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 第一章

今年的第一陣北風刮起。

費廷赤裸著上身被高高吊起。繃緊的頎長身軀,雙手被緊緊併攏捆著栓在高處的鐵鏈上。

健康的小麥色的肌膚,絲綢般的光滑上染著滴滴殷紅。偌大的勘斯莊園裡,這幾乎已經成了慣常的風景。

「冬天來啦。」

「昨晚費廷又挨鞭子了。」

「諾亞少爺還是那麼憎恨從小就跟隨他的侍從呀?」

「可惜啦,費廷對少爺挺忠心的,劍術不錯。」

「但少爺恨他呀。」

「對,對,誰不知道呢。」

樹葉在墜落與停留枝頭間徘徊,一旦聽了風的慫恿,便集體反叛似的脫離原本呆著的地方,紛紛旋轉著落地。

揚揚而下,偶爾一片頑皮地偏了軌道,貼上費廷滲出鮮血的脊背。

相對於外面的蕭瑟,大屋裡面卻金壁輝煌到了叫人焦躁的地步,更不用說四處點燃的壁爐。寂靜的書房中,木材燃燒的咧咧聲讓坐在書桌旁的人皺眉。

「討厭的下午。」慵懶地對空氣抱怨了一句,諾亞推開面前的文件站了起來。

身體後仰,修長的腿索性放在價值頗讓人目瞪口呆的古董書桌上交攏,男人,不,應該還算少年吧,已經漸漸充滿男性魅力的諾亞再度對被他拋到一邊的文件露出嫌棄的表情。


十八歲的身體,也許接受了勘斯家族的良好基因,頎長倜儻得令宮廷中的女官們都把他視為最值得挑逗的情人。接近女性般美麗的白皙臉龐,目光卻永遠高傲陰冷,再加上頭頂光芒四射的繼承人頭銜,諾亞可以充當所有貴族小姐心目中的魔幻王子。


貴族真是無聊階層,除了淫亂放蕩的私生活、奢侈的宴會和竭盡所能害人以及被害外,就不能再多一點有趣的事了嗎?

不過,淫亂放蕩有時候還是挺有意思的。

想起上周在宮廷遇到的事,諾亞的唇邊露出邪氣的微笑。

那位嫵媚的公爵夫人向他要求什麼來著?借用他的隨身侍衛。

呵呵,當時費廷的臉色真有趣,衝著費廷那臉色,諾亞就起了把費廷借給公爵夫人的興致。

「夫人打算借用多久?」諾亞在花園隱秘的地方用調情似的語調說:「我的侍從可是很純情的哦。」摟住和他同高的費廷,諾亞曖昧地用手掌摩挲側腹結實的肌肉。

公爵夫人慢悠悠地搖著綢扇:「親愛的諾亞,你可不要誤會。提出這個要求的可不是我呢,我只是代勞而已。」

「嗯?」諾亞銳利的眼神淡淡掃了渾身不自在的費廷一下。

能令公爵夫人代勞提出這種要求的,大概只有公爵本人吧。諾亞邪魅的微笑不禁逸出一點,多聰明的女人,要保住自己的地位不在將來被某個懷有私生子的女人搶走而用男人來籠絡丈夫的心。


抓慣劍的手掌刻意露骨地撫摸費廷挺翹的臀部,諾亞微一使勁,把他的侍衛當禮物一樣推了出去:「交給您了。」

費廷忍受恥辱跟隨公爵夫人離開的模樣為那夜的無聊煙灰增添了幾分色彩。

對呀,為什麼從前沒有想到這種折磨他的方法?諾亞快意地站起來轉到窗前,修長的身體帶著鮮血的顏色就吊在離這裡不遠的地方,他能看清楚自己親手留下的鞭印。

淫糜放蕩的赤裸著半身,像盛開的櫻花一樣妖艷。

諾亞烏黑的眸子裡閃過一絲陰鬱,拉動垂鈴。

「少爺?」安靜片刻後,管家出現在門口。

「把費廷帶進來。」

抑鬱在心的怨氣總需要發洩,而他的侍從向來是第一選擇。諾亞走到牆上,在眾多懸掛的皮鞭中選擇了一條羊皮製作的小鞭,在空氣中霍霍甩了兩下。

腳步聲很快響起,他轉身,看見費廷按照一貫的步伐穩穩當當地走進來。

「關門。」

偌大的空間剩餘主人和侍從,諾亞用危險的笑容示意費廷靠近。

雖然是低賤的侍從,卻有著能令阿波羅神也自慚形陋的俊美臉蛋,諾亞真不明白,從小各種各樣的折磨,怎麼沒讓費廷營養不良瘦骨嶙峋,反而讓這討厭的傢伙擁有和自己一樣頎長優美的身體?


挑起他的下巴,雕塑大師才能創造出的曲線跳進眼簾。諾亞冷笑著,輕輕按低他的肩膀。

費廷還是往常一樣識趣,順著諾亞的勁道跪下。

「公爵府裡的招待不錯吧?」諾亞坐下,揶揄自己的侍從:「以你的資質,我挺奇怪為什麼公爵府只留了你兩天。」

沉默代替回答,費廷低頭看著主人的牛皮靴子。

諾亞沉下嗓子:「給我抬頭。」

接受命令向來快捷的費廷抬頭,讓諾亞瞧清楚他的表情。沒有諾亞希望看見的難堪,完全風平浪靜的神色。

同樣十八歲的臉龐不輸於諾亞的俊美,甚至說,與諾亞過於貴族化的精緻五官相比,費廷反而擁有更多的男子氣概。

恰恰因為如此,諾亞有時候更願意捨棄鞭子,而用另一種方式宣告自己對費廷的厭惡。

低頭,居高臨下牢牢盯著自己的侍從,鞭梢輕快地滑過尚未被傷痕親吻的胸膛。兩朵小巧的花兒成為諾亞新作弄的目標,促狹地挑逗得紅點挺立,諾亞驟然一鞭敲在上面,讓費廷忍不住呻吟起來。


「我開始想念你的小嘴了。」收回鞭子雙手環在胸膛,諾亞雙腿張開,舒服地靠在椅背上,開始下一道令人高興的程序。

似乎早就預想到諾亞的命令,費廷緩緩挪動膝蓋移到諾亞雙腿間。

拉下黃銅精製的拉鏈,費廷嫻熟地侍侯著總是陰晴不定的主人。

跳出的男性器官被他直接含進嘴裡,盡心盡力地安慰著。

「功夫長進了。」惡劣的語氣從頭頂傳來。

無法否認費廷的討好讓自己愉快,諾亞踢踢費廷的膝蓋命令他抬頭。侍從聰明地領會了他的意思,勉強後仰脖子。淡色的唇將自己的灼熱圍成一圈,諾亞發現費廷此刻溫馴地閉著眼睛。




很好,他閉著眼睛。

諾亞不喜歡費廷的眼睛,雖然明亮、清澈,卻總叫人驟然看出心裡不安,無聲的平靜下隱藏著什麼。

最讓人生氣的事,無論諾亞怎麼折磨他,那雙眼睛依然如故,無論如何也不能從裡面看到驚恐和絕望。有時候,諾亞甚至以為自己看見了瞬間閃過的譏諷。

只有費廷閉著眼睛時討人喜歡點。

諾亞厭惡費廷對自己的目光。那種目光代表忠心耿耿嗎?諾亞對忠心這種東西並不太敏感。

淫糜的舔吸聲持續,像一波一波細碎的浪花。

「公爵大人很喜歡你吧?」享受著費廷慇勤的服侍,諾亞讓費廷再跪過來一點,用腳趾隔著褲子不安分地撓他的後面。

結實的臀部在布料上印出兩個半丘,腳趾就在中間一道惹人遐想的斷溝處曖昧地勾畫線條。

「為什麼不求他把你留下?」鷹隼的眼睛瞇成細長形,知道費廷的舌頭無暇回答問題,諾亞只是出於惡劣地提問。



平靜的費廷,美男子的外貌,沉穩的個性。

許多人在暗中羨慕諾亞能有這樣忠心而且俊美的侍從。

「嗯……別急。」感受到最後要衝上高處的浪濤,諾亞慵懶地將費廷踢開一點:「再來一次。」他又將費廷扯回來按在胯下。

享受快感對於諾亞來說是舒適而長時間的過程。為了身體著想,他不喜歡太多次數的射精,而且,適當的壓抑有助於增強快感。

胯下俊美的男人,毒打後帶血的身軀和修長的腿都讓諾亞興奮。

「含進去一點……」

費廷順從地讓火熱的器官更深入喉管,他熟悉諾亞就像熟悉自己手掌上的紋路。輕巧地動著舌頭,強行在沒有展開的褶皺處舔弄,諾亞果然輕顫,發出一陣接近喘息的呻吟。

「費廷,再含深一點。」

「嗯……你這狡猾的傢伙……」

「啊……」

侍侯的過程很順利,染著淫糜色彩的房間在諾亞最後的喘息中歸於寂靜,只剩餘仳離燃燒的火光。

諾亞方才稍微動情的臉,在意識清醒後再度變冷。

胯下還是暖濕一片,費廷在細心地用舌頭幫他清理。

「走開,」嫌惡的冰冷代替了剛剛的嘻笑,諾亞猛然踢開跪在面前的費廷。

費廷跌倒在一米外,不一會,搖晃著多了一塊傷痕的身體重新直起身子跪著。

瞪了費廷片刻,諾亞重重哼了一聲:「過來吧。」

趁費廷靠近的瞬間,他簌然掐住費廷的下巴抬高。

「想和我上床嗎?」

費廷晶瑩的眼睛,沒有波浪地迎接諾亞的譏諷。

「說話,費廷。」

「如果主人需要的話。」

低垂的眉眼百分百的馴服,啪!諾亞利落地在他臉上甩個耳光。

費廷再次倒在地上。

諾亞無端被撩起的火氣尚未熄滅:「抬起頭。」

彎腰,進距離俯視自己的侍從,依然無從在冷漠的眼神裡找到任何東西。諾亞驚恐地發現自己心神搖蕩而且幾乎喪失理智。

「你……」幾乎把字從牙齒裡一個一個陰森森地擠出來,諾亞警告他的侍從:「休想爬上我的床。」

很難解釋諾亞對費廷的感覺,身為費廷名正言順的主人,卻連諾亞本人也常常在費廷面前難以生出控制一切的自豪感。

費廷就像一個難解的謎。

諾亞陷在柔軟的床墊裡,擰眉盯住奢華的天花。

夜深的寂靜助長了北風的氣焰,窗外只有它在囂張地呼嘯。

略略斜眼,他瞅見身抱鐵劍盤腿坐在門邊的費廷。挺好笑的組合,不是嗎?殘暴的主人是不敢把自己的生命交給曾經被自己虐待過的侍從的。因為只要侍從在某個特殊的時候起了報復心,隨時可以在夜間拔出劍解決主人。


剎貝爾侯爵不是就遭到這種不幸了嗎?

貴族雖然都是冷酷無情的人,但象諾亞這樣對待自己貼身侍從的實在不多。

費廷的呼吸緩慢均勻,似乎睡著了。諾亞將目光停留在他身上,放棄了把他弄醒折磨一番的打算。

諾亞今晚想鬆弛一會,仔細的想點東西。而面對著費廷,通常是無法放鬆精神想東西的。那個罪惡的可恨的傢伙,總有一種惡性的魔力挑逗著他的心智。

費廷到身邊,已經有十二年了。

十二年,林濤的屍骨也埋在地下十二年。

一張可愛的滿是頑皮的臉從回憶中浮了出來,諾亞再度想起他曾經的朋友。林濤,那個和諾亞同年,最喜歡放聲大笑,最能捉弄馬匹的小東西。從諾亞懂事前,他就已經在諾亞身邊。六歲,還不足以分辨侍從和主人的差別。




「嘿,馬!馬跑出來了!」

「新鮮的果子啦!」

「你又把往廚房的鍋裡放糖了?」

伴隨著呵呵的嘻笑,片言隻字輕快地流淌。

這個中國籍的男孩子,當年的老管家曾經說他會是諾亞今生的侍從。

「諾亞少爺,最忠心的侍從非常難得,通常都從最小的時候開始培養和灌輸主侍概念。」

「林濤,你會永遠忠心於我嗎?」諾亞舉著撿到的樹枝,代替劍拍拍林濤的肩膀。

林濤笨拙地跪下:「會的,你是我唯一的主人。」

他們學著早聽說過的誓言。

但一切隨著費廷的到來改變。唯一的哥哥意外身亡,諾亞在還未明白之前成為家族中身份相當重要的繼承人,而當時的勘斯男爵,認為諾亞必須開始接受繼承人的教育。



男爵把費廷帶到諾亞面前:「和他相處三天。」

費廷的眼神在諾亞的記憶中似乎永遠冷漠從容,諾亞在六歲之第一次見面就被這種冷漠從容鎮住。對像不過是個同年的小男孩,想當然,驕傲的諾亞討厭這種感覺。

和費廷相處的三天並不好過,諾亞和林濤依舊到處玩的全程,費廷不緊不慢跟隨在後。他們永遠無法撇開費廷,永遠無法逃開費廷冷冷觀察的眸子。

「他是個怪物。」林濤對諾亞耳語。

諾亞猛站起來:「嘿!怪物!怪物!」他們開始用石頭扔費廷。

三天後,諾亞、林濤,還有滿身傷痕的費廷被召到威嚴的男爵面前。

「諾亞,這兩個人中,那個將來會成為你的朋友?」

毫無疑問,諾亞的手指選中林濤。

「那費廷呢?」

諾亞說:「我討厭他。」

「討厭到把他視為敵人的地步嗎?」男爵審視費廷的傷痕。

「對!」

「那好。」男爵優雅地微笑,他彎腰,對諾亞輕聲說:「你需要敵人,不需要朋友。」接著,他用銀製的刀,在諾亞的尖叫聲中,割斷了如小雞一樣戰慄無助的林濤的喉嚨。

剎那,諾言眼中的世界血紅一片。

「從今天開始,費廷就是你的侍從。你要學會忍受,學會時時刻刻提防,學會懷疑身邊的每一個人,即使睡覺也要睜著一隻眼睛,那是你作為勘斯家族繼承人所必須學習的。」男爵把費廷安排在諾亞身邊,最後留下威脅:「他可以受傷,卻不可以殘廢,更不能死亡。如果我發現你企圖讓他離開你,我會用鞭子抽斷你的腿。孩子,我親愛的諾亞,相信我,他會給你生命中需要的磨礪,那讓你堅強。」


男爵用血淋淋的手摟住諾亞,給他一個父親的吻。

旋轉的葉子尖叫著刮過窗戶,星光被雲霧遮擋了嗎?

諾亞不自在地挪動身體,卻無法讓自己入睡。

是的,如已經去世的父親所言,費廷是諾亞的磨礪。

諾亞在費廷身上學會了仇恨和暴力,其後的一段時間他懂得了如何在散發危險氣息的同時好整以暇,用最輕鬆的態度玩弄他人。

視線又停在費廷身上,俊美的臉被垂下的黑色髮絲遮擋,只能看清楚刀削似的下巴。那分明是一種感性的曲線,諾亞朦朧中有點明白為什麼舞會中的人會用奇怪的目光注視他的侍從。


「真是該死的漂亮。」他低聲詛咒著,像狸貓一樣輕盈地下床。

懷抱著劍的姿勢非常好看,假如不帶偏見的話,不能不承認費廷是個絕佳的侍從。他的劍術、行動力、服從性都讓人歎為觀止,英俊瀟灑的舉止令他即使身份卑微也獲得不少淑女的注意。


諾亞矛盾地打量著入睡的費廷。

真的睡著了?他有點不敢靠近。不敢這個詞語永遠被諾亞藏在深處,他對這幽靈似盤旋不去的感覺深為畏懼,這感覺很久以來就存在著,也許在第一次看見費廷的時候已經存在他,害怕費廷。


令人無力的笑話,堂堂的勘斯男爵,一個能夠主宰侍從生死的主人,居然畏懼自己的侍從。

月色在北風淒厲中越發昏暗,丟下塵世,鑽進雲層。驟來的暗彷彿觸動諾亞另一個靈魂,就像神話中被施予魔法的王子在午夜十二點後才能幻化出人形一樣,他抓住這上帝疏忽的瞬間做他想做的事。




無聲無息靠近,像鬼魂一樣,親吻他的侍從。

淒迷的碎吻,小心翼翼地,不驚醒這只俊美的野獸。

均勻的呼吸表示警覺性很高的費廷暫時還在夢中,也許太勞累了,諾亞今天讓他吃了不少苦頭。

「真正的掌控……」

掠起柔軟的髮絲,諾亞撫摸帶著鞭痕的額頭。

被靈魂撕咬成兩半的野獸該如何生存?誰知道他面對自己的侍從時要費多大的功夫保持輕鬆傲慢的神態呢?

