兼管理燈泡之地。
『原來是冰炎殿下。』兔子低下頭點了點,說真的因為他太圓了,所以我也不確定他到底有沒有點頭這個動作,很有可能也是我看錯、眼抽筋,『我就想難怪,這種小娃怎麼會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誰小娃!三杯兔!
我還是只有在腦子裏面想。
學長看了我一眼,冷冷一笑。
免子轉回來看我,『我是光影貳之村的村長、楔,與以訂下契約,我的要求是每一個月都必須給予一包供品,例如你現在所放之物。』
一包餅乾?就只要一包餅乾?你提供免費省電自然發光電燈結果一個月只要一包餅乾?
如果這個世界大家都會這招,我想下個要哭的應該叫做電力公司。
「沒問題,呃……我是褚冥漾,你的供品我一定做到。」就只要一包餅乾實在是太輕鬆了點,害我還以為要付出什麼代價,有點小擔心到。
『契約成立,若是違約,您將再也得不到光影靈的協助。』兔子抬起肥腳,—點小小的藍色光芒從他腳下飛出來,緩緩的在我右手拇指上落下,我的拇指上立即出現一個很淡很淡的米粒大色字體,『當您需要我們幫助時,請在心中默念簽訂契約之我名要求協肋,並震動印記,光與影立即就會到您的身邊。』
「這樣就可以了嗎?」我看著拇指,有點驚訝。
『是的。』兔子咬住泡芙拖進去紙上,『那就謝謝您的使用。』
下一秒,兔子消失在紙上,泡芙餅乾自然也跟著不見了。
就這麼簡單?
我得到了一個省電燈泡。
「你以為供品這樣很簡單嗎?」
學長站起身,把地上的紙撿起來放在我桌上,紙中間的名字已經消失不見了,只剩下兩邊的圖案,「太過簡單所以有人經常忘記,就連現任黑袍之中也有好幾人無法再得到光影村的協助。」
這樣說倒也是,每個月只要一包餅乾,沒有注意真的會忘記這件事情。
「這張紙就是契約之物,你每個月都要放一包餅乾在原本寫了名字的地方,他會自行收去,慢一日都不可以。」
好嚴苛。
我突然懷疑會不會也忘記有這回事了。
「那就到這邊打住吧,接下來就出發到卷之獸那邊吧。」學長伸出手掌心朝下,不用到半秒鐘的時間,地面上方即展開出巨大的移送陣。
「要不要帶雨衣?」外面風大雨大不明聲響更大,我有點怕怕。
其實我最想問的是可不可以順便多帶一點安全防護工具,類似安全帽之類的東西,至少這樣被招牌打到比較不會那麼痛。
「帶你個大頭。」兇狠一聲。
我知道答案了。
就在下一秒,四周突然整個變暗。
不是我房間突然變暗,迎面刮過來的大風告訴我事實,我們已經在戶外了。傳說中的颱風天豔對不能出門,否則—定會出事情。
我違背我違背了……一定會出事情一定會出事情……
「好吵!」學長啪—聲往我腦後巴下去。
四周突然亮起來,我看清楚了,我們現在位於尚未建完的大樓裏面,狂風是從窗戶的空洞吹進來的,還夾雜著些許的雨絲,整個裏面水泥建築都濕淋淋的,外面沒收好的鷹架散落得亂七八槽,看起來活像就是廢墟鬼域。
外面雖然很暗,不過我看見有小小的亮光在下面……這是幾樓啊!
驚悚的高度外加呼呼呼吹過來吹過去的風聲給了我一個無解但是很不好的答案。
「閃遠一點。」學長的聲音在風雨裏面聽起來有點小聲,要仔細聽才知道他在說什麼,我退開了幾步,外面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間時我還看見有某種奇妙的碎片飛過去消失在另外一頭。
風很大,而且蠻冷的。
我應該多帶一件外套出來才對。
—根木棍突然從外面飛進來,砸在我的腳邊發出啪的一聲狠狠砸成兩段。
我很怕下一個被砸的是我的腦袋。
果然沒有戴安全帽是個錯誤,如果等等我的腦袋被砸,我可能終身都會抱著這個悔恨。
學長從門袋裏面拿出一顆黃色的小石,然後放在掌心上。
那一秒,我突然注意到學長今天居然沒有穿他的黑色大衣,只有穿一身簡便的便裝,忘記了嗎?
「『禦界門、收此禁光為我開啟,卷之獸,風雨蘇醒。』」學長掌心中的黃色小石慢慢浮起半空中,大約五公分左右的高度停了下來,然後發出微弱的金色光線。
猛然,四周安靜下來。撞擊聲雨聲都沒有,連一點點風都沒刮進來。
很詭異,超詭異的,外面明明還看得到東西飛來飛去的,就只有我們現在待的地方突然變成異次元那種感覺。
金色的光線突然大肆亮起,整個空間都變得閃閃發亮,我在學長腳底下看見有個大大的四方形法陣綻開,就像一扇大門的圖案在法陣中心,四周佈滿了文字圖騰。
「褚,再後退一點。」背對著我的學長發出聲音,我又往後退幾步,靠在水泥牆壁上,
一股濕冷的感覺馬上從牆壁竄到我衣服上。
爆冷,濕濕的感覺貼滿了整個背。我突然覺得剛剛應該不要聽學長的話,硬把雨衣穿出來就好了。
「『我為七之主春秋所托,請見—面。』」就在學長說完話同時,我看見地上很像大門的圖騰突然顫動一下,上面的文字紛紛開始旋轉移位元,金色的光芒漸漸黯淡了下來。
數秒之後,學長的面前像是噴水池的噴水一樣,一道黑色的光束猛然飛濺出來,然後慢慢的旋轉著停下來。
黑色光束慢慢的組成一個人體的形狀,然後垂下了黑紗飄逸的輕布料隨著卷起的風慢慢飛舞,最後在臉部的地方明亮了起來。
是一個女人,說不出來是好看還是難看,總之就是感覺蠻平凡的一個女人,身上穿的全部都是黑色類似古代的衣服。
女人的樣子看起來有點嚴肅,蒼白的面孔一點表情也沒有,就像是掛著面具—般讓人有點毛毛,可是卻又不會讓人認為可怕。
『春秋大人仍安好嗎?』我聽見了聲音,可是沒看見她開口。不知道是不是碰巧,就在我這樣想的時候,那個女人也轉過來,有一秒好像對上視線,我在她的眼睛裏面看不出一點的波動感情,然後她又轉回去看著學長。
「在您沉睡這段時間外界變化非常大,這裏已經不是您所熱稔的地方,七之主托我讓您離開此地,直住安息之地。」學長的聲音一點都沒有起伏,與其說是在交涉,感覺上還更像必須如此做的語氣。
女人皺起眉,『此地乃我所固守之聖地,憑何離開?』她不爽了,連我都看得出來。
「現在已經是人類的時代,古往的神魔時代已經不在,您應該順從時間的潮流,前住安息之地。」學長同樣緊盯著她,一點也沒移開視線。
等等,我到現在才想到—件事情。
這個女人就是卷之獸?
怎麼樣子跟名字完全不符。
我還以為會是某種野獸之類的東西,結果居然是個人,有點超乎我預料之外。
『人類……』帶著微揚的怒氣,陰森森的聲音響起。
我突然有一種很不妙的感覺,因為在場除了火星人與卷之獸以外,只有我一個是人類。
女人的眼睛猛然漲裂極端血紅。
事情發生得很快,快得我還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清脆的巨響就在我頭頂炸裂開來。
「褚,後遲—點。」
不用半秒就突然出現在我面前的鬼影學長手上是幻武兵器,另外一邊尖端抵著的是女人的黑手……我想那個應該是手,尖銳的五根黑爪像是鋼鐵一樣張開,比正常人的手大了五六倍左右。
我想……它應該真的是手……大概是吧。
基本上我後面已經沒位置了,除非跳窗也算是一種後退,不過我覺得自殺兩個字還比較貼切一點。
「嘖!」一手握著幻武兵器,學長側身彎低一個迴身,直接一腳把逼到眼前的女人重重的給踹出去,被踹飛的女人撞到另外一端的水泥牆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水泥牆被撞壞了一小角,出現了一個直通外面的狗洞,我幾乎可以看見洞外的黑暗景色以及落下的石層……你對女人居然一點手下留情也沒有!
「不好意思,我眼中只有敵人跟自己人這兩種分別,再多沒有。」學長冷冷一笑,然後收了銀槍往前走。
那一腳明顯踹得很重,因為女人幾乎完全爬不起來。
「我並不想與您動手,您要針對人類的話,我就會阻止到底。我想,早日到安息之地與您的同伴聚在一起對您而言才是一件好事。」學長走到女人的面前,居高臨下氣勢洶洶的看著對方,「今日為大風大水之日,您的實力應該使不出百分之一,真要動手,您是吃虧的。」
然後,他退了一步,女人慢慢的爬起來。
「哼……春秋大人算是選對人了……」她的血紅眼睛慢慢消退,變回原來的黑色,表情也不再那麼猙獰。
「好說。」退開一步,學長勾起了微笑,「請放心,七之主在今夜也會一同前往安息之地,你們再也不需要操心這方的事情。」
『春夥大人也將同行?』女人有一瞬間好像蠻激動的,不過很快的就平穩下來,『那真是天大的榮幸,我願意將隨同前往伺候,可在此地仍有我一同族尚未孵化……無形之物不得前往安息之地,就請閣下代為收拾了吧。』她伸出手,一顆大約鴨蛋大小的黑蛋出現在她掌心上面。
學長接過黑鴨蛋,然後走回我身邊。
女人仰著頭,身邊的黑紗慢慢的將她圍繞起來,就像剛出現那時候一樣,很快就化成一束黑色的光,然後往窗外沖出去。接著,一個巨大的咆嘯聲傳進來,很像是什麼野獸的吼聲。結界解開之後,跟外面的狂風聲音混在一起。
「比我想像的還要容易處理,我本來以為多少還要打上一場。」拋著手上的黑蛋走往窗框旁邊,抬抬下巴示意我注意外面的狀況,「你看,那個就是卷之獸的真面目。」
我跟著往水泥窗洞外面一看,外面天色像是墨水似的整個都是濃黑,隱隱約約的有個亮亮的東西畫過去,然後在昨天我們看見的廟宇上方盤旋。
「不會吧?」
狂風之上暴雨之下,我看見一條黑色的巨龍慢慢的翻滾它長長的身體,亮亮的東西就是它的身上鱗片反折出的微弱光線。
卷之獸是龍?那為什麼她不叫卷之龍?這樣才不會用名字誤導別人例如我啊。
「正確來講,卷之獸不一定是龍。」學長把黑蛋塞到我隨身帶著的包包裏面,順手的好像那個是他的包包一樣,「就如同它表面的名字而言,卷之獸其實就是守護文字書籍的神獸。」
「欸?」跟我完全絕緣的守護獸。
「卷之獸的幼獸是倚靠書籍維生,成獸是依靠喜歡讀書的人心靈維生。卷之獸原本沒有形體,是在成長之前從書中擷取圖案而化為自己的形體加以固定。」看著遠遠繞圈子的黑龍,學長冷冷的解釋,「在古時,卷之獸也學習守護親子的母親般看著每位夜讀的人們不受妖魔鬼怪的侵擾,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存在已經慢慢被遺忘、或許也能說從來沒有被人們記在心上過,所以許多卷之獸都進入沉睡不再醒來。」
廟的下方開始騷動,數秒之沒,我看見有一個銀藍色的光慢慢的從廟宇中冒出來,然後轉化了形體,一個很像魚的東西散開了薄薄的鰭微微透著光。
那條黑籠繞了它兩圈之後,就一起往天空另外一端竄去了。
「這樣一來七之主也離開這世界了。」
那一瞬間,我突然有種疑惑。
學長的工作到底是什麼?
