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等等,軍團長大人!」那名異族見雌體雙眸微眯,冷冷的看向自己,心叫不好,用力掙脫著四肢,想要撲了上去抱住對方的大腿,乞求原諒,「都是洺大人的指使,我、我也是無意中才知道這件事情,之前我也是被瞞在鼓裡,完全不知情啊!」

 

他想要將自己摘出去,畢竟私下對戰俘用刑逼供,不是什麼大罪,但這種可以使人上癮的性奮劑,卻被明令禁止,不允許任意研製。

 

一個不知情的人,還能這樣熟能生巧的折騰那個男人,恐怕不是一天兩天能練就出來的,再加上第一次在水牢中,所見到的不堪場景。

 

雌體冷哼一聲,目光銳利。

 

在自己的地盤上,竟能出現如此惡行,齊鈞忍不住一腳踹在了旁邊的石桌上。

 

那名異族嚥了嚥口水,頓時閉緊嘴巴,不敢出聲,要是那一腳的目標是自己……他看著那一地的碎塊,頓時心如死灰。

 

齊鈞朝親兵們揮了揮手,示意可以收押了,他身為軍團長,也不會當著眾人的面任意濫用私刑。

 

那名跪地求饒的異族被迅速拖了下去,從他嘴裡也問不出什麼來了,洺也不可能將重要的訊息告訴一個很有可能隨時廢棄的棋子。

 

程曉站在一旁,輕輕放下手中的瓶罐,卻稍稍活動了下手指。

 

「這些藥劑的組成成分我能猜出一二,但需要一些儀器的輔助,才能完全解析出來。」

 

對於有一定經驗的自己而言,並不難,畢竟有了思路,找對方向,速度會提升不少。

 

「……麻煩你了。」齊鈞斟酌片刻,對上人類那淡然的目光,方才微微點頭,原本是不打算增加對方的負擔,但這件事情不盡快解決,難於預計之後會帶來怎樣的意外。

 

洺絕對不打無準備之戰,今日若不是程曉特意過來一趟,恐怕他們會一直瞞在鼓裡,甚至無意中容忍這樣噁心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眼皮底下。

 

「無礙。」程曉笑了笑,他對這名性格直爽的雌體,倒是有幾分好感,「我先去實驗室,但是解藥的研發,還需一段時間。」

 

他也不是什麼無以倫比的天才,不可能頃刻之間,就研製出能夠解掉這種藥癮的特效藥劑,但一定盡力而為便是了。

 

齊鈞微微頷首,「注意身體要緊。」

 

這名雌體,在關心自己的身體,程曉狐疑的看了對方一眼,「……謝謝。」

 

「那名送藥的士兵被抓,洺定會起疑心,我先和你去實驗室,稍後需到那邊走一趟。」雌體盤算著先將人類送到實驗室,保證周圍防禦設施無誤後,才能安心離去。

 

這種成分複雜的成癮性的藥物,洺手中是否握有解決方案,都說不定,更何況對方居心妥測,不得不防,還是自己親自走一遭為好。

 

「還有件事……」程曉觀察了一會那名戰俘的神情和身體顫抖頻率,他蹲下身去,認真看了幾眼對方四肢的細微反應,「今日灌入的性奮劑藥量不夠,他也許撐不過去。」

 

齊鈞聞言不禁眉梢輕皺,現在還要繼續給這名男人注射藥劑,是不可能了,早些斷掉服藥自然更好,否則藥癮會越來越難以戒掉,也很有可能造成對方突發猝死。

 

但這也硬撐著……同樣會出現神經崩潰的現象,這可是重點關注的戰俘,馬虎不得,洺的定罪,還需要提供相關證據才行。

 

「我會想辦法。」齊鈞猶豫了一會,方才暗自撇了撇嘴角,似乎有些不太情願。

 

還有其他辦法?程曉略帶幾分好奇,他也只是說出了實情,想要降低藥力,最快的辦法,自然就是順著藥效去做……

 

咳咳,程曉腦海裡浮現出了一些少兒不宜的畫面,但四周可沒有能和這名高層貴族配對的存在,難不成要去野外給抓一名威爾人回來,但似乎異族目前也並不瞭解,敵人的性別劃分問題。

 

發現到人類略帶疑惑的神情,齊鈞挑了挑眉梢,「放心,我只是用手。」

 

程曉:「……」這句話,實在是有點勁爆。

 

將程曉送到實驗室後,齊鈞想了想,決定先解決這名戰俘的問題,在去找洺算算帳,被實打實的忽悠了一把,滋味可不好受。

 

牢獄中的男人依舊保持著原狀,只是顫動幅度略微增大的腿根,和被咬出血的下唇,都顯示出他此時正處於極大的忍耐中。

 

齊鈞蹲下身,將男人抱起,放在一旁的石桌上,因為是新搬進來的,所以上面倒是沒有污物和血跡,冰涼的觸感讓這名高層貴族不禁微微一怔。

 

無力反抗的四肢只能任由齊鈞綁緊在桌角上,旁邊的護衛們暫時被退下,雌體雖然自信於自己的戰力,卻不是莽撞之人。

 

幫忙洩個火而已,沒必要仗著優勢就隨意鬆開束縛。

 

男人睜開雙眼,冰冷深邃的眼眸盯向這名異族的雌體。

 

齊鈞想了想當時在水牢中,這名戰俘和洺的姿勢問題,對方應該也是和自己一樣的地位,既然是同性,便無需多少矯情,他們之間,也不過是種族不同、立場不同罷了。

 

在確定對方是否為威爾人的將領前,齊鈞也不會讓自己的憎惡先入為主。

 

他伸出手,朝男人的雙腿中放去。

 

這具身體的抖動越來越大了,這名高層貴族似乎很是憤怒於齊鈞的舉動,他想要合併雙腿,卻又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名雌體,對自己肆意輕薄。

 

「我並非洺那樣的異族,你無須驚慌。」齊鈞淡聲說道,由於語言不通,兩族鮮少有交流,但這種級別的戰俘,應是能聽懂一些簡單的話語。

 

戰俘的動作頓了幾秒,似乎是怔住了一瞬,卻又更加激烈的反抗起來。

 

「別怕……」雌體不禁心下嘆氣,許是洺之前的舉動,刷黑了整個異族的形象,他按住戰俘的胸口,無意中用指腹壓在某個點上,一不留神,還搓了搓。

 

他還以為是什麼障礙物。

 

齊鈞有些心虛的掃了眼被揉紅的緋色之處,嘴角不禁抽了抽,抬起眼,對上那一雙凜然的雙眸。

 

寒氣逼人。

 

他一言不發,低下頭,加快了手中的動作,雖然是威爾人中的高層貴族,但肌膚的觸感和異族卻相差無幾,甚至更加滑膩。

 

洺是看上了這一點?齊鈞暗自搖了搖頭,實在無法理解對方的廣泛愛好,原以為,洺會對其他的雌體動心才是。

 

雖然是同性,但對方可是敵人,自己在牢獄中,對軍團戰俘做出這樣的舉動,即便是不得已而為之……他一時半會,也還習慣不了。

 

好在只是暫時,若非在定罪前,不願讓更多人知道這件醜聞,以免引起洺及其黨羽的警覺,齊鈞也不會親自動手。

 

藥力減輕後,雌體心下卻是鬆了口氣,他拿起一旁的抹布,仔細的擦了擦手,卻見戰俘此時下巴微微後仰,面色帶著些許緋紅,整個身體呈現出一種極淡的蜜色,在明亮的光線下,確實很能吸引視線。

 

自己是一名雌體,齊鈞默念了一遍,將外袍給對方披上,重新鎖回了原地,並自然而然的無視掉了,對方冰冷卻又帶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眼神,不過是幫忙洩掉藥力罷了,雌體和「雌體」之間,並不能做些什麼。

 

程曉在將處理過後的藥物殘渣,倒入試管中,進入自主分析階段後,便稍稍放鬆了一會,剩下的,只要等一定時間後,藥劑分層,便能解析出具體的組成成分,隨即對症下藥,方可研製出與之相剋的特效藥劑。

 

他再次盯著自己觸摸過藥物的手指,看了半分鐘,抬起頭嘆了口氣,沒想到,這種粘液,竟是可以通過肌膚吸收。

 

居然中招了。

 

程曉有些鬱鬱不樂,雖然只是一點點,沒有多少大礙,頂多今晚自己再酸一酸,但這種感覺,還是不太舒服。

 

他臨走前,特意交待了幾名實驗室的留守成員,告訴他們要好好的注意這瓶藥劑的變化,並保持室內溫度,明早應該就能得出相關結論。

 

回到房間後,程曉攤在了床上,一點都不想動彈,藥力雖不兇猛,但畢竟也是頑固難消的,他用這樣的姿勢減緩身體裡面的湧動,一直持續到嵐回來。

 

今晚異族回來得較早,卻發現人類並未如同以往般在廳中休息,或者朝自己迎上來,走到房中,發現對方竟是橫躺在床上,不由得微微皺眉。

 

「可有不適?」異族迅速走到床前,俯下身,將人類抱在懷中,輕聲問道。

 

「唔……」程曉耷拉著腦袋,卻順著本能,一個勁的往異族身上蹭。

 

沒想到一回來就見人類這樣熱情,嵐雖然略帶狐疑,卻在發現程曉身上並無外傷後,不禁勾了勾唇角,關上了房門。

 

舒爽了好一會,程曉眯著眼,趴在異族的身上,全身懶懶的,這種份量的藥劑,對自己的身體並不會造成上癮的後遺症。

 

「今日發生何事?」嵐撫開人類額角汗濕的發絲,親了親對方的唇角,淡聲問道。

 

他並未忘記,剛回來時,伴侶的些許不對勁。

 

程曉想了想,這件事情,估計瞞不過齊鈞,畢竟明早成分解析出來後,藥效也會一目瞭然,左右無礙,他便將這個小小的失誤告訴了異族。

 

無意中招,日後小心便是。

 

卻沒想到嵐聽完自己漫不經心的描述後,瞳孔驟縮,眼神冰冷至極,頃刻間,竟是殺意瀰漫。

 

102、

 

洺因為罪名未定,再加上他之前於大殿門口,昂首挺胸,言之鑿鑿的說出了那一番話,使得異族內部分為了兩派。

 

一邊是誓死追隨嵐,認定洺罪無可赦,另一邊卻是維持中立,卻也不贊同就這樣魯莽的將洺定罪。

 

歷史上誣陷忠良的冤案還少麼,沒有確實的證據,誰也不敢將原總軍團長的候選人處以極刑,更何況,在平民和軍隊那邊,也須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若因為一時憤慨而錯殺,豈不寒了眾人的心。

 

齊鈞微微舉起手,示意身後的親兵們止步,他推開房門,洺在這段時間內,都將被軟禁於此。

 

屋內的設置十分簡單,卻乾淨而整潔,臥床靠著窗邊放下,正中央擺放著一張桌子,上面的細頸瓶中,還插著幾株白色的小花,在夜風中微微搖曳。

 

一名身著青衣的男子站著窗邊,背手直立,柔順的頭髮稍稍散開,披在肩頭,上面還殘留著些許水汽,他似乎是聽見了門口的響動,側過臉,目光深遠的看了過來。

 

語氣平靜淡然,「齊鈞麼,真是稀客。」

 

雌體皺著眉,將空瓶放到桌上,眼神銳利的掃向異族,忍著怒氣說道,「關於性奮劑的問題,你有何解釋?」

 

洺的視線落到了那個藥瓶上,頓了幾秒,抬起眼,神色不變,「必要手段罷了。」

 

「這是軍部禁止的藥物!」

 

洺似乎並不耐煩齊鈞這樣的態度,他轉過身來,略帶不屑的勾了勾唇角,「不過是一名戰俘,作為玩物而苟延殘喘,是他的大造化。

 

頓了頓,似乎發現什麼新大陸似的,洺驚訝出聲,「怎麼,你心疼了?」

 

齊鈞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這名異族的腦子裡都是排泄物麼,這樣的話,竟也說得出口。

 

「呵呵,我說對了是麼。」異族淡淡的笑了,他抬起手,輕捂著嘴巴,眉眼彎起,「都說第四軍團的軍團長一直以來,沒有尋到伴侶,許是太過強悍,對異族不感興趣……沒想到,原來口味倒是獨特。」

 

他想了想,又略帶可惜的嘆道,「真是便宜你了,好不容易才調弄好的身體,想必細細品嚐,定是十分美味。」

 

雌體沉默不語,眼神鋒銳的直視那名稍稍抬著下巴的異族。

 

沒想到,以往高大嚴肅的形象,卻是經過多層偽裝,他心中不禁倒吸了口冷氣,這樣的人,得手之後,又怎麼會善待眾人……

 

好在,自己懸崖勒馬,沒有固執己見,否則便差點將第四軍團置於萬劫不復之地。

 

洺笑得越發的得意,齊鈞不過是一名雌體而已,根本對自己造不成什麼影響,只要不是被嵐所知,影響到他在對方心中的形象,倒是無所謂現場分享些經驗。

 

異族眯起雙眼,自顧沉醉,「他的聲音是不是很棒,雖然以前用盡辦法也沒能聽見一聲嗚咽,但那種低沉磁性的悶哼,加上咬牙隱忍的俊美面容……嘖嘖。」

 

真是讓自己欲罷不能啊,相比嵐的滋味,也很是不錯了,可惜,沒來得及積累點侵佔這類型男人的經驗,到時候第一次疼愛嵐,會不會不小心……弄殘了。

 

那就太可惜了,洺無奈的暗想,最優秀的玩物,可沒有那樣好尋。

 

齊鈞垂下眼簾,心裡猶豫著是否先行動武,哪怕是要承擔對上級不敬的罪責,他也情願。

 

現在洺的身份還在,軍團長並無權利對其動用私刑。

 

轟!

 

兩名異族頓時回頭,關上的大門被猛然踹開。

 

「嵐大人?」齊鈞略帶訝異,對方怎麼會過來,這個時候,應是陪伴在那名人類的身旁才對。

 

洺卻是喜不自禁,上前一步,想要給對方一個擁抱禮,這在外人看來,也是無可厚非的,畢竟他們也曾經共事過……再說目前那群蠢蛋壓根找不到有力證據,沒人敢輕易撼動他的地位。

 

嵐冷著眼,看向眼神發亮的異族,抬起手,一拳轟上了對方的正臉。

 

洺被擊飛回窗邊,腦袋將窗面撞個粉碎,他頭暈目眩,渾身劇痛難耐,險險的用手扶住窗沿,勉強想要站起身來。

 

「你!怎麼突然……」洺還未說完,衣領就被直接提起,不能著地的雙腳在半空中掙扎無果,異族的臉上浮現出慌亂之色。

 

嵐眯著雙眸,眼神如同出鞘的利劍般鋒寒無比。

 

「性奮劑。」他一字一頓的說道,聲音低醇,卻蘊含著難以壓抑的怒氣。

 

竟是被知道了,洺的目光掠過嵐的肩膀,狠毒的瞪了站在身後的雌體一眼,隨即換上一副委屈的模樣。

 

他輕顫著眉梢,聲音輕緩平靜。

 

「咳咳,嵐,你也相信這些鬼話麼,我怎麼可、可能會這樣做。」

 

他眼角上挑,卻是帶著絲絲媚意。

 

「千不該、萬不該,都是被那些小人給矇蔽了,他們乘我不備,竟是在背後私自搗鬼,簡直是罪該萬死!」

 

嵐對洺的辯解不置可否,眼神卻是愈加冰冷,周身散發出的氣勢,讓洺不禁越說越小聲。

 

最後幾乎微不可聞。

 

程曉此時也踏入了房中,雖然嵐的身上十分強悍,但他還是堅持跟了過來,當事人,有些時候,在場總是會好一些。

 

「程曉,你怎麼來了,是否身體有恙?」雌體眼尖的瞅見人類的臉色,似乎有些許蒼白,像是脫力一般,眉宇間帶著幾分睏倦之意,不禁開口詢問道。

 

「無礙,謝謝。」程曉淡笑著,朝齊鈞點了點頭,對方對自己確實較為關心。

 

「但……」雌體還是很不放心,綜合嵐的怒氣來看,許是人類受到了什麼傷害。

 

程曉思索片刻,倒也沒打算瞞著,便將事情經過簡單的說了,並叮囑道,「你平日裡也需注意些,即便只是接觸到一點,所產生的藥力卻並不弱。」

 

人類竟是中了藥毒!

 

齊鈞在震驚之餘,也不忘轉身擼起袖子,不過是總軍團長候選人罷了,打得半死也無礙!

 

「呵呵,嵐,你是被叫過來的?」洺無視目前的處境,而是用狠辣的眼神死死的盯著迎面走來的人類,「賤人,一定是你慫恿嵐這樣做,在背後詆毀我,誣陷忠良!」

 

忠良……程曉一頓無語,他覺得,實在是詆毀了這個詞。

 

「嵐,忠言逆耳,但我不得不說出來,實在是不忍心看你這樣被矇蔽下去。」洺聲音清冷,無畏無懼。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這樣和我同室操戈,只會讓親者痛,仇者快,憑白讓那些居心妥測的爬床之人,在暗中幸災樂禍!」

 

居心妥測的……爬床之人,程曉不禁眉角抽動,暗自撇了撇嘴,雖然洺沒指名道姓,但這目光如炬的,卻是直指自己。

 

洺一口氣說完,心下一鬆,頂多是被揍一頓,若是明日頂著傷痕出現在眾人面前,還能讓這些傢伙落人口實,對自己也並非不利。

 

更何況,身份擺在這裡,嵐和齊鈞也不敢下什麼狠手,不過是一個人類,實在犯不著,想必這名叫程曉的,心裡打的小算盤,要白費了。

 

果然,嵐鬆開了手,讓他獨自扶著窗沿站立。

 

是不忍心麼,自己這樣俊美和優秀,沒道理嵐一直不動心,許是礙於情面,才沒有顯露出來。

 

洺心中好笑,心想著是否今晚就來一發,果然,比起觸手可及的權利和地位,先上點開胃小菜,還是不錯的選擇,之後的大餐,那肯定是要用到積攢多年的道具了。

 

種類繁多,想想那時嵐難以抉擇的神情,他就一陣激動。

 

「我就知道,你捨不得,呵呵,嵐,拋棄那個人類吧,你若不願意動手,我幫你可好?」異族勾著唇角,扭了扭腰肢,一副委婉之色,「雖然程曉的貢獻也很大,罪不至死,那就先暫時做個奴隸如何,待日後膩了,再賞下去不遲。」

 

「你找死!」齊鈞向來對程曉高看一眼,這名人類所做出的貢獻,以及展現出來的實力和性情,都是他所敬佩的,此時卻是無法再繼續聽下去了,雙拳聚力,這名曾經的長官,實在是欠抽。

 

嵐冷冷的掃了異族一眼,瞬間抬起腳,直接將對方整個踹出了窗外。

 

讓洺在尖銳的驚叫聲中,目瞪口呆,呈自由落體墜下。

 

齊鈞:「……」

 

他不禁頓住了動作,眨了眨眼,看向嵐大人,洺是被,丟下去了?

 

十層樓的高度……

 

程曉也被異族這個舉動給怔了一瞬,他本打算踢兩腳完事,畢竟現在事態還不明了,也不好給嵐添加其他不必要的麻煩。

 

等定了罪,再收拾不遲。

 

卻是沒想到……

 

他看向嵐,不出所料,對上了一雙凜然深邃的雙眸。

 

異族將人類攬到懷中,細細的親了親額頭,安撫的握住了男人的手。

 

程曉一臉汗顏,他真不是過來曬委屈的。

 

那位叫洺的異族,若是這樣翹了,似乎對之後的行動,有著極為不利的影響。

 

「是否應……」至少派人去看看,說不定還能救回口氣,多少撐到審判時,也好向眾人謝罪。

 

「無事,死不了。」嵐拍了拍伴侶相對自己而言,略顯薄弱的背脊,輕聲在耳畔說道。

 

罷了,還順帶咬了咬精緻的耳垂。

 

程曉:「……」請注意場合。

 

齊鈞走到窗邊,朝下面看了看,說道,「我會派人處理。」

 

洺既然能被選為總軍團長候選人,身體素質可見一斑,但這樣的高度,直接摔下去,雌體皺了皺眉,不會是皮外傷那樣簡單了。

 

103、

 

醫療人員在緊急通知下,很快到位,畢竟洺此時還不能死,齊鈞也沒有想要拖延,他迅速下令將其送到了特護病房,時刻觀察情況,以免呼吸停滯。

 

當然為了救治而研發特效藥之類的事情,自然是無須提起。

 

冒犯了嵐大人和大人的伴侶,用心險惡,精神腐爛,確實引不起絲毫同情。

 

嵐也打包將人類帶到了醫療室去,隨手關上房門,鎖緊,他親自動手,全身上下,裡裡外外的將自家伴侶檢查了一邊,在確保沒有一絲藥物殘留後,方才稍稍放下心來。

 

「將藥力發洩出來,便會無礙。」程曉見異族一直眉梢輕皺,不免出聲解釋道。

 

這種藥物的危害主要在於其成癮之後,不僅難以戒除,而且會逐步侵蝕肌肉細胞,導致身體敏感性增加,並影響到內部平衡,神經紊亂。

 

長期以往,致命性並不小,即便是僥倖存活下來,恐怕也只能終身淪落為毫無反抗之力的囚徒。

 

之前舒爽了幾次,也算是耗盡了藥力,此時並無大礙。

 

異族抬起手,撫了撫人類還未恢復血色的臉頰,摟到懷中親了親額間,目光沉穩,「定不離棄。」

 

這是何意?

 

人類眯著眼,尋思片刻,心下瞭然。

 

這是為了之前洺所說的那番話麼,程曉挑了挑眉梢,心裡暗想,微微抬起頭,徑直對上嵐深邃的雙眸,不免唇角微勾。

 

「……我知道。」

 

齊鈞敲了敲門,雖不好打斷了兩人的獨處,但情況較為嚴重,需及時匯報。

 

得到許可後,他走進醫療室內,手中握著一份剛提交上來的檢查報表,醫療團隊的效率可見一斑。

 

「腦部受損,性命可保,但下肢癱瘓……粉碎性折斷,預計沒有癒合希望。」

 

異族的再生能力很強,齊鈞神情鎮定,卻不免心下驚嘆,嵐大人那一腳,恐怕不僅是單單用力踹過去而已。

 

究竟是何等驚人的戰技,竟是硬生生的將洺這樣強大的異族徹底打殘。

 

也不過是一招而已。

 

程曉略帶幾分訝異的看向嵐,雖然會摔得很慘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沒有癒合的希望……這卻不是誰都能辦到。

 

異族無以倫比的自癒力,並不容易受到外界影響,更何況,嵐也沒有使用任何藥物輔助。

 

一腳轟殺麼,程曉暗想。

 

「如無意外,過幾日便會甦醒。」齊鈞朝嵐微微頷首,後退一步,先行出去。

 

洺再怎麼不可忍受,也是曾經的總軍團長候選人之一,意志力之強,並不會就此昏迷不醒,只是之後,許是無法平靜了。

 

因為異族的嚴格看守,程曉被迫休息了兩天。

 

待臉上完全恢復血色後,方才在嵐的陪同下,將實驗室分析藥液成功後的結果交給了齊鈞。

 

他順帶將一瓶透明色的藥液放到了實驗桌上,仔細研製出的這一份藥物,或許可以消除性奮劑的殘留影響。

 

但畢竟還處於試用階段,不能保證定會立竿見影,迅速生效,只是能有機會試試,總是好的。

 

醫學上的研製,本就需要不斷的實驗和改進,程曉並不覺得,自己的天賦能卓絕到隻手遮天,一語定論。

 

讓一個人類為了異族的事情這樣用心操勞,齊鈞不禁暗懷愧疚,他誠懇的道了謝,便將這瓶藥液帶去了囚禁室,這段時間,除了每晚費點功夫,讓那名戰俘安定下來外,審訊情況並沒有多少進展。

 

語言不通,的確是個問題。

 

疑似威爾人高層貴族的戰俘,直接被鎖在了特質的石床上,斜靠著背,眼簾垂下,一動不動。

 

衛兵們朝齊鈞行了軍禮,先行退下,他們嚴守在門外,一旦有絲毫風吹草動,便即刻破門而入。

 

軍團長大人的安全問題,為第一要務。

 

男人掃了眼正朝這邊邁步走來的雌體,微微測過臉去,下一秒,無力的雙腿不出所料的被直接掰開,並不細膩的指腹在伸入時,摩擦著根部的嫩肉。

 

齊鈞想著,應該先松洩掉一些今晚的藥力,再服用程曉特質的解藥,許會更有效一些。

 

和以往一般,戰俘只是微微仰著頭,咬緊牙關,不出一聲,顫動的肌肉不斷起伏,晶瑩的汗液順著脖頸流下,原本蒼白的皮膚因為刺激而暈上了一層淡淡的緋色。

 

很誘人,齊鈞不得不正視對方的形象,洺對這名戰俘如此執著,除了不為人知的惡劣行徑外,也應和男人的身份有些許聯繫。

 

戰俘突然抬起雙眼,一雙冰冷的眸子對上了這名雌體,齊鈞頓時有種被盯上了的感覺,畢竟對方身份未定,但光從這份心性和堅毅來看,想必不會是簡單的貨色。

 

他用旁邊的清水洗淨手心,將藥劑掏出,小心的擰開瓶蓋,透明的液體並沒有氣味,也並不粘稠。

 

是否直接灌下去,齊鈞思索著,卻見到男人在發現藥劑後,突然驟縮的瞳孔。

 

壓抑的氣場頓時籠罩在室內,鋒銳至極的目光直接刺向唯一在場的雌體。

 

齊鈞動了動手指,這樣的氣勢,說是普通貴族,壓根就是騙人。

 

「解藥,試試。」他淡淡的說道,伸手抬起男人的下巴,捏開雙唇就直接灌下。

 

快、准、狠!

 

以免被咬到……

 

齊鈞也不隱瞞實情,如此難得的藥劑,有得試用,也不錯了,畢竟這種性奮劑的使用後果,對方應深有體會才是。

 

只是這麼多年,這名高層貴族竟是能硬挺著熬過來,倒是不弱。

 

被性奮劑折磨得根本無力抵抗的男人,觸不及防,被狠狠的嗆了一口,劇烈的咳嗽聲讓一旁的雌體不禁眉角抽動。

 

是動作太猛了。

 

他伸出手,拍了拍男人的背部,露出的肌膚緊致細膩,雖然佈滿了鞭痕,並不顯得光滑。

 

齊鈞動作小心了些許,以免觸碰到男人的傷口,畢竟他今晚還想仔細和對方交流交流,語言行不通,可以用動作來表現,想攻下這樣的對手,刑訊顯然是下下之策。

 

隨著冰冷藥液的流入,男人似乎恢復了一些氣力,他能感覺到一股藥力開始在身體的內部擴散,原本難耐的騷動,此時似乎減輕了些許。

 

思維也逐漸清晰。

 

見戰俘不咳了,卻依舊保持沉默,齊鈞沒有多想,他仔細觀察了半響,按照程曉的說法,解藥未必會即刻生效,今晚也只是做了一次,按照以往,至少要三次。

 

雌體又把手朝某處伸去。

 

另外一隻手卻揪到了男人的胸上,這個可以加快速度的小竅門,是昨夜無意中發現的。

 

怎麼沒有動靜,齊鈞狐疑的抬起頭,看向對方,一般情況下,這個時候,雙腿早就忍不住有想夾起來的趨勢,他還得費勁壓著,以免干擾手上的動作。

 

男人盯了他幾秒,竟是緩緩開口,「……夠了。」

 

說的是正常交流語。

 

104、

 

雌體略帶訝異的看向出聲的戰俘,冷不防對上了那雙冷銳至極的雙眸,再慢慢將視線下移,挪到了自己的右手處。

 

還握著某地。

 

下意識的,手指不受控制……又捏了捏。

 

似乎粗大了幾分,這並非藥效,而是生理反應?

 

齊鈞不禁嚥了嚥口水,迅速把手收回,眼角的餘光掃見那被捏得微紅的胸部,配上剛才男人的一聲悶哼……

 

有些可憐,雌體心想。

 

他一臉正經的抬起頭,和男人直直對視。

 

「你會說交流語。」語氣肯定。

 

對方眯起眼,上下打量了下瞬間挺直腰背,神色不變的齊鈞,不置可否。

 

「之前多有冒犯,但閣下身份不明,安全起見,鎖鏈不能解除。」雌體保持語氣平靜,既而說道,「洺之前所說,你是威爾人的高層貴族,作何解釋?」

 

沒有多餘的解釋,而是簡明的說出了自己的問題,既然對方會說他們的語言,那之前商談的一些內容自然無需再複述一遍。

 

齊鈞要確定的內容主要有兩點。

 

第一,對方的身份;

 

第二,當年的真相。

 

取證時間越快越好,往後拖延只會造成事態異變,嵐大人還是儘早洗刷嫌疑,肅清政敵,迅速上位為好。

 

既然洺這樣費盡的將男人關押於此,並又在無奈之下,也敢大張旗鼓的拿出來充當證據,他想,那名異族,許是不會想到,程曉竟能在短短一天之內,就研製出了解除藥力的製劑。

 

否則自己也不可能坐在這裡,同這名男人正常交談。

 

性奮劑對於神經的影響,十分嚴重,平日裡,除了被折磨得無法休息外,戰俘在大多數時間,都保持著昏迷無力的狀態。

 

男人沉默不語,卻在雌體提到洺的時候,目光更為冷漠,身周的空氣似乎有下降的趨勢。

 

「希望閣下配合。」齊鈞皺了皺眉,「我們和洺不同,這份解藥也算是一種誠意。」

 

首先態度要擺正,實在不行,再先禮後兵不遲。

 

更何況,若確定了對方並非戰犯,齊鈞便不想再對這名男人用刑了,異族內部賞罰分明,也不至於為了隱瞞之前的罪惡和醜聞,就將人滅口。

 

「如何信你。」男人看了他一眼,緩緩開口。

 

許是因為長久忍耐的緣故,略帶磁性的聲音吐字並不十分流暢,聲線卻是低沉悅耳。

 

的確,被囚禁折磨這麼久,還要承受夜以繼日的肆意辱弄,並非常人所能忍耐,齊鈞心中暗想,稍稍放柔了自己的神情,硬的不行,總得考慮下曲線救國。

 

他再次闡述了一遍現在的形勢,並強調洺的可能罪行和己方立場,這名戰俘目前最好的選擇,就是好好合作,爭取寬大處理……咳,或者公平對待。

 

齊鈞也不確定對方的真實身份,將來是敵是友,倒不好說,畢竟身為軍團長,所要考慮的方面,不能僅由心中的對威爾人的憎惡來決定。

 

男人垂下眼簾,似乎在認真思索著雌體的話。

 

齊鈞也不打攪,這種時候,不妨給對方一些時間,反而更容易達到目的。

 

他瞅著男人私密處的肌膚還都露著,不禁抽了抽嘴角,站起身來,將對方被剝下的外袍拉上,總這樣看著,也不太好。

 

雖然都是雌性……但現在無需發洩藥力,還讓戰俘維持這樣的姿勢,多少都帶點侮辱性。

 

戰俘神情冷淡的看著雌體的舉動,修長的手指靈活的將他胸前的扣子繫上,末了還安撫的拍了拍自己的肩頭,以示撫慰。

 

男人:「……」

 

齊鈞剛想開口,室外卻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軍團長大人,洺大人醒了,正前往大殿的方向。」衛兵並沒改口稱呼,畢竟餘威還在,現下也沒有確實的證據來反駁洺所訴的真相。

 

能收集到的資料,全都指向對洺有利的方向,生生塑造了一個可歌可泣,為了大義不惜忍痛割愛的男子。

 

軍部和民眾不容易被忽悠,但也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在空口無憑的情況下,想要將洺的勢力完全剷除,並不那樣輕鬆。

 

什麼,齊鈞皺起了眉梢,洺身體的下半部分無法動彈,又怎能擺脫掉層層看守,還想衝到大殿!

 

顯然是打算在眾人面前說些什麼。

 

105、

 

程曉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知曉洺這件事情的時候,已經是黎明時分,天色暗沉,抬頭看向窗外,依舊灰濛蒙的一片,但云層的邊緣處,也有了及其細小的微亮光邊。

 

異族在聽完門外傳來的急報時,下令衛兵在外圍等候,他安撫的低下頭,親了親人類的雙唇,將自己的東西從對方身體裡面輕輕抽出,隨手揉了揉人類的小腹,立即翻身下床,並將被子拉好,以免著涼。

 

插了一夜的巨物被拔出,程曉暗自低呼一聲,略微難耐的合攏雙腿,異族昨晚秉承藥力必須全部揮發的精神,旨在不殘留一絲一毫,非得抱著自己做到了最後。

 

還死皮賴臉的要留在裡面!他心下恨恨的暗想,但不能否認,這樣的效果卻是十分顯著的。

 

折騰了一整晚,倒是沒有多少疲勞感,除了那裡還有幾分酸麻的感覺外,無其他大礙。

 

嵐看了看正費勁爬起身的人類,尋思著昨夜堵了一晚,應是能保證液體全部被吸收,可以稍微加速對方的身體復原,畢竟人類身子根基較弱,還是需要注意補補。

 

「休息。」異族壓住程曉準備掀開的被子,沉聲說道。

 

……其實他想至少應該出去看看,很明顯是因為昨晚的事情,而嵐那樣做,也是為了給自己出氣,程曉挑了挑眉,大男人的,還不至於要躲在伴侶身後。

 

「一起。」人類聲音清冷,卻帶著絲絲慵懶。

 

大早上的,那名叫洺的異族,也太不會挑時間了,程曉暗想。

 

嵐微微皺眉,對上伴侶堅定的目光,卻沒有再說什麼。

 

自己小心些,仔細護著他便是了。

 

待他們去到時,天色已經微微泛亮,大殿門前聚集了不少人,神色各異的看向主台方向,眼裡大都帶著些許疑惑,不是說現在是內部審查階段,洺大人並不接見外人麼,卻又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且以如此狼狽的形象。

 

見嵐邁步直走過來,眾人連忙讓開一條大道,看向這名異族的眼裡,也不免帶著幾分敬意,這位可是很有可能,即將任總軍團長之位的存在。

 

程曉跟在伴侶身旁,信步走到主台前站定,微微眯著眼,看向穩穩坐在一架簡單輪椅上的異族。

 

洺此刻的神情,並不如之前在此演講時,那樣意氣風發,而是稍稍垂著眉眼,凌亂的發絲被合攏在一旁,從脖頸處散落,慘白的臉上毫無一絲血色,就連雙唇都被咬的血跡斑斑。

 

活脫脫像是受了酷刑逼問般,寧死不屈的模樣。

 

身體以下的部分,無力的耷拉在椅子上,腰背卻挺得很直,似乎備受欺凌而沉默不語,卻又無懼對手,傲骨錚錚。

 

齊均趕到時,洺已經展開了防護系統,這應該是他暗中留的後手之一,卻不想會突然用出,這裡彙集了大量平民,一些手段倒是不好在無準備下施展,雌體一時之間,竟是速手無策。

 

台上的異族耳尖突然動了動,像是察覺到嵐的到來,他抬起眼,不忙朝嵐發難,而是先掃了眼一旁嚴陣以待的齊均,目光淡然,「我知道,這個防護罩撐不了多久,但有這點時間,足以。」

 

洺環顧四週一圈,最後將目光落到嵐的身上,方才緩緩開口,「沒想到,三番兩次,我們都要在這裡,進行交流。」

 

嵐沉著雙眸,神色不動,徑直迎上了對方犀利的視線。

 

他也不等對方接話,動了動手指,將身上的披風利落的脫去,雙手撐著椅子的扶手處,竟是想要站起身來,卻不想一個前傾,狠狠的撲到在地。

 

「洺大人……」

 

「沒事吧?!」

 

「看著挺疼。」

 

「他腿是怎麼了?」

 

幾聲關切的聲音從人群中傳出,許是受到這零星話語的影響,人們看向洺的眼神,稍稍有了變化。

 

人們總是會有一種,傾向於同情弱者的趨勢,雖然這個時代,同情心通常會很致命,但人性總是較為複雜,程曉也心知,這總不能以單一的論調來區分。

 

幾天未見,洺的腿就斷了,不聲不響的,也未聽說可以動用刑法的消息,這確實是很讓人們不解,並在心中多少都會對嵐掌控之下的審查程序起了質疑。

 

洺勉強的笑著,露出潔白的牙齒,他趴在地上,卻依舊向上彎起腰,抬手朝人群中揮了揮,「大家別擔心,本來是想站著,多少能增添點氣勢,現在或許會讓大家失望了。」

 

他眼神堅毅,隱忍的咬著牙,扶著輪椅坐在了地上,此時身上全都沾滿了灰塵,手腕處甚至還有些許擦傷,鮮紅色的液體順著白皙的手腕留下,在黎明的微光中,卻是十分顯眼。

 

「看著傷勢不輕啊……」有人出聲說道。

 

程曉回頭看去,卻發現那人一個轉身,消失在人群之中,隱藏了起來。

 

托麼,程曉不禁抽了抽嘴角,這個職業,竟是能一直發揚到現在。

 

一名總軍團長候選人,還能在這一畝三分地內,從不到一米高的輪椅上,摔傷……

 

手腕那種姿勢擺在,不會彆扭麼,就為了讓傷口暴露在眼前?

 

程曉無語的看著對方刻意擺的直直的手心,在光滑的地面上,硬是搓掉了一塊肉,的確不容易。

 

嵐無動於衷的站在原地,眼神鋒銳。

 

防護罩的效力維持不了多久,他不忘微微側頭,看了看人類,昨晚做了幾次,今又日起得早,許會出現身體不適。

 

洺自然注意到了異族的私下舉動,他冷笑著,掩蓋住眼底的陰狠,嵐,你既不仁,就不要怪我不義了!

 

為了區區一個低賤的男人,竟敢和我動手,還下如此重招,實在是可惡至極,傷了我,即便是你,也是無力回天,自尋死路!

 

他突然舉起手,蒼白的臉向上抬起,仰天長嘯了一聲,隨即低頭,用目光掃視著眾人驚訝的神情,聲音鏗鏘有力。

 

「我上訴,嵐背信棄義,阻撓公正,對同類痛下殺手!」

 

「我上訴,嵐袒護凶手,勾結敵軍,暗地裡心懷不軌!」

 

「我上訴,嵐心思惡毒,居心叵測,私生活極度糜爛!」

 

話音剛落,人群一片嘩然,這是公然指證啊!

 

而且可謂是句句重罪,若是上訴成立,即便是嵐大人,也無法輕易洗刷掉這些罪名。

 

私生活極度糜爛……這幾個字從程曉的腦海中飄過,他頓時無語的斜了眼身旁的異族,對方神色不變,一臉淡定。

 

洺一口氣吼完,卻不急著停下,反而再次深吸了幾秒,在聞言一臉震驚的眾人面前,一字一句的說道,「關押在牢中的戰俘,罪大惡極,我試圖用藥物將其控制,最大限度的避免他繼續危害世間,卻不想被嵐強橫阻止,他不僅密謀解開我的藥物禁錮,更想在暗地裡將我這個礙眼的東西,除之而後快!」

 

他特意讓眾人注意到自己的腿腳,殘缺掉的下半部分,幾乎讓他痛不欲生,心灰意冷,刻骨的恨意支撐著他的信念,就算站不起來又如何,手握權利的那一天,何愁科技不能發展,自己不應該為此低落!

 

嵐……等到了那一天,你不是想讓我站不起麼,沒關係,我會耗費許多個日日夜夜,讓你嘗盡各式各樣的美味道具,那種場景,定是讓人情不自禁啊。

 

程曉覺得那名異族看向嵐的眼神,似乎有些怪異……莫名的,覺得心下不太舒服。

 

他眯著眼,見嵐毫無反應,只是神情越發的冰冷,不禁眉梢微皺。

 

手心突然被握住,暖暖的溫度有種安穩的氣息,人類眨了眨眼,神情淡然的抬眼對上異族的視線。

 

如同出鞘利劍一般的雙眸,此刻清澈深邃,印著程曉一人的身影。

 

嵐輕輕捏了捏人類的手,示意對方稍安勿躁,那樣的視線再隱晦,也要以防萬一被人類誤解,他和洺,並無絲毫關係。

 

程曉:「……」異族捏他為何?

 

將一長串話語說完,洺也不去理會其他人的表情,竟是自顧大笑開來,眼底蕩光劃過,開口卻是語調誠懇無奈,「曾經的摯友,現在卻將我看成了將要掃清的垃圾,嵐啊嵐,你的良心,是被凶獸吃了麼?!」

 

「被凶獸吃了的良心的是誰?」齊均冷冷開口,「洺,你設置私囚,研製禁藥,竟還想誣陷嵐大人!」

 

洺壓根就不看雌體一眼,他直直的盯著嵐,瞳孔猩紅,「天理昭昭,我在此立下誓言,若有半句虛妄,定是死無葬身之地!」

 

眾人即便是對洺抱有很大的懷疑,但此情此景,再加上這一番話,他們也不得不暗自思慮,但自身的信念,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無論如何,現在還是要看嵐大人的意思。

 

齊均皺著眉,現在若不拿出個合理的解釋,恐怕事態並不好收拾。

 

洺身上的傷,就是對方最為有力的證據,畢竟在軟禁期間動手,可是觸犯律法的,除非,能有十分正當的原因……

 

對方的指證的明顯,他想告訴眾人,嵐大人是為了一個身份不明的戰俘,才故意下的手!

 

那也太扯蛋了,實際上,嵐大人卻是為了程曉……但現在說出來,這個表述似乎有待商酌。

 

早知自己應該提前踹一腳了事,有什麼罪責,他來承擔便是,便不會讓嵐大人苦惱,齊均心裡有些後悔,可動作實在是,沒有那名強悍的異族快,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106、

 

洺見眾人開始有了些許動搖的趨勢,不禁暗自勾起唇角,事實上,他別無所求,只是暫時借勢罷了,畢竟現在身體受殘,雙腿被打斷,且很有可能無法恢復!

 

既然退路被截斷,面對強勢的嵐和颯等人,自己根本沒有多少勝算。

 

但只要能讓民心所向,這群虎視眈眈的異族們就不敢輕舉妄動,待拖到威爾人的援軍抵達地球,屆時大軍壓境,自己何愁不能一夕翻身做主!

 

大殺特殺,還不是一言之間的事情,洺心下冷笑不已。

 

人們看著正對峙的雙方,也不由得低聲竊竊私語起來,洺大人言之鑿鑿,且聲稱自己身上的重傷,正是被嵐大人虐打所至,而嵐大人,似乎並未有開口反駁的意思……

 

難道真的是內部出現了混亂,那名戰俘,傳言可是威爾人那邊的高層貴族啊,兩族之間的血海深仇仍在,威爾人一直以來臭名昭著,侵略行徑引人髮指,為各個星系人民所懼怕和痛恨,怎麼能如此公然袒護!

 

「我捫心自問,沒有一絲謊言,你們還有何建議,可如實提出,我定會好好回答,任君滿意。」

 

洺面色淡然,猶如完成最後的使命般,朝眾人露出會心的笑意,現在,只需要靜心等待便是。

 

「撒謊,還是需打草稿為好。」一個淡淡的聲音突兀的響起,人們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到站在嵐大人身旁,那名人類的身上。

 

程曉面無表情的表示,自己在提建議。

 

「驕奢淫逸之徒,安能胡說八道!」異族咬著牙,怒目而視,他顧及颯和齊均,卻不代表還要包括這名讓自己咬牙切齒的人類,不知是在床上用了什麼樣的手段,竟是能將嵐迷得神魂顛倒,更是讓自己少了許多初體驗的美妙。

 

還以為嵐這些年,肯定不會讓其他人近身,若是死了便罷了,若是僥倖存活了下來,他也不介意多一個上等的玩物,可現在,卻是被污穢的人硬生生給玷污了,實在是暴殄天物!

 

的確該死。

 

洺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指,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若非你從中作亂,嵐豈會被小人矇蔽,一步錯,步步錯,就此墜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可惜,可嘆!」

 

還挺抑揚頓挫,程曉暗自抽了抽嘴角,被這麼一說,自己的存在真是礙眼。

 

心裡暗暗吐槽,臉上卻是神色不變,他掃了眾人一眼,淡聲說道,「傷勢由來,可直接判別。」

 

判別,要如何判別,這人類說的倒是簡單,難道還有什麼奇特的法子不成?異族們的視線中紛紛帶著些許懷疑,這句話卻是何意

 

齊均也面露狐疑之色,他是很想站出來為嵐大人作證,但似乎沒有多大的用處,畢竟自己也是參與人之一,若是拉出那名戰俘……可目前對方身份未定,大家也不可能去相信疑似威爾人高層貴族的一面之詞。

 

性奮劑本身,自然豈不了多大的證明作用。

 

「噗……」洺一不小心笑出了聲,見眾人還未察覺,便立馬抬起手捂著嘴,假裝咳嗽了幾聲,這個人類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麼,判別?哈哈哈,真是笑死異族了,沒有人證物證,要拿什麼來判別!

 

嵐和齊均本來就是站在自己的對立面,所說的話,效用有限,軍民也不會直接腦熱,找當事人來作證,而程曉……一名人類罷了,就算這段時間聲譽良好,戰績斐然又如何,之前所做的那些破事,在有心人眼裡,可不那麼容易消散。

 

嵐怎麼會選了這麼個狗東西,拖後腿不說,站在那裡柔柔弱弱的,也沒什麼用,當陪襯麼?還嫌不夠絕色!

 

大不了,自己到時候再找些證據,給程曉扣上一個暗渡陳倉,謀取友人功績的罪名,也不是不可以。

 

他勾起一絲不屑的笑意,面露嘲諷的看向嵐身旁的這名跳樑小丑,難不成,人類是打算來場露天動作,證明自己曾經中過性奮劑……和嵐麼,想想都讓人興奮!

 

這真是一個好辦法,或許到時威爾人來了,也可以安排嵐和他們來一場好戲,人多益善,想必那時恨不得舔鞋子討好自己的嵐,肯定是不會介意的,許會更加賣力……再加上這個人類好了,威爾人也需要運動後進食,把嵐吃了,自己以後可就享用不到了。

 

洺的目光中,帶著幾分不易察覺波動,卻是異常的邪穢,嵐不禁皺了皺眉,對著自己倒是無謂,但對方卻還用這樣的眼神,看向自家伴侶。

 

他安撫的拍了拍人類的肩膀,示意對方輕舉妄動,自己徑直邁步上前,走到了洺的面前,微微垂下眼,看了坐在地上的異族一眼。

 

近距離觀察嵐俊美的面容,洺覺得自己的下面的部分身體,似乎也沒有全部都被廢了,至少還是有點感覺的,多美好的唇形,厚薄適中,微微抿著,看上去無比誘人,姣好的下巴猶如鬼斧神工雕琢出來一般,用指尖一勾,那神態定是嫵媚。

 

胸膛即便是隔著衣物,也能看出肌肉很結實,線條起伏的力度,讓人蠢蠢欲動。

 

「你是為他擔心麼?」洺嘴角輕動,悄悄用唇語說道,他眼角帶著笑意,「真沒想到,你們倒是伉儷情深啊,不過人總是要為自己所說的話負責,當然,我也不是什麼咄咄逼人之輩,只要你……當面親親我,可好?」

 

想必周圍的人一定驚掉了下巴,真刺激!

 

他見嵐的目光愈加冷冽,心中卻更是興奮不已,唇角快速挪動,「好吧,我要求也不多,只要你承認是喜歡我,才做出了那樣的事,我自有辦法為你脫罪,至於那名人類,倒也可以給他留條狗命,不過,這得在我們床上運動之後才行,畢竟你這樣聰敏,多少也讓得我看見些誠意,你覺得呢?」

 

嵐面無表情,似乎對這番話無動於衷。

 

見對方不解話,想必是不屑和自己交談,洺不禁眯起眼,目光狠辣,「既然你不配合,那就沒得挑了,他必須死!」

 

眾目睽睽之下,有了前車之鑑,難道嵐還會對自己動手,想想都不可能,不要忘了,當年他是怎麼被當成叛將,驅逐出軍部的,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抓住了這個軟肋,還不是讓自己為所欲為。

 

動動嘴皮子的功夫,嵐自個走上前來,才給了自己說唇語的機會,想找虐,可怨不得別人!

 

「是要扒光衣服,丟在凶獸群裡,看看能不能懷上小崽,還是煮熟了,當作主餐放在你的牢飯中?」他自顧自的說道,目光卻凶狠的看向嵐,「或是將他和他的小崽,一起灌了藥,試試?」

 

嵐抬起腳,直接踹上了洺的臉面,大力的衝擊讓異族連同身後的輪椅一起,瞬間飛出檯面,順著粗糙的石板地滑翔了上百米,方才狼狽停下。

 

輪椅此時已經是七零八落的散在地面上,只有一個倖免於難的輪子掛在半空中,還在勉強的吱呀轉動,洺臉部整個凹陷了下去,眼睛鼻子嘴巴,幾乎都難以辨別出來,他挪動著嘴,乾癟癟的,卻吐出了一口帶血的牙齒。

 

「嵐……大人……」即便是齊均,也不得不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怎麼又上腳了,雖然打這樣的異族,動手也嫌髒,但……

 

向來以冷靜強悍著稱的嵐,竟是……動怒了。

 

雖然忍不住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畢竟洺的嘴巴實在是賤,但自己雙拳緊握,也沒想過要在眾人面前……至少也找個僻靜的地方……

 

他目光一轉,看見了同樣眼神略微訝異的程曉,不由得心下瞭然,嵐大人,這是為自己伴侶出頭麼。

 

齊均暗自笑了笑,心裡卻苦惱得很,他們還沒有實際證據來告訴群眾,洺的惡劣罪行,現在突然發難,頗有種雪上加霜的味道,嵐大人也不嫌身上的包裹重。

 

倒不失為一名品質優良的伴侶。

 

「剛才……嵐大人他……」

 

「動手了,你沒看錯。」

 

「好強悍!一腳就踹飛了,洺大人雖然腿部不能動,但他向來是以手上功夫著稱,面對面,沒幾人是對手!」

 

「蠢,洺大人剛才雙手都抬起了,想必是早有預備,但嵐大人速度太快,才會措手不及。」

 

「連戰技都沒有,未免太逆天了……」

 

「用了戰技,反而就是勝之不武了,但是只是拳腳,以洺大人的身手,不能動也能回戰技,沒想到……」

 

「實力差距問題。」

 

「不過這樣做,會不會有些欲蓋擬彰的意思?」

 

「嘶,還真不好說,但嵐大人不是那樣的異族!」

 

「死無對證什麼的……我不瞎想都不行。」

 

「太可惡了,這是屈打成招啊!」這句話剛落,說話的人又隱藏在了人海之中。

 

……

 

各種議論聲頓時此起彼伏,眾人都不太相信,嵐大人竟是真在眾目睽睽之下,就出手了,洺大人剛才究竟說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兩名異族對視了好一會,若不是在暗自交談,難不成會是看對眼了?

 

大家也不是傻子。

 

程曉見異族毫無壓力的走了回來,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微微低下頭,親了親他的唇角,另外一隻手還打算攬過人類的腰肢,頗有給自家小孩找回場子,要求獎勵的意思。

 

他心裡一陣無語,原本那個叫洺的異族,所說的話,自己覺得並無需在意,可嵐顯然不這麼認為。

 

「關於此事,我會給出一個交待。」嵐環顧四周,漠然開口。

 

齊均頓時急了,雖然這樣是可以拖延時間,給他們取證的機會,也避免洺進一步動搖的打算,但嵐大人這樣任意出手,可是要受罰的啊!

 

軍刑一出,鐵人都扛不住,更何況他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大人去領法。

 

「嗯,我去準備。」程曉從善如流的點點頭,表示現在可以開始測定。

 

異族不禁停了一瞬,眼底劃過些許訝異,人類這是要,去準備何事?

 

眾人還沒從嵐大人可能要受軍刑處罰的猜想和擔憂中緩過神來,紛紛不解的看著那名人類掏出了一個奇怪的小型儀器。

 

有點眼熟,幾名年長的人類心想。

 

程曉瞅了瞅周圍,瞄準一側那雪白的大殿牆壁,恰好籠罩在高空平台的陰影下,光線顯得不那樣明亮,甚至可以說十分暗沉。

 

一個極佳的場所。

 

他將儀器放在地上的一個半截石柱上,眯著眼,調整好方位,動作流暢的按下了播放鍵。

 

頓時雪白的牆面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屏幕畫面,裡面所錄下的,正是程曉昨晚去到洺的住所時,所見到的系列畫面。

 

聲光錄像投影播放,原理並不難,雖然耗費了一直跟隨自己許久的小匕首。

 

監視儀器!齊均瞪大了雙眼,這種材質已經在大災難時期耗損殆盡,即便是知道具體的製造程序,現有的材料也很難試製成功,更別說需要成千上萬次的材料研究,所耗費的人力物力財力,再加上這種儀器並非最為迫切需要的軍用品,反而不被所有人重視。

 

小東西,有時可以有大驚喜,看著眾人先是詫異的盯著程曉手中的儀器,再到看完視頻後,滿臉憤怒和不屑的神情,齊均不可思議的看向那名人類,似乎,那人總是會有些出其不意的辦法。

 

看似簡單,卻又難以做到。

 

這種儀器,是如何研製成功的,是中心城市,或是自由之城的產物麼,甚至是那個偏僻簡陋的小城堡……

 

播放了三遍,程曉關上了儀器,耗電量也需要考慮,畢竟設備不齊,留點余量用作呈堂證供也好。

 

嵐挑了挑眉梢,看了看神情淡然朝自己走來的人類,站到自己面前,黑色的瞳孔清澈而明亮,毫無一絲雜質。

 

程曉沒有錯過,異族的目光在掃過自己手中儀器時,眼底的稍稍波動,他暗想著,要如何開口解釋。

 

嵐形狀優美的雙唇微開,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很好。」

 

說罷便朝齊均示意,可以進一步向眾人解釋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並將一旁看得下巴都快掉了的洺,即刻收押起來。

 

程曉:「……」這就完了?

 

他眯起眼,尋思著今晚是否要和凜睡會,若是異族在床上發難,弄得不上不下的再詢問,豈不憋死自己。

 

這可是有前車之鑑的,不能不防。

 

嵐並不想在這個時候逼迫人類,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秘密,自家的伴侶既然在再三思謀後,仍然選擇幫助自己,他也不會因此便刨根究底。

 

異族看向人類稍稍垂下,似乎在思索著什麼的小腦袋,目光不禁略帶幾分柔和,有自己的保護,人類無需為此耗神擔心,對寶寶也不好。

 

洺見士兵上前,各個都目露凶光,敢肖想嵐大人,還企圖污衊大人的伴侶,甚至和外族勾結,他簡直就是活膩了!

 

異族被拖在地上,雙手用力拍打著地面,一臉的驚慌失措,吱吱唔唔的想要開口繼續辯駁,卻不能言語,他期盼的在人群中尋找著自己的同黨,卻發現根本見不到之前發話的任何一人。

 

那群膽小鬼!叛徒!無能之輩!

 

他不甘心,等到威爾人的大軍到來時,這群異族,還不得求到自己的頭上,洺眼神扭曲,儘管面部骨骼盡碎,肌肉無法調控,只能耷拉著形象全毀,麼關係,只要還活著,只要有口氣,他都絕不會善罷甘休!

 

看著洺依舊狠毒的視線,齊均心裡不禁一陣嘆息,曾經的天之驕子,此時竟是已經變成了這般模樣,權利的誘惑,可以說對於他們而言,的確無人能擋,足夠的權利,才能成就更多的理想,但謀取的手段,卻是各不相同。

 

洺,終究是選錯了路。

 

夜晚,颯從洺的關押處走出,表情嚴肅,他看向在門外等候的齊均,沉聲說道,「洺這樣毫無顧忌,似乎是打算拖延時間。」

 

雌體點點頭,的確,動搖軍心,並不能阻止收集證據工作的實施,卻是可以有效的延緩時間,齊均想了想,緩緩開口,「他是在等待。」

 

「等待……四大軍團的兵力,不都掌握在你們的手中?」一直默不作聲的李然說出了自己的疑問,他對異族內部的構造並不熟悉,但為了自由軍將來的行動計畫,有些事情,是必須要弄懂為止。

 

不恥下問總是能有點收穫。

 

「他所等待的,恐怕並非異族軍團。」颯冷冷的看向收押室的大門,那名異族的眼神,充滿了利慾熏心的暗色,甚至時不時用噁心的語氣提到嵐,提到那名人類,恐怕,他一旦上位,許多人便注定萬劫不復。

 

不是異族軍團,難道……

 

「威爾人?!」李然也不是愚笨之人,一點即通,除了異族的軍團,現在戰力強大,且能和嵐的部下抗衡的,也就只有當時在中心區域邊緣所簡單的,那些窮凶極惡的侵略者。

 

雖然藍菌的藥液可以起到極大的效用,但也需要一定的時間來培育和研製,李然憂心忡忡,異族們一死,接下來就輪到人類了,現在不是劃分區域的時候,看來需要加快配製速度。

 

颯微微頷首,見對方面露憂沉之色,不禁抬起手,拍了拍人類的肩膀,「我這邊會再派多人協助。」

 

「時間恐怕是來不及……」齊均摸著下巴,洺這樣肆無忌憚,想必是威爾人的大軍距離這裡不遠了,否則他沒必要現在發難。

 

颯思索片刻,冷靜的分析道,「現在還有一個變數,那名被囚禁的戰俘,既能交流,卻不知他的真實身份為何,或許會是一個助力。」

 

那名高層貴族,現在是在齊均的管控之下,是否能問出些情報,也得看雌體的手段了。

 

齊均暗自抽了抽嘴角,那名夜夜被自己弄得喘息的戰俘麼……

 

腦海裡時不時就浮現出對方微眯著眼,眼角暈著些許水光看向自己的神情,胸部還被不知力道的自己給掐紅了,然後手裡握著的東西,越變越大。

 

李然狐疑的看著這名雌體一身糾結,還輕微搖了搖腦袋,似乎想要忘記什麼東西,審訊那名戰俘,會是如此可怕的事情?

 

「交給我吧。」最後,齊均深吸口氣,一臉堅定。

 

颯沒說什麼,但齊均最近的狀態是有些……不在狀態……

 

「別太勞累。」也許是通宵審訊造成的後果,怎麼說,也是雌體,強悍是強悍,多少也要注意才行。

 

李然也表示,若有需要,可以找他,一個人扛著畢竟幸苦了些。

 

齊均心下無奈的點點頭,他其實……並不是因為辛苦……

 

這件事情的嚴重性,自然立即上報給了嵐。

 

「威爾族的大軍?」程曉倒是不能不詫異了,沒想到之前和親衛軍同歸於盡的那群傢伙,竟只是先頭部隊麼。

 

「也許能從那名戰俘口中問出些什麼。」颯朝嵐說道。

 

異族看了眼一旁神色不變的雌體,微微頷首,「齊均,今晚麻煩你了,明日我親自過去一趟。」

 

「嵐大人,您要親自審訊?」雌體摸了摸腦袋,想想也是,嵐大人出手的話,自然無需太多煩惱,但今晚自己若能問出個一二,嵐大人也就沒必要費功夫了。

 

而且颯和其他下屬肯定也會陪同一起,以防萬一,到時候一語不合,那名戰俘若是口出不遜,冷血的異族對於刑法的使用,並不吝嗇,希望今晚那名男人能稍微識趣點,多少說說威爾人的動向才行。

 

齊均心裡暗暗打定注意,抓緊時間,再認真和對方談談。

 

程曉將手中的監視儀器,大大方方的交給了軍部,物盡其用才是最好的,都到這個地步了,他也沒必要藏著掖著,而嵐對此的態度,卻似乎有些讓人捉摸不定。

 

他居然沒有多問,不好奇麼,不驚訝麼,不覺得事態變遷麼……

 

程曉突然有種莫名喪氣的感覺,所以說,有時候就是犯賤,本來不得已的事情,做了之後又想要顯擺下搖搖尾巴,結果伴侶不聞不問,一臉淡定自若的模樣……活脫脫白瞎了自己的王八之氣!

 

「不舒服?」異族見人類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不由得出聲詢問。

 

畢竟今日起得太早,難免會覺得勞累,再加上剛才的氣氛較為緊迫,許是勞心勞神,需要多加休息。

 

「回去睡。」他自然的握住了人類的手,同屬下交待幾句後,便帶著伴侶回到住所去了。

 

果然是要在床上談,程曉心下暗想。

 

107、

 

齊鈞連夜趕回審訊室,那名戰俘此時狀況好了不少,只是神色依舊帶著絲絲疲倦,他合著眼,靠在椅背上,似乎在假寐著。

 

雌體也不繞彎子,直接將今日的事情講了個大概,當然,程曉的一些科技手段是要隱瞞下來的,他重點指出了洺可能實施的系列陰謀,並仔細觀察對方的反應。

 

男人見身旁有了響動,悄然睜開雙眼,鋒銳冰寒的眸子印著齊鈞的身影,他淡淡開口,聲音略帶嘶啞。

 

男人只說了一句話,「威爾人的大軍,已經到了。」

 

什麼?!齊鈞突然站起身,不可置信的看向這名戰俘,他是如何知道這件事情,可信度有多高,威爾人的大軍配置和地理位置有無具體情報……

 

戰俘似乎對此並無絲毫憂慮,只是上下打量了下身形柔韌姣好的雌體,眯起眼,「我是威爾人,但並非那群侵略者。」

 

齊鈞狐疑的看了對方一眼,這是何意。

 

男人歪了歪腦袋,活動了下被鎖得死死的手腕,當然,也只能稍稍彎曲下手指關節,雖然解藥已經服下,但想要消除餘毒,並不是一次兩次服用就能弄妥。

 

恐怕還要每日服用解藥才行。

 

齊鈞自是知道這點,雖然不至於用來要挾,但也算是手中握著一個把柄,想要得到自由,恢復身體,不拿出點誠意來,異族內部也不放心這樣的重刑犯。

 

天知道洺究竟隱瞞了什麼。

 

「繼續。」雌體也不急,他緩緩坐下,翹著腿,端坐著等對方開口。

 

男人顯然是打算交待,就是不知道,老不老實罷了。

 

「你此時心中猜想的沒錯,威爾人內部劃分為兩大部族,那些一直攻擊各個星球的,我們稱之為侵略者。」

 

對方語氣淡然,說出的話確實鮮血淋漓,「當年我只是想和你們合作,卻沒料到被異族高層和侵略者聯合設計,失手被俘,一直關押到了現在,如有需要,我可去做身份驗證。」

 

星際中有專門的信息系統,雖然想要現在登錄查詢,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但異族多少也保留了一些下載流傳的資料,即便沒有多少實時性可言,但一些出名了的人物,還是有跡可循的。

 

只要對方願意提供自己的代碼,便能在那些紛繁複雜的資料裡面,進入核心情報網,獲取絕度加密訊息。

 

若男人所言非虛,那他的身份,定然不低,齊鈞暗想,他抬眼看向男人冷銳的雙眸,對方對被囚這件事可謂是輕描淡寫,一語而過,自己卻能聽出其中蘊含的滔天憤怒和極度心寒。

 

本是為了成為友軍而來,卻被設計捕捉,想必洺是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法子,才將其囚禁起來,甚至還喪心病狂的百般折磨……

 

想想都讓人倒吸口冷氣,齊鈞不免心下嘆息,真虧他能硬生生的受了下來。

 

既然同是雌體,以後好好相待便是,至少在確定對方的身份和意圖確為真實之後,也要讓男人的身體早日復原為好,若是影響到生育的問題,打擊定是不小。

 

收起手中記載下的情報,齊鈞站起身,他朝男人微微頷首,語氣沉穩,「這件事情,我們會給你一個交待。」

 

說罷行了一個軍禮,表達歉意。

 

男人對雌體的話不置可否,卻是有些意味不明的看了對方一眼,便繼續閉眼假寐了。

 

到了這個地步,想來,對方十有八九,所言非虛了。

 

齊鈞轉身出了審訊室,叮囑旁邊的衛兵找醫療官檢查下男人的傷勢,他必須即刻和嵐大人匯報情況。

 

凜很早便起床,乖乖的呆在廳中,父親天未亮便出門了,雖然安排了不少異族在住所附近築起防禦網,但遠水解不了近渴,多少還隔著一道門,若遇上一些突發事情……自己還是待在母父身旁為好。

 

程曉睜開眼,微微蹭了蹭柔軟的枕頭,昨夜異族什麼也沒做,只是輕輕抱著他,純潔得令人髮指。

 

讓原本想反壓試試的念頭,都偃旗息鼓了不少。

 

做了這麼大的貢獻,不該給點獎勵?還都不用動,躺著享受就好,他眯著眼,雖說路途遙遠,但半途放棄總不太男人。

 

起身後,小孩便端來了做好的早飯,母父的身體畢竟毒素剛清,需避免過度勞累。

 

也許該再去採摘一些粉菇,凜心裡暗想。

 

程曉喝了兩碗粥,隨意吃了幾口小菜,胃口似乎並不好,嗜睡的現象也有日漸加重的趨勢……至少早晨起床時,應該立即就清醒過來才是。

 

凜給人類又舀了一碗白粥,他觀察著母父臉色略顯疲倦,許是進食不夠,想要生存下來,沒有汲取足夠的能量,是很難保證身體無礙的。

 

程曉看了看遞到面前,熱氣騰騰的粥水,小孩的手一動不動,穩穩的端著,也不怕燙。

 

他不禁勾了勾唇角,接了過來,吹了幾口喝下,真是飽了。

 

連忙制止住凜再次舀粥的小爪子,白嫩嫩的,抓著還挺舒服,程曉抬起手,捏了捏凜的臉蛋,還未長成的少年,肌膚柔韌光滑。

 

小孩面無表情的任由人類動作,微微低垂的眉眼中,卻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亮。

 

吃過早飯,程曉站起身活動了下四肢,雖然有些痠軟的感覺,但身體裡面的氣力還在,並未流失。

 

他思索片刻,還是別上了戰刀,帶著小孩,出門狩獵去了。

 

許是這幾天一直不動彈,懶在屋內的緣故,生命在於運動,養尊處優的人,在末世向來死得比較容易些。

 

即便是在中央區域,也不能保證絕對的安全,就連異族都不敢打包票說一定能活到自然老死,更何況在這朝不保夕的年代,萬事皆有可能,多做準備,以防萬一也好。

 

「母父,您應休息。」凜見人類打算出去,甚至想要狩獵,不太贊同的皺了皺眉,雖然這名人類的身手確實出乎意料之外,但意外難免時有發生。

 

「……無礙。」程曉摸了摸小孩的腦袋,他也不是那種吃飽了撐的,就想要去凶獸群中耀武揚威一番,還藉口說什麼鍛鍊腿腳。

 

傻瓜才沒事就拿命去拼,戰鬥直覺什麼的,確實需要實戰,但不是說越是死到臨頭,效果就越好……那只是逼不得已的事情。

 

見小孩輕輕扯了扯自己的衣擺,神色不變的原地站著,昂著小臉,試圖讓自己打消這個念頭。

 

程曉不禁灑然一笑,「我們去安全區,釣釣魚。」

 

凜沉思片刻,稍微安全的區域麼……那裡恰好有粉菇,許能再採集一些,讓人類多補補。

 

上次顯然很有效果,母父的面色也變得紅潤了不少。

 

程曉帶著小孩,悠悠的往中央區域的狩獵區走去,心想,聽聞那裡的一片小水域內,其深處很有可能生長著類似碧魚的生物。

 

只是水域深不見底,難以探測,又一直沒有對岸邊行動的狩獵者造成多大的危害,所以才被劃分成了略微安全的區域。

 

小道消息,有時候還是挺好用的,這是傭兵準則中不能忽視的一條,小人物,往往能引發大造化。

 

幾名異族保持著一定距離,跟著程曉的身後,嵐現在地位非凡,儘管異族中向來奉行適者生存的原則,但對於嵐大人伴侶的保護舉措,也不能有半點鬆懈。

 

程曉並不介意在狩獵時多幾名幫手,異能的使用需要一定的時間間隔,他還不至於高估自身的實力,當然,也不會沒事就妄自菲薄一番。

 

合理的估算,也是對自己的尊重,這需要一定的經驗累積,才能保證其準確性。

 

慢慢走入狩獵區,頓時身周氣息全變,一時間風聲鶴唳,氣氛凝重,程曉握緊手中的戰刀,俯低身子,悄無聲息的在叢林間迅速行進。

 

凜在多日的晨練中,早已見怪不怪,很自然的隨後跟上,而另外幾名成年異族,則是紛紛對視了一眼,方才垂眉掩蓋下眼底的驚異。

 

好身手!

 

嵐大人的選擇,果然非同一般,這是異族們此刻的心聲。

 

即便是他們,也很難在錯綜複雜的密林中,這樣富有技巧的行進,且保證沒有一絲差錯,多多少少,都會碰到沙響葉子,或是踢開細小的砂礫。

 

程曉在異能的改造下,的確能夠把握住自身的每一個細微動作,微操躲閃,是一項傳聞中的戰技。

 

他這次出來,也多少有想要借助密林環境,練習一番的意思,畢竟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既然注定要對上威爾人,那對方疾走如風的速度和快速迅猛的攻擊方式,就不得不事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提前做好戰鬥準備。

 

凜不忘注意周邊的景色,尤其是在各種植物的根部處,那種粉色的小菇並不難尋,但也需要用點心。

 

程曉感覺著空氣中氣體流動的力度,配合草木氣息所掩蓋住的死死血腥味,避開了一些凶獸可能出沒的路線,稍微繞了開來,他只是想要去水邊,還帶著幼崽,並不適合進行什麼人和獸的生死鬥。

 

在水中,更能體現出微操躲閃的優勢,也不會傷及無辜。

 

風吹草動,凜還在尋思著水域旁邊許能找的些粉菇,跟在身後的成年異族們還在私下交換眼神,暗自心驚這樣的敏捷身形,程曉卻突然頓住腳步,即刻停了下來。

 

他抬起手,朝身後示意了異族們先行停步。

 

「母父?」小孩警覺的環顧四周,並未發現絲毫不妥,不禁面露幾分不解之色。

 

幾名成年異族也瞬間沖上前來,環繞在人類的四周,壓低身子,豎起耳朵,以保證能迅速做出反應。

 

雖然他們也並未察覺到有何變故。

 

但這名人類既然能在以往的眾多戰鬥中全身而退,定是有其過人之處,再加上傑出的藥草天賦和出人意料的科技研製手段,他們不得不小心翼翼。

 

程曉眯起眼,沒有四處張望,而是稍稍仰起了頭。

 

108、

 

一對盈盈的眼眸凝望過來,碧綠色的瞳孔猶如浸在水中一般,隨波晃動。

 

程曉:「……」

 

一個吊在樹上的青年。

 

「救……救我。」他朱唇輕啟,眼波流轉,卻是看向了程曉身後的異族們。

 

雖然密林中突然出現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類,似乎不太符合常理,但末世,原本就沒有多少常理可言,許是出於某種原因,才會被掛在了高空中的枝椏上。

 

「人類?!」

 

「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樹幹太高,上去的時候小心點,以免他掉下來。」

 

幾名成年異族在第一時間判斷出對方的殺傷力,並沒有任何威脅感,應該是無害的。他們分出一人,利落的爬上了樹幹,伸出手,想將青年抓住,這個高度墜落,對於人類而言,可是致命的。

 

「抱歉……我、我的手腕有些抖。」青年微微抿著下唇,略帶羞澀的看了異族一眼,將纖細白皙的手伸了過去。

 

真軟,異族心想,他將對方攬到懷中,扶著樹木主幹,順勢滑下,這樣的人類,不知為何會流落到此地步。

 

青年在地上用力站直,卻不禁朝前踉蹌了一步,似乎有些腿軟般緩緩跪倒,眼淚止不住的就從眼眶中流出。

 

「沒事吧,怎麼了?」把他抱下來的異族好心的出聲問道。

 

「對不起,我……嗚嗚……」青年雙手捂著臉,低著頭看不清面容,但卻哭得梨花帶雨般。

 

程曉雞皮疙瘩都起了一身,好娘,這是他的第一印象。

 

雖然自己不排斥男人,但個人喜好還是有點的,至少,他的伴侶,也得像個男人才行。

 

在中央區域的密林中,雖說沒有多少大型凶獸,卻也不是安全之地……否則異族們也不會如此小心謹慎的跟隨在他身後,以防萬一。

 

「你是怎麼……上去的?」程曉斟酌片刻,隨即問道。

 

異族們也目測了下距離,這樣的高度,並不是一個柔弱的人類可以企及的。

 

「一隻大鳥……好嚇人……我死命掙扎……好不容易……」青年哭了好一會後,似乎稍稍穩定了下心神,方才輕聲細語的開口,斷斷續續的訴說著自己的遭遇。

 

還是哭訴。

 

時不時傳來的嗚咽聲,讓異族們有些束手無策,他們都是從軍多年的單身漢,可還沒有照顧人類的經驗。

 

聽了半天,程曉才勉勉強強的將對方的幾個關鍵詞組合起來,大概的情節就是他走在鄉間的小路上采蘑菇,不小心被一頭大鳥給采了,抓著他飛上了空中,在一系列頑強不息,奮勇拚搏的鬥爭中,大鳥落敗,鬆開了爪子,讓他體驗了一把無繩蹦極的快感。

 

幸好掛在了枝椏上,才福大命大,倖免於難。

 

「我原以為自己是不走運的了,沒想到上天會是如此眷顧和垂青,我會好好感恩,每天都為你們祈福的。」青年抖著雙腿站直了身子,朝異族們鞠躬道謝,隨手將髮絲挽在耳後,露出那蒼白秀麗的容顏。

 

很漂亮的人類,這是異族們的心聲,如同瓷器般易碎的精緻感,再加上秋水般的雙眸,確實很能勾起人們心中的保護欲。

 

凜見已無事,便走到那顆高大的樹木下,彎下腰去將一叢粉色的小菇采起,沒想到停下了後,會無意中發現,倒是省了許多氣力。

 

他拂了拂菇帽上的塵土,準備將新鮮肥美的粉菇放入背筐中。

 

「不好意思,謝謝你幫我採摘小蘑菇。」那名青年瞅見凜的動作,面帶笑意的上前幾步,來到了小孩的身後,輕聲說道。

 

他伸出手,準備將那叢外形可愛,散發出淡淡甜香的植物接過,眼神真摯而明亮。

 

凜反手將粉菇丟進了自己的背筐,冷冷的看了青年一眼。

 

對方似乎微怔了一瞬,將手指放在唇前,雙眸訝異的看向這名異族幼崽,片刻之後,不由得微笑出聲,「這是要幫我拿麼,呵呵,真乖,太謝謝你了。」

 

凜面無表情的走回了程曉的身旁。

 

這個人類,是在說什麼?

 

幾名成年異族不禁面面相覷,他們事先是知道凜要給程曉找點補品,雖然找的是粉菇,有點……貼心?

 

想必嵐對這個幼崽定是青睞有加,多為自家雙親考慮的好孩子。

 

可這名從天而降的青年,未免就有點自作多情了。

 

一名年長的異族走過去,和那名青年低聲解釋了一番,也省的回去之後鬧出什麼笑話。

 

聽完異族的說明後,青年面帶詫異的看了過來,連忙小步朝程曉這邊跑去。

 

「對不起……我、我是誤會了。」他聲音柔和而誠懇,「因為之前也是為了採集這種可以食用的蘑菇,才被大鳥抓走,原以為,這位可愛的小孩,是見我如此可憐,這才好心幫忙的。」

 

說罷,他略帶羞澀的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的勾著指頭,用腳尖點了點地面,「這個時代您也知道,很多人都是冷眼旁觀的,像他這樣可愛又善良的孩子,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那名年長的異族似乎聽出了什麼不對,這話說得,好像凜不給他,就是沒心沒肺不善良了。

 

青年伸出手,想要摸摸小孩的腦袋。

 

凜微微側頭,避了過去,冷漠的雙眸讓人類的手不由得僵在半空中,尷尬不已。

 

程曉眯起眼,淡聲回道,「……沒事,無需自責。」

 

青年:「……」

 

「現在也不早了,我們還是加快速度,到水域去如何。」那名年長的異族看了看天色,說道。

 

「水域那邊也要花費不少時間,早去早回也好。」其他異族倒是沒有意見。

 

半路救下一個人類,並不是什麼稀罕的事情,這一路上的危險陷阱也被清得七七八八了,只要小心點,順著原路返回,這名青年一人應該沒有問題。

 

出了狩獵區,就是中央區域,人類自有一套完善的保護措施,他們也無需為後事擔心。

 

「請問……」青年被叮囑了一番,卻沒有及時挪動步伐,而是緩緩靠向程曉一行人,「我、我能和你們一起麼?」

 

見異族們望了過來,他掩面欲泣,「我的腿好像扭到了,也很害怕……人生地不熟的,求求你們,發發慈心,不要拋下我好嗎?」

 

年長的異族面帶不悅,他們的任務是保護程曉和凜,可不包括隨手救下的阿貓阿狗,而且他本身對這樣柔弱的人類,就不怎麼待見,還是程曉這樣強悍的男人,才適合站在嵐大人身旁。

 

可其他異族卻不這樣想,嬌嬌弱弱的青年,就這樣放著也不太好,萬一路上出了點事情,誰來負責,再怎麼說,也是一條生命不是。

 

程曉不打算帶著一位身份不明的隊友去狩獵,現在局勢較為嚴峻,能避免衝突,少出亂子,也無需做什麼計較。

 

他示意之前救下青年的那名異族,護送對方出狩獵區,自己等人繼續之前的行動。

 

那名年輕的異族自然是很樂意的,他點點頭,笑呵呵的同青年說了,有一名成年異族陪同,這點沒有危險的小路,顯然不在話下。

 

「可、可我還是害怕……」青年卻是不為所動,他支支吾吾的抬起頭,飛快的掃了程曉一眼,連忙垂下眼簾,似乎是被人類用眼神恐嚇了一般。

 

程曉自始至終,神情淡然。

 

「如果你們不嫌棄……我可以幫忙採摘食物,只要、只要跟著你們……我也放心一些。」他唯唯諾諾的說著,淚水禁不住流了下來,順著細滑的雙頰,低落在地上。

 

程曉挑了挑眉:「……我嫌棄。」

 

「啊?」那名青年顯然沒有想到,在幾位成年異族面前,這名人類居然這樣不客氣,也不在意自己的名聲。

 

「對不起,嗚嗚,對不起,我不是說您心性殘忍,見死不救,我只是、只是太害怕了……嗚嗚。」青年哭著又癱坐到了地上,毫不掩飾的聲音,最終驚動了一頭不小的凶獸。

 

凜見這名人類竟敢誣衊母父,目光冷冽的掃了對方一眼,先解決這頭凶獸要緊。

 

青年被看得有些發毛,撞撞跌跌的想要挪到遠一些的地方,卻沒把握好力度,朝凶獸的方向滾去。

 

看來今天是別想釣魚了,程曉心下嘆氣,幾名異族圍堵那頭急速衝來的大傢伙,血腥味很快又會引來其他的獵殺者,還是先出去罷了。

 

沒必要讓其他人為此流血,有時間自己單獨過來便是。

 

他拔出戰刀,利落的一個躍步,朝凶獸的腦袋劈下,直接用刀背敲,少點血腥味還是好的,避免出去的時候還要一路殺伐。

 

「程先生……」年長的異族剛想說「您可悠著點啊」,卻沒想到對方一擊必殺,凶獸搖晃了兩下,便直接倒下了。

 

濺起的塵土,糊得那名青年一身。

 

真不愧是嵐大人所選的人類,確實厲害,即便是年輕的異族,眼底也露出幾分仰慕,畢竟這一手不是有氣力就能辦到的。

 

巧勁的運用和切入點的抓取,才是關鍵。

 

再看看一身狼狽,灰頭土臉,不斷咳嗽嗚咽的青年,異族們瞬間覺得以後找伴侶,還是按照嵐大人的眼光來為好。

 

「啊……是血!」青年見幾名成年異族都將目光放到了那名人類身上,不由得驚呼一聲,四肢柔軟的暈倒在地,擺出了一個垂涎誘人的側躺姿勢。

 

衣襟還稍微拉開了些,許是剛才不小心刮到的。

 

那名年輕的異族看了看很是干淨,一點血都沒流出浪費的凶獸軀體,不禁面帶疑惑,但青年既然暈了過去,也不能放著不管。

 

年長的異族卻是一臉不屑,這樣看來,他們也不能出了狩獵區就和這人類分道揚鑣,人沒醒,總不能直接丟在路邊,他們身為親衛隊,多少也會對嵐大人的聲譽有影響。

 

109、

 

青年被安置到了難民收容所。

 

據說他醒了之後,表示對此接受不能,大吵大鬧的希望能住進嵐大人的住所,便於日後報恩……

 

程曉聞言後心中一陣無語,原來還抱著這樣的打算。

 

審訊室那邊傳來了一些訊息,齊鈞的工作似乎頗有進展,嵐和颯也開始著手安排相關的事務,距離威爾人大軍到來的那一刻,不會太久了。

 

這段時間,異族幾乎夜不歸宿,程曉和凜呆在家中,早上偶爾會出到狩獵區裡釣釣魚,打打野味,那些採摘下來粉菇,也被他拿到後院裡,曬乾了存放在陰涼處,以便異族回來後燉湯喝。

 

同在中央區域中,情報的傳遞很及時,程曉自己倒也不必天天去會議廳報導,異族們的意思,似乎想讓他多注意休息。

 

程曉沒有多想,這樣被好好保護著,並沒有多少臨戰前的緊迫感。

 

只是這幾天,有些小道消息,在暗中傳來。

 

嵐大人路過難民收容所。

 

嵐大人被一個橫躺在收容所大門台階上的人類給引過去了。

 

嵐大人每日都進入收容所一次。

 

嵐大人今晚在收容所過夜。

 

嵐大人和一名年輕人類手挽手,在中央區域最豪華的酒店內進餐。

 

……

 

程曉看了眼今天的密報,那名年長的異族低垂著腦袋,站著自己面前,似乎有些愧疚。這些跟蹤資料,原是擔心那個身份不明的青年暗地裡刷花招,以防萬一,才收集起來的,卻沒想到……

 

嵐大人難道是移情別戀了?!