對,他恨這傢伙,有時候諾亞簡直要懷疑這是死於非命的哥哥為了報復他取得勘斯家族的一切所給他的懲罰。

沒有人能掌控費廷,他的侍從總是冷靜從容,有條不紊地用行動表述著忠心和服從,不容挑剔的舉止和言行。諾亞深深憎恨這種完美,那些愚蠢的貴族難道不知道完美背後是永遠無法掌控的絕望?




真正的藝術品總能引發人的毀滅欲,諾亞不止一次將勘斯家族珍藏的古董高高舉起砸成碎片。

破壞和擁有,同時組成他的掌控哲學。

但他無法毀滅費廷,雖然隨時可以用劍刺穿這漂亮的胸膛,可那在另一方面代表著諾亞無法更改的失敗。

「混蛋,」諾亞低聲詛咒:「你是父親留給我的難題。」

費廷為什麼不背叛?諾亞希望他背叛,只要讓諾亞抓到一次,名正言順地把他處決掉就好了。

有時候諾亞近乎絕望地感覺費廷永遠不會做出讓他生氣的事情,相對的,這種現象讓諾亞更加憤怒。

逆來順受,翻開字眼的表皮看看其中的血肉,其實等於無法掌控。無法控制他的哀怒敬畏,無法控制他的表情,無法操縱他的靈魂。

「諾亞少爺為什麼那樣憎恨費廷?」

諾亞知道僕人間的竊竊私語。這些低等的傢伙怎麼能明白他的感受?

諾亞太有資格生氣了,太有資格折磨費廷了。他打賭,這個馴服的傢伙知道自己做著什麼不可饒恕的事,而且毫無悔改的意思。諾亞堅信他的侍從在用一種叫人毛孔悚然的手段玩弄他的主人。




而他,諾亞本人,嗅到危險卻無能為力,就像一頭等待被屠宰的豬。

「起來,」諾亞站起來,憤怒地踢著他的侍從,指著房門:「你出去,滾出我的房間。」

從朦朧中醒來的費廷安靜地接受了諾亞無理由的怒火,他抱著劍退到門外。

「少爺,要關上房門嗎?」

砰!房門被狠狠甩上。

有東西在噬咬諾亞的心臟,他站在自己的睡房裡警戒地環視周圍。毒藥,致命的毒藥,他給門外的費廷按上適合的代詞。

他能做什麼?無法處決,無法征服,無法拋棄,深入骨髓的毒藥。

他為費廷瘋狂。



控制 第二章

糟糕透頂的天氣讓一夜沒睡的諾亞心情更差,灰白的陽光在厚重的窗簾縫隙中偷偷射進兩道,印在奢華的地毯上。

小心翼翼的敲門聲響起,稍等一會後,有人輕輕推開房門。

來人帶著一股青草的味道,輕盈的腳步象跳著靈巧的舞,諾亞睜開眼睛。

「早安,諾亞少爺。」

諾亞慵懶地微笑:「早安。給我一個早安吻,可愛的蒂娜。」

勘斯莊園中最美麗的女僕低頭,在諾亞的唇上印了一下,咯咯笑起來:「呀,諾亞少爺這時候像個孩子似的。」她大膽地說著。

「不許說我像個孩子。」

「是王國裡最英俊的孩子呀。」

「蒂娜,總有一天我會給你一頓鞭子。」諾亞無奈地威脅。

姑娘抿著唇愉快地笑起來,瞥著諾亞:「哦,少爺不會的。」

諾亞瞇起眼睛,趁蒂娜拿著衣服靠過來時猛然跳起,結實的身子翻側把她壓在身下。

「啊!」蒂娜驚叫著,可她的眼睛帶著笑意,仰頭看著諾亞:「少爺該起床了。」不真心的話裡沾滿邀寵的語調。

得到主人的愛,是每一個年輕美麗女僕的願望。

諾亞毫不客氣地吻住豐滿的紅唇,直到身下的女孩無力喘息。

「孩子能給你這樣美好的吻嗎?」他邪氣地問。

靜默中,她媚惑的眼神緊咬著諾亞的視線,挺出胸膛向上靠近:「您真是我所見過的最英俊的男人。」

柔軟的身體貼上襯衣敞開的胸膛,諾亞邪魅地微笑,手滑到蒂娜的腰帶。

「諾亞少爺。」身後驀然傳來叫聲。

諾亞象被蛇咬了一口似的,潛意識地渾身一震。

滿屋迤邐被亂棍打散。

「你的手難道斷了,不會敲門?」惡狠狠地轉身,諾亞瞪著他的侍從。

費廷歉意地低頭:「請原諒。可房門是打開的。」

「夠了!」諾亞低吼:「給我閉嘴。」涼颼颼的感覺讓他發現自己的襯衣完全敞開,而費廷的視線似乎正停在上面,這讓諾亞更不自在。

「閉上你的眼睛!」

「是,少爺。」費廷規矩地低頭。

諾亞手忙腳亂扣上扣子,像個被壞人窺視的農家姑娘,驚惶失措令他更惱怒。蒂娜不知所措地湊過來幫忙,諾亞煩躁地搖頭:「出去,出去!」女僕不安地延著牆壁溜了出去。




諾亞尋找自己的外套:「混蛋,什麼都亂七八糟。」他低聲詛咒。

「您的外套,諾亞少爺。」

諾亞黑著臉接過費廷雙手遞上的外套,他的侍從今天已經打扮妥當,佩劍和藍色的外套搭配起來感覺不錯,這令只穿著一件襯衣而且覺得有點冷的諾亞在瞬間覺得受到危險。



他擰起精緻的眉毛:「走開,離我遠點。」

費廷恭敬地後退兩步。

足夠的距離緩和了諾亞的彆扭,穿戴整齊後,諾亞把華麗的佩劍掛在腰側。

「好看極了,少爺。」費廷適時的讚美一句。

「今天要幹點什麼?」

「領地的檔已經送過來了,請少爺盡快審閱。根據宮廷天文官的預測,今天冬天會很冷,領地裡需要做一些預防措施,尤其是牲口……」

諾亞聽到一半就已經不耐煩:「夠了。」冬天真是個可惡的季節,可以把肌膚吹裂的寒風,只有貴族小姐們才欣賞的大雪。

被悶在屋子裡,像一條可憐的獵犬一樣被鎖在火爐旁。除了無聊的宴會沒有其它活動,公爵偶爾也會在冬天打獵,可對於討厭寒冷的諾亞來說,冒著北風打獵是愚蠢的行為。



「今晚還有新剎貝爾侯爵舉辦的宴會。」

「新剎貝爾侯爵?看來這是今天唯一可以解悶的事,雖然無聊得很。」

最近克林可算好事不斷,父親的死亡讓他終於得到剎貝爾侯爵的頭銜,而且聽說宮廷對他評價不錯。

一樓的長餐桌上僕人已經準備好早餐,諾亞匆匆喝了一杯牛奶,把餡餅放到一邊。

費廷忍不住提醒:「少爺,餡餅……」

「沒胃口。」擦擦嘴角,諾亞把餐巾扔到桌上站起來,寒冷讓他想運動一下:「練劍。」

專用的練習室裡也因為主人的畏冷而生上火爐,劍身交擊的聲音頻頻傳來。

諾亞優美的額頭上滲著汗,說實在的,他非常後悔昨天沒有把費廷鞭得更傷。

這傢伙是個怪物嗎?諾亞猛跨一步,擊出的劍再次被費廷好整以暇地封住去路。可惡!

帶著怒氣霍然加急攻勢,費廷似乎瞧出主人的不樂意,採取了另一種較為婉轉地方式對抗。他不再封住諾亞的劍,而是連連後退,靈活閃避屢屢在身側擦過的劍鋒。

急攻讓諾亞出了一身大汗,覺察出費廷的刻意相讓使他心情不快:「不練了。」他忽然停下,把劍扔到一邊。

費廷放下劍,走到諾亞身邊幫他脫防護服。諾亞沒有拒絕他的侍侯。

熟悉的安靜氣息圍繞著諾亞,讓他無法忽視身邊的人。這是屬於費廷的空氣,他無可抑止地想到他呼吸著也許是從費廷肺部呼出的空氣,淫糜的感覺忽然從腳尖悄悄爬上小腹。他再度體驗到靠近費廷那種又期待又恐懼的刺激感。




可……混帳,這明明是他的侍從。從頭髮到腳尖都徹底屬於他諾亞的一件物品而已。

諾亞的喉嚨乾燥起來。

脫下防護服,他沉聲命令:「脫衣服。」

費廷深邃的眼睛注視他。

「咳,我說,脫衣服。」諾亞不自在地逃避他的目光。該死,費廷就不能作出一點愕然或者其它有趣的表情?

象執行其它普通的命令一樣,費廷溫順地把上衣脫下。

柔和的身體曲線,並不糾結的肌肉產生賞心悅目的美感。如果費廷的貴族的話,也許會是宮廷第一的花花公子,諾亞不大高興地猜測著。

「轉身。」諾亞說。

費廷轉身,麥色的脊背袒露出來,起伏有致的紋理,血紅色的鞭痕觸目驚心。

奇怪的,叫人目眩神迷的魅力。諾亞疑惑著,將冰涼的手指撫摸上去:「我還以為你沒有受傷呢。」他冷冰冰地發洩練劍時沒有佔到便宜的不滿。

費廷無聲地接受他的撫摸,靜得像一座完美的雕像。諾亞仔細地用指端品嚐他的溫度,傷口比其它地方熱一點,殘虐的慾望不聲不響浮出水面,諾亞唇角逸出一絲邪笑,指甲驀然刺入紅色的傷口。




「嗯。」費廷濃濃的眉糾結一下,很快放鬆。

諾亞為這個小小的控制感到高興,他將指尖再度移近傷口,愉快地發現費廷背部的肌肉緊繃起來。

「挺有趣,不是嗎?」諾亞露出微笑,黑色的眼珠發出一點點微微的惡劣的亮光。摩挲著費廷赤裸的背部,他猛然粗暴地刺入傷處,在費廷再次微震身軀時,一股熱烈的慾望龍捲風一樣襲來。




諾亞情不自禁地,陶醉地吻上費廷的背部。

費廷特有的味道是任何人都沒有的。諾亞深深知道這一點,也是因為這樣,他才常常炫耀似的把費廷帶入貴族宴會,讓人們看看他擁有著什麼。

不想承認和忍不住炫耀形成的矛盾,就像對費廷的憎恨、畏懼和情不自禁想靠近一樣不可調和又偏偏同時出現。

壁爐的火生得很大,讓諾亞有燥熱的感覺。激發起來的熱情使他盡情享受著費廷的肌膚。滑膩的麥色的肌膚,他知道下面飽含著力量,也許還有與自己相同的邪惡。諾亞直覺地感到危險,但危險更刺激了他的瘋狂。




迷惑中諾亞發現費廷已經轉過身,他不再是吻著費廷的背部而是吻著費廷的唇。

好像是第一次接吻?諾亞迷迷糊糊思考著。也許他已經被室內的火烤糊塗了,那不是思考,而是有人在冥冥中和他說話。

牙關被人巧妙地撬開,他抵抗著舌尖的侵犯,不滿地開始反攻。

控制,這個詞語不大刺激地進入腦門。他開始全心全意奪取控制權,像撕咬的野獸一樣和費廷糾纏。

細長的津液掛著弧線連接兩人的嘴角。諾亞忍不住顫動起來,他彎曲的手指使勁抓住一個地方,他並沒有在意他抓住的是什麼,直到費廷擰緊眉並且用更粗暴的力度咬他的唇時,諾亞才察覺自己也許抓到了費廷背上的傷口。




手上溫熱而濕漉漉的感覺象粗大的繩索一樣猛然將諾亞揪出沉溺海洋。刺痛和惱怒衝破了迷惑叱責地盤繞上來。

「混蛋!」他將費廷驀然推開。下一秒,清脆的巴掌聲迴盪在屋頂,諾亞厭惡地瞪著費廷。

他的侍從被打得退開幾步,上身赤裸著,臉上印著五根血紅的指頭。諾亞有點愕然,他低頭,發現自己的手上沾著鮮血,那是從費廷被刺進的傷口留出來的。

他調整自己的嗓子,隨意找塊白巾把手弄乾淨:「再敢這樣做,我就閹割了你。」他沉聲警告,一遍又一遍抹手上的血,費廷的血讓他覺得恐懼。

可惡,他最恨最恨的就是莫名其妙的恐懼。實際上,並沒有任何理由讓他害怕費廷。

費廷恭順地低頭:「請原諒我的魯莽。」

諾亞懷疑他垂下的臉正在微笑,他快步走過去粗魯地擰起費廷的下巴。沒有,帶著血紅的掌印,還是平常看不出一絲端倪的臉。諾亞悻悻地哼一聲,覺得燙似的把手縮回來。



接下來的時間裡諾亞心情都和天氣一樣糟糕。他不得不到書房處理討厭的文件,古董書桌上的檔數目明顯比昨天多,看來有一部分就是費廷說的今天送到的關於領地的檔。



他從裡面抽出一封用金紙包裹並且噴著香水的信,一看就知道是那個不討人喜歡的凱恩男爵寫來的。

匆匆把信看了一遍,諾亞發現今天是個倒霉的日子。

「這些愚蠢的佃戶,居然給我惹這些麻煩。」他把信揉成一團,讓它像小紙球一樣在書桌上滾動。

他有部分領地和凱恩的領地接壤,根據凱恩信中無聊虛偽的文字來看,他的佃戶和凱恩的佃戶起了點小摩擦。

凱恩並不是什麼有本事的人。諾亞輕蔑地往小紙球上吹一口氣,讓它無助地滾落書桌。那個光有一張嘴巴和下半身的男人,諾亞肯定他的家族產業會在幾年內被揮霍乾淨。



可諾亞不能不做出回應,而且不得不有禮貌一點地回應---聽說這傢伙最近和女王陛下的近臣藍駱勾搭在一起了。

凱恩不值得注意,但藍駱卻是叫人無法忽視的傢伙。不過他對凱恩的興趣應該維持不了多久。

「靡亂的生活要吞沒多少人的靈魂才足夠啊?」諾亞無聊地歎氣。

檔的山還堆在面前,而他僅僅看了一封信已經開始不耐煩。他拿起筆在印有家族徽章的高雅信紙上刷刷寫了幾行,又把信紙擰成一團扔開。

「費廷!」最後他把筆也扔開了,焦躁地叫著他的侍從:「混蛋,你到哪去了?」在侍從面前不必保持他優雅的風度,剛才是他把費廷趕出去的,但他確定費廷不會走遠。



果然,費廷在最短的時間內出現。

「少爺?」

諾亞把紙團踢到費廷腳下,用勁扯著領口的蕾絲花邊:「看看這封凱恩男爵的信。」他只給了費廷很短的時間看信,口氣不好地問,「說說你的看法。」

費廷溫婉地發表意見:「似乎來意不善。」

「乾脆說是挑釁。」諾亞受到支持似的開腔:「佃戶們的小事並不值得插手,除非他想惹我。」

「凱恩男爵並沒有什麼,需要警惕的是……」

「藍駱。哼,別老說別人知道的東西,費廷。」諾亞不滿地瞥他:「服侍公爵幾天讓你的腦袋遲鈍了嗎?」

費廷對諾亞刻薄的挖苦完全沒有反應,安詳地繼續他的思路:「少爺最近連續兩次拒絕了藍駱侯爵的邀請。」

諾亞細緻的五官齊心協力表現出最大程度的厭惡。「我對被男人壓在身下毫無興趣。」他有點惱火地瞅著費廷,似笑非笑地說:「也許我應該把你送給藍駱,那樣可以讓他少找我麻煩。」




他招招手,費廷識趣地走過來。

「藍駱對男人的要求不高,如果連凱恩都可以讓他高興的話……」他坐在寬椅上,刻意用腳尖曖昧地碰費廷的小腿。

可費廷的反應實在無法滿足他的惡劣慾望,平靜的臉讓人懷疑費廷缺少表達情緒的神經。諾亞焦躁地踢他的膝蓋:「跪下。」

費廷跪下,諾亞把雙腿張開。簡單的動作說明了諾亞的命令,費廷靠過來,緩緩掏出諾亞的慾望。他一點也不為難地張開口把男人的器官含進去,並且開始用舌尖輕輕觸碰頂端。




諾亞象被安撫了似的,視線從費廷頭頂移到書桌上。

打開另一份檔,諾亞開始匆匆忙忙掃視。

不能否認費廷很聰明,他用最溫柔的方式緩緩引導著諾亞的熱情,這剛好是諾亞現在需要的。他只是輕輕地含著,像並不打算激起諾亞最後的崩潰,使他們現在所發生的動作中包容比性佔了更多比重。