他在我眼前送去了兩個古代的守護神祗,而不是像一般漫畫還動畫一樣導他們向善保護人間云云。
我心中不知道為什麼很清楚明白,七之主春秋與卷之獸不會再回到這個世界上了。
這個是正常的工作嗎?將守護的神祗送出這個世界?
「對我們來說,這是最正常不過的工作。」學長轉回過頭,看著我,紅色的眼睛很深沉,幾乎都要變成黑色一樣,「越來越多的神祗與神獸被遺忘,這個世界只會越來越文明,追求進步而忘記曾經有的。然後被遺忘的曾經保護者再也不受重視,除了沉睡、無奈,大部分因為受了邪氣與引誘還會變化成邪神,破壞世界的平衡。」
「我們將他們送往安息之地,只是維持這個不正常的平衡,對兩方來說,都是最好選擇。」
其實,我聽得有點迷迷糊糊。也就是說現在不再需要古代神嗎?
我眼前看見的是完全沒聽過沒接觸過、更久遠的神與神獸,沒有人記得自然生成的細微神祗,所以慢慢的也該喪失原本理所當然的守護。
更久之後的未來,是不是再也不會有守護我們的自然之物?
不正常的平衡,能有多久?
我不曉得。
至少現在的我、不曉得。
第八話 跳樓抗議的怨魂
地點:臺灣 時間:晚上十點四十八分
在卷之獸離開之後我突然有了一個問題。
學長的工作很輕鬆完美的解決了,那麼……我的呢?
據說我應該有一個跟學長不同的工作才對。既然卷之獸問題已經處理了,那我的工作究竟是什麼?學長好像都沒有跟我講過任務相關的事情,我也只知道我的任務同樣是在這個地方、那個大姐委託的而已。
就在我這麼想的同一秒,我突然看見有一顆眼球猛然出現在剛剛因為學長的一腳之後被卷之獸撞出的牆角破洞外面……那個…那個……那個東西是啥——!
我覺得我應該沒有看錯。可是大半夜,在個高樓大廈的建築工地裏面,怎麼可能會看到眼球?
要說是垃圾卡在那個地方還比較合理一點。
「什麼東西?」不知道為什麼,學長的反應好像慢我的想法一拍。
就在他要轉身的同時,我看見跟著眼珠一起有個黑黑的東西直接從那洞口沖出來然後直接往我胸口就是致命一擊——
「褚!」我聽見學長的叫聲,聲音斷後半秒之內我整個人昏頭轉向外加吐白沫,沒把今天晚餐也一起吐出來算很好運了。
我感覺到……我在下墜……等等,下墜?
這個名詞很靈異!
在一個小型招牌跟鐵架從我眼前飛過去險險削斷我半個腦袋之後,我突然瞭解到事情的嚴重性了——我被那個眼睛黑影整個撞出視窗,摔下樓。
真佩服到現在我還可以冷靜思考沒尖叫,果真長久以來的鍛煉不是假的,連這種狀況都可以很冷靜的應付……才有鬼!
「哇啊啊啊啊啊————!」我的哀嚎聲消失在風中。
有東西抓住我的腳!有個冷冰冰詭異粘稠稠的東西抓住我的腳!
我不敢看我不敢看我不敢看——可是之前就說過了,人是一種很犯賤的動物,明明知道不能看,那雙眼睛還是瞄過去。
我可以體會到恐怖片的主角為何都是如此命運坎坷,因為好奇心可以讓人死八千次。
「鬼啊————!」瞄過去,我看見一個人……不對,不是人。我看見一個明顯就是好兄弟的東西緊緊抓住我的右腳不放,它的腦袋破去一半,要掉不掉的眼珠子就是我剛剛看見那一顆。
它在笑!它真的在笑!大風大雨中我被一隻鬼打下樓,它還抱著我的大腿在笑。
它是變態!
我有了一個結論,這個大樓還真高,我居然還沒摔到地上是怎樣!
就在我這樣想的同時,我可能摔到地上了,一個軟軟的東西直接撞在我背部,意外的居然完全不會痛,跟跳到棉花球裏面是一樣的感覺。
呃、以前小時候有玩過的人應該比較知道我在形容什麼。
……等等,工地哪來的棉花球?
『土之破、水與光詩吟唱,貳伍花輪轉。』聲音響起的同時,以我為中心點四周突然起了淡淡的光暈,我才看清楚根本不是什麼棉花球,而是一朵超級大花。我想它應該不是食人花。
一朵白色的大花跟一堆小花當了墊底吸收掉衝力,我摔在花瓣上彈下幾下緩衝掉力量、連擦傷都沒有,一切過程就像是可愛森林妖精幻想版。
等我從彈得亂七八槽眼冒金星的狀況下回魂之後,我才看見大花小花的另外—端站著學長,他腳下有四方型的法陣,花底下也有,「褚、快下來!」
我瞄到那只好兄弟被彈到花瓣另外一邊,現在不逃還要等什麼時候逃,我馬上二話不說連滾帶爬的摔下花瓣。
是說,沒想到學長會用這麼夢幻可愛的法陣,這個比被好兄弟抓還要叫我更加震驚!
「如果你下次摔出來不介意被殺人鯨吞到肚子的話,我就不用花。」學長原本雙手交成圓,一看是我下來就兩手掌心一拍——白花立刻變成貪人花,啪的一聲整個花瓣全部蜷起來,直接把那個好兄弟給吞掉。
「不用了,我覺得花瓣最好,謝謝。」我深深相信他絕對會叫出殺人鯨這種鬼東西,絕對會!不容懷疑!
因為他是學長。
鼓起的大白花發出聲響,呸了一聲吐出一個小石子,「看來吃到的不是本體。」學長兩手一握,大花小花立刻像是蒸發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接下來是你的工作,我不干預了。
我求你要幫忙就幫忙到底啊老大。
看著學長哼了一聲走到旁邊明顯看好戲加納涼,我有一種非常、極度不妙的預感。
果真颱風天出門絕對不會有好事情。
我相信了。
廣播說,颱風天最好不要出門以免被招牌打到或是被風雨卷走。
在此,我深深覺得不聽廣播言吃虧在眼前這話很有說服力。颱風大,真的不要出門。不然生命安全會遭受這輩子最大的威脅。
四周很靜。有可能是學長結界的關係,在下面除了一開始摔出之後有感覺到風雨,現在裏面整個全部都是安靜的,一點聲音也聽不見。
我的神經整個都是緊繃的。
既然說剛剛那個被花吃掉的不是正牌好兄弟,那真的究竟在哪邊?
另外,我對於剛剛聽見的東西感覺到很好奇,跟學長平常用的咒文法陣不太一樣,剛剛那幾句話聽起來有點象歌,短短的歌句,俐落又給人有點優雅的感覺。
「那是精靈百句歌,已經流傳很久了。聽說是古代時候精靈們因為好玩跟東方術師團一起創造而出的,以簡短的歌句震動自然的細微之靈加以短時間操控所用;後來東方術師死盡之後過了很久的時間、直到後代全部失傳無一記得,就只剩下少部分的精靈保有、知曉完整的歌詞。」學長環著手,很好心的給找我釋,「在袍級的特殊課程裏面有這門課,但是就算是黑袍課程最多也只能唱到四十四句,剩下的就無從解答了。畢竟少部分的精靈大多有著悠久的歷史與年齡,已經不太願意出面與其他種族打交道了。」
被他這樣一說,我想起來我剛剛的確好像有聽見什麼二五來著。
「我想一下,依照你的程度先學前面幾句應該不成問題。」支著下巴,學長微微偏頭眯著眼睛思考著,「前面幾句連小孩子都可以用……」
對不起我的力量就跟小鬼一樣渺小喔,反正連一隻鈣鼠都比我力大很多了,我真的不會說什麼來辯駁。
紅眼瞥了我半秒,「我說的小孩是精靈族的小孩,這首歌原本設計上是這樣的,前面一段是給小孩保護自己使用,中間的是給成熟的精靈進階使用,後段是給強大的精靈族使用,越高階的精靈族能吟唱的越多,所以才會這麼容易就失傳。」學長丟過來一句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安慰的話。不過我聽一聽好一點了,至少輸給精靈小孩我比較沒話說。
「因為是精靈們使用的歌句,所以全部都是用自然界裏面的植物動物現象等等組成的,像風、火、水、地、光、影和聲音等等的這類現象。另外,如果在使用同時腦中一併模擬形成樣子也可以增加較高的威力。」舉起了雙手,學長看著我,「歌謠的基礎就是手掌必須指尖對指尖成圓,有力量的歌句子通過你的手與靈互相共鳴,就會變成所想實體。」然後他用手框出一個圓,食指對食指、大拇指對上大拇指,手掌心朝著外面手背對著自己,就像剛才我看見的動作。
「『水之唱、風與風起舞鳴,壹之水刀狂。』」最後一個字一停頓,我看見有個透明液體直接整條的瞬間飛過去,然後—旁的鋼筋架猛然給切成兩段。
如果說精靈小鬼都是這種力量的話……我認了。
這根本已經是超高級危險的殺人小孩子好不好!
我懷疑的把手圈在一起看看,然後從洞的另外一頭我看見的不是啥精靈陣,而是……
「哇啊——!」很用力的往後倒退一大步。
出現在手後面沒多遠的,是剛剛沒被吃掉的好兄弟。
學長剛剛念的什麼一支香我完全記不得,誰在被鬼盯上時候還記得風花雪月的鬼歌啊!
這個時候應該是換學長出場了吧?
「加油。」那個聽說曾經是我代導人的某學長涼涼的丟來以上兩個字。
救人喔!
可是話說回來,我覺得眼前的好兄弟很眼熱,那副鬼樣子好像在哪邊看過。
頭破腦爛、眼睛牙齒全部糊成一團爛在臉上,剛剛沒有注意到,現在整只都看得清清楚楚,它手腳什麼的全部斷得亂七八槽的很像吊線娃娃……這個樣子,不就是標準的跳樓死人嗎!