 

年長異族的頭越發的低下了,他這算不算是告發小三的那什麼,人類叫為私家偵探的某種職業。

 

程曉神色不動的送走了這名送信的異族,卻不禁暗自思索著,這幾天他也有讓人去找嵐,總不會無動於衷,至少問清楚情況,也好有個譜,並不能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在屋中坐。

 

但異族並未給予絲毫的答覆,這點並不尋常。

 

他想了想,也不打算就這樣去酒店,有些事情,並非是主動,就能順利解決。

 

第二天,程曉見小孩和棄出去了,便換好衣服,在腰間別上戰刀後,拎起一個小兜,獨自一人走到了集市上。

 

因為威爾人大軍即將到來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中央區域,而且正以極快的速度向四周蔓延開來。

 

無論是中心城市,還是自由之城,亦或是大大小小的城堡們,紛紛進入了最高戒備階段,相同地域的武裝力量也還是集結起來,並逐步形成縱橫在地球表面上的軍事聯盟。

 

這個時候,「團結就是力量」這句話,被體現得淋漓盡致。

 

城內的氣氛在這樣的大環境下,自然變得十分沉重。

 

來來往往的人群,幾乎都沒有多少聲響,只是低頭疾走,神情凝重,隨身佩戴重型武器的人,也多了起來。

 

巡邏的衛隊數量更是與日俱增,還有心情擺攤的寥寥無幾,也就是想出來探聽些消息的,還在自己的貨物攤前,憂心忡忡的看嚮往來的人群。

 

街角處時常聚集起不少交頭接耳的居民,想來事態並不明朗,眾人才會這樣憂慮。

 

威爾人何時抵達,還不能確定。

 

程曉慢悠悠的走著,卻是迎面撞上了挽著嵐的胳膊,一臉笑意盈然,步伐輕快的青年。

 

冤家路窄……跟隨在身後的年長異族恨不得立馬消失,這場面看多了指不定會折壽。

 

程曉淡淡的看了兩人一眼,並未說話。

 

青年卻是驚訝的用手捂著嘴巴,泛著水汽的眼眸輕輕眨了眨,柳眉微微彎起,細聲細氣的在嵐耳邊驚呼,「這是上次救了我的恩人,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

 

說罷,他稍稍鬆開了異族結實的胳膊,上前幾步,朝程曉行了個禮,聲音柔和,「真是太謝謝您了,沒想到能在這裡遇見,如您不介意……」

 

他回頭看了眼面容英俊的嵐,羞澀的抿嘴一笑,再轉過頭來朝著程曉說道,「我們可以吃個飯,也算是我特意對您表達謝意,雖微不足道,也表達我真摯的心意。」

 

程曉將目光轉到異族那邊,卻見到嵐只是微微頷首,一把將青年拉近了懷中,親暱的親了親對方的額頭,「別太累了。」

 

青年羞怯的扭了扭腰肢,悄悄瞥了程曉一眼,嘴角掛著得意的弧度,方才不好意思的笑道,「沒關係,這也是應該的,程先生待我不薄,特意將我送到了難民收容所,這才讓你我相見。」

 

他眼角挑釁的掃了程曉一眼,卻是情意綿綿的握住了嵐的雙手,「這樣說來,程先生還是我們的牽線人呢。」

 

程曉不禁挑了挑眉梢,活動了下手腕,這是怎麼個展開方式。

 

沉住氣,簡單的吃了個飯,青年走到他的面前,抓過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抱歉,這頓飯也算是我為你賠罪,我……我懷上了嵐大人的孩子。」

 

青年不好意思的微微低下頭,面色緋紅,耳尖都泛起了淡淡的粉色,他嬌羞一笑,卻是讓嵐看得愣住了。

 

「別怕,他不會對你怎樣。」異族從後面抱住了青年,雙手蓋在還未鼓起的小腹,雙眸卻冷漠的看向程曉。

 

滿是防備。

 

程曉不禁眨了眨眼,這種渣男小三的情節,不是前世在電影裡邊時常看見的片段麼,天翻地覆般的呈現在自己面前,是否選擇逃避、不相信,就能了事?

 

「程先生,我知道,您不會是想要迴避這個問題的人。」青年似乎在異族懷中,也有了勇氣,他深吸了幾口氣,緩緩開口,「請您成全我們!」

 

嘴角抽了抽,程曉暗自回想了下事情的發展過程,從第一次見到這名青年開始,情況似乎就有了些許不受控制的趨勢。

 

「程先生……」青年柔若無骨的靠在了嵐的身上,輕喘道,「您看我的眼神,讓我透不過去來,這、這會不會……對肚子裡的寶寶不好?」

 

程曉:「……」他並未在看對方。

 

嵐皺了皺眉,卻是說著,「無禮。」

 

身後的年長異族只好走出,「程先生,還請您先回去吧。」

 

程曉:「……」

 

青年見狀,似乎很是不好意思,他面懷愧色,低著頭,不斷的道歉,「對不起,是我身體弱,因為懷了寶寶,所以不敢太大意,我真不是故意的。」

 

越是道歉,旁邊的人們看向程曉的目光就越是詭異。

 

對一個懷孕的人類,做什麼都是錯,更何況,程曉此時看起來,就像是想要拆散鴛鴦的惡人。

 

此時是扭頭就走,還是上去痛罵一番?程曉眯起雙眸,環顧四周,一模一樣的環境,他看向眼前相互擁抱在一起的兩人,尤其是異族,上下掃視了一遍,卻是找不出半點異樣。

 

毫無破綻麼。

 

程曉閉上眼,調動體內異能,周邊的事物頓時消失在五感之中,原先吵雜的人群,淚眼漣漣的青年、朝自己怒目而視的異族,此時竟是感受不出絲毫生命的跡象。

 

110、

 

是夢魘了……

 

程曉抬起手,揉了揉眉心,一般情況下,這種時候,並非用蠻力胡亂和空氣打鬥一通,或是瞎吼嘶嚎,就能醒過來。

 

潛意識受到攻擊,很容易就造成神經病的產生……至少前世也聽聞幾個出名的傭兵,就是敗在了某些天賦異稟的能人手下。

 

還好自己為了多條保命的法子,咬著牙學了兩手,以備萬一。

 

上輩子沒用上,下輩子原來還能繼續……

 

程曉緩緩睜開眼,瞳孔裡已是一片清明。

 

熟悉的天花板,紋路清晰可見,回來了,現實。

 

拿起掛在床頭的外衣,披在身上,起身下床,嵐今晚並未歸來,凜也睡在自己的屋內,程曉看向窗外,無風,就連脆嫩的樹葉也紋絲不動,週遭一片寂靜。

 

剛才在夢中所見到的一切,此時猶如鏡花水月般,轉眼即逝,毫無殘留。

 

彷如一場夢。

 

夢屁!

 

程曉活動了下略微僵硬的手腳,要是正在夢裡動怒,或是被夢境所牽引,潛意識裡就會被對方破開紮根。

 

輕則沉眠不醒,重則容易喪失心神,被人控制。

 

舔了舔乾燥的雙唇,程曉坐到桌子旁,倒了一杯涼開水,仰頭灌下。

 

頭腦頓時清醒了幾分,卻還是不能完全解除莫名的暈眩感。

 

即便是很快從夢魘中醒來,但也經歷了一些事物,多少會受到點影響。

 

程曉輕手輕腳的打開凜的房門,見小孩在床上安穩的熟睡著,面容平靜,並未出現絲毫皺眉不適的跡象,便稍微放下心來。

 

沒有驚動其他人,他到廚房去將一壺水燒開,隨即拿出隨身攜帶的小藥瓶,從裡面挖出些許大菌樹菇的粉末,放入竹製的杯中,直接用沸水沖泡。

 

淡淡的清香沁入鼻中,令人精神一振,程曉顯示低頭嗅了嗅,讓這香氣環繞在身側,方才一口飲下,溫熱的感覺從小腹處一路攀升。

 

他握了握拳,體能似乎恢復得差不多。

 

這次,卻是自己大意了,程曉眯起眼,透過眼前還殘留的霧氣,回想起昨日在密林中,抬頭看向那名青年的一瞬間。

 

一時逞能的下場,就是這樣利索的中招……

 

他心下嘆氣,若是以前,定會在察覺到陌生人時,便即刻出手,寧可錯殺,也不放過,待確定對方無害時,才會將束縛解開。

 

那短短幾分鐘的交手,很容易逼得對方的底牌無所遁形。

 

更何況,那樣的清澈盈然的雙眸,不應該出現在一個被掛在樹上,著急呼救的人身上。

 

人換了環境,想法和行動也會略微受到影響,程曉將杯子洗淨放好,那名青年在夢境中,和嵐在一起,還懷了對方的……寶寶。

 

他撇撇嘴,躺會床上小憩片刻,天也快亮了,消除夢魘的方式,並不僅僅靠藥物和自制力,有時候,直接摸上門去,斬草除根,也不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程曉並不喜歡沒事就動手樹敵,但人若犯我,我再給人送上另外一邊臉,顯然不太符合傭兵的法則。

 

有第一次,便會有第二次,而且對方的目標,也許並不侷限在自己身上。

 

大約過了1個多小時,門吱呀一聲,發出輕微的響動,程曉睜開眼,卻見異族動作輕緩的推門而入,披著的外衣上還掛著幾顆清晨的露水。

 

「回來了。」他慵懶的翻了個身,開口打聲招呼。

 

嵐微微頷首,他原本不願驚醒人類,卻發現對方已經醒了,正睜著墨色的雙眸看向自己,瞳孔中倒印著微光,甚至還有幾分神采奕奕。

 

走到床前,異族不禁皺了皺眉,他嗅到了空氣中還殘留著些許藥草的氣味,這是醒神用的藥茶,平日飲用有強身健體之效,但半夜喝下,卻是會影響正常睡眠。

 

他俯下身,貼著人類的臉頰,並蹭了蹭對方水潤的雙唇,並未出現發熱症狀,捏起程曉放在床邊的手腕,拉開被單,仔細打量著對方的身體……

 

程曉眯著眼,抓住嵐打算放入自己下面的手,異族檢查身體的方式,多少和人類都有些出入。

 

「為何喝藥?」異族的聲音低醇而富有磁性。

 

被阻止了繼續查看,也不氣惱,他攬過人類的腰,將其整個抱在懷中,低頭親了親對方的額心,溫潤的觸感讓他稍稍放下心來。

 

是指大菌樹菇炮製的藥茶麼,程曉挑了挑眉梢,「醒醒神。」

 

異族略微不解的看向人類。

 

沒有確鑿的證據前,倒也不好信口開河,畢竟這個夢魘發起者的識別經驗,還是上輩子積累下來的,若要解釋,並非三言兩語能夠講明白。

 

「昨日,我們救下了一個人,送他到臨時住所去了。」程曉斟酌片刻,方才開口說道,「昨晚恰好做了個有點聯繫的夢……覺得有些不太舒服。」

 

不太舒服,嵐皺著眉,又將人類上下檢查了一遍,這下連拍開都不行,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的摸了一個來回。

 

肌膚的溫度和臟器骨骼都並無大礙。

 

「喝了點藥茶,已經沒事了。」程曉啞著聲音說道,被弄得有些火起,那雙修長的手揉揉捏捏的,大早上,男人總是容易衝動。

 

「……我去看看。」男人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旁,「再睡會。」

 

異族暗地裡卻是微微眯起雙眸,一名人類青年麼。

 

去看那名青年?程曉沒想到自己說得那樣輕描淡寫,異族還是這樣雷厲風行,他利索的滾起床,「一起。」

 

嵐不贊同的看了看人類,現在應好好休息才是,但對方已經迅速的穿好了衣服,還走到廚房,順手拎了幾顆水煮蛋出來。

 

程曉撥開蛋殼,因為是睡前才煮的,放在保溫碗裡,現在還是熱乎乎,滑溜溜的,兩三口嚥下,再喝點清茶,順順喉嚨。

 

早餐還是要吃點。

 

轉身見異族神色不變的看向自己,狐疑的歪了歪頭,「來一個?」

 

畢竟昨夜通宵了一晚才歸來,許是餓了。

 

嵐搖搖頭,拿起一件稍厚的外衣給人類披上,清晨的溫度較低,到了中午才會逐漸上升。

 

見異族不想吃,程曉也沒有勉強,他將剩下的幾個大的放回保溫碗裡,擺在桌子上,好讓凜起床後當早點。

 

雖然夢魘不是個好東西,但總不能讓其影響到正常生活,該吃吃,該喝喝,才是對敵人最有效的反擊之一。

 

程曉嚥下最後一口蛋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最近雖說沒胃口,但是食量卻有增加的趨勢,他尋思著,解決了此事,許真應去檢查一遍。

 

畢竟自己不是什麼聖手神醫,也沒打算諱疾忌醫,有覺不妥時,自然應當及時查看。

 

111、

 

按照一般的情況,這個時候,應該是陷入兩難的境地,一是若假裝看不見,置之不顧,似乎會有落人口實之嫌,二是嵐幫了忙,那就難保是否會多出些扯不清的關係來。

 

人和異族,授受不親,和有伴侶的異族,就能授受相親了?程曉心下冷笑,卻是不動神色的走上前去,他此次前來的目的很明確,也不打算作出什麼變更。

 

「程曉先生……」青年眯著眼,卻是環顧四周,默默的將所有人的動向都攬入眼底,隨即聲線顫抖著吱唔出聲,「您不願意,是麼?」

 

程曉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對、對不起,我不該提出這樣魯莽的建議,真的很抱歉。」他唯唯諾諾的挪著小碎步,輕輕的向後退去,「當然,也請不要誤會,我是很誠懇的和您表達歉意,並不是說您人小氣,絕對沒有那個意思!」

 

他越退越不穩,終於抓住一個異族視線的盲點處,驚呼一聲,腿腳一歪,向下緩緩的,姿勢優美的倒去。

 

台階處並不平整,青年身子斜著,似乎是被人推了一把般,正努力的讓自己摔得輕一些,他伸出手,扶在地面上,見程曉的腿正在一旁,便順勢身體一歪,無力的靠了過去,作出無可奈何,只能屈從於淫、威之下的姿態。

 

程曉挑了挑眉梢,在那一瞬間,很自然的走了開去。

 

青年一骨碌的從台階上滾了下來,磕磕碰碰了好幾下,方才四肢張開,呈現一個標準的大字撲倒在地。

 

眾人的視線中,那名人類如何摔倒就不得而知了,但這之後,程曉顯然是隨意走到一旁,那名青年不知為何,自己突然斜靠在空氣上,一下子重心不穩,便滾了一身狗吃屎,還挺倒霉的。

 

青年疼得幾乎緩不過氣來,腿腳肯定是淤青了,手臂上火辣辣的,指不定就流血了!

 

那個惡毒的人類,他掩蓋下眼底閃過的一絲陰狠,在痛呼一聲後,便截然而止,像是不認指責對方的過失,而暗自忍耐,時不時發出小聲的嗚咽聲,如同脆弱的小貓一般,叫得人心癢癢。

 

抬起眼,一雙清洗得十分乾淨的靴子呈現在眼前,即便是摔了,他也會把握住時機和方向,讓自己的失利轉化為利益最大化。

 

「嵐、嵐大人……嗚嗚,我、我好疼……好疼。」他抬起手,抹了抹自己的臉頰,卻是垂著眉眼,哭得梨花帶雨,淚眼漣漣。

 

「我是自己不小心,真的,請不要責怪程先生……不是他故意推我的。」他試圖將自己的外衣披上,卻讓它滑得更低,幾乎整個上半身都露在了寒風中。

 

沾了塵土的衣服自然不好看,但是脫下後,那白皙細緻的肌膚,還是很有看頭的,再加上這尖尖的下巴,精緻的五官,柔滑的發絲,倒是顯得幾分水靈靈的。

 

「廢什麼話,趕緊穿好衣服爬起來,我們帶你去看醫師。」年長異族低頭看向在自己面前,像是在哭著訴說委屈的人類,心裡一陣不耐煩。

 

嵐大人的伴侶什麼都沒做,怎麼從這傢伙口裡說出來的意思,聽著就不像個樣。

 

青年似乎愣了一瞬,他抬起頭,發現站在自己面前的,竟並非是嵐。

 

震驚的看著滿臉不屑的年長異族,怎麼可能,明明在失誤的那一瞬間,已經計算好了角度,按理說,他此時應該倒在那名異族面前才對!

 

回轉目光,青年在人群中搜尋著嵐的身影,卻是發現,異族竟是不知何時,走到了那名人類身邊,像是在關切的詢問些什麼。

 

明明摔倒的是自己!

 

112、

 

青年被安置到了難民收容所。

 

據說他醒了之後,表示對此接受不能,大吵大鬧的希望能住進嵐大人的住所,便於日後報恩……

 

程曉聞言後心中一陣無語,原來還抱著這樣的打算。

 

審訊室那邊傳來了一些訊息,齊鈞的工作似乎頗有進展,嵐和颯也開始著手安排相關的事務,距離威爾人大軍到來的那一刻,不會太久了。

 

這段時間,異族幾乎夜不歸宿,程曉和凜呆在家中,早上偶爾會出到狩獵區裡釣釣魚,打打野味,那些採摘下來粉菇,也被他拿到後院裡,曬乾了存放在陰涼處,以便異族回來後燉湯喝。

 

同在中央區域中,情報的傳遞很及時,程曉自己倒也不必天天去會議廳報導,異族們的意思,似乎想讓他多注意休息。

 

程曉沒有多想,這樣被好好保護著,並沒有多少臨戰前的緊迫感。

 

只是這幾天,有些小道消息,在暗中傳來。

 

嵐大人路過難民收容所。

 

嵐大人被一個橫躺在收容所大門台階上的人類給引過去了。

 

嵐大人每日都進入收容所一次。

 

嵐大人今晚在收容所過夜。

 

嵐大人和一名年輕人類手挽手,在中央區域最豪華的酒店內進餐。

 

……

 

程曉看了眼今天的密報,那名年長的異族低垂著腦袋,站著自己面前,似乎有些愧疚。這些跟蹤資料,原是擔心那個身份不明的青年暗地裡刷花招,以防萬一,才收集起來的,卻沒想到……

 

嵐大人難道是移情別戀了?!

 

年長異族的頭越發的低下了,他這算不算是告發小三的那什麼,人類叫為私家偵探的某種職業。

 

程曉神色不動的送走了這名送信的異族,卻不禁暗自思索著,這幾天他也有讓人去找嵐,總不會無動於衷,至少問清楚情況,也好有個譜,並不能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在屋中坐。

 

但異族並未給予絲毫的答覆,這點並不尋常。

 

他想了想,也不打算就這樣去酒店,有些事情,並非是主動,就能順利解決。

 

第二天,程曉見小孩和棄出去了,便換好衣服,在腰間別上戰刀後,拎起一個小兜,獨自一人走到了集市上。

 

因為威爾人大軍即將到來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中央區域,而且正以極快的速度向四周蔓延開來。

 

無論是中心城市,還是自由之城,亦或是大大小小的城堡們,紛紛進入了最高戒備階段,相同地域的武裝力量也還是集結起來,並逐步形成縱橫在地球表面上的軍事聯盟。

 

這個時候,「團結就是力量」這句話,被體現得淋漓盡致。

 

城內的氣氛在這樣的大環境下,自然變得十分沉重。

 

來來往往的人群,幾乎都沒有多少聲響,只是低頭疾走,神情凝重,隨身佩戴重型武器的人,也多了起來。

 

巡邏的衛隊數量更是與日俱增,還有心情擺攤的寥寥無幾,也就是想出來探聽些消息的,還在自己的貨物攤前,憂心忡忡的看嚮往來的人群。

 

街角處時常聚集起不少交頭接耳的居民,想來事態並不明朗,眾人才會這樣憂慮。

 

威爾人何時抵達,還不能確定。

 

程曉慢悠悠的走著,卻是迎面撞上了挽著嵐的胳膊,一臉笑意盈然,步伐輕快的青年。

 

冤家路窄……跟隨在身後的年長異族恨不得立馬消失,這場面看多了指不定會折壽。

 

程曉淡淡的看了兩人一眼,並未說話。

 

青年卻是驚訝的用手捂著嘴巴,泛著水汽的眼眸輕輕眨了眨,柳眉微微彎起,細聲細氣的在嵐耳邊驚呼,「這是上次救了我的恩人,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

 

說罷,他稍稍鬆開了異族結實的胳膊,上前幾步,朝程曉行了個禮,聲音柔和,「真是太謝謝您了,沒想到能在這裡遇見,如您不介意……」

 

他回頭看了眼面容英俊的嵐,羞澀的抿嘴一笑,再轉過頭來朝著程曉說道,「我們可以吃個飯,也算是我特意對您表達謝意,雖微不足道,也表達我真摯的心意。」

 

程曉將目光轉到異族那邊,卻見到嵐只是微微頷首,一把將青年拉近了懷中,親暱的親了親對方的額頭,「別太累了。」

 

青年羞怯的扭了扭腰肢,悄悄瞥了程曉一眼,嘴角掛著得意的弧度,方才不好意思的笑道,「沒關係,這也是應該的,程先生待我不薄,特意將我送到了難民收容所,這才讓你我相見。」

 

他眼角挑釁的掃了程曉一眼,卻是情意綿綿的握住了嵐的雙手,「這樣說來,程先生還是我們的牽線人呢。」

 

程曉不禁挑了挑眉梢,活動了下手腕,這是怎麼個展開方式。

 

沉住氣,簡單的吃了個飯,青年走到他的面前,抓過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抱歉,這頓飯也算是我為你賠罪,我……我懷上了嵐大人的孩子。」

 

青年不好意思的微微低下頭,面色緋紅,耳尖都泛起了淡淡的粉色,他嬌羞一笑,卻是讓嵐看得愣住了。

 

「別怕,他不會對你怎樣。」異族從後面抱住了青年,雙手蓋在還未鼓起的小腹,雙眸卻冷漠的看向程曉。

 

滿是防備。

 

程曉不禁眨了眨眼,這種渣男小三的情節,不是前世在電影裡邊時常看見的片段麼,天翻地覆般的呈現在自己面前,是否選擇逃避、不相信,就能了事?

 

「程先生,我知道,您不會是想要迴避這個問題的人。」青年似乎在異族懷中,也有了勇氣,他深吸了幾口氣,緩緩開口,「請您成全我們!」

 

嘴角抽了抽,程曉暗自回想了下事情的發展過程,從第一次見到這名青年開始,情況似乎就有了些許不受控制的趨勢。

 

「程先生……」青年柔若無骨的靠在了嵐的身上,輕喘道,「您看我的眼神,讓我透不過去來,這、這會不會……對肚子裡的寶寶不好?」

 

程曉:「……」他並未在看對方。

 

嵐皺了皺眉,卻是說著,「無禮。」

 

身後的年長異族只好走出,「程先生,還請您先回去吧。」

 

程曉:「……」

 

青年見狀,似乎很是不好意思,他面懷愧色,低著頭,不斷的道歉,「對不起,是我身體弱,因為懷了寶寶,所以不敢太大意,我真不是故意的。」

 

越是道歉,旁邊的人們看向程曉的目光就越是詭異。

 

對一個懷孕的人類,做什麼都是錯,更何況,程曉此時看起來,就像是想要拆散鴛鴦的惡人。

 

此時是扭頭就走,還是上去痛罵一番?程曉眯起雙眸,環顧四周,一模一樣的環境,他看向眼前相互擁抱在一起的兩人,尤其是異族,上下掃視了一遍,卻是找不出半點異樣。

 

毫無破綻麼。

 

程曉閉上眼,調動體內異能,周邊的事物頓時消失在五感之中,原先吵雜的人群,淚眼漣漣的青年、朝自己怒目而視的異族,此時竟是感受不出絲毫生命的跡象。

 

113、

 

是夢魘了……

 

程曉抬起手,揉了揉眉心,一般情況下,這種時候,並非用蠻力胡亂和空氣打鬥一通,或是瞎吼嘶嚎,就能醒過來。

 

潛意識受到攻擊,很容易就造成神經病的產生……至少前世也聽聞幾個出名的傭兵,就是敗在了某些天賦異稟的能人手下。

 

還好自己為了多條保命的法子,咬著牙學了兩手,以備萬一。

 

上輩子沒用上,下輩子原來還能繼續……

 

程曉緩緩睜開眼,瞳孔裡已是一片清明。

 

熟悉的天花板,紋路清晰可見,回來了,現實。

 

拿起掛在床頭的外衣,披在身上,起身下床,嵐今晚並未歸來,凜也睡在自己的屋內,程曉看向窗外,無風,就連脆嫩的樹葉也紋絲不動,週遭一片寂靜。

 

剛才在夢中所見到的一切,此時猶如鏡花水月般,轉眼即逝,毫無殘留。

 

彷如一場夢。

 

夢屁!

 

程曉活動了下略微僵硬的手腳,要是正在夢裡動怒,或是被夢境所牽引,潛意識裡就會被對方破開紮根。

 

輕則沉眠不醒,重則容易喪失心神,被人控制。

 

舔了舔乾燥的雙唇,程曉坐到桌子旁,倒了一杯涼開水,仰頭灌下。

 

頭腦頓時清醒了幾分,卻還是不能完全解除莫名的暈眩感。

 

即便是很快從夢魘中醒來,但也經歷了一些事物,多少會受到點影響。

 

程曉輕手輕腳的打開凜的房門,見小孩在床上安穩的熟睡著,面容平靜,並未出現絲毫皺眉不適的跡象,便稍微放下心來。

 

沒有驚動其他人,他到廚房去將一壺水燒開,隨即拿出隨身攜帶的小藥瓶,從裡面挖出些許大菌樹菇的粉末,放入竹製的杯中,直接用沸水沖泡。

 

淡淡的清香沁入鼻中,令人精神一振,程曉顯示低頭嗅了嗅,讓這香氣環繞在身側,方才一口飲下,溫熱的感覺從小腹處一路攀升。

 

他握了握拳,體能似乎恢復得差不多。

 

這次,卻是自己大意了,程曉眯起眼,透過眼前還殘留的霧氣,回想起昨日在密林中,抬頭看向那名青年的一瞬間。

 

一時逞能的下場,就是這樣利索的中招……

 

他心下嘆氣,若是以前,定會在察覺到陌生人時,便即刻出手,寧可錯殺,也不放過,待確定對方無害時,才會將束縛解開。

 

那短短幾分鐘的交手,很容易逼得對方的底牌無所遁形。

 

更何況,那樣的清澈盈然的雙眸,不應該出現在一個被掛在樹上,著急呼救的人身上。

 

人換了環境,想法和行動也會略微受到影響,程曉將杯子洗淨放好,那名青年在夢境中,和嵐在一起,還懷了對方的……寶寶。

 

他撇撇嘴,躺會床上小憩片刻,天也快亮了,消除夢魘的方式,並不僅僅靠藥物和自制力,有時候,直接摸上門去,斬草除根,也不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程曉並不喜歡沒事就動手樹敵,但人若犯我,我再給人送上另外一邊臉,顯然不太符合傭兵的法則。

 

有第一次,便會有第二次,而且對方的目標,也許並不侷限在自己身上。

 

大約過了1個多小時,門吱呀一聲,發出輕微的響動,程曉睜開眼,卻見異族動作輕緩的推門而入,披著的外衣上還掛著幾顆清晨的露水。

 

「回來了。」他慵懶的翻了個身,開口打聲招呼。

 

嵐微微頷首,他原本不願驚醒人類,卻發現對方已經醒了,正睜著墨色的雙眸看向自己,瞳孔中倒印著微光,甚至還有幾分神采奕奕。

 

走到床前,異族不禁皺了皺眉,他嗅到了空氣中還殘留著些許藥草的氣味,這是醒神用的藥茶,平日飲用有強身健體之效,但半夜喝下,卻是會影響正常睡眠。

 

他俯下身,貼著人類的臉頰,並蹭了蹭對方水潤的雙唇,並未出現發熱症狀,捏起程曉放在床邊的手腕,拉開被單,仔細打量著對方的身體……

 

程曉眯著眼,抓住嵐打算放入自己下面的手,異族檢查身體的方式,多少和人類都有些出入。

 

「為何喝藥?」異族的聲音低醇而富有磁性。

 

被阻止了繼續查看,也不氣惱,他攬過人類的腰,將其整個抱在懷中,低頭親了親對方的額心,溫潤的觸感讓他稍稍放下心來。

 

是指大菌樹菇炮製的藥茶麼,程曉挑了挑眉梢,「醒醒神。」

 

異族略微不解的看向人類。

 

沒有確鑿的證據前,倒也不好信口開河,畢竟這個夢魘發起者的識別經驗,還是上輩子積累下來的,若要解釋,並非三言兩語能夠講明白。

 

「昨日,我們救下了一個人,送他到臨時住所去了。」程曉斟酌片刻,方才開口說道,「昨晚恰好做了個有點聯繫的夢……覺得有些不太舒服。」

 

不太舒服,嵐皺著眉,又將人類上下檢查了一遍,這下連拍開都不行,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的摸了一個來回。

 

肌膚的溫度和臟器骨骼都並無大礙。

 

「喝了點藥茶,已經沒事了。」程曉啞著聲音說道,被弄得有些火起,那雙修長的手揉揉捏捏的,大早上,男人總是容易衝動。

 

「……我去看看。」男人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旁,「再睡會。」

 

異族暗地裡卻是微微眯起雙眸,一名人類青年麼。

 

去看那名青年?程曉沒想到自己說得那樣輕描淡寫,異族還是這樣雷厲風行,他利索的滾起床,「一起。」

 

嵐不贊同的看了看人類,現在應好好休息才是,但對方已經迅速的穿好了衣服,還走到廚房,順手拎了幾顆水煮蛋出來。

 

程曉撥開蛋殼,因為是睡前才煮的,放在保溫碗裡,現在還是熱乎乎,滑溜溜的,兩三口嚥下,再喝點清茶,順順喉嚨。

 

早餐還是要吃點。

 

轉身見異族神色不變的看向自己,狐疑的歪了歪頭,「來一個?」

 

畢竟昨夜通宵了一晚才歸來,許是餓了。

 

嵐搖搖頭,拿起一件稍厚的外衣給人類披上,清晨的溫度較低,到了中午才會逐漸上升。

 

見異族不想吃,程曉也沒有勉強,他將剩下的幾個大的放回保溫碗裡,擺在桌子上,好讓凜起床後當早點。

 

雖然夢魘不是個好東西,但總不能讓其影響到正常生活,該吃吃,該喝喝,才是對敵人最有效的反擊之一。

 

程曉嚥下最後一口蛋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最近雖說沒胃口,但是食量卻有增加的趨勢,他尋思著,解決了此事,許真應去檢查一遍。

 

畢竟自己不是什麼聖手神醫,也沒打算諱疾忌醫,有覺不妥時,自然應當及時查看。

 

114、

 

順著中央區域內的主幹道,兩旁的小鋪已經開始打開門準備迎客了,天空被幾片厚重的灰雲蓋得密不透風,氣溫還未回升,走在路上,程曉朝雙手呵出了口熱氣,隨即搓了搓掌心,這天未亮透的時候,可真冷啊。

 

瞅了眼一旁的異族,對方似乎並不畏懼這樣的凍感,外衣輕薄而便於行動,面容沉靜,神情冷淡,筆挺的五官猶如雕刻般毫無瑕疵。

 

體質真好,程曉暗想,即便是有異能在潛移默化的改造自己的身體,卻還不能達到像異族那樣天生強悍的境界。

 

事在人為,慢慢來吧。

 

走了一會,程曉遠遠的望見一個大字招牌,迎風豎立。

 

無證人士的臨時住所設立在一塊乾淨的空地上,那裡搭了幾個小棚子,舒適談不上,但勉強也能遮風擋雨,平日裡還有一定的補貼,也算是一個較為安全的住所。

 

此時,卻是同夢境中所聽人描繪的那樣,一名青年,躺在了臨時住所大門的台階上。

 

異族停住了腳步,先是看了身旁的人類一眼,再將目光放到那名青年身上。

 

隨著雲層的散開,點點金光灑在了廣袤的土地上。

 

青年翻過身來,側著身子,微微迷濛著雙眼,抬起白皙細嫩的手臂,迎著晨光,伴隨著一聲輕、吟,伸了個小小的懶腰。

 

「唔……」

 

他活動了下修長的脖頸,從台階上坐起,卻似乎體力不支般,半側著,軟倒在地,擺出了一副美人甦醒圖。

 

「程先生?!」他抬起頭,先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眸,再用手揉了揉睏倦的臉,看清了程曉的面容後,不由得驚呼出聲。

 

程曉淡淡的點點頭,親,眼屎還沒擦乾淨。

 

青年也不等程曉答話,立馬將目光轉移到了一旁的異族身上,含情脈脈的雙眸一眼不眨的看向那名高大俊美的男人,面帶嬌羞的微微低頭,頷首一笑。

 

嵐皺了皺眉,並未出聲。

 

青年羞怯的抬起頭,飛快的看了異族一眼,再立即垂下……見對方毫無反應,便又再抬起,這次便是眼波嫵媚的直視著異族,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此時大街上的人和異族也多了起來,走過路過的居民,不免停下了腳步,這不是嵐大人,和他家的伴侶麼,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對面的那位又是誰。

 

「嵐大人,程先生。」幾名異族撥開人群,走了過來,朝兩人行了個禮。

 

是昨日陪同自己出去狩獵的那幾名親衛軍,程曉點點頭,朝他們打了個招呼。

 

年輕的異族多看了那名青年幾眼,昨日是他將這名人類送到臨時住所,今日也是過來探看下具體的情況。

 

「是他?」嵐微微側頭,向身旁的人類確認。

 

程曉點頭,「昨日在狩獵區中恰巧遇見……」

 

「昨天是程先生救了我!」青年掩蓋下眼底的不悅,這名異族,竟是直接忽略了自己的睡美人姿態。

 

打斷了程曉的話後,他柔柔弱弱的站起身來,先是朝程曉稍稍頷首,為自己的突然出聲而感到歉意,隨即細聲細氣的接著說道,「他好心好意,把被嚇到昏迷、已經不省人事的我送到了這裡……真抱歉,我不習慣這裡的住宿,所以才不得已,出來打地鋪。」

 

他話音剛落,卻似乎是發現說錯了什麼似的,連忙用手捂著嘴,滿臉的愧疚之色,「請您不要誤會,我不是說被程先生給嚇壞了,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自己身體較弱罷了,真的不關程先生的事,看在我的面子上,您別責怪他好麼?」

 

程曉:「……」事實證明,夢境和現實比起來,還是有相當距離的。

 

異族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卻是將人類攬到了身側,這是衝著程曉來的?

 

「對不起,打斷一下。」年輕的異族似乎是聽出了有些不太對勁,他上前一步,朝嵐行禮示意後,方才開口說道,「昨日是我將你送來的,程先生並不知曉具體的處理方式。」

 

「而且,明明是自己被凶獸嚇到,若非程曉出手,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類,就這樣身死獸手都不一定。」年長的異族可沒這麼禮貌,他斜了青年一眼,很不客氣的提醒到。

 

「原來是這樣子!」青年頓時花容變色,他謙和的彎下腰,竟是朝程曉鞠了個躬,直起身後,方才語氣柔和,緩緩開口,「十分抱歉,是我誤會你了,程先生,救命之恩,沒齒難忘,請您大人有大量,就饒了我這一回吧!」

 

自己似乎沒有多少處決權,程曉摸了摸鼻尖,說得好像下一秒就能命人把對方拖下去斬了似的。

 

年輕的異族疑惑的看了看青年,嵐大人的伴侶,顯然沒有絲毫打算指責或者問罪的意圖,他是否也太憂思過多了。

 

嵐目光森冷的看了過去,銳利的雙眸如同出鞘的雪劍般,鋒芒畢露。

 

青年被看得寒意滿身,他抬起手捂著胸口,大口的喘息著,「我、我有些呼吸困難,許是昨夜受涼了……」

 

年輕的異族見這名人類似乎很是難受的模樣,便上前一步,打算將其扶入臨時住所內,在外面人來人往的,以及彙集了好大一波看熱鬧的傢伙,亂則生變,再說若是病了,也應避免吹風,及時治療才是。

 

青年卻是後退一步,避開了年輕異族的雙手,他輕輕的咬著下唇,面色蒼白的垂下眼簾,無意中落下了半拉外衣,露出了柔滑的肩頭,在晨光中顯得鮮嫩可口。

 

幾名站在不遠處的陌生異族,眼睛都看直了,這個人類的身體,還真是不錯,氣質是弱了點,但看起來很懂禮貌,也很溫婉謙和,相處起來,許是不難。

 

「我、我的雙親曾說過,人和異族,授、授受不親。」他緋紅著臉頰,肩膀上的衣物被褪得更下了些,寒風中顫慄的身子,讓程曉暗自無語。

 

青年說完後,便垂頭不語,卻是停止了背脊,以示自己的執著,還不好意思的用腳尖在地上劃拉著小半圓。

 

青年異族心想也有道理,這名人類的家教或許真的很嚴,但是緊急時刻,也顧不了那麼多,「你不是身體不舒服,還是儘早回到屋內休息一會,到時候再找醫生看看。」

 

「我……我知道。」青年似乎是嘆息了一聲,他抬起頭,長長的睫毛如同蝴蝶翅膀般煽動,眼角竟是暈上了幾分水色,「若是、若是有了伴侶的,應是不打緊……不知,程先生的伴侶,可否幫幫我?」

 

115、

 

按照一般的情況,這個時候,應該是陷入兩難的境地,一是若假裝看不見,置之不顧,似乎會有落人口實之嫌,二是嵐幫了忙,那就難保是否會多出些扯不清的關係來。

 

人和異族,授受不親,和有伴侶的異族,就能授受相親了?程曉心下冷笑,卻是不動神色的走上前去,他此次前來的目的很明確,也不打算作出什麼變更。

 

「程曉先生……」青年眯著眼,卻是環顧四周,默默的將所有人的動向都攬入眼底,隨即聲線顫抖著吱唔出聲,「您不願意,是麼?」

 

程曉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對、對不起,我不該提出這樣魯莽的建議,真的很抱歉。」他唯唯諾諾的挪著小碎步,輕輕的向後退去,「當然,也請不要誤會,我是很誠懇的和您表達歉意,並不是說您人小氣,絕對沒有那個意思!」

 

他越退越不穩,終於抓住一個異族視線的盲點處,驚呼一聲,腿腳一歪,向下緩緩的,姿勢優美的倒去。

 

台階處並不平整,青年身子斜著,似乎是被人推了一把般,正努力的讓自己摔得輕一些,他伸出手,扶在地面上,見程曉的腿正在一旁,便順勢身體一歪,無力的靠了過去,作出無可奈何,只能屈從於淫、威之下的姿態。

 

程曉挑了挑眉梢,在那一瞬間,很自然的走了開去。

 

青年一骨碌的從台階上滾了下來,磕磕碰碰了好幾下,方才四肢張開,呈現一個標準的大字撲倒在地。

 

眾人的視線中,那名人類如何摔倒就不得而知了,但這之後,程曉顯然是隨意走到一旁,那名青年不知為何,自己突然斜靠在空氣上,一下子重心不穩,便滾了一身狗吃屎,還挺倒霉的。

 

青年疼得幾乎緩不過氣來,腿腳肯定是淤青了,手臂上火辣辣的,指不定就流血了!

 

那個惡毒的人類,他掩蓋下眼底閃過的一絲陰狠,在痛呼一聲後,便截然而止,像是不認指責對方的過失,而暗自忍耐,時不時發出小聲的嗚咽聲,如同脆弱的小貓一般,叫得人心癢癢。

 

抬起眼,一雙清洗得十分乾淨的靴子呈現在眼前,即便是摔了,他也會把握住時機和方向,讓自己的失利轉化為利益最大化。

 

「嵐、嵐大人……嗚嗚,我、我好疼……好疼。」他抬起手,抹了抹自己的臉頰,卻是垂著眉眼,哭得梨花帶雨,淚眼漣漣。

 

「我是自己不小心,真的,請不要責怪程先生……不是他故意推我的。」他試圖將自己的外衣披上,卻讓它滑得更低,幾乎整個上半身都露在了寒風中。

 

沾了塵土的衣服自然不好看,但是脫下後,那白皙細緻的肌膚,還是很有看頭的,再加上這尖尖的下巴,精緻的五官,柔滑的發絲,倒是顯得幾分水靈靈的。

 

「廢什麼話,趕緊穿好衣服爬起來,我們帶你去看醫師。」年長異族低頭看向在自己面前,像是在哭著訴說委屈的人類,心裡一陣不耐煩。

 

嵐大人的伴侶什麼都沒做,怎麼從這傢伙口裡說出來的意思,聽著就不像個樣。

 

青年似乎愣了一瞬,他抬起頭,發現站在自己面前的,竟並非是嵐。

 

震驚的看著滿臉不屑的年長異族,怎麼可能,明明在失誤的那一瞬間,已經計算好了角度,按理說,他此時應該倒在那名異族面前才對!

 

回轉目光,青年在人群中搜尋著嵐的身影,卻是發現,異族竟是不知何時,走到了那名人類身邊,像是在關切的詢問些什麼。

 

明明摔倒的是自己!

 

116、

 

青年眼底閃過的一絲怨毒,卻依舊沒有放棄似的,堅持朝嵐的方向低弱的哭喊著,聳動柔軟的肩頭,小聲啜泣,濕漉漉的雙眸至始至終,片刻不離嵐的俊臉。

 

這下子,那名年輕異族也算看點不太對勁了,這名人類,目的是在嵐大人身上啊!

 

四周圍觀的人群也指指點點的,他們又不是蠢蛋,什麼授受不親,那還不得看對方是誰麼……更何況,現在程曉本人可還在一旁站著,再加上嵐大人的表態已經十分明顯,青年若繼續提出這樣的要求,未免有些太不識趣了。

 

程曉倒是沒有忘記自己此行的目的,有關夢魘的事情,還得仔細探看一番,只是這名青年的行動卻是和夢境中一般,很顯然是打上了嵐的主意。

 

他偏過頭,看了看正眯著眼,打量自己是否受傷了的異族。

 

察覺到人類的視線,嵐抬起眼,看向自家伴侶,「……是夢魘者。」

 

三番兩次的試探,沉默觀察,他已經能確定對方的身份。

 

卻是敢當眾接觸自己的伴侶,還意圖出手!

 

他冷冷的掃視了一眼那名青年,一股凜冽之意穿破空氣,帶著殺伐血味,如同浪潮般將人類整個吞噬。

 

驚懼的眼神凝聚在大大的瞳孔中,青年尖叫起來,顧不得細心營造出的形象,整個人叫著叫著,便呆住了。

 

精神力反噬。

 

嵐向來奉行速戰速決的原則,程曉顯然沒有了出手的機會。

 

夢魘者麼,這三個字倒是新名詞,人類心想,眼底卻不禁劃過一絲訝異,竟能直接確定夢魘的來源,異族是如何看出來的。

 

嵐見人類眨了眨眼,毫不掩飾的表現出一抹狐疑之色,不由得微微挑了挑眉,道,「威爾人的雌體,有發動夢魘的天賦,他對我發動了七次。」

 

程曉:「……」

 

所以嵐其實真的很招人麼?

 

其實作為一名跨越星球種族的家庭成員,他要在試圖反攻的同時,還要保住伴侶,確實不太能輕鬆愉快的做到。

 

「只要心神動搖,哪怕是應聲附和,也會在頃刻間被侵入潛意識中,受到對方的精神控制。」齊均撥開人群,大步上前,身後跟著兩列全副武裝的士兵。

 

他見程曉看起來面色如常,應是安然無事,方才稍稍放下心來,之前嵐暗中派人告知自己時,倒還捏了一把冷汗。

 

程曉竟是在昨日和威爾人的雌體直接對上!

 

即便那群長相和自己類似的傢伙智商低是了點,但那樣逆天的神通,可是拿下了許多軍中將領,這也是對方生存下來且能不斷擴展的一大手段。

 

自己倒是不怎麼擔心嵐大人,畢竟實力擺在那裡,若是能中招,那嵐的身手估計退化了不止一個檔次,那樣自然也就不能保證,將來可以勝任總軍團長這個職務了。

 

他揮揮手,示意士兵們將這名痴傻掉的青年捆綁好,並特意出聲同程曉說道,「他們身形敏捷,除了可以發動夢魘,還有著短距離極速移動的天賦神通,若非嵐大人在確認之後當機立斷的出手,恐怕被他察覺之後,我們許會抓捕不易。」

 

所以自己中招著實不冤,程曉撇了撇嘴,沒常識,的確可怕。

 

至少嵐可以察覺到對方的暗示,還是七次之多……

 

自己反倒是被人家一擊必中,這次真要長長記性了,這些天在異族的保護下太過安逸的生活,平日積累經驗都沒那樣認真了,他摸了摸鼻尖,年紀輕輕就認為自己天下無敵的人,要麼就是太孤獨,要麼就是太蠢。

 

117、

 

抓捕——收監——審訊,也不過是半天內發生的事情,異族們可沒有多少耐心,尤其是對於一個敵軍的雌體。

 

憐香惜玉這個詞,向來都不會在戰場上出現。

 

天色剛暗下來,齊鈞便送來了關押室那邊傳出的訊息,那名青年,確是威爾人特意派遣過來,試圖通過精神攻擊來控制嵐以及他身邊的人。

 

「沒幾下就招供了。」齊鈞很是輕描淡寫的將審訊過程一筆帶過,「他們覺得從程曉這邊下手,可能會更容易些,畢竟枕邊人的動作很難提防,但是沒想到會失敗。」

 

那名青年提及這件事時,面容頹敗,隱隱有種依舊不可置信的神情。

 

說到這,齊鈞看了程曉一眼,對方正喝著熱茶,一臉淡然,似乎並不知曉,能夠抵擋那種夢魘,意味著多麼強大的精神掌控力。

 

不過這也正常,他暗想,人類那邊,對威爾人的情報掌握並不多,潛意識攻擊這也的手段,想必也是沒有見識過。

 

「所以他才不得不冒險,直接向您出手。」齊鈞合上手中的資料,眉頭微皺,「而且,這次派來的威爾人雌體,也並非只有他一人,只是其他的,似乎在他被捉的那瞬間,便全部撤離,我們沒有尋到任何線索。」

 

「是在試探。」嵐坐在椅子上,凝眉思索片刻,手指一下一下的在扶手上輕點。

 

「他們顯然發現,這種程度的精神攻擊,對我們絲毫不起作用。」齊鈞語氣沉穩,雖然對那些普通的士兵還能起效,但根據潛意識控制的一對一原則,威爾人也出不起那麼多的雌體,來影響異族的大軍。

 

既然高層不受影響,僅是低下的小兵們,折騰力度也有限,威爾人不會看不透這一點。

 

試探不成,便會改變策略,程曉在一旁暗想,威爾人的行事手法極具侵略性,既然雌體的所謂「懷柔政策」無法得到貫徹實施,那接下來,就該是猛攻了。

 

「也不知道,洺哪裡來的自信,剛才我去了躺關押室,他還是那副姿態。」齊鈞按照常規,向嵐匯報了所有重刑囚犯的近況。

 

「至於那名威爾人的高層貴族……他已經被轉移到我的房間,便於就近監視,有關雌體的這些情報,也是他直接提供,並說出了一些關於威爾人部軍的手法和發動攻擊的節奏,對我們戰略部署起到的作用不小。」齊鈞倒是不吝讚賞,畢竟對方的身份已經確定,誠意也拿出來了,異族自然不會把到手的合作夥伴給推出去。

 

威爾人的確分為兩塊,那群惡行纍纍的傢伙們,被威爾人內部統稱為侵略者,而那名戰俘,竟是威爾人的一名高級將領。

 

只是因為系統受損嚴重,資料不完全,無法顯示出具體的軍職,但從保密程度來看,齊鈞猜想對方的官位應是不低。

 

總覺得有什麼地方,被自己所忽視了,程曉仔細聽著齊鈞所說的話,不禁扶著下巴,抿了抿香氣四溢的藥茶,那名叫洺的異族,眼底的瘋狂毫不掩飾,就像是具備了必勝的信念和底氣。

 

兩軍相遇,勝負難言,異族曾經被打得落花流水,並不代表現在還會一如既往的潰敗。

 

「你如何看?」異族的聲音響起,低醇悅耳。

 

程曉發現嵐在看向這邊,是在詢問自己的意思?

 

「許會留有暗手。」他淡淡的說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不是他多心,只是以己度人罷了。

 

「是說洺麼。」齊鈞轉過頭來,眼神頗為讚許,這名人類其實鮮少直接參與他們的戰力策劃中,卻總是能一語中的,難道這便是所謂的天生直覺?

 

「嵐大人的意思也是如此,只是思來想去,倒還真猜不出他還能耍什麼把戲。」

 

程曉輕輕搖了搖頭,有時候,猜不出來,反而更能證明其中有詐。

 

「洺的黨羽也被翦除的差不多了,他就算留有後手,也分身乏術才是。」齊鈞再次確認了監牢周邊的防禦措施,若是臨時被那傢伙逃竄出來,可就那鬧大了。

 

「……也許,無需有人動手。」程曉眯起眼,站起身來,無意識的來回踱步,他想到了某種定時的物品。

 

雖然對於自己而言,只有依靠異能才能將其轉化成實物,但根據中央區域的科技水平來推斷,難保那名叫洺的異族,不會私底下悄悄進行相關研究。

 

小玩意不說,這種定時炸彈之類的軍事武器,對於隱藏多年的幕後黑手而言,若想研發出來,想必不會是什麼難事。

 

「你是說……」齊鈞怔了一下,連忙反應了過來,「定時武器?!」

 

「根據洺的行動和神態,似乎勝券在握,但除去威爾人還未抵達的大軍外,他所能依靠的,也只有在中央區域內部所動的手腳。」程曉皺著眉,沉著說道,「自己被囚,無人可用,卻毫不在意,定是有著遠程操控,或是定時發動的武器,且位置十分隱秘,效用……也不會是弱的。」

 

具體是什麼樣的物品,又具備如何的作用,程曉一時半會,也推斷不出。

 

「我來處理。」嵐拍了拍人類的肩膀,沉穩深邃的雙眸微微眯起,看向對方,似乎是在示意自家的伴侶,不必因此憂慮。

 

程曉:「……」他其實很想知道異族打算如何處理。

 

「想知道?」嵐突然抬起手,摸了摸人類的下巴。

 

程曉不禁微微瞪大雙眸,他怎麼猜到自己在想什麼。

 

「看出來了。」異族語氣淡淡,卻俯下身去,打算親一親人類。

 

齊鈞挑了挑眉梢,秀恩愛,會那啥來著,他總是記不清人類的俗語,不過眼下顯然要識情識趣,嵐大人這是為了轉移自家伴侶的注意力。

 

雖然讓對方參與進來,是一種對於強者的尊重,但畢竟過於憂思勞累,對人類的身體也不好。

 

他低頭說了幾句客氣話,便直接告退了,自己屋裡有個戰俘等著每日一審,洺那邊也需要加大看守力度,今天抓到的青年雌體還等著處理……掌管監察審訊系統,並不是件輕鬆的差事。

 

晚飯後,凜和棄到軍營中去過夜了,臨戰在即,幼崽必須抓緊時間,好高騖遠的那些什麼必殺絕學就是扯蛋了,往低處說,磨磨槍也好,可不能在關鍵時刻,就鈍了。

 

簡單的晚飯後,程曉出去晃悠了一圈,消消食,最近胃口不好,還難消化,不過睡睡就沒事了。

 

異族到軍部去迅速將今天的公務處理完,抓緊時間回屋,一進門就見到了剛回來的人類,正一臉舒坦的打算沐浴。

 

今日回來的時間似乎早了點,程曉看了看天色,雖然到了入眠時間,但以往異族都是半夜才回,而且天不亮就出去了。

 

「今日陪你。」嵐言簡意賅。

 

程曉聽著莫名的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這是在為昨日的事情擔心麼……

 

見人類沉默不語,微微低著頭,異族邁步上前,繼續晚飯前還未解決的事情。

 

「……還沒洗澡。」程曉被啃了好幾口,才費力推開了異族的臉。

 

雖然沒在泥地裡打滾,但外出回來,在這種鬼環境下,自然是風塵僕僕的,他也親得下去。

 

「無礙。」嵐毫不介意的將手伸進人類的衣襟中,揉捏著某點。

 

「唔……」程曉觸不及防,悶哼一聲,咬咬牙說道,「我嫌!」

 

異族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他停下了手,將人類放開,神情不變,「一起。」

 

真是不要臉!程曉黑著臉,被異族拉進了沐浴室。

 

共浴什麼的,還是和凜一起比較舒服,小孩還會懂事的幫自己擦擦背,調戲調戲還會低著頭臉紅害羞,多可愛!

 

反觀異族,擦背是可以,但擦著擦著手就止不住往下滑,更別說調戲了,自己要是主動湊上去,後果肯定是被啃得喘不過氣來。

 

神清氣爽的洗完了澡,嵐將自家的伴侶用浴巾溫柔的包好,穩穩的抱到了床上。

 

被折騰得不想動彈的程曉,略帶慵懶躺在床上,見異族還靠著床背,迎著燈光翻看幾份資料,不由得斜斜的瞄了幾眼。

 

其中有一份是最新的審訊報告,關於那名青年雌體。

 

程曉心下一動,抱著打趣的目的,隨口提了句,「昨晚做夢,他懷了你的孩子。」

 

異族抬眼看了過來,程曉便將昨晚的夢境繪聲繪色的描述了一遍,說著說著,心裡卻在暗想,都說夢魘是營造出人們內心最為恐懼的畫面,難道他潛意識在擔心嵐和別人生小孩?

 

他不禁撇了撇嘴,這個說法,應是沒有什麼科學依據。

 

「你說,我該不會是在擔心這點吧?」程曉捅了捅異族的腰側,調笑道。

 

「許是載體轉換。」嵐出聲安慰道,音調低醇悅耳。

 

潛意識將自身的一些值得驕傲的行為放到其他人的身上,也是精神攻擊的方式之一。

 

什麼載體轉換,程曉狐疑的看向異族。

 

嵐見人類的眼角還暈著些許水光,濕漉漉的雙眸一眼不眨的看向自己,還是擔憂麼。

 

他放下手中的資料,俯下身親了親人類的雙唇,抬起手,溫柔的撫摸著對方的小腹,「想要?」

 

程曉學聰明了,立馬搖頭,他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雖對寶寶好,但你的身體受不了」異族也忍耐得很辛苦,適量的運動有助於液體的吸收,為寶寶補充養分,過量運動卻是會加重孕體的負擔。

 

程曉的腦袋有一秒出現了卡殼,什麼……寶寶……

 

他下意識的微微低頭,看向自己平坦的腹部,異族的手還停放在上面,保護之色不言而喻。

 

「勿慮,為我生小孩的,只有你一人。」異族的眼底沉著光,劃過一絲極致的溫柔。

 

程曉已經完全呆住了。

 

118、

 

拉開異族溫厚的手掌,程曉巍巍顫顫的將手覆蓋到自己的腹部,很平靜,毫無波動。

 

這裡面居然有個娃……

 

饒是向來對著山崩海嘯都面不改色的男人,也不禁傻了眼,他屈起手指,戳了戳平坦的肌肉。

 

不科學,都沒有鼓起來。

 

會不會是弄錯了……

 

程曉抱著一絲希望,不太確定的看向異族,剛要開口,卻被對方用唇堵上。

 

親了一輪,嵐鬆開人類,是太過欣喜了麼,人類果然是喜歡直白些的情話。

 

「快生了。」他鼓勵道。

 

反覆咀嚼著這三個字,程曉一臉茫然。

 

而後,卻在瞬間一躍而起,「你說我懷了?!」

 

見人類突然激動了起來,嵐不禁微微凝眉,伸出手將程曉穩下來,姿勢小心的抱入懷中,「……還不知?」

 

我為什麼會知道,程曉不淡定了,他一臉訝異的樣子,似乎取悅了異族。

 

炸毛了,真可愛,嵐心想。

 

只是之前生下了凜,原以為程曉會有些經驗,所以這次才會穩重不少,卻不料……此時許是害怕了。

 

他輕輕的拍著人類的柔滑的背脊,溫聲說道,「胎兒已穩,別怕。」

 

怕屁!

 

生孩子而已,程曉暗想,按理來說,自己也不是沒生過,凜都這麼大了,現在說什麼不能接受,那未免太矯情。

 

接受了末世這樣的環境,收房了嵐這樣的伴侶,得到了凜這樣的幼崽,一路走來,可不是什麼也不去想的。

 

但是這麼突如其來的懷孕……而且還是自己生!

 

這才是重點……

 

等等,已穩。

 

「你何時得知此事?「程曉眯著眼,異族似乎很早就知曉了。

 

果然,嵐挑了挑眉梢,又親了親人類的臉頰,「從懷孕之初……」

 

你為毛不告訴我,程曉私下眼淚汪汪的暗想,自己費那麼大的勁,想和嵐在床上換個位置,最後告訴你,別想太多,娃都懷了,還怎麼插……

 

天道不公啊。

 

看著似乎有些欲哭無淚的人類,異族神色不動,心下卻有些許不解,是因為自己沒及時發現,所以覺得愧疚麼。

 

實則不必如此,他並不介意程曉的後知後覺,相反,若在得知有了寶寶後,出現患得患失的心態,也對身體不好。

 

他將人類放平在床上,食慾不振和嗜睡,是基本症狀,因為孕體需要吸收一定的精華液體,才能保證腹中的營養供給,而嗜睡也是為了避免過於消耗體能。

 

畢竟異族的種族體質是與生俱來的,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是遠遠高於人類,因此想要誕下混血的寶寶,孕體自然需要儲備更多的能量。

 

適當的床上運動就和懷孕期間喝的營養品一般,不可或缺,但過量了也不好,畢竟吸收過程也是需要依靠孕體自身的循環系統。

 

和物極必反是一個道理。

 

目測今日的量已經差不多了,嵐有意再安慰安慰人類,便溫柔的做了一次,程曉似乎異常的乖巧,若人類現在才知道孩子的存在,心中的愉悅感許會持續一段時間,異族暗想,都忘記動了。

 

他順著人類的脖頸一路往下,柔韌的肌膚光滑而富有彈性,想對自己而言顯得纖弱的身體,此刻卻具有著無以倫比的吸引力。

 

和孩子無關,自從人類那次大病初癒後,越來越多的變化,無時無刻不在一點一點的吸引自己的視線駐留。

 

從何時開始,已是定了終身不棄。

 

從「已經懷孕許多」這個消息所帶來的震驚中清醒過來,程曉才發現,自己又被插了。

 

異族竟敢乘人之危!

 

他狠狠的順口咬了下對方的脖頸,在上面留下一個十分明顯的齒印。

 

懷孕期間,人類易怒,嵐暗想。

 

但從致命處傳來的些許的刺痛感讓他有些按耐不住。

 

程曉繼續咬了好幾口。

 

絲滑的發梢蹭過結實的胸膛,這種力度的啃咬,對於柔韌強壯的肌肉而言,莫過於很是挑逗的信號。

 

異族微微眯起雙眸,眼底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暗光,強有力的雙手摟著對方的窄腰,身體下方隨即用力頂起,人類便在懷中被弄得向上一竄。

 

「嗚!」程曉覺得嵐一定是在報復。

 

異族攬過渾身癱軟在自己身上的人類,溫柔的親了親對方的雙唇,「別鬧。」

 

在這樣刺激下去,他不知還能把持得住。

 

鬧屁!

 

舒坦之後,程曉無力的撇了撇嘴,睏倦的合上眼睛,沉沉睡去了。

 

生娃,真是個新鮮名詞。

 

可是,能不能建議從字典裡刪除……

 

見伴侶沒多會就進入了夢鄉,睡得香甜,異族不禁微微勾了勾唇角,將被子拉好蓋上,壓好被角保證不進風後,方才擁著程曉休憩片刻。

 

事實上,人類無需多慮屆時身周環境的好壞,在幼崽誕生之前,他定會將威脅掃平。

 

此時,在齊鈞的住所處,單獨隔出了一間房屋,收拾乾淨後,用做那名戰俘的暫時歇息地。

 

畢竟若無意外,他們或許很快就將成為合作夥伴,總不能前一天還朝對方揮鞭子,後一天就舉杯結盟。

 

敏感時期,為了以防萬一,齊鈞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就近監視為好,若任由那名男人單獨行動,對於雙方而言,都是一次冒險。

 

那名青年雌體,卻是不知從哪名不管用的衛兵口中,套出了此事,便強烈要求要見男人一面,說是有要事。

 

對此齊鈞自然是思慮許久,也問過了男人的意見,見對方神色淡淡,不置可否,便點頭讓衛兵將那名青年帶來。

 

一路上重兵防禦,嚴加看守,倒是不怕出事。

 

「菲斯拉爾大人!」一進門,青年就撲倒在地,聳著酥肩痛哭涕零。

 

原來這男人叫菲斯拉爾,齊鈞心裡暗想,揮手讓屬下退到門外,也方便審訊,他一個軍團長坐鎮,只要看守住四周,別讓囚犯逃跑便行。

 

就算是空間移動技能,這些威爾人的雌體也只能發動短距離的,在異族有所防備的情況下,根本不足為懼,他們甚至能預測到對方最有可能逃跑的方向,並作出相對應的部署。

 

修長的雙腿筆挺的站著椅子前,男人淡淡的掃了對方一眼,不認得,隨即將目光看向那名異族雌體。

 

對方身披著軍裝,姿勢悠閒的靠在門上,似乎是擦覺到了目光,正抬起眼和自己對視。

 

青年見男人沒有搭理自己的慾望,不由得悲從心來,抬起手,擦拭了下眼角的淚水,扭著腰肢和美臀,娉娉婷婷的站起身來,含情脈脈的看向身材高大的男人。

 

「大人,請您聽我一言,之後,便、便隨你處置了……」說罷,卻是含羞帶怯的扭過頭去,卻用眼角的餘光悄悄的打量著男人的臉色。

 

這些雌體,還是一樣的蠢,菲斯拉爾看了眼一臉沉著的齊鈞,對比越發明顯。

 

被青年這般姿態弄得微微一怔,齊鈞狐疑的瞅了下男人,在場的都是雌體,怎麼會有種邀寵的即視感。

 

男人神色不動,青年維持著嬌羞的模樣半響,卻是憋不住著急了,他暗自呼吸幾口,緩了緩心緒,聲音輕盈悅耳,平靜淡然。

 

「我是為了救大人而來,無懼幸苦委屈,寧受千刀萬剮,也不願讓大人在此深受折辱!」他信誓旦旦,雙眸堅定,「之前那些勾結外族,背叛大人之事,皆與我無關,一心只在大人身上啊……」

 

男人不為所動,連眼神都不吝嗇一個,倒是上下打量著一臉無奈的齊鈞,眼底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亮。

 

為何看向自己,齊鈞略帶疑惑,也沒有開口詢問,等將這名威爾人的雌體帶出去再說。

 

青年垂頭欲泣,卻似乎竭力想要止住淚水,大大的雙眼中滿是渴望受到憐愛的神情,「您為何不理睬我,您、您難道忘記了麼?」

 

他撲上前去,哭訴道,「忘記了,當年在湖畔,那名一見傾心的俏麗人兒了麼……」

 

齊鈞嘴角不自在的抽了抽,果然是不同族,理解起來很生疏,這對話真不太像是兩名雌體之間的交流。

 

男人聞言,不禁微微皺眉,聲音卻是清悅而醇香,「……沒見過。」

 

完了,便在椅子上坐下,倒也不介意這樣在視線上會低齊鈞一等,他端起一旁的熱茶,大氣喝了一口,陌生的雌體,即便是參與了多年前的那次背叛,又如何。

 

紙包不住火,叛徒終歸活不了多久。

 

青年被男人幹脆果決的話給愣在當場,不可置信的看向對方,他們是同族啊!怎麼能夠不相親相愛,同仇敵愾呢?!

 

沒錯,自己當年是參與了那次背叛的行動,但逼不得已,以這位大人的個性,不會任由他們這些勢力發展壯大,繼續任意侵略掃蕩,美好的日子怎麼能夠逝去。

 

更何況,大人現在不也活得好好的麼,聽說是被那名叫洺的異族給囚禁了,但不過是受點罪,犯得著這樣計較?!

 

「菲斯拉爾,你、你這喪心病狂的傢伙!」青年見衛兵們已經進門,準備將他帶走,不由得大聲叫罵道,「就是被關起來,玩弄了一下,又不會少塊肉,頂多是疼痛了些,忍忍就過去了,居然因此懷恨在心,和我們同室操戈!」

 

只是一點疼痛,忍忍就過去?深知男人傷勢的齊鈞不禁微微皺眉,他走上前去,一掌將那名嘶吼的青年直接劈暈。

 

清淨了。

 

甩甩手,齊鈞朝屬下吩咐,「知己知彼,安能以己度人,讓他去體驗下小小的疼痛試試。」

 

「是,軍團長大人。」士兵領命,拖著青年退下,竟敢對程先生出手,真是不要命了。

 

他們的許多軍事用品還是靠程曉研發出來的,早就想好好的教訓一頓這貨,現在倒是有了光明正大的機會。

 

119、

 

「你們認識?」齊均現在說話多了幾分自然,畢竟總不好繼續用之前那種,過於堅硬的審訊語氣。

 

雖然剛才對方說了不認識,但私底下,還是要確定確定,穩妥為好。

 

他徑直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拿起瓷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清茶,嗅著溫氣一口飲盡,方才開口問道。

 

天氣乾燥異常,末世的環境總是多變且難以忍耐,即便是在室內,也很容易造成失水和乾渴。

 

男人看了他一眼,對此不置可否,卻是淡然的搖了搖頭,目光深沉。

 

被盯了半響,齊均不禁稍稍換了個姿勢,將翹起的修長雙腿放下,「菲斯拉爾,這是你的真名。」

 

肯定句。

 

青年沒必要在這上面做文章,更何況,這名威爾人高層貴族的身份定是不低,否則那名雌體不會如此失態,齊均暗想,卻是沒料到場面會這樣激動。

 

男人微微頷首,眼神劃過雌體剛被茶水滋潤了一遍,又顯得有些干燥的雙唇,靠到桌邊,傾身給齊均倒了杯茶。

 

看著對方的舉動,齊均略微一怔,點點頭緩聲說道,「……多謝。」

 

雖然不熟,但這也是一種禮貌,畢竟人家都肯屈尊倒茶了,禮尚往來,也好促進情報交流。

 

這樣想著,齊均將手邊的一個果盤給推了過去。

 

上面盛放著十幾枚淡黃色果實,個頭圓潤,如同拇指般大小,卻是顏色透亮,皮薄肉厚,甚至隔著那層幾乎被裡面的水分給撐爆的果皮,都能嗅到口氣中的甜香。

 

蜜果,在這個時代,是最為頂級的水果之一,色澤鮮亮,味道甜美,營養豐富,即便是在中央區域這樣的首要居住地,也僅有很低的產量,別看這十幾枚數量不多,壘在一起也只能墊墊盤底,卻也是很能表現異族誠意的招待品。

 

而且,這還是諸位雌體最為喜歡的水果,沒有之一!

 

齊均自己也覺得口感爽脆,吃下去生津止渴,但每次能提供的數量就這麼多,他送了點給程曉,拿了些給自由之城的城主,餘下的,也就給帶了過來。

 

畢竟之前洺對這位所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喪盡天良了。

 

瞅了眼即便是拉高領子,也遮擋不住的那些,還未消去的傷痕,齊均心裡暗嘆,自己多少也照顧一點。

 

男人掃了眼那盤被推到自己面前的水果,神色不變,雌體愛吃的。

 

過了幾秒,齊均見對方並無舉動,似乎沒有要吃的意思,是不知道這種食物的吃法?

 

有可能,畢竟威爾人對地球也不熟。

 

喝點茶,吃點東西,然後聊聊天,也方便套話……

 

他伸出手,捏起其中一枚個頭最大的蜜果,小心剝掉了上滿那層幾乎透明的淡色果皮,露出裡面嫩黃晶瑩的果肉。

 

齊均托著下面殘留著的果柄,朝男人那邊遞了過去,扯出一個友好的淡笑,「嘗嘗,味道還行。」

 

男人的目光緩緩下移,在那修長的手指上打了個轉,停留在了被捏著的果實上,眯起眼,微微張口。

 

齊均:「……」他怎麼記得這男人的手並未受傷,剛還給自己倒茶來著。

 

但轉念一想,既然剛才對方給他服務了一回,這是在暗示自己依葫蘆畫瓢麼。

 

或許這是威爾人特有的禮儀方式,齊均挑了挑眉,試探著將果實舉到男人的面前,對準那雙薄薄的紅唇,小心翼翼的喂了過去。

 

柔軟的舌尖在來不及離開的指尖上輕輕滑過。

 

齊均只覺得微微一顫,連忙收回手,裝作口渴般低頭飲茶。

 

恰好錯過了男人眼底那一閃而逝的極淡笑意。

 

在明確自己的身體毫無問題,肚子沒有鼓起來是因為胎兒發育方式不同時,程曉才稍微能將這個顯然變不了的事實給接受下來。

 

自己懷孕了。

 

孩子是對面這名異族的。

 

他還在笑。

 

到了穩定期之後的分娩期時,胎體的細胞急速分裂,肚子才會開始鼓起,現在胎體還處於細胞內部基因組織構建完成的階段。

 

程曉想到這裡,不禁挑了挑眉梢,為之前胎體未穩時,自己的冒失行為捏了好幾把汗。

 

雖然對生娃這件事情,說不上深惡痛絕,但也肯定不是情願的,大男人,愛生孩子?未免太假……

 

但既然都懷上了,程曉也不是那種矯情的人,大喊大鬧解決不了事情,生下來再養一個,想想倒也不是什麼問題。

 

凜今後也好有個伴。

 

雖然這個出生肚子的選擇很重要,可惜選擇權不在自己手裡,不然……

 

他暗地裡瞄了瞄嵐的線條分明的腹肌,不禁面露些許惋惜之色。

 

異族正在穿上外衣,眼角的餘光注意到了人類的小小舉動,不由得輕輕勾了勾嘴角,雙眸微眯。

 

「好好休息。」他伸手抱起人類此時更為柔軟的身體,親了親下對方的雙唇,似乎是安慰般,沉聲說道,「勿慮,今後次數多,會慢慢習慣。」

 

程曉一臉黑線,次數多了……你還想要我生幾次?!

 

120、

 

目送異族似乎心情愉悅的走出門,程曉牙癢癢的翻身下床,嵐的意思是他會弄妥一切,包括解決那名叫洺的異族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情,但自己就這樣在家中蹲著也不好。

 

某些時候,並肩作戰也是一種責任。

 

他當然也不會吃飽了撐著,掄起拳頭就和威爾人幹上,戰爭中,除了一馬當先,衝鋒在前的前線戰士,也有許多不可或缺的後勤崗位。

 

藥劑的研製、軍糧的供給、傷員的安置、武器的升級……更進一步,甚至則包括軍事上的指揮和策劃,對於敵情的分析和決斷,處理軍情雜務等。

 

程曉覺得只要有心,能做的事情,其實很多。

 

肚子裡的小生命已經趨於成熟,並不需要太過於小心仔細的照料,否則孕體一動不動的窩著,反而不能促進胎體的細胞發育。

 

「這麼早起身,你的體格也算是不錯了。」李然露著上半身,在寒風中握緊戰刀,做簡單的劈斬動作,他的住處和程曉相鄰,就連院子也是有小路互通,這樣倒是方便有事隨時支援。

 

畢竟中央區域此時已經不是很太平了。

 

李然住到這裡,本意也是為了照看下程曉,畢竟一個懷孕了的人類,就這樣獨處,就算四周有守衛,也不盡能保證絕對的安全。

 

凜的年紀不大,遇上了成年的對手,數量一多,也會分身乏術,更何況他現在還去了軍營,和棄一同參與訓練。

 

見人類正挪著慵懶的步伐朝這邊走來,李然停下了動作,汗水從光滑緊實的肌肉上留下,晶瑩的水滴在空氣中反出細碎的亮光。

 

「身材不錯。」程曉心裡吹了個口哨,神色不變的讚道,這段時間和李然倒是混得很熟,彼此也都沒再講究什麼虛禮了。

 

「……過獎。」李然笑了笑,將手中的戰刀遞過去。

 

懷孕穩定期,只要不是十分激烈的運動,一些適當的鍛鍊也有助於將來更容易產下健康的幼崽。

 

程曉沒有客氣的接過戰刀,甩手舞出個刀花來,斬破空氣的聲音迅疾短促,刀影絢麗而鋒凌。

 

李然目不轉睛的盯著青年的手掌,從那靈活扭動的手腕上,似乎想看出些什麼來。

 

「你的身手,確實出色。」像這種看似簡單的動作,卻又隱藏著複雜多變的力度在其中,並非普通戰士在短時間內能夠鍛鍊出來的。

 

除了要花費大心思,恐怕還得靠著與生俱來的天賦才行。

 

「……沒什麼。」程曉停下手中的動作,淡聲應道。

 

看著好看的技巧,未必能殺人,而即便能殺人了,也不一定就派得上正確用場,等真的做了實事,再來感謝讚揚不遲。

 

李然微微聳了聳肩,沒有說什麼,程曉所作出的貢獻,以及他的個人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謙虛是一種美德,他敬佩榮辱不驚的人。

 

稍稍出了些汗,程曉也不再活動了,院子裡畢竟空間有限,他也已經過了需要一天八小時來聯繫簡單動作的階段,基礎是重要,但爬樓梯總得先抬腳,不能指望積少成多,量變到質變,然後直接飛昇了……

 

「出去走走?」李然見凜並不在院子裡,應是和棄一同在軍營那邊呆著,便出言提議道。

 

近來事務繁忙,難得今日抽得空閒,倒是可以到城牆處去視察一番,程曉之前也有和他提起,想要到最頂端的瞭望塔上去看看風景。

 

只是大家一直忙得腳不著地,就連程曉自己都中了招,所以才拖到了現在,倒也恰巧需要。

 

程曉想了想,微微頷首,是去逛逛麼……

 

「待我換身衣服,城牆那邊風大,你也穿得厚實些吧。」李然好心說道。

 

程曉:「……」出去走走=登上城牆,這是軍人的定性思維麼。

 

但他也想到瞭望塔上去看看周邊的情況,畢竟孤身一人,也不太好上到軍事重地去,不是身份不夠的問題,而是那些衛兵們,也不敢讓嵐大人的伴侶一個人上到上面去吹冷風。

 

兩人約好一會碰面,程曉便先站在一旁,看李然將最後一段戰技練習完,也好瞭解下重點的收尾動作。

 

既然都不藏私,那互相學習學習,也是好的。

 

此時身後卻傳來了些許響動。

 

程曉回過頭,看見颯正朝這邊走來,狹長的雙眸中一片沉著,臉上卻也帶著絲絲疲倦,看來昨夜是一宿沒睡。

 

異族們最近都通宵習慣了,反正精力足夠,備戰時期,自然是能拼點就拼點,省的日後後悔莫及。

 

「有事?」李然順著程曉的動作,也看見了大步上前的異族,他疑惑的停下手中的戰技,出聲問道。

 

121、

 

颯站在距離人類一臂遠的地方站定,此時李然的上身完全露在空氣中,結實的肌肉線條優美,皮膚細膩緊實,因為清晨鍛鍊而稍稍緋紅的面色顯得很是可口,淡淡的薄霧中,整個人的身形顯得柔和了幾分。

 

「過來看看。」異族朝站在一旁的程曉點點頭,方才將手中拎著的小包裹遞給李然。

 

在程曉略帶好奇的目光下,李然也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這是什麼?