「我討厭這樣。」諾亞享受似的小聲嘀咕著,隨即他警惕地低頭,看見費廷無動於衷地繼續努力侍侯,才放鬆了。

檔在若有若無的快感中被處理得亂七八糟,諾亞把這個歸咎與費廷的慇勤服務。當他要怪罪費廷的時候可絕對不會想起費廷是在執行自己的吩咐。

費廷被奴役的魅力讓他無法安定,可要放棄這些危險的快感更困難。諾亞焦躁地輕踢費廷身體各處,命令著快點或者慢點,他用厭惡的眼神瞪費廷,認定他懷著居心要迷惑自己的主人。




兩三次,諾亞把一些難以解決的文件扔到地毯上:「看看這個。」

費廷會暫時把唇移開,仔細地斟酌檔上的事,並且平靜地說出自己的想法。諾亞往往為這些驚訝,他無法想像淫亂和安詳可以如此完美地結合在一個男人身上。費廷永遠理所當然地接受自己的處境。




費廷的見解有時會讓諾亞驚訝並且在心底泛起些微嫉妒,他粗暴地打斷費廷的話:「夠了,我不需要你的教訓。繼續,我還沒有舒服呢。」他把費廷的頭按下,像忘記了自己從小學道的良好家教。




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就這樣浪費。

諾亞不記得自己到底滿足了幾次,暖流在身體各處的竄動從未停歇,他一直享受著快感集聚的過程並且心滿意足地看著費廷把自己的體液嚥下喉嚨。

沒有任何污濁留下,非常乾淨。

儘管如此,諾亞離開書房時還是發洩了自己的不滿。

「你竟然能鬧一個下午,」諾亞用不可思議地聲調對費廷說:「知道我一個下午該看多少檔嗎?這些,還有這裡一迭,你要為自己犯的錯誤負起責任,把它們都處理好。」



他停下,觸碰費廷微微發紅的唇:「嗯,還有凱恩的信,用最好的方式解決它。快,費廷,沒多餘的時間,今天晚上還有宴會。如果你的懶惰害我在今天唯一有趣點的活動上遲到,我保證會狠狠教訓你一頓。」




「我盡量。」

「不是盡量,是一定做到。」

「是,諾亞少爺。」

「那好,待在書房裡快點干。」

諾亞整理著衣裳走出書房。



控制 第三章

宴會只是無聊的代名詞,但總比什麼都不做要好,諾亞盡職地穿戴整齊,並且有道德的露出高興的模樣走近剎貝爾城堡。

換了主人的地方總有新氣象,他毫不意外地看見大廳和樓梯上橫七豎八躺著幾個已經醉醺醺的男人。女僕們在貴族間捧著暗銅色的長酒瓶或者裝滿珍貴水果的籃子四處穿梭,一點也不忌憚地拋著媚眼給所有男人,這樣大膽的行為顯然得到新主人默許。




「剎貝爾侯爵恐怕會記得在天堂掉淚吧。」取下白手套搭在沙發上,諾亞環視亂糟糟的大廳。

「如果他老人家有資格上天堂的話,」克林帶著幾分醉意,迷糊的眼睛偶爾亮一亮,像在清醒和醉倒間不斷徘徊:「而且,現在的剎貝爾侯爵是我,親愛的諾亞。」他伸手要擁抱諾亞,被諾亞皺眉閃開。




「這些亂七八糟毫無儀態的傢伙都是從哪來的?老天,克林,你居然連最基本的常識都忘記了?你同時向貴族和你那些奇怪的朋友發出請柬?」

「奇怪的朋友?得了諾亞,我可好不容易給了你一個認識新人生的機會。」有人打翻了一瓶酒,黃金色的液體從樓梯淌瀉下來,染濕了老侯爵從前最心愛的波斯地毯。叫囂聲和快活的低吼摻雜在音樂中,克林似乎為這個不同於普通貴族宴會的混亂而得意,揚著眉:「你的生活多麼沉悶,美女和美酒,玩樂,還有什麼?你,諾亞,你也是那些貴族蛆蟲中的一條嗎?」他忽然指著諾亞大聲說。




騷亂的大廳裡沒有人注意克林的激動。諾亞相信除了他,其它接受克林邀請而來的貴族在見到這些沒有下等賓客時都離開了,可他還是覺得受到侮辱。他直起脖子:「克林,你也是貴族,請別忘記這點。」




「我?哼,我……」

費廷在身後扯諾亞的衣服。

諾亞轉頭。

「少爺,我們立即離開吧。」

「嗯?」

「留在這裡是不適合的。」費廷壓低聲音說:「有的客人在討論政治。」

費廷認真的語氣讓諾亞打個激靈,政治可以代表很多含義。

克林還在繼續打嗝:「……選擇不當一隻蛆蟲……看看,上帝,那些凍死的人,乾枯的骨……哼,女王,我們的女王陛下……」

諾亞的警覺神經被驟然觸動,他猛然打手勢制止克林的講話:「閉嘴克林。你醉了,不,你瘋了!閉嘴。」

「哈,那象徵著鎮壓的父親已經死了,諾亞,你叫我閉嘴?」

諾亞有點不安。面前這人不像往日的朋友,他知道克林向來憤世嫉俗,但他從來沒有想過克林會變成這樣。諾亞發現接受宴會邀請是件愚蠢的事,他根本不瞭解被驅逐到外國幾年如今回來繼承爵位的克林。




「不要再說,」諾亞沉聲警告:「我發誓,克林,假如你說出任何威脅國家的話來,我會立即和你決鬥。」他握住劍把。

克林終於清醒了點,眼中含著失望:「決鬥?啊,諾亞……」他吞下要脫口而出的一些刻薄話。

「少爺,我們該離開了。」費廷走出來為諾亞開道。

他們挺直胸膛,走過躺滿醉漢的大廳。

城堡裡看門人也在狂歡,寂寥的冷風中他們的馬車被栓在一棵樹上,看見主人出來,馬伕哆嗦著從地上站起來。

沉重的車輪轉動,讓兩旁失去枝葉的枯樹緩緩倒退。車廂裡沉默得嚇人,諾亞遲鈍地握著暖手爐,思索一些隱隱約約的不安。

「費廷,」諾亞吩咐:「說點什麼。」

費廷直接說出意見:「我們應該向女王陛下報告。」

「告密?」諾亞震驚地視線轉向費廷,他下意識地搖頭:「不。」

告密的唯一結果是克林和許多人被吊死,諾亞清楚剎貝爾家族近年已經不再得寵,而他們的敵人正虎視眈眈,尤其是領地與剎貝爾領地接壤的那幾個貴族。

費廷歎氣:「少爺,我們必須這樣做。」

「不,克林什麼也沒說,我們沒有證據。」

「根據傳言,他被他父親驅逐到外國的幾年頻頻和反動人士聯繫。」

「閉嘴。」諾亞忽然惡狠狠地結束談話。

費廷垂眼。

沉默令人不安,諾亞看著漆黑的天,神色的盡頭象打算把一切都吸進去一樣,他的思路轉到凱恩的信上,藍駱常常自鳴得意的臉在眼前閃過。諾亞不自禁打個冷戰。

「勘斯家族……他們也許也在窺視著……」冒出一句沒邏輯的自言自語,諾亞擔心被侍從看破什麼似的瞥費廷一眼。

費廷懷中抱劍坐在角落,並沒有接茬。

剎貝爾侯爵的宴會告一段落,與謀反發生模糊聯繫的危機一直讓諾亞焦躁。他像聞到危險氣息的野獸一樣小心翼翼。

事實上,諾亞無法不小心翼翼,勘斯家族和剎貝爾家族一樣,近年來已經沒有一人能當上女王陛下身邊的寵臣。如果諾亞識趣點的話,也許能勾搭上一兩個常陪伴在女王身邊的夫人,但諾亞陰晴不定的脾氣只讓更多年輕少女愛上他。




最糟糕的是,仔細回想起來,他已經陸續拒絕了不少重臣曖昧的邀請,這也許就是領地糾紛越來越多的根本原因。

「宮廷是最險惡的地方。」修長的腿交叉迭起放在窗台上,諾亞看著從早上到現在都沒有停止的大雪:「如果我有夠惡毒的心腸該多好。」

他轉頭看站在身邊的侍從,把手裡的紙條遞過去。

「剎貝爾侯爵被逮捕了?」

「這是遲早的事,不是嗎?」諾亞沉思著:「審訊之後就是死刑,那個魯莽的混蛋。費廷,我需要知道審訊的結果。」

費廷不動聲色地站著。

諾亞跳下窗台,走到足夠近的地方和費廷對視:「整個冬天各種宴會接連不斷,你必須跟隨我出息每一場。」他緩緩靠近,往費廷的耳朵裡吐氣。「用你所有的方法向那些王公大臣們掏出消息,並且消除任何對勘斯家族不利的留言,懂了嗎?」




費廷平靜的眸子沒有變化。他點頭:「我懂,少爺。」

在外人看來,那個冬天諾亞少爺對費廷不錯。費廷幾乎沒有挨鞭子,而且每天都跟隨在諾亞少爺身邊參加宴會。他身上的衣服料子越來越高級,諾亞還送他一把貴重的佩劍。不但如此,費廷獲得了更多的自由,他可以隨時離開山莊到別的地方去,也可以幾天不回來。




諾亞放任費廷的一切行為,他甚至懷疑自己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也許等於釋放一頭可怕的野獸,強烈的預感告訴諾亞,可壞習慣讓諾亞不肯收緊費廷身上的繩索。

「公爵大人又留你了?」

「是的。」

「消息?」

「如果有的話,一定告訴您。」費廷溫順地跪下,含住諾亞的灼熱:「我只對少爺忠心。」

諾亞內心恥笑費廷的宣誓。他根本不相信費廷會真的忠心於另一個人。

危險潛伏在諾亞的血液裡,叫人心跳加速的刺激感使諾亞繼續放任,他幾乎認為自己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被費廷背叛的感覺。

他要抓住費廷的破綻,讓費廷狠狠摔下來,再度成為低賤的只屬於他的侍從,並且--這個時候,才能取得他夢寐以求的掌控感。

「男人的讒言是否和女人的讒言一樣中用?」

「嗯?」

諾亞狠狠抓住費廷的頭髮:「如果在公爵的床上進讒言的話,能否使自己的主人致命呢?」

這是一場有趣的遊戲,像他打破珍藏的古董一樣。

他在費廷之外做了不少手腳,他甚至渴望著費廷作出反抗行為,像克林反抗女王一樣愚蠢,而他,勘斯家族的控制人,會把費廷點燃的火焰撲滅。

周旋在貴族間的費廷,一定以為掌握了自己的弱點。

「男人在床上的甜言蜜語都是假的,如果以為自己上了某人的床就自以為得到什麼權利的話,那是愚蠢的行為。」諾亞惡意地提醒費廷,為了日後遊戲結束時更有趣一點。



費廷不在身邊的日子,諾亞接近了藍駱。那個目前在女王陛下身邊最得寵的紅人,權利和性愛的結合才是最有保證的。

雖然被藍駱擁抱的痛苦絕對大於快感,可只要一想到這是和費廷的戰爭中作出的一點犧牲,諾亞又不覺得如何了。

在餘熱未散的絲絨床上,藍駱愜意地佔有諾亞:「真有點不敢相信,俊美的諾亞竟然接受我的邀請,還如此親切。一定有所求吧。」

「請把凱恩戲弄一頓。」

「虛假的要求說了,真實的要求呢?」

諾亞優美的唇彎出弧度:「做我最後的底牌,保護我不要被自己豢養的毒蛇咬傷吧。」

「是指剎貝爾的事?」藍駱低聲問。

「也許。」

「別擔心,對女王忠心耿耿的諾亞。」藍駱咬住他的耳朵,貪婪地舔著:「什麼地方都有女王的密探,你當日的言行象雕刻在石頭上一樣不容人更改。」

諾亞滿意地閉上眼睛。

費廷的身份在變化,似乎每個人都能感覺到這種變化,他對諾亞少爺而言比從前更重要,他身邊有許多神秘的人物出現,而神秘的氣息漸漸覆蓋費廷,越來越濃密。

春風吹過桃樹枝頭的時候,費廷取得確切消息。

「剎貝爾侯爵以謀反罪被判處死刑,三天內女王會逮捕所有他招供的同犯,一起處死。」

諾亞早從藍駱處知道了這個消息,他揚眉:「就這個?」

「他招供了不少同犯,大多數是貴族。」

「恐怕都是誣告吧。」

「少爺的名字也在其中。」

「哦?」諾亞打量費廷。不錯,他終於發現費廷的臉不再是往常的無波無浪,他的侍從顯然很興奮,眼睛象藏著秘密似的閃著銳利的光,那是鷹隼發現獵物的沉隱。

諾亞心動,他知道多年期待的交鋒真正開始。

來吧,看我把你的詭計打個落花流水,讓你的面具碎成粉末。諾亞暗中咬著牙,他等待費廷的出擊,就像引誘毒蛇出動的捕蛇人一樣小心翼翼。

「我的名字?」諾亞裝出吃驚的模樣。

費廷淡淡地微笑:「我想,也許很快就會有軍隊來逮捕您了。」

「不為我擔心嗎?」

「少爺,我可是提醒過您,應該立即向女王陛下報告的。」不出所料,費廷露出真面目似的摔掉他的卑微恭敬。

諾亞冷笑著:「你也參加了宴會。」

「可有人可以證明我的忠誠。」

「對,所有把你壓得不斷呻吟的貴族都會為你證明。」諾亞享受和費廷的鬥嘴。

讓他得意一會,讓他跌得更疼,永遠也翻不過身。諾亞興奮。

他作出色厲內荏的樣子:「我是你的主人,我隨時可以把你撕成粉碎。」

「如果你還是勘斯男爵的話。」費廷迅速回了一句。他平緩的語氣和往日差不多,可言詞卻大大不恭。

「看來我就快失去一切了?」諾亞學著費廷的語調:「如果軍隊真的來逮捕我的話。」



控制 第四章

費廷保持微笑。他充滿魅力的微笑似乎經過和貴族們的周旋而磨煉得越發優雅。

諾亞泛起邪惡的慾望,當一切戳破的時候,他要這幾乎可以稱為高貴的神色被揉成灰燼。

「別以為自己上了幾個男人的床就得到一切。」諾亞好整以暇地揭破謎底。

「您這樣認為?」

諾亞挑起他的下巴,端詳他的臉:「這樣的表情比起往日生動多了。我親愛又狡猾的侍從,你以為能扳倒自己的主人嗎?不過背叛似乎讓我們彼此都挺高興。」

費廷深邃的眼睛直視諾亞:「希望您能高興到底。」

他成竹在胸的模樣讓諾亞開懷大笑。

「費廷,你知道我在笑什麼嗎?」諾亞問。

「諾亞少爺,您總是這樣,一直就是這樣。」費廷憐憫地看著他:「徘徊在絕望和蒼白裡,沒有一刻知道歸屬的安詳。您就這樣不斷把身邊的東西毀掉,直到把自己也毀掉嗎?」




諾亞慢悠悠地點頭:「多好啊,你已經教訓起我來了。呵呵,多有趣啊,全帝國最馴服的侍從,最忠心的侍從。」

費廷沉默。他看著諾亞,忽然放輕聲音:「我永遠忠於您,少爺。」

「我真感動。」諾亞漫不經心地笑:「我懲罰你的時候會記住你的忠心。」

這話觸怒了費廷。他的臉色如常,可諾亞敏感地察覺費廷憤怒了。憤怒,多人性化的表現,諾亞簡直要為自己的策略鼓掌,他想看的似乎都看到了,一個心滿意足的遊戲結局。




費廷低沉的嗓音傳來:「您真的毫無心肝。」

這種指責是少有的,諾亞自然也把它當成自己的勝利。他甚至鼓掌:「好好的對我無禮吧,把你想說的都說出來。」他伸出手掌,撫摸費廷性感的臉龐,低聲說:「你的真實讓我戰慄,這真棒,對不對?」