那我知道了,原來是跟跳樓的屍體很像,之前我有目擊過幾次也是長這樣的好兄弟,難怪我會覺得很眼熟。跳下去的樣子都差不多是那樣,大概還可以分辨他跳的高度哩。
『你們是亞城建築派來的……』好兄弟陰森森的開口了,很低沉沙啞,又是標準的聲音:『你們也是那堆奸商的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既然他開口了,這下子就好辦了,會說話總強過不會說話的,因為至少它還可以溝通——最怕的就是那種完全不溝通然後一口往你咬來的東西,連跟他好聲好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就得馬上喊救命了。我悄悄的站離學長近一點,如果有個萬一什麼東西的,我才可以在第—時間往後求救。
「這位大哥,我們是路過的人,您認錯了。」好兄弟前進了半步,我再倒退了一步。
『哼,你們以為這樣我就怕你們嗎……』
很明顯的,這位好兄弟完全沒有意願坐下來喝茶好好的心平氣和聊聊。
按照漫畫常理跟這位老兄的樣子推斷,我只能從演到爛的劇情裏面跟剛剛我的猜想揣測出一個最有可能的大概,「這位大哥,你是在這裏墜樓死的嗎?」每部建設抗議靈異事件大片裏面絕對會出現的萬年爛理由。不是自殺就是被人殺,更多的就沒有了。不過倒是沒看過被天誅還是地滅的,搞不好下次可以用這種方法看看。
『廢話,不然我在這裏高空彈跳死的嗎!』
我被鬼罵了、我居然被鬼罵了!
後面的學長傳來冷笑一聲。
我被鬼罵已經夠委屈了你居然還笑我。是說現在的鬼怎麼那麼難相處,好意先訪問一下還要破罵,真沒禮貌,「不好意思,因為兩種死法看起來都很像,你要高空彈跳去死我也沒意見。」不管怎樣,我先道個歉好了,不過好兄弟的表情看起來好像不怎樣高興,「請問這個地方常常有問題跟您有關嗎?」
『哼,給那些奸商一點教訓!』
看來跟他有關。
原來這就是我的工作。
『我本來就是住在這裏的人,這裏的地跟房子都是我的,有一天這堆奸商突然來我家說要收購土地,我哪肯,就不知道他們在背後給我玩了什麼手腳,短短一個月裏面我的工作股票什麼都沒了還欠了一屁股債,而且每天都有奇怪的人上門催討,潑油漆、灑冥紙還是打壞圍牆都有。我老婆小孩天天擔心受怕,到最後只好離開我回娘家去。那種狀況讓我實在是沒辦法了,只好把土地賣給他們。』按照慣例,好兄弟開始述說它可悲可泣的生前往事,『賣掉土地之後我越想越生氣,在一個偶然機會下聽到當初催討帳款的小混混在路邊攤喝了爛醉說出是那堆奸商指使他們之後,我實在是沒辦法接受這件事情,於是到處找相關單位陳情抗議。可是不曉得單位收了他們什麼好處,抗議幾次都沒人管我,那好啊,要死大家一起死,我就從這裏跳下去死得難看,看誰敢住這個死人鬧鬼的地方!』
嗯,果然是非常慣例的靈異故事,慣例到我已經在不同的節目連續看見相同的題材十幾次,現在只要看見開頭大概就可以猜到事發的結尾了,「你講完了?」
鬼點點頭。
「好吧,按照故事的慣例,你應該升天了。」不過現在應該怎樣讓它升天好呢?我摸摸口袋,然後把爆符拿出來。
『你想幹什麼!』好兄弟馬上警戒。
「讓你成佛。」依照慣例,我附帶這一句很良心的話,「啊,你可以放心,升天的話對你比較輕鬆。」應該是吧,是說我又沒有升過天所以也不曉得到底有沒有比較輕鬆。
「褚,你用爆符的話它應該會魂飛魄散變成粉塵。」可能看不下去,站在暫不面的學長給了一句中肯的建議。
「是這樣嗎!」我大驚,我還以為最多把它炸下地獄。
學長點點頭。
那怎麼辦?
『你居然想讓我魂飛魄散!』隨著一個咆嘯聲,不用我講,好兄弟在幾秒之後完全變化成厲鬼再現,四周馬上陰風陣陣發出青光,『你們果然是奸商的人!通通給我去死!』
那個……完全都是誤會啊……
「褚,精靈百句歌的手勢。」我轉過頭,學長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到很後面的某疊鋼筋架上面坐著然後環手,整個看起來就是非常的輕鬆愜意,和我眼前的危機完全是兩個不同的狀況。
我連忙把手結成一個圈,眼前看見的那個發飆好兄弟直接往我這邊撲過來,掛在臉上的眼睛跟腦子一晃一晃的看起來超級噁心。
「光結圓、光與影交織起,肆之烈光盾。」
「『光結圓、光與影交織起,肆之烈光盾。』」就在我隨著學長念完同時一秒,有個小小亮亮的東西突然從我的手圈圈沖出去,然後我聽到很清脆的乓的一聲。
有個鬼被彈飛非常遠外加一個包。
「你看,很簡單吧。」學長的聲音又從後面傳來,「搞不好你有這方面的才能……」他放下手,撥開落在眼前的紅色發絲。
我也這麼覺得。反正念出來的句子都是固定化的,總不可能又出現個人炸彈什麼的東西。
「那我就這樣—直彈它彈到它自己升天嗎?」我不認為一個盾可以解決掉一個怨魂。
「當然不可能。」學長給了我正面的肯定答案。
我想他也不可能真的指導我到做完,不然工作就他自己接就好了不是。
嗯,思考思考,我需要冷靜的思考對策。
『我詛咒你們都不得好死!』厲鬼的腦漿隨著奔騰的情緒噴出來,如果現在是白天不是晚上我可能當場吐給它看,不過因為不是很亮,所以多少遮去了那種噁心的現場效果。
基本上不用它詛咒,我也覺得我很難好死——依照過住的衰運推測。
不過在我不得好死之前……「你都已經沒啥好死的沒資格講我。」被一個跳樓死的還死得很難看的好兄弟這樣說,我有種極度不甘願的感覺。
『你說什麼!』
「褚,不要隨便跟鬼吵架,感覺很低級。」
被學長這樣一說我才驚覺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跟好兄弟抬杠起來了。
奇怪,我今天晚上好像情緒比較激動的樣子。
其實我大概知道為什麼,應該是跟很久很久之前發生的一點事情有關係。
「大叔,你還是快快升天比較好,留在這邊總有一天還不是會被別的人除掉。」我拿出一張紙符,是最近安因數我的,還沒試用過,「至少我會下手輕一點,不會讓你覺得有負擔。」呃,這樣說好像某種廣告,算了。
『說什麼話!如果那堆奸商沒有給我交代的話,我就在這邊詛咒他們到死!』完全沒得商量的二進化厲鬼這樣咆哮。
『我就先讓你們兩個死,給他們警告!』
我有一個記憶。
非常久遠之前的記憶。
就在我們還不是住在現在這個地方時候,原本是住存一個好像仿古建築的地方。
我沒有印象那是哪邊,不過有那個模糊的記憶,可能是很小時候只住過短暫的時間。那個不是老爸那兒的親戚或者老家。
記得好像是剛從老家分家出來一下子找不到房子住的時候,不知道是誰提供了那個地方……
然後我們在那邊住了半年。
那是個相當古老的房子,在深山當中,老樹上藤蔓秋千慢慢咿啞的搖晃著。等到我再想起這件事情時候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可是卻沒有人說得上來我們曾經住過的那個地方、在哪邊。
是一個所有人都認為微不足道的小小記憶。
現在看見眼前這個自殺的大叔,不知道為什麼我印象中的房子老樹以及秋千突然整個清明起來,因為在那個地方,曾經有人跟他一樣。
「『天之音、付喪生,于我東南落陽星、與我西北鎮陰辰,封法咒印。』」我抽出符咒然後用力拍在地面,一道白色的光猛然竄進地底然後分裂成四條各自往不同的方位固定畫出光線。就在厲鬼正要移動的同一瞬間,光線整個住上翻騰畫出了四角空間。
「成功了!」感動!安因教我的東西居然成功了。
不過我只記得這個,接下來應該怎麼辦呢?
「看來安因教你不少有趣的東西。」學長跳下位置,然後慢慢走過來,「這個是防守的基本陣法,可以封住敵人的動作。」
厲鬼大叔被封在光的四角中,動彈不得。
我有一種好像撿到的幸運感。
「如果我是你,我也不想堅持讓它升天,我會直接給它一槍。」眯起眼睛,學長冷冷的看著裏面還想掙扎的大叔,「你說你想要怎麼處置?這是你的工作,讓你決定吧。」
那個……我也知道這是我的工作,問題是我是想讓它升天,但我辦不到。
「你一直想要它升天,不過它不賞臉。」
我也知道它不賞臉。
「欸,大叔,你乖乖升天好不好。」我轉過去,開始跟還在掙扎的厲鬼打商量。
『不可能!』
「談判破裂,那你下地獄好了。」還真是冥頑不靈。
『喂喂,等等,一般來講你不是應該開始勸我好好升天嗎!』
為什麼連厲鬼大叔也要套用—般模式啊?
「我剛剛就有好好勸你可是你不聽啊。」那當然就不能怪我啊。我看向學長,除了不知道怎樣升天之外,我也不知道怎樣讓它下地獄。現在我知道的唯一辦法就是給它魂飛魄散,不過基於良心與人道考量,沒到必要時候我想還是不要用的好。
「下地獄倒是很簡單。」學長從口袋抽出一張紅色的符遞給我,「給它最後一擊它就下去了。」
困在理面的大叔突然整個緊張起來了。
『我說……我們有話好說。』
第九話 記憶模糊、老屋與夜半遊行
地點:臺灣 時間:晚上十一點整
我有一個古老的記憶。
好像是我的、又好像不是我的。
記憶中是一個大大的古老房舍,秋千掛在老樹下咿咿啞啞。泛黃的回憶像是古早的相片顏色,似真似假的存在我的腦海當中,就好像是某天在路上無意看見的廣告片段。
那真的是我自己的記憶嗎?
現在繼續對峙著。
「你又不升天也不下地獄,這樣我很難辦事耶。」我看了一下手錶,超晚的,難怪精神不是很好,雖然說我平常也沒有早睡到哪里,可是還有遊戲可以振奮精神,眼前的狀況就是好兄弟一直在拖時間,讓人有點不耐煩起來。
『我可以接受升天的提議。』大叔把眼珠塞進爛掉的腦裏面,順手把好像那顆眼睛是假的玻璃珠可以讓他爽就撥不爽就丟的樣子,『你去叫建設的那群奸商每年都給我三節祭拜,少拜一次我就讓他們公司出事一次,另外還要送三百萬去給我妻子和小孩當生活費,畢竟是他們害我們家破人亡的,看你要不要。』
嗯,這個建議很中肯也很理所當然,如果大叔是被他們害的,那叫他們做點賠償也是正常的事情。可是通常按照劇情來說,對方行嗎?
基本上我覺得如果按照慣例來說,對方應該會不肯。你沒事跑來這邊跳死給他們看他們就夠頭大了,哪有可能又拜你又送錢給你家人,又不是慈善團體。
你都已經知道要叫他們奸商了,試問有哪個奸商是把錢吞進去又吐出來的,沒有吧對不對。
「我想他們應該不會肯。」學長很快的就幫我下好定論了,「那個委託者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溝通的人,更別說會好心到幫一個莫名其妙就在他們這裏跳樓的人做法事,除非……」
『除非什麼?』
我有一種學長要煽動別人幹壞事的不好感覺。
「明天我跟他會去建議你說的這件事情,不過我想他們百分之百不會同意,如果明天過後你沒得到消息的話,麻煩你從明天開始一日照三餐在他們工地作祟做到沒人敢工作,我想他很快就會妥協了。」
果然是餿主意。
學長瞪過來,「有本事的話你就想一個三方解決的提議出來。」
說真的,我的確想不到更好的力法。因為照大叔的說法來看,建設公司的確也有害慘到他,他提出賠償也算是合理。
「可是如果建設公司找來別的人要把他驅掉怎麼辦?」我想起來世界上還有很多叫做道士跟術師的人,總不可能他們真的會乖乖聽我們的話吧?