 

「吃食。」颯冷冷的說道,「今日環境惡化,捕獵不易,你們需要補充些營養。」

 

最近許是由於威爾人逐漸靠近原因,中央區域外部的荒原中滿是成群結隊的凶獸群,更是有稀罕的強大種類出沒在密林內,狩獵造成的傷亡越發慘重,而導致了中央區域內的食物供給不足。

 

即便是嵐大人的住處,也只能分到白米和一些新鮮的肉類,水果依舊是稀缺物品,食物的數量也呈現日趨減少的勢頭。

 

程曉多少也是知道一些情況,這才打算到瞭望塔上去看看情況,即便此時不適宜赤腳上陣和凶獸一對一來硬的,那從旁想點對策也好。

 

「……謝謝。」李然笑了笑,表情卻似乎有些不太自然,他微微低著頭,將小包裹接過,異族這是為嵐大人送來食物,順便捎了他的那一份才是。

 

「你瘦了。」颯看了他幾眼,突然開口說道。

 

程曉這幾日也發現了李然的身體狀況大不如前,但因為軍情所需,人類連續通宵熬夜了好幾天,鐵打的身體也扛不住啊,雖然自己能幫上點忙,但有很多事情,也是取代不了的,否則自由之城的城主之位,豈不是換個聰明人就能上。

 

「無礙。」李然偏過頭,不由自主的垂下了眼簾,其實異族無需關心自己,之前所做出的背叛,對於對方造成的那些傷害,哪裡是熬夜幾天就能抵消得了的,若非自己的大意和疏忽,被奸人得逞,又因私心而佔下了那些取之不義的高新技術產物。

 

如果說什麼是為了自由之城才不得已而為之,那就連自己都覺得是在惺惺作態了,錯了就是錯了,他也不會用其他藉口來讓自己「無愧於心」。

 

「注意身體。」

 

「……多謝。」

 

「……」

 

「……」

 

「咳咳。」程曉摸了摸喉嚨,一副嗓子有點癢癢的模樣。

 

兩人同時看向了這邊。

 

「我先去換衣服。」說罷,他轉身便朝自己的住所走去,小包裹放在李然那裡就行,這種時候,還是給兩人製造一些機會吧。

 

雖然只有乾巴巴的對話,程曉心裡暗自嘆息,他們之間,無論是於公於私的隔閡,可都不是像一條海峽那樣淺。

 

關好門窗,隨手披上一件相對保暖一些的輕便外衣,程曉穿上皮靴,並將褲腳紮緊,以免進風。

 

來到大門處時,颯已經不在附近了,李然也換了一身行動便捷的長袖,正拎著小包裹,站在原地等待。

 

程曉看了看對方手裡的食物,邊走邊吃這種事情,會不會影響到自由之城城主的形象?

 

「是上次的那種蜜果,先吃吧,放到晚上味道就變了。」李然見程曉面帶狐疑之色,不禁笑道。

 

這種水果價值昂貴的原因之一,就是不耐放,成熟後極易變質,味道也會變得大相逕庭。

 

好東西,沒必要拒絕,程曉點點頭,將一些放回房中,讓凜和棄嘗嘗鮮,他和李然吃幾個試試味道,汲取足夠的營養價值便足夠了,對於口舌之慾的執意追求,著實不適合當下。

 

有條件就吃好點,和逮到好東西就一個勁的塞嘴裡,是兩碼事。

 

香甜滑膩的果肉在舌尖綻放出迷人的味道,刺激著每一顆味蕾,程曉不由得眯起眼,享受這片刻的美好。

 

李然也很喜歡這種口感舒爽的水果,不僅好吃,還能裹腹,這樣的食物很難見到。

 

說起來也很不可思議,僅僅是吃下三四枚指頭大小的果實,便覺得攢足了一天的氣力,李然對此驚嘆不已。

 

「若是可以大量種植成活……」他低聲說道,卻又略大遺憾,「可惜,即便是種在運過來的改造灰土上,都無法成功生長。」

 

可見這種植物的成活條件多麼苛刻,中央區域裡也僅是靠內河附近的一小塊土壤上長了幾棵罷了。

 

程曉在一旁靜靜的聽著,他捏起一枚果核,如同葡萄籽般細小,黑漆漆的,味道卻也帶著甜味,李然是直接吞進肚子中去的。

 

「我先去上報身份,隨後找你。」來到城牆腳下後,因為上去的階梯就在附近,李然便同程曉說了聲,也無需兩人都去驗證身份了,他徑直上前和守城的衛兵長交談事宜。

 

不能奢望每名衛兵都可以記住自己的臉,這是很不人道的事情,但至少要能讓他們辨認出正牌和冒牌的區別,顯然,守城的衛兵都是訓練有素的,很快便確定了李然的身份,並很守規矩的給他行了軍禮。

 

瞅了眼路邊的一株樹苗,原地等在一旁的程曉若有所思的用手指輕輕的按了按這枚果核,緩緩調動體內的異能,他甚至能感受到果核爆裂的聲音,以及……生命力破土而出的喜悅感。

 

其實真心只是破果殼而出罷了,程曉無語的低頭,看向手中那一株嫩綠的小苗,嬌弱得和什麼似的,一陣風吹都能把它給按倒。

 

一陣風吹過……

 

小苗穩穩的屹立著。

 

程曉眨了眨眼,抬起手指頭,壓了一下,還挺硬。

 

和外表看上去十分不同,自己的異能功效又多出了一項,催生。

 

下意識的將手覆蓋到了自己的肚子上,程曉一陣汗顏,他是在想些啥……咳咳,有些事情,還是順其自然為好。

 

將小苗塞到走來的李然手中,「拿回去種種,許會有驚喜。」

 

程曉淡淡的說道,帶著通行證便努力朝瞭望塔頂層爬去。

 

種植研究這項任務,一直是記在李然名下的,他狐疑的看了眼這枚不知程曉從哪裡找來的幼苗,將其小心放進腰側的背包中,抬頭便見程曉已經爬了大半。

 

「……你小心些。」李然皺了皺眉,面露些許憂色,連忙跟了上去。

 

不是說懷孕期間,體力也會受到影響,甚至許多人類都會需要在異族的幫助下,才能維持每日運動,李然看著程曉的背影,不禁心中暗想,看來颯的話也不全對。

 

爬個幾十層樓的高度,對於程曉而言,並不算什麼,儘管肚子裡還兜著一個毫無動靜的小東西。

 

登高望遠,上面風確實很大。

 

他緊了緊自己的外衣,豎起衣領,並將兜帽拉下,罩得嚴嚴實實的,僅露出一雙清澈而明亮的眼睛。

 

一扭頭,和李然眼對眼。

 

人類就是這點不好,異族可以無視烈風,挺著胸膛,迎風傲然,他們頂多能背過身去,縮著脖子,迎風撒尿。

 

身體素質不同,程曉也沒打算非要比個高低。

 

把他丟進沸水裡,若是沒有異能的保護,他也不能像異族那樣毫髮無損的爬出來啊……人家那是非一般的皮厚。

 

明明手感很韌很彈很光滑的,程曉不禁撇著嘴暗想。

 

放眼望去,一片茫然。

 

灰土卷天,獸群結對,程曉也就只能看見城牆外面的黑點群們,正在以各種姿勢、各種形狀、各種速度來移動。

 

「那邊便是威爾人的抵達區域。」李然指了指一個黑點群十分密集的區域。

 

和獸群為伍麼,程曉眯起眼,強大的視力讓他能看得一清二楚。

 

威爾人是通過黑洞還是什麼時空跳躍點之類的東西,順利追蹤到了異族的蹤跡,從它們活動次數的頻繁來看,對於發現了地球新大陸這點,那群侵略者可謂是尤為興奮。

 

軟弱的土著和肥美的食物幾乎可以畫上等號,再加上這種惡劣得老天都被迷了眼的環境,卻正是它們所喜歡的溫度和濕度,不得不說,世外桃源就莫過於此了。

 

「何時進攻?」程曉隨口問出了中心問題。

 

即便異族嘴裡不說,也沒有提及多少威爾人的近況,他也多少能推斷出幾分,畢竟事實擺在那裡,看不見,並不代表猜不著,距離總攻之日不遠了。

 

李然微微一怔,看了看程曉,思索片刻,方才定下心來,接過話答道,「預計三日之後。」

 

還真快,程曉心裡暗想,神色不動。

 

這人……竟是絲毫不驚慌,李然的眼底不禁劃過一絲訝異,威爾人的事情,嵐的意思是不要讓懷孕了的程曉過於擔心,畢竟大敵當前,很容易就心下不穩,異族也不希望自家的伴侶受到驚嚇。

 

現在看來,他們還真是想多了,李然扭過頭,無論程曉表現得多強悍,似乎在嵐心中,他依舊是需要妥善保護的人類,可以放手讓對方去做喜歡的事情,卻也在暗處一點一滴的小心呵護著。

 

倒是讓人羨慕,他心下苦笑,在這種扭曲的環境中,有這麼一對,還真讓人看著溫暖。

 

「嵐沒說,也是為你好。」想了想,李然還是稍微解釋了一句,天見可憐,他真沒想到程曉一眼就能看出敵軍的動向。

 

至少自己就看不出來。

 

「……我知道,謝謝。」程曉朝李然笑了笑,儘管被遮著嘴,對方只能從自己的眼神來對表情了。

 

「我們的戰士已經嚴陣以待了,藍菌的液體供應倒還及時,後援供應鏈運作正常,軍團中的將領們也各就各位,蓄勢待發了。」拍了拍程曉的肩膀,李然不太放心的說了番話,他其他的不懂,但是懷孕期間,保持好心情,切勿焦慮,這點還算是常識。

 

「別擔心。」他看了眼那邊氣勢騰騰的黑點群們,「我們必勝。」

 

不勝,就是滅族。

 

有時候選擇真不多,二選一的機會都沒有,齊均一臉凝重。

 

「嗯。」程曉微微頷首,抬著頭,看向腦袋上方,瞭望塔上的天花板,是透著風的,能通過夾縫,看見灰濛蒙的天空,「我擔心的是,那隻鳥,是打算叼你還是叼我。」

 

什麼鳥?!

 

李然一抬頭,只見一個尖嘴俯衝而下,在灰濛蒙的天空下,竟是難以看見對方清晰的身形,只能聽見那強有力的甩尾帶出的呼嘯之聲。

 

似乎有巨大的灰色翅翼直直張開,卻是有數米之長,瞭望塔的屋頂一個回合就被扇掉了。

 

「這是翼龍!」認出了這頭凶獸,李然大吼,一把打算將程曉給推開。

 

從空中襲擊,並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只是一般情況下,都會被士兵們發現並擊落,這種返古進化的生物,卻是第一次出現。

 

翼龍,進化出了隱形天賦。

 

程曉先一步將李然撈到了身後,迎面直接對上了巨大的鳥嘴……或是龍嘴?

 

嵐在會議室中奪定最後的戰略方針,颯抱著胳膊,卻是分出一點心神來冷眼看著那名被允許參與決策威爾人,對方漫不經心的坐在一旁,微微眯著眼,目光的方向,正對著低頭思索的齊均。

 

菲斯拉爾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他微微側頭,對上了颯的眼神,空氣中似乎有某種東西被點燃的味道。

 

颯繼續看了幾眼,卻是收回了目光,他對齊均並無想法,只是確認下這名威爾人是否帶有惡意。

 

這就算了?菲斯拉爾有些意外。

 

無他,僅是和自己看向李然的眼神有些相似罷了,颯心下嘆氣,將注意力集中回了戰略決策上。

 

「報告,前線城牆發現翼龍襲擊!」一名士兵顧不上匯報,直接拿出通行證衝進會議室,差點撲到在地。

 

「翼龍?那貨不是絕種了麼。」齊均皺了皺眉,那種進化出隱形天賦的凶獸相當難纏,只是數量極其稀少,加上前幾年殺了幾隻,還以為就此銷聲匿跡了。

 

「只來了一隻,但是……」士兵連氣都顧不得喘,「李然和程曉在上面!」

 

這下尊稱都不要了,他低著頭,一點都不敢看各位軍團長的眼神,尤其是嵐大人和颯大人的。

 

一陣風過。

 

士兵驚得抬起頭來,卻見眼前少了兩個身影。

 

齊均倒是想去,但總得留下個人來坐鎮,否則要讓這名威爾人一人獨處在軍機要地麼。

 

於是變成了二人世界。

 

士兵得到許可後,慌忙退下,他們這群小的,腿程不夠快,那也得跟著後頭死命趕啊,爭分奪秒的衝啊,誓不回頭的滾啊……

 

即便異族速度很快,城牆到這裡的距離也不是十萬八千里,但這種即時攻擊的情況一旦發生,半秒都能要人命!

 

齊均急得不行,卻也只能耐著性子一步步分派任務下去,嵐和颯的速度無須多說,只希望李然和程曉能再拖延點時間,等到救援。

 

男人見雌體在一旁咬著下唇,臉色蒼白,卻依舊有條不紊的將事務處理得滴水不漏,不禁走上前,輕車熟路的拿起一份並不機密,但是十分緊急的文件,隨手在上面作出批註。

 

齊均並未阻止,對方的誠意是可以聯繫威爾人的援軍,來共同抵擋那些猖狂凶惡的侵略者,他們總不能就把人家當成一個吉祥物一般擺在屋內,還能增加幸運度不成。

 

所以一些不觸及內部機密的事務,齊均還是很樂得有雌體和自己一同承擔的,畢竟工作量一大,誰都難免會有錯,在某些方面互相監督也是一個很好的辦法。

 

更何況,這名威爾人的雌體,他看著還挺順眼,甚至有些憐惜,並用眼神很直白的表達出了這種想法。

 

他用眼角的餘光打量著菲斯拉爾,見這位身體被糟蹋得,連筆都握不穩了,不禁心下嘆息。

 

男人儘量忽略掉那雙憐惜的看向自己的雙眸,覺得忍耐笑意,實則不易,手都抖了。

 

122、

 

因為進入攻擊前奏而去除隱身狀態的翼龍,其巨大的身型幾乎將兩人頭頂上的日光遮住,猙獰的尖嘴如同削尖了的鐵杵一般,帶著兇猛異常的氣勢……被程曉一巴掌給拍開了。

 

鳥頭轉向檯子旁邊的懸空處,徑直向下衝去,李然抬起頭,竟是和那佈滿鋒利羽毛的鳥身擦肩而過。

 

因為慣性而無法拐彎的翼龍拍打著狹長的雙翼,似乎正準備凌空盤旋一週再故技重施,斜斜的拐處了一個弧形向上飛去,甩下的尾翼正好給兩名人類出其不意的一擊,若是能弄得他們掉到瞭望台下面去,就更加好了。

 

程曉眯了眯眼,當粗長的尾巴尖端甩過時,伸出手,凌空抓起來順勢一甩。

 

一旁堪堪避開的李然看著程曉利落瀟灑的動作,將「小心」兩字默默嚥回了肚子裡,心裡比劃了一下翼龍的身形重量和飛行速度,普通人類細胳膊細腿的,恐怕連根毛都拔不下。

 

巨大的翼龍被隨手丟到了城牆外圍,砸落在一群矮小的綠色獸類中,很快便變成了白骨一堆,橫豎不過是幾分鐘的時間。

 

弱肉強食、適者生存,程曉站在瞭望台上,看了眼那堆連血污都不剩的骨碎,神色不變的微微轉過頭,看向瞭望台的另一邊。

 

李然正站在那裡,紋絲不動,面無表情的看了過來,呼吸卻不免著重了幾分。

 

他的脖頸正被一把尖刀頂著。

 

鋒銳的尖端甚至刺破下巴處那薄弱的肌膚,幾點鮮紅的血珠順著刀鋒暢然流下,李然被微微挑起下巴,喉嚨不由自主的嚥下了唾沫,不知何時,這身後之人竟是將自己瞬間制住!

 

程曉挑了挑眉梢,趁著自己對付那頭類似大鳥生物的時候,伺機下手麼。

 

倒是有備而來。

 

對方穿著看似厚重的外袍,大大的兜帽將整個腦袋全部罩住,甚至連眼睛都隱藏在了帽簷底下的陰影中,但程曉可以肯定,那目光此時是看向了自己這邊。

 

幽深而冰寒。

 

如同看著一名死人一般,那是一種讓人覺得很不舒服的眼神。

 

程曉暗自吸了口氣,不僅眯著眼,稍稍回憶了一下,自己前世今生,似乎都沒有招惹過對方,為何一見面就苦海深仇的架勢,很明顯是針對自己,即便全身都沒有露出一點,但若眼睛因仇恨會發光,那帽兜裡絕逼會被照成綠光堂堂!

 

戰場上千錘百煉出來的危機意識和敵對直覺,是從來不會出現錯誤的。

 

黑袍似乎很不經意的,將手向上抬了抬,刀尖又刺入了幾許,李然咬著牙,一聲不吭,他倒是想讓程曉先行逃離,這傢伙,和之前所接觸過的敵人都不同,這樣隱匿的身形、靈活制住自己的瞬間爆發力,以及背對著對方,都能感受到那呼吸中所帶著的一絲狠辣。

 

自己皮糙肉厚的,無牽無掛,倒是死了也沒啥,但程曉不同,他還有孩子,還有伴侶,還有一個美好的家庭,李然不希望這名人類的英傑,會在此隕落。

 

他決不允許。

 

程曉發現李然的目光有些不自然,似乎在暗示著什麼,但是這樣短的距離,異能又無法使用,他並不能保證可以將李然活著救下,太冒險了……而自己卻也沒打算就這樣孤身逃走。

 

總不能拋棄朋友,程曉背過手,活動了下剛才抓住翼龍尾巴的手腕,巨大的衝擊力還是會對身體的筋骨造成一定的負擔,再來一次,估計腕骨會直接碎掉。

 

畢竟自己也不是什麼天賦卓絕渾身金光的鬥士,無敵光環這種東西,正常情況下都不會存在。

 

怎麼還不張口說話,程曉心想。

 

難道自己先問一句,來者何人,有何貴幹?

 

自由人類能夠和異族抗衡這麼久,身體素質自然並非普通人類可及,李然閉上眼,凝聚心神,試圖將被反抓在身後的雙手掙脫,並捨身一擊,為程曉製造逃命機會。

 

卻不想手腕剛蓄力,就被一股大力直接扭斷。

 

「唔!」李然不禁發出一聲悶哼,額頭的汗滴不斷滑落,劇痛使得他幾乎站立不穩,卻又在看見程曉擔憂的目光中,克制住自己想要動搖的身體。

 

該死的,程曉心裡暗想,輕緩的挪動步伐,黑袍似乎並不打算殺了李然,只是借此警告他不要輕舉妄動,沒事找事罷了。

 

而從漆黑的兜帽下方,看向程曉的眼神中,也帶著幾分藐視。

 

如果不要那麼仇恨的看過來就更好了,藐視他倒是無所謂……程曉無語的放棄了回憶往事的行為,思來想去,還是先救人要緊。

 

「再走一步,我便刺穿他的下巴。」 黑袍冷冷出聲,平靜無波的音調,聽起來猶如機器製造的一般,不刺耳,卻也聽著不太習慣。

 

淡漠的語氣猶如陳述一件即將發生的正常事情,比如太陽落山該回去吃飯了之類。

 

程曉站著不動了,面無表情的看向對方,順道用眼角的餘光測量了下彼此之間的距離。

 

不過5米遠,他一秒能沖上去,但那刀尖刺穿李然的下巴,只需不到半秒的時間。

 

而且刀刃看著相當的鋒利。

 

異族已經開始在瞭望台下面集結。

 

因為身處高處,此時那名黑袍倒是可以接著十分有利的地理位置,用以觀察異族們的舉動。

 

他將李然拖到瞭望台的邊緣處,朝下探出個腦袋,並著重露出了那把反著寒光的戰刀,示意異族們不可上前一步,就連爬上階梯都不行。

 

這個暗殺地點,選的不錯,程曉見對方行為舉止都很有經驗,沒有好大喜功,也沒有大意輕敵,但若無空中撤離方案,現在下去了就是等死。

 

黑袍稍稍又拉開了些距離,他空出一隻手,將手指橫在唇邊,發出了一聲短促而響亮的怪聲。

 

連續叫了三聲。

 

天邊的灰雲似乎被什麼東西給搧開了,眯著眼看過去,又空無一物,陰霾的天色堆視線的影響也不小。

 

風聲鶴唳,霧起雲湧,破開層層滾滾的灰色氣卷,什麼東西在急速靠近。

 

「是翼龍……」守城的異族喃喃說道。

 

「翼龍群!」另一名異族氣急敗壞的嘶吼著,全城戒備!

 

之前被程曉殺掉了一隻,已是萬幸,畢竟在沒有機甲的時代,與凶獸空戰是一件十分困難且危險的事情。

 

卻沒想到,居然還會出現數量如此眾多的翼龍。

 

123、

 

「怕了?」黑袍冷冷出聲,好笑的看著程曉眼底滑過的焦急,手中的刀刃緩緩滑動,準備切割開下巴那薄弱的皮膚,只要死不了,就行了。

 

程曉想也沒想,直接揮手丟出腰間的戰刀,黑袍連忙慌亂的避開,鋒銳的刀尖直接劃過兜帽,撕開了邊緣一角,卻沒有將樣貌露出來。

 

「你!」黑袍的語氣帶著幾分氣急敗壞,似乎是沒有想到程曉竟敢如此大膽,人質可還在自己的手中,「怎麼,不顧同伴的死活了?」

 

程曉默然不語。

 

「簡直可恥!」黑袍叫囂著,差點自己可就被弄傷了,他又開始想要試圖給李然添點傷痕。

 

「沒有下一次。」程曉終於冷冷的說道,順手抽出另外一把戰刀,原本這次備好雙刀也只是為了防身罷了,沒想到,還能用來拋擲。

 

黑袍頓住了手,心下驚懼不已,竟敢威脅自己……他怎麼敢?!

 

但是對方的言下之意,便是要死一起死……黑袍猶豫片刻,沒有繼續出聲。

 

但手卻是不再挪動,低垂著腦袋,讓人看不清面容,翼龍已經開始緩緩降落。

 

黑袍下的人將李然直接甩上了翼龍寬闊的背脊,自己也跨腿翻身上去,他坐穩後,方才拂了拂衣袖,看向一動不動的程曉,為對方的膽怯而感到悲哀,他冷笑一聲,「想要救他,就用洺來交換,卑劣的程大少爺。」

 

程大少爺?這是在叫誰……

 

程曉不動聲色的站在原地,沒有接話,眼角的餘光暗中掃過李然的腰間,那個簡陋的布兜裡面,還存活著一株蜜果的幼苗。

 

翼龍拍打著雙翼,仰天長嘯,直衝上灰色的天空,下面的異族們儘管很不甘心,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離去,畢竟李然的安全要緊,總不能用生物巨炮直接將其轟擊下來。

 

一拍一手灰。

 

程曉看見了周圍衛兵臉上的無奈,以及掩飾不住的絲絲惋惜,成了戰俘,能活命的又有幾人,末世環境惡劣,人命本來就不值錢,更何況,一語不合撕票的現象,也時有發生。

 

自由之城的城主,此次恐怕是凶多吉少,即便能救回來,若是時間拖得久了,也很有可能早已變成了廢人一個。

 

現在可沒有什麼戰俘十二準則需要遵守,絕對的自由之下,難免會滋生出各種陰暗的心理。

 

現實總是很殘酷,嵐和颯趕到時,也只能望見天邊的小黑點,對方的出手速度之快,可謂是雷厲風行。

 

程曉從瞭望台上走下,還未站穩,便被嵐一把擁入懷中,幸好,人類安然無事。

 

男人的氣息環繞在身周,從手臂的力度來看,程曉覺得,自己這段時間恐怕會被看得死死的。

 

出去散個步都能招人惦記,他這是攢著運氣準備一次抱倆麼。

 

嵐低頭蹭了了蹭自家伴侶的脖頸,確保沒有嗅到血腥味後,才微微放心。他拍了拍颯的肩膀,雖然那名自由人類曾經背叛過颯,但兩人的事情畢竟外人是插不進手,現在也只有盡力營救。

 

颯面帶沉痛的看向程曉,朝他微微頷首,這名懷孕了的人類能夠活著,已是萬幸,而李然……

 

異族目光鋒銳,「他是為了交換洺?」

 

程曉點點頭,淡聲說道,「明日在中央區域東邊的岩石洞窟。」

 

這是原話,雖然這個地名,自己是第一次聽說。

 

但看異族略微異變的臉色,想必此行艱難,東邊,不就是凶獸們奔騰的那個方向,同時也是威爾人落地的區域。

 

那名黑袍的身份,不言而喻,定是同二者有所關聯,但最後那句「程大少爺」……程曉凝眉思索,印象中,卻是毫無頭緒。

 

颯卻是顧不了這麼多,雖然這其中頗多疑問,而洺的存在對於嵐的洗白而言,意義重大,他咬著牙,淡聲說道,「現在的情況,洺不能交出去。」

 

大敵在即,異族和人類的種族存亡,不容得半點閃失,但是李然……異族的下唇血跡斑斑,「嵐,抱歉,我必須親自去一趟。」

 

大將的離開對於軍部而言,是多麼沉重的打擊,兩人心知肚明,嵐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不帶著洺,異族這是打算獨自一人前去交涉

 

然後生死自負麼……

 

程曉不禁微微動容,即便於公他不能擅自破壞當前局勢,但於私,竟是想要同生共死。

 

「李然的身上,攜帶了蜜果的幼苗。」程曉突然開口說道,面對異族們看過來的狐疑眼神,他示意嵐鬆開自己的腰,實在是被勒得慌,「他們飛不出這片領空。」

 

蜜果的味道的確很好,產量稀少,營養豐富,但在這個時代,能存活下來的植物,遠遠不能光是靠在口味或是數量取勝,更何況數量還是落在了下乘。

 

因為蜜果的生長對於環境的要求極其嚴苛,所以為了保護自己種子能夠在同一片土地上,得天獨厚的茁壯成長,它進化出了一種類似空氣罩的天賦技能。

 

即是在以母體為中心的一大片區域內,種子可以自由紮根,幼苗也能隨意移動,只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出了這片區域,除非能夠用更加強力的能量來破壞掉空氣罩的影響,剛才順道掃了眼那名黑袍人,從身體的細微動作來推斷,應是沒有隨身攜帶大型貴重的能量武器。

 

「蜜果的時空領域?!」颯眼神一亮,掩蓋不住臉上的希望之色,徑直上前一步,開口詢問道,「這種幼苗難以成活,若是生命力不夠……」

 

在沒有營養液的情況下,想要保持蜜果幼苗的成活,極其困難。

 

「……不會。」程曉眨了眨眼,解釋起來較為麻煩,但經由異能催生的幼苗,生命力頑強倒是得連手指頭按不下去。

 

嵐看了看懷中的人類,雖然稍微鬆了鬆手,卻不敢完全放開。

 

「很硬。」程曉一臉篤定。

 

週遭的異族們不禁面面相覷,既然程先生這樣說了,那想必是沒有差錯的,事實證明,這名人類,總是會有出人意料的舉動,和遠見卓識博學,只是蜜果的幼苗,不是應該柔軟得幾乎立不起來麼。

 

見程曉如此肯定,颯也不再猶豫,翼龍飛走時開啟了隱身技能,即便是看見了黑點的方向,也不能代表對方臨時不改變路徑,而若是在發現飛不出中央區域後,想要找出蜜果幼苗的存在,並不難。

 

時間就是生命,颯即可下令,第一軍團和自由軍出動,從四面包抄,確保在對方突然落地後能夠第一時間把控局面。

 

程曉自然義不容辭的參與其中,人多就是力量,能盡一份力,也就不必推遲。

 

更何況,若非今日恰好動用了異能來催生幼苗……終究是自己大意了,出門在外,不留一手確實有些冒險。

 

嵐想把程曉放回家中,但時間並不允許,而人類的堅定的眼神,很明顯的表示必須插一腿。

 

心下嘆氣,異族將人類打橫抱起,飛速朝看見的黑點的反方向奔跑而去,既然一定要冒險,自己必須呆在他的身邊。

 

颯緊隨其後,從對方的謹慎和果決作風來看,這是最為可能的方向,因為要繞上一大圈,是很費時費力的事情,在被強敵追擊的情況下,鮮少會有人能鼓起這樣的勇氣和保持耐性,能忍住想要離開的念頭,在飛出眾人視線之外後,再兜轉一圈,混淆視聽。

 

程曉只覺得風聲在耳旁呼呼而過,他被異族用外袍裹著,並不覺得冷,稍稍歪了歪頭,嵐身後除了颯,竟是一個異族也跟不上來,只能遠遠的看見一些影子吊在後頭,且距離愈來愈遠。

 

他扭過頭來,看向前方,和人類一樣,異族之間的差距同樣不小,嵐之前在小城堡中所展現出來的速度和體能,看來都是打了折扣的。

 

那名黑袍的人,從語氣上來看,卻是和地球人的類似,程曉下意識的覺得,對方許或和自己是同族……人類麼。

 

在中央區域的邊緣處,果然看見了幾頭翼龍正圍成一團,用尖銳的嘴爪對著外邊,似乎是將什麼東西護在其中。

 

颯腳下用力,竟是越過了嵐,不顧那些翼龍的襲擊,徑直衝入包圍圈內。

 

想要突襲,就只能放棄抵擋攻擊的時間,否則被對方有所察覺,主動權便會落入敵手,颯不想再眼睜睜的看著這名人類被再次帶走了。

 

末世生存,求穩和找死真心沒什麼區別。

 

翼龍們興奮的想要撕裂這名囂張的異族,它們的尖爪幾乎要撕裂颯的肩膀,卻不想這只異族的速度極快無比,動作十分狡詐,一時之間,竟是讓他披著一身血痕,硬生生的插進了包圍圈中。

 

那名黑袍人正對李然上下其手。

 

該死,空氣罩……這人身上定是帶了蜜果的幼苗,還是成了!

 

黑袍低聲抱怨著,惡狠狠地盯著試圖阻撓自己的李然,對方的手腕已經被折斷,軟綿綿的用不上什麼氣力,他只顧扒開對方的裡衣,這樣重要且珍貴的幼苗,想來是會貼身保管。

 

那個破舊的布包,依舊掛在腰間,彷彿被遺棄一般,黑袍連看一眼都吝嗇。

 

李然神色不變,只是冷冷的看著他的舉動。

 

「媽的!」黑袍被看得火起,用粗糙的指尖掐了一把他前胸的紅潤,「賤人,伺候異族久了,這裡都被吸腫麼?」

 

和在程曉面前所保持的沉默不同,此刻侮辱的語言源源不絕。

 

李然咬著牙,一聲不吭,這個角度能夠看見對模糊方的面容,再加上身形,竟是人類無疑。

 

見俘虜沒有搭話,甚至臉色都沒有一絲變化,那種淡然的模樣讓黑袍不禁暴怒,他徹底撕開了李然的上衣,喃喃自語,「直接剝光,應該就沒問題了。」

 

那人不時冷哼了幾句,李然扭過頭,任由對方一邊脫下衣物,一邊惡意的掐住自己的敏感處,甚至弄得破損而留下血絲……微眯的雙眸,卻是佈滿了風暴般的隱忍。

 

颯拼著身體幾乎被洞穿的疼痛,出現在了兩人的面前,見到此景,雙眸頓時冰寒至極,他直接飛起一腳,將那名黑袍踹飛出包圍圈。

 

只見那人似乎並不畏懼異族的力道,在半空中扭轉身形,竟是能穩穩落地,並當機立斷,指揮著翼龍們轉移攻擊方向,將包圍圈中兩名生物撕碎嚼盡。

 

嵐將人類放到自己身後的岩石下方,確保程曉在視線範圍內,拔出戰刀,利落的便砍下了一頭朝這邊衝來的翼龍腦袋。

 

黑袍沒想到局面會是一邊倒,明明異族的軍隊都還沒有趕上,這三人,是如何知道自己的真實行進方向?!

 

程曉發現自己幾乎不用出手,翼龍就已經被嵐殺得七七八八了,甚至連起飛的機會都沒有。

 

抱起地上的人類,見對方的雙手不自然的扭曲下垂,原本身體最為嬌嫩的部位,也猶如被蹂躪了一般,紅腫不堪,颯的心裡一陣劇痛,他脫下自己的外袍,將李然整個包裹起來,小心翼翼的摟在懷中,稍稍敞開些袍子,低下頭去,舔了舔對方的胸膛。

 

止血。

 

李然悶哼一聲,想要弄開異族的雙唇,卻無法抬起手,只能微微的挪動自己的身體。

 

更像是在磨蹭颯的雙唇了。

 

「別這樣……」人類哀求出聲,他很久都沒被別人碰過,和剛才的羞辱不同,異族這樣帶著溫柔疼寵的舉動,讓自己更是無力抵抗。

 

颯的眼神一片清明,自己卻是按耐不住,李然覺得十分羞愧,他垂下眉眼,側過頭去,不敢對上異族擔憂的目光。

 

嵐將翼龍全部解決後,也沒有去打擾正在療傷的兩人,但颯也不是不知輕重的人,在大概的止住血後,便抬起頭,目光銳利的看向那名黑袍人,眼底一片殺意。

 

「賤人,嘴裡說著不要,心裡卻是想得很吧。」黑袍人冷冷的說道,他收回鄙夷的視線,看向程曉的方向,「倒是有兩下子,洺被你們抓了,也不算虧。」

 

「你是誰?」後面趕來的援軍終於將這人包圍了起來,沒有翼龍的助力,想必是插翅難逃了。

 

「呵呵,兩名人類,一群異族……噢,不,還有許多所謂的自由人類混雜在其中。」黑袍人似乎很瞭解這邊的軍力佈局,語氣十分冷靜,似乎在自家後院閒庭漫步一般,施施然的來回走動,「我想想,你們這是……打算集體HAPPY?」

 

124、

 

程曉不禁抽了抽嘴角,這人……用詞真接地氣。

 

他究竟是如何能從一群全副武裝的異族和人類中,猜想著那層衣服底下彼此的關係……從而得出如此奇葩的結論。

 

颯怒目而視,拔出戰刀就打算沖上去,李然身上被挖破的肌膚一眼看上去,可謂是觸目驚心,這樣欺辱同族,其陰狠讓人為之側目。

 

黑袍人似乎很有閒庭逸致的時間,他根本無視了周圍虎視眈眈的士兵們,只是抬起頭,朝颯這邊望過來,在異族沖山去之前,輕輕的擺了擺手,「要打架,我奉陪,但是,至少在動手前,先聽我一言。

 

這是還有什麼想說的,程曉見李然已無生命危險,稍稍放下心來,在他面前被擄走了,說起來,也是自己大意輕敵了。

 

颯對黑袍人的話無動於衷,默然不語的冷著臉,動作卻並未停下,瞬間衝到對方面前時,徑直一刀劈了過去。

 

虎虎生風的戰刀氣勢逼人,黑袍人冷哼一聲,向後躍去,堪堪躲開了這道攻向致命處的白光。

 

「有話好說,別激動。」黑袍人並不在意與自己擦身而過的刀刃,一邊看起來十分輕鬆的閃躲掉颯迅猛的攻擊,一邊灑然笑道。

 

異族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戰刀垂在腰側,不太對勁,這名很有可能是人類的傢伙,躲閃的方位和速度十分精準,甚至找不出一絲錯漏。

 

別說自己,即便是嵐,也很難保持這樣的狀態持續作戰。

 

微操閃躲,程曉默念了下戰技名詞,他也是稍微花時間瞭解了下那些常用的,或者是極為出名的戰技。

 

著重想要掌握的,就有這一項,之前在中央區域的狩獵區內潛行,也是為了能找機會鍛鍊下自己的身手,一昧的紙上談兵,畢竟也用不到實處。

 

黑袍人此時的表現,和自己的異能竟是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程曉的眼底滑過一絲訝異,靜下心來,觀察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發現自己無能為力,此時覺得在自己的士兵們面前,很是難堪麼。」黑袍人見颯不繼續攻擊,也沒有想要還手的意思,他施施然的朝旁邊走了幾步,瞥了異族一眼,隨即看向程曉的方向,「無用的隊友,很配你啊,程大少爺。」

 

嵐沉著臉,看了這人一眼,竟是衝著程曉來的。

 

「別擔心,異族。」似乎是發現了嵐些許的表情變化,黑袍聳了聳肩,語氣輕佻,「我又不會吃了他,說起來,我們還是多年的……好友呢。」

 

猴子帶來的好友麼……程曉無語的挑了挑眉,這人到底是誰?

 

「……可摘下衣帽。」程曉見自己被點名,也不好保持沉默,便出言建議道。

 

語氣毫無波動。

 

「態度還不錯。」黑袍人似乎是揚了揚下巴,「你們一定是在想,為何區區一名人類,會有如此逆天的身手。」

 

自己剛才用了什麼「請」、「麻煩」、「有勞」之類的詞語麼,程曉對態度這兩字表示不解,但對方似乎十分沉浸在這樣的對話之中。

 

「甚至,異族們,你們還希望得到我這樣非常有助力的伴侶,用以維繫生存繁衍,和鞏固勢力,對吧。」黑袍抬起手,一邊緩緩拉下衣帽,一邊自言自語道,「程大少爺,你是否也想著要如何利用我,來謀取最大的利益……當然,伴侶共享我也不介意,只是若那異族伺候了我,可就不能再去碰你了,不好意思,我有些許潔癖,還請見諒。」

 

程曉:「……」

 

「開個玩笑,你不會當真了吧,惱羞成怒的沉默著,對身體可不好。」黑袍人的兜帽掀開了一半,半遮不遮的,他輕聲笑道,「穿過的破鞋,我也不稀罕,誰愛要誰要,放心,我人很好,就算他跪下來求我帶他走,我也不會這樣光明正大去搶你的暖床異族。」

 

程曉覺得身旁的異族臉色有逐漸變黑的趨勢,他悄悄握住嵐抱住自己下腰的手,溫暖的觸感細膩而踏實,彎起指尖,磨蹭了下異族的手心,順順毛。

 

嵐微微側頭,看了人類一樣,在額頭上親了親,「放心。」

 

人類會擔憂,也是正常的,畢竟這樣的強敵,身份不明,且身手奇異,異族皺著眉,將人類往懷中帶了帶,定要保全懷中人毫髮無損。

 

看來嵐和自己還是可以心意相通,程曉眯了眯眼,不禁私下暗想。

 

「你究竟是誰?!」李然費勁的站起身來,訝異的看著颯居然連對方的衣角都碰不到,不禁出聲吼道,「既然敢獨自一人過來,想必有所準備,不如直接報上名來!」

 

黑袍人的手頓在半空中,似乎偏了偏腦袋,看了李然一眼,不屑的冷哼道,「嘖嘖,被異族吸得爽了吧,是不是有感覺了,賤貨,你有什麼資格和我對話!」

 

李然臉上一片青紫,颯還想動手,卻被嵐叫了回來,「你不是對手。」

 

異族的聲音清冷,面無表情,淡淡的說道。

 

「可……」颯滿臉無奈,卻又不甘心的握緊雙拳,嵐說的沒錯,他不是這神秘人的對手,儘管不想承認,但幾個回合下來,孰勝孰敗,顯而易見。

 

「剛才颯只是一時疏忽罷了,被這麼多人所包圍,你逃不掉了。」李然冷冷的說道,他揮了揮手,示意自有人類的士兵們將包圍圈縮小,以防對方找到機會,使計逃脫。

 

黑袍人轉過臉,不再看向李然,反而朝著程曉的方向,完全脫下了腦袋上的兜帽。

 

颯瞳孔驟縮,果然是一名人類!

 

瘦削的臉頰,烏黑的瞳孔,微微翹起的短髮,年齡看起來倒是和程曉差不多,屬於青年行列,眉眼笑起來彎彎的,雙唇厚薄適中,整張臉孔看上去帶著幾分喜感,讓人心生親近之意。

 

前提是如果之前沒有說出那樣噁心人的話,程曉挑了挑眉梢,東方人。

 

「見到我,是不是很驚訝?」他笑道,眯著眼,直視程曉。

 

程曉被對方一副你該跪地膜拜的表情給怔了一下,頓了頓,選擇了實話實說,「……不認識。」

 

青年的表情瞬間如遭雷劈。

 

「你不記得我了?」他不可置信的動了動腿,幾乎是想要原地跳起,不由得怒吼道,「程大少爺,當年做下的惡,現在該是還的時候了!」

 

他冷著臉,和剛才的玩世不恭不同,此時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什麼事?」程曉一臉淡然。

 

青年的表情瞬間如遭二次雷劈。

 

積滿九次,估計能升天了,程曉暗想,他確實不知道對方是誰,所謂何事,但從現在的局面來看,冒著這樣大的風險來找上門,興師問罪,恐怕結怨很深。

 

自己確實完全沒有絲毫印象。

 

難道是之前腦殘時候所作下的孽?

 

程曉不自覺的抬起手,摸了摸下巴,這個可能性並非沒有,只是之前從未想過,腦殘後遺症這樣深遠流長。

 

「看來你真的是忘記了。」青年語氣有些低沉,帶著絲絲的煞氣,「別忘了,那時候你父親為了救你,可是用一枚極品藥丸和我交換食物!」

 

程曉抬起眼,看了過來。

 

「呵呵,食物可以換取改天換命的極品藥丸,我做夢都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好事落到頭上,還僅僅是為了一個瀕臨餓死的嬌蠻少爺。」青年說到這,似乎十分氣憤,「可結果呢,你居然忘恩負義,趁著你父親不在,將我手中的藥丸奪去,還將我騙出營地,拋落在荒蕪的密林之中,這樣的血海深仇,我怎麼能忘?!」

 

當年那些不忍直視的蠢事啊,程曉暗自撇了撇嘴角,雖然是末世,但是出言反爾,恩將仇報,他對此很是不齒,可惜不齒對象正是之前的自己。

 

「記起來了麼!」青年扭動手腕,勾起唇角,陰沉的問道。

 

「……沒。」程曉沒有絲毫記憶,但既然對方這樣篤定,想必是確有發生了。

 

而且綜合之前的那些蠻橫無恥的所作所為來看,這個件事情不是謊言的概率極高。

 

「可惜啊,」青年也不介意程曉的否認,他笑了笑,繼續說道,「我已經將藥物給事先換了,所以極品藥物的功效,造就了今日的我,而你所拿走的,不過是一枚普通的藥物罷了,還不自己吃,反而留著打算賣錢,如何,現在收益多少?可夠一頓灰土,哈哈哈哈!」

 

極品藥丸的改造功效……程曉挑了挑眉梢,他記得,之前因為體虛病重暈死過去時,似乎胡亂吃了不少這具身體的父親所留下的藥物,管他什麼極品藥丸普通藥丸,各種顏色的奇怪丸子,皆是全部塞進了肚子中。

 

寧殷曾經說過,那種漆黑的圓球狀藥丸,只有2枚……但早已不在自己手上。

 

「雖然都是碧綠色,但原理不同,藥效自然大相逕庭,說起來,那枚普通藥丸,也是你父親給我的,好人啊,你是不是投錯胎了?」青年的嘴下毫不留德,看得出,他還是很尊重曾經救過生病了的自己的那名男人,但是他的孩子,實在是不堪入目。

 

碧綠色?!

 

程曉不禁暗自眯起雙眸。

 

「所以我有了異能。」青年攤開手,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卻是很露出了很明顯的笑意,「完全凌駕於你們之上!」

 

很囂張。

 

吃了藥丸……所以有了異能……碧綠色的藥丸,之前自己留著沒吃,在暈死前碰巧服下……

 

父親所給的感冒藥,也許和極品藥丸是同一種……或許,那個男人事先就已經瞭解了自己孩子的德行,留了後手,送出2枚藥丸,保證青年自己能留下一枚,以免欺人。

 

事情此時竟是聯繫了起來,異能起源的真相,在程曉的腦海中慢慢浮現,自己這具身體的父親,曾經享譽全球的著名醫學家,有聖手之稱的傳奇男人,對於異能這樣逆天的存在,又是如何看待的。

 

程曉心中萌發出了無限的好奇,具備成長性,且可以比擬自然力量的異能,竟是通過一枚毫不起眼的碧綠色藥丸來激活,對於受體有何影響,任何人都可以承受這樣的身體變化麼,異能今後的發展方向如何,有無具體壽命和時限,能否通過受體基因繼續傳遞……

 

一連串的問題不斷出現在程曉的心裡,時至今日,他才發現,事實上,除了知道父親的職業,竟是對那男人絲毫不瞭解。

 

只有對方瀕死前擺脫嵐照顧自己時,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也是程曉之後更是自暴自棄,極度厭世的導火索,親人的離世,即便是對於沒心沒肺的紈褲子弟,也是極為嚴重的打擊,從此便是憤世嫉俗,一蹶不振。

 

「你找洺何事。」程曉並不打算在此時和對方敘敘舊賬,這種事情,略微有些不太正常,並不適宜在這裡談論,目前正題還是牽扯到了那名叫洺的異族身上為好。

 

畢竟兩人之間的事情,總不會大過兩個種族之間的事情,異能的發現,卻是在大戰之際,還需細細思慮。

 

這名青年既然身手了得,為何想要中央區域交出洺,他所來的方向……又與威爾人有何關聯。

 

「你總是很聰明。」青年似乎冷靜了下來,「把我騙到密林也是,當年信了你,我也是夠蠢的。」

 

確實,程曉點點頭,那時候腦子秀逗了的自己,居然還能成功創下如此浩大的偉業,騙到了一個人,真心不容易啊。

 

青年眯著眼,「你還點頭?」

 

程曉默然的抬起眼,看了過去,面無表情。

 

青年:「……」

 

「此時稍後再說,你們選吧,交出洺,還是我親自去牢裡帶人。」他漫不經心的抬起手,伸展開肢體,活動了下關節,如同在做操前運動般不緊不慢,神情放鬆,「選擇後者,我可不保證你們的人身安全……賤人們更要小心了。」

 

覺得差不多了,方才拔出一把通體深紅的戰刀,邪邪一笑,「我不會手下留情。」

 

「不必。」嵐上前一步,戰刀出鞘,聲音如同海冰般寒冷至極。

 

青年不禁愣了下,神情嚴肅了起來,這名異族,為何不繼續和自己周旋,畢竟之前拋下的話語中,有許多都牽扯到了程曉,不是應該好奇、擔憂、訝異,甚至是心生厭惡?

 

拖延時間麼,程曉眯起眼,留意著周圍的景象。

 

怎麼可能被發現,看著大步走來的異族,青年掩蓋住眼底的訝異,他的表現,應該無懈可擊才是,一對多,真打了才是傻子,不過拖了好一會,那些威爾人的援兵,也不遠了。

 

125、

 

得知這種異能的實際來源,對於現在的程曉而言,卻是沒有多少可以值得期許的。

 

即便是有八九分的把握,可以確定那種逆天藥丸存在,也出於巧合而從中受到益處……但事實上,也並非是自己沒有心動,只是既然發明人已逝去,又沒有留下什麼旁的線索,便是多思無用。

 

程曉靜下心來,細細分辨出空氣總那吵雜而無序的波動,風的方向,似乎出現了些許變化,凝眸望向遠處那起伏連綿的沙丘,目光掠過凹陷的沙槽,原本一望無垠的地平線上,此時出現了許多黑點。

 

且有逐漸變大的趨勢。

 

威爾人的援兵麼,異族們並不慌亂,他們將人類的士兵保護在後方,用以安全操作遠程生物巨炮,幾名驍勇善戰的將領指揮者軍隊的陣型,即便是小股部隊作戰,面對威爾人——或者更加確切的稱之為侵略者,小心謹慎才是上策。

 

颯見嵐朝自己微微頷首,便看了那名青年一眼,沒有多做糾纏,而是披著戰刀便衝到了前線。

 

既然是得到了示意,那名黑袍人,便交由嵐大人來處理了。

 

而且也不能讓嵐現在就披掛上陣,跑在最前頭,他們這下做下屬的,自然要保護下任總軍團長的安危。

 

颯即刻下令,讓士兵們全部在武器上抹上藍菌的汁液,這種已經調製好了的溶液,可以很快粘附於戰刀之上,加上火力強橫的生物巨炮,侵略者也該提前體驗下敵情的狀況了。

 

青年嘴角帶笑,心下不屑的關注著兩軍的動向,這群異族是找死麼,和威爾人面對面,豈不是一個回合都支撐不住?要知道,當年他們就是被打得落花流水,才不得不舉族遷徙,不遠無數光年,來到地球落腳定居。

 

真不學乖,他收回目光,殺戮場面太過於血腥了,現場光看還是有些於心不忍的,踢了踢腿腳,朝嵐挑釁的勾了勾手指頭,「來吧,我先適應下血腥味,一會好給你們收屍。」

 

說罷,青年故作可愛的歪了歪腦袋,「雖然那時候你們也變成肉塊零落了,但至少焚燒一下,也可以避免瘟疫的傳遞。」

 

常識倒是一套一套的,程曉推開異族想要將自己後攬的胳膊,拔出腰間對方送予自己的戰刀,抿著唇,淡聲說道,「讓我來。」

 

面度神奇的異能,程曉也不確定異族是否會受到傷害,畢竟這種有著特殊功效的力量,實在是具有太多的不可預估性了。

 

嵐微微一怔,卻是搖了搖頭,自然不會讓程曉犯險,還順道用手安撫了下自家伴侶的小腹。

 

程曉:「……」莫名有種即便好說歹說,異族也絕對不會鬆口的感覺。

 

青年似乎有些看不過眼,他冷笑著朝前走來,「要打便打,一屍兩命這樣的事情,時有發生,習慣就好。」

 

嵐抬起眼,雙眸冷冽。

 

深吸了口氣,青年面色似有些不好,他沒想到,這名異族的氣勢,更甚於傳說那般,畢竟這可是連威爾人都一直畏懼著的人物,他心知自己擁有逆天技能,卻也不敢保證絕對的安全。

 

「不如各退一步,你們交出洺,我讓威爾人撤走,如何?」他試探著問道,並朝對峙著的雙軍努了努嘴巴,「戰爭發動,局面就不受我控制了,你們想要改口,現在還來得及。」

 

說罷便老神在在的原地不動,等著程曉他們搭話。

 

一個人就能抵掉一次屠殺,多麼划算的交易,不心動的簡直就是傻子,異族估計還是有點智商的。

 

對方似乎對讓威爾人能夠一次得勝,很有信心,程曉不動聲色的拐過話題,緩聲問道,「既然是交易,總得有些誠意。」

 

「……你待如何?」青年也光棍,卻是瞪目而視,大有談不攏就出手的架勢。

 

賤人就是矯情,明明無可選擇了,還非得裝深沉,威爾人的實力擺在那裡,還談個鳥,他暗暗想著,決定一會帶走洺後,還是要讓威爾人發動幾次攻擊,給這群傢伙一個教訓也好。

 

討價還價,總要看下對方是誰!

 

「你找洺,所為何事?」程曉將對方眼底劃過的一絲陰狠看在眼底,並不做聲,而是直接挑明了話題。

 

「怎麼,你不知道?他是我伴侶!」青年回答得很乾脆,卻聽在眾人耳裡,甚是語出驚人。

 

這下就連顧著大軍的颯也不由得看了幾眼,洺的伴侶?他不是一直肖想著嵐麼,明明都是異族,颯無法理解洺的怪異愛好。

 

喜歡齊鈞倒還靠譜也,但即便是在還未背叛之前,齊鈞估計也是看不上洺的,那名雌體,甚至是許多雌體心中的偶像,不見他連嵐在身邊共事的時候,都沒有動動心思麼。

 

程曉覺得自己還好沒有含著口水,那名叫洺的異族,是異族雌體通殺?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倒是般配。」硬生生的擠出了一句,程曉勉強的朝對方笑了笑,「所以,你是為了營救伴侶,才私闖中央區域。」

 

「可不是!」青年很是受用程曉的前一句話,得瑟的抬了抬下巴,「能配得上我這樣的人類,必是異族中的英傑!」

 

英傑……

 

洺麼。

 

李然冷哼一聲,不屑一顧。

 

「賤人,嫉妒可不是什麼美德。」青年瞥了李然一眼,毫不在意的說道,「洺是一時失手,才會被你們擒拿,說到底,還是你們這群蠢貨,識人不明,放著良才美玉不去珍惜,反而對一隻破鞋屈尊!」

 

周圍的異族和人類皆是冷眼圍觀,洺和嵐之間,要做出一個選擇,實在是太簡單了。

 

而這名青年,話裡話外,指桑罵槐,竟是敢對嵐大人指手畫腳。

 

「沒想到,那名叫洺的異族,還對人類有興趣。」李然語氣不善,卻是拿對方所謂的異能無可奈何,那已經完全超出了自己可以抵抗的範圍了。

 

卻是讓人憤恨不已。

 

「這話說得,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青年一臉無語,如同看著愚蠢的螻蟻們,臉上甚至還有些許憐惜,「這個叫嵐的,應該是我家伴侶看上的寵奴吧,說到底,不過是個玩物罷了,我也不介意,只要在床上能好好的滿足我,再來一個分享下異族的體力,也是沒多大關係的。」

 

他皺著眉,「賤人們,你們就是認不清自己的地位,就算多個異族來伺候自家伴侶,橫豎也是可以共享的嘛,私下用用也無所謂,就當嘗嘗鮮了,而且前面還是干淨的。」

 

程曉沉下臉,瞬移,一刀劈了過去。

 

126、

 

青年眼底一直保持鎮定的神情突然迸裂,他似乎沒有料到程曉會無視異族的阻攔而直接衝上來,不禁急速後退幾步,卻不想一抬頭,刀已懸在頭頂。

 

嵐來不及阻止,卻在打算出手將人類護住時,雙眸微眯。

 

「不!」尖叫聲響徹上空,和剛才面對颯步步緊逼時,那種雲淡風輕的姿態不同,青年的臉上佈滿了驚懼惶恐。

 

卻在看清楚程曉的身形後,稍微找回了些自信心,沒關係的,放輕鬆點,他暗想。

 

咬著牙,深吸口氣,默念自己一定可以的,這賤人也不過是一名人類而已,青年驀然一側身,打算避開這鋒芒所向。

 

程曉神色淡然,卻是乾脆利落的,眼睛不眨,徑直將對方的右手斬下。

 

青年慘叫一聲,頓時白了臉,捂著胳膊斷處倒地痛呼不止。

 

此時不止李然和颯,連身旁靠得近了些的士兵們,不禁紛紛覺得訝異,剛才還耀武揚威,身手詭異的黑袍人,怎麼突然就蔫了……

 

颯可是用盡辦法,過了十幾招,都碰不到黑袍人的一點衣角。

 

剛才那種幼稚的躲閃速度,若是普通人類的攻擊就算了,他們不由得面面相覷,那名青年時卻是打算這個樣子,就對上連成年異族都能匹敵的程曉,怎麼可能還有勝算。

 

可看起來也不太像是在放水,黑袍人甚至丟了一條胳膊,代價未免太大。

 

嵐稍稍皺眉,確保人類安然無恙後,也敏銳的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對勁。

 

身手之間的差異和變化,實在是太明顯。

 

程曉心下嘆了口氣,如同所他所預料的一般,對方體內那種異能的使用,果然和自己體內的一樣,別的不說,卻是具有一定的實效性,既然在和颯的對抗中,能夠保持微型閃躲,那顯然是提高了體內的細胞活躍度,而這種強化的方式,正是自己曾經所使用過的。

 

這次倒算是賭對了,他抬起刀尖,上面還滴著血,紅得刺目的液體順著刀刃緩緩流下,緩緩抵住青年的脖頸,目光冷冽。

 

「什麼……不、不要殺我!」不知道程曉還想要做什麼,但是這名拎著刀的人類,在自己的心裡已經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太冷血、太無情了,怎麼會有這樣殘忍的人類,居然砍斷了他的一條手,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

 

青年嘶吼著,卻不忘扭過頭,眼巴巴的看向威爾人的方向,眼底流露出濃濃的期盼,還有救!

 

他的異能可是舉世無雙的稀缺天賦,之前程曉老爸研製出的那種藥物,現在根本就絕跡了,所以像自己這樣獨一無二的人類,自然會受到最高的待遇和極佳的保護,沒有他,這個世界也就不存在所謂異能了,地球終將滅亡,他可是救世主啊!

 

這群愚民,竟是沒有來得及發現這點,讓自己為此煩惱,以後定要好好享受,以彌補現在靈魂上受虐的空缺。

 

「你們別輕舉妄動,我的生命要緊,快來救我!」他朝著戰場的方向喊叫,程曉眼底的冷漠讓他覺得,這名人類很有可能在下一秒,就手起刀落。

 

威爾人似乎朝這邊看了一眼,確定了青年的處境後,表情似乎扭曲了一下,揮動著流著噁心粘液的觸手,就這樣和異族開戰了。

 

竟是渾然不顧那名落入敵手的人類。

 

目瞪口呆的看著這群玩恩負義的威爾人,青年甚至都哭不出來,他扭曲著臉孔,憤恨的指責,「你們、你們這群無情無義的混蛋!」

 

之前信誓旦旦的說要保護自己,讓他先用異能為他們提供助力,積累戰功,以後再好借此封王,都是假的麼?!

 

程曉被威爾人突然發動的進攻所影響,也不由得看了過去,雖然有藍菌藥液的幫助,實驗結果也有保證,但畢竟要用在實處,難免會產生出現差錯的概率。

 

青年見狀,程曉似乎略帶擔憂,便不禁轉念一想,若是威爾人打贏了,他又還活著,豈不是兩不討好,現在還是積點口德,威爾人對上這群軟弱的異族和人類,是贏定了!

 

「呵呵,你別多想,他們只是看我目前受制於人,才不得不提前出手,逼著你們放人罷了!」他惡狠狠地威脅道,「若是動了我哪怕一根汗毛,你們就等著做賤奴,死不瞑目吧!」

 

程曉看了他一眼,見左右無人過來,便活動了下手腳,直接一腳將躺在地上的青年打橫踢飛。

 

直挺挺的朝戰場中央射去。

 

離得最近的一名威爾人連忙閃躲,接下的一個也堪堪避開……青年最後呈現自由落體般,降落在了一片泥坑中。

 

剛下過雨,路面並不平坦,更何況各種轟擊下,自然是凹凹凸凸。

 

青年也不顧狗啃食的姿勢,全身散架了一般,卻還挺著一口氣,吶喊道,「威爾人,你們要幫我報仇,宰了這群兔崽子!你們就等著……」

 

因為到了戰場中間,周圍的景象映入眼簾,看得一清二楚,即將脫口而出的惡毒狠罵,頓時卡在了喉嚨中,猶如被人隔空用手捏住了嗓門一般,啞然而止。

 

異族手中塗了藍菌汁液的武器,用起來可謂是得心應手,披荊斬棘,揮刀即斷。

 

比速度,他們和威爾人不相上下,比耐力,異族的身體素質在星際中也是數得上數的,只不過威爾人身上的粘液和堅硬的肌膚,一直讓他們束手無策。

 

可今時不同往日,現在對付這些傢伙,就和拿菜刀切豆腐一般,異族們自然拼上了全部氣力,一劍穿心,一刀砍倆,就連體能弱一些的自有人類,都能很老道

 

的一捅一個准,受了傷的,也能跟在其他士兵身後補刀子。

 

切豆腐,誰不會?

 

程曉信步走入戰場,嵐有些不放心,但威爾人頹勢已出,現在是需要站斷後路,考驗戰將指揮的時候。

 

異族果斷一把將人類抱起,圈在懷中,方才眯著雙眸,從颯手中接過主導兵權。

 

颯一邊負責著戰場調度,一邊慢慢挪到李然的身旁,雖然目前並無危險,但像嵐大人那樣,將人類放在身邊,安全係數也會高上許多。

 

畢竟遠水不解近渴,要是有什麼天災人禍,有時候隔上幾十米,都可能生死相別。

 

颯不打算冒險,他將無力支撐的人類從地上扶起,讓對方摟著自己的肩膀,勉強站起身。

 

李然應該不希望自己在眾目睽睽之下,就這樣直接抱起他,畢竟之前的事情,芥蒂多少總會有些,他尊重人類的想法。

 

見異族只是如同扶著戰友一般,將自己帶到較為安全的後方,並前往自由人類的駐地,李然低垂著頭,眼底暗自劃過一絲感激。

 

很貼心,貼心得讓他無法呼吸。

 

錯過了的,終究再不能回來了吧……哪怕自己還很不知所謂的,抱有那麼一絲絲的期望,實在是,讓人厭惡。

 

戰鬥很快結束,一面倒的形勢不出所料,只不過,異族這邊卻是佔盡了優勢,將這群侵略者全數殲滅,己方並無減員!

 

異族們和人類們紛紛舉手歡呼,這樣的勝利,不亞於一針興奮劑,讓眾人在大戰前夕,重拾自信。

 

誰說威爾人勢不可擋,猶如神降,在破掉了那層無堅不摧的皮膚後,他們自然有了一戰之力!

 

「洺,你在哪裡?」以為痛得麻木的手臂已經感知不到了,青年收回眼底的驚恐,威爾人居然輸了,還輸得那樣徹底,他萎縮的躲開包圍上來的異族們手中的刀尖,仰著頭,凝望天空,「你可知道,我在等你麼!」

 

「無論何時,無論何地,直到天地合攏,海枯石爛,我都會和你同生共死……」青年淚眼漣漣,現在只有抱緊異族的大腿了,說起來,洺也是對自己的異能稱讚有加,只不過好幾個月才能用一次,每次堅持不了多久,功能開發也不知道從何入手,所以一直拖著,沒能引起對方足夠的重視。

 

不過時間會證明一切,他將來定可以傲視群雄,稱霸地球,到時候,洺還舍他其誰呢?

 

「所以,快來救我啊!」青年啞著嗓子,幾乎要喊破了喉嚨般,撕心裂肺的叫著,「你們不知道洺的身份麼,他那樣厲害,地位尊貴,再有我這樣姿容華美、天賦卓絕、將來定會無敵的伴侶,你們還需要選擇什麼?!」

 

程曉:「……」

 

眾異族:「……」

 

鬼哭狼嚎麼,程曉撇了撇嘴,從異族懷裡掙脫開來,雖然氣溫很低,但是一直抱著,他總覺得有幾分不太適應,尤其是在戰場上,所有人都

 

看著。

 

「你、你想幹嘛?!」青年算是怕了程曉,一連的往後趴著,生怕這人再給自己一刀。

 

「……送你合家團聚。」程曉淡淡的嘆了口氣,同是異能的使用者,換成其他情況,他想和對方好好的交談一番,畢竟兩名異能者的威力,可不是一加一等於二這麼簡單。

 

可惜,心性也很重要,力量並不是唯一篩選的對象,哪怕是在強者生存的末世,人性也終將延續下去。

 

青年瞪大雙眼,一臉茫然。

 

程曉申報軍部,將青年和洺關押在了一起,讓他們好敘敘舊,互相交流下彼此的心意也好。

 

異族和自由人類在經過此次戰鬥後,也已經開始調製軍事佈局,以迎接敵軍的總攻,威爾人這次,恐怕有來無回。

 

李然被颯領去療傷,嵐在處理好所有軍務後,便將自家伴侶帶回家,讓程曉躺到床上去。

 

127、

 

程曉剛沾上床,上身還沒躺平,異族的大手就從衣服底下伸了進來,略顯粗糙的指尖滑過細膩的肌膚,神經末梢傳來的摩擦感讓程曉不禁打了個顫。

 

嵐先是在依舊平坦的小腹上微微按壓,觀察著人類的表情,見並無異狀後,似乎輕輕嘆了口氣,低下頭,親上了程曉因為訝異而微微張開的雙唇。

 

如同要將伴侶融入骨血般,大力的反覆吸允,待激烈得讓身體下方的人不自覺的扶上自己的肩膀,用了些推開的力度後,方才放了開來,讓人類好喘息一會。

 

人類第一反應是看向窗外,大白天,開窗不關門,傷風敗俗啊!

 

嵐見伴侶有些心不在焉,便咬著耳朵低聲解釋了幾句,原來在發現威爾人的蹤跡後,凜和棄便被送到了大殿中,和其他還未有實戰經驗的幼崽們呆在一起,進行統一訓練。

 

用齊鈞的話來說,即便是異族無懼死亡,為戰而生,也不能一味的去送死,臨陣磨槍,不磨誰知道能不能光,何必急在一時半會,成年異族也不至於還擠不出這一些時間,來讓幼崽們增加存活的機率。

 

程曉眯著眼,打算找個其他理由給掙扎開來,卻抬眼看見了異族那一抹擔憂的神色,不免又心軟了下來。

 

是因為擔心自己的身體麼……

 

但是所謂的注入液體可以增強身體細胞活性這種說法,常人一時之間,還是聽難以接受。

 

即便是過了這麼久,程曉還是覺得吸收那些液體什麼的,有些不太適應。

 

嵐見人類柔和下來的眉眼,撫摸了下對方清俊的臉頰,卻是頓了頓,起身將門窗關好,並仔細拉上簾子。

 

因為這些住所在構建時,已經考慮到了通風的因素,所以透氣性相當好,相對院子外邊晝夜溫差變化差距極大的天氣而言,也算是冬暖夏涼,舒適度較為適宜居住。

 

雖然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但程曉還是暗地裡扯了扯嘴角,老是被壓,多少總有些不適應。

 

他試圖討價還價一番,「……有無想問的?」

 

他那樣直接上前,一刀拿下那名黑袍人,異族就不好奇,就不驚訝,就不覺得世界瞬間不科學了,至少總得問下自己是如何發現黑袍人那時狀態的改變才是。

 

異族微微頷首,「無妨,待會。」

 

什麼意思?程曉還未反應過來,便被異族翻了個身,溫柔的撫弄了一會,便從後面進入,借助潤滑的效果一下子入到了最深處。

 

「唔!」人類咬著牙,卻是忍不住悶哼出聲。

 

嵐安撫的親著對方的後頸,一路往下,在平滑細膩的肌膚上,留下點點痕跡。

 

床上運動的這種體能的損耗,對於異族而言,似乎不值得一提。

 

「……夠了。」程曉喘息著,低聲說道。

 

都快上百次了,做死也不是這麼個死法。

 

聞言,嵐小心的換了個姿勢,將人類抱在懷中,堵上了那雙微微張開,偶爾露出些許聲音的淡色薄唇。

 

「嗚……」人類渾身微微顫動,似乎是快要到了巔峰。

 

異族停下了動作,凝眸看向自家的伴侶。

 

程曉難耐的扭動了下精悍的窄腰,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那種能量是什麼?」嵐聲音低沉悅耳,在程曉聽來,卻是壞透了。

 

之前隱忍著一直不發問,原來是等在這裡!

 

憤恨的瞪了異族一眼,雖然自己不是在上面的那個,但是這種七上八下的感覺,可不怎麼舒服。

 

「嗯?」嵐又抬了抬身體。

 

電流刺激般的觸感瞬間穿透全身,程曉覺得腰都快酥軟了。

 

「……是異能。」終於說出了口,人類此時卻不覺得,會像什麼心口的大石落地,頓時輕鬆了許多,現在根本就是火上添油。

 

「和你的一樣。」語氣肯定,毫無懷疑,嵐的雙眸如同星空般深邃,徑直的看向了程曉的心底。

 

「不知道,預計一樣,可能是當年我父親的傑作。」程曉也不矯情,玩什麼說一半,吞一半,這個時候,時間比較重要,他便將之前的猜想,以及一些關於異能形成的推斷,簡單的說了出來。

 

「對身體有無影響?」異族聲音冷冽,卻是蘊含著絲絲的擔憂。

 

沒想到嵐在知曉異能的大致情況後,第一個問題,會是這個,程曉不禁勾了勾唇角,淡淡的笑道,「身體強化、空間移動、泥土改造……它的力量恐怕超出預估,而副作用,似乎還未發現。」

 

時間間隔,也算是副作用的一種,但是這種改造身體的異能,不可能只有獲得,而沒有付出,他從來都不覺得,天底下有免費的午餐,即便是嵐對自己的情感,也並非一觸而就。

 

是在長久以往的朝夕相處中,日積月累,一點一點的將之前那種惡劣至極的印象給擰過來的。

 

「……日後慎用。」異族聽見人類語氣沉穩,表明目前並無大礙時,似乎暗中略微嘆了口氣。

 

「……嗯,我有分寸。」程曉淡淡的笑了笑,異族倒也沒說以後不准用,正合他意,那樣未免有些不現實,封存力量而不是掌握它,是最蠢的辦法。

 

沒有永遠的鎖,這等於只是將危險延後罷了。

 

對於異族此刻眼神清明,神色平靜,臉上並無一絲陰暗之色,程曉很是滿意,畢竟這種逆天的能力,即便是再好得朋友,與公與私,都難免會心生他想。

 

往小的,滿足個人私慾不說,一個造福大眾,締造人類美好未來的帽子扣下,也難免會接著要求他,按上層定下的規矩辦事,每一分每一秒都竭盡全力的工作,好好做貢獻。

 

「別怕,」嵐像是知曉人類在思索什麼一般,輕柔的咬了咬對方口感甚好的胸膛,「不會強迫你。」

 

一直隱瞞下這件事情,也有不願意讓自己的力量過早公諸於眾,吸引心思不軌之人的思量在其中,程曉見異族如此直白的說了出來,不由得心下平靜了許多。

 

回抱了下自家的伴侶,他覺得可以好好的補償下,可憐巴巴被瞞在鼓裡這麼久的男人,之前幾次出手後,雖然異族沒多問,但眼底的擔憂卻是沒有躲過自己的明察秋毫。

 

「還不動?!」話雖如此,但該問的都問完了,做人可是要厚道點,做異族自然也一樣。

 

嵐見程曉似乎熱情了些,輕笑了聲,繼續床上的開拓大業。

 

士兵們將黑袍青年拖入了大牢中,按照程先生的吩咐,把這名人類和洺大人關押在一起,鎖好牢門,便各自退到外圍堅守崗位去了。

 

青年躺在地上,似乎死去一般,一動不動,來回巡邏的幾名士兵也不去理會,只是徑直完成例行的檢查後,便離開了牢門附近。

 

一直到了深夜,地上的人類這次動了下另外一隻,尚還完好的胳膊,撐著身體,從地面上緩慢爬起。

 

黑漆漆的牢內只有窗外透進來的一點淡光,但並不影響他看見縮在牆邊的那名異族。

 

「洺?!」青年眼神一亮,迅速挪到那人身邊,還好,自己賭對了,洺果然沒死,就說嘛,自己千挑萬選的伴侶,怎麼可能不是人上人呢,王者在登頂之前,總會受到挫折,小說電視裡面,都是這樣的發展。

 

然後身為同甘共苦、患難與共的自己,自然就是將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並被那唯一的一人,放在掌心疼愛的,心尖尖上的人兒了。

 

懷著美好的憧憬,青年伸出手,溫柔的抬起了異族的下巴,想必是太累了,才會睡去,現在若是獻上一個親親,那簡直就是打破魔咒的神聖之唇啊!

 

洺的臉在淡的月光中,十分清晰的呈現在了青年的眼裡。

 

「啊啊啊啊啊!」

 

異族被吵醒,費勁的睜開一隻眼睛,斜了眼鬼哭狼嚎的人類,新來的?似乎有點眼熟……

 

難道是被送進來給自己發洩用得,這群士兵,想得倒是周到。

 

洺尋思著,卻有些懷疑,別說嵐了,即便是颯,也不像是會用這招的人,威爾人的進軍,應該給異族軍團造成了極大的壓力,想必現在都有了不小的傷亡,按此說來,費盡心機的討好自己,也只是第一步罷了。

 

借助自己來和威爾人達成協議,苟活於世,才是異族們最終的目的……洺勾了勾扭曲了的唇角,用腳趾頭都能知道,可沒這麼簡單就打動自己,那群異族腦子裡進水了麼!

 

一名人類?哼,起碼也得把嵐扒光的,捆綁起來送到他面前,跪在地上舔得舒服了才行,然後,應該是準備好所有的道具,讓自己爽爽,再商談其他事宜不遲。

 

異族的體格向來很好,想必吃點藥,玩上個三天兩夜不帶停歇的,應該不成問題。

 

見這名臉部一片血肉模糊,五官扭曲得恐怖至極的異族,突然間目露邪惡之色,青年不由得後退幾步,貼著牆壁,尖叫大喊救命。

 

「閉嘴!」

 

洺沒好氣的說道,惡狠狠地瞪了那名人類一眼,打斷了自己的思路,剛才可是差一點就舒服了。

 

嘖嘖,光是想想,就覺得興奮不已,那可是嵐啊,異族歷史上最為傑出的將領,也是目前最接近王座的人。

 

把總軍團長壓在身下,聽著他無助的哭喊……

 

青年發現,眼前這名可怕的異族,不知想到了什麼,口水都止不住流下來了,心裡頓時覺得噁心死了,再穩下心神,仔細觀察到對方竟是被拷在了牆上,且鎖鏈看起來相當牢固。

 

「呸!你一個死囚,還敢大聲喧嘩?真不要命了!」他心想著,現在可不能露怯,便鼓起勇氣,裝作一臉淡然的,上前踢了一腳,嘴裡出聲罵道。

 

洺猝不及防,不禁扭動身子閃避,帶動鎖鏈嘩嘩作響,「卑微的人類,你竟敢對我出手?!」

 

這不是送進來伺候自己的麼,他們怎麼不挑個教育好了的,現在自己這幅模樣,哪裡還能享受教育的樂趣,那群異族也太考慮不周了。

 

「人呢?快來人!」洺氣憤的喊道,「你們是怎麼辦事的,這是求人的態度嗎,還不把嵐洗乾淨給我送進來,難道你們準備成為威爾人的口糧?!」

 

青年聽著聽著,不禁嗤笑一聲,「一開始還嚇得我,原來是個幻想病患者,嵐?痴心妄想了吧,那可是我家洺的寵奴,你肯定是排不上號了,洗洗睡吧。」

 

說罷,他還特意用眼睛盯了對方的褲襠半響,剛才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這傢伙興奮歸興奮,那話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他也不是個傻的,看看傷勢也能推斷出些東西來,便忍不住嘲笑道,「再說了,你這都不能人道了吧,哈哈哈,還想什麼啊,哈哈哈,笑死我了!」

 

「……放屁!」洺氣極了,被一名普通人類這樣用語言侮辱,如何能忍,「你是誰?!知不知道我是異族將來的總軍團長,洺大人,你竟敢口出狂言,告訴你,離死期不遠了!」

 

「什麼?」青年的笑聲截然而止,不可置信的上前一步,再仔細觀察了下異族的面容,眼睛不完整,鼻子嘴巴都不知道長哪去了,歪歪斜斜的臉頰,看上去和一團爛肉沒什麼兩樣,那渾身上下的味道,讓人想吐酸水。

 

「你是……洺?」

 

「廢話!」

 

「呸!」青年沒好氣的冷哼道,「我家的洺,可是英姿颯爽,威風凜凜的大將,豈是你一個醜陋異族能媲美的。」

 

洺這下也聽出了點什麼,他眯著眼,看向這名人類,半響,方才面露訝異之色,「是你!」

 

兩人面面相覷了好一會,方才坐下來,慢慢的交換彼此的情報。

 

「你……你怎麼也被抓了,那些威爾人呢,他們怎麼不來救我們?」洺見青年支支吾吾的也沒說出個所以然,心想肯定是他自己不認真使用異能,在關鍵時刻壞事,惹惱了威爾人,不禁破口大罵,「說,是不是你又招惹他們了,都讓你低調點,區區一個人類,還想翻了天不成!」

 

原想著這名人類多少還有點用處,那叫什麼異能的,分析分析,還是可以作為一個方向的,到時候自己事成後,有一定設備了,便可以把這人放進研究所裡,從頭到尾研發個透徹,也好讓那神奇的異能收為己用。

 

青年原本是不好說出威爾人戰敗的事情,卻被罵得一塌糊塗,便梗著脖子,爭辯道,「怎麼是我的錯了,明明是那群異族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威爾人的無敵皮膚被破壞了!」

 

「你說什麼,這怎麼可能……」洺頓了頓,卻是沒有繼續開口,他需要好好想一想,究竟是哪裡出了差錯。

 

見異族安靜了下來,不吱聲了,青年便憤憤不平的指著他的鼻尖,「還說我,你不撒泡尿,照照這德行,醜死了,別說我不要你,這就是你自己作死!」

 

再想想之前見到的那幾名異族,無論是那名叫颯的,還是那名叫嵐的,無不是人中龍鳳的長相,玉樹臨風不說,聲音還很磁性……

 

嘖嘖,早知道洺都廢了,那時候不如服個軟,好讓自己的印象良好些,將來暴露出異能,受到追捧時,也好乘勝追擊,多找幾個伴侶享受一番。

 

「不要我……你憑什麼?!」洺被青年這一番話給驚呆了,這人是覺得自己已經可以勾搭嵐了麼,就憑他這種模樣,「你連程曉都不如!」

 

真還不如嵐身邊那名人類長得舒服。

 

「程曉?他算什麼東西,就連他老爸,還不是死在我手裡!」青年見異族居然當著自己的面,稱讚另外一名人類,不禁惱恨交加,這算什麼,他會不如那個浪蕩子?!

 

「你殺了他父親?」洺似乎並不知道這一點,但顯然異族對此沒有興趣,「那說明不了什麼,你不要找藉口。」

 

「哼,不怕告訴你,我的異能,就是從程曉他父親研製出來的藥物中,所攝取到的。」青年信誓旦旦的說道,並一副為此驕傲的模樣,「若不是我將他暗中帶到一個凶獸聚集地,設計讓他受了重傷,那男人肯定不會這麼容易死,到時候,再弄出其他藥丸,豈不是杜絕了異能的唯一性?」

 

「東西多了,自然就不值錢了,這點,我還是知道的。」青年撇了撇嘴,一副故作惋惜的模樣,「沒想到用他兒子的安危,就能這麼容易騙到那男人,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別廢話了,你一個人有異能,夠個屁用?!」洺突然想到,也許自己也能服用藥物,從而獲取異能,不禁對青年深惡痛絕,殺了幹嘛,把那男人囚禁起來,就以自己的手段,不怕他不好好為自己服務。

 

「你還敢怪我?」青年覺得這名異族變了,簡直無法溝通,都是他的功勞,這名從對方嘴裡出來,就全是自己的錯了。

 

「唉,當初我撿到的,怎麼就不是程曉呢。」洺突然覺得,自己要是能弄到那個人類,也不怕嵐不聽話,雖然沒有異能可以用,但這青年顯然沒有發揮多大的用處,可有可無,還不如叫程曉的那一個,聽說也是個天賦卓絕,貢獻傑出的。

 

「你……你!」洺想起自己被砍掉的右手,怒從心來,「我走了,別求我!」

 

「走?」洺冷笑一聲,「走哪去,都是階下囚,你還能插上翅膀不成。」

 

青年對這名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異族不屑一顧,他扭過頭,信步走到了窗邊,伸開雙手,朝異族用唇語說了句,「再見。」

 

人類的身影頓時消失在了洺的視線中。

 

異族目瞪口呆的癱倒在地,瞬移,這人類居然掌握了空間移動……他、他竟敢不帶上自己?!