「說你愛我。」

突兀的要求打散諾亞的愉悅,他抬起烏黑的眼睛,嚴厲地盯著費廷:「你說什麼?」

「說,你愛我。」

怒火鑄造的劍尖銳刺來,諾亞舉起手掌向費廷臉上狠狠甩去。

啪!清脆的巴掌聲。

費廷挨了一掌,輕蔑在他藍色的眸裡燃燒。從容地站在諾亞面前,彷彿已經掌握了大局似的,費廷一字一頓說:「這是您最後對我做這樣的事了。」

「是的,如果軍隊來的話。」諾亞譏諷著問:「你以為那性能力象兔子一樣的公爵會記住床上對你的承諾?很遺憾的告訴你,遊戲結束了。不錯,克林的供詞裡把我也扯進去了,但送到陛下面前的文件裡可不會提到我的名字。」他退後一步,以防侍從發現失敗時作出什麼事來。




費廷顯然不覺得自己的處境不妙,悠然打量著他。

扣扣!有人在敲門。兩人視線不約而同轉向房門。

諾亞揶揄:「開門吧,也許是你的軍隊呢。」

費廷沒有挪動腳步,房門被打開了,管家站在門外:「諾亞少爺,有客人。」

「誰?藍駱嗎?」

管家遲疑了一下:「藍駱爵士也在。」

注意到費廷煥發神采的臉,諾亞冷笑:「一同下去吧,謎底要揭開了。」跨出房間前,費廷一個箭步攔住諾亞。

「少爺……」

諾亞譏諷他:「現在害怕晚了點吧?」

「告訴我你愛我。」

費廷認真的神情使諾亞稍微震動,他磨磨牙,冷冷地回答:「我會用鞭子打掉你的妄想。」

冰一樣的回答冷卻費廷的熱情,他沮喪地低頭:「是這樣麼?是這樣麼?」他反覆幾遍,像被失望的鎖鏈纏繞上一樣,末了,他自言自語似的輕聲說:「也許你天生就是渴望被人殘忍對待的。」




低沉的聲音猶如割過項頸的劍鋒一樣森冷,諾亞不禁打了個寒戰。諾亞打量他的侍從,嗯,費廷需要教訓,需要被狠狠地教訓一頓。

等待在一樓的客人叫人出人意料。

諾亞並不知道藍駱會親自帶軍隊來,他籌劃的計劃中有不少瘋狂的環節。他會當著費廷的面和藍駱親熱,潛意識告訴他這個行為會狠狠刺痛他的侍從。隨後,諾亞會狠狠蹂躪叛徒,並假裝要把費廷吊死,諾亞期待他驚惶失措,並且向他打算背叛的主人祈求保護。




諾亞走下樓梯,打量著陌生的軍官,目光移到藍駱身上:「這是怎麼回事?」

藍駱的臉色比他昂貴精緻的蕾絲衣袖還蒼白,薄唇緊緊閉著。

「勘斯男爵?」軍官生硬地問。

「藍駱?」

「勘斯男爵?」

軍官再次生硬的詢問讓諾亞覺得不妙,他清清嗓子,把視線轉向無禮的軍人,昂著頭說:「是的,我是勘斯男爵。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事情很明白。」危險的男聲從身後傳來,費廷走下樓梯。

軍官肅然立正,敬禮:「閣下!」

諾亞心中一冷,他不敢置信地回頭,笑起來:「搞什麼鬼?你以為弄幾個村夫穿起軍裝就可以嚇唬我嗎?」

「我知道你不會輕易承認失敗,所以把藍駱爵士也請來了。」

費廷的鎮定讓諾亞不安,他猛然看向藍駱。

其實不必問,藍駱的表情已經說明一切,滿臉的高高在上不翼而飛,那是失敗者的面目。

「不可能……」諾亞呆滯地看著藍駱。

「不可能的事,就是奇跡。」費廷不知何時已經靠近,沙啞的嗓子充滿性感:「為了你,我甚至能讓奇跡出現。」

諾亞霍然轉身,驚疑的眼睛瞪視費廷。

「哈,奇跡?」諾亞強笑:「一個侍從竟然靠上床打倒了陛下身邊的寵臣和一個男爵,上帝啊。」他乾涸地笑了兩聲,憤怒地指著那軍官,「那他呢?他也和你上過床嗎?哦,對對,你和這些士兵也許都發生過某些事,你使他們甘心叛變,作出恐怖的事情,你們綁架了藍駱爵士,並且要挾他到這裡。」新的設想帶來光明,諾亞興奮起來,對藍駱喊:「他們綁架了你對嗎?藍駱,你這個懦夫,你開口……」




強大的力量忽然襲來,使諾亞無法繼續說話。他從不知道費廷的力氣那麼大,能輕而易舉象抓只小雞一樣把自己抓起來。

「停止繼續激怒我,這對你有好處。」費廷貼在諾亞的耳朵上危險地說。

被費廷控制的感覺無法形容的恐怖,諾亞幾乎在瞬間被嚇得喪失指揮四肢的能力。

野獸,他豢養的野獸脫出控制了。

一張精美的文書呈現在他眼前,上面觸目驚心地印著整個帝國中最至高無上的權威。

「這是女王陛下親自簽發的檔,我的諾亞少爺。」刻意壓低聲音,把令人膽戰心驚的從容糅合在每一個字裡面,費廷滿意地欣賞諾亞快被震碎的絕望:「我並沒有和任何人上床,這些天我到處奔波保衛我的陛下和國家,實際上,我是負責清理叛亂分子的特使。」




「不可能……」諾亞從齒間擠出幾個字。

大廳中紅褐色的地毯在擺動,他有點站不穩。但他清楚地記得費廷是自己的侍從,他從小跟隨自己,不可能成為女王的特使。謊言,一定是謊言。

「聰明的外貌卻內心糊塗的勘斯男爵,你對自己的侍從瞭解多少呢?」費廷挨上諾亞的臉。

諾亞象被灼到一樣閃躲。身後幾個士兵圍上去,兩人固定諾亞的腰,一人取來一條皮帶,把諾亞的雙手後縛起來。

諾亞頭皮發麻:「放開我!」他試圖踢面前的費廷,小腹猛然挨了一下。

「嗚……」痛楚讓他像蝦米一樣蜷縮。

費廷不滿地盯了一眼下屬:「沒我的命令不許對勘斯男爵動手。」他揮退下屬,朝藍駱揚下巴:「把他帶走。」

最後他的注意力回到諾亞處。

「好了,我的少爺,今晚夠你受的。希望我的吻可以讓你放鬆點。」

「放肆!滾開!」

不容拒絕的霸道困住諾亞。被費廷觸碰的每一個地方都像燙到一樣發疼,諾亞強烈的後悔,遊戲結局不應如此。

那是令帝國風雲變色的一夜。

由於剎貝爾男爵一案,許多貴族在黑夜中被秘密逮捕,並且迅速地判處死刑。這些人有許多是女王陛下本來就想剷除的對象,對於他們是否被剎貝爾男爵誣陷,判案者根本不予考慮。




藍駱爵士並沒有參與謀反,但擅自改動呈給女王陛下過目的供詞足以使他失去所有恩寵。

而最大的得益者,是勘斯男爵的侍從,也就是女王特派的專使費廷。多年的潛伏使他獲得足夠情報,借助剎貝爾男爵膚淺的暴露,一次將所有隱藏的對帝國的危險解決掉。



儘管功勞如此大,人們還是為女王對費廷的賞賜驚歎。

費廷被封為勘斯公爵,他親自向女王要求獲得勘斯這個姓氏,因為他從小就是這個家族的一分子。女王將剎貝爾和勘斯家族的領地都慷慨地劃入他的領地範圍,使他成為帝國中擁有最廣闊領地的貴族。




最不可思議的是女王最後一個賞賜,她將勘斯家族的原主送給費廷為侍,而且,諾亞依然保留勘斯男爵的頭銜。

在世人的詫異中,帝國最有權勢的公爵誕生。

諾亞和費廷的生活規則,被完全顛覆。

「終有一天你會被陛下吊死,靠告密和殺人高昇的公爵從來沒有一個能逃過這個下場」

「你什麼都不知道呀,我的諾亞。」

「別……啊!」

「關於我的事情,你從來就不大在意呢。難道你從來沒猜想過我的出生?你的父親,那個冷酷無情的人為什麼要將我放在你身邊?」

近乎啜泣的求饒聲細碎,猶如被風吹落的櫻花。

「不不不……呀……」

被鎖上的雙腿用盡力氣也合攏不上,鎖鏈的金屬聲一陣狂響。

「跟隨在你身邊,本來就是我的願望。」

費廷低頭,吻上諾亞日漸單薄的胸膛。淡淡的鮮味,那是諾亞甜美的血液,費廷細緻地舔著諾亞的傷口,喃喃著:「這是你選擇的遊戲,我的少爺。願你能笑到遊戲結束。」



控制 第五章

當整個帝國的名媛興致勃勃地挑選最時尚的衣服,以求能在堪斯公爵舉辦的第一場舞會上大出風頭時,正是這年最冷的一天。

今天的溫度就如諾亞此刻心臟的溫度一樣地低。

「你的舞會?」諾亞站在曾經屬於自己的書房裡,看著曾經是他侍從的男人。

「也是你的舞會,諾亞。」費廷遞給他一個優雅的笑容,坐在皮椅上愜意地審視他的獵物:「這是你第一次以新的身份出現在社交場合。」

「新的身份?」諾亞象把卡在喉嚨裡的核桃吐出來一樣重複這幾個字,黑得像夜空似的眼睛裡跳動著怒火。

費廷再度施展他溫柔的微笑,幾乎像情人低語時的甜蜜浮現在他英俊的臉上,用磁性沙啞的嗓音低笑著:「我的侍從,不是嗎?」

「侍從……」諾亞咬牙。

平靜的表情,悄悄握起的拳頭卻在微微發抖。到現在,他仍對女王陛下的決定感到不可思議,一個侍從,一個……嗯,放蕩的,無恥的男人,居然可以得到陛下的信任。



親眼看見女王陛下簽署的檔時的震撼,至今仍然沒有消去。

「我不參加。」

「讓我提醒你:不接受新身份,就等同違抗陛下的命令。」

「堪斯家族沒有背叛者,我會接受陛下的安排。」諾亞傲然直視費廷:「可我不必接受你無理的要求。」

「你是我的侍從。」

「我知道。」諾亞攥緊拳頭,沉聲說:「當你被劍刺成血人,即將斷氣的時候,我會出劍救你一命。」

與諾亞所預想的相反,費廷因為諾亞的無禮而顯得更加愉悅,他甚至對諾亞俏皮地眨眨眼,提醒他:「我是你的主人。按照法律,我隨時可以處死你而不需要任何原因。」



「那也許就是我想要的。」

隔著書桌打量掙扎的諾亞,費廷的唇邊勾起弧度,笑的漣漪漸漸擴展,形成爽朗的大笑:「諾亞,我的諾亞少爺。」他站起來,邁開結實修長的腿,緩緩走到諾亞面前。



「我的劍怎麼可能穿過你的胸膛?」他的動作充滿了壓迫性,低沉的聲音裡灌注了只有諾亞才可以聽出的風暴的前奏。

諾亞竭力挺起胸膛,要保持沉默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當費廷肆無忌憚靠近他的時候。

「竭盡全力地報復我吧,我明白,」諾亞烏黑的眸子一眨也不眨,壓低嗓子說:「你恨我就如同我恨你。」

「恨?」費廷收斂了笑容,眉不引人注目地擰結,他伸出雙臂撐在牆上,把諾亞囚禁在懷裡:「那麼……經常在晚上趁我入睡親吻我的人是誰呢?」

把唇移動到諾亞的耳邊,彷彿要試探對方忍耐性地輕輕吹氣。

「住手!」

諾亞忍不住把手伸向腰間的劍,費廷再次輕而易舉識破他的意圖。反抗使諾亞失去更多自由,他的雙手被費廷反剪起來。

「你還沒有回答主人的問題,」一旦失去笑容,費廷的目光就像狩獵中的鷹一樣讓人心驚膽跳:「是你,不老實的諾亞少爺,是你整天裝模作樣的誘惑我。」氣壓隨著他語句中的怒氣漸漸下降。




痛恨此刻無能為力的狀況,諾亞依然抬頭瞪著費廷:「胡說。」

費廷審視著諾亞倔強的臉,眼中燃起一串火花,猛然低頭咬在潔白細膩的脖子上。

「嗚……」

輕微的嗚咽聲和若有若無的血腥味緩和了費廷心裡起伏過大的波瀾,他鬆開牙齒,舌頭舔吮著感受諾亞強有力的脈搏,苦笑著問:「這麼多年,一直竭盡全力吸引我注意力的,不是你嗎?」




諾亞調整急促的呼吸,費廷的親密接觸比脖子上的刺痛更讓他難以接受。

劍,他垂眼看自己腰間的劍,如果雙手可以自由的話,只需要一秒或者半秒的時間就可以解決這種糟糕的景況。

可費廷的力氣太大了,更過分的是,他瞭解諾亞每一個動作的含義。諾亞非常後悔從前專挑費廷一起練劍。

「說你愛我。」

「不。」

否定的回答惹起費廷的不快,唇邊的微笑挑起不到片刻,清脆的金屬聲隨即響起。

「告訴我你是愛我的,諾亞,我以主人的名義命令你,」細長的劍鋒指著諾亞的腹部,費廷似笑非笑地威脅:「只要位置恰當,腹部中劍可以保留性命,可是我保證你會恢復得十分、十分地痛苦。」




諾亞幾乎是輕蔑地笑起來:「我以堪斯家族的名義起誓,我不愛你。」

費廷沉默。

偌大的書房中,連爐火彷彿也被凝固了般寒冷。

天藍的眸子倒映在烏黑的眼瞳中,兩人毫不容讓的對視。費廷帥氣的臉沒有絲毫表情,劍尖稍微往前移動一點,劃破厚厚的外套。

腹部的皮膚感覺一點冰冷的壓力,諾亞昂首等待。

「鏘!」

是劍扔在大理石地板上發出的悅耳聲音。

「我愛極了你的口是心非。」費廷愉快地笑起來,他鬆開諾亞的手,退後一步,用欣賞的目光上下打量他過去的主人:「你仍然會是今晚舞會上最引人注目的人,去吧諾亞,為你準備的衣服已經放在你的房間裡。」




「我不參加。」

已經轉身的費廷毫不在意,他瀟灑地坐下,雙手合在一起,專注地看著諾亞。

「我現在十分認真的告訴你。作為堪斯公爵的侍從,你必須參加堪斯公爵舉辦的舞會。你可以選擇穿著乾淨整齊的衣服出現,或者是……」他一字一頓地說:「讓所有賓客觀賞你一絲不掛被吊在大廳屋樑上鞭打的模樣。」




威脅非常有效,諾亞烏黑的瞳孔驀然放大,身軀僵住。他不敢置信地瞪著費廷含著邪氣的優雅笑容,指甲幾乎掐入肉中。

「卑鄙……」好一會,才有兩個字從形狀矯好的唇中因為憤怒而戰慄地吐出。

費廷危險地瞇起眼睛:「看來你比較傾向第二種出場的方式。」

「我……」粗重的呼吸聲響起,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的話,費廷無疑已經身首異處。諾亞幾乎把下唇咬出血來,才忿忿不平地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我去。」

從來沒有忍受過的恥辱使諾亞全身的血液快沸騰起來。



控制 第六章

天花板豪華高貴的七絃琴設計,今晚被諾亞無數次關注,甚至連上面貼了多少金片,每一處細緻的雕琢都在諾亞的眼睛裡過濾了一遍。

「看來你擁有堪斯莊園的時候並沒有好好注意過自己客廳的天花板。」

脖子上忽然被人噴上熱氣,諾亞僵直著腰身感覺來人靠近。

「舞會讓你不自在?」

「讓我一個人呆著。」諾亞沉聲說。

「這可不是堪斯男爵的作風,你向來是周旋在淑女中的閃爍之星啊。」

即使可以對費廷惡意的奚落無動於衷,諾亞相信自己也無法繼續忍受人們半公開的異樣注視。

「我可以離開嗎?」

「不舒服?」費廷站在諾亞身邊,頻頻對遠處的賓客點頭致意。

「不,只是覺得噁心。」

誠實的回答討好了費廷,他用磁性的嗓音笑著:「噁心?對我的舞會,還是我的客人?」

諾亞閉緊雙唇。相識或者不相識的貴族們在輕曼的音樂下竊竊私語,在遠處若有若無地窺探著堪斯家族活生生的恥辱。他們比鞭子更可怕的目光讓諾亞不得不把胸膛挺得更高,譏諷或同情的目光都同樣讓諾亞感覺噁心。