「放心,找會讓他們動不了手。」學長露出邪惡的笑容,那種會讓人想退避三舍然後拼命搖頭表示自己和他完全沒關係的笑容。
基本上我懷疑他不只因為大叔的關係,可能想一併幫卷之獸拿些啥代價,順便整理整理建設公司的人。畢竟,那個委託任務的大姐真的有點……讓人感覺不好。
『好,我就照你們說的做。』厲鬼大叔慢慢的褪淡了顏色,慢慢的退回原本的跳死鬼樣子,『不過如果最後講的跟做的不一樣,我會詛咒你們到死……』
「隨便你吧。」就在學長話語一停同時,大叔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樣真的可以嗎?」我有一點疑問,這樣感覺好像沒有做完工作的樣子。一股來說不是應該讓大叔升天完結他的怨氣然後還建地一個寧靜的空間嗎?
「一般來講這類型的處理到這種程度就可以了,我們要追求的是平衡,不是委託者的全盤勝利。」學長慢條斯理的從口袋拿出了一張淡黃色的紙,上面有個正方形的印子,「剩下的就看建設公司的人自己如何解決,掌握權不是在我們手上,而是他們;干涉太多的話,當心處理不好你會遭到兩方的怨恨。」
這樣說也沒錯啦。
那張黃色的紙落在地上之後,立即就消失了。我注意到工地的四周好像稍秒亮了一下,馬上又消失不見。
「這樣就可以了。」
我很想問,那張符的用處是什麼。
「我布下了絕對清除陣法。」學長看了我一眼,用腳點點地面,「在我未解除咒文之前,所有的咒術在此地會完全失效,就算是來個道行高超的法僧也一樣。消除陣是精靈陣,目前普通有能力的人類還沒有辦法可以抵抗,不過這種程度的話在紫袍階級就能夠破解了。但是紫炮會分辨這是袍級下的咒印,不會特地打壞它。」
也就是說,你這個陣在這邊是無敵的沒人敢弄掉就對了?
我突然對大姐的未來感到悲哀。他們一定會被好兄弟整得很慘——如果他們不聽學長的建議乖乖遵行條件的話,我肯定他們絕對會哭著再來尋求協助。
不知不覺當中,我發現周圍的風雨好像有減小的感覺,因為在結界裏面沒有直接接觸所以也不太確定。
「對了,剛剛你想的那個東西是怎麼回事?」
學長轉過身,看來暫時沒有回家打算的提出問題。
「什麼東西?」我剛剛想了很多東西啊,突然這樣問我我哪里回答的出來啊……
不過話說回來,好像大部分都是亂七八糟的東西居多就是了。
「我剛剛很明白的感覺到……有一棟老房子什麼的,有點清楚的畫面。」學長也是一臉莫名的看著我,「褚,我平常只聽得見聲音,不會看見你所想的畫面。」他補上了一點解釋。
喔,原來是那個東西喔,「其實我也不太清輦耶,印象中好像我以前有住過那邊,很小的時候,不過確切的地點我老媽她們都想不起來了,可能是那時候剛分家搬出來臨時找到的地方,大概是怎樣的我就不知道了。」我聳聳肩,記憶中感覺我應該沒有多大,誰會很清楚記得小時候的事情啊。
但是,那棟房子我的確有一個很深刻的印象。
「說來聽聽吧。」學長又坐回鋼筋上,擺明就是對那棟房子很好奇。
我四下看了一下,勉強找到一個大的鐵桶子當作椅子坐上去,要知道站了一晚也是會腳酸的。
說到那棟老房子……
我記憶中真的就只有那個房屋外面的印象,老樹上有個藤蔓的秋千隨著風搖。
對於屋內是啥擺飾我居然一點微薄的記憶都沒有。到底是多久之前的事情呢?
照理來說如果是那麼特別的房子,我應該多多少少會記得那裏面的東西才對,沒可能連一件裝飾都沒印象,「我記得有人在那個房子前面自殺,可是沒記得是誰。」說起來也奇怪,一般來講那種記憶應該會記得清清楚楚,我居然單單只記得這件事情,其他關於房子發生過的事情的記憶全部都沒有,「忘記好像是哪個親戚了,有一天我在房子外面自己玩的時候他就在我旁邊說了一些話,過沒多久我站起來,他就上吊死了。」
學長眯起眼,「後來呢?」
後來?
我沒有印象。
對了,後來怎樣了?
那麼大的事情我居然連後面怎樣都不知道?
「看來那個老房子可能住了很不得了的人物。」不等我想完,學長突然自己冷笑了起來,半夜看還真讓人覺得有點毛。
「什麼人物?」就我印象,那個好像是某親戚的家吧?
我也不大確定,回家再問問老媽好了。
「你以為我光知道房子的樣子就會知道主人的樣子嗎?」冷冷拋過來這樣一句話。
呃,我想也不大可能。
「不過依照你所說的來推測,我想那棟房子可能也住了某種人物,所以你才會不記得那裏發生過的事情。」學長環著手淡淡的這樣告訴我,「一般來說,這種狀況只有一種解釋,就是刻意的記憶模糊。」
記憶模糊?
我們有那麼神奇的親戚嗎?該不會是外星人吧,聽說外星人專長就是洗腦。
啊,搞不好其實那個親戚根本不存在,那個地方是外星人的大本營,他讓我們誤認為他是親戚好掩蓋他的身分來進行各種人體實驗。
「那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學長打斷了我的妄想。
哈哈哈……我輕鬆一下氣氛嘛,「這樣的話,被模糊的記憶有辦法恢復嗎?」繞回正題,不知道為什麼,被學長這樣一說我反而介意起這件事情了。
究竟那個房子裏面住了什麼東西?為什麼我會突然想起來片段的記憶?
好介意。
「這類事情不是我專屬的範圍,我建議你應該去找醫療班,這樣希望還會大一點。不過既然對方會留一點印象給你,就表示他希望你以後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循著記憶線索回去找他,這樣推算起來,要恢復記憶可能也不會有多難。」推敲著可能性,學長一邊分析然後這樣告訴我。
說到醫療班的話,我第一個想到的是喵喵,不知道她有沒有辦法。比起去找輔長的話,我個人覺得把性命交托在喵喵手上會令人比較安心一點。
「米可雅的主專案是治傷,你要找醫療班的分析部門會比較好處理。」學長斜了我—眼,戳破我的渺小希望。
醫療班有分部門?
真對不起我實在是看不出來那個小地方可以塞那麼多人……居然連部門都有分……該不會其實下面還有地下室一樓地下室二樓一直到五十樓這種神奇的密室吧?
「我們校園的醫療班並不是專屬於學校的校醫,而是公會支援的醫療團體,由提爾為首的幾人負責駐校。正統的醫療班是很大的團體,跟黑袍紫袍一樣他們也是有著公會認可階級。鬼王塚那時候你應該也見過了,藍袍的醫療班。而你上次看見的保健室只是一小角,那個地方是開闢來專治校園學生的,他們的主要活動建築不是在那邊而是在公會的醫療班專屬區,有時間的話我再帶你過去參觀參觀。」
聽起來醫療班很厲害的感覺……
不過我也發現一件事情,我們學校裏面好像什麼都有對外合作,面子超級大的樣子。
「因為學校的創建人手腕很好的關係……」學長喃喃的說著,不過我覺得他比較像在自言自語,不像在跟我講話。
說到這裏,我也發現我根本不知道學校創建人的名字……嚴格來說,我連校長是誰都不知道,學校一些幹部也不曉得,只知道賽塔是宿舍管理人,安因跟夏卡司都是行政人員而已。
我當學生當得好貧乏啊,「學校的創建人是誰?」既然話頭都起了,我繼續問下去應該也不過份吧,因為我的確對能夠創辦這所鬼學校的人非常有興趣。
他如果不是火星人就是冥王星人。
學長看著我,哼了兩聲,「Atlantis的創建人一共有三個,目前暫時隱身幕後,不干涉學校的運作,只在重大決策時會參與。至於校長副校長那一類的東西沒有,整個學院的管理都是由學校的行政中心運作管理,其下面又細分了像是會計部、營業部、人事部等等的地方,屬於一權百放的管理方式。」
聽起來比較像個組織而不是學校,不過好像也有學校是這樣管理吧?
因為我們以前不是這樣,所以我不太清楚。
「那三位創辦人還活著?」
我還以為像學校歷史那麼久,創辦人應該早就死得只剩一把骨頭了。
「創辦人的年紀沒有人知道,不過我可以跟你說,學校的年紀起碼有過百歲了,還未建立的那個時候那三位的名氣就已經很大了。
……原來我們學校是千年老妖精所創辦,難怪我就說這麼不正常的學校誰弄得出來啊。
「學長,我覺得你好像蠻清楚創辦人的事情耶。」他給我的感覺就是跟創辦人蠻熟的樣子,所以很有技巧的回避重點不跟我講。
「哼……熟嗎?」學長又在冷笑了。
我確定他們絕對熟,因為學長冷笑起來的表情非常詭異。
而且我還發現我可能問到不該問的事情。
「我跟他們有點關係,不過沒有你想像中那麼熟。」瞪了我一眼,學長站起身,「好了,聊天時間結束,該回去上床睡覺了。」他往地下張開掌,瞬間移送陣就在地上閃閃發光。
我可以把他的行為解釋成逃避回答嗎?
就在我準備一腳踏入法陣時候,我聞到一個味道、一個讓我全身發毛的惡夢臭味。
移送陣馬上消失在地上。
「褚,快來。」學長一把扯住我的手臂很迅速的匆匆往建築工地的二樓跑去。且就在我們一跑的同時結界突然全部解開了,風雨跟東西被拆落的巨大聲響馬上傳來,我被瘋打來的雨水噴得全身都濕,旁邊的學長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整個銀色的發都濕搭搭的貼在頭上跟臉頰上,水珠順著腮邊滑落下巴。
就說應該帶雨衣的。
我跟著學長在二樓一個窗戶洞底下躲好,然後悄悄的看著窗外的動靜。
有個奇妙的聲音遠遠響起。
「把護符給找。」學長向我伸出手,我立刻翻出那張突變紅色護符交給他。
只見他無聲的把護符貼在地上,然後畫了幾個我看不懂的形狀,護符上的眼睛轉了兩圈之後馬上安靜下來,動也不動了。
「不要出聲音。」學長把食指放在唇上,很小聲的這樣告訴我。
我連忙點點頭。
那個腥臭的味道越來越濃,濃得讓我想起來入學之前的某一天突然有一堆死魚眼僵屍來找我最後被大炸彈炸爛還炸壞一座公園的事情,它們的味道是一樣的、一樣的臭。
第一個臭味來源出現在窗戶外面,就在工地圍欄的外頭,雖在天色整個是黑的,不知道為什麼那個東西就是看得很清楚。一個灰白眼的人用著很奇怪的姿勢在走路,就像手腳都沒有力氣一樣,他是用整個身體在拖動四肢移動著。
然後漸漸的,後面出來了更多,一個接著一個的源源不絕。
奇怪的是,明明就是颱風天,那個味道我居然聞得異常清楚,好像無論多大的風雨都沖刷不掉的感覺。
那個東西來了一大團又一大團,很像遊行一樣魚貫的走過去,我不知道有多少個,不過我想應該快破百吧?