 

青年睜開眼,發現四周都是茂密的樹林,不禁心下喜,太好了,他喃喃說道,「雖然間隔12小時後便使用異能,會導致兩個月的緩衝區,但至少也能活著出來了,再和那名異族呆在一起,恐怕會被套出很多話。」

 

想到洺向來的心思細密,青年就覺得自己不能太冒險,畢竟異族的力量非同尋常,若是被制住,身手不行的他,想走都走不了。

 

「程曉!」他記住了這個名字,摸出懷中的碧紅草藥劑,決定走前給那群異族一個深刻的教訓,將毒藥倒入附近的水源中,多少也能讓一大群人中毒身亡。

 

異族們忙於救人,自然不可能分出心力來追捕自己,然後,只需要到威爾人的根據地去,等待兩個月的週期結束。

 

他拿定主意,便小心的朝前走去,一路上東張西望的,只覺得這密林,寂靜非常,甚至連蟲子的聲音都沒有。

 

「哼,程曉啊程曉,洺居然誇你,真是該死!」他惡狠狠地自言自語,以求增添些膽量。

 

「……是麼。」一個冷淡的聲音突然響起。

 

「誰?!」青年瞪大雙眼,朝一旁望去。

 

程曉從一顆大樹下的陰影中走出,神情平淡。

 

「是你,你怎麼……」

 

「怎麼知道你在這?」程曉接上話,緩步靠近,「因為我也一樣。」

 

在同一個地方使用異能,居然還真有一定的相互影響性,程曉從夜色降臨開始,便一直站在牢房的外頭,監聽著兩人的對話。

 

12小時內強行使用,便會緩衝兩個月麼,程曉暗自將這點記下,他也嘗試過強行使用,卻發現自己只需要一週的緩衝區,也就是普通的兩倍而已。

 

原來每個人的異能情況,還是會有些許不同之處。

 

「什麼意思,你也一樣?」青年狐疑的看向這人,卻是突然想起了之前的事情,那枚碧綠色的藥丸……是了,他給程曉的,似乎也是一樣顏色,難道……

 

能在末世活這麼久,誰都不會是傻子,青年覺得自己已經猜中七八分了,「哼,你的運氣,倒還不錯,原來是同路中人。」

 

想來對方是不知道他父親的死因,真夠蠢的,不過也好,便於控制。

 

說罷,他眼珠子一轉,擠出笑容,卻是很自然的迎了上去,「呵呵,不打不相識,早說啊,既然如此,我們聯手,同為異能使用者,肯定是無敵天下!」

 

程曉笑了笑,不做聲。

 

青年靠得近了些,伸出手,似乎想要搭上對方的肩背,「之前真是對不住了!我道歉,真的。」

 

「不必。」程曉淡淡的說道,瞬間出手,將對方手中突然用力刺下的尖刀,給直接轉了個方向。

 

從青年的太陽穴處橫插而入,一擊斃命。

 

「想著,擁有異能的人,不應該是兩名,對麼。」他蹲下身,對著瞳孔還未擴散的青年說道,「可惜,你速度太慢。」

 

128、

 

夜色迷人,此時在寂靜的密林中前行,卻並不安全。

 

程曉手裡拎著戰刀,並不把它插回腰間,只是用一小段乾燥的布條,仔細藏繞著握柄處,幾圈之後,方才五指扣攏,將戰刀微微垂在身前,保持著刀尖斜向下。

 

布條是為了避免手心潮濕而打滑,若在遇險回擊時,不能穩穩的抓住自己的武器,將是一個十分致命的錯誤。

 

那名青年的屍首被拋棄在了林中,並非程曉希望同類暴死荒野,但即便沒有殺父之仇這一層在,他也不打算拖著一具血淋淋的鮮肉,走在寂靜的林間小道上。

 

這和面對隱藏在暗處覓食的凶手群,直吼一聲「親,上菜了!」沒什麼兩樣。

 

而且那些凶狠嗜血的獵手們,總會傾向於較為有挑戰性的食物,比如另外一塊會跑的鮮肉。

 

空中灑落的淡淡星光,將眼前的道路鋪上一層薄薄的銀沙,程曉眯著眼,完全可以夜視的雙眸悄然打量著一草一木,步伐緩慢而沉著,並不在意周邊黑暗環境的影響。

 

末世中,即便是白天,密林裡也是危機四伏,程曉並不覺得,自己憑仗著良好的身體素質,就能在這凶獸的地盤上,橫行無忌。

 

好戰和會戰,是兩種概念,他可不願意吃飽了撐著,沒事跑一跑、打一打……且為此堵上性命。

 

但許是因為血腥味的吸引,一些動物的嚎叫聲已經在附近響起,在凶獸們悉悉索索的各種響動聲中,程曉不禁加快了腳步,借由那些聲音的掩護,悄無聲息的靠著路邊疾走。

 

沒過多久,程曉將目光轉到了前方,不遠處的道路上,似乎出現了一個模模糊糊的身影。

 

嵐?

 

程曉沒有停下步伐,卻是隨手將戰刀微微上挑。

 

有備無患,總是不會錯的。

 

之前使用的異能的時候,雖然嵐也在身邊,但許是因為青年移動的距離太遠,所以竟是不能夠支撐兩人同時進行空間移動,自己也有些心急了,畢竟父親的死一直都不知道具體原因,現在卻是就這樣,在自己的耳邊,被別人輕描淡寫的說了出來。

 

當時程曉思索幾秒,便直接告知異族一聲,說明大概的方位和距離,先一步單獨跟了過來。

 

下刀子沒有多少猶豫,傭兵本來就沒有什麼可以猶豫的時間,更何況若是對方安安分分的,程曉想著還是能先帶回去,問出些事情,再做打算。

 

但對方的刀子都到了自己的眼前……怎麼說,禮尚往來還是需要的。

 

隨著距離的縮短,前方的影子逐漸清晰了起來,嵐大步上前,夠著人類後,便伸出手,將其抱入懷中,用厚實的外袍把人類的身體,遮掩得嚴嚴實實的。

 

本來夜風習習的,吹著正好,被這麼突然一蓋,程曉只覺得熱氣上湧,還帶著異族體溫的外袍內裡柔軟,貼著肌膚十分舒適,但是止不住略微暖了些啊……

 

人類伸了伸脖子,想要把肩膀給露出來,好歹喘喘氣,一上來就堆衣服球算什麼事兒。

 

異族微微皺眉,察覺到懷中人類的預圖,便緊了緊外袍,將包好的伴侶用力拉過來,雙手環繞著,讓對方靠在自己胸前。

 

「小心些,別進風。」

 

嵐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熱氣從程曉的耳旁吹過,撓得心癢癢的。

 

因為貼得近了,鼻尖縈繞著男人的氣息,讓人莫名的有種沉穩舒適之感。

 

密林中的風吹草動,此時已然可以完全忽略不計。

 

異族帶著自家的伴侶,一路安然返回中央區域。

 

青年的屍體自然會有人去處理……如果還有殘餘停留在原地的話。

 

無論如何,至少,自己也是幫這具身體給報了仇,程曉心下嘆氣,見掙扎無果,便索性放鬆下來,裹著暖烘烘的外袍,將自己的腦袋埋在了異族的脖頸處。

 

似乎見到自己默不作聲,嵐低下頭,蹭了蹭自己的臉頰,風中帶著淡淡的聲音,「……抱歉。」

 

什麼,程曉抬起眼,剛才似乎聽見了異族在說話,只是……為何抱有歉意?

 

對上人類狐疑的視線,嵐不禁柔和了眉眼,「當時,沒有保下你的父親。」

 

那名男人在救了自己時,就已經身受重傷,即便是再有效的藥物,對於一個生命氣息都難以尚存的生物而言,也是無力回天了。

 

程曉微微一怔,搖了搖頭,「與你無關。」

 

事在人為,當時若非自己又蠢又傻,沒有多做防備,也不會讓其他人謀害得手,沒必要把所謂的過錯,推給那些有能力的人,自欺欺人不是一個好辦法,認清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是我無能。」程曉這句話說得很坦然,也很直白,「現在凶手伏法,只希望老爸在天之靈,能稍微舒心一些。」

 

嵐暗中觀察著人類的神情,見其並未陰暗自棄之色,方才抬起手,揉了揉軟軟的黑髮腦袋,以示安慰。

 

無論如何,自家的伴侶,無礙便好,異族心想,腳下加快了步伐,夜晚的密林並不安全,但是中央區域外圍也存在著幾分危險,還是儘早歸到住所為好。

 

凜已經在家中等候多時,雖然因為威爾人的侵入,使得大部分的幼崽和普通平民都被安排到大殿躲避,但聽聞自己的母父居然獨自出去,小孩便坐不住了。

 

即便是幫不上什麼忙,但是到家中等候,還是可以的,畢竟若母父感到不適,回到家中也需要照顧,醫療所那樣的地方,戰爭時期,並不適合人類靜養。

 

而父親,想必是無法抽出整日整夜的時間,陪伴在母父身旁了。

 

凜對外面的局勢,多少也瞭解了一些,雖然現在優勢佔盡,但卻不可輕敵,威爾人的進攻向來猛烈,中央區域一旦失守,他們所要面臨的,將是萬劫不復的滅族場景。

 

在棄的掩護下,凜還是順利回到了家中,負責安置這些幼崽的中年異族,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他去了,在中央城區,大抵也不會出事。安排些人手跟著變好,那名人類養出的小孩,處事倒是挺果斷。

 

程曉跟在嵐,一進門,便問道了絲絲的飯香,正略微訝異之時,便看見小孩從廚房中走出。

 

凜將手中的暖湯放下,原本打算時不時就加熱一下,卻沒想到,剛做好,母父和父親就歸來了。

 

他先叫了聲「父親」,便走到程曉的面前,暗地裡悄悄看了下人類的臉色,紅潤而健康,沒有失血忍痛的徵兆。

 

母父應是安全歸來了,小孩微微仰起臉,伸出手,輕輕的拉了拉程曉裹在外邊的袍子一角,說道,「母父,可用餐。」

 

程曉頓時覺得暖到心窩裡去了,脫掉礙事的外袍,蹲下身來,將小孩拉入懷中,特意在對方白皙的臉頰上親了親,直到小孩微微低頭,雙頰上暈出了幾絲淡淡的粉色。

 

真是乖得可愛,程曉摸了摸凜的小腦袋,心裡暗想,抬起頭看向桌面,三菜一湯,都散發著騰騰的熱氣,還有香噴噴的大米飯,肚子很快就開始提醒自己,可以動工了。

 

一家三口,卻是在抵達中央區域後,難得的坐到了飯桌旁,安逸的進食,今晚,似乎嵐有所安排,並未有異族向之前那樣,不斷將文件送到家中。

 

不被打攪的吃頓飯,在戰爭時期,在統帥家中,實為難得。

 

程曉心知嵐明日定會有加倍的工作量,其實不必如此,但異族默不作聲的細心舉動,卻是讓自己有些感動。

 

食物很快便被消滅,程曉按照常規,給異族們泡了杯藥茶,小孩的那份還額外加了些處理好的紅莓調劑,讓他捧著慢慢喝。

 

「母父,我還熬了點暖湯。」凜喝著清香的藥茶,卻是想起了廚房中還煮著一份晚點。

 

之前采回了一些粉菇,當時拿到家中後,便曬乾了留著日後食用。

 

今天他想著母父外出較為勞累,甚至還可能受傷,想了想,便將自己唯一知道的補品熬了一小鍋,放著備用。

 

粉菇麼,程曉眯著眼,倒是想起了曾經嘗試過一回,自己喝著味道也不錯,效果就不清楚了,畢竟有異能作為調節,他的身體恢復得十分迅速。

 

但是小孩的心意,必定不能辜負,人類抱了抱喝完準備休息的凜,勾起唇角笑道,「謝謝。」

 

「……不用。」小孩神色不變,卻是頓時劃過些許亮光的雙眸,讓程曉不禁笑意更濃。

 

「洗完澡,便去睡吧,好好休息。」在凜略帶訝異的目光中,將小孩抱起,很自然的去到了沐浴室,洗了個父子浴。

 

出乎意料的,凜這次倒是較為配合,乖乖的坐著,也不害羞得目光躲閃了,明亮的雙眸時不時就盯著自己瞧。

 

也算是一個父子關係的大躍進了吧,程曉暗想,略微得意了些。

 

噴香粉嫩的小臉蛋,裹在柔軟得白色棉被中,似乎害羞的還側了側臉頰,讓程曉忍不住又親了親,這才給小孩蓋好被子,熄了燈,輕輕關上門,悄聲走回自己的房間去。

 

嗅著空氣中還殘留著的人類的味道,剛才洗澡再次確認了一次,人類的確沒有受傷,凜翻了個身,閉上雙眸,沉沉睡去。

 

進到臥房前,程曉還特意拐到了廚房,將小孩精心熬製的晚點給端回房中。

 

不知道異族是否需要用一些,晚上吃點宵夜,對於大男人而已,也是人之常情。

 

散發著水汽的異族正站在床邊,擦拭著身體上殘留的水珠,浴袍很是寬鬆,程曉輕而易舉的就看清了下面的風光。

 

撇了撇嘴角,略大。

 

「喝點麼?」他聞了聞味道,很香,凜在廚藝方面,倒是挺有天賦的。

 

異族微微搖頭,見人類聳了聳肩,一臉惋惜的模樣,似乎仰起頭想喝下去,不禁皺了皺眉,一時拿不準人類是否會覺得勞累,若是不想,卻是無需顧忌自己的需求。

 

「……可下次再用。」

 

嵐話還未說完,程曉已經吹了吹,一口喝個精光,肚子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沒事,我喜歡喝。」他回過頭來,笑了笑,異族不必擔心自己吃撐了。

 

喜歡麼……異族不禁眯起眼,心下瞭然,經常讓伴侶主動邀約,似乎並不妥。

 

程曉放下小碗,便見嵐挑眉看著自己,目光有些……呃,他低頭看了看空著的碗,回憶了下自己的言行,似乎有哪裡不對。

 

129、

 

嵐很細心滿足了自家伴侶的需求,撫摸著人類柔和下來的眉眼,眼角還暈著些水光,不由得低下頭,親了親唇角,暗想,日後,也無需程曉再用粉菇來提醒,這樣是自己的失職,需要改正。

 

拉上被子,異族眯起眼,心裡思索著即將處理的幾項重要軍務,抱著人類假寐了片刻,現在也已經是凌晨了,雖然很想待在已經懷孕了的程曉身邊,但戰爭在即,即便是現在異族看上去佔淨優勢,也難保有意外發生。

 

在藍菌發現之前,威爾人不也是勝券在握。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未亮,程曉便摸黑爬起,異族已經不在床上了,做完後,倒還記得看著自己睡著了,才起身離去。

 

畢竟事務繁忙,身為統帥,能偷得半日閒已經是十分不錯的了,程曉也不需要對方一直陪伴在身邊,和寵妃一樣粘著、膩著,各種在沒必要的小事上噓寒問暖,體貼入微,這並不適合男人之間的相處。

 

他披上外袍,走到浴室裡,拿起幹淨的澡巾,簡單的擦拭了身體,次數多了之後,裡面的粘液依舊並無殘留,肌肉的痠痛感也不很明顯。

 

這是因為已經習慣了的緣故麼,程曉暗自撇了撇嘴角,不由得內心狂汗,為何每次吃過晚點後,異族都會異常勇猛,難道是認為自己吃飽了,所以好辦事?

 

思索著這個推斷的可行性,程曉挑了一件舒適且便於活動的衣物套上,信步走出了房門,現在忙得不行,但異族們鮮少會讓人類直接參與最為危險的任務,哪怕是自由人類,也是安排的較為安全一些的活兒,互利互助,每個種族都有各自的長處,或是說,在不同的領域,都有著各個種族的傑出新秀。

 

無需一概而論,異族中也有做後勤工作的能手。

 

前線傷亡概率,是一個需要考慮的數字,顯然,上層的將領並不希望太多人死於戰術佈局失誤。

 

而在戰線中部甚至是大後方,人類更能發揮出最大的能力,並不是只有衝在前面的死士,才最為榮譽。

 

凜也早已起身,正在院子裡揮舞著自己的戰刀,程曉見小孩正練得起勁,不由得微微頷首,轉身到小廚房中簡單的做了些早點,戰爭時期,沒什麼好講究的,他自己也不是一個吃飽了撐的,在末世要求食物十分精細之人。

 

但有得吃,且夠條件話費些心思,也是好的。

 

院子裡有栽種著一些常見植物,程曉之前閒來無事的那幾天,便就地取材,再加上一些配給的分例,做了些儲備糧。

 

現在拿出來吃了正好。

 

熱鍋,放油,無非就是青蔥炒蛋、白水豆腐、一小碗鹹菜,再加上香飄飄的大米粥,考慮到異族的胃口,程曉翻出了些白面,加水揉得均勻,也不加其他的佐料,就著面香,蒸出了一籠類似饃饃的食物。

 

填飽肚子,應是不成問題,他暗想,卻在上面滴了幾滴醬料,看上去讓人更有食慾。

 

凜鍛鍊完,先是去沐浴更衣,換下汗濕的衣裳,和程曉一樣,穿上了布料普通,卻耐磨舒適的衣物,回到廳中,卻是將目光在桌子上繞了一圈,走到人類面前,叫了聲,「母父。」

 

程曉笑眯眯的伸出手揉了一把小毛腦袋,「吃飯吧。」

 

兩個男人,雖然有個小了點,但是解決這桌子飯菜還是不在話下,收拾碗筷後,在出門前,程曉額外給小孩灌了一壺藥材,讓他隨身帶著,以便不時之需。

 

異族一般情況下,鮮少需要時常喝水。

 

凜接過水壺,別在腰間,將戰刀收好後,便緊了緊褲腿,準備前往大殿了。

 

那裡是幼崽和平民的集結地,也是一個上佳的訓練場所,不僅便於管理,更是能預防不必要的傷亡。

 

能出來一次就好了,凜心知,在這種時候,並不適合個人英雄主義等思想,反而是在不清楚局勢時,穩妥些為好。

 

關上門,卻見母父跟了出來,小孩略帶疑惑的看向人類。

 

「我也去看看。」程曉拍了拍凜的肩膀,淡淡的笑道。

 

小孩想了想,大殿那邊防禦森嚴,按理說,安全性不會比呆在家中差,自己也好就近照看,便點點頭,走在前方帶路。

 

大街上很是蕭條,程曉一路走過,幾乎沒有聽到多少雜聲,荒涼的感覺和第一次走進中央區域時的所見到的繁華之景,差距不小。

 

這也是大部分人都已經進入備戰階段的緣故,走了一段時間,大殿出現在了視線範圍內,依舊宏偉大氣的建築,此時充當了大部分平民的緣故。

 

從大門的檢閱口,驗證身份後,順著指示路徑步入。

 

程曉朝前走了幾步,門後,卻是一個曠闊無比的大堂。

 

上面滿是人類和異族們,幾乎三五成群,劃分出了數量眾多的小方塊,就這樣互不干擾,席地而坐,地面上出了防寒的物品外,便只有一些簡單的日用品。

 

戰時避難所,環境肯定不會比家中舒適,但起碼的溫飽,目前還是可以儘量滿足。

 

靠近門的幾人,見到程曉和凜走入,也只是隨意的瞅了一眼,一名青年,外帶一個成年禮沒多久的幼崽,並不足以構成多少威脅。

 

程曉並不會對這樣冷漠而危機暗藏的環境感到不適,末世求存,那種宛如天堂般人人公平的世界,還是等其他階段再奢望吧,不過小孩的居住措施,還是需要仔細安排為好。

 

凜帶著自家母父,從密密麻麻的人群堆中走過,還好個人的活動範圍劃分得很有秩序,留出的通道便於其他人在大堂中行動。

 

從一旁樓梯,上了二樓,程曉能感覺到,在他踏上樓梯的那一瞬間,身後傳來不少刺背的眼神。

 

「看,二樓的人。」有人驚異的低聲說道。

 

「不知道什麼身份……」也有人略帶疑惑,畢竟能上二樓的人類,他們幾乎都能一一數出。

 

「哼,是哪個貴族的私物吧!」這樣暗含猜疑的語氣,卻也不少。

 

「你別說,他旁邊的那個,說不定就是自己肚子裡生的,能為貴族孕育後代,想必地位不低。」一個靠得近的人類,扭頭和身旁的同伴說道。

 

「生了個孩子而已,以後的事情,還難說呢。」那名同伴顯然很是不忿,這青年看起來也不強壯,容貌頂多算是上佳,也絕對不能說是什麼絕色,怎麼就入了貴族的眼呢?!

 

各種輕輕的議論聲只是稍稍鬧了一會,便立即寂靜了下來,反覆剛才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顯然大家心中也都有了各自的思量。

 

程曉步伐不停,徑直走上了二樓,這裡的避難人群魚龍混雜,即便是有軍隊管控,卻也只能在日常治安和食物配給方面,保證一定的安全和公平,至於其他方面,誰也都不是救世主……

 

上到樓上,景色果然和下面的不太一樣,環形的走道上,不僅有單獨的房門,而且偶爾路過的人類和異族,眼底也沒有多少波動,頂多是側頭看看那陌生的程曉,同一個層級的人,自然不會熟視無睹,但面上的反應卻是平靜許多。

 

收回目光,程曉跟在凜的身後,自己認識的人,事實上,並不多,除了幾位異族和自由人類,似乎他鮮少在眾人面前露面,即便是和嵐一同出現的時候,能仔細瞅見的,也只有前面幾排的人群,而大部分,也只是遠遠的聽見個名字,隱約知道有這個人罷了。

 

「住在這裡?」程曉路過某間開著的房時,倒是無意中看了一眼,設施簡單,卻很齊全,環境也較為乾淨舒適,小孩能夠好好休息,總是不錯的。

 

凜回過頭,卻是搖了搖,「母父,還需再上一層。」

 

前面擦身而過的那兩人,很明顯的頓住了腳步,似乎還扭過頭來暗自打量他們。

 

程曉:「……」莫名有種特權階級的感覺了。

 

沒有理會太多,他跟著小孩,直接上了三樓,這裡的視野便是較為開闊了,甚至還有一個不小的露天平台,由於這座建築每層的高度都不低,所以即便只是第三層,也有了一種高空俯視的視覺效果。

 

通俗的講,從這裡一躍而下,摔成肉餅是必然的。

 

房間的數量,並沒有二樓那樣多,但相互距離也不至於很遠,畢竟作為避難所,太過於鋪張浪費,著實沒必要。

 

享樂主義的人,沒有實力,基本活不到今天,而一步步面臨生死考驗,有了一定實力的人,對於所謂的享樂,也不會繼續如此追崇了。

 

完全的傻瓜,早就被凶獸裹了肚子。

 

凜打開其中的一間房門,退到一邊,讓人類先進去。

 

「程叔叔好。」棄像是知道有人要進來,早已站在房中間,一見面,便朝人類禮貌的喊道,「沒想到您會過來,我都沒來得及打掃。」

 

他微微垂下眉眼,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程曉朝害羞的棄笑了笑,這孩子,很懂禮貌,並順手將另外一壺藥茶遞過去。

 

棄略微睜大了雙眸,有些不知所措。

 

「平日裡喝些,清熱解渴。」程曉說道,將水壺放到了小孩的手上,還是有些靦腆,但似乎和自家小孩關係不錯,為人處世也靠譜,人類便私下和凜說了幾句,可以的話,不妨多照顧下對方。

 

凜面無表情的點點頭,暗中用眼角的餘光掃了眼,在不留餘力的扮演純良小孩的棄。

 

見凜和室友相處無礙,也能互相照顧,程曉放下心來,既然來了,就順便幫忙將這間房清理了一遍,帶來的日用小物件也需一一擺好,都是平日裡,能夠用得上的。

 

還有一些緊急時期需要用到的藥物和器械,他也準備打包好,放到了床頭的櫃子裡,便速拿出。

 

忙了1個多小時,凜和棄卻硬是不讓程曉動手,只是讓他坐著,喝點水,自個聽從指示忙上忙下,最後下來,幼崽們倒也出了身薄汗。

 

程曉心裡不免有些好笑,自己並沒有那麼弱不禁風,可惜總是被身邊人忽略,他並未堅持,而是接受了這份難得的善意,因為怕小孩著涼,便先攆著兩名幼崽先去沐浴一番。

 

「一起吧,省點時間,一會可以陪程叔叔多逛逛。」棄一腳邁入浴室門內,卻似乎很是不經意的,側過頭笑著提議道。

 

都是男的,一起洗洗倒也沒什麼關係,程曉對此並無異議,上輩子年輕剛出來的時候,和其他要好的同伴一起,也是光溜溜的打水戰,沒什麼好避讓的。

 

人類覺得小孩們同吃同住,感情應該不錯,想來也不會反對,便很隨手的,將掛在床頭的兩塊毛巾遞了過去。

 

棄眯著眼,暗地裡偷瞄凜的臉色。

 

凜接過母父手中的毛巾,面無表情的同棄擦身而過,徑直走入了浴室內,過了一會,水聲想起,卻沒有光上門。

 

「你還沒拿洗浴皂。」棄朝裡邊叫了一聲,先是有禮貌的朝程曉點點頭,這才反手合上門,笑得眉眼彎彎。

 

閒著無事,程曉便動手處理完一些凜和棄還未做的善後工作,只是見房內的沐浴間只有一個,便和兩名小孩隔著浴室門打了個招呼,走出了房門去。

 

三樓的公用洗手間相比下面兩個樓層,應是較為寬敞許多,自來水的工藝流程,對於科技發展迅猛的中央區域而言,不是什麼神奇的事情。

 

程曉擰開水龍頭,俯下身簡單的洗把臉,再擦擦手,洗掉剛才皮膚上沾染的灰塵。

 

外邊似乎起了輕微的稍動,聲音許是從一樓穿來,太過小聲,也聽不太清楚,程曉並未在意,繼續將臉上的水滴弄乾。

 

身後的門突然被打開,幾名人類簇擁著中間一位面容純淨,笑意柔和的少年走了進來。

 

「快,化妝師,動作利索點!」

 

「衣服呢,趕緊換上,剛才被這麼多人摸過,可都髒了,小溪怎麼受得了?」

 

「還有髮型也必須理一理,這邊的發梢有些不平……」

 

幾名成年人類圍著少年,其中一名正在指揮著其他人,語氣中略帶焦急之意。

 

「林哥,別擔心,沒事的。」少年看著手忙腳亂的幾人,不禁笑出聲來,音線卻是很甜美,「我自己來就行,你們先出去休息會吧。」

 

「這怎麼行,」男人對著少年,語氣頓時緩和了下來,他揮了揮手,「讓他們來,你才要好好歇歇,剛才累壞了吧。」

 

「可不是,那些人類和異族的熱情,都快把我給嚇住了。」充當化妝師的那人歪著頭,左看看,右看看,卻只是拍了些粉,便痴痴笑道,「小溪天生麗質,我都不知道從何下手了。」「沒見識,恰好這裡聚集了大部分居民,場面也不比之前的公開表演。」另一人在一個大袋子裡選出了件柔軟舒適的長袍,在少年身上比劃了下,露出滿意的笑容。

 

「皮膚白,身材好,簡直就是天生的衣服架子!」他感慨般喃喃自語。

 

稍微撥動了下少年金色髮梢,似乎對這柔軟的手感愛不釋手,另一人繼而接口,「說的也是,小溪這樣的公眾人物,說真的,還挺厲害的。」

 

「夠了。」先前那名男人將一杯清澈的溫水遞給少年,卻是轉過頭皺著眉,說道,「小溪現在的地位,是他願意無償為前線的戰士表演,甚至不懼前線危險,毅然前往為戰士們助威,才取得大家的認可,這可不是嘴上說說的事情。」

 

眾人一愣,片刻後,卻是認真的答道,「林哥,我們就開開玩笑,不會嫉妒什麼的。」

 

少年如此美好,他們也不忍讓對方傷心呢。

 

「謝謝大家。」小口的喝著水,那名少年見氣氛似乎有些凝固,不免出言說道,「這些天,都是你們照顧我,實在不必懷疑其他旁的事情,你們的心意,我已經收到了。」

 

「小溪,你也別為我們操心了,好好表演,實現你的夢想吧。」化妝師收起道具,目光在那張毫無瑕疵的臉上停留了好一會,由衷的說道。

 

看這陣勢,以及對方的字裡行間所表達出的訊息,似乎有些像上輩子見過的偶像,程曉站在一旁心想,至於他們所說的前線演出,似乎聽李然說過,出演的是最近十分紅火的一名巨星級別人物,能有那份膽色,就已經得到許多戰士的敬佩了。

 

軍部也公示了出來,並給予嘉獎,這是在近期的資料匯報上掃過的消息。

 

但之前並未見過真人,畢竟自己還不曾披甲上陣,直接參與前線的作戰。

 

過目不忘,其實可以省下許多事情,只要稍微回想下,便能將情況摸得七七八八,也總比雲裡霧裡的好,程曉見幾人恰好堵著大門,便側過身,打算從一旁的門縫處出去。

 

巨星=人多=下餃子,程曉覺得,還是寬敞點的地方,會稍微安全一些,人擠人,被捅刀子的概率也不小,這不是什麼執著,不過是一點職業習慣罷了。

 

那名叫林哥的,從一進門起,就留意到了這位自顧洗臉的青年,雖然對方看似無害,卻也讓他稍稍上了心,畢竟這幾人喳喳呼呼的,一下子就把小溪的事情給說了出來,按理說,這人就算沒有立即欣喜若狂的往小溪這面湊,至少也應該面露疑惑,或是驚訝的神色。

 

這樣不聲不響,一臉淡漠的,自然不同尋常。

 

有備無患,雖然不能說對方就是心懷不軌,但是小溪的安全要緊,自己小心點總沒錯。

 

他上前一步,隱隱有將少年護在身後的架勢。

 

另外幾人見狀,也不免收斂了臉上的笑容,露出了幾分戒備。

 

被防賊防惡人防採花大盜的程曉,面無表情,從這群人身旁走過。

 

「抱歉。」那名被叫做小溪的少年站在人群中,卻是突然出聲喊道,「能住到三樓,你也不會是什麼壞人,我們只是剛從外面回來,習慣謹慎了些,還望不要介意。」

 

幾名成年人類不禁微微動容,這話是在為他們解釋,避免得罪了三樓的人物,以後討不得好。

 

沒看小溪說得是「我們」麼,要是想要置身事外,直接說「他們」便是了,這是將自己和他們綁在了一起啊。

 

林哥見少年居然這樣說了,便看向程曉,想到對方是三樓的人,小溪想的沒錯,即便他們現在的名聲可謂是如日中天,卻也無需招惹其他人,畢竟以後說不準,許會有其他接觸,便頓了頓,伸出手,「你好,我叫林嚴,剛才沒別的意思,只是這孩子身子弱,受不得驚嚇,我們也不能冒險。」

 

程曉看了他們一眼,淡淡的回道,「……無礙。」

 

只是小心謹慎了些,易地而處,自己也會多留個心眼,這並沒什麼。

 

「哎,哥們,我們也是第一次上三樓,可以告訴我們點情況麼?」那名化妝師見程曉雖然看起來性格冷淡,但是目光清澈而明亮,不禁大大咧咧的開口說道,「比如這裡住著些什麼人,我們是上來尋找第四軍團軍團長的,聽說他現在也在這裡,並讓我們過來有事情商談,以後可能也是要住在此處了。」

 

剛才一樓的人太多,認出少年後,突然簇擁上來,他們也分不清誰好誰壞,生怕有人趁亂對小溪下手,便慌亂的擠開人群,一路奔上三樓,卻不想和帶路的士兵給擠散了,大堂這麼大,想找人不容易,他們又不敢輕易下去。

 

更何況人太多,一時半會的,對方就算發現他們在三樓,也上不來,只是這樣子蹲在衛生間,未免不太符合小溪的身份。

 

「至少讓小溪找個地方休息一會也好,剛才多少也會受到一些驚嚇。」另外一人點點頭,在一旁幫腔道。

 

事實上,自己也是剛來,程曉微微搖頭,「不清楚。」

 

不過齊均竟然也在這裡,應該是這幾天都負責後勤方面的安排,所以需要實地考察一番,他暗想,倒是不必特意去找對方,只是若湊巧是碰見了,也不妨打個招呼。

 

「你不是住在三樓麼,怎麼也知道點吧。」那人卻是有幾分不依不饒的架勢,語氣裡也帶著些焦急,「我們也不是要訛詐什麼的,小溪的名聲在外,你也不必擔心,真的只是問個路,一天沒歇了,鐵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

 

程曉微微皺了皺眉,並未答話,想來對方也是出於擔憂那名少年的身體,至少眼神中並無惡意。

 

人總遇上幾分急事,他待對方住了口,停下來,看向自己時,方才淡淡的說道,「我第一次來。」

 

幾名成年男人面面相覷,原來也是個才來大殿的新面孔。

 

先前開口的人類便有幾分不好意思,「抱歉啊,原來你也是初次過來,呵呵,看你這麼淡定,還以為是老住戶了。」

 

再老也老不了多久,大殿作為避難所,啟用時間也不過個把月……程曉神色不變,微微頷首。

 

林嚴也帶著幾分歉意,並迅速讓開了大門的位置,這才發現他們一直堵在入口,剛才一時慌亂,卻是沒有留意到這點。

 

程曉收回目光,徑直朝門口走去,兩名小孩應該已經洗好了。

 

「剛才是我們唐突了,請您不要見怪。」少年清脆悅耳的聲音在耳旁響起,猶如泉水般透澈甘甜,「若是不介意,這是我的聯繫方式,以後遇到什麼事情,能幫的,我們一定會幫的。」

 

程曉心裡不免有幾分疑惑,為何突然就要交換聯繫方式,他們似乎……並不很熟。

 

青年面容平淡,眼神鎮定,饒是這幾人,也看不出對方有什麼情緒波動。

 

少年拿出一張潔白的卡紙,上面寫了一些個人的基本情況,以及聯繫方式,電話手機什麼的,目前是沒有的了,但是遠距離通訊所使用的通訊器,卻是早已被研發出來,效果甚至能應用於軍事聯絡。

 

他見程曉似乎有些猶豫,並未馬上抬手接過,便隨即可愛的聳了聳肩,輕笑道,「都是初次進入這裡的人,以後總會再次見面,多少也好相互照應。」

 

「你就收下吧,」一人開口說道,他們似乎已經見慣了這樣的場面,並沒有表現出什麼驚訝的神情,「小溪就是這樣,明明是巨星級別的人物,卻不擺架子,還是個爛好人。」

 

語氣裡卻是包含著幾分寵溺。

 

「是啊,你也別大驚小怪,我們都有這張卡紙,前線的許多戰士,可都是批量發送的,小溪說的,不貼近人們的巨星,不是好巨星。」另外一人也笑著說道,臉上帶著與有榮焉的感覺。

 

第三人更是果斷,拿過小溪手中的白色卡紙,一把塞進程曉的手中,拍了拍他的肩膀,「拿好,別掉了,坐等增值。」

 

微微側身,不留痕跡的讓對方的手擦肩而過,似乎拍上了,但並未實際接觸,程曉朝幾人點點頭,既然對方硬塞了,也就順勢收下,又不是重磅炸彈,一味的冷漠不近人,裝給異能金手指看麼?

 

只是自己並不習慣近距離的接觸陌生人,這可不是在太平盛世,也不是在親近之人身邊,多少留個心也好,他暗想,並先禮貌的看了下卡紙內容後,再將其放入兜中。

 

林小溪,男,16歲,職業歌手。

 

其他的聯繫方式,以及可以留言交流的途徑,也都有詳細的說明。

 

「您的卡紙,方便留一份麼?」正當程曉邁腳準備離去時,少年的聲音又在身後響起。

 

心下嘆氣,他回過頭,卻見對方笑得十分乾淨,「也算是禮尚往來吧,其實是避免以後您若有事情,卻不好意思告訴我們,公開了的話,我們也好主動聯繫。」

 

說罷,少年特別擺出一副略帶害羞的神情,「給個面子吧,這位淡定的哥哥。」

 

「哈哈哈,小溪,你太幽默了。」

 

「噗……哥們,我們也是有收集粉絲們的聯繫方式,到時候舉辦抽獎活動,或者是尋人之類的,也好留個底。」

 

「是啊,我們會妥善保管,不會讓你的信息洩露,小溪也是一番好意,你別多想了啊。」

 

林嚴見這幾人跟著少年笑鬧,不禁也無奈的笑了笑,轉身朝程曉說道,「不好意思,他們就是這樣的,太拘束了,反而拉開了距離,小溪也不願意那樣。」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若不介意,不妨交換聯繫方式,如圖小溪所說的,將來也好有個相互照應,這個世道,多一個朋友,也不是什麼壞事。」

 

聲音誠懇而穩重,少年在一旁叫了聲「林哥」,便也上前幾步,湊了過來,笑眯眯的對著程曉一臉友善的說道,「至少,也告訴我,你的名字吧,還有謝謝你,幫我們保守了秘密。」

 

程曉挑了挑眉梢,面上恰到好處的帶上了幾分狐疑之色,這是何意?

 

「小溪,你是說……」

 

少年朝眾人點點頭,聲音甜美清透,「若是您剛才大呼小叫,恐怕我們的位置就暴露了,儘管你也是無意,或是一時沒認出我們,但現在能這樣清淨下來,也還是要多虧了你。」

 

「說的也是,那些粉絲們的力量,都能把我給掀翻了。」

 

「嗯,真可怕,還是讓第四軍團的軍團長多派些人手吧,擠到小溪了怎麼辦!」

 

「哥們,見到小溪真人還這麼冷靜的,你也算是少數的。」

 

「……」,莫名有種無話可接的感覺,他眯起眼,淡淡的答了句,「程曉。」

 

算是兩清了剛才對方自顧發起的卡紙交換,說完便自顧離開。

 

名片?那是什麼,又不能填飽肚子……

 

前世做傭兵時,自己也只有一個代號,他對那種行動前找死一般丟點預告紙片的行為,很是不恥。

 

資深傭兵和想要成名的殺手,可不是一個概念。

 

「哎,你等等,至少留下聯繫方式。」少年卻是神奇的追了出來,這讓程曉略微訝異。

 

路人甲需要載入史冊麼,否則為何對方這樣鍥而不捨。

 

程曉不解,但是趕上門來的麻煩,他也不想沒事去招惹,畢竟無恩無怨,說清楚便完了。

 

「……不必。」程曉讓自己的聲音顯得稍微冷漠而略帶疏遠,有時候語氣很能體現一個人的態度,讓人望而卻步。

 

走出來的林嚴許是聽出了程曉的不情願,張了張嘴,正打算說不想交換就算了,卻見小溪停住了步伐,一臉沮喪。

 

「您不樂意麼,那算了,以後還望多多聯繫。」

 

說罷,卻是垂著小腦袋,似乎很是可憐的,徑直朝前走去。

 

「你說你,不就是交換個聯繫方式麼,犯得著?」一名男人連忙跟了上去,路過時,還不忘對程曉教育道。

 

「哎,這人怎麼這樣!」另一人跺跺腳,也拖著大包小包的緊隨其後。

 

「哥們,你這事,不太厚道,他就一小孩,天真活潑的,也是出於善意啊,你……唉。」最後一人看著程曉,搖了搖頭,便走開了。

 

林嚴心急著小溪的情緒,也顧不上和青年交談什麼,只是點點頭示意一下,便追了過去,口裡提醒著,「小溪,你慢點,前面是樓梯。」

 

程曉暗自瞥了一眼那群人,似乎是朝著來路跑去,那邊不是聚集著大量粉絲?

 

對那名少年的心思不太瞭解,他也沒有打算多加理會,而是走到凜和棄的房前,抬起手輕輕的敲了敲,聽見應聲後便開門進去了。

 

沒有見到,那名叫小溪的少年,特意悄悄回過頭,瞅見了他進入的門牌號。

 

隨即回過頭來,面對著樓梯下那群激動萬分,一副好不容易見到自己偶像的人們,卻是輕微的紅了眼。

 

「小溪!小溪你怎麼了!」別說旁邊的那四名成年人類,很快在人群中,便有人敏銳的發現了少年的不對勁。

 

「誰欺負你了?」有人開始吼道。

 

「是誰,膽子真大,居然敢讓我們小溪傷心。」聲音中帶著不可置信,這可是現在如日中天的當紅巨星啊,他們都恨不得把少年捧在心裡,能有膽子上前線的歌手,有幾個?

 

「不會吧,小溪,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快告訴我們啊!」許多人還是帶著幾分焦慮,生怕少年會留下什麼不好的創傷,畢竟他們甚至不曾見小溪在公眾場合皺過一次眉。

 

從來都是只有自信、樂觀的身影,沒有一絲抱怨和低沉。

 

「沒什麼事,大家別激動……」林嚴開口解釋道,還算厚沉的聲音,卻被淹沒在各種驚怒聲中,若不是三樓有守衛攔著,那群人估計能把他們這幾個不盡忠職守的助理給丟下去,再好好圍著少年慰問一番。

 

最後,還是小溪站了出來,他悄悄擦了下眼角,回覆純淨的面容,扯出一個淡淡的笑意,「謝謝大家,我沒事,希望你們不要追問了。」

 

「別啊,小溪,說出來,我們為你分憂。」

 

「是呀,為何窩著,小孩子,任性點沒事!」

 

「肯定不是小溪的錯,是誰欺負你了,你們這些助理也是的,不知道好好照看他麼?!」

 

林嚴不禁皺了皺眉,小溪還是年紀小了些,這樣說,不僅不能讓粉絲們平息下來,那句「不要追問」,反而更能挑起他們的動力。

 

不過是一個聯絡信息的事情,犯不著這樣,他看那名青年也不是惡人,只是不易近人罷了,這是末世,人情冷暖,總不能強求。

 

他斟酌著要如何開口,才能轉移眾人的注意力。

 

少年頓了頓,卻是不經意的看了三樓的某處一眼,隨即似乎察覺到了自己行為的不妥,又連忙收回目光,「真的,我不要緊,你們別多想,大家之前留下的聯繫方式,我也有好好保存哦!」

 

這句話說得聲音略大,像是想要讓誰聽一聽,少年做了個鬼臉,輕鬆一笑,「現在要去見軍團長大人了,希望你們能支持我,給我動力,謝謝大家了,謝謝!」

 

說罷,便跟著一路找來的領路士兵,朝一個房間走去。

 

眾人見偶像消失在視線中,不知要等多久才出來,有的便散去了,更多的,還是在原地等待,並開始分享著少年在前線努力奮鬥,無畏無懼,為一線士兵們送去勝利之音的英勇事蹟。

 

而無人發現,其中幾名面色陰沉的男子,卻是面露極端之色,他們目光狠厲的看了下小溪剛才瞅了一眼的方向,悄然從人群中退去,首先,要弄清楚,小溪是為何哭泣?!

 

似乎了聯絡方式有關……

 

他們尋來了些鐵棍,也不要命,敲打敲打倒是可以的,小溪可是大家的福星,黑暗中的光明,怎能允許有一絲污穢,他們不願意讓少年接觸這些負面的因素,卻是有人這樣不識趣,硬要傷了少年的心。

 

130、

 

「程叔叔,一會我和您上去看看吧,這裡的最高層,風景很好,空氣也舒暢,對身體很有好處。」棄見程曉推門進來,便有禮的建議道。

 

他剛沐浴完,全身還散發著水汽,顧不得自己脖頸上還在緩緩滑落的水滴,手裡拿著塊乾淨的布巾,遞給一旁髮絲還未乾的凜。

 

小孩眯了眯眼,暗中瞄了下母父,見人類一副喜聞樂見的表情,便沒有拒絕,一臉淡然的接過,包裹著略長的發絲隨意搓揉了兩下。

 

很友愛的畫面,程曉不禁勾起唇角,對著棄微微頷首,也好,這座大殿的高度非同一般,站到最頂層,也能俯視周圍的地形,可比瞭望塔要強得多。

 

這時敲門聲突然響起,沉重無序的聲音聽起來讓人很不舒服,凜第一反應是拔出放在身旁的戰刀,棄也眯起眼,迅速握緊武器,目露警戒之色,一直都鮮少會有人過來找他們,更何況敲門的節奏也不對,急促而蠻力。

 

即便現在身處大殿,他也不敢保證,可以夜不閉門,一覺安穩。

 

程曉淡淡的抬起眼皮,神色不變,心裡暗讚兩名幼崽的謹慎心態,不然獨自在外居住,他總覺得有些不放心。

 

儘管這是末世,小孩也是具備著異族的血統,但好歹都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在有一定條件的情況下,不能一句適者生存就丟在獸群中不管不顧,那是後爹養的。

 

而且若有機會,有能力,他畢竟不希望,幼崽們今後要一直在暗無天日的血腥環境中成長。人生還有許多值得體會、值得珍惜的事情,不管怎麼說,為自家的小孩多考慮一些,也是為人父親的責任,程曉示意兩人往後靠一些,爆發衝刺也需要一定的距離。

 

凜見人類竟是直接走上前去,想要將門打開,眼底不禁劃過一絲憂色,「母父,我來吧。」

 

說罷也不等程曉回話,便迅速跑到了門前。

 

這名人類的身手,出乎許多人的意料之外,但也不能就這樣讓對方打頭陣,凜暗想,心下更為警惕,手並未離開戰刀。

 

「外面的是誰?」棄也上前幾步,護在程曉的身前,原本他還想站到凜的前面去,但被對方搶先了一步,沒辦法,好在屋子不很大,他怎麼說,也是來得及沖上去的。

 

門外一片寂靜,卻只有敲門聲響起。

 

兩名幼崽對視一眼,凜眯起眼,將門打開了一條縫。

 

既然能在三樓做出這樣的行為,顯然是這裡的住客,只是不知是敵是友罷了。

 

也總不好拒之門外,這門想要被踹開,並不是件極為困難的事情,主動權還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為好。

 

突然一隻大手,順著房門打開的縫隙,伸了進來,將門猛然打開。

 

凜不禁後退一步,瞳孔驟縮,是三名陌生的異族。

 

來者不善,棄留意到,這幾名成年異族,衣著華貴,氣勢逼人,腰間鼓鼓囊囊的,顯然是佩戴了不止一樣武器,而且目露凶光,這裡可是大殿三樓,他們居然敢如此猖獗?!

 

軍部的制裁可不是說笑了,這幾名成年異族到底是圖個啥。

 

打頭的那名異族身形高大,體格健壯的,他冷笑一聲,不屑的掃了眼屋內的兩名異族,只是剛經過成年禮不久的幼崽,剩下的那一名人類,黑髮黑眸,和那些三大五粗的壯漢相比,看起來體質較為瘦弱,根本不足為懼。

 

就是他吧,那個膽敢拒絕掉小溪要求,連通訊號都吝嗇給出的人,雖然小溪一直不肯說,但他旁邊的那幾個助理,到是很好說話。

 

頂多用了些見不得人的手段罷了,異族抬起腳,準備邁入房中。

 

「不請自進,你們違法了。」棄冷冷的說道,「外面的衛兵還在。」

 

異族回過頭,故作看了眼門外,轉過臉來,滿眼不屑,「解決你們,還不必驚動守衛。」

 

三名成年異族,足以在這幾個老弱病殘似的住戶,發出第一聲呼喊時,就將其敲暈。

 

「……為何。」凜淡漠的開口,五指卻是緊繃了神經。

 

「欺負了小溪,還有臉問我們為什麼?」站在後面的一名臉型瘦長的異族冷冷的說道。

 

出了人命就比較麻煩,這要看對方的配合,若這人類還不肯交出通訊號,那還是別在世上,礙著小溪的眼了。

 

小溪,那是誰,凜眯起眼,略帶狐疑,自己顯然不太關注這些事情。

 

「是一名戰地歌手。」棄淡淡的說道。

 

「哼,連代替我們上了前線,為士兵們吶喊助威的小溪都不認識,你們這些躲在安全地帶的,活著還有何意義!」

 

氣氛驟然凝重了起來,身後跟著的兩名成年異族,也是嘴上掛在譏諷的笑意,漫不經心的拍了怕腰間,就算是拔刀,他們的速度,也肯定會比那兩名新手快得多,實在沒必要太上心。

 

就是處理後事,會有些麻煩罷了。

 

領頭的那位也不拖延時間,他尋思著,關起門來,也好辦事。

 

腳才抬到一半,卻是遲遲落不下去。

 

脖頸處傳來金屬鋒銳物的觸感,那薄薄的刀刃,幾乎在下一刻,就能直接切入肌膚,切斷血管,切掉命脈。

 

連聲音都無法發出,異族睜大雙眼,喉嚨連口水都吞不下。

 

人類平靜無波的眸子,近在眼前。

 

在眾人還未察覺之時,程曉竟是一把將對方的頭頭給制住了,棄不禁抽了抽嘴角,程叔叔這樣厲害,自己似乎難以有用武之地。

 

想表現,也得有機會才行,他略帶惋惜的悄悄看了眼凜。

 

少年的眼底劃過一絲訝異,連自己都未看清的動作,母父的變化,似乎越來越大了。

 

這樣也好,凜暗想,人類能好好的保護自己,也可以讓父親稍稍放下點心來。

 

「你、你想怎樣?!」後邊的成年異族也不是傻的,見狀便顧不得繼續耀武揚威了,這人類身手如同鬼魅,他們可不想死在這裡。

 

「放開他,這可是你先動手的!」另外一名成年異族色厲內荏的吼道。

 

程曉眯著眼,思索片刻,將三名異族逼退到門外的走廊邊上,方才緩緩移開刀刃。

 

「混蛋!」一旦得到自由,領頭的那名異族立即和兩名夥伴使了個眼色,拔出戰刀一擁而上,以數量取勝。

 

他們怎麼能在小溪的附近丟臉,區區一個人類,竟還想充英雄麼。

 

程曉暗自撇了撇嘴角,也不用客氣了,徑直運力,一腳一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三名成年異族踢出了走廊,在半空中動作定格了一瞬,直接摔落在一樓大廳。

 

三個份量不清的高空墜物,引得下面人群一陣騷動。

 

有人還仰著頭準備大罵是誰這麼不長眼睛,亂丟垃圾也不怕砸死人,回過神來細瞅,卻發現掉下的,竟是三名成年異族!

 

看那身上的服飾,似乎還是三樓的貴賓們……

 

「怎麼回事?」越來越多的人聚集了過來,也有不少是事不關己,反而遠離,以免引上禍亂。

 

「這幾人,是從上面……」有人抬起頭,看向三樓,瞅了半天,到底沒看見有誰露面。

 

「看樣子,被踹下來的。」一人看著那三名成年異族,正緊緊捂著某處,在地上翻滾哀嚎著,帶著幾分肯定的說道。

 

「這不是意外!」有人見勢不妙,朝衛兵吼道,大白天的,還能在三樓當眾行惡,他們這些一樓的平民百姓,豈不是更加危險?!

 

「是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們可要調查清楚。」人命關天,眾人也紛紛關心起事情的始末了。

 

鎮守大殿的士兵也是有苦說不出,三樓的人他們一般鮮少接觸到,只要負責保證安全便行,而且那些貴族們,也不會吃飽了撐的,在自家的地盤上鬧事。

 

豈不是分分鐘打臉活著被打臉麼。

 

惹不起,還躲不起,做個守衛,真是非一般的虐心啊,幾名異族叫來醫療隊,對那三名成年貴族,現場先救治一番。

 

待止痛後,衛兵長蹲下身去,當著眾人的面,問了些基本問題,準備做好記錄,這樣也能稍微安撫下民心。

 

「我們只是想要敲門打聲招呼,卻被他們暗下黑手!」

 

「是啊,我們什麼都沒做,也不知道他們是想要謀財害命,還是怎樣。」

 

「那名人類先下的手,千真萬確!」

 

「他直接就把我們給踢了下來,哎喲,我的……」

 

幾人爭先恐後的訴說自己的遭遇,聲情並茂,口供一致,要求嚴懲兇徒。

 

被人類給踹下來的?衛兵長眼底不禁閃過一絲鄙夷,面上並不顯露,而是朝幾名手下點點頭,示意他們到三樓去看看,當事人是誰,他們也要弄清楚。

 

還好不可能是齊均大人,剛才有人來報,大人有事耽擱了,先讓那群什麼巨星的,到屋內等候。

 

衛兵長嘆了口氣,直起身子和群眾示意,稍安勿躁,他們一定會秉公執法,盡快處理好這件事情,不會遺留什麼安全隱患。

 

過了一會,見到自家的手下下了樓,身後跟著的那名面容清秀,眼神淡然的人類時,衛兵長不禁懵了。

 

臥槽,怎麼會是他?!

 

程曉,嵐大人目前唯一的伴侶,他身後跟著的,似乎就是嵐大人的幼崽,另外一名,似乎是風大人的……

 

覺得很多事情都不太好的衛兵長顧不得其他,一路小跑過去,心裡暗自祈禱千萬是要找錯人了。

 

他狠狠的瞪了一眼那幾名滿臉嚴肅的士兵,心下嘆道,太沒有眼力架子了,居然認不出來,態度也不放端正點!

 

臉上堆笑,衛兵長揮手讓手下讓開,自己親自迎上,「您看,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那幾名倒地的成年異族眼尖的瞅到了衛兵長的表情變化,暗叫不好,原來這人類,也是個有靠山的,沒看一直冷眉冷眼的護衛長大人,瞬間就化為了……那叫什麼來著,人類經常說的,彌勒佛?

 

笑得能生出一朵花來,太不要臉了。

 

「他們預圖入房行兇,被我們打出來了,還請盡快抓捕審訊。」棄冷冷的朝衛兵們說道,並出示了自己的房間證件。

 

衛兵長點點頭,「好,沒問題,這件事情,我們會認真處理。」

 

兩名小孩和一名人類,誰去招惹誰,簡直就是一目瞭然,更何況,就以這三位的身份,在中央區域內,還需要親自去找別人的茬?

 

說句不好聽的,要什麼得不到,就以傳言中嵐大人對這位的寵敬,都不用動口,手指頭勾幾下,這三人肯定活不了。

 

群眾中有認得程曉的,但大部分還是覺得眼生,可看衛兵長的態度,似乎來頭還不小。

 

幾人對視一眼,形勢不妙,不如先下手為強,仗著群眾的聲勢,要好挽回自己的頹態。

 

「你們官官相互,仗勢欺人,讓我們這些小市民,可怎麼活啊?」一名異族猩紅著眼,伸出手,指著程曉他們,嘶聲吼道。

 

「哼,他算個什麼玩意兒,還能隻手遮天不成?!」

 

「別的不說,你們這樣子做事,就對得起天地良心嗎!」

 

這都上升到天地良心的地步了,衛兵長用看傻蛋的眼神看了過來,嘴裡正兒八經的說道,「此事會提交上級,你們涉嫌入室行兇,必須配合調查。」

 

紙包不住火,他們也不擔心查不出事情經過。

 

人們見這事定了基調,也不好說什麼,不是說要繼續調查麼,沒出結果,誰知道會怎樣。

 

領頭的那位異族眼珠子一轉,卻是當眾說開了口,「沒錯,我們可能是行動上給他造成了誤解,但不分青紅皂白,就這樣事先動手,還將我們傷及至此,這點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有目共睹的!」

 

「不信你問他,絕對是他先動手,分明就是意圖殺人!」

 

「我們只是阻止陌生人不請而入,難道等著你們動手,再呼救麼?」棄沒好氣的回道,他們又不是傻的,三名成年異族,一對一,定是無法全身而退。

 

衛兵長也一副疑惑之色,「你們三名成年的異族,他們就一人類加兩小孩,還意圖殺人?這也要看是誰殺誰啊……」

 

他擺擺手,示意手下先將三名異族帶走,不是說上報後再審麼,這群死傢伙,還瞎叫喚啥。

 

「呵呵,把我們帶走,然後就投入冤獄?」

 

「別的不說,就算你咬死我們圖謀不軌,他這也是防衛過當!」

 

「是啊,必須要將這人類繩之於法,不然我們不服,不服啊!」

 

衛兵長:「……」去監牢裡面,換換水土,就服了。

 

其他群眾卻是意有動搖,說真的,在對方還未動手,就反擊打到對方重傷,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見過。

 

判定過程,是有些複雜啊……

 

131、

 

「先帶走,若是你們確為清白,定會給一個交待。」衛兵長單機立斷,作為執法者,不能被群眾情緒激動時的意見所左右,「但若不是,我們也會秉公執法的,給出一個公道!」

 

嚴肅冷厲的聲音,將群眾中的竊竊私語給鎮壓了下去。

 

橫豎與他們無關,能活到現在的也不是有多蠢,三名成年異族,對上年小體弱的幼崽和人類,怎麼著,也讓人的思想,不由得有失偏頗。

 

再說了,真相還要調查,他們總不好證據沒有,就和保護大殿的衛兵們叫板,掂量下自己有幾分幾兩,是必須練就的本事。

 

三名成年異族見旁邊幾位被挑撥得情緒激動,還打算出頭的,早已不動神色的縮了回去,心知無力回天,只好低頭被士兵帶走,至始至終,那名叫小溪的少年,從未露面。

 

似乎,就住在三樓,程曉眯起眼,不是為何,總覺得,這三人和那個巨星團體,有著幾分關聯。

 

不見樓上有何動靜,他即便鮮少懷疑自己的直覺,卻也不會吃飽了撐的,就這樣給別人貿然定罪。

 

自己不是什麼喜歡刨根究底的人,既然沒能直接看出對方的意圖,就此相安無事便好。

 

只希望不要再有後續,程曉暗想,畢竟現在戰事繁忙,能空閒出一個士兵,就算在後方打打下手,也是好的。

 

此時在三樓的一座房間內,一名身材纖細,面容清秀的少年,正坐在陽台的沙發前,微微的眯著眼,如同一隻乖巧的貓咪般,曬著透進來的柔和日光。

 

「小溪,精神好些了麼?」一名男子打開門走了進來,他擦了擦臉上的汗,圍觀的人太多,擠得胸口塊喘不過氣來。

 

「嗯,謝謝,我覺得舒服多了。」少年甜美悅耳的聲音,猶如清泉一般流淌入男人的心中,「下面發了什麼,剛才我好像聽見,有些吵雜聲。」

 

少年好奇的問道,日光下微微睜開的雙眸,顯得格外清澈。

 

男人吱吱唔唔的,也不好把事情經過直接說出來,畢竟那三名成年異族,似乎是為了小溪受了委屈那事,才會如此貿然……

 

既然是這樣子,那還是不要讓少年知道為好,之前哭紅了眼,他們都快心疼死了。

 

「沒什麼的,你好好休息,士兵們已經處理妥善了。」那男人想要扯開話題,便漫不經心的說了句,然後立馬街上,「公演要開始了,小溪是不是指導下我們的籌備成果,林哥可是花費了大量心力,就等著你好好稱讚一番呢。」

 

少年眼眉一挑,端正了坐姿,聲音沉著,「告訴我。」

 

林嚴此時恰好過來,男人見狀,立馬扭了個頭,將求救的眼神投了過去,林哥也是熟知小溪的性格,只要這少年認真起來,可是誰都擋不住的。

 

不過這也是小溪的可愛之處,多麼執著的少年,也只有這樣,才能英勇的站著前線,為了勝利而歌唱。

 

「林哥,告訴我吧,如果和我有關,那我有權利,也有這個義務,知道發生了什麼。」少年語氣肯定,面容認真。

 

林嚴心下嘆氣,知道是瞞不住了,便避重就輕的,將事情稍微訴說了一遍,「也是他們太急功近利了,明明好好說一下,那青年應該是不會反對的,卻是想要直接進入人家的住所,沒想到碰到了硬茬子,愣是被打了出來。」

 

他對那幾名以勢壓人,非逼著他們說出小溪為何哭泣的成年異族,也沒有多少好感。

 

但畢竟是小溪的粉絲,說起來,這也是少年的魅力所在。

 

「這和小溪你無關,別擔心了。」那名男人也在一旁接連點頭,生怕少年情緒又生波動。

 

「什麼?!」少年驚得連手中捧著的杯子都掉落在地,咕嚕嚕滾了幾下,以為地面上鋪了柔軟的毯子,倒是沒有摔碎。

 

「哎,小溪小心!」那名男人喊道,見到杯子沒摔碎,不由得喘了口氣,「還好,還好,要是破了,碎片濺到身子怎麼辦。」

 

林嚴已經拿起少年纖細的手,仔細的檢查了起來,不放過一絲一毫。

 

「他們傷勢嚴重麼,怎麼會這樣,」少年卻抽回手,激動著站起身來,「會不會有後遺症,怎麼辦,他們是為了我才……」

 

「小溪,你別激動,又不是我們授意的,他們幾個,也算是一番好意吧,只是方式不對罷了。」

 

好不容易讓少年的心緒平穩了下了,林嚴鬆了口氣,好歹是小溪的鐵桿粉絲,地位也不低,他還是想辦法遞個話,看看能不能聯繫上。

 

「林哥……」少年撫著小下巴,思索片刻,輕聲開口叫道。

 

「怎麼了?」男人伸出手,摸了摸少年的腦袋,柔軟的觸感,讓人愛不釋手。

 

「沒,我就是在想,那名青年這樣做,是防衛過當了吧,這樣的用心,似乎有些不太好。」他微微皺著眉,那副模樣,讓男人很想將眉心磨平,小溪還是適合愉快的笑著。

 

「嗯,我會想想辦法,畢竟是對方先動的手。」林嚴想了想,說道。

 

齊均恰巧有事,所以今日沒能前去大殿,正在議事廳中忙活著,便收到了屬下的匯報。

 

巨星麼,他對此並不十分感興趣,只是出於對戰地歌手的鼓勵,需要表現出軍部的態度,所以才安排了這次見面。

 

粉絲這類的名詞,異族不能理解,但是既然牽扯到程曉,也忽視不得。

 

仔細看完審訊結果,雌體心裡有了底,只是一些宵小的鬧事之舉,既然危害到程曉和幼崽們的安全,便不能輕判。

 

讓屬下將三名成年異族收監,這段時間就不必放出來了,雖說他們還沒來得及做什麼,但光是有這個預謀,還真打算實施,也是重罪了。

 

處理好這件事情後,齊均見一旁的威爾人貴族淡淡的掃了一眼手中的資料,似乎若有所思。

 

「你認識?」雌體不禁略感好奇。

 

男人微微搖了搖頭。

 

齊均一臉惋惜,「原以為你會比較熟。」

 

畢竟之前那名威爾人的雌體,也是一副和戰俘相識已久的模樣,下意識的,齊均便覺得也許戰俘在威爾人中,人緣還不錯。

 

「……他是人類。」男人許是看出了雌體心裡所想,聲音淡漠。

 

齊均一副「你不是應該雌體人類通殺」的表情。

 

男人:「……」

 

見對方沉默不語,齊均好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無礙,以後給你介紹異族。」

 

合作關係成立,他們也算是戰友,平日可多留心些。

 

132、

 

棄讓凜和程曉先到頂層去,他一個目前相對於這個人類的家庭,還屬於外來人口的異族,就積極點負責錄口供去。

 

那三名成年異族,竟然敢打著想要傷害凜和人類的主意,棄目光冰冷,不動神色的盯著走在前頭,被拖著的那幾人的身影。

 

領頭的那名異族嘴巴被堵著,說不出話,只覺得那些士兵肯定是公報私仇,拿腳上幾天沒洗的襪子給自己塞上,一股酸臭味熏得他頭暈腦脹的,突然又覺得背後一陣寒冷,大殿裡面,氣溫還會降得這麼厲害?

 

見棄將活兒都攬了下了,凜朝他點點頭,轉身帶著程曉去往升降梯,待人類進入站穩後,凜按了下上升的開關。

 

程曉觀察著這個不大的空間,暗想這就和電梯差不多,開始上升的時候,卻見眼前的景象飛速移動,竟是連想俯視下地面的景色也辦不到。

 

速度很快……程曉神色不變的看著眼前不斷變化的雲層,薄薄的霧氣蒙上了類似玻璃材質的牆面,饒是眯著眼,還是看不太清楚。

 

他稍顯無趣的扭過頭,卻見到小孩正站著一旁,默不作聲的看向自己。

 

「怎麼?」程曉摸了摸凜的腦袋,難道是剛才自己下手太狠,讓幼崽一時間接受不了。

 

小孩微微搖頭,剛才人類居然親自出手,雖然輕而易舉的解決掉了三名成年異族,但是,危險性還是無法完全避免,若當時,對方手中握有什麼科技武器……

 

顯然,自己還是不夠強大,凜垂下眉眼,雙眸一片犀利。

 

上到頂層後,門自動打開,一股強勁的冷風瞬間灌入,程曉只覺得臉上的毛孔都被凍得細緻了幾分,凜見狀,連忙將事先準備好的衣物遞給人類。

 

程曉:「……」小孩是什麼時候將這件外袍塞進背兜裡的。

 

他瞅了眼凜身後,鼓鼓囊囊的,許是裝了不少東西。

 

果然,下一秒,小孩又掏出一條圍巾,一雙毛靴,和一個裝滿了熱水的瓶子。

 

程曉不禁抽了抽眉角,忍住抬手扶額的衝動,他真不是朵嬌花,見過這麼三大五粗的男人花麼!

 

凜披上外袍,記上圍巾,毛靴他就拎著,也不穿,熱水倒是意思意思喝了兩口,便被自己全灌給了小孩。雖然異族體格強悍,凜也穿了防風的衣物,但暖暖肚子,還是會舒服一些。

 

出了門,天色灰濛,冰涼的空氣試圖從每一個縫隙中鑽入,即便是包裹嚴實,也止不住有種靠著冰牆行走的感覺。

 

程曉向前幾步,腳下的地面很結實,卻散發出絲絲嚴寒,墊了凶獸皮的鞋子都幾乎要被穿透,來到天台邊緣,俯視四周,此時能十分清晰的感受到了一片讓人心生暗嘆的遼闊蒼茫。

 

因為有霧,所以原本下面起伏的山丘,蜿蜒的路面,以及凹凸不平的地域,都無法看清,程曉只是停了幾分鐘,便被小孩催著,注意保暖,別受了凍。

 

這個地方,空間很大,幾乎可以停留數架航空母艦……如果那玩意兒能飛的話,程曉衡量了下頂層的邊沿尺寸,估算著平地面積,心裡暗想著。

 

當時異族建造起這樣宏偉的大殿,許是對此有所考慮,他踏入升降梯內,看著門緩緩合上,用曠闊都無法來形容的星際,那曾經是異族的戰場。

 

原本想將凜和棄帶回去,但恰好又遇上了軍部每月一次的集訓,在颯的軍團保護下,程曉心想,也是較為安全的選擇,說到底,只要這幾天不在三樓停留,以免又遇上找事的成年異族便行。

 

謹慎些,總是沒錯,關於那名少年,為了以防萬一,他也該找人查查底,先發制人還為時過早,但坐以待斃肯定是不行的。

 

居安思危,防患於未然,也是一種在末世存活的態度。

 

而且自己也沒感覺到有多安全。

 

將兩名少年託付給前來接送的將領,程曉被齊均派來的衛兵給找了去,他們早就等在一旁,路上也是極其森嚴的護送,他覺得自己要是不小心扭個腳,都說不清。

 

出了這樣的事情,齊均也沒心思去招待什麼巨星了,他派遣一名下屬過去瞭解情況,做些安排,並順帶告誡了一番,自己則在屋中等候程曉的到來。

 

人還是放在自己眼皮地下看著為好,嵐大人也是出於安全問題,不想帶著人類直接上前線視察,否則估計能和栓褲腰帶似的,寸步不離。

 

程曉剛進門,就被立即迎上來噓寒問暖的雌體給怔了一瞬,隨即淡然的笑了笑,「……並無大礙。」

 

「還好你們沒事。」齊均說話很直,「那群傢伙,以後是沒機會出來了,放心,不會有下次。」

 

再有下次,他覺得自己都能愧對軍團長這個名字,一個人類而已,居然還能保護不周全。

 

程曉環顧四周,這裡好像是處理軍務的地方,齊均還真打算工作的時候,都把自己給捎上了。

 

他較少接觸軍事上的東西,但並不代表完全不懂,雌體恰好要處理點事情,就順帶的和人類聊了幾句。

 

這一聊,便停不下來了。

 

一張紙不夠,來一打!

 

筆呢,沒墨了……送一捆上來!

 

哎,別卡在這裡啊,趕緊說說下一步,沒看他頭髮都要抓沒了。

 

雌體兩眼放光的看著人類,猶如看見一個烤好了的小古獸腿,味兒香,有嚼勁,個人最愛。

 

程曉乾笑了幾聲,他也是結合上輩子的知識,聯繫上現下的情況,隨口提了提綱要,沒想到就被齊均給一一分析開,刨根究底的開問起來。

 

心下頗有無奈,插手軍部的事情,也不知合不合適,畢竟有些東西,紙上談兵還行,但時代不同,自己也不能保證,沒有實戰經驗的情況下,就可以順利使用。

 

不過自己倒是沒有那些藏著掖著的打算,又不是什麼驚天秘聞,說出必死,都是一些日常積累的小經驗罷了,能相互交流,用到實處,自然是好的。

 

成天就做一個無所事事的閒人,並不太適合自己的性格,程曉拿起紙筆,條例分明的寫下處理方式,齊均死死的盯著頁面,幾乎要移不開眼來。

 

原來如此……

 

這樣也行?

 

居然通了!

 

這人類是個軍務新手?雌體眯著眼,思索著是誰告訴他這個坑人的訊息,非找出來掛在凶獸面前,看看能不能吊著,讓凶獸跑快一些不可。

 

最好再涂紅,鮮豔些,引人注目。

 

133、

 

晚上,程曉也不必回去,齊均早就派人將所有的東西搬了過來,並和人類談好,吃住就在這裡,缺什麼儘管說,絕對讓君滿意。

 

然後紙筆伺候……

 

程曉:「……」

 

其實呆在暖洋洋的被窩裡,沒事打個滾,舒服的眯個覺,也是不錯的,他為何選了這麼個犧牲腦細胞的活兒……

 

幾天下來,雌體氣色紅潤,幹勁十足,走起路來虎虎生風,人類說的那啥,有個諸葛亮,熟睡到天亮,實在是太準了。

 

程曉看著齊均笑眯眯的將紙張裁剪好,收錄在冊,而需要使用到的,已經找人另外抄了一份,雌體聲稱這真跡是要留底的。

 

沒想到異族還有這說法,程曉不明所以,便站在一旁,默默的看著,最近這位第四軍團的軍團長大人也是忙的腳不沾地,擺在自己對面的椅子,一天下來,就沒有暖熱乎過。

 

軍團長也是不好當的職位,程曉抽空放下筆,揉了揉眉心,心裡暗想。

 

此時敲門聲響起,一名士兵神情嚴肅的走入,先是朝兩人分別行了個標準的軍禮,再快步走到了齊均身旁,角度剛好遠離人類,方才低下頭小聲匯報導。

 

「大人,公演那邊,上報說出了些事。」

 

雌體不留痕跡的微微皺眉,轉過身去,攔住了程曉的視線,沉聲問道,「是那名巨星?」

 

「是,他在今晚的公演上,發表聲明,支持上次關押的三名囚犯。」士兵也有些不知所措,要是普通人,肯定是抓起來審訊一番,造謠這個罪名可不小。

 

但對方是公眾人物,又是在現場表演的情況下說出的那番話,似乎還有根有據的。

 

在場的不少人都被煽動了,局面一時難以控制,衛兵長大人在那裡費勁心力守護秩序,他才被得空派過來通風報信,請上級做出下一步安排指示。

 

「他是怎麼說的?」坐在遠處的人類,卻是突然開口,淡聲問道。

 

異族一愣,原先就被衛兵長叮囑過,不要牽動齊均大人這裡的那名人類,可是相隔了這麼遠,這都能聽見!

 

齊均暗自叫苦,原本是打算瞞著人類把事情私下解決了,雖然比較困難,而且會造成負面影響,但總不能再讓程曉費心。

 

可既然被聽見了,雌體也不矯情推拒,人類既然發話,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齊均拉過椅子在程曉身旁坐下,示意士兵將今晚公演的經過,先大概說一遍。

 

「報告大人,那名叫小溪的歌手,先是獻唱了幾首金典的名曲,然後在和場下群眾交流時,似乎有人突然問起這件事。」士兵接過那名人類遞過來的茶水,受寵若驚,只是捧在手上,就能聞見淡淡的清香,定非凡品。

 

「挑起話題的人找到沒?」齊均嚥了口程曉泡好的藥茶,清心舒坦了不少,面容卻還是嚴肅的緊繃著。

 

「回稟大人,找是找到了,並確定是那名歌手的同伴,應該是事先商量好的,但是對方並不承認,只說是突然起意,才臨時提到這茬。」

 

早有佈局麼,雌體聞言不禁皺眉,沒有證據,到不好空口下判斷,他微微頷首,「繼續。」

 

士兵仔細回想著剛才發生的事情,聲音清晰的說道,「那名歌手先是道歉了幾句,隨後聲稱那三名成年異族是自己的鐵桿粉絲,因為某些誤會,才貿然行事,唐突了程先生,卻不想被人無故暴打一頓,還殘忍的丟下樓去……」

 

說到這裡,這名年輕異族的語氣似乎頓了一下,面露猶豫之色。

 

齊均觀察到屬下這副模樣,就知道接下來的有些話不好聽,他不禁側過頭,看了看一旁的人類。

 

程曉神色不變,察覺到看過來的目光,便朝自己點點頭。

 

「說。」雌體冷冷的下令。

 

「是,大人,那名叫小溪的歌手,還出言指責程先生心性不穩,精神失常,導致防衛過當,並私下與守衛勾結,這樣罔顧人命,天理難容。」

 

這就是說自己神經病了,程曉不禁眯起眼。

 

「他直接這麼說?」雌體怒了。

 

「是,原話不變。」士兵後退一步,還好軍團長大人沒有一氣就踹人的毛病。

 

「放肆!」齊均直接站起身來,竟敢說程曉神經有問題,那嵐大人豈不是識人不清,找了個神經病伴侶?!

 

更何況,一個神經有問題的,還能研製出藥茶和改造泥土,造福全族?!

 

程曉是鮮少在公眾場合露面,但他們四大軍團長也不會沒事就去街頭刷存在感,少外出也是對人類的另一種保護方式,只是現在科技不發達,所以沒多少人知道程曉的長相罷了。

 

但是,關於改造泥土這樣的驚世創舉,以及早已普及開來,造福民眾的大菌樹菇藥茶,可是深入民心,廣為流傳。

 

「衛兵長已經安撫下有些騷動的群眾,那名歌手卻還將這件事情編入歌中,唱了一曲流行的新編曲目《從天而降》,內容似乎正是反諷前幾天的那件事情。」士兵一連串不帶停的把話說完,也不敢喝手中的茶了,軍團長大人目前處於暴怒邊緣,他還是繼續裝乖為好。

 

不過真的好香……他好渴,一會走前要記得帶上。

 

「程曉,這事情你別擔心,我去一趟,很快便回。」雌體思索片刻,雖然人類呆在這裡,自己也就看不見了,不能貼身保護,但若過到現場,那邊豈不是更加混亂。

 

多派點士兵守在附近,再和颯說一聲,估計沒什麼大礙。

 

程曉眯著眼,沒有答話,卻是淡聲說道:「這件事情,你們用軍法鎮壓,會引起反彈。」

 

聲音鎮定而沉穩,卻讓人不由自主的聽了進去。

 

程曉也不是想要灘渾水,只是這分明是由於自己而起,總不好龜縮一旁,等著雌體給自己收拾殘局。

 

怎麼說,他也是個男人不是……雖然這個床上的地位有待商酌,但這都不是重點!

 

尤其是現在這種人心浮躁的時候,缺乏安全感,很容易讓眾人尋找其他事情來轉移注意力,能不動用軍部,便是最好的。

 

「這……」齊均顯然是打算速戰速決,黑鍋他來背就算了,也不在乎這點名聲。更何況,自己本來就算不上什麼友好可親。

 

「一起過去,也免得日後生變。」程曉站起身,淡淡的說道。

 

雌體皺著眉,抬頭對上人類眼中的冷靜和堅定,不禁微微頷首,「好,你須不離我左右。」

 

程曉對此毫無意見。

 

134、

 

大殿一層,工作人員將中央休息區處的所有設施挪了開來,騰出了一個不小的空間,恰巧能容納一張符合規格的舞台,和一些奏唱的樂器。

 

夜色緩緩降臨,彩色的燈光閃起,匯聚於此的居民們在舞台四周擠擠攮攮的,就連二樓三樓處,也有不少人探出頭來,觀賞這名仰慕已久的「戰地巨星」首場公開演出。

 

但情況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小溪還是和以前一樣,笑容甜美,聲音清寧,只是歌曲沒聽到兩首,就有人走上台來,先是將小溪的在前線的英勇事蹟複述了一遍,然後宣佈轉到了現場互動環節。

 

緊接著,在某個不知名的男人提問下,小溪說出的話,猶如重磅炸彈一般,將在場的人們炸得頭暈眼花、一塌糊塗。

 

他說嵐大人的伴侶,那個叫程曉的,蓄意殺人?

 

還說那名人類很有可能患有間接性精神病!

 

所以前幾天的那三名成年異族,是身受委屈,背上了黑鍋,明明是對方防衛過當,事先出手傷人,卻被程曉的關係網給鎮壓了,哭冤無門……

 

不管怎麼說,今天的門票算是值回來了,部分抱著旁觀心態的人這樣暗想道,但絕大部分,還是關心事情的真相問題。

 

少年說完這番話後,便先退到後台,暫時休息幾分鐘,留下一知半解的群眾,在私底下哄鬧開來,這件爆料來頭可不小,再加上關係到公眾生活的人身安全和法律公平,以及未來領導者的枕邊風問題,各種議論的聲音不絕於耳。

 

原來那個人類就是嵐大人的伴侶,研究出些東西來的程曉,可若真如小溪所言,著人品,也不怎麼樣嘛。

 

這時候,程曉之前在小城堡裡面的一些行跡,又一傳十、十傳百,被人拿出來說道,衛兵長在一旁也沒轍,他還能下令杜絕言論自由這個條例麼,再說了,人就是議論一下,軍部也管不著啊。

 

只是中央區域這邊,人們也都不會聽信太多的謠言,眼見為實,他們又不笨,被人當成刀子還傻樂,凡是總要講究個證據。

 

也有不少人覺得,既然小溪這樣說,那程曉肯定是個不好的,別的不管,讓這樣善良美好的小溪哭泣,這人就是有問題!

 

「小溪,喝杯水,剛才渴極了吧。」一名男子站著後台,臉色憂慮地圍著少年團團轉,一會擔心少年累壞了,忙著搬來舒適的暖椅,一又見少年額頭還有濕汗,立馬找來一條乾淨潔白的毛巾給遞過去。

 

只見眼前的少年眉眼彎彎,唇紅齒白,面容間帶著些許睏倦,卻依舊強打起精神,朝自己微微點頭,露出了一個淺淺暖暖的笑容,上面還帶著兩俏皮的小酒窩。

 

「謝謝,我不累,你們才是辛苦了呢。」說罷,將毛巾接過,卻沒有往自己身上抹去,而是抬起手,輕柔的在這名男子的額間處蹭了蹭,在擦拭汗水的時候不禁意的皺了皺嬌小的眉頭,而後又笑意盈盈的看了過來。

 

他頓時覺得有些醉了……這是一多麼美好的少年啊,真該放在懷裡好好呵護,不讓他受到任何傷害。

 

一旁處理現場事物的林嚴見狀,不禁搖了搖頭,隨手拿起另外一塊毛巾,大步走過來,將少年的小腦袋裹住。

 

都已經汗濕了的發梢,正略顯服帖的順在脖頸處,都這樣勞累了,若是還感了風寒,那可怎麼辦,男人的眉心緊皺。

 

感受到手下的小腦袋也不掙扎,而是順從的蹭了蹭自己的手心,如同貓兒一般溫和,隨後露出一張清秀甜美的小臉,笑眯眯的說道,「林哥,我真沒事,休息一會就好。」

 

男人沒有停下手裡的動作,只是目光變得更加柔和了。

 

懂事的少年,當真惹人憐愛。

 

「林嚴,群眾們的情緒已經很激動了,你說,我們是不是現在就……」另外一名男子步伐匆匆的跑過來,神色有些不穩。

 

雖然他們手中握有充足的證據,但是聽聞那名叫程曉的人類,身邊勢力很是強大,若是對方被逼得狗急跳牆,暗中下黑手,危及到小溪的安全怎麼辦?!

 

「小溪還沒休息夠呢,再等等吧。」原先那名男子擦了擦嘴角的可疑液體,又給少年倒了一杯溫水,看這小臉白的,肯定是剛才在舞台上,位置較高,給凍壞了!