下巴忽然被人捏著轉向右方,對上費廷天藍色的眼睛。

「別忘記自己的身份,諾亞。一直高昂著頭擺出驕傲的姿態,對你並沒有好處。」 彎出弧度的薄唇透著說不出的性感,費廷將優雅的威脅演繹得相當出色。

「公爵大人,」諾亞冷冷地說:「我並不知道你想要一個總是低垂著頭,如喪家之犬般的侍從。」

「雖然我贊同你的觀點,但鋒利的言辭同樣不適合你的身份。」費廷慢悠悠表示自己的觀點,他注意到四週一直在裝作沉浸於舞會的人們已經開始將視線投放在自己身上。



事實上,從諾亞進入客廳的那秒開始,他們就在密切地注意這位堪斯莊園的前任主人。

「他們都在觀察你,知道為什麼嗎?」緩緩將兩人身體間的距離縮小,費廷在諾亞要閃開的前一刻發出有效的警告:「假如你在舞會上做任何挑釁主人權威的事,我會非常樂意當場給你適當的懲罰。」




感覺諾亞硬生生把腳步停下,費廷更肆無忌憚地貼上去。

「我不怕你的鞭子。」

「但你怕我剝掉你驕傲的外殼。」

被上等布料包裹的小腿進入費廷的視線,他可以感覺諾亞繃緊的肌肉正隨時準備爆發。伸出雙手扶住諾亞略為纖細的腰肢,刻意沿著半丘形的曲線下滑,飽含情色意味的動作讓諾亞驀然震動的同時,也引起擠滿衣香鬢影的紳士淑女的舞池的一陣輕微的騷動。




諾亞忍受不住似的轉身,怒視著:「你到底想幹什麼?」他壓低聲音,蓄滿了火焰般。

所有人的視線已經大膽地轉向他們這邊。

「在誘惑你反抗。」費廷好整以暇地低聲回答,輕輕掃一眼四周,威嚴的目光使眾人狼狽地掩飾自己的好奇心,舞曲繼續。

「呃?」

黑寶石般的瞳子打量著身前掌握權勢的男人。費廷的目光裡藏了叫人不安的瘋狂,他優雅地微笑著,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諾亞強制地拉到面前,耳朵貼上冰冷的耳垂:「天知道我多希望有借口可以把你壓倒在地上,讓你尖聲求饒。我以對女王陛下的忠誠發誓,諾亞,我無法形容我有多麼渴望可以那樣做。」




他用幾乎失控的語氣說著,直到諾亞驚惶失措地看著他。

費廷卻在一瞬間恢復了他的雍容文雅:「可我在努力控制自己,不是嗎?」微笑著享受諾亞的恐懼,費廷放鬆諾亞的手腕:「只有你可以打破我對自己的控制,諾亞。只有你可以,而且輕而易舉。記住,聰明地保護自己。」




「你在威脅我。」諾亞從驚嚇中回神,他看見費廷臉上可惡的彷彿詭計得逞似的笑意,低吼著:「別以為我會因為你的威脅而嚇得像條沒有骨頭的狗。」

他的反抗有點出乎意料,費廷欣賞地打量他。

「我要吻你。」

「什麼?」

「我要吻你,大庭廣眾下,當著所有人的面,向他們宣佈我對你的所有權。」費廷用認真的語調說。

仔細探入海洋般的藍色眼瞳深處,諾亞確定費廷不是在開玩笑。他虛弱地搖頭:「不,你不可以那樣做。」

「我可以。」費廷簡單地回答。

諾亞潛意識地轉身逃跑,但費廷的速度更快,他的腰帶被拎住了,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扯往費廷的方向。

「休想!」反抓住費廷的手腕,諾亞扭動腰想把他翻身推倒。在他達到目的之前,腹部挨的重重一拳讓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費廷麻利地給了諾亞一拳,在他倒下後直接用身體壓制住。

音樂停止,舞步停止。

打蠟的鑲花木地板光滑可鑒,甚至可以倒映出貴婦人們身上的昂貴寶石和她們的詫異表情。

「不,你不可以。」所有人都可以聽見諾亞蒼白絕望的反抗。

費廷用練過多年劍術的臂膀強壓著他的侍從,壓迫下的諾亞象掉進陷阱的小野獸,他黑色的眼睛盯著費廷,那是屬於火焰的生命之光。

「我可以。」費廷俯下,開始瘋狂地宣告他的權利。諾亞奮力的反抗沒有減少費廷的攻擊,他舐咬著淡紅色的唇,恨不得把它的味道永遠留在自己的牙床上。

諾亞拚命擺動著頭,試圖摸索身邊任何可以反擊的武器,費廷發現他的意圖,再給了他一拳。中拳的位置非常刁鑽,讓諾亞疼得有好一會停止了呼吸,蜷成一團,又被費廷強制展開身體。




捏開一直堅持咬緊的牙關,掃蕩諾亞的口腔,每一處可以佔有的都是他目標。貪婪地追逐不斷逃竄的舌頭,虜獲後盡情糾纏和吮吸,最凶殘的敵人也不會比他更不留餘地。



血腥的吻持續了很久,直到費廷認為給了諾亞足夠的懲罰。他鬆開諾亞,打手勢要下屬把他帶走並且綁起來等候發落。

「各位可敬的客人,允許我再次重申一個事實,這是事實由女王陛下的恩賜而來。」費廷用最威儀的姿態站起來,對所有目瞪口呆的旁觀者一字一頓的說:「堪斯男爵的一切,包括他的身體和意志,只屬於一個人--那就是我。」




「任何挑戰這個事實的人,都將是我不能容忍的敵人。」



控制 第七章

地下室,這是地下室。被關進來快半個小時,諾亞唯一能用理智分析出來的只有一句--這是地下室。

他無法想出更多的東西,魔鬼在他腦中囂張地狂笑著飛翔,每一次掠過的詭異的風都令他想起被費廷當著眾人壓倒親吻的戰慄。

「上帝啊……」他貼著冰冷的石牆,試圖憑空摸索出一把鋒利的劍來。

那個可惡的,下流的人!諾亞恨不得讓怒吼咆哮把灰沉沉的地下室震跨,這樣他也許可以能衝到那人面前莊嚴地要求決鬥。

可實際上,沒有怒吼和咆哮,諾亞沮喪地發覺他無法用湧動的怒火做出點什麼報復的事來。相反,他的牙齒在打顫,渾身上下都冒著冷汗。

「上帝啊……」他無助地貼在牆角,希望借此可以使自己被永遠遺忘。

那是沒有用的,諾亞清楚地知道,至少費廷不會忘記。

那個無恥的人一定在考慮怎麼折磨自己,他還有什麼不足,已經奪去了超過他預期的一切,還妄想得到什麼?

諾亞雙手交叉撫摸著自己的肩膀,這模樣看起來一定像個剛剛被強暴過的婦人,他打心底看不起這般可憐兮兮的動作。可他無法遏止自己撫摸自己的肩膀,那上面依然火辣辣的,被費廷強吻的時候,費廷就按著這個地方,輕而易舉地,把他壓在身下。




亮晶晶的黑眸在地下室中發出光芒,諾亞警惕地看著木門。

「他會來的。」無法忍受幽靜的折磨似的,諾亞低聲自言自語,帶著刻骨的恐懼盯著隨時會被開啟的木門:「他像魔鬼一樣,魔鬼是不可能放過任何人的。」

輕微的聲音傳來,諾亞簌然繃緊身軀,牢牢頂著前方。

「咯吱……」門開了,管家拿著燭台站在台階上。

「諾亞少爺,公爵大人請您過去。」管家態度還算恭敬。

不是他,諾亞鬆了一口氣,繃緊的神經稍微鬆弛。管家的恭敬使他的精神振作起來。

就算是他又怎樣?那個卑鄙的、可惡的費廷,不過是個沒有血統的侍從罷了。堪斯家族的繼承人會因為一個卑劣的強吻而失去信心?這個念頭轉了兩次後,諾亞幾乎要為剛剛的膽怯唾棄起自己來。




不可以認輸,至少在費廷面前不可以。

「去哪?」他站起來,整理有點凌亂的上衣,挺起胸膛。

「公爵大人吩咐,是他的寢房。」

諾亞無聲地點頭,走上台階。他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優雅,足以令為他服務多年的管家為他自豪。

「這邊請,諾亞少爺。」管家持著燭台引路,直到費廷的寢房門外:「請進,諾亞少爺,公爵大人正在裡面。」

「謝謝。」諾亞禮貌地對管家笑笑,站得像標槍一樣挺直,舉手敲門。

「請進。」費廷懶洋洋,帶著邪氣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堅強點,堅強才是堪斯家族可以生存的關鍵。諾亞扭動門把,高昂著頭,精神抖擻地走進去。

費廷正倚在火爐邊,手裡晃著紅色的葡萄酒,轉頭看他可愛的獵物再次自投羅網。果然不出所料,在地下室冷靜一會,就什麼震撼都過去了,立即擺出一副堅強的樣子。就是所謂堪斯家族的榮譽云云,才能教導出諾亞這麼可愛的個性吧。




「我正等你,」費廷對諾亞慵懶地微笑:「希望剛剛那個小小的聲明沒有把你給嚇壞。」

諾亞走到費廷面前,筆直站住,不理會費廷眼中的輕慢和挑逗,認真地開口:「為了堪斯家族的榮譽,我要求決鬥。」

費廷啞然失笑,揚眉問:「侍從可以向主人要求決鬥?」

諾亞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可笑,實際上,這是他這輩子最認真的一次挑戰,而且他保證會用尊嚴和生命來參與。

「我以堪斯男爵的身份,向堪斯公爵要求決鬥。」諾亞一字一字地說:「這是一次正式的挑戰,任何有榮譽的紳士都不應該拒絕。」

費廷漸漸收斂臉上的笑意,他犀利的眼睛盯著諾亞。

沉默的空氣停止流動,在兩人之間凝固。

「我以你的主人的身份,拒絕這次挑戰。」兩人一分不讓地對視,費廷冷冷地一字一字說:「任何有榮譽的紳士都不會接受自己侍從的挑戰,這是一種侮辱。」

「這不公平。」

「不公平嗎?我的男爵。」看著諾亞憤怒的臉,費廷唇邊勾起一絲邪惡的笑意:「看來你對不公平的定義應該有更深入的瞭解,我會讓你如願以償。」

他放下酒杯,盯著諾亞,舉手到半空中,並且拍掌。

兩聲清脆的掌聲後,有人敲門。

「進來。」

四個諾亞從來沒有見過的魁梧侍從進了門,諾亞驟然感覺到不安。他向左邊退了兩步,試圖尋找可以抵抗的東西,但唯一的劍在靠近費廷的地方。

「堪斯男爵有點激動,他需要安靜的。」費廷淡淡吩咐:「把他綁起來。」

四個男人散開朝諾亞緩緩走去。

「滾開!」諾亞怒吼。

事情開始變得有點瘋狂,費廷沉默地欣賞著諾亞和侍從們纏鬥。

「別碰我!嗚……」

諾亞痛苦地彎腰,摀住受到攻擊的腹部時,費廷不引人注意地微微皺眉。瘋狂的發展,他本來打算慢慢來的。

難道控制自己的慾望真的那麼困難嗎?連一向自信極有自控力的他也忍不住打破循序漸進的規則。

費廷竭力不讓自己去想掃興的問題,他成功轉移注意力,把視線轉到諾亞俊美的臉上。搏鬥的少年英俊極了,每一個表情都那麼生動,諾亞甚至恨不得踢開那幾個侍從,親自享受把他壓倒在地毯上的勝利感。




至於地上狼藉一片,為此而摔壞的昂貴古董,根本不值得在意。

「唔……」諾亞痛苦的低聲呻吟,他腹部挨了不少拳頭,被侍從們綁在床上的時候他用勁了力氣掙扎,好幾次把手從皮套裡掙出來:「放開我!你們這些膽大包天的傢伙!」



可那有什麼用呢?手腳終於都被緊緊綁在皮套裡了。

諾亞絕望地看著四肢失去自由,皮套就縛在手腕和腳踝上,像一道可怕的黑影籠罩著。他知道掙開皮套是沒有指望的,那是貴族常用的東西,一般用來對付不肯馴服的女人。要知道,偶爾換換口味,玩弄烈性的美麗農婦也是貴族們一種心照不宣的調劑。




觸感和掙扎完全無效的經驗告訴諾亞,皮套是最好的牛皮製的。諾亞發誓堪斯莊園從前可沒有這種東西,他雖然生活放蕩,但還不至於要對可愛的女孩們用強。

「卑鄙的人才會用這個。」倔強地瞪著踱到床邊的費廷,諾亞咬牙,如果不是家教不允許,他一定會罵得更難聽。

不過面對費廷,諾亞不敢想像自己的禮貌可以保持多久。

費廷毫不在意,優雅地微笑著,彷彿那是什麼讚美。他低頭欣賞著被囚禁的小獸,嘴角含著邪魅的笑:「好啦,諾亞,現在我們之間的情況總算有點早就應該出現的不公平了。不過這不公平是完全合法的,因為我,你的主人,有權對你做任何事。」




他的語調藏著風暴來臨前的森冷,諾亞打個寒戰,滿臉警戒地瞪著他。

「公爵大人,假如你珍惜自己的名譽的話,請謹慎考慮自己的所作所為。」諾亞按捺著,用最沉著的聲音說:「濫用權利是不智者的行為。」

「在你眼中,我有可能成為一個智者嗎?」費廷不屑地譏笑,他的薄唇彎出一個再不能更成功的嘲笑弧度,此刻他刀削似的面龐充滿了上流貴族冷血的特性。低頭,幾乎貼到諾亞的唇,費廷把炙熱的氣息噴到他蒼白的臉上,壓低了聲音說:「我不過是一個卑鄙的,無恥的、下流的、應該下地獄的魔鬼。」




他的唇幾乎碰到諾亞的唇。諾亞反射性地想轉頭,但被費廷老虎鉗似的手抓住下巴,牢牢固定著。

「但我親愛的諾亞少爺,我向你保證,」費廷盯著諾亞漆黑剔透的眸子,彷彿要把自己的藍色眼球刻進諾亞的腦海中似的,他磨著牙發誓:「在我進地獄之前,我一定會讓你也掉進去。我會有足夠的機會向你證明,我有多麼卑鄙、無恥、下流,直到你被我引誘得同樣墮落。」




費廷話帶著難以言傳的壓迫感,諾亞幾乎覺得自己無法呼吸了。他喘不過氣來,更加惶恐地掙扎,皮套卻由於掙扎而越來越緊,緊緊貼在肌膚上,溫柔而殘忍地桎梏著他。



費廷發亮的眼睛凝視著他,令他無法控制自己的心跳。費廷的臉上終於換上另一種玩弄獵物般的微笑,並朝諾亞靠過來。

「別這樣……」看著費廷漸漸在眼前放大的臉,被強吻的感覺全呼嘯著回來了,諾亞呼吸困難地低語,有點像求饒似的呻吟。

但費廷並不理會這些,他知道諾亞並不會真正求饒,只要放棄這一壓迫,諾亞很快就會向小公雞一樣抖起全無實際作用的羽毛,驕傲地再來一次情願付出生命的挑戰。

沒有如諾亞所料想的吻上他的唇,費廷低頭湊到頎長的脖子上,他伸手按在諾亞白而細膩的喉頭上,阻止受困的小獸唯一可以作出的反抗。

「不……別這樣……」諾亞斷斷續續叫著。他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無禮的對待,更糟糕的是,他猜這只是開始。

費廷含著笑沉默。不能動彈,失去自由的秀氣項頸現在成了等待費廷啃噬的美食,他細緻得享受旖旎的氣氛,諾亞的年輕身軀在他手下顫抖。

他的諾亞少爺,一輩子沒有受過什麼風浪的諾亞少爺,純潔得像白紙一樣的頑皮孩子,現在要由他引領著開始人生的另一門課程。

咬住襯衣最上的鑲金紐扣,猛一抬頭,將紐扣扯掉。

被束縛的諾亞渾身一震,眼中的驚惶簡直讓人不忍悴看。

「放開我!」察覺到自身處境到了危險的程度,諾亞終於低吼出來,扯著綁在床頭和床腳的皮套。

費廷好整以暇吐去口中的紐扣,開始攻擊下一顆。

「你這個瘋子,費廷,我發誓會殺了你。」

「也許吧。不過它至少不會發生在今天。」費廷用牙齒扯掉另一顆紐扣,直起身子微笑,溫柔地說:「但今天會發生一些別的你無法想像的事,諾亞。」

諾亞咬牙:「已經糟糕到令我無法想像。」

「我以為那應該稱為,嗯,美好。」

「你到底腦子裡在想什麼?」諾亞扯得皮套和床頭之間的皮帶繃緊,激烈地晃動身體。

「你應該問我到底想幹什麼,諾亞。」把最後一顆紐扣吐在地毯上,用指尖輕輕一撩,年輕性感的胸膛就完全裸露出來。費廷讚美地目光逡巡其上,並且用指尖肆無忌憚地檢查它每一寸的彈性:「我比你誠實多了,我想要你的愛,並且愛你,這就是我的目的。」他找到了目標,揉搓胸膛上其中一個高傲的小突起。