學長皺起眉,表情有點怪,然後他把我往自己那邊拖過去一點。
颱風裏面慢慢傳來一點一點的聲音,好像是鈴鐺的聲音,還是那種一顆十元的便宜大鈴鐺,一點都不怎麼好聽,整個聲音亂七八槽的很雜,雜得讓人都有點頭痛起來。
在後面一點出現了另外一團灰白眼僵屍,不過這次他們手上有扛東西,感覺很像是某種轎子,也有點像是日本的那種神轎,挺大的,幾十人扛一個。轎子上面都是黑色的布科,在雨中居然完全沒有被打濕,飄逸得讓人刺目。
這個一看就知道不是啥好東西的遊行。
比較不妙的事情發生了,那個詭異的隊伍就在工地前面停下來,接著我看見那一大堆的灰白眼睛開始掃射工地,好像想要看穿裏面有什麼東西一樣。
不會是在找我們吧?
「『謎影蹤,不是我所允許之物排除範圍之外,速辦。』」學長湊在我身邊,伸出左手按在護符的眼球上面細聲的說。他的手掌沒有離開,不過從護符下面我能看出好像有震動,一下子之後護符發出淡淡的紅光,然後停止。
外面的灰白眼大團體在幾秒之後突然發出很大的喧嘩聲。
我看見有個灰白眼用跑的跑到轎子前面,張開嘴不知道嚷些什麼,我完全聽不懂他們的話,一個字都不行。不過看他拼命搖頭的樣子,好像是在講什麼沒有。
然後,轎子又被抬起來,慢慢的往工地另外一邊離開了。
過了不知道多久,好像有十幾分鐘,學長才慢慢的把手移開,我看見下面的護符已經閉起眼睛,然後轉頭,學長的臉上居然都冒出冷汗。
「暫時讓他們走掉了。」將護符遞還給我,學長抹去了臉上的汗水,「幸好他們沒有發現我們在這邊。」然後他拿出手機,很快速的發送了簡訊出去。
「那是……?」我總覺得轎子裏面好像有某種東西,剛剛因為太緊張沒發現,現在才注意到自己也流了滿身的冷汗。現在鬆懈下來之後,只感覺到有那麼點脫力。
學長轉過來,用他的紅色眼睛看著我,「那個是比申惡鬼王手下的第一高手,他從來不在人類世界現身,我想大概是沖著……什麼來的,如果被發現,可能會脫不了身。」然後他站起來,很快速的在地上布下移送陣,「我已經聯絡了公會這件事情,他們馬上會有動作來處理,在那之前我們就先回去,繼續待在這裏如果他們折返就會有危險。」
我想也是,應該不只危險,而是非常危險。
一滴血紅色的水珠從學長的左掌上滴下來,落在移送陣上面發出微弱的光芒。
「學長,你受傷了?」我立刻扯了他的手翻過來,上面有個血口,整個血肉模糊看起來有點恐怖。不過這手不是剛剛操縱護符的手嗎?
「小傷,回去再說。」他一把抽回手,然後把我拖進去移送陣裏面。
四周整個亮起來,我知道很快我就會回到家了。
可是我不能理解,為什麼那個惡鬼王的手下老是在我們世界跑來跑去?
上次還嚇到我跟我同學。
搞什麼鬼?
「比申惡鬼王已經有動作了,我看最近要提防一點比較好。」環著手,學長陷入思考當中,認真得整個臉都很嚴肅。
所以我不好意思打擾他、跟他說我們已經到家了。
我突然也有點好奇起那個惡鬼王的樣子了。
雖然說我上次在墳墓已經看過一個,不過僵屍復活跟活體我想還是有某部分的不同差別。可是我覺得現場看我應該會直接被嚇到心臟麻痹,這樣這篇故事就會END了。
所以看看圖片還比較保險一點。
我想,搞不好可以在圖書館借到相關書籍哩。
瞄了一下桌上的時鐘,剛好指標過了十二點整。
今天晚上還真漫長。
第十話 家裏的一晚
地點:臺灣 時間:午夜十二點十分
偷偷摸摸回到家之後,我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先洗個熱水澡。
剛剛在工地那邊全身都濕了,又冷又髒的讓人打從心底覺得不舒服。
幸好我家的浴室每層樓都有一個,這樣才不至於吵醒已經熟睡了的老媽。要知道我老媽很可怕的,如果被她看見我半夜溜出去的證據,我可能會吃不完兜著走。
拿了簡單的衣物之後我繞到另外一個房間去,學長比我愛乾淨的樣子,應該不至於就那樣睡覺。
客房在走廊的盡頭,我躡手躡腳的走過去,輕輕的敲下幾下房門,果然如同在學校一樣門不用半秒就被打開,「你還不睡在這裏幹嘛?」
我只是好心想來問你要不要用浴室……
注意到學長的樣子也還沒變,就是剛剛看見的全身濕淋淋。
「等等,我在處理事情。」學長看了我一眼,轉身走進去房間,很習慣自然的我也跟著走進去。房間裏面是亮的,不是電燈、因為現在還在停電,應該是光影村提供的免費發亮服務。
一進到房間裏面我稍微有點愣住。房間裏面不是只有學長一個人……呃、應該說還是只有學長一個人,但是另外有一個半透明的形體,像是女人的臉但是有鳥的身體。
「這是水族的信使。」一邊從那個形體手上接過東西,學長像是隨口說著。遞完物品之後,幾乎半透明的女人就在我眼前猛地消失不見了,「她來傳遞水之貴族的訊息。」
水之貴族?
我突然想起某二人。
將手上的東西拋在床上,學長不曉得從哪邊生出毛巾緩慢的擦著頭髮,「是伊多博過來的沒錯,裏面有亞裏斯學院上回在奇雅學院鑒定出來的攻擊報告。」
對喔,被他這樣一講我才想起來那天他們好像有去申請什麼調查的,後來因為沒再提,所以我也忘記這件事情了。是說,我又不是參賽選手,不曉得也是理所當然。
「鑒定報告裏面證實大賽有人動手腳,目前大會已經針對搜尋到的線索下去追查,屆時會一併將有涉入的學院統一處罰。」拿下毛巾之後,學長瞄了我一眼,「另外,我打算開影像球,西瑞拿給我之後我一直還沒時間開來看,你要看嗎?」
影像球?啥東西啊?
「雷多雅多在奇雅學院第二場比賽時候錄下的影像球。」學長補充上這句話。
我馬上點頭。那一場剛好我們沒有看到,因為學長他們要處理伊多的傷勢沒有在場,這麼說來,原來那場學長要離開時候丟給五色雞頭的東西就是錄影的東西羅?
還真是設想周到。
就在我眼巴巴等著學長放映同時,學長突然拎著包包往房間外面走。
欸?不是要先看錄影嗎?
「我要去洗澡。」紅眼轉過來瞪了我一眼。
被他這樣一講,我才想起來我自己身上也是濕淋淋的,而且有種越來越冷的不明感覺。
跟著跑出去,剛好看見浴室門關上的那一瞬間。
學長居然也會搶浴室這一招。
「哈啾。」
希望在他出來之前我不要感冒就好……
輪流洗完澡後大約是快一點之後的事情。
我偷偷模摸的從廚房端上來兩杯飲料,上樓回到客房之後學長剛好在看他的鑒定報告資料,看見我進來他也剛好看完、放下手上的鑒定單,「奇雅同時被證實也是受害者,系統中有被動過手腳的痕跡,報告裏面目前正在約調幾名參賽選手,有進一步消息會再連絡我們。」接過飲料,他收妥了報告書,「跟我們這邊收到的資料幾乎是一樣的,看來大概都是同一個手法做的。」
「喔。」我不大明白系統入侵什麼的,所以不曉得應該說什麼。
就在短暫的幾秒沉默之後,我看見學長拿出一個圓圓稍微會發亮、有點像是網球大小的東西,「那麼就開始看亞裏斯學院那場預戰吧。」他將球擺在地上,拿著飲料坐在一旁,我連忙也湊上去看。
光球在地上停頓了幾秒,突然爆出很大的喝采聲音,
我嚇了一大跳。
夭壽喔!這麼大聲老媽老姐一定會被吵醒,然後她們醒就等於我會不得好死,我覺得我應該勸學長還是改天再看好了。
「我在房間下了結界,不會有聲音傳出房間範圍外。」學長涼涼的丟過來這樣一句話給我。
消音了?那還好,不然我們就只剩下死定了這條路可以走。
隨著巨大的聲響過後,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是小型的投影畫面。那是那一天我們先行離席之後、由五色雞頭錄下的對決畫面。
場上有四個人。其中兩個是當日拿下幻武兵器之後走上場的雷多跟雅多,另外兩個是惡靈學院的……我忘記名字了,可是記得那兩個人同樣都是紫袍。
「惡靈學院的妮藍和阿締絲,是鬼孑處刑者其中兩人。」學長在旁邊附注,「深綠色長髮挑釁的那個是阿締絲,另一個是妮藍。」
對,我印象中的確是這兩個人,而且上一場被雅多幹掉的也是她們的成員。記憶飛馳到那一天我中斷的現場,就在雅多殺掉那個人之後,另外兩名紫袍的同伴叫他們下場、而伊多勉強自己取出幻武兵器的時候。
珊朵拉飛舞在場上。
『惡靈學院與亞裏斯學院第二戰開始。』播報員的聲音回蕩在現場,立即傳來爆喝拍手叫好的聲響。
場上的雅多與雷多的眼睛赤紅,像是燃燒的火焰一樣,誰也分辨不出來是誰。長劍雙雙點著地面,像是沉寂的猛獸咧著牙蓄勢待發。
另—方的惡靈學院代表不甘示弱,兩人同時抽出了彎刀緊盯著面前的敵人。
四周的野獸伏著地面像是等待著最佳的攻擊時機,多方互相戒備著,一切氣氛變得更加緊張。
阿締絲冷冷的直視著眼前的對手,『你要為剛剛的事情付出代價。』語畢,就在銀色的野獸有了動作的同時猛地蹬腳就往消失不見,下秒已經出現在雙胞眙兄弟其中一人後面一刀劈下去。
她應該攻擊錯人了。
雖然我也看不出來不笑的雷多和雅多誰是誰,但是可以從他們的幻武兵器分辨出來。雷多的劍是銅金裝飾的顏色、雅多的是銀色的,而她現在攻擊的那個人拿著的是銅金色裝飾的武器。
就在刀落下的同時,雷多的頭上出現了火花,比起阿締絲的動作更快,一旁的雅多已經抽劍擋下攻擊,『這種程度還想要別人付出代價嗎。』百分之百嘲弄的語氣,不給對方任何回應的時間,他刀刃一轉,翻身就將對手一腳踹出一段距離。
四周的野獸發出不同的吼聲,各自往最靠近的選手發動攻擊。
『雅多,放手去做吧。』另一邊的雷多同時有了動作,只見他將劍落下插入地面,單手按住劍柄底端,『奔火瀑雨、場上障礙卸除,十六雷火、雷王聽命。』就在他洋洋灑灑一串像是咒語同時,沒入地面的劍尖處發出了崩裂聲,一點金色的火花往上竄延然後炸開。