 

他笑著摸了摸少年的腦袋,「小溪,再喝點,暖暖身子。」

 

「嗯。」少年道謝後,接過水杯,粉唇抵著杯子邊緣,小口小口的抿著,喝了幾口,方才輕輕放下手中的杯子,抬起頭來,微微吸了口氣,語氣平靜的說道,「謝謝大家的關心,你們也別為我著急了,請都放心吧,小溪肯定會全力以赴。」

 

「呵呵,小溪,我們自然是信你的。」一名男子接過少年手中的杯子和毛巾,放到旁邊,並將另外一套簇新的衣物拿了過來。

 

雪白的袍子看上去柔軟舒適,少年伸開雙手,乖巧的穿上,抬起頭,一臉純然的看向男子,剪裁合適的衣物,將那纖細的身肢裹在其中,顯得少年越發的清秀精緻。

 

「是啊,別的不說,小溪,證據確鑿,今晚才是揭露真相的時候,放心,我們會一直站在你這邊!」

 

「嗯,若不是為了給那三人平冤昭雪,你也會繼續隱藏下去……唉,小溪,你真是太善良了。」

 

「不,你們請別這樣說。」少年眉眼柔和,略微低下頭來,猶如夏日的荷花般,清爽迷人,「我並沒有對此多想。」

 

「你們別瞎起鬨,不管怎樣,都不能大意。」男人提醒道,他總覺得軍部的人不會硬吃下這個虧,現在只是來個餐前菜罷了,接下來的,才是重頭戲啊。

 

憐愛的看了眼走到幕簾前,身姿挺立的純真少年,男人眉眼鋒利,藉著這個契機,小溪之前所受到的委屈,他們今日就一併拿回來吧。

 

少年再次踏上舞台,原本喧鬧的大殿,頓時一片寂靜,人們都抬頭仰望那名站著聚光燈下,似乎渾身散發出閃耀星光的少年。

 

一首《勇敢路途》唱畢,少年上前幾步,在台前站定,微微躬身。

 

「各位,今晚,十分感謝,你們的到來。」他就這樣站在那裡,清甜的笑容舒緩了許多人的心緒,聲音如同黃鶯般悅耳,又如清泉般流入心扉,「因為不善言辭,給你們帶來了煩惱,小溪深感抱歉,我在這裡宣佈,今晚的公演,到此結束,各位,路上小心,請散去吧。」

 

場下一時轟然,這、這就算了?!

 

許多人都做好了少年會長篇大論的準備,也做好了要認真思考,合理推斷的打算,沒想到竟是這樣的結果。

 

人們自然不肯就此散去,他們現在已經不是為了聽幾首歌的事了!

 

程曉的後台在哪裡,那三名成年異族怎麼處置合適,小溪是否知道什麼內幕,還是出於何種原因,不便說出口來,這才是他們此時此刻,最為關心的事情。

 

台上的少年轉過身,似乎打算不顧眾人的挽留,而準備自行離去,那弱小而筆直的身影,卻是顯得有幾分落寞。

 

衛兵長卻是舒了口氣,還好,這個少年就此收手,但……難道之前他真的冤枉對方了,這歌手可能只是被利用罷了,年輕單純的小人類,是比較容易受騙。

 

這樣說來,那之前提問的那名男子,才是幕後黑手?摸著下巴,抬眼瞅見舞台的燈光開始依次熄滅,雖然這樣想是不太厚道,但看著真舒心,總算是要結束了,一會收拾收拾現場,說不定還來得及擼個報告。

 

結果異族放鬆的笑意還沒浮上眉眼,就卡在了半路,不上不下,幾名下屬糾結的看著長官扭曲的面容,默默的移開了眼,真慘,被群眾給忽悠了。

 

這不,還沒完。

 

「小溪,是不是他們脅迫你,讓你改口?」此時,人群中傳出了一個聲音,音量不大,卻是讓周圍的部分人都聽清了內容。

 

少年沒有理會,似乎什麼都沒有聽見一般,繼續徑直往後台走去。

 

那個聲音停了幾秒,又繼續說道,「是用……那個理由麼,如果你現在不站出來,說出真相,我恐怕,你以後不會再有機會了!」

 

理由?什麼理由……

 

以後沒有機會又是何意,小溪要去哪裡,還是……小溪不能再隨意說話了。

 

人們聽得有些疑惑,難道戰地巨星,現在最為紅火的少年,人前只是強顏歡笑,人後還有著什麼不得已的苦衷?

 

八卦之火幾乎燃燒了整個大殿,除去好奇心作祟外,人們於最為真實的目的,是對於那些公開、公平的審查制度,以及合理的法律條款,想要得知其是否能在中心區域順利通行,還是會被某些勢力趁機把控起來罷了,製造出所謂的獨裁和奴役。

 

小溪的步伐似乎緩了緩,卻依舊沒有想要改變方向。

 

那聲音繼續平穩而冷厲的說道,「你不在乎自己,也要在乎別人的感受,不會有人喜歡被蒙在鼓裡,就這樣把生命、希望,乃至未來,交給那種無所作為的人!」

 

「你這樣做,對得起我們這些一直支持你的人,對得起你曾經拚命做出的成就,對得起你當初許下的想成為無私貢獻者的誓言麼?」

 

「英雄不問出處,貢獻卻是要問來源,你這樣忍氣吞聲,只會助長他人氣焰,小溪,即便你自己大度、忍讓、不在乎,可其他和你一樣善良的人,也在默默承受著壓迫啊!」

 

現場比之前安靜了幾分,眾人意識到這男人是在爆料,紛紛豎起耳朵,認真的記下每一句話,可一個字一個字的,他們都認得,加了起來,就似乎變得有些深奧了。

 

這意思是,小溪在前線拼出的功勞,被誰搶了?

 

也不對……名聲大噪的戰地巨星也就小溪一個,其他的,可都上不了檯面,有的甚至連戰場都沒有去過,淨會瞎掰。

 

少年卻是頓住了腳步,微微回頭,原本清澈水靈眼眸中,竟是透著淡淡的紅意。

 

「天啊,小溪在哭!」

 

「誰欺負你了,果然是上面施壓麼?!」

 

「簡直不能忍,那誰,多說點,小溪這是怎麼了!」

 

「看來真的黑幕重重,我猜個不好聽的,小溪這次要是脫不開身,許會被關押……」

 

「他們有這個種?那群就會縮在這裡管我們的傢伙,怎麼敢和戰地英雄動手!」

 

「小溪,你別怕,有我們在,不會讓那些企圖隻手遮天的傢伙,動你一根汗毛。」

 

之前說話的那名男子掩著面,不知何時,悄然從群期間人群中退下,他一直低著頭,費勁的擠開眾人,從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中走出,拐了幾個彎後,確定現場的衛兵因為要制止暴動的人群,而無力監視,便一溜煙的趁機回到後台來。

 

一進幕後工作室的門,便笑眯眯的生出大拇指,朝另外幾人示意,此次行動,圓滿成功,接下來,就看小溪的了。

 

林嚴唇角緊閉,面容嚴肅,一眼不眨的看向台前,心愛的少年,就站在那裡,孤軍奮戰著,而他們,現在只能默默的在小溪的身後,給予全身心的支持。

 

「大人還沒到?!」衛兵長已經快忙瘋了,他狠狠的瞪了一眼抬上的少年,這麼不識抬舉,聰明點的,直接散場就算了,還搞出什麼苦衷?

 

說得好像他們真的在背地裡對這個什麼巨星,做了威脅迫害似的,他誰啊,值得向來以公正嚴明著稱的第四軍團放心上!

 

「報告,說是已經在路上了,但是現在場面不受控制,剛才發話的那名男子沒找見。」一名士兵滿身大汗的擠過來匯報導,和領導說話時,眼睛還不時掃向其他地方,監測異常情況。

 

沒辦法,對長官不敬,死不了,但是現在若出了紕漏,他估計要脫層皮。

 

「算了,先看看他怎麼說。」衛兵長也沒空收拾兵崽子,他尋思著,不然就順便武力鎮壓算了,仔細些,不鬧出人命,應該是不會有什麼大礙。

 

這時,舞檯燈光突然熄滅,公演現場一片黑暗,在眾人的嘈雜聲中,一縷白色的燈光灑落在舞台中心,定格在了那名亭亭玉立的少年身上。

 

程曉步入大殿時,恰好趕上了一片漆黑,雖然夜視能力還行,但烏漆墨黑的,他習慣性的放輕了腳步。

 

齊鈞覺得身旁的人類,頓時失去了蹤影,他連忙側過頭,確定程曉的存在,心裡卻不禁暗想,好強的隱蔽能力,這要放在戰場,刺殺大將那是妥妥的。

 

135、

 

在衛兵長熱淚盈眶的迎接之下,幾名小兵立馬的悄然清出一個頂好的區域,這個工程量可不小,很考驗速度和反應力……程曉朝士兵們點點頭,淡定的找了個位置坐下,他其實是打算一直朝前走,但是旁邊的雌體表示,那會進入危險範圍……

 

危險麼,人類心裡無語,卻也只好跟了過來。

 

畢竟有言在先,他也不好擅自行動,看看對方是什麼來頭,在做打算,也不遲。

 

一旁的齊均挨著程曉坐下,聽完衛兵長的簡單匯報後,不禁微微眯著眼,面容嚴肅,目光看向了台上那彙集了眾人目光的聚光燈下。

 

一切的由頭,都是這名叫小溪的戰地歌手,以前還是不聲不響的,也是最近才有了崛起的趨勢,而且來頭還未查清,似乎在平民中,十分得到眾人的追捧和喜愛。

 

對於這類的巨星,齊均是不怎麼感興趣,但不能阻止人們發揚娛樂精神,而且這名少年,在前線的戰士口中,似乎聲譽很好,有口皆碑,頗有一種民族英雄的感覺。

 

少年的雙眸清澈而明亮,他朝眾人點點頭,微微上翹的發梢俏皮的彈動了兩下,甜美可人的聲音清脆響亮,「事實上,我沒什麼好說的,關於改造泥土和大菌樹菇的使用方法,的確是由前幾天的那名男人,也就是現在嵐大人的伴侶,程曉先生所研發和提出,希望你們能尊重他的成果,也願大家可以平安度過此次危機,我定會盡己所能,為了勝利而歌唱。」

 

他淡淡的說完這番話後,也不提之前關於三名成年異族被捕,程曉精神失控防衛過當的事情,而是將視線轉向了正前方偏右,也就是程曉和齊均剛才才坐下來的位置。

 

人是個子小,可這眼睛倒是很尖,衛兵長見狀,不由得心下暗罵了句,眾人的目光也隨之轉移了過來,這怎麼有種大人一直在這裡看熱鬧的錯覺,明明他們才剛到……

 

「齊均大人,異族第四軍團的軍團長,您好。」少年微微頷首,十分禮貌的說道,「久仰大名,現在中央城區的治安管理,以及居民吃住安排,都是經由第四軍團統一管理,你們辛苦了!」

 

他彎下腰,竟是鞠了一個躬。

 

衛兵長是摸不清這傢伙打算幹啥了,一上來就行大禮,難道接下來還準備給大人表彰一下,唱首歌曲麼。

 

少年保持這個姿勢幾秒,表達了自己的誠意後,緩緩抬起頭,方才說道,「之前對你們的工作造成了困擾,小溪深表抱歉,但是在此,還是希望你們能進行多方考慮,畢竟在戰爭時期,三名成年異族可是不小的戰力,大度的給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也讓他們感激您的恩德。」

 

齊均不禁微微皺眉,至始至終,這名少年都未提到下屬匯報上來的那些言論,也沒有再發表其他帶有詆毀和誣衊性質的話語,而是很巧妙的,將自己的目的,換了種說法。

 

把要求放人和戰鬥時期需要大量用人給聯繫起來……

 

衛兵長也面色不善,這算什麼意思,先前還指責他們軍部隻手遮天,包庇防衛過當的神經病,現在倒好,一句不提,然後來個轉折,怎麼看都是對方已經退了一大步,自己這邊不答應,就是不近人情,咄咄逼人了。

 

原本沒打算和少年一起公開對抗軍團的民眾,見小溪說的似乎只是將功贖罪,這個可以有!那幾名成年異族是不是冤枉的,他們不敢輕易下判斷,但是既然只是給一個機會,多幾名成年異族上戰場去拚命,軍部又何樂而不為?

 

齊均冷著臉,一言不發,只是淡漠的看向台上。

 

看似目不轉睛,像是在思考,但是那眼底,並沒有自己,小溪咬了咬下唇,這名異族雌性,卻是沒有將他放在眼裡。

 

「軍部自有鐵律,無需他人幹涉。」衛兵長得到自家大人的許可後,上前一步,聲音洪亮的迴蕩在整個大殿中。

 

不枉他平日沒事就起來練習下自身氣力,勤能補拙,在大人面前突然派上用場的感覺可真不賴。

 

少年還待繼續開口,「可法理不外乎人情,是否可以稍微通融……」

 

「這是將群眾的安全,和你自己的人情來相比麼?」程曉突然出聲說道,他今天還挺累,都成打字機了,早點休息也好,盡快結束才是。

 

轉移火力之類的事情,程曉做起來毫無壓力,也省的齊均再眉心緊鎖。

 

那名叫小溪的歌手似乎被狠狠的梗了一下,面色微變,聲音卻依舊平和,「不,我並無此意。」

 

場面頓時寂靜了下來,一些不認識程曉的,好奇地瞅著人類的模樣,長得還算可以,但並不是那種猶如神降的姿容,但說話倒是很銳利。

 

沒有惡感,這是許多人此時的想法,他們能活到現在,多少也練就了一些眼光,看人也是有幾分準度的。

 

至於之前散播出來的遙遠……這麼歷史悠久的事情,聰明的也不會再拿出來說,嵐大人也不至於那麼愚蠢,真娶了個神經病,除非是礙於什麼情面……但是看這名叫程曉的人類,眉目清明,也不像是個作的。

 

風向總是轉變得很快,畢竟目前在第四軍團的統治下,治安還是十分良好的,大家也不會沒事就去撥動虎貓,三名成年異族而已,軍部說自會處理,那就交給他們算了,橫豎又不是自己親兒子,非得刨根究底的問……

 

「說起來,那三名成年異族,也是為了小溪吧……」一個聲音響起,不大,卻也足夠清晰。

 

「是啊,好像是這麼回事。」

 

「不知道小溪清不清楚這事情的起因?」

 

「這,還不好說……」

 

衛兵長冷笑,煽動群眾,他也會,若是少年還再提這茬事,肯定就會被有心人聯想到幕後黑手這種情況。

 

就算是再純良的歌手,也抵不過末世人心險惡。

 

同類相殘又不是什麼稀罕事,更何況故意利用呢……

 

台後的林嚴已經握緊了雙拳,手心滲出的血滴順著指縫滴落在腳旁,引起其他幾名成年男人的驚呼。

 

小溪,這樣可愛又天真的少年,明明心地善良、才華橫溢,卻要飽受猜疑和壓迫,天理何在?!

 

台上的小小少年,卻是並不在意下面的竊竊私語,而是繼續保持著甜美的笑意,語氣淡然,「隨你怎麼說罷。」

 

有時候不爭,也是不退。

 

「小溪,程曉他是不是搶了你的研究成果,不然,你又怎麼會突然這樣說……」果不其然,很快便有人提出了疑問,轉移掉眾人的視線。

 

「是啊,剛才小溪那樣是不是有點……刻意?」

 

「絕對另有隱情!」

 

「但是那些研發成果,肯定是那個叫程曉的人類做出來的吧,畢竟都是有明文發佈了的,連驚險的過程都有記錄下來。」

 

「可小溪從來不說謊!」

 

「這倒也是……」

 

少年環顧四周,有些茫然無措。

 

「小溪,別怕,我們都在。」這時,幾名男子擠開人群,走到了台上。

 

林嚴就站著少年的身旁,「大聲的說出來吧,沒關係,我們站著你身邊。」

 

「放心啦,第四軍團也是精兵強將,他們不會有眼無珠,錯失寶物,你就相信大家吧!」

 

紅著眼眶,少年抬起手,抹了抹暈濕了的眼角,低頭片刻後,方才抬起眼,適時發話道,「我真的不想多說,現在局勢動盪,人心不穩,你們……別逼我了,我不想給軍部雪上加霜。」

 

好偉大啊……衛兵長眼角抽動,他觀察著齊均的表情,還是大人正經,巍然不動,哪像他,心裡快要吐死了,敢情這少年以為軍部是紙糊的,一番話就能天翻地覆。

 

齊均:「……」真好意思……

 

程曉沉默不語,這是要質疑自己先前提出的那些藥理運用方式,和泥土改造途徑,似乎還不是質疑,而是全盤推翻所謂的原創人麼。

 

雖然自己上輩子也不是什麼力嘗百草,首創藥物的神醫,但也不至於這輩子就去謀取別人的著作權了……

 

「小溪,說吧!」

 

「穩住,慢慢來……」

 

「嗯,你向來很堅強,我們相信你。」

 

少年被眾多關切的詞語給愣住了,淚水順著臉頰,悄然落下,「各位,對不起,是我膽子小,是我懦弱,瞞了你們這麼久,真的對不起!」

 

說罷,少年發聲大哭,很肆意,很暢快,卻又莫名的惹人憐愛。

 

這下子,台下的人也都驚呆了,什麼情況,小溪竟是哭嚎了起來,前所未見,這要多麼傷心啊,還是在公演中呢!

 

「小溪,別怕,有我在。」林嚴不忍的張開雙臂,將少年抱入懷中,他早就想這麼做了,現在,在所有人的見證下,他終於邁出了這一步。

 

窩在男人寬厚的胸膛中,少年嗚嚥了幾聲,方才止住哭音,他抬起頭,淚花了的小臉蛋,依舊那樣柔和清甜。

 

回過身,也不松開緊抓著男人的小手,少年在對方溫柔的注視下,緩緩開口,「剛才,是小溪失態了,事已至此,接下來,還請大家,不要嫌棄我的口出妄言。」

 

「口出妄言,造謠生事,心存不軌,你也不必說了。」冰寒鋒銳的聲音響起,一名身材高大,面容冷俊的異族在重兵開路下,徑直走來。

 

齊均頓時從座位上起身,是嵐大人,他怎麼趕回來了?!

 

136、

 

在嵐得到消息,抵達大殿附近的時候,已經是夜晚,儘管在得知消息後,他顧不上進食,徑直躍上飛禽便火速趕回。從中央區域邊緣到這裡行程正常來說大概是2-3日,異族怎麼加急也花費了幾乎一天一夜的時間。

 

還好,程曉無事,嵐心下稍微鬆了口氣,這名所謂的戰地歌手,無非是威爾人,或者說是被正統威爾人稱之為侵略者的那群傢伙,所弄出來的暗棋。

 

且地位不低,至少在收集資料時,他們遇上了不小的阻礙。

 

很直接了當的,將自己麾下取得的證據,擺在了眾人的面前,侵略者的雌體,不用說別的,光是強悍的精神攻擊,就讓以那名少年為中心的,方圓好幾十米的距離內,瞬間空無一人。

 

原來又是個裝的!

 

被欺騙的感覺,讓群眾憤怒了,這可不是第一次。

 

異族冷冷的看著面容鎮定,依舊不露任何慌張之色的少年,雙眸沉了下來。

 

林嚴有些不知所措的抱緊了懷中的少年,下意識的親了親對方的額頭,其他幾名男子早就後退了好幾步,戰戰兢兢的深處手指,對準兩人。

 

「你、你是侵略者?!」一名男子嚇得渾身發抖。

 

「小溪……沒想到……」有膽量的,也只能怒視對方,敵我意識,還是很分明的,管他什麼天王巨星,非我族類,還是鐵板釘釘的敵人。

 

「林哥,你還在做什麼,快離開啊!」看著林嚴猶不自知的,還呆在那裡,是打算同生共死麼?!

 

少年眯著眼,冷然一笑,愚蠢的人類,前一秒分明還為自己鼓起吶喊,後一秒就如同看著什麼噁心東西似的,恨不得遠離開來,真是無知。

 

他們以為,在聽過歌曲後,還能全身而退麼?

 

「小溪,他說的不是真的,對不對。」林嚴握住少年的手,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我知道的,你這樣善良,這樣單純,不會騙我,一直都是,我們會永遠在一起,乖啊。」

 

「林哥……」少年用柔軟的腦袋蹭了蹭男人的脖頸,似乎很是迷戀這裡的溫度,嘴裡說出的詞句,毫不留情,「看來,你也是個蠢貨。」

 

林嚴雙眸睜大,僵在了當場,他的小溪,竟是在罵他……

 

「嵐大人,好戲未開唱,你就破壞了這樣好的情境,實在是可惜……但是有一點,希望你能記得,」少年不再理會這個男人,褲下之臣,不足掛齒,「我的等級,想必你也知道,經受得住戰歌攻擊的人,可不多。」

 

他笑了笑,抬起手,五指向上張開,做出即將捏合的姿勢,「在場這麼多人的性命,現只在我一言之間,哪怕是你們將我殺掉,半小時後,這些人,也都活不了。」程曉開始回憶自己有沒有聽過這傢伙唱歌……還好,但他也總不能就此置身事外。

 

嵐不發一言,齊均卻是忍不住將手放到了戰刀的刀柄上,只是這個距離,突刺似乎有點困難。

 

「別想輕舉妄動!」少年冷哼一聲,眼神不善的看了齊均一眼,「嵐大人,我也沒其他意思,只是想請你和我們走一遭,坐下來友好商談一番,如此而已。」

 

「呸!這群混蛋,還不是因為異族和人類,掌握了能夠破壞掉他們防禦的方法,這才急著改變策略,不知道又打什麼鬼點子。」衛兵長暗罵一句,也只能原地瞎轉悠,太遠,鞭長莫及啊,侵略者的雌體雖然不是很強,但是聽聞至高等級的那些,可不容易擺平。

 

可嵐大人要是去了,和送死有什麼區別。

 

「看來是早有預謀,您會在此時趕回。」齊均拉下臉,他可沒有想到對方還考慮到這手,原來針對程曉只是個誘餌,也是自己的失職了。

 

程曉:「……」居然上桿子打自己伴侶的主意。

 

「你說什麼?!」有些人的情緒開始失控。

 

「混蛋,你對我們幹了什麼,精神攻擊?」不可置信的目光彙集在少年的身上。

 

「不要啊,我還不想死!」跪下告饒的人也不是沒有,此時也顧不上他人鄙夷的眼神,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快,走遠點,說不定……」還有人抱著一絲僥倖,傳聞中說是厲害,許是誇大其詞呢。

 

少年沉默不語,只是抬起手,在眾目睽睽之下,摸了摸身旁最近的那名男人的臉。

 

「小溪……」林嚴淪陷在對方清澈透亮的雙眸中,面露迷戀之色,「我愛你,小溪,別怕,我一定會保護你的,無論你是誰。」

 

「嗯,謝謝。」少年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嘴裡發出一種意味不明的聲音,下一瞬,捏爆了男人的頭顱。

 

鮮血四濺,碎骨散落在地,膽小的人甚至有暈眩的感覺。

 

而眾人在檯子底下看得分明,看起來像是直接捏爆,事實上,少年的手指卻只是隔著一層空氣,並未直接觸摸在男人的皮膚上。

 

「誰想走,隔空爆頭,就是下場。」他收回手,舔了舔指尖上的血滴,有些可惜了,這個男人,對自己還算衷心,就是站的地方不對。

 

太近了,不用他來示範,用誰?

 

程曉微微皺眉,這樣的技能,確實不好閃躲。

 

應該是經由音波,對人體造成影響,而後通過某種聲音觸發效果……目前最有可能的破解方法,就是除非發出精神攻擊的本人死了……

 

瞬移過去都不能保證能及時干掉這名少年,程曉衡量了下自己的身手和反應速度,自信也不是沒有,但不知道對方底細,現在說什麼自信也是虛的,頂多算是膽較大些。

 

「嵐大人,叫來翼龍,我們一起走吧,鄙人負責帶路便好,當然,為了以防萬一,還要請你保持距離,單獨聽我唱一首歌曲,不知意下如何。」

 

異族神色不變,似乎對此不置可否,他先是看了程曉一眼,見人類站在齊均身邊,還算安全,方才邁開腿,朝前走去。

 

剛才那眼神中,似乎帶著些許安撫,程曉眯起眼,心想。

 

「嵐大人……」齊均不免浮現幾分焦慮,這樣就想將他們未來的總軍團長帶走?往狠的來,別說死一群民眾,就算死了整個軍團,主將也是要保下的。

 

異族並未停步,而是心算著距離。

 

極限突刺甚至需要耗費生命力,但目前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

 

突然,一隻手環上了自己的腰。

 

嵐微微一怔,側過頭,對上了人類黑亮的雙眸。

 

雖然姿勢有些不妥,但伴侶也是擔心自己,異族暗想,他拍了拍從身後將自己抱住的手,示意人類安心。

 

這腰果然有強韌,手感絕佳,程曉眯著眼,回味了下手感,鬆了開來,卻是擋在了異族的身前,面容淡然,「唱歌,並不難。」

 

這是何意,嵐挑了挑眉梢,並不理解。

 

程曉淡淡的笑了笑,轉過身,對著台上的少年,張口便來了曲《征戰天下》。

 

比歌曲?有千年底蘊在這裡撐著,還會輸給你麼……雖然不清楚侵略者的歷史年限,但是程曉向來覺得自己很樂觀,總要相信點上輩子的積累,不然豈不是白活了。

 

精神力的攻擊方式,他趁著那名男人被殺時,悄悄使用異能給學了下來,知曉精神力使用原理和音波規律後,還是能有幾分把握。

 

程曉的聲線並不像少年那樣甜美,也沒有什麼銀鈴悅耳、聲如鶯啼一說,而是硬透著一股金戈鐵馬的悍然殺氣。

 

少年先是一愣,他沒想到那個愚蠢的人類,會和自己拼歌。

 

開玩笑麼,那傢伙,該不會真以為他只是在單純的唱歌吧……

 

只是鄙夷和譏諷的笑意還未來得及從眼底散去,聽著聽著,少年的臉上就佈滿了驚駭。

 

精神疊加……不,他甚至覆蓋掉了自己的攻擊……這、這不可能!

 

一曲唱畢,眾人聽著,沒什麼感覺,但是少年卻知道,自己的之前耗盡心力作下的埋伏,已經盡然失效。

 

混蛋!

 

他狠狠的瞪像那名人類,卻是見對方面無表情,等等,按理說,人類不可能知道自己的攻擊方式,興許,對方也是歪打正著……清了清嗓音,少年故作淡定,「唱得不錯,程曉先生,但是,很可惜,並不起作用啊。」

 

「……過獎。」程曉也不反駁,淡淡的說道,然後順勢將手中的戰刀飛出。

 

突刺?都不用那麼麻煩。

 

精神領域內,攻擊無敵。

 

一個新的境界……程曉摸了摸下巴,異能的使用方式有很多種,但是可以具體用到實處的,還需要經過轉換,空有力量而不會使用,也是無法達到一定的目的。

 

學以致用,才是將異能的作用最大化的方式。

 

一刀斃命!

 

被插中胸口的少年就此倒下,恰好倒在了那一堆屍骨之上,他不可置信的看向程曉,張了張嘴,到底沒能再發出聲音來。

 

程曉也沒打算給對方再唱首歌的機會,異能可不能多次使用,想抓活的,也要看自身硬件啊。

 

好大喜功要不得。

 

少年睜大雙眼,死不瞑目,他萬萬沒想到,能被一把簡單的戰刀,給奪了性命。

 

他可是位於雌體巔峰數一數二的存在,精神力攻擊領域內罕逢敵手,怎麼可能,死在區區一個,人類手中……

 

自己還沒有回去覆命,這種十之八九能成功的任務,根本就不會考慮到失手。

 

137、

 

今晚之後,中央區域內的人們都有了一個大致的意識:嵐大人的伴侶,那名叫程曉的人類,招惹不起。

 

尋出大菌樹菇的功效不假,發明改造泥土很神奇,找到侵略者的弱點更是出乎意料之外,但是……沒人說過,他的戰鬥力也如此爆表啊!

 

有些手裡還握著程曉之前「光輝事蹟」資料的人,早就悄悄的把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給撕了,流言不愧是流言,都流了這麼遠,還是言之虛。

 

侵略者的雌體屍首,被軍部迅速處理掉,許那邊也是沒想到,如此周全的計畫,還是失敗,一時之間,倒是沒有做出什麼反應。

 

「放著一批前線軍官的性命不要,特意通過種種方式抵達嵐大人面前,還派出了如此等級的雌體,估計他們也是沒想到,會敗得那樣利索。」齊均喝著熱茶,似乎不經意的對一旁的男人說道。

 

三番兩次的,派出這些不長眼睛的雌體,侵略者那邊是個什麼意思,他們有何企圖,還非得請嵐大人過去一敘,思來想去,他決定過來問問那名戰俘,多少給點建議也好。

 

正在看資料的男人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齊均想著,這人被自己的種族放棄和背叛,肯定是不願過多回憶以前的事情,不免有些愧疚,但有個確切的情報,很重要,他們不能一直處於被動的地位。

 

雖然有時候,不屑一顧,往高的,可以說是因為實力超然,根本無需考慮太多,但一味自大自傲,相當於自取滅亡。

 

程曉被移置到了嵐的軍部宿舍,外邊的小院子,顯然已經不那麼安全了,異族想著,若是自己不在,颯或者齊鈞,也總好就近照顧,不過目前他還是打算呆在人類的身邊,多次遇襲,讓異族不得不打起十二分警惕,儘管這次是衝著他來的,但誰能說得准,若自己沒及時趕回,或是人類碰上異能發動條件不足的時候,結果會如何。

 

這樣的事情,他想都不敢想。

 

夜裡休息時,異族沒有和往常一樣,一段時間不見,便鬧著人類,而是抱著對方,用在程曉眼裡,十分帶感的薄唇,細細的描繪著他的輪廓,自己陪在人類身旁的時間不多,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又總是出乎意料,嵐覺得,自己應該改變策略和方式了。

 

首當其衝的,就是除去不得不上戰場時,最好不要再讓人類離開自己的管理範圍之外,否則鞭長莫及,他不可能每次都及時趕到,而這種不受控制的恐懼感,讓異族雙眸暗沉了下來。

 

程曉被熟悉的男人的氣息給環繞著,心裡很踏實,自己一個人也不會害怕,但是這種有值得依靠的親密之人在身邊,從身至心的放鬆感,實在是很難得。

 

凜和棄那邊並沒有出事,兩名小孩不在現場,也被及時通知了這件事情的處理結果,順帶就護在軍部中了,大殿都不必去。

 

他也不擔心太過於寵溺,不管怎麼說,肯定是個安全第一的,有個水泥路不走,非得去走流沙地的,不是傻子就是犯二。

 

就算是天才,也不會吃飽了撐著,沒事拿命來玩兒,死了有通關禮品麼?

 

更何況,說是護著,在嵐的掌控下,估計軍部的生活,會比大殿三層的集訓,更為嚴苛和艱巨。

 

那裡可不養閒人。

 

所以說,異族其實是個嚴父麼……程曉覺得自己應該沒有什麼慈母的自覺,他歪歪腦袋,蹭著異族的脖頸,咬了咬,然後睡去,留下點痕跡,也算睡過不是。

 

第二天凌晨,異族還是和往常一樣,早早的起身出門,這是日常定點報導,程曉都已經習慣了,而且他們現在是在軍部的宿舍,嵐處理軍務的地方,就在不遠的議事處,他還可以隨時過去。

 

因為嵐臨時趕回,前線那邊的戰事似乎有些吃緊,程曉雖然沒有特意去詢問那面的事情,但從一些人的口中,多少也知道點事情發展的進度。

 

似乎,是侵略者的部隊中,出現了很厲害的人物。

 

比嵐還厲害,程曉摸著下巴,在記憶力,自己身邊的這名異族,並未曾露過絲毫膽怯之色,久而久之,他也推斷了下自家伴侶的實力,在異族群中,應該是數一數二的了。

 

現在卻是出現了強敵?!

 

還是帶把的……至少不是侵略者雌體之流了。

 

聽說,那名叫小溪的歌手,以及之前突襲自己的青年,都是這位的手筆,還只是隨意而為,主要的謀略運用在了前線,和嵐鬥智鬥勇上了。

 

程曉頓時覺得有些手癢,或者說是騷動,在某些方面,爭強好勝是雄性的天性,當然有無能力,是否實施,就要因人而異了。

 

一直呆在後方,對自己是一種保護,對孩子也好,他沒忘記,自己目前依舊處於死了就一屍兩命的情況中,但血性並不會因為什麼身體因素的改變,而出現變化,自己總是對個人的實力,有著一定追求的。

 

當然孩子也很重要。

 

坐在床邊,程曉覺得自己陷入了糾結之中,異族雌體的懷孕期是多久,他怎麼覺得,自己的小肚子還是和飛機場似的,頂多捏起來,有些手感鬆軟,異族昨晚還說像棉花……

 

屁,明明是肌肉!

 

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他有種即將鼓起的錯覺。

 

吃完早飯,程曉眯了眯眼睛,頭腦有些昏沉,異能使用後遺症?沒聽說過……至少之前並沒有出現過類似情況,頂多就是身體有些乏力罷了,可不會這樣難受。

 

他想了想,掙紮著穿上外衣,卻還是一轉身就倒在了床上,睡得死沉。

 

醒了再出去吧,這是程曉最後的意識。

 

一白天沒有見到自家伴侶的異族,微微皺著眉,他原想著,人類得到許可,想必今日會特意過來一趟,自己還準備好洗乾淨了的香甜的的蜜果,以及一些從較為少見,人類還未嘗試過的新鮮水果。

 

程曉卻是沒來。

 

嵐沉思片刻,放下手中的資料,同屬下交待一聲,便朝軍部宿舍走去。

 

難道是昨晚受了傷,而他不知道!

 

一進門,就看見人類橫七豎八的躺在床上,鞋子也沒脫,外衣脫了一半……異族細心得發現了鞋底並未沾上塵土,這是,還未出門?

 

他將手放到人類的額頭上,並無高熱感,脫下靴子,摸了摸手腳的溫度,屬於正常範疇,也並未嗅到絲毫血腥味……異族略微放下心來,他緩了緩心緒,將注意力停留在了人類的腹部上。

 

略微,有些鼓起了。

 

眼底滑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亮色,嵐輕柔的將人類的外衣脫下,把程曉放到床的正中央睡好,隨即拉上了暖暖的薄被。

 

沉睡期,異族暗想,見人類睡得安逸,眉眼間並無波動,嘴角不禁輕輕勾起,他轉身喚來下屬,一一交待了下去。

 

很快,齊鈞就帶著大批人馬匆忙趕到,還好,程曉是在今天昏睡過去得,要是在昨天,那可就太容易遭到襲擊了,心裡一陣後怕,想必嵐大人也有此感,既然程曉的氣運不錯,那自己也絕不能讓他在昏睡期,出現半點紕漏。

 

結果齊鈞沒料到,嵐大人竟是打算親自護其左右,默默的為還在前線的颯點了個蠟,不過人類有句話,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雖然辛苦點,但也是上好的表現機會……雌體心想著,還是給颯修書一封,說明形勢,有事情搞不定,可以通過信息傳遞詢問嵐大人,現在這個關鍵時期還想拉著大人上前線,是不現實了,末了加上一句,請允悲!

 

誰不知道那傢伙還等著嵐大人回去主持大局,畢竟這次侵略者的首領不然小覷,他們也沒有什麼途徑深入敵後。

 

嵐大人是可以擔此重任,但誰敢讓他去?

 

其他幾位軍團長,也不是最佳人選。

 

不過目前在嵐大人的佈局之下,倒是沒有遭受到什麼猛烈進攻,前幾天還聽說侵略者中了計,要緩上個把月,才能恢復,大人也才能稍微放心的回了待一段時間,陪在自家伴侶的身邊,指不定那個計謀,也是已經暗中算計好時間,設了個陷阱等著對方上鉤。

 

在程曉呼嚕呼嚕大睡的時候,整個異族群已經處於沸騰的邊緣了,儘管消息被嚴格管控了起來,但是將來第一領導者會即將有親生血脈這件事情,還是在一日之間,傳遍了整個中心區域。

 

沒辦法,畢竟之前程曉公然出現在眾人的視線範圍內,不少異族也瞧出了些許端倪,他們可是對人類或者雌體,是否懷有幼崽這件事情,尤為敏感,畢竟懷孕期間是享有一定特權和優待,他們也要謹慎而為之。

 

齊鈞一邊為嵐大人和程曉感到高興,一邊又暗自叫苦,不得不加派人手,將軍部宿舍層層圍住,人類從沉睡期醒來,就該抱娃了。

 

不過這次他也有些疑惑,程曉之前生過凜,應該有一定經驗,人類在察覺自己昏昏欲睡時,都會連忙用各種方式通知自己伴侶,以免錯過保護期,而且也是一個極大的報喜,程曉倒是痛快,一聲不吭的,若非嵐大人發現,他都覺得有點懸,一旦昏睡過去,怎麼能沒人在身邊看守呢。

 

其實程曉個人也很冤枉,他卻是沒想到,這一睡就睡了個把月,還是沒有知覺的,醒來時,身上的骨頭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一動咯吱咯吱,和生鏽了似的。

 

還有那名異族看像自己的眼神,為何如此激動……

 

難道他說了什麼感人心脾的夢話?

 

比如預謀反壓的事情。

 

要真是這反應,程曉覺得應該普天同慶!

 

齊鈞進門時,嵐正握著程曉的手,眼神深邃的直直看向人類,而程曉,則是一臉的……傻愣。

 

「你醒了,可喜可賀。」雌體大大方方的說道,隨手將從廚房捎過來的清粥放到床頭的小茶几上,雖然不知人類何時醒來,但是常備一碗熱食是必須的,否則清醒後的飢餓感,可不那麼好受。

 

涼了就自己吃掉,也不浪費,齊鈞深感自己這段時間喝了一堆的粥粥水水,這些鬆軟易入口的食物,的確是雌體較為喜愛的,他還想給那名戰俘分一點,結果人家只是看了一眼,婉拒了。

 

真可憐,以前沒吃過,現在也不輕易嘗試了,齊鈞覺得改明兒做點甜點給對方試試吧,被囚禁了這麼久,心裡和生理上,肯定是受到了不少的虐待,後遺症是無法避免的,比如不願意繼續面對雌體這個身份……

 

心下嘆氣,臉上卻是不顯,他笑了笑,對還不知道為毛喜為毛賀的人類說道,「是個大胖小子,就睡在養育室,等情況穩定後,再給你抱來,他很健康。」

 

說罷,自己功成身退,有空做甜點去,留下時間給著小兩口,沒看程曉驚喜得連話都說不出了,就會微微張著口,倒是有些可愛。

 

異族似乎眼底帶笑,伸出手,摸了摸人類的腦袋,「可有不適?」

 

一臉傻樣的程曉怔了好幾秒,方才回過神來,他……生了。

 

見人類沒反應,異族想了想,也許自家伴侶是樂壞了,又或許是餓得沒有力氣,他端起一旁的白瓷碗,舀起一勺子白粥,上面撒了一些淡青色的菜絲,看上去清香可口。

 

吹了吹,用唇試了試溫度,方緩緩遞到人類的嘴邊。

 

程曉還沒有從自己莫名其妙的生了,鼓起來的肚子去哪裡了,為毛昏迷時還可以有力氣生崽等各種驚天疑問中緩過來,空氣中的香氣就順著鼻尖,提醒自己都沒力氣叫的肚子,就算生了一個,也不要變得太扁。

 

人類下意識的張開口,含住勺子,不燙,剛好入口,便順勢將白粥給喝了下去。

 

果然是餓了,異族心想,又舀起一勺,吹吹涼,送到伴侶唇邊。

 

一邊喝著暖呼呼的粥,一邊回憶起之前的事情,總是要從實際出發,一點一點的剖析,才能找到由頭,程曉安慰此時稍顯一片混亂的自己。

 

首先他是困了,然後似乎下意識的睡了,最後迷迷糊糊的醒了,得出結論,生產順利……

 

簡潔明了的事情線。

 

毛結論!

 

程曉一臉淡然的喝粥,心裡暗想,沒有生育經驗這樣事情,要不要如此驚悚的來提醒自己,十月懷胎什麼的,原來都是自己瞎操心麼。

 

撫上自己依舊平坦的腹部,溫熱的粥水讓此時的身體很是舒坦。

 

「已經平了。」嵐見狀,想著人類許是和其他人一樣,擔心自己的身材有所變化,便出言安慰道,其實胖一點也無妨,他並不介意。

 

原來真的曾經凸起過?!

 

程曉眯著眼,又喝了口粥。

 

凜還在軍部的訓練場,從月前知道母父陷入昏睡期後,他便有些心神不寧。

 

雖然也得知父親一直陪在人類的身邊,但自己的腦海裡,總是浮現出那名人類的身影,還是放在眼邊看著好,他想著,卻是不好過去添亂。

 

不說別的,萬一有事,以他此時的實力,許是被護住的那個,凜一刀斬下眼前的障礙物,對於異族而已,時間很重要,他們的天賦較高不假,但凡事也沒有一蹴而就的。

 

「凜,好消息。」棄笑眯眯的跑了過來,他時不時就抽空去探探情況,凜也經常問,他們約好,隔一小時換人問一次,衛兵們都差點給他兩加點鍛鍊量了,精神力這麼好,看來是操練得不夠!

 

少年心有所感,抬起頭,眼神清亮。

 

「恭喜你,多了個弟弟。」棄挑了挑眉梢,心想著該給日常工作中增添一項,到凜的弟弟旁邊刷刷好感度,「程叔叔也沒事。」

 

凜朝他點點頭,這些日子,這名少年卻是一直陪著他默默守候,時不時出言安慰幾句,這份情,是要承下的。

 

兩名少年此時也等不及了,收到消息後,便同軍部告了假,便朝程曉所在的休息處奔去。

 

剛出生的小崽子,還處於需要泡一點營養液的階段,所以目前還不能探視,等過一晚,破掉那層透明柔軟的胎殼,也就好了。

 

程曉想去看看,怎麼也是自己……生下來的,還沒見過呢!

 

異族見人類堅持,便點點頭,隔著玻璃看看還是可以的,他抱起渾身鬆軟無力的伴侶,帶他到了養育室旁,給看了一眼。

 

特麼真的只有一眼,程曉憤憤的咬著牙,那麼遠,看不清楚!

 

「會著涼。」異族給人類緊了緊外袍,認真的說道,便將程曉又送回了床上,剛醒來的人類,很容易就受到病毒入侵,不得不防。

 

無奈只能繼續喝豬一樣吃飽了睡,睡飽了吃的程曉,心裡惦記著自己的寶寶,只是異族一直呆在身邊,有點礙眼。

 

嵐不在,他肯定是要過去瞅個仔細的。

 

不多一會兒,士兵將凜和棄領了過來。

 

程曉拉過自家的……大兒子,親了親,笑眯眯的告訴凜他有了一個小弟弟。

 

少年微微頷首,他剛才也到那邊瞅了眼,幼崽很健康,現在親眼見到自家的母父平安無事,眼底的喜色便掩蓋不住。

 

程曉見凜沒有什麼出現弟弟有人和我爭寵,不喜歡小弟弟,優生優育一個最好……等想法,伸出手揉了揉少年的腦袋,想到將來大崽子和小崽子相親相愛的畫面,程曉覺得自己沒有白昏。

 

棄也連聲道賀,畢竟生育是很艱險的,雖然說人類或者雌體,當時處於昏睡狀態,但也是這樣,才更是凶險萬分,畢竟出了事,本人也都使不上力。

 

聽說是嵐大人夜以繼日的貼身照顧,後面甚至不惜耗動體內的某些能量,降低人類醒來之後的不適感。

 

否則剛醒來就這樣有活力,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多少也要虛弱十來天,還會感到身體十分的不適。

 

既然孩子們都來了,齊鈞便給他們安排了一旁的住宿,等到明天,也好一起迎接小寶寶的露面。

 

程曉一整晚,就還是呆在這張床上,眼巴巴的看著異族和凜交待著,今日要讓母父好好休息,不能太過勞累什麼的……

 

和自家崽子玩耍,也叫勞累?

 

屁!

 

他精神得很……

 

可惜,某人四肢無力,敢怒不敢言,生怕異族一個不爽,就把自己給抱著睡了,之前他費盡心思才拒絕掉異族這個看似誘人,實則苦逼的要求,這天突然變得太熱,兩大男人的貼在一起,黏糊得不行。

 

當然還很有可能不止是抱著……

 

嵐將小孩送到旁邊的休息室後,瞧著凜和棄睡得安穩,方才熄了燈,將門輕輕關上,走回自家伴侶的休息室內。

 

剛進門,就見人類朝這邊看了過來。

 

程曉原本一臉精神的想著明日就能見到新生幼崽,又時不時想想現在不宜行事,說不定嵐會願意和他換換位置……門被推開,人類立馬換上一副睏倦的面容,該睡了。

 

再精神些,異族又該動手動腳,不老實,雖然聽齊鈞說,剛生完娃的人類或者雌體,會散發出一種特別的期望,就和野獸的發情期差不多,但現在並不適合做那些事情。

 

要考慮到自家伴侶還處於體虛的狀態,所以大部分異族也都只好忍著,待對方有了精神之後,方才可以恢復正常的夜間生活。

 

程曉立馬決定,必須不能讓異族發現,他已經可以活蹦亂跳了。

 

「感覺如何?」嵐給剝了一小碗的蜜果,遞到人類的面前,不宜吃油膩的食物,白粥和蜜果卻是很好的選擇。

 

更何況,這種水果,也能當成補品,對人類的身體,很有好處。

 

程曉就著異族的手,將甜滋滋的果肉吃下,很爽,尤其不用自己剝皮。

 

「還不錯。」他一臉疲憊的,似乎安慰般說道,「只是有些想睡,估計明天就能好了。」

 

不好自己怎麼能出門抱寶寶。

 

「嗯,今晚我陪你,休息吧。」異族給人類蓋好被子,隨手拿起一本資料,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看了起來。

 

程曉一點都不困,精神得很。

 

「前線的事情如何?」他見異族看得認真,便忍不住發問,這是剛剛交過來的情報,嵐看得如此迅速,肯定是有關戰線上的一些近況。

 

「……無礙。」異族的聲音溫和而帶有磁性。

 

每次都是這兩字,程曉暗自撇了撇嘴,他知道異族從來都不願讓自己操心。

 

但被蒙在鼓裡很傷身知道麼。

 

異族又翻了一頁,程曉眼尖的瞅見上面幾個關鍵字眼,看著就很鬧心,想知道!

 

「和我說說吧。」人類靠著枕頭坐起,一臉淡然。

 

「不困了?」嵐挑了挑眉梢,似笑非笑。

 

程曉:「……」一時激動,忘了。

 

眼皮子立馬耷拉了下去。

 

「今晚不做,休息吧。」異族似乎輕笑了幾聲,微微勾起唇角,聲音略帶低沉的說道。

 

小九九被發現的程曉一翻身,睡去了,資料什麼的,明天再看不遲,他必須表示,自己是真困,絕對不是怕了。

 

第二天一大早,眾人起身守候在養育室門前,待可以進去後,腳步都是悄然無聲,就怕驚到了裡邊的小東西。

 

這是……新生幼崽?

 

程曉可沒有凜初生時的印象,就算依稀記得個影子,也是很模糊了,現在倒是第一次見著異族的幼崽剛出生的模樣,脫去那層所謂的胎模,整個小身子已經可以自由活動了。

 

看了眼被拾起來,放在旁邊盤子裡的那層半透明的,如同薄紗般,卻又很有韌性的黏膜狀物體,程曉暗想,異族應該沒有什麼食用的癖好……

 

果然,下一秒,就被端出去扔了,顯然也沒有什麼留念的打算,那玩意兒帶血腥味,程曉便將注意力放回了眼前的小東西身上。

 

絨絨的腦袋正對著自己,看樣子還未睡醒,只是聽說已經可以睜眼了,異族的幼崽和人類的有些區別,尤其是幼年時期,成長得非常快速,這也是為了適應環境需求,不然誰稀罕長得這樣著急。

 

忍不住伸出手,試探著輕輕放在幼崽的毛茸茸上。

 

小心翼翼的,程曉生怕自己一用力,就把這水嫩嫩的一小團給戳疼了。

 

幼崽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麼,幾乎就在程曉伸出手的那一刻,它就抬起了頭來,努力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許是混合了程曉的特質多一些,這名幼崽的五官顯得特別精緻,只是還未展開,看不出具體像誰多一些,再加上渾身粉嫩粉嫩,看得人的心都快被萌化了。

 

真可愛!

 

幼崽敏捷的仰起小腦袋,嗅了嗅空氣中的氣息,人類的指尖觸感柔軟,力度適中,他小小的哼唧了幾聲,生出短短的小手,扒拉著那隻修長的手指,用小臉蹭蹭,小短腿也不時的踢騰著,試圖整個都趴到那隻手上去。

 

新生的幼崽,此時已經比巴掌大一些了,看出了對方的意圖,程曉輕輕的笑了笑,毫不費力的將幼崽單手抱起,放入懷中,這也是事先問過齊鈞,可以做出這樣的舉動,他才沒有多少顧慮的。

 

但也是第一次,所以萬分小心,小糰子這麼軟乎乎的,細膩嫩白,他就連手指尖的力度都是斟酌再三,肌肉都僵了,也不敢隨意動彈幾下。

 

倒是幼崽比較親和一些,確認這是自己母父的氣味後,便一個勁地往程曉的胸口鑽去,找了個暖和的位置,扭了扭小小的屁屁,半眯著眼,準備蹲窩了。

 

幼崽是不喝奶的,只吃特定的奶果汁水,程曉心裡閃過齊鈞告訴自己的話,便被胸前暖呼呼的小東西給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似乎睡眼惺忪的幼崽在注意到人類的視線後,便打起精神,發出低柔輕緩的叫聲,直到他用手指輕輕的摸了摸對方白嫩紅潤的小臉蛋,幼崽方才停止發聲,又用毛茸茸的小腦袋蹭了蹭程曉的肌膚。

 

可愛到爆!

 

程曉又一次感慨,低下頭,小心的親了親自己的寶寶。

 

幼崽這下子似乎很是開心,眼神都明亮了幾分,滴溜溜的大眼睛轉了轉,看到了一旁的嵐和凜。

 

一名是父親,另外一名……

 

幼崽眯起眼睛。

 

哥哥?

 

凜看了看正窩在母父懷裡不動彈的幼崽,再看看一臉驚喜的母父,仔細回憶著,自己剛出生時,似乎並未如此。

 

總覺得錯過了什麼……少年心下莫名感嘆。

 

「真活潑。」齊鈞讚了一句,一般幼崽都是比較安穩的自己吃吃,自己睡睡,等到可以走動時,就很自覺主動的參與各種鍛鍊,然後慢慢成長起來。

 

像程曉寶寶這樣,一睜眼就知道粘著母父的,可不常見。

 

畢竟異族的個體還是相對獨立的,他們即便是嗅到了母父或是父親的氣息,在得到對方許可前,也不會貿然親近,許是程曉的氣息太過於柔和,所以幼崽才會毫無顧忌的靠了過來,而且粘的死緊。

 

看這架勢,人類今晚肯定是抱著寶寶一起休息了,雌體心想。

 

程曉也是如此打算,既然幼崽都窩在自己懷裡睡了,也不好放下……主要是,嵐一抱,那小手就扒拉著自己的衣物,一副死不撒手的架勢。

 

而且還用小短腿蹬他爹。

 

想想都很有成就感啊!程曉內心在抱著肚子笑。

 

人類詢問了下注意事項後,便對嵐笑眯眯的說,「既然孩子要跟著我,就一起睡吧,反正現在也不用泡營養液了。」

 

異族不禁挑了挑眉梢,看了眼人類懷中的幼崽,沒說什麼,微微頷首。

 

嵐對幼崽想在哪裡休息,並不介意,但要是跟在人類身邊,就沒有他睡的地方了。

 

不過時間不長,現在喜歡跟著母父,也無妨,可以下地後,便會交到自己手中進行訓練。

 

「你弟弟,挺喜歡撒嬌的。」棄見凜在程曉的示意下,湊上前去,摸了摸自家的弟弟後,便一臉若有所思的,不禁笑道。

 

「……嗯。」少年想著,難怪每次自己不知如何應對低下頭時,總會被人類抱起親了又親,說什麼別害羞之類的。

 

原來母父是喜歡長得可愛,又能顯出可愛的,凜默默記下。

 

出生的時候不知道,現在懂得也不晚。

 

不過也不能一直就這樣抱著,等幼崽熟睡後,程曉便輕手輕腳的將寶寶放到柔軟的床上,自己便坐到床旁,片刻不離的對著幼崽看了又看,眉清目秀,精緻可人,睡覺還吐泡泡……他自動腦補了嵐小時候的模樣。

 

「怎麼?」見人類突然一個勁地傻笑,異族有些不解。

 

「你小時候,是什麼樣子。」程曉抬起眼,微微彎起唇角。

 

總覺得嵐小時候肯定沒有這麼軟萌,說不定是個面癱冷眼小包子的模樣。

 

可惜,麼有戳揉捏扁的機會了。

 

嵐眯起眼,自己小時候的資料,倒是還有留存,但人類這幅模樣,越笑越有種小得意,難不成覺得他小時候長得醜?

 

看著程曉的模樣,小時候想必也是很可愛。

 

「沒你漂亮。」異族想了想,硬巴巴的擠出了一句,他聽聞剛生完幼崽的雌體或者人類,有時候會問一些莫名的問題,比如你愛不愛我,哪天我死了怎麼辦,為何你不無時無刻在我身邊……

 

據齊鈞所言,通俗來講,這叫產後鬱鬱症。

 

所以他還是哄著人類開心,雖然自己小時候的模樣信息,在流亡前,已經被黑市炒到了天價。

 

程曉:「……」神回覆。

 

上輩子的記憶其實也有些模糊了,但是自己小時候,也就是普通孩子一個,就算被個別鄰居隨口誇獎個早慧,卻絕不會有什麼驚豔的感覺。

 

更別說天資卓絕,仙童轉世這樣的評價了。

 

他頓時樂不可支,異族這是……在拐著彎兒誇他?

 

其實也很直白。

 

這可難得了……程曉自認審美還是過得去的,嵐的長相,不說什麼十里挑一了,就是放到最為嚴苛的專家面前,恐怕都挑不出多少錯處。

 

他自己就一點都挑不出來,也許是伴侶效應,反正接觸得越多,就哪看哪好,不好都已經看不見了。

 

所以每次在床上,程曉都覺得自己不管怎樣,總是有種莫名賺了的感覺。

 

畢竟是個大美男啊,送上門來,還很勤奮賣力。

 

「沒見過……」程曉掩蓋住心裡的歡脫,一臉淡然的說道,這是在要照片了。

 

或者是影音訊息之類的,他知道異族這邊,科技水平和人類可不在同一個水平線上,三維立體那是肯定的了,不錯,要是光著,還能看下小屁屁,順表嘲笑嘲笑尺寸問題。

 

反正自己小時候的照片,那是鐵定找不見的了。

 

嘲笑沒門。

 

「……需要時間搜尋。」異族微微皺眉,決定將這件事情扯過,以免打攪到人類的好心情,他俯下身,親了親略帶興奮的伴侶,「今日無事,早些休息。」

 

程曉也沒有強求,只是略微遺憾,但是很快就被床上的幼崽給轉移了注意力。

 

軟軟的小手不知何時勾住了自己的衣角,水汪汪的大眼睛半眯著,努力睜大,一副想睡又想抱抱的表情。

 

被萌得一臉舒坦準備陪睡的人類,朝異族揮了揮手,躺床上沒心沒肺的和孩子一起進入了夢鄉之中。

 

嵐無奈的笑了笑,也沒有離開,只是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看著窗外照進來的夜光下,一大一小熟睡的兩人,還有凜在旁邊的屋子中休息,他閉上眼,片刻之後,緩緩睜開,鋒芒四射,前線戰事吃緊,一時半會,都再拖不得了。

 

138、

 

早上程曉剛醒,就發現幼崽正躺在床上,睜著水汪汪的雙眸看向自己,在注意到自己的視線後,便發出幾聲小小的叫喚。

 

若是能被人類抱一抱,那就更好了。

 

這是……餓了?

 

程曉覺得應該是到了進食的時間。

 

他小心翼翼的起身,幼崽見人類似乎要離去,不由得聲音急促了幾分,小短腿蹬著壓在身子下邊的軟墊,試圖朝自家母父的方向撲騰過去。

 

程曉連忙伸出手扶著,小孩現在願意動彈也是好事,說明身體很健康,不然一直安靜的躺在那裡,看著總覺得顯得有些虛弱。

 

早餐是齊均端進來的,沉睡期間,嵐已經在程曉的身旁陪同了好些時候,昨晚也不得不到議事廳去處理軍務。他身為軍團長中唯一的雌體,便自覺主動的擔任起照顧這兩寶貝的重任。

 

凜和棄已經通過了成年禮,他們可以為自己的安全負責,今早便是主動提出繼續軍部的訓練,這邊有專業人士照顧,兩名少年也知道白日裡幫不上忙,晚上守在旁邊就好。

 

一枚渾身晶瑩剔透的淡白色乳果,就是新生幼崽的一天所需的全部食物了。

 

「看來你們相處得不錯。」雌體見幼崽片刻不離的扒拉在人類的身上,似乎恨不得整團窩進對方的懷中去。

 

程曉微微笑了笑,認真道謝後,方才拿起那枚渾圓飽滿的果實,觀察了幾眼,他之前也有見過幾次,皮薄肉嫩,頂部點綴著幾個小瓣,那裡是汁液流出的最佳位置。

 

小心的掀開那個翠綠的果蒂,露出底下的淡色果殼,上面還暈著一點嫩粉,這是整枚果實最為薄弱的部位。

 

用一旁精緻的小刀劃開一個口子,恰好能讓幼崽捧著吸允,這是每名新生異族的無師自通的天賦,進食的本能,讓他們不必雙親手把手的喂養。

 

將手中處理好的乳果遞給趴在自己大腿上,水汪汪看向自己的幼崽,小小的一隻,乖巧的接過那枚水潤的果實後,便靠著自己,開始一下一下的吸允起來。

 

時不時抬起眼,確定人類是否還在身旁。

 

喂食的經歷還不錯,程曉用餐盤上的清水弄濕白布,擦拭了下手指,上面剛才沾染了些流出來的汁水,雖然鮮甜可口,難免有些粘膩,一會弄髒被縟或者弄到幼崽的軟袍子上,就會容易引來一些昆蟲。

 

「趕緊吃點吧。」齊均見他只顧給新生幼崽喂食,人類好長一段時間沒有清醒,現在想必是需要進補幾天了。

 

他打開一個蓋子,熱氣迎面撲來。

 

醒來的第二天,已經可以食用正常的食物,這只去骨之後的禽類,肉質鮮嫩,營養豐富,入口順滑,恰好煮軟了用來做湯底,做了一碗類似餛飩的麵食。

 

不得不說,儘管異族們在條件艱苦時,不太在乎吃些什麼,只要能飽腹即可,當時有了一定的物資後,誰都不介意能好好的享用些美味的食物。

 

人類亦是如此,他們將自己的菜式和異族所流傳下來的那些資料,融會貫通了起來,畢竟廚藝放在那裡,只要食材一致,那也是可以相互學習的。

 

程曉不禁挑了挑眉梢,這可是好東西,他自從睜開眼看見這個世界開始,除了烤肉水果,就是藥茶蘑菇,後面有了魚,再有了大米,現在居然能看見麵食!

 

改造泥土的推廣,看來還是有些奏效的。

 

接過那個大碗,看著白嫩嫩胖嘟嘟的餛飩們,隨著手的搖晃,在湯水裡滾了滾,碗裡那幾片嫩綠的菜芯看著也很爽口。

 

他看了看一旁盯著自己的雌體,拿過一旁的空碗,順帶分出了半碗,吃獨食總是不好,更何況,這種才見到的麵食,預計目前的數量不會很多。

 

「……不用,你吃吧,我還有。」愣了一會,雌體頓了頓,開口說道,心裡卻是暗想,難道剛才自己有做出嚥口水的動作?

 

應該不能。

 

「大早上的,用不了這麼多。」程曉笑了笑,不容推辭的將碗放到齊均的手中,自顧拿起自己的這份開始食用。

 

他先是嘗了口湯水,很香,原汁原味,卻並不油膩,夾起一個餛飩放進嘴裡,入口爽滑,咬下去鮮香四溢,配著的菜芯也很嫩,十分新鮮。

 

雌體看著手中的大碗……他自己的確沒份,畢竟這種叫什麼餛飩的食物供給有限,也是李然那邊送過來的,剛才也就是找個理由推辭罷了。

 

聞了聞空氣中的香味,見人類吃得爽快,他也不矯情,端起來幾口吞下一隻,果不其然,味道實在是不錯。

 

程曉放下碗,幼崽也已經把那枚乳果吸得乾癟癟的,眯了眯眼,似乎是想睡了。

 

「剛出生的幼崽,一天的睡眠時間會比較長些。」齊均解釋道,凜也這麼大了,可能人類對生第一個孩子時的照顧方式,生疏了許多。

 

還好身旁有一名成年雌體,程曉點點頭,心裡暗想。

 

還好昨晚和戰俘討論了下生育須知,不過看那男人在談及某些秘處如何保養時,臉頰居然泛著幾絲淡淡的緋色,看來和自己一樣,也是個沒經驗的,而且還比較害羞,齊均笑了笑,心裡暗想。

 

晚上,凜和棄結束了一天的訓練,回到軍部宿舍,他們現在就住在程曉的隔壁,進食完畢後,小孩便走到自家母父身邊,看著他在逗剛出生的弟弟。

 

「回來了。」人類側過頭,見兩名少年雖然略帶疲憊,但精神氣還是很好,不禁微微笑道。

 

軍部的訓練方式也是很講究的,直接弄到趴下起不來,那是體力透支,一般情況下,有條件的,循序漸進會比較好,而力度的把握,就要因人而異了。

 

凜和棄顯然是需要加大劑量的類型,軍部也不會因為兩人的地位而手軟。

 

「母父。」少年走到人類身旁,輕聲叫了句,並將手中的食物放下,這是他特意藉著狩獵區訓練的機會,采到的一些罕見果實,填不飽肚子,但是營養成分不低,味道也很好。

 

棄叫了聲「程叔叔」後,便自覺主動的拎起水果拿去洗了,完了切好擺盤,再端了上來。

 

「謝謝。」程曉笑了笑,兩名少年都很懂事,看來異族和人類的混血,還挺好養的,估計是基因不錯。

 

也不是說那邊好些,相鋪相成,各佔一半。

 

說是逗逗孩子,其實他也就是閒來無事,用手指頭戳了戳幼崽柔嫩的小臉蛋,卻立馬就被黏了上來,貼著自己的手,不停的蹭啊蹭,還試圖含住他的指尖。

 

怕不乾淨,程曉將手抽了出來,便見幼崽扁了扁嘴,眼睛頓時水汪汪的一片。

 

「快看哥哥。」人類連忙轉移話題,引導幼崽認識認識家人,事實上,若仔細瞧著,幼崽和凜倒是有幾分相似,畢竟少年才過成年禮不久,面容稚嫩一些。

 

幼崽順著自家母父的視線,看見了之前還有些印象的那名少年,哥哥麼……

 

給面子的伸出條腿腿,輕輕踢了踢少年放在床旁的手。

 

凜下意識的握住,好小,他暗想,手裡的小腳丫子還沒有巴掌大,粉嫩滑膩,柔軟小巧。

 

少年小心的捏了捏手中的小短腿,引得幼崽似乎發出了幾下笑聲,凜的眼底一片柔和。

 

兄友弟恭的畫面,不要太美好,程曉在一旁,覺得這樣的日子,倒是不錯,要是那群侵略者能識趣點,遠離這片土地,就更好了。

 

中午隨意問了齊均幾句,情況不容樂觀,那邊在今天凌晨突然提出的和談,也不知有什麼目的,所以嵐才會連夜召開軍部會議,謀斷下一步的戰略方針。

 

和談麼,程曉摸了摸下巴,現在實力對等,侵略者那邊士兵的數量不少,而異族的手中也握有藍菌,打下去不說勝負,兩面肯定是有傷亡的。

 

但臭名昭彰的侵略者,會因為害怕這點而想要和談,凶獸都不信……

 

夜裡,程曉讓凜和棄照看幼崽,他隨意披上一件外袍,起身到不遠處的議事廳去,異族在那裡已經一整天未回來,雖然按理說他是無須插手軍部的事情,但是大男人的,坐在家裡看伴侶上戰場,似乎不太合適。

 

多大的能耐,就有多大的責任,這話沒錯,但是程曉一直認為,具體要不要承擔,承擔多少,那就是個人的選擇,不是說非得全部扛下,畢竟誰都不是設定好的程序。

 

但他還是想看看,能幫多少,就全力以赴試試,畢竟是自己生活著的地方,以前就算了,現在還有親密的伴侶和刷完好感度的孩子們,不努力努力,豈不白費。

 

凜去洗小墊子了,剛才喂了點水,倒了些下來,雖然是干淨的溫水,但既然換了條新的墊子,這條濕了的最好也及時過過水,明天干了就能用上。

 

棄守在床邊,門外還有重兵把守,自然不能將幼崽的安全就全部交給他們兩少年,齊均一會也會過來看看情況。

 

幼崽見自家哥哥不在,另外一名異族少年正盯著自己。

 

他眯著眼,翻了個身,不是哥哥,就不陪玩了。

 

棄見這名新生幼崽在床上換了個姿勢,翹起的屁屁正對著自己,肥嘟嘟的。

 

不由得下手彈了一下,沒用力,腦海裡倒是想著凜小時候會是什麼樣子,也許和眼前的幼崽一般,白嫩嫩的,眼神可愛至極。

 

壞人,摸自己屁屁,幼崽見凜正從浴室走出,便迅速一扁嘴,哭了起來。

 

棄的手還沒來得及收回去……他抬起眼,看向目光似乎略帶不善的凜。

 

叫自己手賤!

 

頓時一陣兵荒馬亂。

 

139、

 

程曉從宿舍走到軍部中央,也就是十幾分鐘的事情,這也是特意安排好的位置,便於嵐大人隨時回去看望他家的伴侶和幼崽。

 

議事廳兩旁站崗的守衛大老遠的就認出來這名人類,對了個眼色後,笑臉迎了上來。

 

「程先生。」一名士兵微微頷首,接通了聯絡線路,和裡面說一聲,讓他們開門。

 

程曉點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他叫不上來這名異族的名字,但回個禮貌的淡笑也是必須的。

 

門很快就開了,來人並不陌生,是曾經見過的那名中年異族。

 

一踏進去,程曉就覺得有些不太對勁,整個議事廳靜悄悄的,連根針落下都能聽見。

 

怎麼了,他見嵐面容沉穩,神色不變,只是走過來幫他將披在肩頭的外袍脫下,議事廳的溫度較高,可以不必穿得太嚴實,以免出汗後,回去的時候容易受涼。

 

「怎麼過來了。」異族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程曉倒是沒聽出有何不妥。

 

「聽說前線戰況緊急,我能否幫上忙?」程曉淡淡的說道。

 

不說擔心嵐的身體吃不消,也不問事情進展如何,有沒有那麼緊急,更不會去扯自己閒來無事,過來看看這樣的說法……

 

他不玩什麼虛的,說些無關緊要的話,既然是真心誠意想要做點事情,不如直接說明來意,也省得異族們瞎猜。

 

嵐被人類直白的話弄得微微一怔,不免勾了勾唇角,「不必。」

 

自家伴侶現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

 

「程先生若是有空,的確是……」中年異族關好門,和士兵交代了幾句,回過頭見程曉問了,不自覺的張了張口,剛想說出的話卻被嵐用眼神打斷,「的確是不必費心。」

 

程曉笑了笑,顯然沒打算把異族這句話放在心上,他走到議事廳的中間,看了看桌子上的地圖,上面用液體勾出幾個圈圈,標上去的註解和亂碼沒什麼兩樣,他是看不懂的,許是異族專用的暗號。

 

但讀圖還是可以。

 

看起來有種三維視覺效果的戰略地圖略顯神奇,程曉認真的看了幾眼,方才確定她們現在所處的位置,由此及彼,用其他顏色勾畫出來的地區,從方位和距離來推斷,似乎有些眼熟。

 

「這是我們在小城堡中的居住地?」他沉思片刻,微微側過頭,用手指了指地圖上的某個角落,看似不起眼,旁邊卻著重標註了好幾條。

 

異族意味不明的看了程曉一眼,似乎輕輕的嘆了口氣,伸出手將人類拉入懷中,低下頭依照常例親了親,髮絲蹭過柔軟的臉頰,沉聲說道,「那邊發來和談請求,地點在小城堡。」

 

小城堡?

 

程曉怔了一瞬,那個距離可不近,他看向桌面上的地圖,小城堡的位置,雖然偏遠,但也恰好是在兩方對等距離的中間地帶,可以說不偏不倚,。

 

但侵略者為何要挑選在那裡。

 

難道是……他不禁眯起雙眸,眼底劃過一絲鋒銳,自己和嵐曾經生活過的地方,許是被查了出來。

 

是人就有感情,敵人往往喜歡利用這樣的感情,然後讓他們做出一些無奈的選擇。

 

「他們派人佔據了那個小城堡……抱歉,這是我們的失職。」中年異族歉意的說道。

 

他們原本也是派了士兵到小城堡那邊去駐紮,但是沒料到侵略者會想方設法躲過中央區域的監視,暗中派遣分隊抵達那個偏遠的小城堡,並大舉進攻。

 

遠水解不了近渴,哪怕他們的主要軍力分身有術,也趕不及。

 

「還是要謝謝你的幫忙。」程曉搖搖頭,淡淡的說道,「事出突然,也料想不及。」

 

這是挾持人質了,他暗想,但是從小城堡入手……雖然那邊的確是有他們熟悉的人,按理說,確實不能放任不管。

 

只是沒想到,對方竟會用這樣的方式,逼迫異族接受和談,畢竟區區一個城堡,在軍事策略上,是不會動搖到核心根本,被放棄了也說不定,對方可真是有決心和自信。

 

程曉下一秒,便想到了還在城堡中的好友,那名即便他是個廢物的時候,也願意伸出手,幫上一把的男人。

 

林葉,還有青,以及一些熟悉的面孔,雖然之前大家相處下來也是淡淡的,卻不代表程曉沒有記下這些情誼。

 

他看向異族,此時貿然和談並不適宜,但若說直接開戰,也不是最好的辦法,侵略者這樣做,無非是想將主控權把握在自己的手中。

 

「我去看看。」異族從人類的眼神中看不見絲毫動搖,也沒有什麼祈求和期盼之色,他不禁眯了眯眼,卻是開口說道。

 

「大人……」中年異族上前一步,欲言又止,他是覺得說冷血也好,說無情也罷,這個邀約最好還是別去了,至於那邊居民們的安危,再仔細想想其他的辦法試試。

 

原以為……這名人類,會提出些要求,畢竟他的家在那邊,親朋好友之類的,也難以捨棄,想到這,中年異族不禁有些自嘲,看來還是自己看低了這名男人。

 

但嵐大人最後……也還是下了前往的決心。

 

程曉沉默不語,卻是微微搖頭,嵐若是過去,就算是表態了。

 

他不打算請求異族接受和談,從而為林葉等人換取那渺茫的一線生機,將生命交給對手,是最笨的做法。

 

更何況現在情況危急,人是自私的,但不能要求別人為自己而自私,異族和自由人類肩負著的重任,不是說撂挑子就能撂挑子的,天知道嵐真的過去後,那邊會不會來個埋伏戰。

 

程曉也只是想著或許可以讓異族這邊稍微拖延點時間,混淆視聽,好讓他能來得及趕回。迫於無奈這個詞,在戰場上,和找藉口沒什麼兩樣,既然想救人,又不想付出代價,那就只有以身犯險,畢竟沒有白得的午餐。

 

「……無礙,如若有變,我會立即離開。」嵐看著人類清澈而明亮的黑眸,沒有改變這個想法,「既然和談可行,不如就此行事。」

 

說罷,異族攤開一份文件,上面寫著一些計畫事宜。

 

中年異族朝嵐點點頭,出去通知其他將領過來開會議事了,既然決定要和談,地點也是選在了那個小城堡,防禦措施什麼的,不可或缺,各種章程也不能亂。

 

赴約和談,還是在敵軍目前的地盤上,這可是腦袋掛腰上的事情,弄個不好,是要掉頭的。

 

只能說,愛情的力量真偉大,否則嵐大人完全可以拒絕這次和談,如果真的需要,也能把地點定在對異族有利的位置上,而不是這樣被動的接受。

 

不過嵐大人那邊也有朋友,不忘本的大人,跟著也安心,中年異族心裡安慰著自己,腳步不停,一路朝各位大人的辦公處奔去。

 

140、

 

中年異族走前不忘合上門,颯和齊均都在自己的辦事處,另外兩位軍團長更是在前線駐紮,現在議事廳中就剩下異族和人類,美名其曰,二人世界。

 

程曉坐在椅子上,低著頭,手微微扶著下巴,用心翻閱著桌面上的文件,裡頭也包括了侵略者送過來的和談要求,以及許多戰線上的情況說明和分析。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他也不能急匆匆的不管不顧,和瞎子一樣,抹黑就過去了,那豈不是送上門去,任人宰割。

 

「可先回去休息。」嵐見人類看得認真,烏黑的發絲披在身後,幾縷掛在耳畔,看上去十分柔軟順滑,不由得微微靠了過來,不動神色的沉聲說道。

 

「不用,我先看看,也好準備。」程曉頭也不回,手裡迅速翻查著資料,不忘詢問道,「預計何時啟程?」

 

異族不禁皺了皺眉,「你不必過去……」他並未打算讓人類冒險。

 

「怎麼,上面沒有提到我?」程曉側過頭,擺了擺手中的一份資料,正是侵略者交過來的和談申請,上面鬼畫符似的天書他是看不懂,當並不妨礙可以稍微推敲一番。

 

異族沉默不語,盯著人類,雙眸深邃。

 

不得不說,男人此時的模樣,看上去很迷人,程曉暗想,估計嵐是打算瞞著自己,這份和談申請,十有八九是寫著讓自己一同過去的。

 

其實也不用多想,道理很簡單,既然侵略者那邊,都不介意花費力氣找到小城堡並攻佔下來了,那肯定就不會放過把自己給拉下水,也好制住嵐的這個大好機會。

 

一名容易控制的人類混雜在其中,一來是可以牽制住異族的軍力,二來還能拖延嵐撤離的速度,一舉兩得,更何況,在公開聲明之後,自己目前的地位似乎並不低。

 

程曉也不會因此就自以為是,但是對自己處境的合理判斷,是必須的,否則很容易誤導對敵人行動的猜測和推斷。

 

異族看著人類微微眯起的雙眸,悄然嘆氣,侵略者的主宰者,不知是和身份,居然探到了自家伴侶的全部資料,並要求兩人同去,名義上是認為,這樣才顯得誠意一些。

 

誠意?嵐不禁心下冷哼一聲,既然是敵人,這種威逼利誘之下的和談,自然不會和誠意二字掛鉤,無非是擔心一個小城堡制約不住異族軍隊,再加上程曉會穩妥一些罷了。

 

打的倒是好算盤。

 

程曉看出了嵐眼底劃過的一絲鋒銳,不由得攬過異族的頸部,稍稍用力拉下,準確的含住了那微薄的雙唇,略帶濕潤的觸感顯得十分可口,程曉把牙齒都用上了。

 

異族低下頭,隨著人類任意親啃。

 

低眉順眼的模樣似乎讓程曉有種躍躍欲試的衝動。

 

嵐被親了好一會,只是用手扶著程曉的腰,帶著繭子的手指從衣服縫隙中劃入,不禁意的摩擦了幾下敏感的腰側。

 

「唔……」人類眯著眼,發出一聲略帶難耐的低音,瞬間異族的雙眸便暗沉了下來。

 

這算不算自作自受,程曉覺得嵐手下的力度加大,唇戰也是反守為攻,不免有些無語,他真的只是想要親親那雙淡色的雙唇而已,安慰下過度擔心的異族罷了,沒打算來場議事廳私人遊戲。

 

拉了拉男人垂在自己身前的長長發絲,順滑而柔韌,程曉直起身,瞥了一眼站在一旁,面無表情,卻是不禁意的舔著一下唇角,似乎在暗自回味的異族,撇了撇嘴,自己竟是親得軟了腿,差點就被壓下去了。

 

注意場合,杜絕起火……

 

「若還不放心,我們可以來一場。」程曉見異族走過來似乎還要再勸,不禁提議道,活動了下手腕,磨拳霍霍。

 

他的實力也沒有藏著掖著,異能的使用方式之前告訴過自家伴侶,就連時間間隔和條件限制都全盤托出,心想著,彼此之間都走到這一步,娃都有了兩,再說什麼保住力量來源小秘密,那不找虐麼。

 

看著伴侶為自己擔憂,可不是什麼好男人該做的事情。

 

異族看了看人類,沒有接話,而是微微頷首,「可做準備,三日後出發。」

 

程曉:「……」

 

說好的不信任呢……

 

看著似乎因為不能交手,而一臉沮喪的人類,異族不禁微微挑了挑眉梢,就這麼想和自己打?

 

程曉低頭繼續看資料,暗自憤然,戰鬥結果決定上下關係,能給個機會麼……

 

另外一邊,中年異族挨個通知完後,依舊忙的腳不停歇。

 

既然決定了和談,那很多事情就要提前了,軍部接到指示後,不少人掩下心中的不解,依照上邊的安排開始了稍顯忙亂的籌備。

 

嵐大人要到偏遠的小城堡去,隨行的人必不可少,仔細挑選出來的那些精兵強將不說,齊均和那名什麼前戰俘,現盟友,居然也要跟去。

 

那個男人倒是在和談名單裡,畢竟是威爾人,雖然說現在反水了……不對,是棄暗投明了……也不對,似乎一開始他們就混淆了威爾人和侵略者這兩個不同的派系……

 

中年異族搖搖頭,太混亂了,不過那邊提出要這男人做見證人,也無可厚非,估計還有什麼彎彎道道在裡面,而且男人也沒有拒絕。

 

但是第四軍團的軍團長,湊什麼熱鬧啊……硬生生把颯大人的名額給擠掉了。

 

想想齊均大人的身份也是足夠的,身手也很不錯,所以這樣的變動倒是沒什麼太大問題。

 

他急吼吼的又沖回了議事廳,準備把這事情和嵐大人說說,也好做個安排,結果一開門,嵐抬起頭,銳利的雙眸直視過來。

 

都不用說一個「滾」字,中年異族以最快的手速將門合上,一臉淡定的,轉身離開。

 

嵐大人多久沒闔眼了,頂多眯那麼一小會,這樣下去,鐵打的身子都扛不住,又無慾無求的,整一工作狂,還好,有個難以抵擋的誘惑出現了。

 

程曉一口咬住嵐的脖子,叫這異族自制力差,自個洩火都不會,關鍵是連門都還沒關!

 

還好自己努力護著沒被扒光。

 

嵐收回視線,低下頭,親了親人類變得淡粉的耳垂,沉聲說道,「先回去,我晚點再走。」

 

現在還有些時間,他想著能多處理些軍務,精神力還是有的。

 

程曉默默的低下頭,看向自己的小帳篷,果斷翻身,關燈,拉閘,拖著異族回家。

 

想得美……

 

爺興奮了!