指尖的熱度灼熱到令人不敢相信的地步,通過敏感的花骨朵傳遞到大腦,激起雪崩似的激烈反應。諾亞臉色完全變了,忍不住弓起背,扭動著僅可動彈少許的上身逃避。



「放……放手!」

「我會不惜一切手段得到你的愛,除了一種--哀求。」費廷冷然看著諾亞的掙扎,無動於衷地加強力度,讓諾亞一陣顫慄:「因為那是最不可能實現願望的方法。」

他俯身,含住剛被殘忍玩弄過而挺立的突起,用唇勾畫它小巧的形狀,並開始戲弄似的噬咬敏感的乳頭,讓諾亞隨著他的心意顫抖震動。

「啊!不不……滾開!」

「我,堪斯公爵費廷,以尊貴的女王陛下起誓,我渴望著掌控你的一切,控制你的一舉一動,控制你的每一個微笑、每一個眼神、每一個歎息和呻吟。」諾亞痛苦地呻吟著,呻吟卻無法遮擋耳膜裡迴盪費廷低沉的華麗聲音:「我發誓,這渴望和我對你的愛一樣真實。」




控制 第八章

諾亞無法不承認自己膽戰心驚,他昔日的侍從近在咫尺,而自己竟被緊緊綁在極度不祥的床上。

「開始害怕了?」費廷欣賞著他的臉,側臉連著項頸帶動出優美的曲線,使他情不自禁撫上,輕輕滑動著,按住大動脈,感受諾亞生命的跳動。「不必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用最溫柔的低語,貼著諾亞的耳邊,舌頭肆意挑逗做著無用掙扎的獵物。


諾亞偏著頭,如果可以的話,他幾乎想把自己的臉塞進軟軟的枕頭裡去。痛恨、厭惡和恐懼摻和的滋味是無法形容的難以忍受。他,堂堂的堪斯男爵,被象不聽話的男妓一樣對待,束縛著四肢,等待對方的蹂躪。


費廷的動作慢下來,屋裡壁爐燒得正旺,他伸直腰,居高臨下端詳著諾亞紅透了,幾乎要滲出血來的臉。細緻的肌膚配上嫣紅出奇的美麗,而那雙不屑與他的視線碰上的眼睛,正閃爍著費廷最熟悉的倔強光芒。


英俊的臉泛起邪惡的微笑,呈現出可以輕而易舉擊潰敵人的妖魔般的魅力。費廷刻意慢慢將身體伏下,感覺到諾亞再度繃緊了身體,才輕鬆吐出他的意圖:「從哪裡開始呢?」




若有實質的目光,從諾亞臉部緩緩下移。冰冷的,但同時又是火辣辣的目光,從額頭開始,繞到耳垂上打轉,然後滑下,到唇上、脖子上、胸膛、大腿……

諾亞的身軀在感覺到費廷的目光停頓時震了震,就像強盜找到要下手的目標,渾身的寒毛都豎起來。

「別做傻事……」諾亞壓低嗓子,用沙啞的聲音吐出幾個相當無力的字眼。

他非常明白費廷想做什麼,想到會被費廷分開大腿然後為所欲為,諾亞不自禁奮力合攏雙腿。正遭受目光侵犯的地方灼熱一片,費廷的視線如針一樣可以穿透不經用的布料,火燎似的疼痛,但皮帶預留的長度經過精密測量,這顯然也是費廷一個惡意的圈套,留給諾亞一點點反抗的空間,無論諾亞如何費勁力氣將皮帶扯得繃直,兩腿間還是剩下足可以插入一隻手的空當。




費廷有趣地看著諾亞的掙扎,他唇角逸出邪氣的微笑,像看著撞進蜘蛛網裡垂死的蝴蝶,更讓諾亞在意的是,那雙深邃的眼睛裡還藏著一點可恨到極點的憐憫。

詭異淫糜的空氣流竄在過於溫暖的寢室內,火光印著諾亞額頭和胸膛上滲出的細汗,費廷悠然而高高在上的注視對諾亞來說不啻於另一種嶄新的煎熬,這在一刻,他更明白自己的處境--那是絕無生機的死局。




諾亞沮喪地喘氣。。

「累了嗎?」看見諾亞停下早就該放棄的掙扎,費廷終於打破沉默。

赤裸著上身的諾亞,是一隻絕美的羔羊,火光貪婪地印照著他的胸膛,在肌膚起伏的地方,折映出優美的曲線。

無言的不屈成為另一種挑逗,費廷理所當然視之為邀請。

「該從哪裡開始了?」華麗慵懶的聲音再次說出剛才的話。

諾亞咬緊下唇,別過臉,直瞪著被束縛著的右手腕。

「沉默不是你的專長。」沒有絲毫不耐煩和生氣,費廷只是不大喜歡繼續看諾亞的側臉。兩指捏住諾亞微尖的下巴。

「唔!」

無法想像優雅的動作下可以使出這麼大的手勁,突如其來的痛使諾亞皺眉,被迫轉過臉來看著費廷。

費廷喜歡直接注視能讓他瘋狂的黑眸:「假如這樣就屈服的話,實在不合你的本性。」

「屈服?你在說什麼胡話?」諾亞高傲地看著費廷,將束縛著雙手的皮帶扯得繃直,他勉強弓起身子,在最近的距離裡讓費廷聽清楚他的話:「別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費廷,包括欣賞我的掙扎而得到的樂趣。」




他忽然輕微地驚呼,費廷的手已經無聲無息伸進兩腿間,握住馴服的器官。

越害怕的時候,就會說出越惹人生氣的話,費廷不以為然地盯著他的少爺,手中隔著長褲握著的器官還沒有甦醒,但只要輕輕揉搓兩下,就可以讓它怒立起來。

諾亞在發抖,他澄清的目光裡只有憤怒,如世上最昂貴的黑鑽石一般晶瑩剔透。可費廷知道他在發抖,他的兩腿在微微顫抖,這種隱藏的膽怯令費廷唇邊又勾起魅惑的笑。



「還沒到時候。」費廷自言自語。

控制諾亞的感覺和想像中一樣甜美。費廷小心翼翼地保持著自己的優勢,他要不動聲色地,用沉默、語言、眼神、微笑,擊潰諾亞可笑的抵抗。

他的溫和表情一如既往,放開握在手上的器官,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

危急似乎暫時消去,諾亞差不多無法支持的繃直身體終於又稍微放鬆點,費廷在這個時候開口:「就從乳頭開始吧,如何?」

還沒有反應過來,諾亞駭然發現胸膛上兩處敏感地方落入費廷的控制。

雙手同時輕輕揉搓著被挑逗得漸漸挺立的突起,費廷的笑容落入諾亞眼中真是十二分的可恨。

「住……住手……」可以保持冷靜的話多好,他應該冷靜、安然、並且帶著蔑視來看待這些低級的侵犯。可理智和身體總是不能保持一致,諾亞從自己斷斷續續的話裡明白自己的窘況,只好咬著牙不再作聲。




費廷並不把諾亞的警告放在心上,悠然的表情,彷彿他現在只是在和熟悉的朋友下一盤無關大雅的棋,或正在自己的領土上查看新收成的糧食,細緻地,僅有世代貴族才能展現的高貴優雅,用兩根指頭,極緩慢的玩弄著心愛的玩物。




充血的乳頭,小巧得簡直不像話,以比女孩們做活時更輕柔的手法仔細揉搓後,食指繞圈在附近輕輕打轉,然後在諾亞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猛然一扯。

「啊啊!住手!」諾亞喘息著,身子僵硬地弓起來。

迎上諾亞的是費廷好整以暇的奚落:「嗯,這是否應該算是……可以為我帶來樂趣的掙扎?」

「滾開!你這個卑賤的……」

「考慮清楚你是否想真的激怒我。」冷冷截斷諾亞的威脅,突如其來的冷冽讓諾亞打個寒戰。

失去邪魅的笑容,熟悉的英俊臉龐冷酷到叫人不敢呼吸的地步,諾亞發誓他從費廷的藍眸中看見了不會留有一絲仁慈的殘忍。

瞬間的寂靜後,屬於費廷的優雅笑容又被唇角的弧度緩緩勾起來,空間似乎在短短一瞬被染上瑰奇的淫糜,從無情的冷漠轉換到一切由慾望之色主導。

費廷的微笑何時何地都是優雅的,坐在床邊,低頭,看著諾亞:「這會令你快樂。」

諾亞憤怒地閉起眼睛。被費廷玩弄於股掌之中的感覺如此強烈,他竟然無法作出哪怕是丁點的反抗。四肢無法自控地掙扎,皮帶深深陷入手腕上。

他無奈地等待著可恥的繼續,胸膛卻忽然一涼,失去原本的熱度。諾亞詫異地睜開眼睛。

費廷放過已經被蹂躪得楚楚可憐的兩朵花蕾,投降似的高舉起雙手,看著諾亞象熬過酷刑後的表情,忽然邪魅地微笑:「右邊的乳頭,比左邊的敏感一點。」目光玩味地移向右乳尖。




諾亞明白過來,驚駭地瞪大眼睛。

費廷開始了第二度進攻,這次攻擊的目標只有一個。被刻意忽略的左乳,分外襯出成為費廷注意焦點的右乳的淒慘。諾亞的胸膛上,一半火熱異常,另一半則因為沒有費廷的大手的覆蓋而顯得寒冷。




「不不……」叫諾亞膽怯的不是費廷的行為,而是費廷氣勢上傳遞給他的信息--這次不會輕易放過,絕不會像剛剛一樣,得到喘息的機會。他可以嗅到費廷的瘋狂。

費廷的瘋狂,總被掩飾在無法觸及的深處,也許只有敏感的諾亞,能早早就從他恭敬溫順的表面看出內裡可怕的本質。但連諾亞也沒有想過,揭開面具露出瘋狂本質的費廷,竟這樣可怕。




「才開始,不是嗎?」

無暇理會語帶雙關的輕笑,諾亞極力逃避右邊胸膛上被火燒似的灼熱,扭動的身軀流露出不可思議的性感,汗水沾在絲綢般的肌膚上,帶起陣陣屬於諾亞的熱和氣息。

熊熊火光見證堪斯男爵此刻超越性別的魅力。

費廷良好的自控能力開始崩潰,扭動的胸膛,激烈弓起進行反抗的腰與指尖交錯而過,觸碰間燃點慾望。

「放……放開我!」是諾亞因為恐懼而嘶啞的聲音。

費廷一手仍無微不至地照料著早已飽受煎熬的突起,一手拿起絲被一角,為諾亞溫柔地拭去額頭冷汗。「求我吻你。」蠱惑人心的聲音象從夢裡傳來,鑽進諾亞耳膜。費廷微笑著,低頭含住攻擊的目標。




更熱的熱度,籠罩已經被費廷挑逗到極點,最為敏感的地方。

右邊的乳頭,在諾亞快被燒壞的腦子中,只剩下那麼一個地方的觸感。

蛇一樣靈活的舌頭在滑動,牙齒觸碰著,若有若無、時輕時重地,在諾亞最猜不到的時候,來一下狠狠的噬咬,令諾亞慘哼著扯動四肢,冒出一陣又一陣的冷汗。

繞圈、從上至下的舔,點點象下雨似的輕吻,或用牙齒咬著充血的花蕾,用上下牙關摩擦著折磨。諾亞快被只集中在一點的刺激弄瘋了。

「啊啊!不要!」後仰著脖子,諾亞拚命搖晃著頭,讓冷汗灑落在枕上。

費廷抬眼欣賞優美的項頸曲線,毫不留情地繼續攻擊。

諾亞無法忍耐地哀叫起來,糅合了殘酷和甜蜜的滋味比僅僅只剩殘酷更令人恐懼,他彷彿要踏入絕不可以踏入的陷阱。

費廷不但要控制他的身體,還要控制他的靈魂,諾亞明白這點。

「求我吻你。」含著腫起來的乳頭,費廷慷慨地給諾亞一個脫離苦海的選擇。

不知道是無法忍受費廷沒有絲毫停止跡象的攻擊,還是反對這個選擇,諾亞更用力地搖頭。

「不不!」他大聲尖叫著,身體扭曲到不可能的地步,像被扔進油鍋的活魚一樣無助。

費廷冷漠地笑著,強硬地挑起諾亞的下巴,讓他看清自己的無情:「不是一直想控制我嗎。控制我,不要讓我把你逼到和我一樣瘋狂的境地。制止我,諾亞。」低頭,更殘忍地蹂躪不堪蹂躪的乳尖。




「住手!住手!」情願被真正的火灼燒,也不要這樣的折磨。空虛的沒有受到照顧的左邊不滿的叫囂,全身所有敏感的器官都在表達嫉妒,被費廷忽略的地方抗議寂寞,被費廷照顧的地方卻水深火熱。




每一次舌頭輕輕滑過紅腫的敏感處,都會引發比皮鞭狠狠抽過更痛楚的感覺。舌頭上每一個粗糙的味蕾就是一件叫人心悸的刑具,摩擦著、撫摸著楚楚可憐的那一點。溫柔和無情失去距離,一切化為殘忍的折磨。




「不不,放開我……」諾亞哭叫。

「吻我!」

斬釘截鐵、毫無商量餘地的選擇,又冷冰冰扔回到臉上。

「不不!」

「吻我,諾亞!」

頭髮被扯動,諾亞被迫向深深後仰。

「不不……」他無力地喘息。

「吻我!」聲音從惡夢中傳來,迴盪在心靈深處。

諾亞迷失了理智,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唇上的熱度一閃即過。啜泣著閉上眼睛,上好的烈酒灌進嘴裡,咳嗽著嚥下,暖流從食道向下直到胃裡。他隱約明白費廷已經被滿足了。




「睡吧,我的少爺。」有人溫柔地撫他被汗濕漉透的發。

諾亞沉沉睡去。



控制 第九章

夜在黑暗和似乎要離開噩夢的憧憬交替中漸漸走遠。

諾亞恍惚察覺自己夢囈了整整一個晚上,他的神智被昨晚激烈的情緒擾亂了,以致於不能肯定是否真有一隻手,整晚溫柔地撫摸著自己無法停止冒出冷汗的額頭。

溫柔地動作,反覆同一個簡單的動作持續了一個晚上。那是不可思議的安心感覺,諾亞困難地在半夢半醒中掙扎著猜想手的主人,像媽媽一樣溫柔的、代表著疼愛的觸摸,誰可以給他這樣的感覺?