我看見雷多四周的野獸同時停下腳步,天空猛地轟隆幾聲巨響,像是大雨一般的銀色閃雷同時劈下,場上的野獸幾乎全被無差別攻擊的劈雷打毀,沒幾秒時間紛紛倒下不動。
『亞裏斯學院一口氣殲滅了場上的攻擊獸。』播報員的聲音響起,因為剛剛攻擊範圍太廣差點也打到她,日前珊朵拉已經躲到觀眾席一帶,那裏有結界保護著不受波及,『雷多選手所使用的幻武乓器帶來的自然之力,我們可以很明顯的看見那是暴雷的力量。』野獸倒地不動之後不用幾秒鐘的時間就融化回原本的銀色液體然後吸入地面,場地上整個又被淨空。
不給對手喘息的機會,同時發動攻擊的雅多斜劍就往被雷聲驚擾的阿締絲刺去,反應極快的紫袍選手險險的擋下住頸邊來的奪命一劍。同一時間,另一端的雷多正式與尚未有所動作的妮藍對上。
『很有趣的招式,你的兵器應該是王族兵器吧。」妮藍仍是站在原地似乎沒有先行發動攻擊的打算,『亞裏斯學院的戰力一直都很薄弱,難得這次會出現稍有水準的選手。』
『惡靈學院的戰力一直很卑鄙,看起來這次應該也是一樣。』抽出長劍,雷多直指著眼前的對手,『放心,我跟雅多一樣不會對女人手下留情。』
說到不對女人手下留情的人我也認識一個,他剛剛還說他眼中只有敵人跟自己人。
「囉嗦,你不看就給我去睡覺!」學長直接往我腦後一巴。
我當然要看啊……
『那好得很。」妮藍勾起陰惻的詭譎笑容。
兩邊都沒有任何動靜。比起另外一端打得火熱了的另一組,就像是極端的對比。
雅多與阿締絲兩人連連攻擊對方,連一點空隙喘息的時間都沒有。
就在紫袍選手被一劍逼開距離之後,雅多也同時停了下來,紅色的眼睛看著對手,『遊戲該結束了。』如同剛剛的雷多一樣,他將劍插入地面,指尖住劍身彈動一響,『你聽見水鳴的聲音了嗎?』
『阿締絲!馬上回來!』妮藍爆出一喝,聽見同伴聲音的阿締絲一點也不戀戰,回刀就要往同伴身邊去。
就在她移動的同時,一隻手猛然制住她的肩膀迫使她停下腳步,回過頭,對上了雅多血紅的眸子,『來不及了。』冷冷的嗓音傳來,幾乎讓人發寒。
阿締絲在聽見對力的聲音時猛然一震,接著一滴血水從她的眼角滑落。
『木鳴。』雅多張開手,幻武兵器在原地消失出現在他的掌上,『你身體中有多少水,那都是我的武器。』
我聽見像是鈴鐺一樣小小的聲響。
雅多的幻武兵器在發光,下一秒、阿締絲的眼睛嘴巴甚至耳朵湧出大量的血水,垂落的手指也一滴一滴落下赤紅。
鈴聲越來越強。
雅多往後躍去一步,揮動了手上的長劍。
只是在那一瞬間,一顆頭顱伴隨著大量的血液削落在地面上,觀眾席同時噤了聲看著地板上的血液大肆的延展開來,不用幾秒之後紫袍選手的身體頹然倒地、躺在源源不絕的血泊上面。幾秒之後,地面上出現的銀色液體覆蓋住屍體,再也看不出個所以。
『亞裏斯學院首先除去一名對手,惡靈學院的妮藍選手現在要如何單獨對付兩名亞裏斯學院的白袍選手呢?』
珊朵拉的聲音回蕩在寂靜的場上,聽起來格外的剌耳。
『你們以為先解決阿締絲我就沒辦法了嗎?』
彎起了奇異的笑容,妮藍仍然站在原地,她握著彎刀往旁輕輕畫出一個周圓,『沙之瘟鬼。』隨著聲響,一隻巨大的手掌猛地竄出在她身後張開,張開的掌心幾乎有一個人那麼大,接著拍在地面緩緩的從底下出現了身體與頭。
我看見一個像是鬼怪般的腦袋,黃色的眼睛灰色的皮膚,頭上有著獨角身上出現鱗片,一點一點的從地上站起身。
不曉得為什麼,這個召喚出來的鬼怪突然讓我想起了鬼王塚裏面的那個屍體。
『出現了!惡靈學院著名的禍鬼之一的瘟鬼!』播報員仍然待在場外不敢進去,這也讓我明白當時場內一定有某程度的危險。
雅多與雷多同時倒退一步。
瘟鬼張開了口發出了奇怪的吼聲,然後從它的口中冒出難以計算的黑色飛蟲,一隻一隻的脫離然後飛滿了整個天空。我從畫面上看見那些蟲長的有點蝗蟲、可是又不太一樣,黑色的讓人感覺非常不好。
「那個是棘蠡,傳播各種詛咒病害的妖蟲。』學長講解著,然後專心的看著場上一舉一動。
那不就跟蚊子蒼蠅蠻像的……到處傳播病菌是吧?
場上的雷多雅多兩人暫時沒有任何動作,黑色的飛蟲就包圍在兩人四周,層層疊疊密密麻麻的看起來有點噁心。
『勸你們最好不要輕舉妄動,瘟鬼的棘蠡有很強的毒性相傳染性,我還不想讓比賽那麼快就結束了。』妮藍環著手看起來相當輕鬆,背後的瘟鬼越過了她身邊一步一步往前踏進,『瘟鬼喜歡活的祭品,你們就這樣乖乖看著對方被瘟鬼一口一口的吞噬吧。』
情況馬上對雙生兄弟不利。
對看了一眼,雷多將手上的劍再度插到地面,『不好意思,我們可是很貴的,你的怪物寵物吃不起。』語畢,兩人同時伸出手,『舞火之神,南方荒原燃熊,夏之續技烈火湧。』
『燎火之技。』
幾乎是停下聲音的同時,場地上猛地爆出大火,來不及飛高避難的黑色飛蟲紛紛被燒成一團小小的火球,接著化為粉塵消失在空氣當中,四周的火焰將場地團團包圍起來,頂上的黑蟲懼於烈火不敢立刻飛下攻擊。
『齊火瀑雨、場上障礙卸除,十六雷火、雷王聽命。』不給黑蟲喘息的機會,雷多再度發動了幻武兵器的攻擊,天上的巨雷爆響,一下子就將滿天的黑蟲打到剩下零散幾隻,再也構不成威脅。
眨眼幾秒當中的動作,就在瘟鬼想要重新製造黑蟲的同時,一柄劍破風直接盯上他的額頭、穿透他的後腦,不曉得何時已經發動襲擊的雅多站在突出的劍柄上,白色的衣擺還沒飄下,他先騰出手掌按在瘟鬼的頭上,『鳴雷之神,西方天空狂吼,秋之王者天雷動。』雷光在他的掌心與瘟鬼當中崩裂而出,『雷爆之技。』
轟然一響,瘟鬼整個頭部被爆雷炸開、青白色的液體四處飛濺落。
被震開的雅多急速的落地、一點防備也沒有,被急忙追上來的雷多一把接住才順利站在地面沒有狠狠摔下,『喂!叫別人不要掛彩的不要一打就自己先掛彩。』抱怨著,他抓著自家兄弟的左手一拉一接,發出一點細微的聲響才鬆手。
雅多站穩身,像是測試般轉轉自己的左手。按照剛剛的抱怨來看,大概是被震飛時候脫臼之類的,他轉頭也幫被神奇感應牽連的兄弟接好手。
瘟鬼缺了頭部的身體還是站在原地,不停有著黑色的血水冒出,一點一點的落地之後變成更多的黑色飛蟲,又遮掩了整個天空。
『瘟鬼的災害不會那麼容易就停止,你們兩個慢慢打到筋疲力盡吧。』妮藍見到瘟鬼被打爆頭時候瞼色明顯一變,但是很快又恢復一副自然的表情,像是絲毫不為所動。
『水鳴……』正要發動幻武兵器的雅多突然被旁邊的兄弟一扯,硬生生中斷動作。
『別動那個瘟鬼,他的血會對你、還有你的幻武兵器有影響。』雷多皺起眉,口氣不是很好,『不要告訴我你不曉得。』
雅多看了自家兄弟一眼,才把地上的長劍抽起來。
血為什麼會有影響?
「水鳴劍的技能是與水同步發動共鳴進而操動,如果用水鳴跟瘟鬼身上的血液做連結,雅多可能會被血液中的詛咒或是病害影響。」學長看下我一眼,這樣說著。
原來是同步的問題,我大概明白那個意思。
『舞火之神,南方荒原燃熊,夏之續技烈火湧。』雷多看著源源不絕的黑蟲,就如同剛才一樣開始吟唱相同的咒文,『燎火之技。』
大火一次比一次猛烈,逐漸往瘟鬼的身體上燒去。
『沒有用的,等你把瘟鬼的屍體全燒完,你們也死定了。』妮藍放聲大笑,黑色的蟲像是保護一般圍繞在她四周,火焰怎樣都過不去,『你們就這樣慢慢掙扎到力盡吧。』
就在她環著手勾起得意的笑容時,有那麼數秒,她的臉整個僵住了。
『瀑水飛螢,敵者奪命,十三川流、水君聽令。』
聲音停止的同時,從大火當中竄出了水色,極快的封住了瘟鬼屍體斷裂處,水往下不斷侵蝕著,黑蟲逐漸在火焰中減少沒有新生,很快的場面上再度恢復成剛剛的寧靜。
妮藍倒退了一步。
『不要太小看別人。』雷多的紅色眼睛眨了一下,像是要滴出血水一樣,『再見羅!』
下秒,火焰絲毫不留情的貫穿了妮藍的身體然後瘋枉燃燒。
同時,瘟鬼也逐漸隨著召喚者逝去而消失身影。
很快的,勝負在一陣騷動之後分了出來。
『亞裏斯學院對惡靈學院,第一勝取得!』
我看見畫面搖晃了一下,應該是五色雞頭動到了。
雅多和雷多在觀眾的拍手聲緩緩走回休息區當中。一踏上階梯回到原處之後,兩個人突然相繼的跪倒下來。
『喂喂,你們兩個就算很崇拜本人爺我也不用跪下來啊,不知道年紀大的跪年紀小的會害人折壽嗎!』我聽見五色雞頭的白目發言一併被錄進去。
眼前的雅多給了他一記很不屑的白眼,仿佛在看白癡那種感覺。
雷多乾脆翻過身仰躺,整個人很豪爽的呈現了大字型,『該死的差點沒累死,那個女的叫出來的鬼東西有夠難應付的。』
『沒看你們做啥事,幹嘛一回來就虛脫?』五色雞頭蹲在旁邊踢了雷多一下。
『水鳴跟雷王發動術時候會消耗掉很多精神跟力量,沒事我們才不會想用哩。』往旁邊翻了一下,雷多又軟綿綿的躺回去原位。
雅多沒他躺得那麼難看,只是靠著一旁的牆面休息了一會兒之後就站起身,『我去辦理手續。』他對著雷多拋去一個白色的小珠子,『吃了再去見伊多。』語畢就匆匆的離去。
『喔。』接了東西之後往嘴裏塞,半晌雷多才起了身。
『那是啥東西?』五色雞頭的聲音再度傳來。
『恢復力氣的東西,別跟伊多講,他禁止我們用這種東西。』雷多頑皮的眨眨眼。
『真沒用,還要隨身攜帶大補丸是吧……』
五色雞頭的聲音一停頓,畫面就跟著消失。
到此為止了。
學長張開手掌,收回了影像球。
我盯著地板,剛剛的比賽畫面對我來講還是有點刺激的。
為什麼雅多比賽都很喜歡弄得血淋淋的啊?看起來真的怪恐怖的,有種讓人想吐又頭昏目眩的感覺,很不好。
「總比有人作戰方式都是亂來的好。」學長撇了我一眼,不輕不重的戳過來這樣一句話。
我又不是故意的!