 

速來侍寢。

 

141、喂食

 

三天過得飛快,一分一秒和消失了一樣,程曉覺得自己還未做多少安頓幼崽的事情,轉眼就到了啟程的日子。

 

颯和李然認真的接管了幼崽的照顧工作,儘管小東西淚眼汪汪的看著程曉,小手努力抱緊人類的手臂,試圖跟上去。

 

他心下嘆氣,親了親自家寶寶白嫩紅潤的小臉,輕柔的哄著睡了,方才悄然離開。此行如若順利,也花費不了多少時間,無非是十天八天的事情。

 

有了白鷺的載送,來回時間大大縮短了不少,程曉心裡暗自算了算,日程上安排好的三日和談,再加上來回各兩日,共一週。

 

雖然不想和剛出生的幼崽分開,但若因此能營造出最佳的成長環境,他覺得,許值得一試。

 

走到大殿上的平台,此行的配給人員已經在那等候,齊均遠遠的看見程曉,便第一時間迎了上來,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幼崽如何,定是捨不得你離開了。」

 

用一副脫身不易的眼神看過來,他記得那名新生的小東西,和程曉黏糊得緊。

 

人類笑了笑,「無礙,盡快辦完事情,早些回來便是了。」

 

雌體點點頭,他們也是抱著速戰速決的念頭前去的,事情拖久了,也會提高出意外的可能性。

 

「大人,即刻啟程了。」中年異族在一旁和嵐低聲說道,對方微微頷首,走到人類面前,伸出手,將程曉帶入懷中,並用繫上厚實保暖的袍子,確保不露一點冷風,上鳥起飛。

 

鳥背寬敞,兩個人也不擠,但想一人一鳥飛行,目前來看,顯然不太可能。

 

這種凶禽馴服也需要時間。程曉懷念起之前叼魚的那隻,可畢竟自己不是想什麼來什麼的光環人物,還是現實點好,和異族共乘一騎。

 

隨著一聲令下,成群結黨的大鳥拍打著巨大的翅翼,分批接連沖上雲霄。

 

這景色倒是壯觀,程曉微微側頭,風聲在耳邊不斷的呼嘯而過,潮濕冰冷的空氣迎面撲來,讓人不禁眯起雙眸,才能勉強看清週遭。

 

飛在他們稍後一些的地方,是齊均和那名戰俘,似乎是叫XXXX的,威爾人中的貴族。

 

程曉的目光在半空中同那名男人碰上,對方目無表情,但眼神中也並無惡意,只是那掩蓋不住的尊貴,從內至外不禁意的就流露出來。

 

至少在程曉看來如此,他的眼力向來比較尖,沒辦法,傭兵技能之一就是看人,確保別弄錯自己的任務名單,哪怕對方費心的偽裝起來。

 

他收回視線,暗想,這人的身份,恐怕不如齊均所言,僅僅是一名高層貴族那樣簡單。

 

男人眯了眯眼,他記得那名人類,聽雌體說,自己的解藥,也是這位叫程曉的青年,所耗盡心力配置出來的。

 

齊均就坐在男人的身後,他見對方似乎看了嵐那邊好幾眼,不由得出聲說道,「他有人類了。」

 

想了想,又補充了句,「嵐大人很專一。」

 

言下之意,男人是別想了,不過被嵐的氣質和實力吸引,也是正常的,齊均表示自己可以理解。

 

但是挖程曉的牆腳就不好了。

 

「……」,雌體的話語聲帶著溫潤的氣息,噴灑在耳畔的肌膚上,男人不禁挑了挑眉梢。

 

「優秀的異族有很多……」見男人收回目光,微微低下頭,肩膀還似乎抖動了一瞬,齊均不由得暗自愧疚了幾分,想了一會,方才幹巴巴的出言安慰了句,難道是自己剛才說得太過直白了。

 

「比如你?」男人微微彎起唇角,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戲謔。

 

「什、什麼……」雌體覺得風太大,自己沒聽清。

 

傍晚,一日的辛勞趕路結束,即便是異族,也不太想夜黑風高的在空中行進,無論是天氣變化無常,還是凶獸出沒頻繁,這些不定的危險因素太多,他們還是選擇了穩妥的停留休息,為明日的啟程儲備好充足的體力。

 

尋了一個面積寬敞的山洞,異族們燃起篝火,隨行的幾名自由人類也很自然的和異族混在一起,圍著暖和的火堆,開始準備食物。

 

因為李然沒來,自由人類便派出了幾名代表,也算是表個態,畢竟侵略者這次和談的對象,是異族和人類的聯軍。

 

程曉從暖烘烘的袍子中醒來,剛才飛行時眯了一會,現在倒是不困,他脫下因為火氣環繞而顯得有些熱了的外袍,原地舒展了幾下,活動四肢和關節,還扭了扭脖子。

 

一直保持同一個姿勢飛行,不是什麼舒服的事情,他覺得口舌乾燥得甚至被冷風吹得破皮,這在野外很正常。

 

拿起一壺溫過的水,程曉仰起頭,先漱了漱口,把口腔中的灰塵微粒給吐出來,再慢慢的喝了幾口,潤了潤喉嚨,便將水壺給蓋上了。

 

異族遞過來根烤得金黃均勻的獸腿,上面還淋了些蜜果的汁液。

 

程曉接過那根獸腿,也不矯情,現在的飯量和剛清醒的那會,可是天差地別。

 

越是強悍的體質,越需要更多的氣血消耗,他大口咬下,撕開鮮嫩的腿肉,噴香四溢的肉汁滴落在地面上,味道不錯。

 

程曉朝嵐豎起了大拇指,異族的烤肉技術,登峰造極。

 

男人抬起頭,沉著雙眸,俊美的側臉印著火光,看上去,竟是顯得有些魅惑。

 

大刀闊斧的將手中的甜香獸腿啃完,異族又遞過來一串烤得香軟的菇類。

 

一口一個,儘管調料有限,但是新鮮蘑菇烤熟後的味道還不錯,程曉幾下吃完,準備找點水解解渴,畢竟都是用火烤的,吃完有些膩味。

 

異族將切好的嫩白果肉連著果皮,遞了過來,清香的果味縈繞在鼻尖。

 

程曉:「……」他覺得自己被喂養得特別好。

 

旁邊的幾名自由人類並未有這樣的待遇,他們自顧烤熟食物,再分而食之,偶爾低聲私語幾句,看樣子還算是較為放鬆。

 

程曉用樹葉擦拭了下手上的油水,在山洞中來回走動著,剛才一不留神,撐了。

 

他看了嵐一眼,對方正慢條斯理的吃下一塊烤肉,似乎是察覺到了自己目光,異族吞下口中的食物,末了,舔了舔劃過唇角的指尖。

 

程曉微微睜大雙眸,不禁呆了一瞬。

 

尼瑪,他黑著臉,暗想,都睡了不止一次,還裝什麼心動!

 

捂了捂自己的處男心,至少前邊還是,程曉默默的繼續溜躂,卻在下一秒,冷不丁的被異族抱入了懷中。

 

嵐伸出手,探入人類的衣襟中,在嫩白的肚子上輕緩的揉了揉,看來是喂撐了。

 

程曉暗自撇了撇嘴,這是在摸貓麼。

 

一頓飯下來,異族沒讓人類插手幹活,喂飽自家伴侶後,便利落的收拾殘局,滅掉較大的火堆,只留下一點保暖足以。

 

幾名成年異族開始劃分好站崗的事宜,自由人類不需要守夜,趕路無非是兩三天的事情,異族們也沒有捨不得這點體力損耗。

 

142、

 

幼崽從睡夢中醒來,暖暖的小身體翻了個滾,睜開雙眼,第一時間下意識的朝身邊看去。

 

……母父呢?!

 

扁了扁小嘴,頓時眸子水汪汪的朝床下爬去,他要去找母父。

 

棄拎著乳果悠閒的走進門,心想著今晚倒是可以繼續和凜睡在一起,他一點都不嫌棄擠。

 

腳還未落地,就發現某肉團正在地上努力前行著,時不時抽泣幾聲,聽起來無比軟糯可憐的小聲音,卻只讓少年腦海裡萌生出一個想法。

 

又要背黑鍋了。

 

凜帶著處理好的食物回來,儘管乳果的營養價值足以滿足新生幼崽的生理需求,但是偶爾加加餐也是好的。程曉走前,特意用碧魚混合著紅莓做出味道鮮美,入口香滑的魚羹,保鮮環境下放個兩三天不成問題。

 

一入房內,就發現兩隻正在面面相覷的大小異族。

 

棄正試圖把那隻小東西給抱起來,奈何對方一副小凶獸崽的模樣,眯著眼,小臉冷冷的微微仰著。

 

「發生何事?」少年眉心稍皺,棄的兩條手舉在半空,僵硬的扭過脖子看過來,凜看著自家的弟弟趴在地上,不由得疾步上前將幼崽抱起,輕輕的摸了摸對方的小腦袋,「小心受涼。」

 

順便漫不經心的看了棄一眼。

 

QAQ和我無關!

 

幼崽乖巧的窩在自家哥哥的懷中,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少年,粉嫩的小臉時不時蹭蹭對方的胸膛。

 

棄默默收回目光,這明顯的人不同臉不同……

 

程曉等人連夜趕路,自是不知幼崽那邊發生的事情,但他想著在中央區域的重重保護下,肯定是會比出門在外安全許多。

 

兩夜之後,他們抵達了熟悉的小城堡邊緣,那塊還生長著許多大菌樹菇的地方。

 

選擇這裡落腳,也是考慮到周圍的環境足夠隱秘,也有寬曠的場地可以起飛,很適合留點人手備著以防萬一。

 

異族鬆開環著人類腰肢的手,正要將自己的伴侶從凶禽上抱下,卻見程曉眯了眯眼,腿部用力,直接利落的翻身下鳥。

 

見對方並無不適之色,想來應是可以適應長距離飛行,嵐親了親人類的額頭,溫潤的觸感表明自家伴侶也並未受寒或是發熱。

 

異族鬆開人類,開始下令分開行動,留下一部分人在此守候,以免全部進入後被敵人包抄,而另外一部分則和自己一同前往小城堡中,會一會那群侵略者們。

 

踏在結實的土地上,程曉挑了挑眉梢,環顧四周,還是腳踏實地的感覺好一些,畢竟他又不會開著機甲在空中作戰,現在也沒那個條件。

 

野外的空氣可沒有什麼清新可言,現在是日出時分,天色也僅是微亮,若再過一兩個小時,外邊的氣溫可就不會這樣適宜了,高溫可以輕易的讓人類失水和中暑,以致於很可能造成生命危險。

 

異族們雖然可以忍受住氣溫的變化,但是考慮到隊伍中還有著不少人類,還是盡快入城為好。

 

凶禽在原地休整了一會後,其中的一部分再次起飛,載著人類和異族們,前往相對直線飛行距離而言,不算遠的小城堡東門,那裡以前也是嵐負責鎮守的地方。

 

還未落地,程曉就感受到異族的懷抱的力度有些非同尋常,他從裹著的袍子中探出頭來,隨著凶禽的幾步緩衝著地,視野也隨之變得平穩下來。

 

入目之處,皆是荒涼,城門上高高掛起四條人影,衣裳破陋,垂著腦袋,生死不明。

 

143、

 

他們赤條條的就這樣被掛在城牆頭上,一排沾滿血泥的腳齊齊懸空於大門的側邊。

 

一名走在前邊的自由人類不由得抖了抖肩膀,儘量讓自己放鬆一些,手卻依舊死死的握緊腰間的戰刀。

 

敵人在城牆上虎視眈眈,而隊友也在身旁左右,但此刻四周卻是寂靜無聲,眾人神情肅然,那排吊著的身體又時不時隨著風聲搖擺,這種場景,看上去很是慎人。

 

中年異族並不怎麼認識小城堡中的居民,他們說是保護,其實也只是在外圍呆著,還不至於侵入到小城堡的統治中心去,影響對方的正常生活。

 

但是對程曉和嵐在這裡結交的幾名朋友早有所聞,當然之前他倒是單獨見過幾面,此時見到那四個略顯熟悉的人影,頓時心裡不禁暗暗苦叫,這下要糟。

 

光明正大的惡意撩撥和談對象,這群侵略者顯然不安好心。

 

一群人腳步未停,徑直走向大開的城門。

 

城牆上的守衛並不多,形態各異,觸角滿天,類似威爾人那種形態的沒有多少,但是那森冷的眼神死死的盯過來,讓人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齊均略帶擔憂的看了眼,被嵐握住手的程曉,異族特意靠過身,稍稍遮掩點人類視線,畢竟許會太過於血腥,擔心人類會被刺激到心痛欲絕。

 

他和嵐暗中交換了個眼神,彼此看見了眼底的冷冽,對方實在欺人太甚。

 

程曉路過那四條人影旁邊時,神色淡然的看了眼,便目不斜視,朝前走去。

 

中年異族愣了一下,這反應似乎不太對……

 

他扭頭看了看齊均大人,是否立馬發難,讓侵略者趕緊把人放下來,說不得還有救。

 

稻草人麼,程曉朝異族比了個手勢,示意對方注意下某種材料的氣味,不過是仿真擬人罷了,也許侵略者只是想開個玩笑,看看熱鬧。

 

雖然一點也不好笑,人類的眼神冷漠。

 

嵐眯了眯眼,未走近時,倒是難以察覺到這微弱的氣息,散發出一種水泥般的石味,這是一種可以以假亂真的材質,自由人類那邊一般常用於假肢製作。

 

「勿慮,那是假的。」齊均朝程曉點點頭,順帶轉身同身後的眾人解釋了句。

 

隊伍中的氣氛稍微緩和了下來,畢竟還未入門就撕破臉,顯然就是宣戰了。

 

「下馬威麼。」中年異族面色不善的低聲說道。

 

「或許。」齊均掃了眼那四條人影,恐怕,這也是一個小小的警告,對方來者不善,而且這群惡徒在星際中心狠手辣也是出了名的。

 

他特地看了看戰俘,那名叫菲斯拉爾的男人,正若有所覺的抬頭,面無表情的對上了自己的目光,雙眸出乎意料的十分鎮定。

 

威爾人和侵略者,是兩種不同的存在麼,齊均這樣想著,莫名覺得心裡舒服了點。

 

男人還是在看著他。

 

還是有些擔憂麼,雌體不免放慢腳步,直到自己落到男人的身邊,暗地裡輕輕的捏了捏對方的手,細膩的肌膚觸感潤滑,讓他都不禁悠著使力,「別怕,不會讓他們碰你。」

 

之前被侵略者迫害,多少會留下心裡陰影。

 

不料男人卻是反手握住了他的手,還有意無意的用指尖刮了一下自己的掌心。

 

齊均微微一怔,略帶疑惑的對上了男人淡然沉穩的神情。

 

許是自己多想了,雌體搖搖頭,側過頭繼續朝前走去,以至於忽略掉男人眼底掛過的一絲不易察覺的暗光。

 

大街上很是荒涼,程曉記憶中,原本還冒出點頭來的小樹苗,現在就只留下乾枯了的坑們,破敗蕭條的氣息迎面撲來,人煙罕至得猶如廢棄的都市。

 

而一隊軍事隊列,正站著大道中央,正對著他們前行的方向。

 

「遠道而來,歡迎之至。」一個沒有絲毫音調起伏的聲音響起。

 

144、

 

中年異族反射性的打量發話人,卻不想對方背著陽光,看不清容貌,只覺得有一層光暈籠罩在這人身上,兩旁肅穆站立的衛隊更是紋絲不動,除去一兩根髮絲在冷風中微微蕩起,忠實履行著表示髮絲順滑的義務。

 

有些刺眼,程曉眯起雙眸,暗想,一照面就落了下乘,地理位置挑選得也算是用心。

 

「這位想必便是異族軍部的總軍團長,久仰大名,在下早已在此等候多時。」伸出手,握手禮顯然在此通用,「呵呵,入鄉隨俗,我們都是很守禮節的。」

 

「哼。」一名異族冷哼出聲,禮儀?最為野蠻和無情的種族,非它們莫屬!

 

嵐用眼角的餘光注意到了人類被日光刺得,不禁微微眯起的眼睛,沉穩開口:「閣下似乎並無誠意。」

 

眾人:「……」

 

誠意份子似乎愣了一秒。

 

活脫脫的打臉啊,程曉側過頭,鮮少見到異族這樣直截了當。

 

「各位,既然來了,不如先進殿再議。」那人頓了頓,似乎並不在意嵐的話語,而是手腕一擺,做個引路姿勢,爽朗的笑道。

 

這人看來並不是侵略者的領袖,程曉跟在嵐的身邊,心裡下了個定論。

 

直接無視掉競爭對手的話,有時候,真不是上上之策。

 

徐徐步入小城堡中心的一棟建築物內,程曉暗自啞然,這不就是之前的審議所,原來改成了所謂的大殿,上面還掛著個金字招牌——戰爭殿堂。

 

算不上俗,卻是略讓人無語的名字,這真是來和談的麼,程曉撇了撇嘴,從金燦燦的四個大字底下走過。

 

和外面的了無人煙不同,大殿裡面……可謂人滿為患。

 

剛步入大門,一群黑壓壓的腦袋頓時轉了過來,眾多目光中有驚喜、有驚訝、有驚悚……

 

「程曉!」林葉大老遠的看見熟悉的好友,不由得激動的喊了一句,他大步跑來,看起來卻不太像是被威脅和囚禁的模樣。

 

至少身上完好無損。

 

程曉不禁略帶幾分訝異,他上下打量了眼男人,活蹦亂跳的,拍自己肩膀的力度也不小。

 

「放心,我們都沒事。」見青年似乎有些擔憂,林葉心下一暖,笑道。

 

「不是說……你們都被關押起來了?」一名自由人類好奇的發問,他環顧四周,旁邊那些陌生的人類和異族,看上去雖然疲倦了些,卻也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人數不少,看來大部分的城堡居民都集聚在這裡了。

 

「我不知道他們是如何通知你。」青跟在自家伴侶的身後,對上異族的視線,神情堅毅的伸出手,和嵐狠狠的碰了碰拳頭,「但是除了限制出城,那群傢伙還並未做些什麼。」

 

「無事便好。」嵐掃了眼對方的身體,微微頷首。

 

「還行,不過,沒想到你此時的地位,會如此超然。」青笑著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以前有機會沒多拍,現在也不算晚。

 

總軍團長,放在平民中,那是一輩子都未必能見到的存在。

 

異族的世界裡,互相認可佔據十分重要的地位,他們中絕大部分人,都鮮少因為將來身份地位的區別,而忽視掉曾經築造起來的友誼橋樑。

 

「僅限制出行?」程曉摸了摸下巴,不禁出聲問道,費盡周折的做這些,只是為了引他們過來麼……個人經驗,這種可能性無限趨於零。

 

「不清楚,莫名其妙的就把我們這裡給佔據了,還每天安排挖坑的活,青天天這麼晚回來,幾乎筋疲力竭的,他們肯定不安好心。」

 

林葉雖然沒遭什麼罪,但是語氣也滿是憤慨,他叮囑程曉道,「你小心點,不用顧慮太多,這是大災難後的世界,誰都要對自己負責,橫豎就是一拼,我們還沒那麼膽怯。」

 

145、

 

「不是挖坑,是在尋找一種物質。」一名身材消瘦的青年走了過來,他看了看程曉,點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神色看上去卻是十分虛弱。

 

另外一名異族正扶著他,俊美的臉上眉頭緊皺,顯然是在擔心身旁的人類。

 

「……杜飛。」程曉想起先前在城牆上看見的那條人影,林葉、青、杜飛,還有瑟,這幾位算是他和嵐在小城堡中,較為熟悉的友人,侵略者的情報收集,倒是細緻。

 

那名異族朝程曉咧了咧嘴,再看向嵐的方向,和青一般打了個簡單的招呼,眉宇間絲毫不見放鬆,「你們還真來了,沒想到我們的利用價值,居然不僅限於打洞。」

 

他看了這支隊伍半響,搖搖頭,「抱歉。」

 

嵐現在的地位,他們早有所聞,他和程曉竟會是願意冒險過來……若非自己太弱,又怎麼會拖累了自己的好友。

 

嵐面容冷漠,不置可否,只是抬起手,帶著幾分力度,拍了拍異族的肩膀,卻是意外的讓人感到心安。

 

「你們之前說的,挖坑打洞,是為了尋找什麼物質?」中年異族見侵略者那面已經準備派人朝這邊過來,不免抓緊時間多問了句。

 

「事實上,我們也不是很清楚……」林葉皺著眉,努力回想著,「好像是叫什麼黑礦的東西。」

 

他也就是耳朵尖尖的聽過那麼一言半語,具體是何種形狀,何種材質的物品,自己也說不上來,畢竟目前為止,還並未有人挖到過。

 

黑礦……這個名字能涵蓋的範圍太大了,如果和字面上一樣按照顏色來劃分,那所能涉及的品種成千上萬,齊均凝眉暗想,不經意的側過頭,卻發現男人微微眯起雙眸,眼神鋒銳。

 

他知道?!

 

男人偏了偏腦袋,看了過來,沒有打算隱藏自己的神情。

 

「請問,所為何物。」嵐突然開口,問的卻是那名威爾人的方向。

 

面對身處弱勢的盟友,也依舊神情冷淡,卻是態度謙和麼,男人挑了挑眉梢,對這名異族重新崛起的的年輕領袖,印象深刻。

 

強者總是容易惺惺相惜,更何況,他也不覺得自己恢復後依舊身處弱勢。

 

「名稱的確叫做黑礦,一种放射性物質,接觸到皮膚創口,便能順著血液流入,可以抵消內部能量,起到禁錮的作用。」

 

「……和限制能量的藥劑效果類似。」齊均想起男人曾經中過的毒液,那種令人四肢無力的、反抗不能的屈辱感,對方此時微微低著頭,似乎有些難受。

 

也許曾經在侵略者這裡,他也吃過這樣的苦,雌體的眼神又不禁稍稍緩和了幾分。

 

「的確,但它的作用不僅於此,」男人朝眾人簡潔明了的訴說著這種物質的具體功能和罕見特性,並似乎漫不經心的,看了程曉一眼,繼續說道,「最大的價值,在於它吸收了單獨個體能量後,還能在滿足承受能力的其他個體中釋放出來。」

 

「能量轉移?!」中年異族不禁低呼出聲,他年長了些,見識也較多,這種神奇而殘忍的方式,在很久以前,倒是有所耳聞,只是年代久遠,大家都當成一個謠傳罷了。

 

沒想到,竟有可能是真的。

 

眾人不禁瞪大了雙眸,無法反抗的被強行剝奪和汲取生命能量,光是用腳指頭想想,都恐怖至極。

 

而且施害人還能將這些能量據為己有……未免有些難以置信。

 

「原來不是傳說麼。」雌體摸了摸下巴,「我手中資料不齊,但是記憶中,這樣的物質,似乎很早以前就在各個星球的明暗交易中,消失殆盡了。」

 

「一次性的使用方式,之後便與普通石頭相似,廢棄無用。」男人在一旁淡聲解釋道。

 

有時候,好東西,總是不長久,特別是消耗性物品,更何況產量也十分有限。

 

異族和自由人類面面相覷,聽到這裡,誰都猜了出來,一旦這種黑礦落入侵略者的手中,後果不言而喻。

 

「如確為事實,那他們和異族內部勾結,順便追過來斬草除根,恐怕都是為了遮掩真實目的。」齊均凝眉思索幾秒後,緩緩開口。

 

「大人推斷得是,否則跨越星系追捕過來,即便地球的環境較為適合居住,卻也難有說服力。」中年異族點頭附和道。

 

「等等,他們沒有阻攔我們過來交談,想必是不打算繼續隱瞞?」青摸了摸腦袋,總有種被算計的感覺,讓他相當不爽。

 

「或許,那群傢伙覺得已經是到手的獵物,便無需再防了。」瑟皺了皺眉,侵略者定是不會輕敵,既然敢這樣光明正大,顯然是做好了準備。

 

「嵐大人,請務必小心。」中年異族忍不住低聲說了句,總軍團長固然強大,但也並非無所不能。

 

若是不慎,一旦接觸到那樣詭異的黑礦……他不由得倒吸口冷氣。

 

「不得不防,雖然目前我們並未挖掘到類似物質,但暗中他們有否發現什麼,就不得而知了。」齊均覺得對方定是不會打無準備之戰,在沒有得到實物前,按理說,不會輕易將這個信息透露出來。

 

蠢到打草驚蛇的將領,並不多見。

 

嵐微微頷首,對此不置可否,眼神掠過雌體的肩膀,朝來人看去。

 

今早發話的那人現在畢恭畢敬的站著另一名男子的身邊,看樣子此人地位不低,卻也無法與男子比肩。

 

出乎意料的,那名男子沒有理會嵐等人,反而斜睨一眼,朝著站著一旁,解釋完後便默默無聞的威爾人沉聲說道,「菲斯拉爾,別來無恙。」

 

男人抬起頭,看了對方一眼,神情冷漠。

 

齊均下意識的上前一步,微微側身,將戰俘擋在身後。

 

男子似乎有些驚訝,他似笑非笑的看了雌體一眼,「威爾人,和異族結盟了麼。」

 

齊均皺了皺眉,手已經放在了戰刀上,這名侵略者的領袖,竟是認得戰俘,他對身後的人有些擔心,面對昔日的凶手,卻無可奈何,那種感覺,定是非同一般的羞辱。

 

「這位齊大人,第四軍團的軍團長,請別擔心,青雲大人只是見到故人,打個招呼罷了。」身旁的那人笑著開口說道。

 

青雲麼,程曉記下了這個名字,他站在一旁,嵐不知何時站著自己身前半步的位置,卻是攔下了可能受到敵方攻擊的渠道。

 

程曉心下暖了暖,微微眯起雙眸,悄然打量著對方。

 

身材高大,且看起來相當孔武有力,話語較簡潔,也不顯高傲,音調間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氣勢,那是一股油然而生的自信。

 

之前迎接他們的那位,恐怕相當於類似秘書的存在……

 

敵人也算故人的一種,齊均心下冷笑,既然現在異族和威爾人已經結盟,那戰俘就必須要納入保護的範圍內,自然不能讓人欺辱。

 

哪怕有點苗頭都要扼制,雌體想了想,正要開口,卻見身後的男人突然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他回過頭,對上一雙鎮定至極的眸子,清澈剔透,趁著略顯蒼白的俊秀面容,雌體的保護欲頓時又上了一個等級。

 

「我來處理。」男人看見齊均眼底的情緒波動,就知道這名雌體又想歪了,肩膀明明比異族各位柔軟,卻總是挺身而出,站著自己前方。

 

「菲斯拉爾大人,青雲大人這次可是專程為你而來,還請多多指教。」那名秘書見男人站了出來,便一字一句的說道,繼而偏過頭,竟是看向了程曉的方向,「程曉先生,青雲大人也很想見您一面,久候多時,還請見諒。」

 

此話一出,嵐頓時雙眸微眯,目光鋒芒冷冽,猶如出鞘的利劍一般,寒氣四溢。

 

竟是打著程曉的主意!齊均也怒了,關於這名人類身懷異能的事情,他多少也知道一些,畢竟程曉已經告訴了嵐大人,也沒有想要完全隱瞞,只是對外並不公開,以免生事罷了。

 

再加上之前許多神奇的事件,離得近的幾人,自然能摸到一些端倪。

 

「勿急,此次和談我們繼續進行,就在此地。」此時,那名被稱為青雲大人的男子,卻是緩緩開口,「我們的確是為了找出黑礦,並且收集奇異的能量,但不會對其他人造成生命傷害。」

 

林葉等人在怒目相視的情況下,也不由得不禁面面相覷一番,就在這?

 

站著和談麼……

 

真有情調,程曉心想,這不好辦,對方看樣子,是個硬茬子。

 

坦蕩蕩的承認自己的意圖,並毫不猶豫的做出承諾,甚至都不屑於拐彎抹角。

 

眾人沉默不語,對方顯然還有下文。

 

那名秘書拿出幾份文件,當著所有人的面公然打開,和談條約之前也有發到各位的手中,只是最近新增加了幾條,還請包涵一二。

 

說罷,卻是直接念了出來。

 

程曉仔細聽著,除去一些基本的和談協議外,停戰是肯定的,另外加上的,是要自己和那名威爾人配合交出自身能量,以便換取侵略者離開地球的條件。

 

選擇自我犧牲,成為民族英雄麼,他神情淡漠,沉默不語。

 

那名秘書慢條斯理的念了兩遍,見獵物之一的人類並無異議,只是低著頭,似乎在沉思著什麼,不禁微微一笑。

 

「需要考慮是自然的,各位可以好好的討論討論利弊得失,我們不會勉強,但肯定會為了達到目的而動用一定的武力,此外,失去能量並不會危及到生命安全,你們大可放心。」

 

「一時半會,不會有結論,帶他們下去休息吧。」那名叫青雲的男人揮了揮手,竟是不打算繼續停留了。

 

倒是乾脆果斷,程曉挑了挑眉梢,接下來就是隊伍內部辯駁和自相廝殺了……恐怕這正是對方所能設計到的情況。

 

他自己顯然不是捨己為人的英雄,更何況,就這樣交出能量給敵人,和把戰刀遞給對方,寄希望於劫財不劫命,有何區別。

 

從來都不要把全部希望放到別人身上,因為這可沒有什麼三包政策可言。

 

「不必。」嵐冷冷的說道,將手中的文件遞給齊均,雌體得到指示後,二話不說,直接將那幾份文件給當場銷毀。

 

當做出這一舉動的瞬間,大量侵略者湧入殿內,將眾人圍得水洩不通。

 

秘書的臉色鐵青,暗想,這群鄉巴佬,果然不識好歹,青雲大人肯賞臉已經是天大的榮幸,竟還敢如此放肆!

 

「看來,各位心不誠啊……」他陰惻惻的說道,冷冷的看向異族和人類。

 

「屁話,動動嘴皮子就想讓程曉交出什麼能量,想得美!」林葉不知道程曉身上有什麼東西是這群混蛋想要圖謀的,但是他也想著如果異族這邊想放棄程曉,他一定拚命阻止,成不成功兩說。

 

至於那些什麼人類大義,什麼種族存亡,若連區區自己的好友的都保護不了,說其他的有何用處。

 

只是沒料到……林葉高看了一眼嵐,他以前就覺得這名異族不錯,但是考慮到現在身份的區別,地位的懸殊,說實話,自己真沒把握對方會為程曉出頭。

 

畢竟站得高,肩負的責任就不會小到哪裡去,感情用事不總是被上位者拿來警戒後人。

 

「菲斯拉爾大人,您的態度,又是如何?」秘書先是不屑的看了膽怯的人類一眼,繼而轉向威爾人的方向,出聲問道。

 

男人沉默不語,眼神冷冽。

 

秘書冷笑一聲,又是一個不愛合作,沒有大局觀的。

 

「這位人類,是叫程曉吧,你的異能,很厲害,但使用次數有限,而且對身體也未必不是一種負擔,還請仔細想想,再做決定。」他勉為其難的提醒了那名沉默不語的人類一句,「過於強大的力量,對於弱小的生命而言,是福也是禍,通俗點來說,吃多了撐死,也未嘗不是一種痛苦。」

 

程曉微微一怔,對方居然連自己的異能情況都已經知曉,並擺出一副瞭如指掌的模樣。

 

他心下警惕,目無表情,聲音淡然:「多管閒事。」

 

「噗……」林葉忍不住笑出聲來,程曉還是和以前一樣,偶爾也會語出驚人。

 

青雲抬起手,制住秘書拔出武器的舉動,看了眼嵐,凝眉直視,「既然閣下此時拒絕,可稍做休息,明日再議。」

 

沒有在意異族們的舉動,眼角的餘光甚至都沒有掃一眼地上的灰燼,轉身大步離去。

 

「既然如此,各位就好好休息,明天還是在這裡,等你們最後的答覆。」秘書恢復客氣的神情,眼底卻是帶著幾分漫不經心,這群傢伙,已經沒必要放在眼裡了。

 

和青雲大人叫板,他們也不用用腦子,想想這裡是哪裡,連示弱和捨棄都不會,注定無法在競爭中存活。

 

沒有繼續爭執,異族和人類被安排到了大殿側邊的屋子中,外面的把守並不森嚴,以致於林葉和青等人,都能徑直入內。

 

「你們還是先離開為好。」青知道這裡大人物扎堆,但是看見好友依舊目無表情的原地站著,還是忍不住開口說道。

 

「這時候想走,恐怕難了。」瑟摸了摸下巴,自然不會認為那群侵略者毫無防備,就這樣任由他們走進走出。

 

「只是我們這樣等候,也只是給對方更多的準備時間罷了。」中年異族意有所指,顯然,對方是打算動手了。

 

齊均揚起眉梢,想打,來吧。

 

一旁的男人看見雌體眼底的戰意,不由得略微心下嘆氣,好戰的雌體,本來就不多,若真兵刃相見,不說別的,光是數量,他們就落在了下乘。

 

想要出奇制勝,談何容易。

 

「他們說的條件,我們不能考慮麼?」有人開口說道。

 

程曉回過頭,出聲的,是那名自由人類的代表之一。

 

「你什麼意思?!」杜飛冷冷的問道,他抬頭看向那名身材瘦高的青年,異族都還沒說什麼,同族倒是首先發難了。

 

「……我只是在探討其他可行性,他們既然打算撕破臉,貿然動手,只會擴大傷亡。」那名青年看了程曉一眼,便避開了對方的目光,鎮定的說道。

 

其他幾人似乎也有迎合的意思,沒有出聲,卻是跟著點點頭。

 

「別的不說,如果程曉此時不在,你們是直接打算以身殉職,和敵人同歸於盡?」林葉冷笑道,「還是畏首畏尾的,在侵略者手底下討生活。」

 

自己都不願意去死的人,自然沒有理由要求別人犧牲,英雄也是要自己心甘情願,而不是被迫就義。

 

「你說的情況,並不存在。」那名瘦高青年冷著臉,「不成立的事情,無須拿出來討論,實事求是,交出程曉和威爾人,我們便可以順利簽訂停戰協議,並且讓侵略者們撤離。」

 

他頓了頓,看了眼異族們,繼續說道,「更何況,嵐大人和齊均大人都在這裡,即便是我們無畏生死,也要顧及他人的安危,失去領袖,異族和人類的下場,可想而知。」

 

「你!」杜飛拎起他的衣襟,一時之間卻找不到話語反駁。

 

畢竟這次和談本來就是因為小城堡的人被捕,用情誼逼得嵐和程曉不得不親自過來一趟,真若出了什麼差錯,這群人一旦回不去,後果的確難以想像。

 

群龍無首,侵略者不會放過這種絕佳的機會,有機會可以吞下一頭羊,又怎麼會滿足於一條羊腿呢。

 

「總之,讓程曉冒險,我絕不答應!」儘管知道地位底下的自己幹巴巴的幾句,甚至沒有絲毫影響力,但杜飛還是竭力吼了出來,程曉救過他的命,沒聽說報恩還要門檻的。

 

瑟攬著人類,接過他手裡的衣領,拎得更高,這男人雖然性子沖了點,以前也識人不清,但至少本心是好的,身為對方的伴侶,多少也表明下態度。

 

瘦高青年被勒得有些喘不過氣來,眼角的餘光卻看不見其他同伴有絲毫勸阻的舉動,異族們冷眼旁觀,心裡不禁恨恨的暗想,皇帝不急急太監,他也是為了異族總軍團長的性命著想。

 

青拍了拍瑟的肩膀,示意他鬆開一會,對方張著嘴想說話又說不出,口水都快流到異族手上了。

 

瑟眯著眼,放開了那名自由人類,順帶嫌棄的甩了甩手。

 

「咳咳,你們別太過分!」瘦高青年大口呼吸著,語氣強硬,「程曉是人類,我自然會為他著想,但現在種族存亡在即,至少要先能保證安全離開,想必他自己也是願意為我們保駕護航的!」

 

程曉:「……」其實他一般情況下,無任務時,比較喜歡呆在船上,享受被保駕護航的悠閒感覺。

 

嵐神情淡漠的掃了在場的人們一眼,大部分人保持沉默,對此不置可否,他沉聲說道,「即便妥協,交出他們所需之人,也不能保證什麼。」

 

「可至少能……」瘦高青年見嵐大人竟是親自接了話頭,便連忙梗著脖子想繼續反駁。

 

「我們何時,需要從敵人手中,祈求逃命。」異族的聲音沉穩有力,如同金屬撞擊般鏗鏘悅耳。

 

說罷,異族伸出手,將人類拉入懷中,低下頭,親了親對方的眉眼,以示安慰。

 

這個大庭廣眾之下拉拉扯扯的壞毛病何時能改,程曉暗地裡撇了撇嘴角。

 

「是啊,現在戰場上勝負難定,怎麼搞的像是我們來跪求和談似的,明明就是實力相當、勢均力敵才對!」青握了握拳,被說得振奮了起來,「還想逼著我們交出人來讓他們撤退,怎麼不是他們拿出黑礦,來讓我們收手放他們一馬呢?」

 

瘦高青年愣住了,他是沒想到過這點……現在的局勢,不是對敵軍有利麼,畢竟身處敵營,身不由己啊!

 

「你們想得太簡單了。」他皺著眉,說道,「若是對方沒有準備,又怎麼會讓我們這樣隨意交談,現在還想談條件,未免太晚。」

 

「既然如此,條件都不必再提,那還有和談的必要麼。」齊均冷哼一聲,這名自由人類是讓剛才青雲的氣勢給嚇破了膽,幾乎完全是從放棄反抗的角度出發,思考問題。

 

「齊均大人,您這樣說,是在袒護那名威爾人?」瘦高青年一時找不到理由駁斥,便隨意說了個藉口,「聽聞你們每日朝夕相處,情誼深厚也是正常,但公私分明,還請不要感情用事。」

 

「黑礦的力量還未確定,如果各位擔心,我可以先去試試。」站著角落,默默看著雌體的男人冷冷的掃了那名自由人類一眼,卻是突然開口說道。

 

「這樣說來,提出先交出一個,看看情況也好。」有人低聲說道,「反正是威爾人,和侵略者也熟悉一些。」

 

「不行。」齊均想都沒想,直接拒絕,語氣堅定,「既然已經結盟,我便不會讓你再受欺凌。」

 

男人:「……」他剛才難道有提到「會受到欺凌」這幾個字眼?

 

程曉聽著眾人的議論,也不認同現在妥協,畢竟即便是真想退一步,也要看看實際情況才能做決定,交出盟友這種事情,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嵐抬手打斷了瘦高青年的話語,聲音冷冽,「此事毫無婉轉之地,我軍拒絕妥協。」

 

一錘定音,只是代表異族在交易中的態度了。

 

自由人類那邊頓時寂靜了下來,他們面面相覷,大部分人,並不願意放棄自己的同胞,瘦高青年見自己孤助無援,也就閉了嘴。

 

中年異族在房間內原地來回走動,大人們的意思很明顯,不能用意這種無理由的交易,但是也有些人反對,他們倒是可以忽略,只是為何總有種不詳的預感。

 

程曉從人群中走出,深吸了口氣,他朝窗子外頭看了看,柵欄被用各種奇怪的材料給封死了,什麼也看不清。

 

走到牆邊,靜心細聽,程曉眯起雙眸,突然拔出腰間的匕首,撬起一根較細的橫條,試圖把窗戶給弄開。

 

「想跳窗而逃,或許走大門會快捷一些。」那名瘦高青年見其他人類都被說服了,自己不說話,卻依舊不死心的環顧四周,尋求其他同伴,卻是不小心看見了程曉那可笑的舉動。

 

那名人類究竟是在想什麼。

 

程曉沒有理會對方的冷嘲熱諷,有時候不計較是軟弱,但是太不死心,也未嘗不是一種自卑。

 

嵐走到人類的身後,看了看人類,確定對方的意圖後,隨手握住一根較粗的橫欄。

 

嗯,程曉側過頭,異族這是想幫忙麼。

 

咔嚓!

 

嵐直接將這些橫欄徒手掰斷。

 

程曉眼角抽了抽,不用異能的情況下,需要這樣刺激自己不算強大的心臟麼。

 

除掉障礙後,窗戶還是被封得很死,顯然外面還加了一層其他的東西,但略微有些縫隙,可以看見外頭的景色。

 

程曉眯著眼,窗外黑漆漆的一片,他們進入房間沒多久,天何時就暗了下來。

 

「怎麼了?」齊均見異族和人類站在床邊,程曉還扒拉著往外看,不禁走過來問道。

 

「外面並無光線。」程曉言簡意賅,「靠近牆壁,可聽見類似齒輪運作聲響。」

 

眾人不禁色變。

 

齊均皺了皺眉,「我們所處的房間,難道是中心位置。」他記得似乎是在大殿的邊緣才對。

 

「我出去看看。」杜飛沒有什麼印象,他想開門出去確認,卻不想用力一推,差點被反彈回來。

 

門鎖死了!

 

瑟眯起雙眸,扶著自家的人類,暗想,這是已經開始動手了麼。

 

「不,這裡我熟,以前這扇窗口,是可以看見陽光的。」林葉想了想,肯定的說道。

 

青卻是貼著牆邊,「的確,有雜音,很微弱,這種器械的運作速度想必不快。」

 

「所以無法察覺。」嵐冷冷的說道,直接一拳轟開了那扇窗戶。

 

146、

 

「等等!」那名瘦高青年出聲喊道,「這會不會是侵略者的陰謀,想引誘我們出去,也好逐個擊破!」

 

中年異族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逐個擊破,他以為這是在打那什麼,人類所說的,游擊戰麼?!

 

「我們可以一起行動。」林葉斜了他一眼。

 

「哼,如果他們是想把我們一網打盡呢!」瘦高青年冷哼一聲,「我覺得,以靜制動,靜觀其變是最好的,貿然行動,很有可能得不償失。」

 

說到底,他就是不願意出到外邊那漆黑的環境中去。

 

「如果你害怕,也可以呆在這裡。」齊均淡淡的說道,他看了看嵐,對方完全沒有理會這麼自由人類的話語,自顧繼續進行破壞。

 

外面昏暗無比,異族用戰刀的後柄將窗邊的所有木柵殘留全部除掉,率先跳出了去,並隨手將邊沿的凸起毛刺擦平。

 

程曉緊隨在後,探出身子,從窗戶躍下,落地處有一個淺坑,他重心不穩,不禁往前踉蹌了一步,一隻溫潤的手蹭過自己的腰部,堅定無撼的力量制止住了身體的前傾。

 

嵐挑了挑眉梢,確定人類站穩之後,方才松開了手。

 

程曉環顧四周,一片漆黑,只有不遠處閃著點點螢光,眾人依次從房中爬出,包括林葉等人一起,共有十幾名異族和人類,看似空曠的區域,沒有絲毫響動,偶爾一兩聲水滴聲,如同打破鏡面的石子般,被無限放大。

 

那名瘦高青年也在其中,他面色不善,卻也不打算這個時候生事,畢竟寡不敵眾,少數服從多數也是正常的事情。

 

因為週遭的空氣中似乎有著許多塵埃,即便是異族也無法看清遠處的情況,簡單的商議後,便決議朝有亮光的方位走去。

 

程曉抽出腰間的戰刀,走在隊伍中間偏前的位置,潮濕的泥土氣味充斥在鼻腔內,還混合著某種濃烈的刺激。

 

「呸!這是什麼?」有人感覺到迎面撲來一陣烏煙瘴氣般的濃團,因為視線黑暗而看不清週遭,這種突如其來的氣體根本躲閃不過。

 

猶如辣椒水般的觸感,被溶於空氣之中,散發著強烈的惡臭。

 

許多人都被嗆了好幾口。

 

程曉不禁打了個噴嚏,抬起手,揉了揉鼻尖,正打算屏吸前行,卻在下一秒便被環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

 

「唔……」略帶疑惑的想要抬起頭,後腦勺卻被一隻大手按下,臉部埋入衣物中,男人身上的冷冽氣息頓時將所有的刺激塵土隔絕在外。

 

程曉整個人都被異族納入了懷中,嵐微微皺眉,這種刺激性的氣體並無毒性,且來源的位置顯然就在前方。

 

「是分解黑礦所產生的殘餘,吸入少許,並無大礙。」走在隊伍後面的威爾人將雌體掏出來,打算摀住他口鼻的布斤推開,淡聲說道。

 

順帶把那柔軟的布斤給反手蓋回齊均的臉上。

 

「嗚……」雌體皺了皺眉,略帶不解。

 

菲斯拉爾似乎輕笑了一聲,邁開大步走在了齊均的前面,位置恰好能擋住隔空撲來的滾滾濃霧。

 

程曉沒有注意到後邊兩人的互動,只是聽見「並無大礙」四字,心想異族應該會把自己鬆開。

 

嵐直到走入有光線的區域,周圍沒有濃烈的氣體後,這才緩緩鬆開手,將人類從懷中放出。

 

程曉的臉被憋得有些微紅,他暗自撇了撇嘴角,總有種異族是故意抱住不放的感覺,還摸了摸腰肉。

 

有些癢癢,他暗想,回頭卻見到異族一副目無表情的淡定樣。

 

淡定屁!

 

「這裡什麼都沒有。」中年異族轉了一圈,除了頭頂上的燈光,也見不到什麼特別的東西。

 

別說人,連張椅子都沒有,他低下頭看了看,地面也無腳印。

 

「這裡也許是我們之前挖掘的地方,很類似。」青開口說道,「看樣子,像是在挖坑地點的再深處。」

 

瑟點點頭,「沒有這麼濃烈的氣味,但是潮濕的空氣和漆黑的環境很熟悉。」

 

「所以,我們是在地底。」齊均淡淡的說道,「那間房間,是在緩緩向下運動,只是速度很慢,十分平穩,所以才能瞞了過去。」

 

說罷,卻是高看了程曉一眼,畢竟在那樣緊迫爭執的環境下,人類還能夠細心注意到周圍的動靜,分辨出機械齒輪運作的聲音,的確不簡單。

 

至少他自己都沒有及時發覺不對,畢竟想著侵略者也是打算明日再做決斷,便一時大意,疏忽了對方也很有可能在今晚動手。

 

「真是卑鄙。」中年異族罵了一句,臨時修改合約不說,還來陰的,這群混蛋,果然半點都不能相信。

 

似乎這裡也有某種細微的聲音,程曉皺了皺眉,朝一邊人少的地方走去,需要安靜一些,才能仔細分辨出來。

 

異族們此時也多留了點心,注意聆聽四周的聲響,但確實很安靜,所以大家似乎都沒有說什麼。

 

程曉因此不太能確定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問題,但因為異能的作用,他還是選擇了相信自己的判斷。

 

腳下的泥土鬆軟,一腳踩下去,能留下個不淺的印子,說明在他們之前,這裡的確是無人過來,當然能凌空漂浮的生物除外。

 

大概走出了幾米,程曉抬頭看了看燈光,這裡有些微弱,但依舊能和周圍的漆黑隔離開來,劈出一個視線可以企及的空間。

 

聲音稍微清晰了一些,他稍稍運轉體內的異能,主要作用於聽覺。

 

在中央區域時的幾次實驗中,程曉發現,只要自己不是大量的使用,異能在一天之內,也就不僅僅是只能爆發一次。

 

某種摩擦的聲音,以及機械的制動響聲,程曉眯起眼,靜心判斷,來源於……地下。

 

下意識的往前行走幾步,突然某種危機意識佔據全身,程曉還未來得及出聲,腳下一空,瞬間天旋地轉。

 

林葉看見程曉走到了燈光區域的邊緣,下意識的也了過去,對方似乎在沉思著什麼,他剛想張口,卻發現青年居然突然消失在自己眼前。

 

「程曉?!」他不由得驚叫出聲。

 

嵐一回頭,卻發現人類竟然不在視線之內。

 

「不可能,他剛才還站在這裡!」杜飛急急忙忙的說道,剛才可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就算有人過來擄走程曉,那也定會被異族們發現才是。

 

齊均聞言心下一寒,視野之中竟是真看不見程曉的蹤跡,旁邊的威爾人卻是沉著臉,一副若有所思。

 

嵐抿著唇,走到程曉消失的地方,旁邊的幾名自由人類不由得後退一步,眼前的異族此時渾身籠罩著森森寒氣,雙眸凜冽,如同出竅的利劍一般銳不可擋。

 

他單膝跪下,將手放在地面上,側臉冷俊如同冰雪凍結,凝眉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從高空墜落的感覺並不好受,空氣中夾雜著許多細小而鋒利的顆粒,程曉知道自己一旦開口,肯定是滿嘴的血絲。

 

衡量了下地表的隔音效果,放棄了呼救的打算,沒事瞎叫喚也只是自取損傷,穩下心神,在半空中調整好姿勢,以保護腦袋為第一要務。

 

接觸到地面的那一瞬,出乎意料的柔軟,幾乎毫不費力的就在地上站定,程曉感受著腳底下如同棉花般的觸感,這種土質竟是前所未見。

 

蹲下身,捏起一把泥土,灰色的沙土和地表上的外貌一致,但是鬆軟的程度顯然很不尋常,程曉想了想,這也許會是黑礦產地特有的保護構造,也說不定。

 

摩擦的聲音和機械的響動傳入耳中,更為清晰,程曉抬眼看看上方,漆黑一片,自己應該是從上面直接掉了下來,但是卻沒有其他泥土順著一起掉落。

 

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較為乾淨,顯然自己是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粒沙子,難道那個地洞有自我癒合功能?

 

沒有繼續浪費時間,看清週遭的景色後,便徑直朝前走去,原地停留等待救援……那顯然不符合實際。

 

深一腳淺一腳的,太軟的地面也不太適合行走,程曉眯著眼,打滾也許會更省力氣,他目無表情,心中卻是不斷思索著,為何是自己掉落了下來,難道那個地方有種某種機關,觸發條件又是什麼……

 

順著聲音的來源,程曉終於走到了較為結實的地面上,腳踏實地的感覺,此時十分明顯,他握緊手中的戰刀,小心翼翼的環顧四周,警惕點,也能活得久一些。

 

無人。

 

得出結論後,手並未從戰刀上移開,有時候需要防禦的不止是活物,大災變後,地底的環境和高空中其實有些類似,變化無常。

 

走進一個沒有門,但事實上被用堅硬的地面給劃分出來的地域,人類不禁微微睜大了雙眸。

 

眼前的許多儀器都並未見過,但不妨礙程曉一眼瞅到幾塊黑黝圓潤的石頭在一個光滑水潤的洞裡進進出出的。

 

嗯,這個洞在那位被稱為青雲大人的侵略者身上,位於身後下方,他覺得自己的三觀頓時被刷新了不止一遍。

 

這不是侵略者的領袖麼,程曉頓時啞然,那名男人隱忍的表情和之前所見的的冷漠淡然,大相逕庭,雖然身形類似異族,但顯然更加健壯高大的肢體被牢牢的卡在某種機械上,任由那幾塊石頭出入。

 

對方一聲不吭,雙眸看向來人的方向,也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彷彿不認識這位明日的談判者。

 

147、

 

「怎麼會有人進來。」一隻手扶著器械,那名地位類似秘書的青年從後頭探出頭來,神情詭異的看了程曉一眼,便施施然的站定在一旁,既不驚慌,也不訝異,而是自然而然的把目光放到了,還在繼續「被」做拔塞運動的青雲身上。

 

「感覺如何,會不會太慢?」他口裡漫不經心的說著,在器械上調節了什麼,幾顆石子的進出速度明顯的加快了許多,甚至有一枚進入太深,而卡在了裡面。

 

男人頓時肌肉緊繃,腰部微微抬起,懸在半空中,依舊未發一言。

 

「還是太淺……」秘書自言自語的按下手邊的某個凸點。

 

這次機械將漆黑的石子送入後,竟是字裡面攪拌了一會,方才迅速拖出,週而復始。

 

程曉皺了皺眉,若沒猜錯,那幾枚應是菲斯拉爾口中所說的黑礦,但這名叫青雲的侵略者,為何用在了自己身上。

 

難道已經收集能量完畢,開始吸收?

 

可是以這種方式……程曉淡淡的看著兩人,沉默不語。

 

秘書盯著那個流出血的入口看了半響,才抬起頭,朝站著一旁的,竟是從頭到尾都保持不可思議冷靜的人類歪了歪嘴,有點意思,他笑了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程曉先生,沒想到你居然能找到這裡,可真不簡單。」

 

「……過獎。」程曉聳聳肩,淡聲說道。

 

不小心摔下來我會說麼?!

 

秘書彎著眼,嘆息般搖搖頭,「可惜,聰明人總是不長命,做人還是簡單點好。」

 

程曉面無表情,對此不置可否。

 

見人類還是一副淡然的模樣,秘書心裡冷笑,面上卻是表現得十分熱情,「呵呵,你們這樣的人,我見過的也不少,說真的,就如同青雲大人這樣,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現在不是照樣成為了被吸取能量的食材。」

 

原來這傢伙也是個被吸收者麼,程曉恍然大悟,神色不動。

 

說罷,青年側過身,蹲了下去,伸出舌頭,舔舔唇角,垂涎欲滴的用手指摸了摸黑礦的入口,喃喃低語道,「差不多了可以了……」

 

「原來你才是幕後主使?」程曉非常自然的隨著事情發展的轉折,丟出一句經典台詞,究竟這名叫青雲的是什麼地位,竟是見面結束後,便被束縛在這裡,對方是心甘情願還是另有隱情,而這些黑礦所吸收的能量是要供應到何方,最終用在何處……

 

這些問題不解決,關鍵點抓不住,對手也就無法完全扳倒,而結束戰爭,自然遙遙無期。

 

事實證明,經典台詞的效果,毋庸置疑。

 

「幕後?呵呵,倒也不算。」秘書將目光移回人類的身上,至始至終,對方都神色不變,是在裝模作樣,還是真的太蠢沒反應過來。

 

「其實無所謂現在就告訴你,反正大人也是打算和你攤牌,畢竟你也要報生養之恩,大人更是個念舊的,不會虧待了你。」他將手指抽回,一邊說著,一邊從旁邊的桌子上拿起一個小小的瓶子,瓶身渾圓透明,裡面能看見約有小半瓶液體,正隨著秘書的手微微晃動。

 

「我不是什麼侵略者,相反,我和你一樣,是一個土生土長,正兒八經的人類,而這位叫青雲的,不過是我所侍奉的大人,所尋來的上好食材罷了。」他右手一傾,半透明的液體順著瓶嘴落在了那個被開拓得幾乎裂開的入口處,順著緊繃的軟肉緩緩流入。

 

程曉上下掃了對方一眼,站著不動,也算長得個人樣。

 

「他們的種族你想必也是知曉的,和威爾人一個族系,但以前因為內亂而分裂開來,大部分侵略者都嗜血凶狠,形態也進化得和威爾人不太一樣,不過眼前這個,類似威爾人的生物,卻是他們現任的領袖,他是兩方族群的混血。」觀察著入口的顏色慢慢得變得豔麗,而男人的雙唇也因忍耐而被咬出了道道血痕,秘書方才直起身,左右扭了扭有些酸了的腰肢,心裡暗自感慨,照看食材也是個累活兒。

 

「……現在你們鬧翻了。」程曉見對方停了話,便適當的接了一句,直接拔刀開打,那是知根知底的情況下,才會做的利落事情。

 

「嗯,確實如此,你不妨坐下來,別太緊張了,不怕你笑話,我的戰鬥力不高,看著你手不離刀的,心裡有些害怕。」秘書微微笑道,「你也是知道的,這人一害怕,有些東西就說不清楚了,不如我們彼此和氣些,也好交流交流,互惠互益,你看如何?」

 

現在,收集多些資料,對之後的行動有好處,雖不知對方有無說謊,但能否將真假分辨出來,就看個人能力了,這裡可沒有去掉一個錯誤答案的選項,程曉眯著眼,將戰刀插回腰間的刀鞘內,淡定自若的找了張椅子坐下。

 

秘書這才點了點頭,停下那些黑礦的動作,直接抬起男人的腰部,將所有的黑色石頭硬塞了進去,並用滾燙的蠟汁封好。

 

「這些礦物的性質很獨特,蠟汁是最好的接觸品,其他東西反而容易將其弄髒。」生怕程曉不解,青年詳細的介紹了自己為何如此小心處理的原因,「你知道點也好,畢竟日後也是要照這樣子被使用的,多看看,也就不會那麼惶恐了。」

 

程曉眼眸平靜無波,淡淡的看著秘書將蠟汁又澆了一層,旁邊的肌膚都被燙的紅腫起來,那名叫青雲的,依舊咬牙沉默不語。

 

拍拍手,將不小心沾上去的蠟液抹去,可真疼,下次還是再小心些為好,秘書抿了抿唇,見程曉和這名男子一樣毫無反應,不禁覺得有些無趣,他聳了聳肩,繼續說道,「這名男人自身的力量,大人也是想要的,其實也不怪我們,畢竟這位竟是想要通過協議停戰和剔除好戰派系的手段,重新和威爾人聯合在一起,共建曾經的家園,結束長期以來星際流竄和不斷侵略的生活。」

 

程曉暗自瞥了一眼那名男人,上位之後的變革麼。

 

秘書發現了人類的眼神,他狠狠的踹了一腳男人的入口處,直接將對方從器械上踹落,而四肢所捆綁的鎖鏈在伸展開後,又重新縮了回去,將男人硬生生的從地上拖起來,回歸到原先的位置和姿勢。

 

「那是一顆幾乎被廢棄掉的星球,想要復原,談何容易,他這樣天真的想法,我就不說什麼可笑了,痴心妄想四個字,最是適合不過的。」

 

程曉看著那名男人身上的肌膚都被摩擦出血,那些黑礦吸收能量的時間不知需要多久,成功後估計不死也成了廢人,否則青年口中所說的大人,不會這樣大費周章的辦事……

 

愛好和平的人士麼,也許菲斯拉爾會想和青雲再仔細談一談,死人可不會開口,廢人也不知道理智還能否保持清醒,他眯起眼,雙眸閃過一絲鋒銳。

 

「你和你那位大人,不贊同是麼。」程曉淡淡的說道,心想,這關心的範圍未免太大……別人想要停止殺戮和侵略,回去復原星球,利國利民的,就算被報復者圍剿,或者需要賠償曾經的受害星球,那也是後事了。

 

「不,我們贊同。」出乎意料的,青年端起水杯,優雅的喝下幾口,準備觀看對面人類吃驚的表情。

 

程曉抬抬眼皮,看向秘書,「然後。」

 

「……我們只是,提出了一個,更為簡單和可靠的方式。」青年有些遺憾,忍不住又踢了男人一腳,這次沒有對準入口,而是踢到了青雲的腹部以下,對準那微微鼓起的肌膚,下面可都是堅硬的黑礦呢。

 

男人悶哼一聲,似乎想要弓起腰,卻毫無辦法,只能直挺挺的躺在原地,任由青年隨意對待。

 

「大人吸收能量後,自然能夠君臨天下,到時候,別說是復原一個星球,就算是在星際中制定最高準則,對各個種族生死予奪,建立起光明帝國,也是手到擒來的事情。」秘書說著,語氣越來越顯得激動,眼底浮現出的狂熱,整個人幾乎要燃燒了起來。

 

光明帝國……程曉很想吐槽下這個名字,但是想想對方的智商,再考慮對方的思路,這四個字,也算是實至名歸……

 

「別用這樣的眼神看過來,程曉,我們的理念和大義,並不指望你們認同,但大人的才華,不容任何人質疑,更何況,大人所選擇的辦法,的確是最快,最有效,最能體現你們自身價值的,有時候,太複雜的事情容易多變,簡單才是硬道理,你說是不是?」

 

程曉點點頭,沒錯,直接奪取他人的力量,無疑是最快捷的提高方式,至於一統江湖,千秋萬代什麼的,就要靠個人本事了,但至少基礎打得好,正所謂腳踢九州,拳打天地,無所不能……

 

勉強忍住笑,程曉的嘴角不禁抽了抽,他想多了。

 

「果然,你也認同不是,那名威爾人我是不清楚他的想法,至於那名叫嵐的異族,大人是想把他放到後面,畢竟面對整個異族,不太好下手,不過這次既然他傻乎乎的來了,說不定就一塊收了,也省事。」秘書拍手笑道,「而這名叫青雲的傢伙,當初可是花費了我們不少氣力,所以現在針對異族的行動才會一再思量,以免反撲太過,影響到大局,他可是冥頑不化,連大人都沒辦法,直接犧牲了全部異能,才將他妥善的弄到了手。」

 

「之前你們相處得不錯。」程曉淡淡的說道,第一次見面,這位青年顯然還是個秘書的角色,而青雲的眼底,並無多少情緒波動……

 

當然也可能天生面癱,程曉暗想。

 

「哼,那是致幻術,想要控制著男人可不易,也就只能撐那麼一下,不然我也不必親自去迎接你們,看,現在不就又生龍活虎的想要反抗了。」

 

說道這裡,青年似乎很是不忿,踩了男人胸口好幾腳,方才緩過氣來,「全怪他,不過現在好了,你來了,大人的異能也就可以恢復。」

 

「而且作為報酬,以後若是遇上合適的對象,大人也會允許你使用珍貴的黑礦,謀取更加強大的力量。」青年見人類目無表情,看不出喜怒,心想被剝奪了異能,肯定是不會一下子釋懷,這也是人之常情,他可以理解,便故意多說了一句,以示安慰。

 

那位大人,有異能,還對自己有生養之恩……程曉沉下雙眸,暗自思量,面上卻是不顯,淡淡的說道,「不必,有一點,比較介意。」

 

「什麼?」秘書皺著眉,他該說的也說完了,就等大人過來決定如何處理這些傢伙,要殺要剮,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

 

「對於剝奪別人的力量,佔為己用,這一點,本人不屑。」程曉笑了笑,慢條斯理,一字一句。

 

秘書愣了愣,反應過來這人竟是拒絕了之後,方才冷笑一聲,吐出四個字:「不識好歹。」

 

若非這人類和大人有那麼點血緣關係,別說以後有機會使用黑礦了,在被剝奪力量後,殘留的廢人,連給大人暖腳的資格都沒有!

 

他也不再看向程曉,而是轉過身去。

 

對方似乎不打算繼續交流,程曉站起身來,想想還是別廢話了,或者先敲暈這青年,或者等待他口中所謂的大人蒞臨此地,

 

秘書按下了幾個按鈕,頓了頓,突然咧開嘴,偏過頭低聲說道,「看來,你的小情兒,能耐不小,竟是從入口突破進來了。」

 

嵐麼,程曉眯起眼,他下來的方式可不一般,異族顯然不能模仿,但面試不顯,淡淡的說道,「怎麼,再玩次蹦極?」

 

「呵呵,怎麼可能,那條路,連我都走不通,不過你應該是因為身上擁有大人的血脈,才能啟動暗道。」青年冷哼一聲,自顧擺弄著手中器械,漫不經心的收回目光,耳朵卻是豎起,這下人類該是焦慮不安,甚至是恐懼了。

 

看樣子是想對自己動手,可惜,程曉運氣不佳,現在他手中握有如此厲害的把柄,還怕那一把戰刀麼,聽說這人可是重情重義的,雖然以前是個廢物,但現在倒是變成了個大寶貝,嘖嘖,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大人算啊,最後無論變成怎樣,也逃不過食材的命運。

 

「那些個異族和人類,是從另外一個地方進入的,可惜,他們無視了空氣中的毒氣,第一次在房間外面聞到的無毒,第二次在這個入口處聞到的也無毒,但是兩種氣體結合,可就……」

 

說道這裡,秘書故意頓了頓,拉長了音調,程曉懶得繼續扯皮,直接讓對方的音調卡在喉嚨中,半截上不上,下不下的,噎死最好。

 

「呃……唔……」青年雙眸怒睜,還未來得及用眼神逼視人類,就發現卡在自己脖頸上的手一鬆。

 

程曉直接將青年甩到了器械上,順便將對方的腦袋抵住一根尖銳的凸起。

 

青年頓時覺得渾身顫慄,自己的太陽穴被冷冰冰的某根銳物死死戳住,他甚至能感受到那塊致命部位處的略微凹陷。

 

「不……等等,你想做什麼!」他不可置信的怒吼著,聲音有些嘶啞而不流暢,這名人類即便假裝鎮定,隱藏恐懼,卻怎麼能在這種時候發難?!

 

現在可是自己在主導整個局面才對,程曉要麼哭泣求饒,要麼一邊聲厲內荏,義正言辭的說些廢話,一邊想方設法的從自己這裡套出點話……而他只要拖到大人過來,也就萬事大吉了,畢竟異能的威力,自己是見識過的,輕易不能抵抗得了。

 

在這人類出現之時,他就已經穩住了心神,現在又怎麼會……

 

「什麼毒?」程曉聲音冷漠,順帶輕輕的帶著手中的腦袋,一撞。

 

「啊!住手!」秘書痛得冷汗直流,此時覺得自己的腦門猶如一個脆皮雞蛋一般,一碰即破的想像感帶來無與倫比的恐懼。

 

「繼續?」程曉手往外輕輕一擺,青年的太陽穴又距離那根銳利的尖端一段位移。

 

斜眼目測了下這次的撞擊力度,秘書動了動喉嚨,嚥下一口口水,「你太放肆了,即便是大人的後代,也不能如此以下犯上,為了區區一個食材,就敢頂撞你的造物主麼?!」

 

程曉挑了挑眉梢,看來十之八九,那貨是自己這具身體的親人了。

 

印象中母親早逝,父親已死……會是誰……

 

「有何遺言?」對於不見棺材不掉淚的傢伙,程曉向來說話都很直白。

 

秘書白了張臉,「無解之毒,這是大人最新的能力,只有本人……」

 

又是「此毒是我下,解藥在我手,要想救小情兒,留下換命物」的節拍,程曉撇了撇嘴,直接把手下的腦袋朝前狠狠撞去。

 

「不!」淒厲的叫喊聲尖銳得刺耳,在撞擊的那一瞬間,青年驚恐得瞳孔欲裂。

 

程曉將暈死過去的秘書扔到一旁,順帶用鎖鏈拷上,剛才將那根尖銳物轉了個方向,青年的腦袋撞到的並非尖端,否則此刻腦袋都會被戳爆。

 

這樣的角色,就算要殺,也不用自己動手。

 

與其等著敵人慢慢吊著自己,施捨隻言片語,無奈跟著對方的步伐走,不如直接搶了主動權,若是一直低頭,那是被虐的節奏,程曉顯然不是那兩個字母的愛好者。

 

拿起一塊類似抹布的東西堵住青年的嘴,上面還沾染了烏黑的水跡,估計是擦拭器械的物品,順帶將鎖鏈調整了下角度,捆得死緊,方才低頭,看了看躺著的那名男人。

 

對方正好一眼不眨的在盯著自己。

 

148、

 

「你!你個混蛋,那名叫嵐的傢伙已經被抓了,哈哈哈,你現在過去,看見的也不過是和青雲一樣的肉玩具,根本就來不及!」那名青年的身體似乎是通過了改造,竟是瞬間又清醒了過來。

 

他掙扎半響,發現程曉的手法很獨特,自己被綁得絲毫不能動彈,不禁開口大罵道。

 

這種時候都不知道低調裝死的人……可真難得,程曉略帶無語的回過頭,發現對方正怒視自己,一副恨不得扒皮拆骨,吞吃入腹的模樣。

 

「他在哪?」不抱希望的例行公事,問了一句,這種受過一定改造的人,他上輩子也不是沒見過,只是數量稀少,而且都不長命。

 

但無情無義,且十分忠心是肯定的,被敵人抓到也不會吐露半點上級的行蹤和任何秘密,就連承受毒打和暈眩的能力都非同一般。

 

這些人一般用作間諜,或是敢死隊,這位秘書顯然不是個成功的作品。

 

「大人已經來了,程曉,你逃不掉,又何必要掙扎,既然是大人的血脈,跪下求饒,也不是沒有活路,跟著那群蠢材一起去死,你甘心麼?!」他試圖想要說服人類,鬆開捆綁,天知道留下自己一人在這裡,會遇上什麼,末世的地面上很危險,地面下也不安全!

 

「好了,我也不怪你,放心,只要你願意合作,今天的事情,我不會告訴大人的。」他又笑了笑,「別這樣做了,你是聰明人,再加上對異能的瞭解,也是可以推斷出大人的能力,螳臂當車,你不是這樣的人,對麼?」

 

可能不對……他很喜歡冒險的。

 

程曉抬起腳,直接踹暈,然後用塊骯髒的抹布給堵上嘴。

 

醒了了不起?天黑請閉眼,謝謝。

 

那名叫青雲的男人,臉上沒有絲毫情緒波動,眼神卻是貼在人類的身上。

 

很果斷、乾脆……且強大。

 

敵人的敵人,很有可能成為暫時的朋友。

 

程曉心下嘆氣,走到男人身旁,目無表情的蹲下身去,鎖鏈似乎並非尋常所見到的那種,而是黝黑髮亮,甚至透出淡淡的光暈,這是珍稀金屬的特徵之一。

 

用手指輕輕的敲了敲鎖鏈的邊沿,這清脆的聲音……

 

程曉低頭看了看自己腰間的戰刀,一刀下去,必崩無疑,或許還能一刀兩斷……當然斷的是這把刀。

 

扭頭環顧四周,毫無可用之物。

 

那名被綁起來的秘書,腦袋顯然是不夠硬的。

 

男人似乎並不忙著求救,他歪著上身,大腿交叉搭在一起,私密處留下的液體會另許多男人感到羞辱和不堪,甚至有一小圈血液在底下緩緩蔓延開來,但青雲卻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神情冷漠的看向人類,

 

程曉抿著唇想了想,他抬起手,異能在手心匯聚,沿著五指開始迅速的改造細胞構造和生理強度,沒有外力借助,便打算用最為簡單的做法。

 

上手,用力。

 

將扯開的鎖鏈丟在一邊,程曉活動了下手腕,過度使用力量的後果,就是會遭到一定的反彈,畢竟他不是鐵打的,是肉做滴。

 

「如何,我們合作?」他眯著眼淡淡的說道,時間還是要抓緊些,說話簡單易懂就好。

 

男人低頭看了看自己被脫去束縛的四肢,落下的發梢順勢掩蓋住了從眼底一閃而過的訝異,他用一隻還算完好的手撐著地面,緩慢卻又沉穩的站起身來。

 

「好。」薄唇微張,吐出一個字,簡單利落。

 

程曉挑了挑眉梢,見對方站得勉強,還是伸出手扶了把。

 

男人在被接觸的那一瞬間似乎頓了頓,沒說什麼,順勢站穩了身體,聲音低啞,「多謝。」

 

「……客氣。」

 

可光站著是不能到上面去的。

 

程曉用眼神比劃了下男人的健壯身型,再對比對比自己的,腦袋迅速計算著背起對方一路小跑的成功概率有多大。

 

自己的體能應是不成問題。

 

男人已經開始在前面帶路,一走一個血印子,看著都觸目驚心。

 

居然還走得很穩。

 

但髮梢已經開始逐漸被冷汗淋得濕潤。

 

程曉眯了眯雙眸,直接走到了男人前面,稍稍蹲下身去,「上來。」

 

男人頓住了腳步,沉默不語,也沒有其他舉動。

 

「快一些也好。」程曉擠出了一個還算友好的微笑,回頭說道。

 

讓一名不知底細的人趴在自己背上,可不是什麼舒服的事情,尤其對方的身手似乎還十分了得。

 

但他不想讓嵐和齊均等人擔心太久,事情拖著就容易生變,那名秘書口中所說的大人,竟是涉及到了異能,以及什麼血緣……心下嘆氣,雖然不想多事,這種時候應該匯合後馬上撤離,畢竟身處敵營,並沒有壓倒性優勢的時候,眾人的安全要緊。

 

但自己卻是很有見那位一面的必要……

 

男人還是一動不動,只是淡淡的說道,「不必。」

 

害羞什麼,程曉瞪著眼睛,打算直接把男人丟上背上,卻發現對方的身體似乎有一種不自然的僵硬。

 

他將目光下移,因為現場沒有其他衣物,青雲隨手披著一件秘書放在一旁的軍裝外套,繫上扣子後,結實的大腿被遮了一大半,但因為下襬的開合,能若隱若現的看見一點腿根。

 

暗紅色的血液凝固成一條紅線,而新鮮的液體順著這條軌跡,繼續緩緩留下。

 

程曉皺了皺眉,他忘記了對方裡面的黑礦和封口的蜜蠟仍未弄掉,男人竟然就這樣硬挺著走在前面。

 

那些東西就這樣放著真的好麼,雖然很安全很便攜很能完整的將黑礦們帶出去,密封包裝的……

 

用手抓住青雲的肩膀,果不其然,對上了一雙冷漠深沉的雙眸,「弄出來,否則一旦遇敵,我顧不上你。」

 

激將法不知道有沒有用,反正程曉是直接把體力不支的男人給撂倒在地,轉身從之前放置器械的地方找來了一點清水和潔淨的布巾。

 

遞給男人後,程曉一副正人君子臉的背過身,雲淡風輕的看著天花板,其實就是土洞頂,黑漆漆的一片。

 

過了至少半分鐘,身後才傳來了些許響動。沒有誰會喜歡在陌生人面前做那樣的事情,確定男人開始清理後,他又稍稍走得遠了些。

 

沾了血跡的黑礦用清水洗淨後,被包在一小塊白布中,青雲看了看人類,伸出手,竟是遞了過來。

 

程曉微微怔了一瞬,對方這還人情可真大方,他不客氣的將其放入懷中,關鍵物品有時候可以用來通關之類的,就如同前世中的電影所訴一般……男人看著也不是很想要,想想也是,這玩意放在眼前,得多鬧心。

 

青雲見人類收了,便側過頭,繼續邁步朝前走去,這些黑礦的價值很高,甚至吸取了自己的部分能量,但既然對方有興趣……

 

地下的通道很深,程曉睜著眼睛也望不到底,周圍烏漆抹黑的一片,夜視能力很適當的派上了用場,腳底下開始變得乾燥,不復之前的鬆軟潮濕,感覺平衡感,他們似乎正朝上方緩慢走去。

 

這坡度小得可以忽略不計,但青雲說了,這條路可以直接走到大殿內部,如果是秘書身後的人過來,想必也會挑在那個位置現身。

 

因為那裡是這幾塊黑礦的出產地。

 

嵐他們若中了毒,便很有可能被弄去了那裡,程曉心裡暗罵了一句,他都還沒碰過的地方,怎麼可能假手他人!

 

當然就算自己碰過了也不可以。

 

「這些黑礦的產量有多少」漆黑的環境中,過於安靜反而有些壓郁,程曉緩緩問道。

 

「這裡是二分之一。」青雲走在前方,十分自然的將幾塊路邊的石子不動神色的踢開,以防後面的人被絆倒。

 

人類的夜視能力,竟也是這樣強麼。

 

這裡只有一半,程曉眯了眯眼,另外一半在誰手中,不言而喻,他不禁加快了腳步。

 

隨著空氣逐漸變得乾燥,腳底下的道路平穩了不少時,一股惡臭又迎面撲來。

 

這是第一種氣體,程曉下意識的屏吸前行,但這種氣體的環繞時間並不短。

 

走在前方的男人發覺身後的人類腳步有些凌亂,不禁停了下來,看見程曉一張憋紅的臉。

 

男人看了看人類,正常呼吸,「只要防止聞到另外一種即可。」

 

不早說!

 

程曉長長的吐出了口氣,好不容易讓自己的心跳恢復正常,停止呼吸走了這麼久,他覺得自己都快要進入冬眠了。

 

假死狀態的那種。

 

青雲不經意的拍了拍人類的背部,收回手,繼續在前方帶路,「遇到我會示警。」

 

「……好。」程曉硬巴巴的擠出了一個字,剛才那男人嘴角肯定是微微上揚了,他看到了。

 

不過第二種氣體一直都未出現,程曉覺得走了有一個多小時,方才見到了眼前的亮光。

 

那是一扇石頭做的大門,很樸實厚重的感覺,沒有絲毫紋路,卻是半掩著,沒有完全閉上。

 

從外面聽不見裡面有絲毫響動,但直覺告訴自己,有人,程曉穩下心神,悄然將異能預備在了啟動的臨界點上。

 

「到了。」男人的氣息突然沉了下來,凜然的煞氣讓程曉覺得周圍的溫度都下降了幾分。

 

不過任誰被那樣對待,都會怒氣滿點,程曉表示自己能理解,至少他現在就很想把讓嵐中毒的傢伙給掛牆頭上。

 

看了看半掩著的門,門縫中確實是透出淡光,不知會不會有開門殺之類的設置。

 

他也沒打算讓傷員開路,霸氣外露的傷員也不行,程曉瞬間越過男人,眯著眼,伸手推開了石門。

 

149、

 

青雲沒來及拉住對方,心中感嘆人類的速度,只能緊跟著進入那扇門內,雖然冒險,但時間緊迫,他們別無選擇。

 

明亮而柔和的燈光照亮了整個房內,雪白的牆壁上毫無一絲污漬,沒有窗,透氣系統安裝在了屋子的頂部,桌椅齊全,手術台、裝置、器皿……非常現代化的設備讓程曉有一種反穿越的感覺。

 

嵐垂首躺在屋子靠右邊的一張床上,身上的衣物並未換下,上衣卻是被從中間撕裂開來,髮絲凌亂的散落在床單上,雙眸緊閉,精雕細琢的臉部輪廓如同冰封的藝術品一般,深深的沉睡著。

 

他的雙手放在身側,同腿部一起被固定在床欄邊上,鎖鏈如同之前青雲身上的類似,顏色卻似乎更深了一些。

 

一名身著白衣,體格修長的男人在旁邊的一堆器械當中忙碌著,時不時觀察幾眼異族的身體,修長的手指正有條不紊的操作複雜至極的裝置。

 

聽見聲音,他微微側過頭,淡淡的看了一眼,便毫不在意的收回目光,扭過頭去繼續手中的活兒。

 

雖然腰部挺直,身體傾長,但從夾雜著花白的頭髮和眼角的皺紋上能看出,此人已步入中年。

 

這名男人……青雲皺了皺眉,對方的異能讓他很忌憚,沒想到會直接正面遇上,甚至沒有機會聯絡到外部。

 

他剛想張口提醒人類小心,卻發覺站在前方的青年突然頓住了一直上前的腳步,肩膀似乎有微微的不自然聳動。

 

看看地上的影子,活的。

 

「……父親。」程曉眯著眼,沉默幾秒,吐出了兩個字。

 

和這具身體記憶裡的印象一致,如同學士般的父親,一直都那樣溫文爾雅,一絲不苟,尤其是在工作時,沉默和嚴肅是兩種非常鮮明的特點。

 

只是眼前的中年男人,渾身散發出的獨特氣息,卻又是很陌生。

 

青雲神色不變,心中卻是閃過幾分驚異,這名人類,果真是這男人的血脈麼。

 

中年男子這才轉過身,語氣平靜無波,「你還認我這個父親?」

 

目光如炬,神情冷淡,彷彿在雲淡風輕,卻又十分認真的質疑著自己的孩子。

 

程曉:「……」他看起來很像一副賠罪臉麼,剛才只是有些訝異,而想著停下來問問清楚罷了。

 

即便有了血緣關係,很多事情,不是一句戰場父子兵就能解決得了,至少要弄清楚,這名男人,究竟是何打算。

 

中年男子也沒打算讓青年回答這個問題,他不是喜歡刨根究底,或是說廢話的人,穩當的背過手,走到嵐的身旁,低頭打量著異族的狀況,不再理會兩名不速之客。

 

「嗯?」他突然發出一聲類似疑問的音調,伸出手,探入異族被撕開上衣的胸膛處,「心跳保持平穩,剛才灌進去的藥物竟是沒有起到作用麼。」

 

中年男人喃喃自語道,準備揉捏異族身體的手指卻是停在了半空中。

 

一把鋒利的刀刃悄無聲息的抵在了他的腰間,尖寒的金屬透過衣物,傳來絲絲冰涼感。

 

回過頭,那名青年目無表情,雙眸冷銳。

 

「放開。」程曉盯著那隻鹹豬手,眯著眼說道。

 

中年男人嘴角彎起,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他鬆開手,垂在腰側,「你就是這樣,對待久別重逢的親生父親?」

 

程曉默然無語,的確,這名男人,在死前還不忘交待管家看顧自己,身體裡面的異能也是因為父親的藥物,而激發出來。

 

可以說,自己目前所能憑藉的能量,絕大部分的起因,都在眼前這人的手中。

 

「你沒死。」程曉的刀依舊沒有離開,而是沉著雙眸,淡聲說道。

 

中年男子也不掙扎,臉上甚至沒有絲毫慌亂的神情,他看著程曉,凝眉沉思了半響,似乎不介意腰間的凶器,而是自顧的抬起右手,從白色大衣的兜裡掏出了一隻筆,另外一隻手則從旁邊的桌面上抄起一份白紙。

 

沙沙的寫字聲在此時尤為刺耳。

 

青雲攔在了大門處,仔細觀察著中年男子的舉動,並緩慢的朝程曉靠近。

 

讓這名人類單獨站著中年男人身旁,實在是太危險。

 

抬起頭,朝青雲斜睨了一眼,中年男子放下手中的紙筆,淡淡的嘆氣道,「不應該,我的算法是正確的,可你……」

 

他將目光轉到青年的身上。

 

程曉眯了眯眼,神色不變。

 

「你怎麼會是個失敗品呢。」

 

青雲突然瞳孔睜大,向前疾走幾步,卻突然被一個極其強勁的能力罩給抵擋在了外部。

 

他顧不得其他,狠狠的一拳擊上,手腕發出骨頭斷裂的聲音,奇異的反彈力度將全部的傷害返還,待收回手後,右手已經是無力的垂落在身側,無法行動。

 

「你的異能,竟是還在。」青雲冷著雙眸,聲音低沉,之前為了捕捉自己,對方似乎已經耗盡了異能,而且造成根源毀滅,無法再生。

 

「……無知之人。」話音剛落,中年男人出手了,他直接一掌拍向青年的腦袋,沉穩的掌風中,如同帶著毀天滅地的力量。

 

下意識的手中用力,程曉眼底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刀尖的觸感竟是有了變化,對方衣服底下原本柔軟的身體肌肉,竟是如同鋼鐵般堅硬。

 

根本就刺不進去。

 

肌體強化麼,程曉暗想,身體裡的異能上升到極限,抬起手擋在那隻手掌之前。

 

轟!