媽媽,是在現實中和夢中一樣模糊的影像。眼睛、眉毛、鼻子都是模糊的,據說是一個美麗的女人,諾亞無法從父親那裡得到關於媽媽的消息。她是哪裡人,她什麼時候死去,死去的原因是什麼,謎團圍繞著一個早被遺忘的孤獨女人,除了諾亞,沒有人認為她值得被記起。




「她有和你一樣的眼睛,像黑色的鑽石。」這是父親在諾亞年少時,極難得地露出慈祥笑容的時候給的唯一答案。

於是,諾亞無數次幻想過,在冰冷的床邊,當自己病倒的時候,有一個黑色眼眸的婦人,優雅地坐在床邊,撫摸他的額頭,露出慈母般的愁容。

「媽媽……」他在夢中嘶啞地象孩子般喊著。

夜漸漸走遠。

無聲無息地,風吹拂大樹下,尚未被雪埋沒的枯黃的草尖。

諾亞煽動著濃黑的睫毛,渾身難受的灼熱感覺從腳尖燒到腦殼,似乎知道自己陷入了噩夢,他努力讓自己醒來,但所有的付出只顯示在微微顫動的睫毛上。

清晨的新鮮空氣冰冷透頂,在夢中浮沉的諾亞在出奇的安靜中,聽見靈巧的腳步聲。細微的觸碰傢俱的聲音,稍微有助於他離開困住他的夢境。

青草的味道傳到鼻尖。

「啊……」一聲輕微的帶著驚訝和惶恐的輕呼觸動他的耳膜。

諾亞終於奮力睜開眸子,對上侍女幾乎有點被唬壞的動人臉蛋。

「早安,蒂娜。」多年的習慣使諾亞遞給這張美麗的臉一個紳士笑容,如果不是嗓子太過嘶啞,他或許還打算慵懶地笑一個。

「哦……哦……」蒂娜捂著嘴,羞澀地行禮,非常不安地說:「早安,我是來打掃的。天啊……」她呻吟似的喊了一句,想起什麼似的閉了嘴。

「怎麼了?」奇異的目光使諾亞回想起自己的處境來。他愣了一會,彷彿被猛獸咬到似的從床上彈起來,在瞬間無能為力地掉回深陷的床墊上。他的四肢居然還被皮套束縛著,蒂娜一定是為了這個可怕的發現才蒼白著臉。




「天啊……」諾亞也呻吟似的喊了一聲,帶著憤怒和被羞辱的難堪,用力拉扯著床頭固定的桎梏刑具。

蒂娜慌張地揪著裙擺:「請不要這樣,您會傷害自己的。」

「幫我把這個解開!」諾亞轉過頭怒吼。

蒂娜趕緊湊上去,可又畏懼地縮回手:「我不能……我不能這樣做,沒有允許的話……」她瞪大無辜的眼睛,緊張地看著諾亞:「這樣扯會傷害您自己的,諾亞少爺,請不……哦,上帝啊……」她忽然大力倒吸了一口氣,彷彿看到了更可怕的東西,「公爵大人真是太粗魯了……」觸目驚心的吻痕和咬痕因為棉被的滑落而在胸膛上裸露出來,蒂娜受驚似的把目光轉開,後退一步,低垂著頭。




諾亞羞恥到了極點。

「粗魯?」象十二月的荒野一樣冰冷的笑聲從身後。

蒂娜渾身顫抖起來,雙手合在胸前驚惶地跪下:「請原諒我,公爵大人。」

「你覺得我……是個粗魯的人嗎?」擦得發亮的皮鞋停在少女低垂的臉前面。

「不不,請原諒我……」蒂娜幾乎哭出來似的啜泣著。

神一般溫和的笑容從英俊的臉上緩緩逸出。

「服從我嗎?」費廷伸手,輕輕按在蒂娜的頭頂。

蒂娜更溫順地垂下頭:「是的,您是我的主人。」頭頂這個男人渾身都是可怕的魄力,與從前那個待人溫和的費廷比起來,簡直不敢把他們並在一起比較。

「那好,」惡魔的微笑隔著半個房間也令諾亞打了個寒戰,費廷帶著得意的眸子盯著他打算作弄的男人:「為我盡情的親吻諾亞少爺,直到他滿意。」

「不!」諾亞像要被放入裝滿毒蛇的池塘裡一樣大叫起來。他怒視費廷,僵直著脖子:「我不允許。」被皮套困住的雙腕使他看起來更像一頭落入陷阱徒然嘶吼的猛獸。



「你不……」拖長了聲調,費廷每一個字都帶著可以聽明白,但絕對無損優雅的戲謔:「……允許?」他禮貌地忍住了要在唇角蔓延開去的譏諷,垂下眼看生死由他一手掌握的侍女,「蒂娜,你可以開始了。」




「……是。」猶豫著,蒂娜站起來,不敢看諾亞的眼睛,故意繞個大圈,磨磨蹭蹭靠近床頭。

諾亞脖子上的青筋幾乎凸出來,漆黑的星辰般的眸子瞪著蒂娜,彷彿那是持刀走向他的儈子手。

「假如我受到侮辱的話,即使是女人,我也會用牙齒咬斷她的喉嚨。」諾亞緊緊握起拳頭,威嚴地沉聲警告。

珍珠似的燙熱的眼淚,從少女的眼眶滾落,滴在諾亞的赤裸的肩膀上。諾亞微微愕然地看了看她蒼白的咬著下唇的臉。

蒂娜緩緩地低頭,她不敢觸碰諾亞,甚至不敢觸碰床上的任何東西,膽怯將臉靠近諾亞。感覺到費廷玩味的凝視,諾亞憤怒地被過臉去,但片刻後,他猛然回頭,迎上蒂娜正不知該不該吻下去的紅唇。




「非常甜美。」短暫的吻後,諾亞用所能硬擠出來的最大溫柔安慰蒂娜,雖然他全身都僵得可以媲美化石。

蒂娜又羞又愧的眼神中帶著感激。

費廷站在原地,露出讓諾亞毛孔悚然的好整以暇的表情:「蒂娜,到這來。」他伸出手。

蒂娜膽戰心驚地過去,吻著修長的指尖,謙卑地跪下。

「好女孩,」費廷點頭:「為我倒一杯酒來。」

聽見費廷的話,蒂娜安心了一點,她靈巧地站起來,快速為費廷倒了一杯紅酒,盡可能以最完美的禮節送到費廷面前。

諾亞在床上瞪著,看這個惡魔象戲弄他一樣戲弄另一個無辜的女孩。不會這麼簡單就結束,諾亞瞭然地注視費廷。

費廷愜意地啜一口美酒,和諾亞交換一個心領神會的非友善目光。

「蒂娜,你願意服從我嗎?」他重複著剛才的問題。

「是的,公爵大人,您是我的主人。」

「那麼,」戴著榮耀光環的掌控者悠然笑起來:「讓諾亞少爺更快樂點吧。」

房間驀然沉默。

蒂娜驚疑地看著費廷,用小兔子般可憐的目光探詢。

「是的,就是你所想像的快樂方式。」費廷微笑著點頭:「這不一直是你夢寐以求的事情嗎?」

晶瑩的眼淚無法對費廷起作用,他搖晃著杯子,讓暗紅的顏色一圈一圈在杯中優美地蕩漾開去:「能強迫一名男爵做這種事情,你可是一個幸運的侍女呢。去吧,他美得就像被囚禁的阿波羅神,你不為他驚歎嗎?」貼著發抖的蒂娜的耳垂,充滿磁性的嗓門說出可以媲美魔鬼的話。




「公爵大人,請……求求你……」

「你要違逆我嗎?」費廷溫柔地打斷,漫不經心地問。

「不不,求你,公爵大人……」

費廷的注意力卻忽然被其他的地方吸引去了,丟開正被他欺負得幾乎暈倒的侍女,大步向床頭走去。

「不是直到清晨都沒有發燒嗎?忽然熱度升到這樣。」臉上隱去邪氣的笑容,他嚴肅地撫上諾亞的額頭:「我該道歉,你現在不適合這樣的刺激。」他回頭,似乎把一切都怪罪在哭個不停的可憐蒂娜身上,低聲喝道:「去把醫生叫來,不許你再進這個房間。」




蒂娜如獲赦令一樣捂著臉逃出去。

費廷捏開諾亞的牙關,不滿地皺眉:「我討厭你身上出現任何不是由我製造的痕跡,諾亞,鬆開你的牙,打算把你漂亮的下唇咬下一塊來嗎?」擦去從唇角蜿蜒而下的鮮血,他被惹怒似的低頭,狠狠咬住諾亞的唇。




痛楚讓諾亞從體內高溫的煎熬中清醒過來,微微掙扎著轉頭。後腦被牢牢按住了,強勢的吻闖進來,讓溫度升高到另一個頂點。

「你這個卑鄙小人!」恢復的神智接續剛才昏迷前的那一刻思維,憤怒的力量出人意料的強大,諾亞居然嚷出一句連貫的咒罵。

「嘖嘖,我的諾亞,」看見諾亞清醒過來,費廷臉上又出現輕鬆的邪惡笑容,他憐愛地親吻諾亞溫度過高的額頭:「你的驕傲就像水晶一樣珍貴而脆弱。」

「放開我。」

「別這樣對主人說話。」

「我有權拒絕一個卑鄙的主人。」

「呵,你是在拒絕最尊貴的女王陛下的命令嗎?」

「我要求見女王陛下。我是堪斯男爵,我有這個權利。」

縱是用盡吃奶的力,也無法躲開費廷鋪天蓋地的吻。諾亞努力尋找高燒中應該出現的昏厥的前兆,沮喪的發現昏迷之神似乎也被惡魔的微笑嚇得逃之夭夭。

有人敲門,費廷的攻擊總算稍微停止。他把臉轉向大門:「請稍等一下,我正和病人商量一點重要的事情。」再次開始讓他心情愉快的狂吻。

讓他高興的不僅僅是強吻,諾亞被囚禁而無法逃避的身軀迷人的扭動著,在他看來真是美極了。

「你昨晚一直在夢囈,在叫一個人。」又一個激烈的壓迫性的長吻結束後,費廷摟著急促喘息的諾亞柔聲說。

叫媽媽嗎?諾亞被吻得迷茫的眸子看向費廷。

費廷高深莫測地微笑著,最後才說出謎底:「你一直在喊我的名字。」

「不可能。」諾亞立即否認。

「你肯定?」

「我肯定。」諾亞毫不示弱地強硬表態。如果不是虛弱地靠在對方臂彎裡喘氣,還可以更強硬一點。

再次高深莫測地笑了,費廷站起來,居高臨下地打量著。

「醫生在門外等著,該請他進來了。」

「該看病的是你,你這個瘋子。」諾亞倔強地瞪著他:「你已經病入膏肓了。」

費廷凝視著他,溫柔地笑起來:「誰說不是呢?」

諾亞看著他的藍色眼眸,在瞬間,居然微微走了神。



控制 第十章

醫生走進來的時候,諾亞手腳上的皮套已經除下。英俊的臉露在厚厚的羽絨被外,蒼白中帶著一抹異常的紅艷,讓醫生見到他的第一秒就露出詫異的眼神。

「哦,」輕輕的,彷彿聽不到的細微愕然後,出現在頭頂上的臉立即回復常態般的溫和微笑:「諾亞,你看起來有點……憔悴。」

過分。

看清楚來人後,諾亞不滿的目光轉到醫生身後悠然站立的費廷身上。為什麼竟把奧爾請來了?這個本來就是貴族出身,專為權貴看病,穿梭在上流社會的傢伙是不會像普通醫生那樣好對付的。




諾亞本來已經擠到喉嚨的「滾開」,因為發現出乎意料的對象而不得不吞了回去。

「奧爾……」他艱澀地開口:「很難想像你肯大駕光臨。我可只是區區男爵而已啊。」

「我也很難想像風流倜儻的堪斯男爵會變成這個樣子,」奧爾帶著醫生般的淺笑審視著床上的病人:「你病兮兮的樣子……原諒我,我並不想落井下石,可是諾亞,能看見你這副模樣真是我的運氣。」他帶著少許貴族子弟的促狹呵呵地笑了起來。




異常的紅迅速擴大在諾亞臉上佔據的地盤。被子底下的拳頭緊緊攥起來,諾亞憤怒地表情不經任何掩飾,徹底呈現給這個不受歡迎的傢伙。

奧爾識趣地停住笑聲,又露出醫生的專業面孔:「好吧,讓我檢查一下。」

「我不需要醫生。」諾亞沉著氣。

「聽說你在發燒。」

沒有得到允許以前,男人的手已經搭上額頭。

「很熱。」奧爾皺著眉感受灼燒似的熱度,回頭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正倚在古董椅子旁的公爵:「他病得很厲害。」

費廷點頭:「是的。」安然的表情,根本看不出這個斯文優雅的男人就是床上病人痛苦的罪麾惡首。

醫生掏出聽診器:「吹了冷風的話,很容易染上肺炎。」打算掀開被子的一個角落,探入聽診器。

諾亞緊張地扯住被子的邊緣:「不可以。」

奧爾笑著安慰:「房間裡很暖和,只需要一會。」

「不!」諾亞固執地搖頭,目光不由自主移向費廷。可惡,羽絨被下的身體是赤裸的,這一點費廷應該很清楚。

「離我遠點,奧爾。」

那些佈滿在肌膚上的猥瑣的吻痕,怎麼可以讓奧爾看見?諾亞無法想像整個交際圈把自己身上這些艷麗傷痕當成熱門話題,沒有比這更糟糕的事。

「諾亞,你應該聽從醫生的話。」奧爾對他眨眼:「我現在可是以醫生的身份在照顧你。」他似乎猜到什麼的目光使諾亞渾身上下更不自在。

諾亞知道奧爾是一個多麼喜歡堅持己見的人,他甚至曾粗魯地強迫一個公爵夫人吃藥,並且因為拯救了公爵夫人的性命而受到讚揚。假如他下定決心要掀開被子一窺諾亞目前的慘狀的話,諾亞確實沒有能力阻止。




「不合作的病人確實叫人頭疼。」一直置身事外的費廷總算走了過來:「醫生,也許我可以幫你勸一下。」修長的手輕輕按在聽診器上,奧爾感覺彷彿一座山壓了過來,無法再向諾亞移近一點。




懾人的魄力。

「讓我和他談兩句。」

面對深邃犀利的目光,奧爾聰明地收回聽診器:「當然,公爵大人。」他退後兩步,離開床邊。

諾亞注視著費廷俊美的側臉轉了過來。

「你需要醫生診斷。」壓低嗓子,用只能讓彼此聽見的聲音交談。費廷靠近諾亞的同時,滿意地察覺諾亞緊緊繃直了神經。

諾亞低沉地吐字:「不。」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費廷的眼神充斥邪惡,戲弄似的揚起唇角:「掩蓋事實的人從不會得到成功,諾亞,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屬於我的。這些痕跡並不可恥。」

「無恥!」雖然強烈地抗議,但由於醫生就在附近,諾亞不得不壓下聲音:「我絕不。」

「那麼,談條件吧。」

居心顯露出來了,薄唇的微笑更為溫柔。

諾亞恍然地低語:「你早就計劃好了。」

「你誤會了,我迫切希望醫生為你診斷。不過假如讓你被奧爾看見滿身被我寵愛的痕跡,說不定會令你的病情更加嚴重。為了這一點,我打算給你自由選擇的權利。」

費廷的唇離耳垂越來越近,熱氣噴入敏感的耳內。諾亞劇烈地顫抖,預感到不妙般,警戒地瞪視費廷。

「被奧爾發現身上的秘密,或者……」邪魅笑容讓惡魔的本質一瞬間從眼瞳深處顯露出來:「答應我另一個要求。」

身處這種情況下,諾亞根本沒有談條件的資格。無論是他還是費廷對這點都非常清楚,瞧見費廷一切均在掌握中的表情,諾亞再次忍不住用眼角尋找或許此刻會放在寢室某處的佩劍。




「你的條件……」

「讓我看你自慰。」

「什麼!」驀然的吼叫衝出不受控制的嗓門。

諾亞無法置信地盯著那安逸從容的臉。

費廷揚眉:「不答應?」

「不。」

絕不答應無恥淫褻的要求,諾亞惱怒地把頭扭到一邊。

「無情的拒絕,」耳邊的氣息更灼熱了,危險的低語帶著一種使人戰慄的歡喜鑽進耳膜:「這樣的話,我就不得不用別的……比較不溫柔的方式讓你射精了。」

諾亞被那張總是優雅的唇裡吐出的下流字眼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轉頭,迎上費廷認真的眼神,頓時渾身激靈地打個冷戰。

他是說真的。

領教過費廷的瘋狂,諾亞相信沒什麼邪惡的事情是費廷不敢做的。

「當然,在此之前,我會讓奧爾好好檢查你的身體。不用一天的功夫,整個敵國的淑女都知道堪斯男爵比她們更能討男人的歡心。諾亞,你會成為她們忌妒的對手呢。」費廷好整以暇地折磨虛弱的病人。




羽絨被下的身體,隱隱顫抖起來。

「公爵大人,請問我可以開始診斷了嗎?」

奧爾的發問讓諾亞禁受不住似的屏住呼吸。

費廷勾起唇角令人絕望的微笑,發出最後通牒:「讓奧爾檢查,或者答應我。」

彷彿失去了自己的聲音,他驚恐地看著頭頂上的臉。

不可以答應,諾亞咬牙。在費廷面前自慰,僅僅是想像一下就已經無法忍受。假如這樣就喪失抗拒的能力,連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

「不。」發著顫音地拒絕。諾亞做好被侮辱的準備,他明白費廷不會放過他的,他會讓奧爾掀開羽絨被,讓所有人恥笑自己受到的侮辱。

他的痛苦會被當成笑料,在午餐後讓人們帶著虛偽的同情,眼裡閃爍著貪婪惡意的光芒談論。

這簡直比死亡更可怕,可他必須接受。

耳邊的沉默令人窒息,連心跳都被遏制住了。

「拒絕?真叫人意想不到。」費廷藍色的瞳孔深處驟然收縮,看著桀驁不遜的獵物,喃喃:「拒絕不是好辦法,再考慮一下。」

諾亞豁出去似的,戰慄地雙手緊緊拽著被子邊緣,竭力挺直身子:「惡魔,你這個惡魔。我詛咒你。」

費廷雖然還微笑著,但眸子裡帶上某種無法形容的黯然。他沉下嗓子:「你應該愛我。」

「不,絕不。」

「對不起,公爵大人,我現在可以……」

奧爾的提問被費廷犀利的眼神逼了回去,他閉上嘴,看著兩人繼續用幾乎聽不見的低語交談。

氣氛越來越緊張,瞎子都可以看出他們在爭吵。相當虛弱的一方,和相當強壯的一方,居然也能出現劍拔弩張的對抗。

不退讓的視力對峙中,反而是費廷首先放鬆了。收回叫人渾身發冷的陰騭眼神,唇角再度輕鬆地勾起笑容,似乎想到另一個更能傷害諾亞的方法。

「想反擊嗎,你認為可以承受我的手段?」費廷譏諷地居高臨下打量他:「好,我告訴你接下來的會是什麼。」用手指著醫生的方向,一字一頓低而清晰地把懲罰的決心傳遞給諾亞:「他將幸運地目睹你被我寵愛的全過程。別這樣無辜地看著我,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我發誓,你被我貫穿的每一聲呻吟都會被全帝國的人聽見。」




冷漠地看著諾亞完全失去血色的臉孔,費廷霍然站起來:「奧爾……」羽絨被下伸出的手,快速地緊緊拽住他的衣擺,顫抖得像風暴中的幼苗。

「不……」無力地呻吟般,哀求的語調逸出緊咬的唇。

他會這樣做的,諾亞深深瞭解高尚外表下的狂暴靈魂。費廷回頭,眸子中冰冷的色澤讓諾亞的血急速冷卻。

畏懼逼迫諾亞再度表態:「請不要這樣。」雖然惱恨著自己的怯懦,但那種恥辱寧願死也不能承受。

藍色的眼眸依然冰冷,告訴諾亞他還沒有滿足至願意改變懲罰的地步。

諾亞明白他想聽什麼。

無可選擇地,閉上眼睛說出叫自己難堪的答案:「我答應你的條件。」

凝視著諾亞的深邃瞳孔終於稍微融化了,站直的身軀彎下來,靠近彷彿放棄一切抗爭的男人耳邊,低沉地命令:「吻我。」

「啊?」不能忍受地睜開眼睛,還不肯放過?