「對了,剛剛播報員說的禍鬼就是瘟鬼嗎?」我突然想到剛剛的名字。可是也不太對啊,因為她說瘟鬼是禍鬼「之一」,總不可能瘟鬼的另外一個名字真的叫做禍鬼之一吧,很靈異耶。
學長看了我一眼,那個表情說不出來我問到的是好問題還是腦殘問題,不過我比較希望是前者,「惡靈學院六大禍鬼為瘟鬼、戰鬼、貪鬼、冤鬼、狂鬼跟臠鬼,是惡靈學院的六大鬼靈,盤距於學院當中同時也保護學院。打個比方來說,就像保護我們學院的精靈一樣,不同的則是在惡靈學院中有能力的學生能與鬼靈交換契約,召換出鬼靈聽從命令;而在我們學院的守護精靈則不行,守護精靈有著公平的意志會隨時幫助需要的學生而不會特
定偏私幾名。」
原來如此,那我大概明白了。
一整場比賽看下來到結束之後我才注意到桌面上的時鐘,快要兩點了,外面還在下雨,風刮得有點大,很怪的是房裏面一點聲音也沒有,我猜大概是學長的結界在作祟。
「比賽也看完了,你應該要回房睡覺了。」站起身,學長看了一眼窗外。
「喔。」我繼續待下來也很怪的我知道,畢竟這裏是客房嘛。
對了,我突然想起來另外一件事情。
剛剛學長的手不是在工地受傷了嗎?不曉得他有沒有好好的包紮。
「還用得著你擔心嗎?」冷冷的話砸過來。
好啦好啦,當我啥都沒說,「那我先去睡羅,學長晚安。」
「晚安。」
我嚇到了。
沒想到學長居然會跟我回晚安,我真的嚇到了,該不會今晚颱風明天一早起來就看見世界被洪水淹沒了吧!為什麼學長會突然語氣這麼好跟我說晚安?我該不會是耳朵抽筋在幻聽吧我!
「你欠揍嗎!」
我立刻拔腿就逃。
笨蛋才會留下來被揍。
然後,夜深了。


番外章 五色雞毛的直立秘密
地點:Atlants 時間:上午十點二十五分
我們學校的學生都很奇怪,這個人家早就知道了。
但是因為本人最近和亞裏斯學院有點小小的聯繫之後,我才發現,原來奇怪的……不是只有我們學校。
「漾~~」週六的假期,當我步出宿舍外準備去餐廳找點東西吃時候立即從旁邊傳來鬼催聲。
拜託,你已經從一叫到五,可不可以偶爾一天不要來找我麻煩啊老大……
「走吧!讓我們往左商店街出發。」完全不用先問過我意願的五色雞頭很順手的從我領子一揪,拖了人就走。
你當你現在是在拖垃圾嗎?
「去商店街幹嘛。」差點一秒窒息,終於懂得反抗的我啪的聲打掉五色雞頭殺人之手,咳了兩聲順口氣。要知道五色雞頭的手勁還蠻大的、應該說是非常大,每次被他拉我都有種體驗上吊的免費現場模擬感覺。
五色雞頭很帥氣的做出了五零年代勿忘影中人的標準拍照姿勢……一腳踩在旁邊的花圃矮牆上一手抵著下巴,不過在我看來很像是穿著夏威夷海灘裝的台客正在耍台。果真,服裝打扮會影響一個人的氣質,眼前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你幹嘛一定要這樣穿啊!
「我的發膠跟護髮劑用完了,先去買兩瓶回來擋。」
被他這樣一說,我才發現五色雞頭今天的彩色鋼刷頭好像有點垂垂的,原來是發膠用完了。
……那你幹嘛不乾脆放下來算了!
話說回來,我好像沒有問過五色雞頭是住宿舍還是住家裏,因為他在學校出現的機率太高了,可是我不覺得他會住宿,因為他是一隻脫疆的野雞,宿舍應該會管不住他。
「走啦走啦,等等買完我請你吃午餐。」五色雞頭抓了我的肩膀又繼續往前走。
「星期六你不用回家嗎?」我不好意思明講,就試探性的問了問,反正只是好奇。
五色雞頭瞄了我一眼,「我住家族的房子幹嘛回家?」
原來他住在家裏!我還以為他可能隨便找個山還岩石挖個洞住在裏面。
「那今天放假你幹嘛來學校!」你太閑了是不是啊!
「因為在家族裏面會被叫出去工作,我很懶,而且我發膠沒了我才不想頂著垂下來的海草頭出門。」五色雞頭說的非常理直氣壯。
很好,你還知道是海草頭,而且還是彩色的海草頭!
「既然這麼麻煩你幹嘛要染成這種樣子,乾脆就本來的顏色不就好了?」染發還要維持一定的樣子才會好看還要做護髮,重點是還很傷發質,真不知道五色雞頭幹嘛對那顆彩色鋼刷頭那麼執著。
「因為我爽。」
「……」真是個好理由,「為什麼你要特地到左商店街買?」一般發膠跟護髮劑不是商店就都可以買得到了嗎?難不戍彩色的鋼刷比較難整理還要用特殊的發劑?
「之前幫我染發的那個人指定牌子只有左商店街跟右商店街有賣,我剛剛到右商店街過,那間店昨天被人放火燒了現在正在重建,所以只好去左商店街羅。」五色雞頭聳聳肩,語氣有點無奈的說。
「被人放火燒店?」我的注意力在這個上面。
「嗯?對啊,怎麼了?」
「沒事……」右商店街果然是個不宜進入的地方。
「你有興趣要染嗎?」五色雞頭猛然眼睛一亮,開始打量我的頭毛,「嗯嗯,長度上很夠,加上幾個顏色應該會很完美。」
「免了,感謝。」我覺得當初髮型設計師在幫五色雞頭弄那顆鬼頭時候一定有種欲哭無淚的挫折感,因為這顆鋼刷居然是從他手下出來的,以後可能客人去給他染的時候都會很害怕。
「嘖。」
你有啥意見嗎?
左商店街一直都是很熱鬧,不管什麼時候來都一樣。
這讓我有一種疑問,因為其實看見的學生並沒有很多,有的路人還是長得……頗怪異的樣子,除了學院的學生跟學院人員之外,這些東西到底是從哪邊冒出來的啊?
五色雞頭帶我到的地方是上次那間「百年老店」。
你上次不是才在這邊吃鱉嗎,結果還不是又來。
五色雞頭推開了店門,那個很熟悉的甜甜味道立刻傳來。
「歡迎光臨……」
悠悠的老頭聲像是門後的鬼聲傳來,加上一陣陰風的話現在應該要起雞皮疙瘩了。
「哈羅老張!」五色雞頭重複了上次的發言。
「又是你!」一室偏黃昏暗,最牆邊的大理石桌子後面出現了個小孩,嘴裏發出老人沙啞的聲音,「啊啊,還有可愛的新生小孩。」
說真的,如果不是我有來過一次,我會覺得這句話蠻像等等會突然被某種食肉性動物一口吃掉的話語。
「你的語氣突然轉變是怎麼回事?」五色雞頭一腳踩在大理石桌上,一點也不知道什麼叫做客氣,「我要發膠跟護髮劑,之前買的那—種。」
「小店歡迎可愛的學生跟漂亮的學生,其餘不在管轄範圍中。」眯起眼睛,小孩微微彎下身然後抱起一個快要比他身體大的木盒子放在桌上,「一套是半個卡爾幣。」
五色雞頭把付帳卡丟給小孩,「拿兩套來。」
小孩打包了一袋重重的東西給五色雞頭後刷上了卡片,然後把卡片遞回來,「可愛的小孩今天想買什麼?小店可以給您打個便宜的折扣喔。」
「我沒有要買什麼耶。」上次買的符紙都還在,所以我沒打算採購。
「那小店招待您吃顆糖果,下次請多多照顧小店生意。」小孩又從他的袋子裏面拿出幾小包的糖球放在我手上。
「老頭,為什麼他有我沒有!?」五色雞頭再度因為兩顆糖跟烏龜精杠上。
「你是小鬼要討糖吃嗎?」
第—次看到他們吵會傻眼,第二次、我覺得這個搞不好是他們的溝通方式。
所以我決定採用庚學姐的做法,就是給他們吵個夠,我先出去店門外等好了。
當我把糖果球一收好猛然拉開門時候,一個非常、極度眼熟的人馬上往後跳了一大步,可能沒有想到我會突然走出來。
「你……」
「噓噓噓!」當場被抓包的某人突然直接捂住我的嘴巴往外拖。
「嗚嗚嗚!」不要連我的鼻子都一起捂住!
他直接把我拖到旁邊的小巷子裏面,然後鬆手。
我覺得我很可能一天之內會被兩個不同的人各自謀殺到死。
「你為什麼會在這裏!」我訝異我震驚,我看到有別的學校的某代表人突然出現在商店街裏面,而且照剛剛他從門邊跳開的動作,我有百之百的理由懷疑他剛剛一定貼在門上偷聽。
至於他要偷聽啥,我就不知道了。
「那個、我路過。」某人嘿嘿咧著微笑打哈哈的說。
「……你也路過太遠了吧?」從亞裏斯路過到我們學校?
「不然你就當做我不小心經過吧。」
那有什麼差別嗎?
「你找西瑞嗎?」我想應該不是找我的,因為他的意圖從剛認識的那天開始到現在都很明顯,「他在裏面等等會出來。」吵完架之後。
「沒有沒有,」某人連忙搖頭,一下子覺得好像不對,又點頭,「那個,有點事情想要找他說一下。」
還蠻少人會主動來找五色雞頭耶,除了單挑之外。
等等,我可能口誤了。
這傢伙也不是來找五色雞頭,我記得他有興趣的東西,是五色雞頭……的彩色鋼刷毛。
「漾~~我們去吃飯……怎麼又是你!」拿著一大袋東西的五色雞頭找來,講了一半的話在看見我旁邊那個人之後全都打斷,馬上轉變成嫌惡的表情。
「因為我想漾漾,來找他玩。」
我一秒被當成擋箭牌。
去你的雷多,你會不會講得太順口一點!