 

青雲捂著自己受傷的胳膊,抬起頭,卻是見到青年被直接擊穿了防護罩,掉落到了房間的左側,幾張擺好的座椅順著程曉飛來的力度,被砸得粉碎。

 

眼見那名人類在一片廢墟中毫無聲息,青雲不禁心下一緊,一步做兩步,迅速來到對方的身旁,將身體上碎屑掃落,尖銳的木刺還是刺破了好些部位,從白嫩肌膚上留下的鮮血,觸目驚心。

 

程曉睜著眼,強烈的撞擊令他有一種嘔眩感,直接扛下的左手已經毫無知覺,在幾秒的緩和時間之後,劇烈的疼痛開始從身體的各個部位蔓延開來。

 

「如何,能否站起。」青雲掩蓋下心底的焦慮,用完好的來一隻手,扶著人類,將他從滿是木刺的地面中拉起。

 

「……還好。」程曉用盡全力,也只能讓左手的手指頭尖動上那麼一毫米,看來是廢了,他心裡暗想,朝青雲給出一個謝意的眼神後,抬眼看向逐漸消失的防護罩。

 

異能和異能之間的對撞,即便有了防護罩,房間中的設施還是被氣壓轟得七倒八歪的。

 

包括嵐所躺著的那張床,中年男人正迅速的將床復位,並將所有的設備調回原處,中年男人只花費了不到半分鐘,便將所有的東西重新準備齊全,經過異能強化的速度,讓他的動作如同幻影般難以看清。

 

直起腰,摸了摸下巴,冷冷的看了兩人一眼,便開始低頭設置器械的參數了。

 

一股無能為力的感覺讓程曉覺得很不舒服,嵐絲毫不動的被固定在那裡,上身被撕開的衣物在剛才的氣壓下,已經粉碎殆盡,結實而強悍的肌肉露在外面,上面的道道血痕清晰入目。

 

從懷中掏出一個透明的瓶子,裡面的幾塊黑色石頭,赫然入目,中年男子淡淡的掃了眼程曉的布兜,漫不經心的說道,「其餘的黑礦,一會給我。」

 

說罷,卻是擰開了瓶蓋,小心翼翼的將黑色礦石倒在自己的手心,手中還墊著一片薄薄的物質,看來是作隔離皮膚接觸之用。

 

程曉下意識的捂緊自己的布兜,眼底看不出神色。

 

「可惡!」青雲咬著牙,那位異族派來的代表,若是被採集力量成功,這名男人吸取之後形成的實力,可就不是他們所能夠抵擋得住的了。

 

只是現在自己身體處於最為虛弱的狀態,且無援兵。

 

「手感還不錯。」中年男人摸了摸異族的肌肉,捏了捏那枚紅潤的凸起尖端,微微笑道。

 

他看了看青年,無視對方冷漠的雙眸:「我收回剛才的話,你也不是一文不值,最起碼,眼光還是遺傳到了一點半點,這個實驗器材,非常完美。」

 

「你不是我父親。」程曉淡淡的說道。

 

記憶中的老爸,可不是這種詭異的生物,即便是有才華,有能力,那名男人也從未想過無故傷害他人,身體的確一模一樣,但是眼神是不會騙人的。

 

當然除非……對方的情況和自己一樣,程曉神色不動,卻是陷入了思索之中。

 

「拖延時間麼。」中年男人一邊和青年對話,手中的活兒卻絲毫沒有停下來,他將黑礦注入到一根有著推拉效果的小管中,「別做無用功,我的孩子有很多,提出質疑的並非你一人。」

 

「我不是獨生?」程曉略帶疑惑。

 

「嚴格來說,不算體外成型,而是在母體裡面生長的,你是唯一一個,其他的試驗品,所剩無幾,之前你也見過一個。」這應該指的是那名秘書,中年男子搖搖頭,將小管放入裝置中,調整好位置。

 

「其他的試驗品……是在我之後麼。」程曉眯著眼,毫無起伏的問道。

 

「他們都比你優秀。」中年男人看了他一眼,似乎輕嘆了口氣,「果不其然,人的身體的確太弱,根本無法滿足優質品的形成條件。」

 

他擺弄著器械,將異族的雙腿拉開至極限。

 

程曉眯著眼,嚥下喉中即將噴出的鮮血,再次運轉體內的異能。

 

150、

 

「……自尋死路麼。」中年男人並不介意程曉的貿然舉動,他心有所感的轉過身來,掃了眼對方殘破的身體後,目無表情的淡淡說道,回過頭,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諷,從眉眼間悄然劃過。

 

不聽話的孩子,沒必要多費心思,現實永遠是最為強力的證明。

 

他這樣想著,手上的動作卻是突然頓了頓,抬起左手,不經意的摸了摸剛才被利刃抵住的腰部,略帶不屑的瞥了程曉一眼,幾秒後,方才開口說道,「倒也還不算完全失敗。」

 

程曉瞳孔微睜,不禁心中一凜,竟是能發現自己的異能波動麼。

 

他輕輕推了推青雲,讓自己脫離對方的臂彎,勉強靠牆站立著,手中一直緊握的戰刀依舊雪白鋒銳,只有尖端,染了幾分淡淡的猩紅。

 

在中年男人的身體變成鋼鐵般性質的那一刻,好歹刺進去了一點。

 

在對方開來,無非是杯水車薪、螳臂當車罷了。

 

青雲試圖再次靠近,之前的防護罩如同憑空出現一般,攔在了男人的面前,他皺著眉,一時半會,卻是無可奈何。

 

中年男人隨手將一罐藥劑倒在手中的白布上,輕輕的擦拭著腰間的損傷,那不過是如同針尖般的創口,卻是有一種刺痛感。

 

自己很久都未受傷了,這種感覺,很新奇,他朝青年笑了笑,嘴角彎起了一絲森冷。

 

青雲下意識的站到了程曉的身旁。

 

中年男人見此,淡漠的掃了一眼後,便收回了目光,繼續手中的動作,按下按鍵後,那根帶著幾塊黑礦的小管,已經開始伸出抽動了。

 

單手稍稍推開前面的男人,程曉一步步走近防護罩,額角劃過的冷汗暈濕了臉側的發梢,疼得幾乎沒有血色的雙唇緊抿,他並未繼續握緊手中的武器,而是直接將戰刀丟在了一旁,空手上陣。

 

「等等。」青雲想要阻攔人類這種近乎找死的行為,卻發現對方的力度非同一般,只是輕輕一擺,便能將自己柔和的推到一邊。

 

面對和中年男人一樣的異能使用者,青雲知道現在的自己,沒有足夠的力量來應對,只好嚴肅認真的開口說道,「別衝動,很危險。」

 

此時的我們,恐怕都不是對手。

 

「別擔心,富貴險中求,一開始,我也沒打算,完整的走出去。」程曉微微側頭,笑了笑,如同每次進行任務一般,天上掉餡餅了低頭撿到錢,是不用太多奢望了。

 

以前是求財,現在,是求人。

 

他看向遍體鱗傷的異族,原本清澈而明亮的雙眸此時一片深沉,齊均等人的安危還不確定,傷了自己的人,拚死也要讓對方付出代價。

 

「他說得沒錯,孩子,你已經失去了理智。」中年男人見程曉還在堅持朝防護罩走過來,不禁微微皺眉,淡漠的說道,「現在這間屋內共有兩份黑礦,你的異能可用自己懷中的那份來吸收,所以,不必心急。」

 

「……這個玩笑,很一般。」程曉抬起完好的右手,擦了擦額角的汗液,瀟灑的甩了甩,咧開嘴淡淡的笑道。

 

「拭目以待。」中年異族目無表情的轉過身,毫不理會這人的無聊舉動,他打算繼續觀察那根小管的進入情況,已經抵達大腿根部了。

 

一個上好的實驗體,可遇而不可求,他摸著下巴,打算費點心思在嵐的身上,畢竟若這樣就死了,可不划算,如此完美的身體,之後還能用作許多用途,哪怕是做成標本,也是十分得當的事情。

 

青年二話不說,一拳轟上了那層半透膜的罩子,右手如同進入一個颶風中心般,強大的力量肆虐撕扯著人體的肌肉,骨頭近乎被碾成碎末的劇痛引導著每一個神經末梢,希望主人能知難而退。

 

程曉閉上眼,聚精會神的將身體裡面的異能全部匯聚在右手手心,不是以硬碰硬,而是四兩撥千斤,他選擇了吸收。

 

中年男人略帶疑惑的移過眼,料想之中的爆裂聲和人類的痛呼並未發生,防護罩的原力反彈功能,竟是沒有起到作用。

 

青雲目光如炬,看向青年右手的手心中,緩緩形成的半透膜球體,那是一種近乎成型的可視性奇光,他能從其中感受到類似能量風暴般的毀滅力量。

 

「這不符合數據推導。」隨著能量罩的逐漸削弱,中年男人的目光開始變得認真了起來,他仔細觀察著程曉的身體,對方除了幾乎搖搖欲墜的穩住身形,雙唇緊咬之外,並未出現絲毫

 

崩潰的跡象,不禁感慨道,「好孩子,我收回剛才的話,你雖然天生失敗,卻也並非一文不值。」

 

能量罩的威力他是知曉的,能夠這樣近乎無限的吸收掉強大的異能產物,這個失敗品,顯然還有其他的可利用之處,在黑礦處理之後,留條命用作研究也好。

 

程曉忍耐著力量肆虐全身的感受,手下的防護罩已經變得接近了透明,眼角的餘光卻是掃見那名中年男人,正朝自己緩緩靠近。

 

「別怕,放輕鬆些,緊張會令肌肉繃起,液體難以推入。」中年男人面帶謹慎的從檯面上拿出一根細小的針管,他晃了晃手中的針筒,裡面的黑色液體被稍稍噴出了一點,惡臭順著空氣四下散佈在房間內。

 

什麼鬼東西,程曉暗想,手中卻是不能停下,此時若是不繼續吸收,能量反噬的後果足以讓他的身體變成碎末,眨眼間,甚至能讓自己灰飛煙滅。

 

「偉大的科學家,還需要趁人之危?」他冷笑道,可惜一隻手廢了,另外一隻手沒空,剛才是怎麼想的,難道上腳麼,程曉眯著眼,尋思應對的方式。

 

「激將法對我無用,攻其不備,是很正常的事情。」中年男人半點不受影響,那種無聊的自尊和驕傲,是蠢材的思維方式,多少人就這樣敗在敵手,未免太幼稚。

 

「……那是什麼。」程曉想想,死也得死個明白。

 

「黑礦的提取液,可以讓你先一步進入被吸收的狀態中。」中年男人認真負責的告訴了接受者這種藥水的特性,若非嵐過於強大,被強制昏迷,他也很想在那個男人的耳邊,低聲描述黑礦的進入情況和功能效用,「沒有直接接觸黑礦效果好,但是作為一個引導液,功效尚可。」

 

「……深感榮幸。」程曉眯著眼,看了看那個針筒,強大的力量和快速的吸收速度讓他不得不收斂心神,腦袋裡思考著無影腳、飛毛腿、凌空踢……的可行性。

 

中年男人彎了彎唇角,不置可否,只是在即將靠近注射的那一瞬間,一個高大的身影堵在了自己面前,

 

青雲從防護罩最為薄弱的地方,直接衝入,被強壓逼出一口鮮血後,便直接和中年男人對峙著。

 

程曉略帶訝異的看向對方,收到一個安定的眼神。

 

隊友麼,他笑了笑,心中卻是緊繃著,青雲現在的身體,還很虛弱。

 

「就憑你麼。」平靜無波的語調似乎並沒有將這名手下敗將放在眼裡,中年男人先將針筒放在衣服的兜中,以免誤碰,這種液體的數量有限,他並不願意浪費在這半個廢人的身上。

 

「可以試試。」青雲冷冷的看向對方,身體完全擋在了程曉的面前。

 

「……好。」一個字剛落,人已消失在原地。

 

青雲眯著眼,反手一刀,器械碰撞的聲音迴響在屋中,力度的比拚讓現場的氣氛變得膠著了起來。

 

中年男人挑了挑眉梢,看向準確抵擋著自己手中器械的戰刀,即便是被黑礦吸收了幾次力量,這名男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強大。

 

「很好,我沒選錯人。」他舒心愉悅的笑道,黑礦的產量如此稀缺,哪怕是浪費了一丁點在無用之人身上,也足以令自己心痛萬分。

 

「不,你是沒選對。」青雲怒吼一聲,戰刀將對方的器械直接彈開,中年男人在半空中還未來得及調整落地姿勢,利刃的尖端已經對準心臟直刺過來。

 

下意識的抬起另外一隻手,擋在了自己的胸前,被異能改造後的身體,完全可以抵擋任何攻擊,中年男人似笑非笑的抬眼,青雲和自己有過一戰,卻還是學不乖。

 

戰刀觸碰到了堅硬如鐵的手心,青雲眯著眼,嘴角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冽,手向下移,力度朝上,順著那塊天然的人體手掌,戰刀的尖端硬生生的改變了原先直刺的軌跡。

 

中年男人猝不及防,只覺得眼前一道白光閃過,一手被震開,另外一隻手並未來得及舉起,瞳孔驟然凝縮,刀刃的影子映照其中。

 

耳畔穿來了利器刺入肉的聲音。

 

放在胸前的手突然用力,一掌將青雲擊飛砸到牆面上,深深陷進了一個凹坑中。

 

沒有理會被自己打傷的青雲,中年男人抬起手,摀住自己的右眼,鮮血從指縫中流出,劇痛讓他不得不靠在器械旁,握緊另一隻手,來緩解這樣嚴重的損傷。

 

「青雲!」他的聲音低沉,一字一頓,帶著強烈的恨意,「我絕不饒你。」

 

程曉沉著雙眸,終於趕上這幾秒,結束了自己的異能吸收,他側頭看向青雲的方向,強烈的撞擊和異能的力量,足以讓那名男人吐血昏死過去。

 

但微弱的生息,證明他還存活著,程曉心下微微鬆了口氣,緩了緩眼底的擔憂,抬起頭,氣息凜冽。

 

151、

 

大殿的某處,光線幾乎透不進來,乾燥的地表沒有一點水跡,乾枯了的暗色血塊,顯得十分突兀。牆壁上還掛著許多奇形怪狀的刑具,看樣子都不是第一次被使用了,顏色可深得很,油光呈亮的。

 

這樣陰森森的環境讓人心情壓郁不少。

 

「真該死,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一名正在牢獄外看守的士兵抱怨道,他看見兄弟過來交班了。

 

「別嘮叨了,換我來,那些人類還在幹活,你去監工吧。」另一名身型胖一些的侵略者冷哼了一句,接過對方手中的登記本,坐到了旁邊一張椅子上。

 

「那些小市民,也不會逃跑的。」士兵聳了聳肩,無謂的嘀咕了一句,「他們看著也不壞。」

 

「……在他們看來,壞的,是我們才對。」接班的士兵掏出腰間的水壺,喝了口水,蓋回去後,淡淡的說道。

 

「誰說不是呢。」先前那麼士兵喃喃自語,「其實,大人究竟是想找什麼,這樣的處事風格,會不會有些……」

 

話還未說完,他的嘴巴就被摀住了,對方惡狠狠地提醒道,「不要命了,大部分人都這樣想是沒錯,但你說出來,豈不是找死麼?!」

 

「唔……唔……」士兵指了指自己的嘴,費力的點點頭,隊友才將他鬆開來。

 

小心的環顧四周,確定沒有暗線後,方才舒了口氣,又瞪了眼這個蠢蛋蛋。

 

想死也別拉老子下水啊!

 

「咳咳,行了,我先走,你自己小心,裡面的可是重刑犯。」士兵朝隊友笑了笑,他知道對方是為自己好,現在許多人都覺得青雲大人的做法和之前所提倡的化敵為友,重築家園,有些相背而為,但敢私下議論的,似乎現在連屍體都找不到了。

 

隊伍中的氣氛很是沉重,似乎有什麼東西潛伏在暗中,讓他們覺得心下惶然。

 

「知道。」隊友懶懶的應了句,見蠢蛋蛋聽進去了自己的話,語氣也緩和了下來,「那些人類該休息了,看準點時間。」

 

士兵眨了眨眼,突然湊上前來,神神鬼鬼的問了句,「你說……裡面究竟是個啥?」

 

他們不被允許進入,而且下了軍令,違背者,殺無赦!

 

天知道里邊關押的是什麼東西,聽說是這次過來的異族談判團,前去迎接那些傢伙的人,現在可一個都見不著,青雲大人也不在主位,想必是在忙著其他的事情……

 

隊友一巴掌扇他頭上,心裡想想,不說出來能死麼!

 

「不知道。」一字一頓,咬牙切齒。

 

「哼,我就是隨口一問。」揉了揉自己的腦袋瓜子,士兵撇了撇嘴,「青雲大人不出現,菲斯拉爾大人又一直下落不明……這日子唉……」

 

迎接他的是一腳,「滾吧!」

 

隊友見蠢蛋蛋一溜煙的走開了,方才抽了抽眼角,坐回椅子上,望天,眼底劃過濃重的擔憂,菲斯拉爾大人……

 

「醒了麼。」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齊鈞恢復意識後,緩緩睜開眼,男人清俊的面容就在自己的面前……不斷放大。

 

說話需要靠得這樣近麼,雌體心想,不太自然的微微將頭後仰,環顧四周,陰暗的牢籠裡除了人類,就是異族,外加這名威爾人的貴族,此外空無一物。

 

連飯盆都沒有。

 

他第一時間迅速數著人頭,大家都在,除了……嵐大人。

 

雌體緊張的直起身子,打算開口,卻發現自己的喉嚨一片乾涸,一出聲就火辣辣的生疼。

 

男人低頭喂了他一口水。

 

齊鈞差點被嗆了一下,瞪著眼睛看向對方。

 

男人聳了聳肩,「最後一口水了。」

 

他搖了搖空掉的小瓶子,將瓶口向下示意著,這個容器的大小,顯然就是兩口水的量。

 

「我沒想到你會醒來,又太渴了,就……」男人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解釋道。

 

「……沒關係。」其實他也沒那麼渴,不用從男人嘴裡搶水喝的,齊鈞頓時哭笑不得,但想想對方這樣關心自己,不免有些感動,「謝謝。」

 

男人勾了勾唇角,知道雌體心下焦慮的原因,「他們還沒醒,至於你的嵐大人,他被帶走了。」

 

菲斯拉爾是第一個清醒過來的,發現自己的處境後,便下意識的尋找那名雌體,生怕對方被抓了去,要知道雌體無論在什麼地方,都是很珍稀的存在。但顯然那些人對異族的興趣比較大。

 

他不知是否該鬆口氣,但是看見齊鈞呼吸平穩,並無大礙後,眼神不禁柔和了幾分。

 

聞言齊鈞哪裡還坐得住,他連忙起身,酸麻的腿部只要適應時候便能忍受下來,只是因為那些氣體的副作用還在,渾身無力,雙眸略帶迷濛,難以凝聚心力,他望向男人的方向,對方的身體素質似乎很是不錯,至少眼神清明。

 

被一隻雌體眼神朦朧的盯著,修長的脖頸下面,衣飾還有些不整,肩頭露了小半個,看上去就像一塊圓潤的玉石般,手感溫滑。

 

齊鈞腿腳一軟,身體前傾了幾分,一隻大手扶上了肩頭。

 

男人沉下眼底的暗光,淡淡出聲,「毒氣還未排出,心急不得。」

 

「多謝,可嵐大人他……」齊鈞步伐不穩,敗在對方的詭計下,是他大意了,沒有保護好嵐和程曉,雌體不禁對自己深深的自責著。

 

「先休息,我試試。」男人簡潔的說罷,便將雌體扶到一旁的囚牢邊緣,靠著堅固的柵欄坐下,自己走到牢門前,這種黑色金屬的硬度,早已用腳試驗過幾次,光踹是肯定踹不開的。

 

齊鈞看男人皺著眉,似乎在默默思索的模樣,不禁覺得對方此時似乎強勢了不少,是從之前的打擊中恢復過來了麼,這名雌體的性格,果然很是不錯,他喜歡。

 

菲斯拉爾一回頭,便見到齊鈞正一眼不眨的瞧著自己,那眼神,「……有事?」

 

「沒,覺得你很好。」齊鈞直白的開口誇獎道,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歡和讚賞,「我喜歡。」

 

男人:「……」一名雌體對他說這句話,要如何正確理解呢。

 

見青雲已經被擊垮,想了想,沒有乘勝追擊,中年男人彈了彈自己身上被弄髒的部位,皺著眉,很不愉悅的放棄了已經被弄得髒兮兮的衣角,敏銳的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已經收手的程曉身上,他一眼不眨的盯著程曉,手中卻是迅速的掏出另外一隻針劑,毫不遲疑的刺向自己的大腿根部,淡藍色的液體被緩緩推入身體裡面,輕輕的舒了口氣,面色舒坦了不少。

 

幾秒後,放下捂著左眼的手,原先源源不絕的鮮血竟是不再流出,他輕輕的將額頭的發絲撥落一些,使其恰好遮住猙獰的眼傷,扭頭對著一旁碎裂大半的牆鏡,嚴謹的整理了下自己的容裝。

 

藥效倒是顯著,程曉眯著眼,對方臉上甚至連痛處的表情都已經消失不見,即時生效的藥物,並不常見。

 

更何況是還帶著精神麻痺的止痛效果。

 

「大意了。」中年男子活動了下脖頸,吐出口中的血沫,眯著眼低聲說道,他正對著程曉走去,手裡再次拿起原先的針管,「吸收了防護罩,你也該到達身體極限了,安心上路吧。」

 

這話可不是空口無憑,大量的能量進出,本來就十分考驗承受者的身體素質和精神層次,像程曉這樣年輕的傢伙,沒多少經驗,靠著些小運氣,從人人厭棄的廢物一舉翻身,被土著們捧到了雲巔,也不知道對方知不知道捧殺二字何解,不過顯然想要再次掉落泥潭,也沒有機會了。

 

死在高峰,算是便宜了這個臭小子了。

 

有些可惜他的腦袋了,異能的使用方式多種多樣,即便是自己,也無法全部掌握,這種具備成長性的力量,顯然需要更多的實戰經驗。

 

能將程曉的力量化為己用,也是可以省去這些摸索的時間……他點了點下巴,暗想,也許,自己之後還應該再找一個異能的試驗品,也免得自己以身涉險,那樣並不穩妥,還會影響到做科研的時間。

 

「……呸,有什麼……衝我來!」青雲從廢墟中探出一個腦袋,有氣無力,卻又十分執著的吼道。

 

聲音比蚊子大上那麼一點。

 

他瞪著雙目,無可奈何的看著對方走向程曉,用盡全力,也只是拿下了中年男子的一隻眼睛而已,太失策了,沒想到,對方的反應如此敏捷,且顯然那個眼傷,此時已經被修復得,完全可以忽略不計了。

 

深深的挫敗感貫穿全身,青雲掙紮著,企圖再次站起來,擋在人類的面前,可惜只是搖擺了兩下,便無法制止的再次陷入昏迷之中。

 

程曉微微一怔,沒想到這麼臨時隊友,會如此維護,他擺擺手,一臉無謂,「既然他是我的父親,也不必假手他人。」

 

可惜青雲已經完全昏死過去了,也好,有些東西,他可以親口確認一下,程曉心下嘆氣,凝聚心神,認真了起來。

 

中年男人冷哼一聲,「父親?你認得,有些晚了。」

 

拉起袖子,以免一會被血或是其他污穢濺到,手指合攏,稍稍用力,舉起手裡的尖細針管,他微微頷首,自己動作的每一個角度都堪稱完美,注射也是一種力與美的體現。

 

「不,我是單指這具身體。」程曉眯著眼,淡淡的說道,似乎意有所指。

 

他隨手扯下自己上身變得破爛不堪的衣服,剩下的幾縷就任由其掛在腰間,露出了緊實精悍的胸膛,線條流暢而富有力度,將雙手自然的垂放在身側,右手握拳,似乎還在努力吸收餘下的一些能量。

 

「……不知所云。」中年男人的臉色毫無波動,似乎在看著一名瘋子一般,只是在看見對方的身體後,臉上不禁有了一絲嫉恨的神情,卻是被掩蓋得很好,眼底劃過恰到好處的譏諷和憐憫,「我創造了你,賦予於你強大的異能,現在,也該是物歸原主的時候了。」

 

話音剛落,中年男人的身影如同光速一般瞬間消失在原地,待再次進入程曉的視線範圍中時,一手已經握住了青年的右手。

 

這是剛才才吸收完大量能量的通道,十分適合再次輸入,也能經由那些能量的吸收速度,來保證通道暢通無阻。

 

一股強烈的男性氣息從身後噴灑出來,程曉皺了皺眉,簡直令人作嘔。

 

「幾天沒刷牙了,難道牙齒需要保養,不是常識麼。」從剛才的小細節可以看得出,這名「父親」似乎很注重儀表,青年面無表情的說著看似毫不相關的話語,右手就這樣軟綿綿的被中年男人抓著,也沒有打算反抗的跡象。

 

有詐麼,中年男人的嘴角微微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嘲弄,太過於自大的設置陷阱,很容易自食惡果。

 

現在自己已經靠得近了,這只嫩雞還能算計到什麼呢,他心裡想著,手中的行動卻是依舊穩妥,觀察著程曉身體上哪怕極其微小的變化,抬手謹慎的將針管緩緩靠近手下的肌膚。

 

口中不經意的隨口接了句,「論保養牙齒,無需你來指導,失敗品。」

 

最後三個字著重說。

 

「……滿嘴噴糞。」程曉眼皮都不抬。

 

被這樣直白粗口的話給刺得愣了一瞬,中年男人沉著臉,他不在意這些食材的想法,但如此惡劣的行徑,還是第一次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不能為此動氣,因為不值得,小人物有小人物猖狂的方式,一隻狗咬了你,你難道要咬回去?

 

但是,此時的心情很不開心。

 

不過情緒是不能和行動放在一起考慮的,他對程曉的話不發一言,將針尖對準血管,直刺而下。

 

泛著寒光的針尖接觸到了程曉肌膚的那一瞬間,便停住了前進的軌跡。

 

中年男人一直雲淡風輕的面容,此時有了破裂的跡象。

 

他的手……使不上力。

 

怎麼可能?!

 

努力了幾下,別說繼續紮了,就連針管都無法握緊,順著手指頭,就這樣掉在了滿是塵土的地上,半透明的針筒,映照著自己可笑的影子。

 

不可置信的看向青年,對方眼神淡然,他僵硬著脖子,緩緩低頭,看向自己的腰部,程曉的一隻手,不知何時,放到了自己的側腰處,那是剛才第一次接觸,受傷的部位。

 

「你……做了什麼?」中年男人的聲音由始至終,都很平靜,此時,卻是有了一絲不穩,渾身的力氣就像是一下子被掏空了似的,就連站立,都覺得有些勉強。

 

這種無力感,多久沒有出現過了。

 

「物歸原主罷了。」程曉笑了笑,順手一推,牆上又多了個嵌入式的掛飾。

 

這力度比起剛才青雲所受的,只強不弱。

 

張大嘴吐了幾口血,當從碎裂的牆壁上緩緩滑落後,中年男人方才顫抖著肩膀,後知後覺的驚訝出聲,「……是黑礦?!」

 

沒錯,這種感覺,瞬間無力的被吸收感,只有黑礦能達到這樣的功效,在成千上萬次計算當中,他不止千百遍的模擬了這種實驗方式。只是自己手中的黑礦,還被放在細管中,在器械上等待著被放入那名異族的身體裡面,而另外一部分,應該還在程曉身上才對。

 

青年在對方的目光下,打開自己隨身攜帶的小兜,輕巧的翻了個身,袋口往下,幾枚灰黑的小石頭從裡面掉落到了地上,打了個滾,圓乎乎的趟在那裡。

 

中年男人不禁瞳孔驟縮,那是……普通的石頭!

 

怎麼可能,如果程曉沒有隨身攜帶那些黑礦……難道會在青雲身上。

 

不對,他一直在監視著這兩名食材的一舉一動,哪怕是掉了一根髮絲,自己都能比對方先一步知道。

 

那些黑礦,定是不在青雲的身上。

 

究竟在哪裡!

 

他絞盡腦汁,幾乎癲狂的盯著程曉,企圖從這個青年身上看出個洞來。

 

程曉抬起手,指了指中年男人的腰部,「碎成粉末,覆蓋在了刀尖上。」

 

言簡意賅的說了句,青年便閉口不語,確定青雲並無性命之憂後,便徑直走向自家異族。

 

雖然這種雙腿打開的姿勢非常美好,不過只要半夜在自家床上,展現給自己看就行了,他心想著,略帶心疼的看著嵐被折磨得遍佈傷痕的身體,即便是恢復能力如此強大的異族,也無法立即復原的傷勢,這些傷口顯然不淺。

 

「信口胡言,我怎麼沒有發現?!」他的監視是全方位,無死角的。

 

「……抱歉,我沒通知你。」程曉語氣淡然。

 

身為傭兵,躲不過監視,難道大搖大擺的走在路上和敵人說,不爽麼,來咬我啊!

 

純屬找死。

 

「第一次接觸,便被你算計了麼。」中年男人從地上站起,第一反應時收拾收拾自己的衣著,將衣服下襬拉直,艱難的舉起手,順了下頭髮,便四肢無力的靠在牆上,淡淡的笑道,「不愧是我的孩子,做的不錯。」

 

「……過獎。」程曉扯了扯那些鎖鏈,和之前束縛住青雲的不同,這些奇特的物件,似乎更為堅韌不少,一時半會,也難以弄斷。

 

當然有鑰匙是最快的了,他抬頭看向中年男人的方向。

 

「然後又用剛才所吸收的能量,激化那些黑礦發起作用,否則不會瞬間就掏空了我的身體。」中年男人虛弱的繼續說道,臉上卻沒有絲毫的害怕和恐懼,彷彿是在一次父子訓練後,同自己的孩子交流心得一般。

 

語氣中還帶著絲絲讚賞,「可惜,我一直將心思放在你的正面襲擊上,卻是沒料到……呵呵,這次算我輸了。」

 

程曉對此不置可否,他眼尖的發現某鑰匙在剛才的襲擊中,掉到了地上,顯然中年男人是沒打算將這種小玩意藏著掖著,猶如你要殺一隻雞,還需要把自家大門的鑰匙給好好得鎖在保險櫃麼。

 

誰能想到一隻待殺被宰的雞,還會具備打開大門的資格呢。

 

不用搜身,真好,對著一個老男人摸上摸下的,實在有些噁心,程曉撿起地上那串得來全不費工夫的黑色鑰匙,毫不猶豫的塞進了鎖孔,很輕易的就將鎖鏈從異族的身上去除了下來。

 

這種鎖鏈裝置,可不是什麼一根髮絲就能撬開的,有時候,老東西進化後,反而會很複雜。

 

他小心翼翼的繞過傷口,迅速的把那些該死的鎖鏈給丟得遠遠的,將手放在異族的胸口處,感受到那穩定的心跳聲,這才微微鬆了口氣,不對,應該確定下脖子……於是手從胸膛處的紅色小凸滑過,摸到了那潔白光滑的頸部。

 

「別怪我,三番兩次的試驗你,也是身不由己啊。」中年男人嘆了口氣,「程曉,若你還記得我是你的父親,就聽我一言吧。」

 

他神情肅穆,喘著氣,背著手,目光似乎有些迷茫,又帶著堅定,猶如突然之間,下定決心一般……

 

是要告訴我百日築基的秘方麼,程曉眼角抽了抽,再貼上個鬍子,這人就能可以得到成仙了。

 

「請聽我一言。」這句話,自己似乎聽了不止一次,難道是失傳已久的口頭禪麼,青年撇了撇嘴,暗想,所以,還是別讓對方繼續廢話了,成王敗寇,過於強大的力量比拚,往往就是一瞬間。

 

那種打得山無棱、天地合的戰鬥,比較適用於可以收取門票的戰場。

 

「別裝了,程曉的父親,一口假牙。」他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不記得這名……所謂的「父親」了。

 

老爸已死,有事燒紙,這個披著人皮的混蛋,還想棍個兒子?

 

呸!

 

傭兵本質顯露無疑,被佔便宜可不是什麼良好的習慣。

 

中年男人這次是真的十分明顯愣住了,他眨了眨眼,花費好老大的功夫,才理解這句話的意思,自己嘴裡的,都是假牙?!

 

這具身體雖步入中年,卻還是身強體壯的時候,怎麼可能!

 

對方無法置信的眼神,讓程曉一陣無語,老爸牙齒不好,他也沒辦法,假牙怎麼了,能將假牙做成連附身的傢伙都發現不出來,那也是種本事!

 

「你從哪來?曇城麼。」程曉聲音放輕,帶著一種奇特的迷惑感似的,隨口問了句,這是前世的一個大城市了。

 

「不,我是南城的。」中年男人下意識的回答了一句,話剛出口,他就已經目瞪口呆,猶如石化般立在了原地。

 

「是麼。」程曉扭過頭來,笑了笑,「正巧,我也是。」

 

152、

 

見到同類什麼感覺,中年男人說不出來,他之覺得眼前一片花花綠綠的,隨後又是全部的空白,待醒過神來,也不過是幾秒的時間,程曉還是那樣神情淡然的站在那裡,在輕描淡寫的吐出那句話後,就這樣直直的看向自己。

 

原來,他不是孤獨的,不是唯一的,不是獨一無二的……他還有同伴,他竟是,會有同伴。

 

很好,這個世界對自己,倒是「公平」得很!

 

「……你知道南城?」中年男人的聲音頓時低了下來,他蹲在地上,不再花費多餘的力氣來維持站立的姿勢,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跡,若無其事的吐出幾顆大牙,骨碌碌的滾落在地上。

 

抬眼若有所思的看向程曉,想從對方的臉色變化上看出些許端倪。

 

蒙對了,程曉面無表情,心中暗想,眼底刮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穿越這種事情,並不科學,穿越之後遇到同類,那大概就和科學沒什麼了。

 

無獨有偶,程曉敏銳的嗅到了某種陰謀的味道,較高水準的那種。

 

兩個靈魂的跨時空轉移,不知道要不要辦理什麼移民手續,或是直接偷渡之類的,但既然存在,就有其道理,能否將其挖掘出來,就要看各自的手段了。

 

點點頭,不置可否,他轉過身,握住異族的手腕,先是慢慢的從脈絡處撫過,再按壓肌膚各處,精心感受骨骼、肌肉、血液、神經的種種變化,以此判斷嵐此時的狀況。

 

異族的體力並未被透支,意識無法清醒,那應該是由於某種藥物的緣故,才會陷入這樣深沉的昏迷之中。

 

解藥一般情況下,是不會光明正大的擺在旁邊的桌子上,等待救援人員過來,方便拿取的。

 

敵人又不是傻子。

 

根據對面這位大叔辦事的尿性,十有八九……是要自己配置。

 

他迅速掃了眼那些五顏六色的瓶瓶罐罐,一邊思索著可能實現解毒效果的成分搭配,一邊選出幾個顏色相近的,挨個打開聞了一遍。

 

某些藥液的濃重味道開始瀰漫在房間中,混合著塵土和血腥的臭味,顯得有些不倫不類,空氣質量明顯下降了不少。

 

程曉皺了眉,似乎完全不在乎方才的那幾句簡短對話。

 

中年男人也沒有再多言語,而是看著這名人類,不聲不響的,擼起袖子,開始著手配置解藥。就在這裡,光明正大的在自己面前,毫不設防,且並未開口詢問關於解藥的任何問題。

 

恐怕是覺得自己沒有絲毫反抗的能力,所以打算一會異族清醒後再處置,也好拿到最大的益處……但是想要解毒,卻連問都不問,他就不怕延誤時間,或是配置錯誤,而導致伴侶意外身亡?

 

中年男人想到這裡,雙眸微眯,眼底不禁帶著幾分探究,「你不問?」

 

「指什麼。」程曉頭也不回,言簡意賅,手中動作絲毫不慢,無需其他的儀器的輔助,直接用眼力和重力來衡量各種藥液成分的配置情況,並且使用一點點異能來調節溫度和濕度,順帶把藥物融合的進程加速不少。

 

在運轉那些許異能的時候,程曉覺得口中滿是腥味,這些殘餘的能量,也不知能否撐到藥水配置完成。

 

「呵呵,自信心倒是挺足。」中年男子不介意的笑了笑,張開嘴,緩緩的吸了幾口氣,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順了下氣息吐納,沒有再理會腰邊的傷口,那裡面被植入了黑礦,暫時是沒救了,但峰迴路轉,沒想到,還能遇見同鄉。

 

他有把握說服這名人類,成為自己最為信任的夥伴——以及最有價值的試驗品。

 

「……彼此。」程曉擠出一句眯著眼,搖晃了下手中的尖嘴瓶子,裡面的大半液體在慢悠悠的順著壁沿潮起潮落,顏色變得更加的均勻,熱度也以及近乎燙手。

 

這個瓶子的製作者很是用心啊,他看了看那個尖尖的瓶嘴,再看看那根被丟到一邊的細管,都是纖細的,然後逐漸變粗……雖然說從直腸處將藥液注入是比較方便且易於吸收,但是……

 

扭頭盯著異族的某處半響,無奈環境不允許,旁邊還有人圍觀之,程曉眯著眼,有點可惜。

 

藥物的成分配置從選材到融合,全程花費不到兩分鐘的時間。

 

太久沒做,有些手生,程曉心裡想著,畢竟執行任務的時候,爭分奪秒,就連包紮都是邊跑邊咬著繃帶,配置藥物這類型的事情,多花一秒就減少了一分生機。

 

人做事的速度都是被逼出來的,這點有些道理。

 

「你的配置步驟是對的,在這個領域內,算是頗有天分。」中年異族看見最終藥液的顏色,淡淡的說了句,頓了頓,緩緩開口,「不問麼,關於你父親的是事情。」

 

「說。」程曉將藥瓶放在桌面上靜止沉澱,這需要幾分鐘的時間,急不得。

 

中年男人不禁笑出聲來,他彎了彎唇角,保持著向來的溫文爾雅,「我的確不是你的父親,這具身體,似乎是在死亡之後,才被我接受的。」

 

借屍還魂麼,程曉沉默不語。

 

「想必你也是一樣。」肯定句。

 

不,其實……還真不太一樣,程曉眯著眼,他自己的腦海中,卻是有這具身體主人的所有記憶,而且雙重人格這種事情,不知道能夠找到足夠的科學依據,畢竟好像是另外一個人格穿過去,又穿回來了。

 

實在是令人難以置信,包括自己,他剛開始一時半會,也不太能接受,但是某些共同的記憶,卻是讓自己不得不迅速接受了下來,思多無益,先適應環境,才能有繼續思考的條件。

 

之前一直以為他和這具身體的原主人是同一個人,但是越到後面,就越覺得自己陷入了認知誤區,莫名其妙的,就這樣相信了自己的身份,並順利接受了下來。

 

也不是說這樣不好,但是隨著記憶片段的慢慢收集,他覺得,性格的轉變,並不會如此巨大,雙重人格這種可能性,並不小。

 

中年男人神情平靜,聲音沉穩,「我們應該是來自同一個世界,我是南城的城區首席執行官,我姓超,你可以叫我……」

 

「超生。」某些地方是會把中間的那個「先」字給省略掉,比如劉生、馮生等等,程曉一本正經,語氣沒有多少恭敬就是了。

 

「……超執行長。」中年男人冷著臉,淡淡的說道,他整了整衣領,「你和我,都不是喜歡扯皮的人,直接說點實在的,這個世界,也許就只有我們兩人是真正意義上的同類,不合作,就只有兩敗俱傷,便宜了這些原住民,也辜負了我們的身份。」

 

我們居然還有可以拿來辜負的身份,程曉撇了撇嘴角,不置可否,「你佔據了我父親的身體,目的為何?」

 

自己的父親,總歸是一名合格,且值得受人尊敬的長輩,在不幸去世後,皮肉還被這樣拿來玩弄……

 

意料之中,對面的青年會問出這個問題,中年男人用手指了指還躺著的異族,「如同你所見,為了實現宇宙高度統一,以及各個種族融合,共同建設光明的未來。」

 

程曉:「……」他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接話為好。

 

「你的父親,很不錯,但畢竟不年輕,我需要更加強大的力量,才能實現這個理想,想必我們會有此神遇,也是身負重任而來。」中年男人舉得自己的體力恢復得差不多,便勉強站起身來,口中雖然說著大道理,臉上卻是不顯絲毫激動的神色,情緒平穩的看向青年,「若不能打破現狀,若不能停止星際各地的戰爭,若不能建造起適應所有種族和諧生存的社會,我們豈不是打從內心的,辜負了這重來一次的生命。」

 

程曉看了看手邊的藥水,時間差不多了。

 

中年男人見青年不答話,不禁目光閃動,咬了咬牙,拋出一句,「或許我們的到來,是為了阻止人類走向滅亡呢?!」

 

程曉回過頭來。

 

「現在依附異族生存,沒有尊嚴,沒有骨氣,甚至連生命都被握在別人的手中,給點殘羹冷飯,就能滿足麼,被當成生育工具,就不會怨恨麼,那些標榜自己是自由人類的傢伙,事實上,又做得了什麼?」他握緊雙拳,一臉嚴肅,「如果我們還不自救,重生又有何意義!」

 

「強行剝奪他人力量,這樣的手段,不能苟同。」程曉眯著眼,淡淡的說道,詞語卻是毫不客氣,身為傭兵,和許多高危職業一樣,奉行的是自己九死一生所積攢起來的實力。這種偷工減料的旁門左道,就算是能讓自己瞬間拔高,傲視天下,內裡依舊會無比空虛,搖搖欲墜。

 

空心的東西,終究比不上實心的有料。

 

「手段只是附加的,兵不血刃這樣的境界,我還無法企及,但只是犧牲幾個人,就能完成這樣遠大的目標,依舊是最為合理及快速的捷徑了。」中年男人認真的上前幾步,眼神凌厲,「程曉,從你的身手和言行來看,前世,你恐怕絕非善類,說是天賦卓絕,驚才豔豔也不足為過,現在卻迫於環境,為了生存,委身被異族所圈養……捫心自問,你甘心麼?」

 

絕非善類……程曉暗自抽了抽唇角,絕非弱者就絕非弱者,說什麼善類,好像自己惡行纍纍似的。

 

至於,甘心麼……

 

廢話,反壓大業未成,不甘心!

 

但若是說因為前世的地位和身份,並為此耿耿於懷,帶著有色眼鏡看周圍的環境,這並非他所願。至少,這些活生生的人們,就生活在自己的身邊,俊美的異族,乖巧懂事的幼崽,和他息息相關,血脈相連……

 

生活總是多種多樣的,每個人的想法都具備獨一無二的性質,圈養一詞,未免有些以一概全。

 

他搖了搖頭,「多少理由,都不足以支撐你的言論,這樣做,無法是自私罷了。」

 

阻止戰爭的方式有很多,或許層層荊棘,一路上艱難險阻,但至少,思維方式能容易理解些麼,光明帝國之類的,會不會太二了點。

 

「……隨你怎麼說吧。」中年男人似乎是輕嘆了口氣,他看著程曉,眼底滿是遺憾和惋惜,又朝前邁了一小步,一抹奇異的笑意浮現在了臉上。

 

程曉眯著眼,捏著異族的下巴,將藥水灌入嵐的口中,至於什麼含著藥水,溫情脈脈的低頭哺藥之類的……僅適用於手無縛雞之力的人群。

 

撬開對方的嘴巴,自己還是做得到的。

 

對方該出手了,程曉暗想,還好來得及配置藥物,他低頭看了看異族,仔細瞅了好幾眼。

 

說時遲那時快,應該淪為無力人群的中年男人,卻是瞬間發難,強大的氣流差點將擋在嵐面前的程曉給掀翻,若不是這張床抓地足夠結實,他也緊緊的將雙腿卡進地下,硬扛下正面的氣浪,恐怕現在牆上會多兩個裝飾物。

 

手心對著青年,中年男人輕輕的「咦」了一聲,沒料到這人竟是不躲不閃,對那名異族,倒是關愛啊,他眼神淡漠,「青雲之前毀了我一次,現在你是第二次,可惜,事不過三,這具身體,還有一次恢復異能的機會。」

 

謝謝你,給我恢復的時間,中年男人用淺淺掛笑的神情,恰到好處的表達了自己由衷的謝意。

 

程曉雙眸凜然,他剛才沒動手,是因為強行吸收後,又送出那些大量異能,身體處於嚴重的超負荷階段,不動聲色的配置好那些藥物,也差不多是極限了。

 

所以說,花花架子,總是不長久。

 

否則自己也不至於過了好一會,都不把青雲給從廢墟中扶出來。

 

嚥下從喉嚨處湧上來的鮮血,程曉抬手,抹了抹唇角,太多了,還是留出了一縷,猩紅得嚇人。

 

中年男人何等聰明,只是見著青年這般反應,便是立馬知曉了對方的打算……竟是蒙了自己,原來對方也以及是強弩之末了!

 

眼底劃過一絲怒意,他大步上前,早知道,就不必浪費體力,進行遠距離攻擊了。

 

異能凝結在手心,大面積的力量波動不能再用,自己依舊有把握幹掉這個臭小子!

 

同類夥伴又如何,同城也不能做買賣,要來何用,第三次異能,依舊是遠遠不如前兩次的威力,一想到自己還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繼續升級身體裡面的能量,中年男人就感覺自兩腿中間的那個雙數器官有點疼痛。

 

153、

 

「只剩下我們了。」中年男人淡淡的說道,他步步上前,小心而防備。

 

即便是得知對手已經反擊之力,但掉以輕心,要不得,橫豎也不差這點時間。

 

程曉挑了挑眉梢,異能的透支所帶來的副作用,的確足以讓自己毫無反抗之力,現在就猶如一名普通人一般,還是虛脫後的那種,他微微活動了下指關節,虛脫也有虛脫的打法,拚死一搏的絕技,多少也還能記得一些。

 

畢竟以前還會考慮到在需要時,用於多拉一個墊背的,掉地獄也舒坦點。

 

「……不勝榮幸。」他點點頭,骨骼摩擦的聲音從手中傳出,指尖的力度正在逐漸加強,雙手正悄然發生著難以察覺的變化……可真疼。

 

強行用武力來改造自己的身體,可不是運轉異能那樣快捷方便,這種秘術所需要耗費的精氣神,甚至超過了床上運動,這點讓程曉覺得很是辛苦。

 

不過目前也是沒得挑了。

 

「呵呵,你倒是看得開。」中年男人眯著眼,嘴角掛著譏諷,眼底卻是劃過幾分讚賞,有能力、有性格、有智商,這樣的夥伴,其實很是不錯,可惜,走岔了道,不為自己所用。

 

因此失去了變廢為寶的價值。

 

他嘆息著,舉起了雙手。

 

被異能強化之後的手,皮膚變得漆黑光亮,猶如抹了一層厚厚的蠟油,微紅的紋路蔓延在手臂上,滾燙的熱度將四周空氣中的水分蒸發成了白色的其他,消散在空中,並發出嘶嘶的聲響。

 

另一隻手順了順有些凌亂的發絲,讓它們服帖的掛在頭頂上,雙眸微微眯起。

 

「程曉,抱歉了,也許我們不是一路人,但請放心,我會將此事寫入實驗報告,從此銘記在心。」中年男人輕輕的彎起唇角,眼神鎮定,語氣平靜,「並引以為戒。」

 

同樣的錯誤,不能再犯,多少人死於輕敵和自傲,謹慎的掃了一眼周圍的環境,確保青雲還昏死著,大門處也並未有人靠近,而眼前的青年……連站姿都不太自然了。

 

簡直就是天賜良機。

 

他把自己的小黑手伸向青年白皙的脖頸。

 

勝利在望。

 

咔嚓!

 

小黑手掉地上了。

 

痛覺還未順著神經末梢襲來,他驚悚的抬眼,那名異族不知何時,竟是醒了過來!

 

嵐直接將中年男人的手臂從關節處截斷撕開,隨手丟到一旁去,眯著眼,目光森冷的盯著對方。

 

俊美的側臉猶如鬼斧神工玉雕出來的一般,目光鋒銳冰寒,迫人的氣息從中心向四週波盪開來,整個房屋的溫度,如同下降了好幾度,中年男人第一次和這名異族在清醒的時候對視,心裡不禁打了個寒顫。

 

這眼神,他是想殺了自己!

 

可剛才還是乖乖的躺在手下,任由自己宰割才是。

 

「不、不可能……」即便是成功製作瞭解藥,一時半會的,異族怎麼會醒過來?!中年男人的腦袋中還未轉過彎來,劇烈的疼痛以及席捲了整個思維,噴射出的鮮血染紅了地面,被強行打斷而導致的異能反噬,將他所有的自信心全盤擊潰。

 

異能再次流失。

 

自己的平民絕招沒用上,程曉眨了眨眼,見到身形高大,筆直站在自己面前的嵐時,除了略帶欣喜,眼底也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沒想到,異族的清醒速度,竟是如此之快。

 

雖然對自己的配藥手段較有自信,但物極必反,程曉有些擔心,這樣見效迅速的後果,是否會出現什麼不適症狀……

 

身體吸收藥物都不用時間麼,他悄然觀察著異族的臉色和肢體行動,沒有看出不正常的地方,不禁凝眉暗想,剛才的藥物份量並未超出正常範圍,理應不存在後遺隱患才是。

 

嵐低頭看了看自家的伴侶,對方身形狼狽的站在那裡,上衣盡碎,光滑白皙的肌膚就這樣露在外面,一道道血痕刺得他的眼睛生疼。

 

伸出手,將人類輕輕的攬到懷裡,親了親對方的臉頰,繼而轉移到那淡色潤澤的雙唇,舌尖從被撬開的牙齒中探入,如同秋風捲落葉般溫柔又強勢的掃了一圈,深深的吸了一口後,手下感受著程曉身體的溫度,眼底浮現出濃郁的自責。

 

在自己眼皮底下,卻都沒能保護住人類,異族的眉宇間佈滿了陰霾。

 

程曉感受到異族情緒的極大波動,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情,以往不論何種情況,嵐向來都是雲淡風輕,一臉冷漠的姿態,似乎能無時無地,半點不受週遭事物影響。

 

現在自己的腰肉卻能被抱紅了……程曉暗自撇了撇嘴,稍稍扭動了下身體,爪子能鬆開點麼,太緊了。

 

「等等,你們……不能殺我!」中年男人跪倒在地,拿著自己斷落的手臂,欲哭無淚,連用異能強化了的部位都能徒手扯斷,這名異族醒來之後,為何越來越強大。

 

那些黑礦剛才雖然沒有直接接觸到肌膚,但距離那樣近,又是被自己提前激發了點吸收的功能,按照數據推導,至少也會讓異族受到些負面影響才是,可現在卻是反了過來,這名叫嵐的異族,在短短的時間內,竟是能完全清醒過來。

 

這不符合實際!

 

難道對方的實力,已經足以反制住黑礦……想到這裡,中年男人的眼睛亮了起來,是了,最為完美的軀體,一定是!

 

程曉眯著眼,看向那名侵佔了自己父親的身體,還在繼續自說自話的傢伙。

 

他鄉遇故知……這句話和自己似乎無緣,難得遇見來自同樣地方的生命體,卻是站到了彼此的對立面,這點顯然不怎麼讓人心情愉悅。

 

「程曉,就是他,過於強悍的力量,應該用在實處。」中年男人目光灼灼,語氣沉穩,「能夠反轉黑礦的作用原理,將黑礦本身具備的自然力量化為己用,這是就連我,都無法實現的效能,你們沒有足夠的數據,是無法繼續破解黑礦的使用方式,沒有我,你們只會停步於此。」

 

程曉似乎漫不經心的瞥了他一眼,默然不語,也就是說,嵐因禍得福,還變強了?

 

於是自己的大業又增加了點難度。

 

「孩子,我知道你很聰明,但即便最後能僥倖破譯,也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和心力,得不償失,這道理無需我再重複。」男人的語氣不急不緩,敘述有條不紊,「現在三族面臨戰爭衝突,青雲未必會和你們合作,想要停止戰爭,就不能把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程曉,把握機會,利用黑礦和這名異族,你極有可能完成我們的夢想。」

 

他是看出來了,這名異族對於程曉的態度,似乎是十分認真,這樣很好,說明青年正在一步步實現自身的價值,也為光明帝國的奠基打下了基礎。

 

程曉無法開口,以免直接吐血又被異族給圈住,他已經努力讓自己表現出不屑的神情,但是發現所謂鴻溝的東西,是很難跨越的,蛋和蛋蛋,總不能歸為一談。

 

「認清楚,誰才是你應該尊重,和合作的對象。」中年男人目光直視,意有所指,「道不同不相為謀,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們才是真正的夥伴。」

 

嗯,剛剛還打算宰了我的夥伴,實在是不能再真了,程曉撫額,上前一步,抬起腳,踹暈。

 

特意對準了下巴,剛才這傢伙還用手勾勾異族的下巴來著,那模樣,別提多輕佻了,人類暗想,眼角的餘光掃到嵐身上殘留的傷痕,腿下用力又狠了點。

 

他還記得倒地不起的青雲,程曉幾步跑過去,用手探了探對方的鼻息,和之前所感受到的一樣,還有救,心裡輕嘆了口氣,準備將對方攙扶起來。

 

一股大力將男人的身體從自己的手中接過,他甚至都還沒來得急觸碰到對方的衣角。

 

微微側過頭,程曉發現異族面無表情的將青雲扶上肩頭,抿著唇……該慶幸嵐沒有先做掉、再思考的習慣麼。

 

剛才竟是忘記解釋青雲的處境了。

 

面對異族冷冷的眼神,程曉言簡意賅的敘述了下事件的起源、經過、以及結果,至少現在真正的敵人解決了,各位領袖之間的誤會應該也能慢慢消除,距離戰爭平息並不遙遠。

 

「齊鈞他們呢?」程曉抬頭問道,異族從醒來就一直盯著自己,似乎生怕他還會一不留神就又消失在眼前般,肩頭上的那名叫青雲的生物,您真的不用考慮下麼,他都快滑下來了……

 

「應在牢獄。」異族淡淡的說道,他在完全陷入昏迷之前,還有一些模糊的意識,至少能稍微記住大致的線路。

 

「先去找找吧。」程曉想了想,那名秘書應該還被綁著,這位鄉親可以先放在此處,當然留人看守是最好不過了,只是異族會不會同意和自己分開,單獨行動……

 

嵐掃了人類一眼,空餘的另外一隻手,霸道的從腰部繞過,將其牢牢固定住。

 

……這個想法可以打消了,程曉暗想。

 

他彎下腰,將中年男人捆了個紮實,順帶在脖頸上又敲了一下,確保昏迷時間足夠長久,然後再把對方放到配備了器械的手術台上,扭頭從桌面找到了一瓶小小的藥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能弄暈嵐的藥物,想必功效不小。

 

無執照注射完畢後,程曉捏著針管的尾部,朝異族淡淡的笑道,「猜下他剛才想對你做什麼?」

 

嵐沉默不語,走前一腳踹到了某雙位器官處,摟著目瞪口呆的人類轉身離去。

 

154、

 

還未走到大廳,程曉和嵐就遇見了出來尋找他們的齊鈞,雌體緊皺著眉,神情帶著些許焦躁,直到在通往大殿路上見到兩人的一瞬間,方才舒展開了眉宇,大步上前。

 

「嵐大人,程曉!」他疾步走在前面,那氣勢和準備衝鋒似的,讓跟在後邊的男人不得不朝一旁的下屬擺擺手,示意他們稍安勿躁。

 

齊鈞麼,程曉看著對方笑了笑,原先還在尋思著從何處入手,好方便找到自己的隊友們,卻沒料到,會這樣得來全不費工夫。

 

嵐的眼底劃過一絲訝異,朝雌體微微頷首,目光凜然看向另一名男人。

 

程曉也注意到了,那名叫菲斯拉爾的威爾人,身穿侵略者軍服,面容俊秀,身形筆直,周身的氣勢彷如換了個芯子般,存在感瞬間飆升。

 

「這是……」他略帶疑惑的看了看齊鈞,再看看那男人。

 

「菲斯拉爾是威爾人的……領袖,現在也以及接管了侵略者軍權。」雌體眯著眼,淡淡的說道,語氣中聽不出喜怒,一直把對方當成小鴨子,沒想到……這是空中巨鴨。

 

不過齊鈞也沒有想太多,畢竟考慮到菲斯拉爾的處境和地位,會對不熟悉的人有所保留,也是應該的,想到當時第一次見面,那無助抖動的身體,和蒙著水霧的雙眸……雌體覺得也不好這樣繼續冷著臉了,自己也只是一下子不適應,找不到恰當的態度來重新面對男人。

 

「之前有所隱瞞,抱歉。」男人朝嵐說了句,語氣平和,沒有多少抱歉的音調在裡面,但是做出這樣的態度,足以表達立場。

 

這個情形是程曉所沒有意料到的,不過也不錯,雙方順利回合,互相交談了幾句後,便可以將戰果們一起統計了。

 

敵人抓獲,因為是威爾人那邊的軍官,所以即便是披著人類的殼子,按理說還是應該交由對方軍部處理,但程曉想到那怎麼說,也是自家老爸的身體,於是提出了交涉,多少把骨灰還回來,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埋埋,讓地球人落地歸根也好。

 

既然敵人的領袖換成了曾經的某戰俘,抱著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美好願景,三族代表坐下來好好的談了半宿,停戰是必須的,威爾人中的那群罪行纍纍的好戰者也是交由菲斯拉爾內部處理掉,異族和人類專心於環境的改造和生存發展,再加上一時半會還回不去的威爾人……

 

不知凶獸們有沒有覺得地球擁擠了不少,程曉翹著腿,坐在會議桌旁有一搭沒一搭的想到。

 

「關於黑礦……各位有什麼建議?」菲斯拉爾用手指輕輕的敲著桌面,眼神掃向嵐。

 

「封存。」異族雙眸銳利,薄唇微動,吐出簡短的兩字。

 

全體通過,一致贊同。

 

會議圓滿結束。

 

程曉為異族點了320個贊,年度最給力發言,他坐得屁股都疼了,細節方面的事情,就交給之後的大大小小會議,分批解決了。

 

這種巔峰力量獲得途徑的神奇礦物,不能任其從軍部的掌控中流失出去,而這片可以開採出黑礦的小城堡,自然也成為了兵家重地,在地底探測全部完成之前,禁止出入。

 

先前居住的平民們,可以選擇繼續留在這裡,從事相關工作,或者同程曉一起回到中央區域去。無論哪種,軍部都會給予系列豐厚的補償,只要不隨便透露這裡的情況,保證一輩子衣食無憂是不成問題的。

 

這在末世來說,是十分有誘惑力的事情了。

 

林葉和青,以及杜飛、瑟等人,思索片刻後,選擇了同程曉一起前往中央區域。

 

畢竟經過一番變化後,繼續呆在這裡也沒什麼意思了,不如過去看看程曉的寶寶,更何況,現在既然有機會,也好出去看看世界,嵐那邊不知是否缺人,他們也挺想貢獻些力量,恩情無以為報,異族也不是十分薄情的種族。

 

啟程回去的前一晚,程曉擦乾淨濕漉漉的發梢,正打算往床上一撲……當然如果那名片布不沾的異族能挪個位置就更好了。

 

155、

 

突然異族抬眼看了過來,柔和下來的眉眼,眼神深邃得不可思議,程曉微微怔住,步子一緩,差點沒撲到床沿。

 

這是怎麼了,他瞅著這名異族,似乎有些不太對勁,程曉直起腰,摸了摸下巴,挪動步子,打算睡到另一邊去。

 

異族伸出手,抓住人類還未來得及從床上收回的手,用力往一拉。

 

人類「被」投懷入抱。

 

男人的氣息瞬間蔓延在鼻息之中,彷彿周身環繞著蒸騰的熱氣,程曉覺得自己的臉色肯定有些不太自然,「……怎麼。」

 

因為睏倦而略帶慵懶的聲音,如同羽毛般輕輕滑過異族的心尖,他低下頭,親了親那張淡色的雙唇,閉上雙眼,將人類緊緊擁住。

 

程曉一時之間,不知異族這是為何,似乎情緒正在波動中,於是房間陷入詭異的沉靜內。

 

半響,男人靠在程曉的耳畔,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疼嗎。」

 

帶著極其小心翼翼的憐惜,程曉眨了眨眼,他其實不太適合這樣的對話,但異族內心的愧疚此時表露無遺。

 

在擔心自己身上的傷麼。

 

嵐的指尖從人類的發絲中插入,托著還帶著水汽的後腦勺,雙唇微抿。

 

程曉笑了笑,伸出手,拍了拍異族彈性十足臀部,眯著眼,「很疼,或許需要些紓解。」

 

乘勝追擊!

 

嵐微微一怔,不禁挑了挑眉梢,如同出鞘利劍般的鋒銳眸子此時似乎劃過幾絲笑意,「好。」

 

被突如其來的幸福給差點砸暈的程曉,嘴巴都咧得找不到邊,興奮得如同打了凶雞血一般,就差沒紅了眼,餓的。

 

要準備點什麼,比如潤滑的東西,可以再去洗個澡,他眼睛快速的掃過屋內的環境,枕頭可以墊在腰下,被子果斷踢開,長條的布巾或許能利用起來……

 

想想這些都是自己千辛萬苦積累起來的經驗,程曉暗自瞥了異族一眼,咬牙決定今晚必須回本。

 

不知道人類想到了什麼,嵐看了看程曉,見髮梢還滴著水,不時墜落在床單上,這樣容易著涼,他用一張寬大干淨的毛巾將對方的腦袋抱住大半,用力輕柔的將髮絲擦乾,下地熄了燈,便抱著自家伴侶躺到床上去了。

 

起先的親親開場,沒有哪次能讓程曉如此期待過,他要用什麼姿勢,手該從哪裡到哪裡開始放下,要不要先讓異族來一發,一會也好安慰安慰。

 

雖然自己沒啥經驗,但臨陣磨槍,不亮也光。

 

打定主意,人類在嵐的身上爬上爬下,慇勤的伺候著,直到對方低沉的悶哼一聲,磁性的聲音誘惑得自己都找不著北了,程曉方才微微笑著,「準備好了?」

 

紳士風度做足了有沒有!

 

他也是憐惜嵐身上的傷,不必自己輕到哪裡去,還差點被一根小破管給捅了,想想都很不值當,對方不顧安全會過來這裡,也有自己的部分原因,程曉覺得該負責的,也就義不容辭了。

 

異族微微頷首,一把將人類壓下,垂下頭,輕聲拂過,「可以了。」

 

情況……不太對。

 

「我要……紓解!」程曉被堵住嘴,斷斷續續的強調著。

 

過了良久。

 

「解了麼。」異族拍了拍人類背部。

 

……解屁!

 

嵐翻身繼續。

 

過了良久+1

 

「不……不要了……」程曉已經解不出什麼來了,只能扶著異族的肩膀,任由對方力度兇猛的進進出出。

 

敢情他剛才是臨陣磨槍,磨的對方的槍!

 

156、

 

第二天,程曉的腰還痠軟著,就發現房門被敲得很響,嵐將被子裹在人類身上,遮住那滿是痕跡的肌膚,又低頭親了親對方的額心,方才走過去將門拉開。

 

「嵐大人、程先生,有、有天外來客!」一名自由人類差點撲了進來,當時在場的異族們和威爾人都迎了上去,不知是敵是友,他這個傾向後勤的崗位,立馬飛奔過來通風報信。

 

天外來客……

 

程曉睡眼惺忪的仔細想了想,自己應該沒有聽錯。

 

可為毛有種跑錯劇場的感覺,按理說,異族和威爾人也算是外星生物了,這名青年怎麼會反應如此強烈。

 

嵐目無表情,自由人類卻是覺得如芒在背,顧不上理會「為何面癱看起來卻又像是在嚴肅詢問自己」的想法,忙不迭的的解釋道:「其他人也去通知菲斯拉爾閣下與齊均大人了,我們小隊原先是負責昨晚守夜的,剛才天亮之時,在小城堡外圍發現一艘……一艘戰艦。」

 

異族微微皺了皺眉。

 

程曉:「……」平靜無波降下來的戰艦麼。

 

難道昨晚做得驚天動地海枯石爛什麼都不知道了。

 

不過情況緊急,也容不得他再思索了,披上一旁的外衣,便和嵐朝城堡外趕去。

 

天色已經大亮,溫度驟然上升,地表在夜間積累的水汽慢慢蒸騰著,如步雲端……程曉剛出到那掛著四個沒來得及拆下的假人的地方,就看見城門外站立著一名青年。

 

身形玉立,暗金色的長袍垂在地上,寬邊的兜帽將面容遮蓋,他的身後,是一艘小型戰艦,也可以說是微型飛行器,這種模型之前在異族的資料庫中,程曉掃過一眼。

 

「微型的……」人類側頭看了看剛才報信的自由人類。

 

對方正一臉驚羨的看著來人身後的飛行器,面露驚嘆之色。

 

程曉淡定的轉過頭來,他忘記了,學習駕駛飛行器也是上輩子私下的事情,那特麼是個什麼時代,就是沒機會用上,畢竟想對和平年代,誰吃飽了撐的去玩星際爭霸。

 

「閣下是誰?」齊均慢一步趕來,站在嵐的身旁,嚴肅的詢問道。

 

菲斯拉爾站著距離雌體不遠處,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那艘飛行器,這次威爾人抵達地球時,自然是開著戰艦而來。

 

而異族這邊,由於之前大災變的緣故,類似的高科技產物已經失傳很久了,而且熱武器很容易毀壞地球原本就惡劣不堪的環境,所以威爾人也沒有打算在戰場上大面積使用。

 

但這位不知名的訪客,卻是來者不善啊。

 

他收回目光,青年的身後,除了戰艦,還站著一排全副武裝的重型機甲,配戴全規格炮擊武器,以及出鞘的激光戰刀……

 

武裝到牙齒麼,程曉摸了摸下巴,悄悄環顧四周,突然覺得自己這面一溜的金屬戰刀,簡直是弱爆了!

 

這時,一陣叫鬧聲從旁邊傳來。

 

中年男人被兩名機甲兵拖著,雙腿被抓住,腦袋著地,滿口的沙土也止不住他的哭求。

 

「你們……」一名威爾人軍官怒了,這是他們的俘虜,理應是交由菲斯拉爾大人下令處決才對,這群混蛋,竟是直接突破了牢獄!

 

而且他們竟是誰都沒能及時發覺,這兩名機甲兵的身上定是佩戴了高端的隱形裝置。

 

「大人!」那名軍官低頭請示。

 

菲斯拉爾擺了擺手,敵強我弱,雌體還站在前面,冷不丁那個炮擊槍走火了咋辦。

 

這位來客,最好給出一個恰當的解釋。

 

雖然沒什麼用……他向來記仇,沒看見齊均都被嚇到了麼,那目無表情的。

 

雌體眯著眼,緊盯著對面的青年,光是這樣不請自來的暴力舉動,就已經說明了彼此的立場,他特意回頭看了看男人,對方是威爾人的領袖,這樣被打臉,恐怕心裡難受。

 

想想都覺得壓力太大了,眼神不禁中帶著一絲同情。

 

「不,不能抓我,那誰,你不是威爾人的領袖麼,還有異族的領袖,自由人類……快、快救救我!」中年男子睜大眼睛,發現自己無法阻止繼續被拖著走,只好曲線救國,朝站著青年對面的眾人喊道。

 

「我有接受合理審訊的資格,這是在地球上,你們不能坐視不管!」落在威爾人的手裡,說不定自己還能找到一線生機,但是若被弄回去,可就全完了。

 

他不甘心!

 

「抱歉,突然上訪,我們是來接受投放品的。」青年的聲音如同輕風一般拂過,他上前一步,微微鞠躬,十分禮貌的說道,「程曉,以及他父親身上的那位,你們兩人的靈魂,已經到了結束期限,還請跟我們回去,利用相關儀器回到原先的狀態。」

 

「你在說什麼,這具身體是我的,誰也別想搶走!」中年男人嘶吼著,同之前一直到被抓後醒來,都保持冷靜沉著的態度不同,此時顯然已經瀕臨崩潰了。

 

這青年究竟是誰,程曉眯著眼,心裡暗想著。

 

原先狀態……肉醬麼,他喜歡咸香口味的。

 

雙重人格的猜想還未得到證實,現在又有人過來說,你能回去了,揮揮衣袖走吧,不帶走一隻異族……

 

「各位也不必驚慌,作為這次實驗的發起人,我會給予你們足夠充分的理由和合理的解釋,還望看著星際友好盟約的基礎上,不要貿然干涉回收進展。」青年朝眾人微微頷首,語氣不亢不卑,並示意手下遞交了一份密封的文件。

 

那是一種特殊的材質,顯然不是紙張,上面的文字,幾名自由人類也看不懂,反而是威爾人和異族,眼底劃過一絲的訝異。

 

「請認證。」青年禮貌的說道,垂手站在原地,並不急迫。

 

齊均仔細的看了一遍,皺了皺眉,還是朝對方點點頭,「上面的盟約契章是真的。」

 

「多謝閣下的公平認證,這份文件在上交後,經由組委會同意,傳達回我們星球,作為發起人,可以再次證明其合法有效。」他拿出一個小盒子,雪亮的銀光在太陽下有一種耀眼的感覺。

 

「這裡的環境不錯。」青年微微笑道,抬起手,讓手中的小盒子完全露在眾人的眼前,「我是耀星的貴族,這份禮物是特意補償給各位的能量塊,足以供應三族正常取用上千年,相信對這裡的科技恢復,能幫到一點作用。」

 

有識貨的威爾人倒吸了一口氣,上千年的能量塊,這可是大手筆,還能供應三族使用……這得是多大的能量基數!

 

一個星球的發展說千年也不長,但像他們這樣已經成熟了的種族,想要重建家園,有了充足的能量供應,不過是百年的問題。

 

不得不說,這很誘人。

 

耀星麼,程曉確定異族的資料庫中,沒有這個星球的存在,聽說被毀壞大半的資料庫,缺失了兩種材料,一種是太過於低級的,系統首先就捨棄了,另外一種是最為頂級的,系統沒有足夠的能量來維持。

 

看看對方的架勢,估計來頭不小。

 

「不,別信他,我還活著,活生生的!」中年男人受不了患得患失的感覺,他本來是一名普通的科學家,在一次意外後,換了個身體,來到了這個神奇的世界。

 

在異能的幫助下,他提升了自己的力量,找到了生命的意義,為了崇高的理想和美好的世界而努力,而現在,卻有人說,這些都是假的,從哪來回哪去吧。

 

回去……意味著死亡,他牙齒打顫,怒視著青年,「你這是謀殺!」

 

「我只是結束這種不正常的實驗過程。」對方神色不變,非常冷靜的同中年男人解釋道,「這個研究的目的在於身份變化後,能否將無用的東西轉變為有用,甚至有質變的成品,我們已經取得了許多數據,現在也該為這個實驗劃上圓滿句號了。」

 

「呸!你個小人,你……嗚嗚……」中年男人被堵上嘴,丟上了戰艦,裡面自會有人處理。

 

青年朝眾人友好的笑了笑,「抱歉,這樣的情況也是常事了,程曉,你的數據十分優秀,我也很可惜,不能繼續延長你的生命,上艦吧,我們總艦隊在地球上空,相信各位對它們沒有多少興趣。」

 

話語很柔和,態度很友好,但最後一句,誰都聽出來那是威脅。

 

要是不交人,就等著戰艦駕臨的意思。

 

這些傢伙,恐怕不會顧慮到地球在戰後還是否生存的問題。

 

異族身上的氣息頓時冷了下來,伸出手,將人類抱到懷中,意思不言而喻。

 

青年眉眼輕佻,「閣下,你也應該知道,他不是你之前的伴侶,換了個芯子,終究不是原裝了,被欺瞞這麼久,想必滋味並不好受。」

 

程曉沉默,他突然想到,自己似乎還並未同異族解釋過,這一系列變化的緣由。

 

主要是自己也沒弄清楚,而且也沒有合適的機會拿出來和嵐討論討論,畢竟一直都是在緊張的狀態下,好不容易戰爭結束……

 

能給個機會麼?

 

「你到底在說什麼?!」林葉身為普通人類,自知是沒什麼資格發言的,但是看到對方擠兌程曉,他就是忍不住。

 

青站在伴侶身旁,點點頭。

 

青年不慌不忙,微微低頭沉思片刻,語氣和善:「……我記得,你們是朋友,也算是被欺瞞的對象了,不好奇為何程曉一夜之間,性格變化如此之大麼。」

 

林葉眨眨眼,看向程曉。

 

157、

 

「……我坦白,我不是你們先前認識的那位。」人類一臉嚴肅,有些事情瞞不住,那就索性直說了吧,橫豎自己也沒做什麼虧心事。

 

林葉:「……」

 

「也許他說的沒錯……」程曉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他也不太確定這具身體和自身靈魂的關係。

 

「不,程曉,你沒變!」林葉上前一步,深深的吸了口氣後,語氣冷靜了許多,他眼神認真,「你以前,就是這樣的性子,從小開始,性子沉穩、內心善良,只是有一年感冒高燒後,才變得無可理喻的。」

 

程曉:「……」腦子突然轉不過來。

 

林葉握緊程曉的手,聲音顫抖,「……相信我。」

 

他也不敢相信這種離譜的事情,但是既然這名青年證明了靈魂穿越的可行性,而且又聲稱程曉正是試驗品之一……也就是說,之前一夜之間,程曉突然性格大變,令人厭棄,也是有緣由!

 

而第二次變化,卻是實驗出了意外,原本的主人回來了麼。

 

嚥了嚥口水,如果這是真的,那麼現在的程曉,容不得別人去做什麼回收,這原本,就是他自己的身體!

 

青年沉默不語,他點開手中的儀器,似乎在查詢著什麼。

 

程曉這下是真的愣住了,林葉說的意思……還真有點複雜。

 

所以,連雙重人格都不是,自己只是被實驗後,原靈魂和穿越者互換,然後又莫名其妙的給換回來了?!

 

「程曉,你好好想想,若你一開始就……就那麼讓人厭惡,你的父親,叔叔他如此理智和公正的人,也不會那樣放縱你。」

 

嘶……所以以前真的不是自己金手指大開,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遇險還有小弟扛麼……

 

後面作死的居然另有其人?

 

這個世界頓時真的玄幻了。

 

「就算是有靈魂穿越這樣的事情,那穿的肯定也不是現在的你!」

 

杜飛雖然不知道林葉在說什麼,但是立馬出聲附和,畢竟林葉總歸是不會害程曉的。

 

青和瑟對視一眼,難道之前那個廢物,才是真正的時空來客?

 

不可思議,先不說真假,就算他們確認程曉是這具身體原先的主人,可誰能證明,要如何證明呢。

 

異族的手突然抱得死緊,程曉略帶疑惑的抬頭,對上了一雙如同夜空般深邃的眸子,深沉而內斂。

 

「無妨。」嵐出聲安慰道。

 

這不是兩個字就能解決的事情吧,程曉沒料到異族會是這樣答覆,半點猶豫都不帶,他不禁眨了眨眼,但是,無妨麼……

 

「無論你是誰,都是吾至愛。」異族咬了咬人類的耳垂,鼻尖的氣息讓那片微微泛起淡淡的粉色。

 

移開被對方的雙唇磨得發燙的耳尖,程曉覺得異族會說情話,讓這個世界又變得真實了。

 

青年收起儀器,禮貌的微微頷首,朗聲說道,「我們是不會弄錯的,希望閣下有自知之明,還請冷靜合作,不屬於自己的身份,佔據了也鬧心不是。」

 

而後話鋒一轉,淡漠的看了看林葉等人,「散播謠言,也是重罪,希望各位謹慎言行才是。」

 

揮手示意身後的機甲兵上前,即便異族再強大,面對強敵,也不可能逃出生機。

 

「那傢伙腦袋秀逗了麼,程曉哪裡有變了,他明明是好不容易回歸了才對!」林葉憤憤不平的哼道。

 

青使勁點點頭。

 

「你們想這樣貿然帶人走,絕不可能。」自由人類的代表站在種族立場上,也是出言指責,他們心知硬碰硬肯定敵不過,但保持沉默也不是什麼好辦法。

 

畢竟程曉也是現在環境改變的大功臣,他們不能寒了民眾的心。

 

青年搖搖頭,「我們無意用武力壓迫你們,也不想挑起戰爭,至於這次行動,已經上報了組委會,由我親自過來,是極大的誠意。」

 

他轉身指了指半空中,眾人凝神望去,才發現有一個小小的儀器懸浮在那裡,因為表面處理成了半透明的顏色,所以不太顯眼。

 

「我簡單的介紹下,這是直播裝置,在這個名為地球地方,我們的一舉一動,都會被直接傳達到組委會,甚至會隨即投放到耀星的公眾顯屏上,以示此次任務公正公開。」

 

異族和威爾人對這種手段是知道的,並無多少訝異,只是沒料到,對方的行動會得到如此的官方授權,看來上面對回收這種違逆自然規律的實驗品,很是上心。

 

而在場的人類,則紛紛忍不住互相對視,他們觀察到異族和威爾人的表情變化,暗想形勢不容樂觀啊。

 

「威脅逼迫別人,也算是公平?」杜飛冷冷的說道,他無法想像,一個人要被帶去陌生的地方,接受處置,是什麼樣的感覺,更何況,這個人是程曉。

 

他一定是無辜的!這群混蛋,眼睛都瞎了麼?