黑瞳對上得寸進尺的人。

「親吻我,讓我明白你屈服的心意。」一絲商量餘地都沒有的語氣。微抿的嚴肅的唇,清楚說明假如再猶豫的話,更多不堪想像的懲罰會陸續有來。

奧爾站在一旁,不安地注視著越來越微妙的局勢。

即使不是當事人,也可以感覺到費廷公爵不怒而威的懾人氣勢。

「吻我。」冷冷的話裡藏著一絲幾乎聽不出的誘哄。

奧爾在這裡看著。諾亞不肯露出求情的眼神,可他並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完全是可憐兮兮被逼得無路可逃的獵物的神情。

「拒絕嗎?」不耐煩地公爵語氣轉冷,讓諾亞畏懼地震了震。

不遵從的話,接下來的手段更為可怕。

閉上眼睛,諾亞僵硬地仰頭,艱難地、緩緩地,在奧爾清晰地注視下,吻上費廷的唇。



控制 第十一章

「拒絕嗎?」不耐煩地公爵語氣轉冷,讓諾亞畏懼地震了震。

不遵從的話,接下來的手段更為可怕。

閉上眼睛,諾亞僵硬地仰頭,艱難地、緩緩地,在奧爾清晰地注視下,吻上費廷的唇。

潤濕的舌蠕動著,竟有點討好的意味,雖然依然帶著無法克制的顫抖,已足以使費廷驚訝而且喜悅。

奧爾失去呼吸的力量看著諾亞向費廷獻吻。多年在淫亂的社交界打滾的經歷並不能讓震撼的效果減弱,他明白費廷公爵對諾亞的佔有慾,昨天的舞會已經把事情表白得非常清楚;他也清楚如今看起來處境值得同情的堪斯男爵昔日曾是宮廷聚會中耀眼的人物。




可他依然被驚人的美態深深震撼。當蒼白的唇輕輕貼上公爵流露著勝利微笑的唇時,奧爾的心跳突如其來地停止。

在那一刻,他敢發誓沒有人比受困在公爵手裡的諾亞更性感。驚人的錯覺。



不適合病人的吻在醫生眼皮底下進行,彷彿被迷惑了神志似的,連旁觀者也無法避免被拉入旖旎的深淵,隨著淫糜的津液交換而加重呼吸。

「唔……」抵抗不住似的呻吟從被堵得緊緊的唇裡逸出,諾亞逃避般不安地弓起身子。費廷盡情地接受著他罕見的熱情,伸出雙臂讓他能更靠近點。

羽絨被滑落,赤裸的情色痕跡處處的胸膛貼上公爵的外套,親密無間。

奧爾口乾舌燥,他應該自動離場的。上帝饒恕他,沒人能在這種時候挪動腳步。他甚至無法挪開自己的視線。

空氣快要燃燒起來的時候,公爵的背影卻猛然僵硬了。

緩緩鬆開擁抱諾亞的雙臂,慢慢站直腰身,奧爾愕然地看見公爵鐵青的臉色---和緊緊貼近喉嚨的閃著寒光的匕首。

諾亞握著匕首,艱辛但異常沉著地靠在床頭上喘息。

房中的極度高溫驟然下降到差不多要降雪的程度。

若有若無的笑意浮上費廷的眼睛深處:「多好的交易,諾亞。一個吻換一把匕首,這可是我最喜歡的一把。」

「如果不是實在找不到別的,我不會打算拿你身上的任何東西。」有匕首和準備豁出去的決心,諾亞沉著下來後反而找回了一點貴族式的冷漠的禮貌。

「不要緊,送給你吧。」

「謝謝。」

對話中斷後是一片令人難以忍受的尷尬沉默。

輕鬆地微笑著等待的公爵看起來是最可以接受突如其來的變化的人。費廷聳肩:「你打算怎麼使用這把匕首?」

緋紅的臉色顯示諾亞的力量正在迅速消逝中,不過他還是彬彬有禮地回答了問題:「很抱歉的告訴你,我打算殺了你。」

「抱歉稍微打攪一下。」知道不能再無動於衷的醫生不得不開口了:「諾亞,假如你殺死公爵的話,那會被判處……」

「絞刑。」諾亞不敢把目光稍微移開費廷一點,他只能盯著費廷漫不經心的表情對奧爾回應:「謝謝你的提醒,順便為我即將連累你而道歉。」

堅毅的表情讓奧爾欲言又止。

事情一發不可收拾,如日中天的公爵在自己面前給殺害的話,無論如何也會被牽扯進去。奧爾的額頭冒出冷汗。

頸項上的寒冷感更重了,那是因為匕首更貼近肌膚的緣故。費廷卻凝視著諾亞,溫柔地揚起了唇角。

「要殺了我嗎?」

「對。」肯定的回答,中氣不足,但執匕首的手依然沉穩。

「不惜上絞刑架?」

「對。」

費廷點頭,不懼匕首劃破肌膚:「我在地獄裡等你好了。」

「嗯?」剎那間,諾亞幾乎被他詭異狂亂的眼神懾去心神。

血,從匕首尖處緩緩蜿蜒。

刺眼的顏色比陽光更令人無法直視,受制於虛弱高燒中的體力,諾亞感覺眼前一陣晃動。他吃了一驚,可反應過人的費廷並沒有專住這個反攻的機會,依然悠然地站在刀尖下。




「打算割斷我的脖子?」

用全身的力氣握住匕首,但昏眩的感覺無法驅散。狠狠一刀下去,大動脈斷開,這個人就會像被扭斷脖子的雞一樣,抽搐著痛苦地死去。

象林濤一樣。

父親用的,也是匕首般大小的銀刀。

費廷靠近了,對著鋒利的刃,讓尖處扎過他的皮肉。感覺刺入軟軟的肉體,諾亞驚慌地縮回了一點。

正好給了費廷離他更近的方便。

灼熱的呼吸如此貼近,諾亞荒謬的感覺自己似乎才是被威脅的那個。

「談個條件好嗎?」和剛才掌握局勢時一模一樣的魅惑腔調。

諾亞拿匕首的手不禁抖了抖,咬住牙:「我不會和魔鬼談條件。」

「不如換個方法,用這把匕首破開我的胸膛吧,這可比割斷大動脈有趣多了。」妖魔似的微笑蔓延到費廷的唇角,低沉華麗的嗓音象天使從遙遠天際傳來的歌聲一樣,飄蕩在空氣中誘惑凡人的神志。




「取出我的心臟,看看它的模樣。」修長的指毫不顧忌匕首的威脅,撫上諾亞蒼白的唇:「我希望你那樣做,諾亞。」

如同深潭般沒有底的柔和目光讓諾亞幾乎無法挪動。該死的!他明白這個可惡的傢伙又在使花招,絕不可以放棄這個唯一逃脫地獄的方法。可理智和身體總在最關鍵的時候分離,他在費廷的凝視下口乾舌燥,像被點燃的乾柴堆,根本沒有自行撲滅的能力。




割斷他的脖子,或者破開他的胸膛,簡單的選擇就足夠了,任何一個諾亞都願意。

只是,他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出費廷冰冷的屍體會是怎麼一個樣子。

「我要殺了你。」威力不足地低聲說了一句,如果不是匕首還貼在費廷的脖子上,這語氣也許會被誤會成無助的呻吟。

「那就殺吧。」

可惡,諾亞發覺自己的手在發抖。面前這個活生生的罪惡的傢伙,有著鮮紅的血和強勁的心跳。他掌握著唯一一個反擊的機會,身體回憶起的,卻是被強吻時渾身上下觸電似的火熱戰慄。




「諾亞,你沒有機會了。」

猛然回過神來,發覺費廷的臉上勾起詭計得逞似的笑容,握著匕首的手熱熱的,被另一隻大掌覆蓋。輕而易舉地,把屬於自己的匕首收回腰側。

諾亞面如死灰。



控制 第十二章

諾亞面如死灰。

冰塊在他的血管裡流動,傳來刺耳而清脆的撞擊聲。

「現在,該怎麼樣呢?」費廷看著諾亞,他的小東西嚇壞了,那雙漂亮的黑眼睛成了顫慄的漩渦,畏懼不知不覺中變成了一種誘惑。「假如你是我的話,接下來會怎麼處理?諾亞,你會怎麼對付一個要謀害主人的侍從?」他放緩聲音,像對心愛的淑女詢問著童話故事的結尾。




失去匕首的掌心空空如也,冷從這蒼白的掌心瀰漫出來。

「你殺了我吧。」諾亞遲緩地,斷斷續續地呻吟。

「不。」費廷痛快地否決了。他並不急於處罰,彷彿諾亞掙扎的痛苦對他來說已經是難得的享受。他回頭看向呆站在一旁大口吐氣的醫生:「對不起,我想諾亞暫時不需要治療。你也可以看出來,他剛才的行動很有活力。但在請您離開之前……」




「保守秘密是醫生的道德標準之一。」奧爾識時務得接口,優雅地微笑:「而且我什麼也沒有看見呀。」

沒有人會傻得在這個時候留下,奧爾走得乾淨利落。

諾亞以為自己的神經已經繃緊到極限,可是清脆的門鎖聲響起後,他才發現自己大錯特錯。再糟糕的處境後,總有更糟糕的處境。

費廷好整以暇地逼近。

「開始吧。」費廷說:「剛才答應過我的事,現在開始做。」

諾亞的臉更蒼白了。

「履行你的承諾,諾亞。」

「上帝啊……」諾亞小聲地呻吟著。這是懲罰,懲罰他剛才不經意的顫抖,懲罰他錯過唯一將刀刃插進費廷脖子的機會。

「你很緊張,諾亞。」費廷的腳步像已經咬傷獵物的豹子。獵物在他眼前哀叫著無法站立,而他則不急於進食。

「上帝啊……」諾亞反覆地、斷斷續續地呻吟著。

匕首的寒光在他眼前來回晃動,他錯過了,竟然錯過了。

這瞬間他並沒有關注費廷的行動,無名的緊張讓他渾身發冷。他居然錯過了殺死費廷的機會,他錯過了。他的手,為什麼在殺死費廷的瞬間背叛自己?

費廷停下腳步,站在他面前。

「開始吧。」 他勾起諾亞的臉。

諾亞看進他的眼睛,無情的眸子象最硬的鐵一樣,裡面沒有一點動搖和憐憫。

「你答應了要在我面前自慰,而我……」費廷連微笑也吝於給予了:「現在就要你履行諾言。」

「不。」諾亞低促地吐氣。

費廷毫不詫異聽著諾亞的拒絕,瞇起眼睛:「我已經說過,拒絕的話,我將用更可怕的方式逼你射精。」空氣凍結在他周圍。

窗戶關得死緊,徘徊在外面的狂風無法闖進來。屋內的火爐燒得很旺,熱得叫人窒息的同時,也沉滯得叫人窒息。

諾亞困難地直視費廷。他的高大和威嚴籠罩著諾亞,像一個無法擺脫的陰影。從前的費廷,面前的費廷,諾亞用盡最大的努力,也不能把斷裂的時空連接起來。

「諾亞,」費廷提高了一點聲調,讓諾亞猛然震動:「立即照我說的做。」

「不。」

費廷冷冷地笑了:「那好吧。」他故意停頓一會,宣佈:「我還記得妓院裡對付那些得罪客人的男妓的懲罰,今天……」

「不!」諾亞驀然大叫起來,他知道費廷要提出什麼可怕的想法,他死也不會接受這樣的懲罰。「不不!費廷,你不能這麼做。」他蜷縮起來,瞪著費廷。

「我不能?不不,我可以。」費廷若無其事地冷笑。

「你不可以,如果你那麼做的話,我……」

「你會怎樣?」費廷忽然惡狠狠地截斷了他的話。他像鷹從天空中撲向獵物一樣抓住諾亞,把他從被窩裡粗魯地扯出來。一刻間,精心保持的優雅面目完全拋棄了。

「不要!不要!」諾亞尖叫起來。他從沒想過自己會像女人一樣將近崩潰般地尖叫。

惡魔,這個惡魔!

「你會怎樣?說說你打算用來威脅我的籌碼?」費廷抓著他亂掙的雙手追問:「你會怎樣?說呀,諾亞!我要把你扔出去,我要毀了你!」俊美的臉經歷著暴風一樣凝重,藍眸被熾熱的光芒佔據了。




諾亞被從來沒有斷絕過的折磨逼瘋了。他發狂似的在費廷手上掙扎:「我會恨你!恨你恨你!真正的恨你!」他哭叫起來。

房間忽然安靜了,似乎凝結的沉滯空氣被清風吹動。

費廷鬆開了諾亞,凝重和激動的熾熱從他臉上消失了,俊美的眉目變得柔和。他退開一步,讓諾亞獨自呆在床上。這突如其來的自由讓諾亞也稍微放鬆了神經。下一秒,諾亞發現自己已經被錮在一個寬大的胸膛裡。




「諾亞,我的諾亞。」費廷熱切地親吻著茫然不安,還在顫慄的諾亞,溫柔地舔著他臉上的眼淚,小聲問:「你從來沒有試過真正的恨我,對嗎?」

「不不……」諾亞反射性地搖頭,掙扎。

費廷並不發怒,他輕輕擁抱著諾亞,用自己的手環繞著諾亞纖細的腰:「躺下,我的小東西,你需要休息。」他小心地讓諾亞躺回床上,指尖掠過諾亞依然紅腫的乳頭。



諾亞驚懼的視線向他掃來。

「不是現在。」費廷朝他微笑。

他低頭,品嚐似的親吻諾亞的唇:「別怕,諾亞,這只是一個吻。我的唇能感覺你每一次甜美的呼吸,你心臟的跳動。」誘人思念夢境的低沉嗓音。

諾亞莫名其妙地安心了。

費廷的吻裡沒有一貫的狂熱,充滿令人覺得可信的沉穩感。

這是一個吻,更像一個無形的承諾。

至少在這個吻結束前,諾亞是安全的。諾亞情不自禁希望這個吻能更持久一點,他經歷太多刺激,這使費廷的溫柔顯得更為可貴。

費廷是惡魔,諾亞深深明白的。但惡魔的誘惑,為什麼總比天使有效?諾亞貪婪地享受著費廷給予的溫柔和甜蜜,他不敢相信費廷能使他如此安心。他仰著頭,馴服地感受費廷的舌頭在他口腔裡游弋,如同兩股不同溫度的暖流交會,然後不可思議地融合。




諾亞驚訝地發現,他盼望這個吻,也許已經很久很久了。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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