氣氛很緊繃。
明明是一家看起來還算可愛乾淨的飲料店現在滿滿彌漫著詭異的氣氛。
我喝著手上的不明飲料,有種快要被左右夾攻而死的感覺。你能想像一邊散出來的是殺人冷波然後一邊散出來是那種執著愛的電波的極度謎樣感覺嗎!
「警告你,不要再盯著我的頭看!」可能是在幾分鐘之後覺得自己的腦袋有被視覺強姦的嫌疑後,五色雞頭砰的一聲將桌子拍出一個洞,然後站起身,飲料店的人全部轉頭過來看,「看什麼看!殺光你們全家喔!」
所有的人馬上把頭轉回去。
你這樣大庭廣眾之下恐嚇別人會被關的……一定會的你!
雷多還是咧著一樣神經的笑容,「你的頭髮真的是藝術品,可以告訴我是怎麼形成的嗎?」完全無視於五色雞頭的殺人目光,他根本就是沉浸在自我夢幻世界當中緊盯著眼前的鋼刷頭看,「我試著幾次想做更符合的東西,可是都沒做成功。」
你瘋了!你真的瘋了!你居然還想要做更符合的東西!你哥會哭泣的啊雷多老大!
五色雞頭用一種好像在看自己全家的滅門仇人那種眼神看著雷多。
糟糕,現在如果打起來的話我應該住哪邊跑?得先確定完整的逃生路線才對,要不然這個店小小的,沒注意被桌子椅子還是倒下來的人絆到就逃不掉了。
就在氣氛到了緊繃最高點之處,站著的五色雞頭突然詭異的笑了。
沒錯,他真的在笑,那種會讓人打從心底誠心誠意冒出巨量雞皮疙瘩的笑容。看見笑容的那一秒,我幾乎就快以為雷多老兄這次應該是有命來沒命回去那種。
「你真的想知道怎麼形成的嗎?」五色雞頭彈著指甲,然後就很像電視上奸商還是壞人的那種感覺還吹了一下,「小朋友,你應該知道要知道一些事情都得付出代價的是吧。」
你這句臺詞哪來的啊!還有雷多其實比你大你忘記了嗎同學!
「什麼代價?」笨笨的小羊雷多眨著笑神經抽蓄的眼睛看著對面的邪惡奸商。
轟隆一聲桌子被砸翻,一隻獸爪出現在我眼前,「起來、幹架!」
我端著唯一沒有被打飛的飲料看著眼前活像是漫畫一樣誇張的演出,四周的人大概是剛剛因為被威脅要殺全家,都不敢再看過來了。
「唉唉,不行啦,雅多跟伊多會罵人,尤其是雅多一定發飆。」無視於被砸爛的桌子,雷多搧搧手,「只有這個不答應。」
「那就算羅。漾~~我們走吧。」五色雞頭馬上轉頭。
是說,我歐料還沒喝完,而且你砸爛別人的桌子應該還耍賠錢吧。
「好!我答應。」
你也太容易被威脅了吧!
「可是不能真的打起來。』雷多很認真的這樣說著,「可以折衷用其他方法嗎?比如比較溫和一點的辦法……」
與其叫五色雞頭用溫和的方法當代價,我個人覺得還不如叫水牛去登陸月球比較快。
「例如比腕力嗎?」不自覺的,我脫口而出這句話。想收回來時候已經太晚了,前面兩個仁兄轉過頭來陰森森的瞪著我看,「呃……你們可以當做耳朵抽筋沒聽到,請繼續。」
「就這個好了。」雷多馬上撲過來,很感動的抓著我的手,「多謝提供意見。」
我可以感覺到五色雞頭冷颼颼的殺氣在我旁邊飄過。
「既然漾漾都說了,那比腕力當代價吧;比腕力也算是一種幹架啊,所以很符合西瑞要的代價,西瑞應該不會說話不算話吧。」很快的搬來新桌子,雷多爽朗的說著。
某只雞轉過來,用很詭異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媽啊……我不會活不過今晚吧。
於是就在這麼一句話之下,兩個人還當真在新的桌子上開起了比腕力大賽。
「先說好,幾戰幾勝?」挽起袖子,還不算太笨的雷多開始詢問比賽規則。我打睹如果他沒先問,等等五色雞頭一定會要兩個人比到手折斷才甘心。
「……五戰三勝。」五色雞頭又瞪了我一眼,然後才開始卷袖子。
我開始尋覓逃逸道路。
等等他們比完五色雞頭一定會對我來個賽後算帳,要先找好逃生路線。
兩個人的手肘落桌,「那好,比賽開殆。」
就在我聽到三二正要回頭看一下同時,我聽見乒的一聲,夾著某人笑笑的聲音,「第一局,我贏了。」
雷多以不到五秒的時間扳倒五色雞頭的手。
我揉揉眼睛,如果我沒有眼抽筋的話,現在出現在我面前的是五色雞頭錯愕的麥情。
「一勝了一勝了,再兩勝就贏了對吧。」雷多很高興的收回手,四周開滿了對鋼刷頭愛的小花。
原來傳說中的偏執狂就是這樣子嗎?
五色雞頭的瞼從錯愕變成了烏雲罩頂,然後伸出一根手指直指眼前的人,「你!為什麼要欺騙我這麼長一段時間!讓我活在完全不明不白的陰影下!」活像外遇之後情婦被騙了才知道他有正妻的臺詞。
「我、我哪有?」雷多一臉驚愕的看著對桌的人,完全不明白發生什麼事情。
「算了,一切都不必再說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有種就出招吧!」一臉陰狠的五色雞頭把手擺到桌上,「這次我不會再對你手下留情!」
已經從芭樂劇變成武俠劇了嗎?
一臉問號的雷多還是把手擺在桌上,「那麼,第二局開始,三、二、一。」
這次五色雞頭沒有立刻被扳倒,整個手馬上浮出筋痕,完全看得出使用了很大的力氣,對面的雷多也沒有比較輕鬆,一瞼專注用力的扳回手。
我繼續喝著飲料,注意到四周已經開始有人在圍觀了,只是沒種喊加油而已。
就在手錶上的時間過了三十秒之後,五色雞頭的手有逐漸被往下壓的狀態,撐不到一分鐘,又是乒的一聲撞擊在桌面上,「第二局也是我贏了。」
雷多笑得很沒神經。
看著自己的手半晌,五色雞頭抬起頭,「你平常都怎麼練臂力的?」
「練?」雷多不解的眨眼,「沒有啊,平常都是做工藝品、出任務遠行跟雅多打架,頂多就是幫伊多去扛聖石岩岡改建神殿吧?」
你平常的消遣是扛岩石?
我突然明白為什麼雷多力氣會那麼大了。
「好,第三局。」五色雞頭把手擺在桌上,我很明顯的看見他笑得有點詭異。
在第三局開始的兩秒之後,我徹底明白那個笑是怎麼回事了。
轟然一聲,桌子整個被壓垮,猛然出現的巨大獸爪是元兇,「第三局是我贏了。」五色雞頭咧著欠扁的笑容。
同學,這是犯規吧!
「好吧,我只是嚇一跳而已。」雷朵拉拉右手,我聽到一個異響,然後他的左手拉著右手臂一推,右手甩了甩,「繼續吧。」他又從旁邊搬來新的桌子。
我突然覺得雅多蠻可憐的,突然做事情做到一半脫臼,這樣看來他應該很快就會殺過來了。
「第四局開始,三、二、一。」
這次兩個人都卯足了勁去扳對方的手,雷多的額頭出現了青筋,用獸爪的五色雞頭腦袋上也出現青筋,兩個人完全不讓對方多壓一點下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
我的飲料整杯喝完外加打了個哈欠,他們兩個還是僵持在那邊,時間大概過了三分鐘。
在指針往五分鐘走去之後,我看見雷多跟五色雞頭兩個人的手都已經整個發紅了,臉上也冒出一堆冷汗,手還是一動也不動的。
為了一頂鋼刷,真的有必要拼到這一步嗎你們!
一旁圍觀的觀眾們屏息看著戰況。
就在時間往第八分鐘走去的同時,戰況有了改變,使用獸爪的五色雞頭居然開始有不敵的狀況,一點一點的往側邊倒去。
我看見雷多的眼睛整個變紅了。
現在是怎樣,比腕力比到殺氣都出來了是嗎?
就在八分三十秒的同時,轟然一聲巨響,整個桌子被壓壞,一大片的碎屑像是下暴雨一樣撲滿了整個地面。
雷多站直身體,「我、我贏了,三勝。」他的右手在抖,大概是用力過度了,整個有虛脫的狀況出現。
「嗤!」五色雞頭恢復的手也一樣狂抖,「告訴你就告訴你!」
為了一顆鋼刷真的得玩到這種程度嗎?
坐在旁邊看的我除了無言之外還是無言。
這兩個人腦袋不正常了。
桌子重新又被搬來一張。
雷多跟五色雞頭的右手都是垂的,沒力氣舉上桌子,兩個人都用左手灌飲料。
真的有必要做成這樣嗎你們兩個……
「好吧,依照約定,我就把那個秘密告訴你吧。」五色雞頭砰的聲摔下杯子,沉著臉說到。
「嗯嗯。」雷多用力點頭,還拿出筆記本。
「就是找一個厲害的髮型設計師幫你剪好毛之後染一染,接著用強力發膠跟護髮的每天保養塗抹就可以了。」
「……」我無言。
「……」雷多傻眼。
四周一片沉靜。
「就、就這樣子嗎?」筆從手上跌下來,雷多整個人震驚。
「不然你以為還有哪樣子!」五色雞頭橫過桌就是賞他一拳在腦袋上。
我覺得雷多一定有種不知所以的受騙感覺。
這根本就是顯而易見的事實好嗎!要不然你還真以為那頂鋼刷是天生註定要長出那種鳥顏色的嗎你!
雷多整個就是很大的震驚,然後站起身,好像靈魂脫體一樣用著某種被大企業家老闆解雇馬上失業的頹喪腳步往外走,連禮貌的道別都忘記了。
喂喂,有必要震驚那麼大嗎?
清完帳款之後,五色雞頭站起身用力伸了個懶腰,「好,終於把礙路的人打發掉了,就讓我們繼續進行逛街之旅吧!」他直接拖著我的領子把我從椅子上拽起來。
「等、等等!你不是買完了嗎!」我嚇了一大跳,差點沒讓他又把我扯窒息。
五色雞頭的臉在我眼前直接放大,「剛剛啊,不知道是誰說要比、腕、力、的、喔。」
來了!
賽後算帳來了!
我的頭皮一陣發麻,我就知道他絕對不是什麼心胸寬大的人,回頭馬上就算帳了。
「所以,你今天的時間都是大爺我的了。」
……我的命真苦。
「對了,你剛剛說的那個髮型設計師是誰啊?」被拖著走出店外,我只有這個疑問。
「啥?」五色雞頭的眼睛瞄過來。
「就你跟雷多講的那個。」
他突然詭異的笑了起來了,「你以為,我會跟他講實話嗎?」
「欸?不是嗎?」
五色雞頭笑得很奸險,簡直可以用太過得意的臉來形容他,「那是本大爺的終極機密,怎麼可能隨便告訴別人。」
那麼你這顆頭到底是怎麼來的!
一個巨大的謎砸在我的腦袋上。
前面的五色雞頭依舊笑得很囂張。
我想,當雷多知道他又被騙的時候,大概會吐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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