 

什麼靈魂穿越和反穿越,他看了看林葉,對方眼中的篤定閃著光亮,既然林葉都沒認錯,其他人瞎扯什麼。

 

程曉就是程曉,青梅竹馬的判斷,可不是說笑的。

 

「程曉,走吧。」青年倒是一直維持著彬彬有禮的形象,似乎並不在意杜飛的無禮舉動,他沒有必要去回應人類的質疑。

 

嵐冷冷的掃了面前的耀族軍隊一眼,戰刀出鞘,雪亮的寒光直刺天際。

 

程曉抬起手,按住異族握到的手背,輕輕拍了拍,「讓我去。」

 

既然打不過,就退一步,這樣不得不低頭的處境,許久沒體會過,但事在人為,以後的發展,誰知道呢。

 

「程曉?!」林葉都已經做好就算自己是個人類,也要加入戰鬥的打算,卻沒想到當事人竟然點頭了。

 

那可是去死啊!

 

這個笨蛋,他紅著眼,身為朋友,不能眼睜睜的就這樣幹看著,而無動於衷。

 

齊均緊抿著雙唇,殺戮他並不害怕,但是對方的重型武器,卻是足以將整個小城堡夷為平地,在絕對的武力面前,除非他們能一出手就將所有的駕駛員全部滅殺。

 

還要包括現在出於地球上方宇宙中,航行著的艦隊。

 

菲斯拉爾皺了皺眉,這名青年說的確實難以反駁,尤其是在目前,敵強我弱的情況下。

 

「不行。」嵐的聲音冷厲,帶著斬釘截鐵的鋒銳。

 

程曉突然踮起腳尖,扶著對方強健的手臂,親了親異族的薄唇,淡淡的笑道:「我可以申訴,在星球聯盟法約中,組委會文件下發後,所涉及的參與者,若有不滿,則擁有一次在法庭自辯的機會。」

 

他神色平穩,衡量了下,心中暗想,這身高差距真不靠譜。

 

後一句話是針對那名青年所說,既然對方是打著公平公正公開的旗號過來,不回敬一次,也太不禮貌了。

 

「申訴麼……」齊均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的確,如果現在沒法扭轉形勢,申請當庭駁訴,也是一種合理的途徑。

 

一向鎮定自若的青年聞言,不禁挑了挑眉梢,他沒想到,這名人類,卻是這樣難纏。

 

熟知星球聯盟法規的域外人,可不多。

 

他斜眼看了看半空中的漂浮物,這個監測系統,原本是為了證明己方正義,並無故出手,現在卻是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了。

 

他掃了眼眾人,心下思索片刻,頷首道,「可以,但申訴地點必須是在耀星。」

 

機甲兵在青年的授意下,硬闖進了異族群中。

 

「申訴者可要求有證明人在場。」嵐將人類扛到肩上,幾步躍出,瞬間來到青年的面前。

 

「我和他一起。」異族的聲音冰冷得如同雪水消融時的溫度,刺骨至極。

 

青年掩蓋住眼底一閃而過的訝異,後退一步,和眼前這名看似危險至極,卻又異常吸引人的異族微微拉開距離,卻不站遠,鎮定的點點頭,「好。」

 

他擺擺手,示意機甲兵們先行撤回,朝眾人行了個禮後,便率先上了小型戰艦。

 

一番簡單的告別和叮囑後,也沒剩多少時間了,程曉同林葉等人揮揮手,便登上那架小型戰艦。

 

一陣漫天沙塵滾起,戰艦緩緩升空,當到達一定高度後,便猛然極速直衝天際。

 

青看著消失在視野中的小黑點,拍了拍自家伴侶的肩膀,卻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瑟抱住杜飛,「他們一定會平安歸來。」

 

那名青年至始至終沒再出現,任由嵐和程曉交待完後,自行登艦……估計是沒有擔心必要,齊均不由得苦笑,他看了看手中的執政物,現在由四位軍團長來分擔總軍團長的職務,可這次出了地球範圍,嵐大人的安全要如何保證。

 

菲斯拉爾看出了雌體眼底的擔憂,他邁步走了過來,「威爾人的星球還具有自主權,我們的導航系統,可以定位耀星。」

 

齊均眼前一亮,威爾人的儀器齊全,可以接受到來自星聯的訊號,如果是直播,他們便能夠觀測到情況的進展。

 

只是若出了事情……雌體暗想,他插上翅膀也飛不過去。

 

男人勾了勾齊均的下巴,他不喜歡雌體低頭獨自沉思的模樣,好像把所有擔子都挑到自己身上似的,明明是一名需要認真保護的雌體……

 

「如有必要,威爾人的軍隊,隨時可以出動。」臭名昭彰不要緊,能打才是硬道理,菲斯拉爾想了想,「若不便,異族可直接使用我方的戰艦。」

 

至於戰艦歸屬問題,異族臨時打劫了威爾人的不行麼,這樣對方也就無話可說了。

 

齊均不太適應被挑起下巴,他睜著眼看向男人,對方的幫助,猶如雪中送炭,捫心自問,異族對待這名男人,可真不算好,之前的黑歷史,甚至歷歷在目。

 

「……多謝。」事到如今,威爾人事實上並不需要多少異族的幫助,至少無需以此受異族管控,畢竟他們是擺平內亂即可。

 

更何況,這名男人的手段和魄力,非同一般,即便同是雌體,齊均也不得不暗自佩服。

 

指尖搓了搓那光滑細膩的下巴,男人暗想,還挺划算。

 

158、

 

起床、吃飯、閒逛、睡覺……程曉維持這種四點一線的生活方式,足足七天。

 

這路程,還真不近,他挽起袖子,從洗手池中捧起些清水來,爽爽的搓了把臉,戰艦上有重力系統,肢體行動和在地面上,並無多大變化。

 

伙食全包,旅費免交,住宿條件符合標準,聽著像是不要錢的旅遊,這麼想,他們到底也算是賺到了些,程曉左右搖動了下手臂,中午睡得有些久,在航行中,時差總是在不斷變化。

 

坐在椅子上,微微側過頭,便能透過窗戶,看到外面漆黑一片的宇宙,很空曠,很安靜,猶如深不可測的秘境般,帶著無法預知的力量。

 

星球聯盟,正是以耀星等幾大主星為主體,多個星球共同聯合,所組建的貿易聯盟,簡稱星聯,程曉掃過手中的資料,其實叫「婦聯」他也不會介意的。

 

其中組委會是由各大星球選派代表,共同組成的最高審查機構,程曉迅速的翻了翻資料後幾頁,其實就是用手指在空氣中點了點,事實上,他對這種今天才拿到手的,可以直接在空中顯像的查詢儀器,更感興趣。

 

左右無人,程曉將其脫下來,用指尖輕輕捏起,猶如表盤般大小的玩意兒,銀灰色的殼子,很硬,至少光是指尖用力,無法捏扁這個圓盤,手腕擺動,向上拋了拋,平衡感不錯,小巧輕便,也不重。

 

但原理是什麼,程曉眯著眼,彈了下表面,清脆的回音中,可以稍微分析出裡面的些許結構排布。

 

器械穩穩的放在手中,人類靠近了些,仔細觀察片刻,沒有螺絲孔,也沒有契合點,卡槽之類的更是找不見。

 

正尋思著用戰刀碾壓不知有何效果時,程曉聽見門被敲響了幾聲,而後緩緩開啟。

 

扭頭看了看厚重結實的大門,不知名的金屬材質讓整個房間的格調上升了不少,異族居然就這樣直接敲響……不疼麼。

 

他怎麼看都不覺得這門是用來敲的,旁邊還有一個通訊設備,裡外配套,顯然是為了和房中之人溝通所設。

 

嵐看向人類,對方神色淡然,應該是沒有被嚇到,為了不讓人類有太過於強烈的恐懼感,異族選擇了保持和地球上一致的生活細節,比如,進屋敲門。

 

坐到人類的身旁,自然而然的將手環在伴侶的腰間,呆在對方的身邊,可以降低人類在陌生環境下的不適應,或是緩和些許不安感。

 

程曉抬起手,默默的撥拉開異族垂放在自己脖頸上的幾縷髮絲,色澤柔亮,手感順滑,但經不住弄得自己脖子癢癢。

 

準備繼續研究這小玩意時,突然,手裡的儀器被人拿走了。

 

異族見人類一直低著頭,把玩著查詢器,從舉動能看出,對方是打算把它給拆了。

 

很少有人類會在遇見外星種族高科技產物時,第一反應不是驚訝或是排斥,而是想要拆開。

 

自家的伴侶,好奇心較強些,嵐暗想。

 

程曉見異族將儀器放在手心,簡單的弄了幾下,他還未看清,那塊小表盤就已經被分成了零部件,還被細心分類排好。

 

程曉:「……」

 

這手速。

 

異族直接將人類抱入懷中,讓他半靠在自己身上,攤開手,低著下巴,將手心向上抬起,平穩的放在程曉的胸前。

 

這是人肉桌子的意思麼……程曉眯了眯眼,用指尖撥弄了下異族手中的零部件們,他看不懂,都是些奇形怪狀的產物。

 

但從一些契合的部位,和大致分佈,也能推斷一點原理。

 

「這是何物?」他捏起一小塊晶瑩剔透的碎片,看著像是……玻璃渣。

 

「記憶晶片,同時具備存儲功能。」異族的聲音低沉而悅耳,隨著呼吸噴灑出來的熱氣,讓程曉覺得脖子更癢了。

 

名字倒是簡單好記。

 

「這個?」他滾了滾一個小珠子,黑溜溜的,完全看不出有何功效。

 

「能量體存儲器。」嵐側過頭,抬起另外一隻抱住人類身體的手,慢條斯理的將這些零部件一點一點的拼裝回去。

 

這樣更能看出它們的具體功效,動作也放到人類可以看清的速度,利落而優美。

 

程曉覺得自己二分之一的目光是在看異族的手指,修長白皙,雖然看不出,但實際上還帶著些繭子,尤其是在被這雙手撫摸的時候,感觸極為深刻。

 

收回發散掉的腦細胞,程曉眯著眼,看著嵐單手操作。

 

另外二分之一的目光足夠他弄得這個查詢儀器的構造,之後又尋了幾個關鍵問題,朝異族細細詢問了一番,親自動手拆分組裝一回,程曉這才心滿意足的將其收起。

 

呆在戰艦上,不能隨意走動,的確有些乏悶,程曉從伴侶的懷中站起,輕輕生了個懶腰,舒了一口淤氣,在雙方位置不對等的情況下,這些耀族能夠以禮待之,已經很不錯了。

 

雖然不知道對方有何顧慮……程曉思索著原因,他自然不會認為,只是因為自己提出了申訴要求,便會讓待遇升級。

 

面對不合作的對象,多少也會給自己點顏色看看,比如那名中年男人,聽說此時正被青年,當成試驗品,繼續最後階段的數據收集。

 

「三天後,便可抵達。」許是看見人類有些乏累,嵐出聲說道。

 

三天麼,程曉點點頭,他們這幾天也討論了下關於申訴的事情,異族似乎並不很擔心,但偶爾卻會暗自皺著眉,沉思著什麼。

 

但從嵐的口中,程曉得知,這種申訴的流程還是很公平的,鮮少有冤案出現。

 

可那名青年篤定的語氣,讓程曉覺得,有備無患,也是好的,他拍了拍異族的肩膀,「先吃點東西如何。」

 

人類站在地上,低頭俯視著坐在床邊的異族。

 

這種感覺很贊,程曉眯了眯眼,事實證明,身高問題其實和床上的位置沒多大關聯,一個頭的差距,不算什麼。

 

還能方便品嚐胸部的美味!

 

他不懷好意的掃了眼異族的身體,剛才抱住自己而被蹭開的胸襟還沒合攏,露出了裡面精悍結實的肌肉,隱隱還能看見某兩淡色凸起……

 

異族點點頭,從床上起身,迅速的穿好衣物,朝人類微微頷首,示意可以走了。

 

略帶惋惜的收回目光,程曉打開門,他們的晚餐,是在大廳吃的,這個時間點,一般無人打攪,也不會有什麼約束。

 

「還要看麼。」走出房中時,異族頓住腳步,冷不丁問道。

 

看什麼?人類疑惑的抬起頭。

 

嵐似乎低低的輕笑了一聲,將最後一枚扣子扣上,沒說什麼,走在了前面。

 

程曉:「……」

 

微紅著臉,他剛才絕對沒有偷瞄!

 

飯菜的口味……事實上,沒什麼口味,程曉坐在座位上,嚥下盤裡的肉塊,淡得和白開水似的,還是固態的白開水,一旁的營養液更是有某種消毒水的味道。

 

不過能吃飽就不錯了,而且戰艦上的其他人,吃的是同樣的食物。

 

異族面不改色的將所有事物吃下,見人類吃的速度放慢不少,便從懷中掏出一枚翠綠的果實,圓潤飽滿,上面還帶著幾片新鮮的嫩葉。

 

程曉:「……」這不是第一次了,每天嵐都能找到各種水果,難道戰艦上還有種植園麼。

 

該不會是偷來的吧,他看了看被剝皮後,放到自己碗中的嫩白果肉。

 

有種椰奶的香氣。

 

異族是不吃水果的,程曉將自己碗裡的肉們全撥拉了過去,雖然難吃了點,但是在別人的戰艦上還講究什麼吃喝,堅決要求自己動手烹飪之類的……他並不是那種含住金勺子出生,連時務都不識的二缺。

 

橫豎不缺這幾天的口糧,何必給自己沒事找事。

 

難道廚藝滿分還能減刑?

 

程曉低頭咬了一口鮮嫩的果肉,香甜解渴。

 

異族說這是從廚房拿來的,可為何他在別人的餐桌上並未見過,甚至第一次吃飯時,那名青年的盤裡也只有幾枚小小的乾果。

 

而且嵐每次拿來的都不同,人類暗想,就算集齊七種果皮,也召喚不出個《上下攻略》來。

 

「廚房供應?」程曉又問了一次,特意加上句,「之前一直沒見過這類型的果物。」

 

異族微微頷首,「自行取食。」

 

程曉:「……」果然是偷的。

 

咳咳,光明正大的拿。

 

「存量不少麼……」人類吞下最後一口果肉,乾巴巴的擠出一句,不然嵐這樣大搖大擺的日拿一枚,早晚會被發現,根本不會拖到現在。

 

除非對方允許,可顯然他們之間的關係,還沒有那樣融洽。

 

「一種僅有一枚。」嵐說道,語氣裡毫無波動,他微微皺了皺眉,或許人類還吃不飽,應該再看看有無其他可以入口的食物。

 

程曉拍了拍胸口,把噎在喉嚨裡面的食物給拍了下去,喝口水,緩緩開口,「沒被發現?」

 

異族看向人類,神色不變的解釋道,「不會,這是特供,存儲位置並不公開。」

 

那您是怎麼知道滴……程曉突然覺得自家伴侶有恃無恐,難道在耀星還有認識的人麼。

 

「後台」兩個大字從人類的腦海中閃過,金光燦爛。

 

「飽了?」嵐問道。

 

「……」程曉低頭,異族面前的那堆肉,全被吃光了。

 

他撇了撇嘴,吃得優雅的嵐,進食速度並不慢,點點頭,站起身來,吃飽了,回屋子再繼續談談其他事情。

 

159、反插

 

動手前,青年下意識的抬了下頭,見這名人類的沒與間,並無絲毫哀求之色,甚至連半點恐懼的意思都沒有,只是淡淡的看向自己,目光鎮定。

 

沒有再猶豫,指尖用力,還未觸碰到針頭,卻是覺得手腕一痛。

 

他低頭,看向準備抽針的右手手腕,上面插著一根銀色的針頭,精準的沒入血管之中,紅色的液體正開始在粗管中急速流動。

 

而原先拿著被調節過的備用針頭的左手,此時空無一物。

 

「什麼時候……」青年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死死的盯著程曉,這名人類,應該手無縛雞之力才是,怎麼可能!

 

拔掉手中的針管,站起身來,一腳踹翻青年?

 

然後等著對方哭訴自己謀財害命麼……

 

程曉眯了眯眼,側過頭,轉向另外一個方向,神情安穩的閉上眼睛。

 

他睡著了,真的,

 

青年被人類的突然舉動給愣住了,不解的想要出聲喝問,卻發現頓時頭暈腦眩血,低下頭,自己的手腕上插著的針管,裡面的鮮血流得飛快。

 

不,他心底嘶吼著,顧不上去思考為何這名人類能夠在瞬間奪過自己手中的針,並能毫不猶豫的插中最佳的抽血管道,抬起左手,顫抖著想要將右手腕上的針管拔出。

 

一分鐘流完全身血液的設置,讓青年深知爭分奪秒的必要性。

 

手……舉不起來。

 

抽血過程中,渾身無力,動彈不得。

 

青年怒睜雙目,滿眼猩紅,「……不!」

 

掙紮著用手朝人類的臉上抓去。

 

微不可聞的聲音如同蚊子在床上叫著一般,程曉閉眼心想,這裡真安靜。

 

他其實不介意被微風給撓一下。

 

此時門突然被用力推拉,青年頭都未轉過去,就見到一隻大手抓住了自己伸到半空中的左手,骨頭碎裂的聲音和眼前突然倒裝過來的視野,讓他張大了口,猝不及防,甚至沒來得及發出半點聲音。

 

身體重重的撞上旁邊的監測玻璃,硬生生的將其砸碎飛出。

 

青年欣喜的發現自己撿回了一條命,針管已經脫離手腕了,沒死,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他綻開了笑容,很好,那名陰險狡詐的人類,看誰能贏到最後。

 

「這是……怎麼回事?」年輕的耀族手裡拿著做好的食物,目瞪口呆的看著敬重的前輩,此刻趴在地上,臉上卻浮現出極其噁心的笑容。

 

青年方才回過神來,自己竟是被摔到了外邊?!一地的玻璃渣子,以及那群驚訝萬分的同僚,頓時覺得眼前一片漆黑,他的人生,完了……

 

嵐冷冷的看了眼那名膽大包天的耀族,對方躺在地上一陣乾嘔,張口無言,面如死色。

 

那一眼,讓青年沒抬起頭,都覺得遍體生寒。

 

異族片刻不留,大步朝床上的人類走去,程曉雙眼合著,呼吸平穩,身體似乎並無意外。

 

年老的耀族隨後走入,嘆息的看了看青年的方向,叛徒,無處不在,卻沒想到,竟會出自自己的門下,為權?為利?

 

想到這名青年還是學術界的明日新星……真是愚蠢。

 

他先是觀察了人類的狀態,隨後仔細檢查了下系統返回的數據,算了三遍,方才放下心來,朝異族說道,「他沒事,幾分鐘後系統抽血結束,就會清醒過來。」

 

現在強行終止,反而對身體也沒什麼好處。

 

嵐微微頷首,徑直坐到床邊,巍然不動,伸出手,撫摸了下人類的額頭,將幾縷被風拂起的發絲輕輕撥放到一旁,以免弄得程曉臉上癢癢。

 

160、下嘴

 

青年很快就被軍務人員給拉了下去。

 

「那是怎麼回事,敏可是那位的親弟弟吧,怎麼這麼狼狽?」有人好奇的探出個頭,不明所以的問道。

 

「誰知道呢,聽說他想要對那個人類,就是項目的試驗品下手……」好心人總是無處不在的幫忙解答。

 

「下手?是那位提出申訴的麼。」

 

「哼,身正不怕影子斜,心裡沒鬼,何必多此一舉。」顯然青年的人緣關係也不是十全十美的。

 

「你可別亂說,那位的眼線,可指不定就在……」有人阻止了那人的胡言亂語,他們是研究人員而已,沒必要因為多嘴,而惹上一身騷。

 

「等等……那他是怎麼被發現的?」沉默半響,一名實驗人員突然問道,「敏的實力我們有目共睹,按理說,他不是那種貿然行動的人,會不會是被陷害了。」

 

「呵呵,陷害,被誰,一個睡的昏沉,不能動彈的人類麼?」很快便有人出聲反駁,「據說他想給試驗品放血,結果蠢得沒邊了,放到了自己的身上。」

 

「可不是,估計是覺得快要大功告成,才一時大意,真是可惜。」落井下石的人從來不少。

 

大家互相交談了幾句,就被禁止言論了,畢竟這件事情也不是什麼榮耀的成就,反而狠狠的打了負責招人部門的臉,學術新星啊,這個稱號可是經過層層塞選。

 

多少人捶胸頓足,那青年怎麼就這麼不爭氣呢,好端端的,算計一個人類做什麼,難道其中還真有什麼貓膩……

 

醒來之後被告知了所發生的事情,程曉目無表情的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聽說是有個蠢蛋,想謀害別人,反而一下子腳滑,抽血針插自己身上去了。

 

本世紀最可笑的謀殺意外,還上了星球日報。

 

那個蠢蛋據稱還是學術界的明日新星,提出的靈魂轉換理論和時空跳躍理論得到很多學術大家的認可,並且是一項生物秘密實驗的負責人之一。

 

而那個受害者,正翹著腿,坐在沙發上,一臉無語的看著旁邊面容嚴肅的男人。

 

「自己來。」程曉抗議道。

 

他的手腕早就可以活動自如了,異族需要手把手的喂水喂飯麼。

 

男人一臉沉著的將勺子遞到人類的唇邊,穩住,紋絲不動。

 

程曉:「……」很想咬緊牙關怎麼辦。

 

見人類不做聲,嵐眯了眯眼,收回手,對著勺子中的乳白色糊狀物輕輕吹了吹,再遞到先前的位置上,分毫不差,許是食物太燙了,人類無法入口。

 

對方都做到這個份上了,程曉勉強的張開口,含住那個勺子,舌尖所觸及到的物體軟糊無味,確實有種淡淡的米香,溫熱的口感剛剛好可以嚥下。

 

除了無意識的忽視掉自己的某些言語之外,嵐也算是個不錯的男人。

 

「那人怎麼處理?」程曉吃飽喝足後,躺在沙發上,後仰著歇氣,慵懶的眼神掃過異族的俊顏,對方正收拾碗筷。

 

由於出了那件意外,他們兩人的待遇可謂是一日登天,直升貴賓級別,單獨的居室,包括廚衛,以及可任意申請的食材,就連被允許出入的地方,都增加了不少。

 

「暫時關押,等待軍事審判。」嵐淡淡的說道。

 

從異族的語氣中似乎可以斷定,那人是完了,程曉摸了摸下巴,留著潛在隱患自然是很讓人煩惱的事情,所以既然嵐能處理好,他也就不用再擔心了。

 

正想著,手腕一溫,程曉抬起眼,發現異族不知何時走到身邊,正抬起自己的手腕,仔細觀察上面的痕跡。

 

因為抽血的針管很粗,所以多少留下一個還未癒合的小眼。

 

「……無礙。」程曉淡聲說道。

 

異族低下頭,舔了舔。

 

溫熱濕軟的觸感讓人類不禁微微顫慄了一瞬,被嫩滑的舌尖輕輕舔舐的感覺,就如同手腕上被點擊一般,從皮膚上蔓延開來。

 

他下意識的想要把手收回,卻不想對方先一步握緊,再細緻的繼續親著。

 

「可以了。」程曉覺得自己的聲音似乎有些沙啞。

 

異族抬起頭,挑了挑眉梢,看向人類……

 

他剛才一定是出現錯覺了,程曉眨了眨眼,為何腦海中會浮現「媚眼如絲」這個詞……

 

突然被男人擁在懷裡,力氣大得能聽見自己的骨骼在唱歌。

 

啊,再用點力,把我捏碎!

 

屁毛歌詞……這是,程曉張嘴暗中喘了喘氣,剛打算說話,卻發現異族似乎說了什麼。

 

「抱歉。」

 

事實上和嵐並無關係,他總不能每時每刻、每分每秒的守在自己身邊,想要無病無災、無傷無痛,除非關在金絲籠子裡,等著得抑鬱症,或是後天玻璃心症。

 

程曉心下輕嘆,搖搖頭,把腦袋埋在異族的頸窩,細膩光滑的肌膚觸感完美無瑕。

 

什麼不是你的錯、別自責、想多了、別這樣說……之類的話,又不是哄小孩,顯然起不到多少作用。

 

還是實際點好。

 

「我沒事。」人類如是說道。

 

異族沉默不語,程曉覺得自己稍微能喘口氣了。

 

當然,更實際的做法,也不是沒有。

 

他拍了拍異族的背部,抬起頭,親上了對方的唇角。

 

輾轉碾壓,勇猛破關,開疆闢土。

 

突然臀部被嵐的手大力抓住,搓揉得那形狀肯定連他自己都不認得了。

 

忍住疼痛,程曉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按倒在了沙發上。

 

身體在柔軟的墊子上不由得直接陷了下去,兩條修長的大腿被大力分開,異族利落的脫下人類的褲子。

 

「等等……」這頻率是不是太快了點,剛抽完血,不用歇歇吃碗雞蛋湯水麼,程曉發現腰部沒有用力點,根本不能馬上彈起。

 

嵐看了面色微紅的人類一眼,埋頭,下嘴了。

 

「唔……」程曉微微睜大雙眸,這種舒爽的感覺,豈是能忍得下來的。

 

低沉的喘息聲在房內響起,半響,「……嗚!」

 

他沒忍住。

 

異族抬起頭,唇角還沾著些許可疑液體,隨手拿起布巾擦去,並細心的將程曉某處噴出來的東西給擦拭乾淨。

 

顏、顏什麼……射……

 

程曉:「……」捂臉,一時太爽,他不是故意忘記提醒的。

 

三天後,戰艦群抵達耀星,下艦後,他們會被安排早日依照流程,進行申訴,而那名年老的耀族在和程曉分別前,還特意有意無意的,不小心透露了個小秘密。

 

聽說那名青年,還有個哥哥。

 

而且和蠢蛋是兩個等級的。

 

有時候為了面子,聰明哥總是會出手救一下蠢材弟,人之常情,家族的彎彎道道,誰也說不清,年老的耀族顯然是不打算放過這個定時炸彈,但上面有人罩著,他也要思慮思慮。

 

而且身為受害人的程曉,最好能活著,不然死無對證這種事情,也是時有發生。

 

人類聽完後,只是神色不變的點點頭,彷彿即將被捲入漩渦的並非自己。

 

年老的耀族仔細觀察了下對方的臉色,不像作假,難道是另有打算……

 

一回頭,對上了異族冷冷的眼神。

 

最大的靠山想必是這位吧,很識趣的縮了縮脖子,能活到這麼老,也不必再倚老賣老,顯擺威風了,年輕人的世界,可真精彩。

 

雖然從戰艦到住所,運送速度很快,但程曉還是看見了滿天的飛行器,以及各種叫不出名字的花花草草,那些形式各異,極具震撼的建築物們,就更不知道是什麼地方了。

 

耀星,真正可以躋身於大星球之中,並且以經濟貿易和強大軍事著稱,程曉聽著軍務人員在走前特意一臉自豪的介紹著這個星球,心裡暗想,簡稱富得流油+強橫軍閥。

 

「而且這裡科技發展迅猛,自然風景優美,公共基礎完善,文化水平位於星聯前沿……」軍務人員依舊滔滔不絕一邊同兩人解說著,一邊為他們指出幾個中心建築物。

 

程曉時不時的就能發現幾架飛行器從腦袋上嗖過去,低頭看看下方,他們正出於半空的跑道上,下面的甚至能看見有許多會動的植物。

 

自然和科技的完美融合麼,程曉暗地裡抽了抽唇角,

 

「第一次見到,確實會覺得不安。」軍務人員見這名人類低著頭,似乎有些不太適應,不禁笑道,「你們停留的時間也不長,申訴完畢後,倒是可以請求在市內走走,看看這個星球也好。」

 

既然那名青年已經被定為謀害試驗品的蠢蛋一隻,顯然證明了這次實驗項目是有黑幕的,那被害者勝訴的可能性變會大很多。

 

這個星球確實不錯,至少不能讓那個蠢蛋拉低星球形象,軍務人員微笑著將一些必備用品和使用說明遞過去,這是額外贈送的。

 

程曉默不作聲的點點頭,淡淡的笑了笑,耀族的軍部人員,辦事效率的確很快,而且態度很好,他看了看異族,對方正低頭翻看著資訊。

 

察覺到人類的目光,嵐抬起頭,會不安麼,他伸出手攬過人類的腰,側過頭,安撫的親了親對方的面頰。

 

程曉:「……」他眼裡「你在做什麼」的好奇,異族一點都察覺不到麼。

 

「閣下先在這裡休息,明日去往審議處進行公開申訴,資料請自行準備。」軍務人員有禮的將他們接送到了一棟重重包圍的建築物內,「這裡都是此次前來提出申訴的各星球公民,如有何需要,可同值班人員提出。」

 

為了避免這些沒有正式證件的外來客們,打亂社會治安,造成安全隱患,或是其他的什麼影響,所以耀族上層下令軍部在審議處附近,騰出一塊的地方,專門用作這些申訴者的臨時住所。

 

161、把玩

 

「那是什麼東西?」

 

軍務人員離開後,程曉剛走進門內,便看見有幾人圍在附近,伸手指指點點。

 

絕佳的耳力此時派上了用場,那竊竊私語的聲音甚至能聽得一清二楚。

 

「好像……是從地球來的。」發問的那位,他的友人,顯然是內部有點關係,多少打聽了一點新來住客的信息。

 

「地球是什麼東西?」長著觸角的紅臉先生,臉上少有的出現疑惑的神情。

 

「……不清楚。」友人搖搖頭,敏銳的發現那名人類,似乎看了過來,便擺擺手,將紅臉先生拉到一邊去了。

 

聽說,這兩位,並不好惹。

 

「不過是偏遠星球的居民,你這麼小心翼翼的幹什麼?」紅臉先生不悅的被朋友教育了幾句,私下討論可以,但千萬不要去沒事找茬。

 

「偏遠星球就沒有食肉的?說不好他們對紅色的食物有所癖好。」

 

紅臉先生立馬住了嘴。

 

但其他人還在繼續議論紛紛,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新人入住了,這裡的申訴流程是有時間限定的,不是隨來隨接,按理是要分季度性來進行。

 

否則耀星的領地如此龐大,審議處都能被分出去單干。

 

顯然這次的住客,是走了後門,或是有特殊緣由。

 

無論哪點,都值得八卦娛樂一番,在紅臉先生和那位友人走後,私語聲反而越來越大了。

 

柿子要挑軟的捏,那個人類,看起來就足夠軟了。

 

一名渾身青灰的高壯生物上前一步,似乎打算和新來的傢伙交涉一番。

 

嵐側過臉,看了他們一眼。

 

程曉好奇的回過頭,發現身後的那群鄰居們,正在玩:紅燈——綠燈——停!

 

倒是有幾分閒情逸致。

 

異族收回目光,和人類一起上樓了,他們住在第七十三層,位置還不錯。

 

直到那兩人的氣息消失,青灰色的壯漢才嚥了嚥口水,默默的收回腳,瞪了眼慫恿他上前的傢伙,咧咧嘴回房去了。

 

其他幾人面面相覷,看走眼了,軟萌肉一秒變硬茬子。

 

程曉對著手裡的房間號碼,找到了一間還算寬敞的二人間,兩張床,有衛浴。

 

放在以前的時代,那就是賓館標準間,無線網絡覆蓋,他將行旅放到旁邊的櫃子裡,脫下外套,滾到了雪白的床單上。

 

下戰艦前,已經洗漱過一次,加上一路上全程接送,基本沒有染上什麼灰塵,也並未出汗。

 

脫掉軍靴和襪子,光著腳丫子,伸出腿,試探著點了點那看起來有點帶著淡黃色的地板,看不出材質,但觸感光滑,溫度適中,整個房間具備了恆溫系統。

 

嵐不動神色的看了看正在研究地面的人類,伸出手,握住,輕輕抬起,目光在那雙白嫩的腳心上停留片刻,還用手指捏了捏。

 

程曉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就像一隻被抬起腿的貓咪般,半躺在床上,手縮在前面的即視感。

 

異族的視線轉移到人類略顯呆滯的臉上,不禁挑了挑眉梢,似乎發出一聲不易察覺的輕笑,脫下外袍,走入衛浴間。剛才搬運行旅時,出了些汗,在恆溫室內,反而不太容易幹掉。

 

程曉:「……」他剛才是被調戲了下腳丫子麼。

 

口味是不是有點重?

 

還麼洗腳!

 

因為隔音效果良好,水聲基本聽不見,程曉翻了個身,打算點開牆壁上的光影大屏幕,看看新聞之類。

 

多少瞭解下這裡的風土人情,行事規章也好。

 

162、合作

 

手指還沒觸碰到開關,程曉聽見似乎有人在敲門。

 

看了看顯示屏,一個紅著臉的青年,正睜著眼睛盯著屏幕,神情認真。

 

這是在一臉嚴肅的害羞麼,程曉心裡想著,眯了眯眼,「……有事?」

 

「我是來請教的!」紅臉青年大聲說道,程曉注意到,對方還特意挺直了腰背,看那動作,說不好腳上還立正了下。

 

「我們也是新到。」程曉想了想,自己也沒有什麼經驗,住在此棟建築物內的人,應該都是要走申訴流程。

 

「我、我也可以交換信息!」紅臉青年跺跺腳,繼續解釋道,「這裡人都這樣做,我是早來一步。」

 

騙凶獸呢,若是自己想交換信息,剛才在樓下,程曉就會各種手段聯繫上目標,先下手為強了。

 

觀察了下對方的眼神,程曉將門打開,紅臉青年似乎沒料到這麼容易就說服了人類,當場愣了半分鐘。

 

「……請進。」站著準備等多人圍觀,現場告白麼,程曉心想,他可沒有這麼重口味。

 

紅臉青年的臉瘦長,眼睛卻是睜得很圓,「我朋友說,你申訴的對象是敏那小婊砸?!」

 

沒想到其他星球的生物,語言成分也很豐富。

 

和那名叫敏的,是認識麼,程曉微微頷首,沒有出聲。

 

「太好了,我也是對他提出申訴的!」紅臉青年搓搓手,笑得憨厚。

 

「……」程曉不禁汗顏,這種找到同黨的語氣,似乎太過於明顯。

 

「我的星球就是被一群食肉的混蛋給侵略了,因為是屬於耀星管轄區內的治安事件,所以我被選中,派來耀星申訴。」紅臉青年也不等程曉回話,唸唸叨叨的開始所謂的交換情報。

 

朋友平時不是有叮囑自己麼,做事情,要拿出誠意來,他這下肯定是沒做錯了……除了瞞著對方過來之外。

 

這名叫人類的生物,看著也挺好相處,並非友人嚇唬的會把自己臉弄綠了,然後焗了吃掉。

 

「傳聞背後的指使者就是碧大人的親弟弟,若申訴成功,耀星也會考慮出兵將那群侵略者給趕走,幫助我們重建居住地。」

 

一口氣說完自己的目的和資料,紅臉青年自來熟的坐在椅子上,給自己倒了杯水。

 

程曉看了眼剛沖泡好的藥茶,沒說什麼,隨手往來客的杯子中丟了幾顆紅莓,調味用的。

 

「只是敏小婊後台很硬,恐怕難以撼動。」臉上掛在幾分擔憂,紅臉青年嚥了口茶水,「所以我們聯合申訴,說不定能加大勝算,讓那混蛋做出賠償!

 

「嘿嘿,不瞞你說,來了這麼久,我這還是第一次碰見敢和小婊叫陣的同類。」

 

敏的名字已經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簡化成同義詞了麼,程曉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苦大仇深的認真。

 

的確,人多力量大,但畢竟針對性不同,他想了想,說道,「我沒打算讓他賠償物資。」

 

「呃?」紅臉青年一臉疑惑的想用眼神表示出自己的好奇,卻又止不住看向自己手中的杯子,真好喝,他還想來一杯,「這裡很多人,都是抱著各種目的,來祈求耀星提供援助的,你不要賠償,那要什麼?」

 

自然是償命,順帶抄家帶走,程曉心想,對方的所謂實驗,在戰艦上也頗有耳聞,只是自己父親的死亡,竟也是被一手安排好的,他之前還想著,那樣嚴肅而聰明的男人,怎麼會突如其然的死去。

 

而且地球上的災變,也許和這種違背自然規律的實驗,同樣有著莫大的關聯。

 

「……再說。」程曉淡淡的合作說道。

 

「哦……」紅臉青年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他撓撓頭,「但你的申訴對象,還是敏吧?」

 

程曉點點頭。

 

「呵呵,不管結果如何,我們至少過程是一樣的,合作愉快!」紅臉青年笑眯眯的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這是被叫做人類的生物麼,果然不錯,態度溫和。

 

程曉暗地裡抽了抽嘴角,他什麼時候應承下來了。

 

但想想也的確沒有什麼損失,還能省掉不少需要詢問他人的麻煩,程曉微微頷首後,站起身來,再給對方倒了一杯熱茶。

 

畢竟那眼神灼熱的,似乎都快把杯子穿了個洞。

 

人類語氣平和,「如何稱呼。」

 

「啊!對!我叫深,呵呵,不好意思,緊張了,都忘記自報家門,閣下是……」

 

程曉發現紅臉青年的臉此時變成了深紅色……

 

「程曉。」人類點點頭,朝剛走出浴室的異族斜了眼,「他是嵐。」

 

「呵呵……你們好。」紅臉青年的聲音在看見異族的那一瞬間,弱了幾十個調,原本蹺腿坐在椅子上,此刻卻是貼著牆站著,還不忘端著那杯熱茶。

 

程曉略帶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再看看目無表情的異族。

 

「那、那我明天再來找你們,一起去提交申訴證明。」紅臉青年發現那名異族,在擦拭髮絲上的水珠時,似乎有意無意的看了這邊一眼,目光鋒銳。

 

他急忙忙的灌下手裡的熱茶,顧不上燙嗓子,捨不得吐出來,含含糊糊的說了句,便轉身告別。

 

程曉:「……」杯子還沒還回來。

 

異族見來客已經離開,便坐到了床上,擦得半乾的發絲披散在身後,濕了的毛巾被掛到了牆上,露出來強壯結實的胸肌,精悍的腹部,一條優美的人魚線,正堂而皇之的勾著程曉的眼神。

 

修長筆直的大腿有力的合著,光滑緊實的肌膚上,不時有殘留的水珠滑落,浴袍也僅是遮住了陰影部分。

 

「他是來結盟,同樣打算向那名叫敏的,提出申訴。」程曉喝了口茶水,潤了潤突然略顯乾渴的喉嚨,並給異族也倒了一杯。

 

嵐淡淡的看了人類一眼,結果杯子,嘴角劃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細微弧度,「隨你。」

 

程曉點點頭,從行旅中拿出些已經乾癟了的紅莓,因為異族的緣故,在戰艦上的廚房中,他們找到了許多不錯的食物。

 

比如可以用來烘烤餅乾的原料,程曉想了想,決定還是今晚做些紅莓餅乾,並不是他吃飽了撐著,嫌棄每日供應的營養液,而是這些原料和在地球上所見到的不同,其中的營養成分極其珍貴,甚至能有調理暗傷舊疾的效用。

 

之前在床上,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發現異族身上留下的細小傷痕,即便是如此強大的自癒力,也無法完全消除的痕跡,不難想像,此前是受到如何嚴重的創傷。

 

光滑點,抱著手感也好,程曉給自己找個了較為男人的理由,開始忙碌了起來。

 

這些原料一旦拿出來,就放不得久,這也是珍貴難尋的原因之一。

 

異族看著人類一絲不苟的翻出不少食材,挽起袖子,把東西放在小盆子裡,端進廚房了。

 

他低頭看看自己還在滴水的身體,收回雙腿,將浴袍合攏上。

 

「你去哪了?」紅臉青年一進門,就迎來了當頭喝問,友人正坐在床上,手扶著下巴,目光如炬的盯著自己,光影屏幕也不開,看著就像是早已等候多時。

 

「呵呵,我……我去撒尿了。」紅臉青年眼睛一眨不眨,憨笑道。

 

「……你有外出解手的習慣麼。」友人眯了眯眼,站起身來,靠近這只蠢貨。

 

低頭嗅了嗅,面色突變,「你去找那兩人了?!」

 

「沒……」紅臉青年狡辯道,在友人的逼視下,聲音越來越小,「才怪。」

 

一巴掌拍腦門上,恨鐵不成鋼的看向蠢蛋,「你忘記我告訴你什麼了,別去招惹他們。」

 

「淺……」紅臉青年也不怕疼,見友人原地來回走,眉頭緊皺,似乎在思索著什麼對策,不由得腆著臉湊了過去,「沒事,他們很友好,我們已經達成合作盟約了!」

 

對方頓住腳步,眯著眼盯過來。

 

「真的。」紅臉青年找準時機,拉著對方討好的蹭了蹭,「那名人類叫程曉,還有位叫嵐,他們也是來找敏小婊麻煩的,剛好,目的一樣,你不也說他們或許有靠山,這樣聯合起來,就更有可能成功申訴了。」

 

「……」友人動了動嘴唇,若是對方真有如此雄厚的背景,那麼不動神色的委屈於此,想必這裡頭的水,可就不可斗量了。

 

但深也是出於好意,畢竟家園全毀,若是空手而歸,等待族人的,只會是無盡的絕望。

 

他抬起手,摸了摸對方柔軟的腦袋,「辛苦了。」

 

紅臉青年被誇得瞬間呆愣了幾秒,這會不會是反諷……

 

見對方反應過來後,一副高興得找不著北的模樣,淺淡笑著把人帶入了浴室,自己脫下上衣,也走了進去,反鎖。

 

「哎,淺,我說,那兩肯定也是一對。」深一邊擦拭著自己的身體,一邊八卦道,「你不知道,我就是坐得離那人類近了點,準備再抱抱表示合作達成,手才抬起一公分,那男人的眼神都能把附近任何生物給滅殺。」

 

「嗯,是麼。」對方從背後伸出手,準確的摟著香噴噴的腰肢,聲音似乎有些嘶啞。

 

「呵呵,我見勢不妙,立馬就告別了,你猜他們現在是不是在……」深一臉得意的暗想,自己也是個很識趣的人。

 

「在做什麼?」淺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他什麼時候靠得這麼近了?

 

「還能是什麼,不就是……嗚!」深的話還未說完,就發現自己不用講解,而是被迫現場直播了。

 

163、 細心

 

第二天上午,程曉準點起了身,簡單的自給自足,洗漱完畢後,擦擦手,把兩個乾淨的布兜攤開放在桌子上,將在廚房中還熱著的烤紅莓餅疊在一起,挨個放入,最後繫緊口子,好維持熱乎乎的溫度。

 

這是為中午在外準備的,人生地不熟,錢幣的交換也是一個大問題,聽說,審議處可不包飯。特意留下幾個放料最多的,當做兩人的早餐,程曉調了兩杯淡一些的清茶,想著早上不適宜油膩,所以烤肉準備了幾塊,刷了點香滑的醬汁,切成便於進食的大小,大早上的,他對進行撕肉大戰,沒有什麼興趣,在餐桌上還擺放了三枚淡黃的巴掌大果實,這是為了消除掉烤肉的膩味。

 

異族已經把資料準備好,申訴的內容和目的,以及所能夠列舉出的證明和解釋,都一一在案,他將這些光影資訊錄入全球系統,並備份了一份在隨身帶著的便攜式儀器上,又仔細的檢查了一遍。

 

申訴的流程十分嚴格,如果有一個環節出現失誤,或是不嚴謹,很有可能導致敗訴,或是造成不必要的拖延和誤差。

 

程曉見異族早早就起床,現在連衣服都還沒換,寬大的睡袍下,卻是讓人有種能隱約勾勒出對方性感身材的錯覺,明明他只看見一隻大包子蹲在那裡罷了。

 

「做好了?」沒心沒肺的從嵐的身後伸出腦袋,看了眼那個便攜式儀器上的數據顯示,昨晚異族說這些東西他曾經做過,自己也覺得交給熟手,倒是會省事不少,於是拍了拍自家伴侶的肩膀,程曉倒頭便睡。

 

也不知道昨晚異族到底有無休息。

 

嵐微微頷首,站起身來,將便攜式儀器放入人類腰側的小兜中,這是留作底子用的,也免得之前錄入的資料丟失。

 

走到桌子旁坐下,熱茶的氣息迎面撲來,嵐端起杯子,喝了口,潤了潤喉嚨,茶水中不知放了何物,清新醒神而不刺激,放下杯子,人類的茶才喝到一半,程曉向來是有早起先喝滿滿一杯大菌樹菇茶,再吃其他食物的習慣。

 

雖然肉塊已經被切成了巴掌大的方塊,但尋常人類吃起來,也有些費勁,嵐將一塊烤得最為鮮嫩的熟肉放入自己面前的碟中,右手執刀,把肉塊切成厚度均勻、恰好入口的薄片,淋上人類喜歡的自制辣汁後,推到了程曉的面前。

 

程曉笑了笑,沒有矯情,夾了薄片放入口中,幾乎入口即化,濃濃的肉香讓人不禁回味。

 

好食物配上刀工,才能吃得更加舒服,三下兩下的,一碟滿滿的肉片就被迅速解決乾淨。

 

異族看了看吃得正歡的人類,沒有馬上進食,而是拿起旁邊的一枚熟得恰好的果實,指尖靈巧的將薄薄的果皮褪下,露出裡面清香甜口的果肉,拿起一個精緻的小勺子,淺淺插在果肉上,在程曉吃完碟子中的肉片後,再遞到人類面前。

 

吃掉果實後,程曉抹了抹嘴角,眼前又出現了被切成幾塊,大小均勻的烤餅……

 

他其實已經飽了,在異族沉穩的眼神下,程曉伸出手,捏起自己的傑作,塞進嘴裡,嚼了嚼,合著茶水嚥了下去,飽了吃什麼都不香,就和不想上廁所的時候蹲在糞坑一樣。

 

那酸爽。

 

異族見人類似乎已經飽了,方才開始繼續進食。

 

程曉看著嵐姿勢優雅,速度一點也不慢的吃著自己的殘羹剩飯,心裡不禁有幾分感慨,什麼患難見真情就不說了,在小小的細節上都能如此溫柔的男人,怎麼也不能輕易放開。

 

嵐沒有留意到人類的眼神,而是對著那幾塊點著紅莓,造型可口的烤餅,沉默不語。

 

昨日人類如此無動於衷,是沒有興趣?

 

吃過早飯,兩人入鄉隨俗的,換了身之前那名軍務人員送來的便服,拿上一些必備的行裝,輕身出門。

 

紅臉青年早早的就站在大門處,揉著屁股,翹首以待。

 

淺就站在他身旁,思索著一會該用什麼樣的態度來面對那兩位不太好惹的外來客,聽說一名是來自地球的人類,這個倒是好說,畢竟地球的名字他還沒聽過,想必不會是值得忌憚的勢力,但另一位……

 

聽說是異族,而且在耀星上,很可能擁有靠山。

 

能在申訴過程中插隊的靠山,可真就是一座山了,那那些微不足道的小土坡肯定不是一個概念,就是不知道蠢蛋和這兩人扯上關係,是福是禍。

 

放在不管福禍,自己肯定是要一起扛的了,淺抿了抿唇,耳朵動了動,轉過頭,看向身後。

 

一名身材高大的異族,步伐沉穩的朝這邊走來,他的身邊,一名長相算得上清俊的人類,正抬手揮了揮,似乎是在打招呼。

 

淺愣了愣,這麼主動……突然想到了什麼,不由得斜眼看向旁邊的蠢蛋。

 

紅臉先生正興高采烈的站在原地,手舞足蹈,就差被扒著門柱來個X管舞了。

 

「程曉,沒想到你真會來。」深咧開嘴角,笑道,那些口頭上應付幾句,然後見面裝作不相識的傢伙,他也不是沒見過,像人類這樣實誠的,可不多了。

 

說是聯合,但其中誰需要多出力,誰會偷點懶,得到的利益後又要怎麼分配,各取所求?那要是有多出來的部分怎麼辦……淺想了半天,覺得還是要看看對方的態度。

 

程曉朝紅臉先生點點頭,又將目光放到一旁,「這位是……」

 

「他叫淺,我哥們!」紅臉先生的臉卻是白了白,剛才跳得太高,扯到了屁股肉,疼的。

 

程曉禮貌的和對方打了個招呼,並將手中的一袋烤餅遞了過去,「乾糧。」

 

能合作就已經很好了,怎麼還能拿別人的東西呢,紅臉先生立馬擺手,「不用不用,我們自己有準備。」

 

淺沉默,他們是準備中午在外頭喝西北風的。

 

程曉也不說二話,直接將袋子塞進深的手中,並鬆了鬆繫緊的帶子,打開了一個小口。

 

「真的……不用……」後面兩個字微不可聞,撲鼻的濃郁餅香,熏得深嚥了嚥口水,好香。

 

淺也不禁將目光在那袋烤餅上打了個轉,好東西,他們以前也不是沒吃過,但這樣一瞬間便能勾起饞蟲的,多日不食鮮味,確實難以招架,他們早上還餓著。

 

「謝謝。」淺見那名人類已經收回了手,淡笑著看向這邊,既然對方一番好意,再三番兩次的拒絕,就顯得不太大方了。

 

道謝的那二字剛落,一塊餅就進了紅臉先生肚子裡。

 

164、玩具

 

從飛行器靠邊的位置往外看,往來的人群有自己駕駛小型飛行器的,有同樣乘坐公用大型飛行器,也有悠閒的靠著兩雙腿,在底層行走,閒來無事晃悠的。

 

形形色色的種族看上去並沒有多少排斥感,而且從人們臉上舒適自然的神情中,也能稍微看出點這個星球的和平現狀。

 

深還在回味那烤餅的滋味,當然口舌之慾還是其次,主要是淺只讓他吃了一塊,就將小袋子奪走,收了起來,說等中午過後再吃。

 

虎口奪食簡直。

 

深努力探出頭,忽視掉旁邊的異族,開始笑眯眯的同前面的程曉講解著他們正在路過的各式風景。四人剛好是在飛行器中坐了兩排,他和淺就坐在程曉同那名異族的身後,原先不太好打攪對方,但見人類似乎對窗外的場景很感興趣,便湊了上來。

 

「那邊是全球最大的貿易市場,每天數以不知道多少計的人流非常壯觀,這邊是耀星的標誌性建築物,高得望不見頂,據說上面的風景美得不像話。」伸出手戳著玻璃,深如數家珍的開始介紹各個看點的歷史和功用,尤其指向某處構造簡約,卻一眼給人震感的雄偉建築,滔滔不絕。

 

「耀星是一個十分民主的地方,這裡沒有所謂的皇族,但現在最高權力機構的把持者,也是幾個具有古老歷史的家族,裡面盤根交錯,負責得很,你看見那個宏偉的玩意沒,長得是不是很像……」他低下頭,看了看程曉的雙腿之間,意有所指,那建築上面頂端還分了兩塊,中間一條分割線。

 

程曉:「……」這個構思,很有想像力。

 

異族看了紅臉先生一眼。

 

深覺得自己的臉快白了,連忙收回目光,一本正經的繼續道,「耀星的中央機構,就設立在那裡,包括政治軍事中心,以及最大的科研院所,當然,裡面大家族的人可謂是比比皆是,我們一會進入的時候,千萬小心謹慎些。」

 

程曉點點頭,對耀星進行申訴,事實上和打臉沒什麼區別。

 

淺恰好起身將行旅拿出,因為要到站了,這時便暗地裡觀察了下嵐的反應,對方神情冷漠,目無表情,似乎對那些古老的家族,並無瞭解。

 

沒有深究,他們只是臨時合作,淺也不想無故就去麻煩別人,畢竟這2人也是遠道而來,人生地不熟的,就算有後台,恐怕也是好不容易才求得幫助。

 

他們這些萍水相逢的人,恐怕會讓對方為難,甚至影響到程曉他們自己的事情。

 

程曉走在前方,下了飛行器,審議處的位置,居然就設立在那座看著很深嚴肅穆的建築物內。

 

按照紅臉先生的話來說,因為是關係到許多不同星系,不同種族之間的協調和申訴問題,所以才會將這種與耀星外交策略有關的事務,放到中央機構內來進行處理。

 

嵐和淺到櫃檯上去辦理相關的手續登記,程曉被深帶著來到大廳附近的休息處,讓看起來就不怎麼健壯的人類坐在鬆軟的沙發上,紅臉先生跑到一邊去領取免費的食物和飲料。

 

雖然他和地球是不熟,但看那名異族對程曉小心翼翼的程度,估計所謂的人類,身體素質並不太強。飛行器是很穩定,只是那種浮空音速感,卻是會對一些器官發育不全的,造成暈眩難受的後果。

 

他拿了幾杯濃縮的稀釋液,裡面放了點清心爽神的東西,再端上些切好的果塊,雖然種類很平凡,但畢竟冰鎮過了,還淋上了些白乳,口感還算不錯。

 

紅臉先生才離開不久,程曉正翻閱著放在旁邊架子上的,一些復古的紙質材料,這些類似報紙的東西,摸上去質感堪比上好的牛皮紙,卻是輕薄柔韌,上面字跡清晰,圖像還是會動的。

 

就像一個可摺疊的,大面積平板電腦,只不過大致內容是固定了的,看上面有日期標註,或許是全球聯網,每日自動更新。

 

「這是什麼?」一個溫柔俏嬌的聲音突然在耳旁響起。

 

「……不知道,應該是某種境外種族。」另外一個較為成熟的聲音答道,站著後面看不清楚,他往前走了幾步,和先前那人轉到了青年的面前。

 

「我看看,根據特徵和圖片搜索,應該是一種叫人類的生物。」他在自己的便攜式儀器上快速點了幾下,錄入青年的外型特徵,聯網在資料庫中搜索,很快就有了結果。

 

「嗯嗯,是叫人類,靠近會有危險麼?」第一個聲音有些猶豫。

 

「不要緊,是沒有多少威脅力的種族,你可以隨意觀察,他不會做什麼的。」第二個聲音信誓旦旦的打著包票說道,不過是彈丸小球的居民,確實無需多慮。

 

似乎是在說自己,程曉略帶疑惑的抬起頭,發現兩名身材玉立,面容清俊,稱得上是美人的生物,正站著自己面前,從衣著服飾,以及五官身型來看,是本土的耀星人無疑。

 

「好可愛!」那名聲音俏嬌的年輕少年卻是不禁驚呼一聲,「是黑色的眼眸,我最愛的顏色!」

 

程曉今天出來,只是穿著軍務人員準備的便服,也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愛好,此時白色的絲質襯衫非常妥貼的包裹住修長緊實的身體,墨色的發絲披在身後,簡單的用一小截緞帶簡單的紮起,白皙帶著幾分玉質的肌膚,看上去鮮嫩可口。

 

樣貌略顯清秀,只是那如同耀星般的雙眸,卻是動人心弦。

 

「樣子也過得去,皮膚不錯,比例也很贊,母父,我想要他。」少年靠在那名較為成熟的青年身上,撒嬌道。

 

青年皺了皺眉,「這……」

 

「母父、母父,我想要嘛,您不是說要送一個生日禮物給小纖麼,今天逛了一天都沒收穫,我就喜歡這個。」少年抱住自家母父的窄腰不撒手,嘟著嘴開始掰著手指頭,「我出去留學,都五年沒回來了,您就不疼疼我?」

 

青年沒說得沒法,只好微微點頭,「只有這一次。」畢竟豢養智慧生物,雖然他們可以避開法律,而且圈子裡也不是什麼少見的事情,但對於自己這種正統嚴肅的家族而言,傳出去公眾影響也不好。

 

可誰叫他負了這孩子五年,看向少年嬌嫩的面容,青年伸出手,撫了撫,「以後不准再有其他類似要求了。」

 

「嗯,就知道母父疼我!」說罷,少年嬌小著,就要伸手去摸摸那名叫人類的生物,在他眼裡,這已經是自己的所有物了。

 

當然那些圈養的措施,也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就貿然動手,肯定是要等回去後,暗中派人過來處理的。

 

但提前過過手感也好,他一直都羨慕自己的小夥伴們有各種漂亮的玩具,好不容易回來一次,也剛好遇見個順眼的,自己也不挑三揀四的了,畢竟地球那種偏遠的地方,一般的艦隊都不會過去,太不划算了,連燃料費都賺不回來。

 

深端著吃的喝的,見程曉似乎並不認識來人,連忙趕過來,擠開那兩人,擋在程曉面前問道,「你們是誰,想做什麼?」

 

「這個……這個我就不要了,哈哈,母父,他長得好逗!」少年沒有見過這種星球的人,只覺得對方微紅的雙頰看上去挺喜慶,但他喜歡黑色多一點。

 

青年卻是面露不悅,略帶嚴肅的對少年說道,「僅有一次,小纖,就算是不具備威脅的種族,我們也不能隨意處置,更不能為所欲為,這是一個法制的時代,我們即便是站著上層,也要為廣大民眾的利益考慮一下。」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輕輕點了點,「我知道了,母父,就這一次,以後纖兒肯定很乖,不會再讓您為難了,這次是真的、真的很想要嘛,對胃口的玩具可難找了。」

 

「好好好,知道你懂事,但不能繼續對這位先生無理了,他的長相是種族特徵,審美也是不同的。」青年微笑著,似乎有些歉意的看了看深,眼底卻沒有一絲波動。

 

「什麼玩具?」紅臉先生立馬撲捉到了關鍵詞,心裡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

 

「不、不是啦。」少年粉紅了雙頰,用腳尖在地上劃拉著小半圓,「我只是想圈養起來而已,實際意義上來說,應該是藏品之類的。」

 

看了看程曉神色不動的雙眸,他突然覺得拿來做玩具有點浪費了,很容易就會弄壞,還是妥善保管一段時間,延長壽命也好。

 

「放屁!」深氣不打一處來,怒道,「他是我朋友,我們都是各自星球合法的公民,你們無權干涉別人的自由。」

 

少年的眼眶頓時微紅了起來,他還沒被人這麼吼過,還是被一個自己看不上的東西。

 

縮到自家的母父身後,扯了扯青年的衣角,委屈的抬起小臉,抽嚥了幾聲,叫得青年的心都碎了,自家寶貝,何時這樣受委屈過!

 

「抱歉,打攪了,但你們也無權對我們橫加指責。」他冷著臉,卻是淡然一笑,「畢竟,我們可什麼都還沒做。」

 

此時已經有人圍了過來,因為只是一兩句言語上的交流,並未激動安保,但路過的人卻看見一名耀星的少年正躲在青年身後流淚,而對面那名,看著不知是何種族的外來人員,卻是對這兩名耀星的本地居民,怒目而視。

 

165、飄紅

 

「喂,你們想做什麼?」有人看見少年微紅著眼眶,泫然欲泣的模樣,想到也許是這父子兩受到了外來人的冒犯,畢竟看這兩人的著裝,應該是屬於貴族之流。

 

在耀星上,那些大貴族外在光鮮亮麗,行事反而十分嚴謹,由於家族內部制度嚴明的原因,鮮少會有貴族不顧法律,公然以勢欺人。遇到外部刁難,反而是再三思慮,手段儘量柔和。

 

為此,卻又會常常被一些刁民為難,一旦對方撒潑打滾,即便是貴族,在不能隨意強硬起來的情況下,一時半會,也是有理說不清了。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深將程曉好好的擋在自己的身後,見淺和嵐在樓上的登記處還未下來,心裡乾著急,面上卻不顯,輸人不輸陣,他現在可不能露出半點膽怯。

 

「我不知道你們是誰,但若想無視奴隸禁止法令,要對我的朋友出手,把他當做玩具或是什麼藏品給弄回去,不說別的,我就是告到沒底褲,都要告倒你們!」紅臉先生的氣勢洶洶的說道,也不怕別人聽見,耀星的法制很完善,他就不信在中央機構這裡,還會出現反黑為白,指鹿為馬的現象。

 

尤其是這些大貴族,聽說他們很注重民間的聲望,一般情況下,不會輕易在眾人面前,敗壞自己的形象。

 

少年不禁有些緊張,沒想到這刁民會真有膽子,直接當場說了出來,他看了看自己的母父,要是被告了,回去肯定會被責罵的,他都外出五年了,回來若還遭到這樣的罪,也太沒面子。可這個玩具,自己又不想放手,誰知道下一週,會不會就在其他人的玩具籠子裡,看見這個人類呢。

 

想到別人會拿出來和自己炫耀,少年心裡就一陣不舒服,他才不要別人玩過的,調節教育野生的玩具,才是現在最為流行的高級活動,可母父會願意麼。

 

青年卻是面色沉穩,目露慈愛的摸了摸自己孩子的頭,堅定的昂起頭,厲聲說道,「閣下,不知你為何對我們有如此仇視的心理,但像這樣的詆毀和誣衊,嚴重侵害了我們的名譽權,希望你即刻道歉,否則,即便我們不做追究,耀星的法律也決不姑息。」

 

少年頓時低下頭,眼睛一亮,母父好樣的,倒打一耙,太棒了!就知道母父很疼自己。

 

青年氣勢清淡,神情冷靜,並不似那些橫行欺民的紈褲子弟,而他身後的少年,彷彿受到了不小的委屈,正扁著嘴,卻又努力的保持貴族形象,不讓自己落淚。

 

「是啊,說什麼玩具,還藏品,你這人是有被害妄想症?」有人出聲說道,語氣並不重,只是試探,可那個少年都要哭了,也是事實。

 

「可不是,一定是嫉妒人家穿衣打扮富貴逼人,而自己一副土鱉樣,所以來玩類似碰瓷的把戲吧!」也有人猜想到,因為他們其他沒見著,就看見這位紅臉先生一個勁的叫罵,可外來人員的身上並無傷痕,也沒有面色萎糜,受到精神攻擊的跡象。

 

深欲辯無言,對方也只是說要帶走程曉,把他當作玩具,可不能真等程曉被關進籠子裡,他們才開始反抗,既然對方都說出了口,自己肯定不能視而不見。

 

但顯然其他人,都沒來得及聽到那名少年單純,而殘忍的言論。

 

「你們別說,之前就聽說有貴族被這樣敲詐過,對方是平民,非把責任推到那貴族身上,當時也是很多人弄不清事實真相,造成了冤假錯案,所以現在可得小心些啊。」

 

「喂,外來人,你們到底有沒有證據,誣衊罪可是要坐牢的!」

 

「就是,傻站著做什麼,還不趕緊道歉,說不定能從輕發落。」

 

少年拉了拉自家母父的衣角,要是入了獄,玩具身上就有了戳蓋,他們圈子裡流行的是玩良家的生物,有作姦犯科之類的,質量都是不好的。

 

青年心下嘆氣,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安撫的微微一笑。那笑容許是感染到了少年,他也跟著破涕為笑,嬌嫩的容顏如同盛開的花朵般,上面點綴的些許露水,反而更添風采。

 

是了,入獄只是一個藉口,在投入監獄之前,偷龍轉鳳,移花接木,不就可以順利將玩具到手,還能解決掉眼前這個礙眼的醜八怪,他討厭紅色。

 

但是關於替代這個玩具入獄的生物,也要仔細找找,畢竟黑髮黑眼的不多見,少年歪著腦袋,不過用熱油燙掉頭皮,再弄瞎雙眼,應該就不會被發現了。

 

眾人見那名少年在青年的安撫感染下,重新露出了笑容,不禁內心稱讚青年教子有方,雖然是貴族,但當眾哭鬧也不是什麼體面的事情,他們在很大程度上,是代表了各自的家族形象,就如同公眾人物般,一舉一動,都要符合法律法規,不容有誤。

 

「好了好了,我們也就是說幾句,公道自在人心,也不用擔心大家因為你們的貴族身份,就不顧是非黑白,群起而攻之。」有人出言安慰道。

 

「是的,眼見為實,這些外來人確實有些咄咄逼人了。」有人憤憤不平。

 

「安保還沒有過來麼,這些人看著沒有打算道歉的意思啊!」有人開始擼起袖子了。

 

「還梗著脖子呢,也不怕斷了,貴族的名譽就不是名譽了,無故說別人違法,就是不對。」炮火自然而然的轉向了誓不低頭的紅臉先生。

 

深掩蓋住眼底的焦急,沒想到自己一時魯莽,會導致這樣嚴重的後果,他們在說什麼,坐牢?!天啊擼……

 

他是沒見過世面的外來人員,但一點都不想去領教耀星富麗堂皇的監獄,可事實上,他的確拿不出證據來,反而大庭廣眾之下嚷嚷出聲的,也是自己。有些擔心了回頭看了看人類,自己皮糙肉厚的沒什麼,不過就是誣衊罪,他就不信能被關一輩子。

 

再說了,淺也會想想辦法,耀星的法律法規相對完善,頂多吃點苦頭罷了。可這人類不一樣,皮細肉嫩的,別說個把月,就是一天兩天,恐怕都吃不消,而且,他看向那名神色冷靜,眼底毫無波動的青年,以及一旁鎮定下來,恢復柔和表情的少年,莫名覺得剛才玩具那件事情,對方可不是說說就算了,否則他也不會這樣激動,這些貴族,是說真的!

 

就算進了牢獄,也不會就此太平,恐怕對方還會留有後手!

 

「你們快點道歉吧,執法者接下來會過來處理的,我們還有事情,需要先離開呢。」少年似乎有些站累了,他朝自家的母父眨眨眼,「母父,算了,我們也不用他們賠償什麼,只是希望態度友好些,畢竟遠來是客,應該是還不熟悉這裡的生活,所以才見到我們走過時,惱羞成怒,衝動行事了。」

 

青年嘆了口氣,肅然同少年說道,「姑息養奸,不是我們應該做的,如果接下來,另外一個貴族,又遇見同樣的事情,該如何處置呢?現在若沒有周圍的好心人們相助,恐怕我們也是,有理說不清的。」

 

少年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一副受教的模樣。

 

周圍的人們倒也贊同青年的說法,之前那名貴族被冤枉而投入監獄,染上重病身亡的事情,可不能再重演了,凡事講究證據,之前也是因為輿論太過於猛烈,而當局也是沒有想到,對方會在沒來得及弄清真相前,就在監獄中發病了。

 

聽說很大程度上,也是受了驚嚇,氣急攻心才導致突然病情加重,再加上治療不及時,便釀成了悲劇。

 

程曉站起身來,將剛才紅臉先生因為進來時,外邊炎熱滿身大汗,而脫下來的外袍,掛回他的身上,拍拍對方肩膀,示意可以走了。

 

「等等……你、你……」少年上前一步,輕咬下唇,似乎是鼓起很大勇氣的站在程曉的前面,不時回頭看看自己的母父,收到肯定和鼓勵的目光後,方才緩緩開口,聲音清脆而堅定,「你們損害了我的名譽,請道歉。」

 

「說得好。」有人出聲鼓勵道。

 

「這孩子,真不錯。」懂得從大人身後走出,並勇敢的爭取自己的權力,值得讚揚。

 

「我說,你們欺負一個孩子,有意思嗎?」有人開始不耐煩的讓同伴去請安保了,這樣的事情,雖然不大,但若放任不管,影響畢竟不好。

 

「……為何?」程曉看了兩人一眼,淡淡的問道。

 

深不安的看著程曉,伸手拉了拉人類,想讓他站回自己身後,多少安全些,自己可是很耐打的,卻不想用了幾下力,完全不見程曉腳步挪動半分。

 

難道是自己吃錯東西,手軟了?深摸摸腦袋,疑惑不解,但現在不辯駁,還給對方說話的機會,會不會顯得明知故問、扮蠢裝傻。

 

聲音也好好聽,少年心下滿意不已,臉上認真嚴肅,「你們誣衊了我,和我的母父。」

 

「內容。」人類站著原地,目無表情的簡單說道,眼底不見絲毫慌亂。

 

「什麼?」青年皺了皺眉心,難道對方的智力有些問題,雖然愚笨點的,不會惹事,但和自家孩子呆久了,恐怕會有不好的影響。

 

玩具的選擇,對於成長期的幼崽而言,很是重要,要是玩具的質量不好,那還不如不要,再心儀的也不行。

 

程曉重複了一遍,「誣衊的內容是什麼。」

 

青年似笑非笑的看過了,卻是眼神冷漠,不予作答。

 

少年卻是沒有保持沉默,他再次上前一步,抬頭看了眼自己的母父,卻似乎在反過來安慰著青年,好讓他不必操心。

 

回過頭來,少年大聲說道,「你的同伴誣衊我們,說我們會拐騙你去做玩具,去做藏品,逼迫你去做不願意做的事情在,這簡直就是沒有證據,無理取鬧,你們這樣滿口謊言,傷害了我們的精神,也損壞了母父的名譽!」

 

青年眼底劃過一絲驚異,隨即安慰的笑了笑,自己的孩子,五年在外,終究是長大成人了。

 

「好孩子,有你這一番話,今天的事情,作罷便算了。」

 

「不,母父,您說的對,他們這樣做,是不道德的,如果我們視之不理,放縱下去,將來有其他的人遭殃,豈不是釀成更大的錯誤。」

 

青年抿嘴一笑,拍了拍少年還顯細弱的肩膀,點點頭,便不再開口,玩具的歸屬事小,但能讓纖兒在這件事情中有所收穫,今日也就不虛此行了。

 

深冷哼一聲,不置可否,環顧四周,人擠人,似乎都在看熱鬧,但並接近,耀星的居民,多少素質還是可以的,一般情況下,不會無故動手,但也阻礙了自己的行動。他心裡想著自己現在若是硬要衝出去,能不能及時找到淺和那名異族,該死的,找知道自己沒事練練嗓子,聲音能直達二樓就好了。

 

「……你們意下如何?」程曉淡定的繼續問道。

 

周圍的人不禁面面相覷,頓時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一般情況下,理虧的肯定是會緊張,或是驚懼,畢竟他們現在大都還是覺得貴族這邊受委屈了,可這名外來人,如此沉著,神色淡然,還直白的詢問自己會被如何處置,倒也不太像是凶惡之輩。

 

少年也不慌亂,慢條斯理的答道,「當眾道歉,以及自首認罪,法律不容抗拒,但判定有度,你們也不必恐懼。」

 

「你們就憑那一番話,就想抓我們下獄?!」深不可置信的說道。

 

「不,我們不是憑藉自己的一番話,那樣畢竟勢單力薄,如今我們憑藉的,是大家的力量。」少年聲音擲地有聲,他滿眼自信的看著自己的母父,看見了對方眼底的欣慰。

 

「是的,我們所憑藉的、所依靠的,是大家的力量,是各位對我們家族的支持和鼓勵。」青年微微頷首,淡淡的笑道。

 

眾人也有些不好意思,有幾位甚至下意識的鼓起掌,他們倒也沒做什麼,只是覺得本土貴族被外來人無故欺負,有些過分了,之前那名冤死的貴族陰影還在,也少不得現在草木皆兵的。

 

要知道,耀星不比其他地方,各個領域的許多巔峰人物,可都是那些貴族中的精英,戰場上率領大軍一路血戰,衝在最前線的,也是高層的貴族們,所以他們的一些特權,可謂是用生命拼出來的,大家也沒有多少意見。

 

程曉點點頭,手指頭戳了下自己手上的小儀器,這個全球即時聯網系統,可不是外來人員可以配備的,手上這個,也是之前嵐,特意交給自己,讓他隨時保持聯繫。

 

因為這些事情,就找自己的伴侶下來……來打架麼?

 

安保人員此時已經來到這邊,他們請人群散開,並細細詢問所發生的具體事件。

 

少年在自己母父的眼神鼓勵下,還未來得及開口闡述,那名人類卻是突然出聲。

 

「今日新聞,內容還行。」程曉看了看深,將手中的儀器遞過去,「更新了。」

 

這是一個異族無意中推薦的節目,見程曉無聊,嵐便將這個儀器戴到他的手上,並教會他如何使用,順帶就有提到「今日新聞」這個據說是耀星居民休閒娛樂必備的王牌寶典。

 

青年看清那個小儀器的外觀後,不禁瞳孔一縮,這名偏遠星球的人類生物,為何會有這樣高級的設備,看著對方依舊神色淡然的模樣,他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嘿,那傢伙的佩戴還挺齊全。」

 

「今日新聞,沒想到外來人員都知道,名氣不小啊。」

 

「那是,全球即時的新聞分享系統,我每天就指著它來調劑工作之餘了。」

 

「他剛才說什麼……有更新?」

 

「叮!」

 

小小的提示聲和脈衝震動感,讓許多人不自覺的低下頭,一般這種特別出聲提示的,肯定是非常火爆,而且上傳的一瞬間,點擊就破掉今日最高記錄的新聞,所謂頭條,不過如此了。

 

有幾人順手點開自己手上佩戴的相似儀器,加粗加黑的大標題彈了出來《貴族父子大秀演技,狡騙眾人拐賣人口——小鮮肉第一彈之好一朵白蓮花!》

 

這標題真是長長長,雖然不知道「白蓮花」是什麼意思,但是前面那個「小鮮肉」,卻是讓不少人暗搓搓的點了進來。

 

這是一個現場錄製的視頻,畫面卻是很清晰,音效不錯,看得出這個錄製的儀器十分高級,視頻的起源很顯然,是從兩名耀星族人靠近這個視頻的錄製者開始,畫面裡面的少年睜著可愛的大眼睛,驚嘆道,「好可愛!」

 

視頻並不長,也就幾分鐘,但許多人在看見貴族反口的那一瞬間,就開始蓋樓了。

 

很快回覆便迅速扎堆。

 

「居然敢讓人做玩具,太驚悚!」

 

「我不敢相信,人不可貌相是這個意思麼?」

 

「那兩名貴族我見過啊啊啊啊啊!喪盡天良!」

 

「口是心非,表裡不一,那些圍觀的是瞎了眼?」

 

「人心叵測。」

 

「世態炎涼。」

 

「人面獸心。」

 

「……無法形容了,頂!」

 

……

 

「演技神乎其技!」

 

「神乎其技+1」

 

「神乎其技+2」

 

「神乎其技+耀星人口數……」

 

……

 

「求問白蓮花是什麼?」

 

「銅球。」

 

「銅球。」

 

……

 

「只有我好奇小鮮肉麼……」

 

「樓上不是一個人。」

 

「樓上不是一個人。」

 

……

 

「這兩人都是什麼德行。」

 

「這是真的事件麼?」

 

「回樓上,看時間,是剛才才發生的,現場直播啊!」

 

「根據環境分析,指路中央機構,不用謝。」

 

「居然是中央機構!」

 

「什麼?求直播,那些圍觀滴人們呢,歡迎洗白黨!」

 

「樓上唯恐天下不亂。」

 

「樓上深明大義。」

 

「火前留名!」

 

……

 

此時中央機構內。

 

原先只有幾人點開了今日新聞,本是抱著掃一眼了事,卻是突然眼珠子不動了……旁邊的人們見狀,自然有些疑惑,於是點開自己手中的儀器,加入了木雞的行列。

 

原先看評論,自己這些在場的,莫名其妙的就被叫做瞎眼鬼、缺根筋、幫數錢,心裡十分不舒服,他們可是挺起胸膛,仗義執言,怎麼就被說成了幫凶呢?!

 

於是心裡憤憤不平的點開視頻,即刻無言以對。

 

他們抬起頭,看了看那兩名,正在和安保交待什麼的少年,以及站著他身邊,怡然含笑的青年,心裡不斷發寒。

 

已經開始有人點擊回覆了。

 

「知道後面不知道開頭,我衝動了。」

 

「居然事實是這樣……被坑了!」

 

「我是在場的,我很抱歉。」

 

「識人不明,慚愧!」

 

「我也是在場……剛才還出言指責了那兩名外來人員,對不起。」

 

「現在兩名貴族還在和安保說明情況,恐怕是對外來人員不利。」

 

「頂起這個視頻,可以作為有力證據!」

 

「希望有用,頂!」

 

……

 

在清晰的錄製視頻,環繞音效和多維畫面的逼真直播下,這個視頻標題,飄紅了。

 

今日新聞的大紅色標題,可是具有全球直播的資格,而且今日新聞的管理人員可不畏懼什麼貴族,他們原本就直屬於一個古老的大家族旗下,公正嚴明的態度,不輸於其他機構。

 

而對於這種被眾人追捧,流量舒爽的視頻,其他各種媒體影像轉播的速度,自然堪比火箭炮。

 

中央機構作為耀星的全球行政大廳,在某些地方,還是很親民的,比如中間播報提醒和事宜的大屏幕旁,還有另外一塊大屏幕,是用來播送一些最新的公開資訊。

 

今日新聞中能夠飄紅的視頻,可不多見,中央機構的大屏幕隨大流的,轉播了。

 

少年和青年站著程曉的面前,繼續同安保訴說著什麼,而青年已經察覺到了點不對勁,只是見眾人並未說什麼,只顧低頭點著儀器,倒也看不出多少不妥之處,便將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了自家孩子的身上。

 

這是纖兒第一次,提出想要陌生的玩具,也是第一次,勇敢的站出來,為了自己的利益而發聲,這是一個好現象,玩具隨處可見,信手捏來,但這樣的經驗,就可遇而不可求了。

 

兩人的背後,大屏幕繼續播報。

 

166、試試

 

菲斯拉爾在很久以前,就知道了自己和雌體的區別,當自己還小,當雙親還在,當威爾人內部還沒有這麼混亂。

 

因為面容姣好,身材修長,很容易就被威爾人混入雌體一列,小的時候即便是出門,也會把自己儘量包得嚴嚴實實的。

 

不是害怕被騷擾,只是純粹的為了避免麻煩。

 

威爾人崇尚力量,民族好戰,就連娶親,都是一路血雨腥風、披荊斬棘,強取豪奪更是不在話下,因此雌體即便數量稀少,但並未被奉為上賓般保護起來,充其量,也就是那些強大的威爾人,可以拿出來向旁人炫耀的戰利品罷了。

 

從小被當作種族領袖來培養,在同競爭者們不斷的殺戮當中成長起來,菲斯拉爾的確沒想到,自己會有一天,被親生的大哥背叛……從而淪為異族叛軍的囚徒和玩物。

 

「菲斯拉爾,別怪我。」菲斯萊德站著自己的面前,不顧身後那一群邪笑著的勾結者,喃喃自語著。

 

男人眼睛都沒抬,對於叛變之人,並無二話。

 

「還是這麼驕傲……」他聽見菲斯萊德繼續說道,「你太強了,菲斯拉爾,強得脫離了我們的掌控,很可惜,真的,我為你惋惜。」

 

男人對此不置可否,弱智的宣言,只是一種可笑的藉口,不過是謀逆罷了,哪來這麼多的廢話,既然敢做,又何必狡辯。

 

菲斯萊德說著說著,覺得有些無趣,這個弟弟什麼都好,就是太冷情,而且總是神情淡漠,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聽說人在劇痛的時候,多少會微微動容。

 

菲斯萊德拿起旁邊的烙鐵,烤得通紅的材質光是靠近,都能感受到那炙熱的溫度,他走到男人面前,蹲下身來,對準那白膩光滑的部位,毫不留情的將烙鐵按在了對方的大腿根部。

 

某種鮮肉烤熟燒焦的味道傳到鼻尖,菲斯萊德聳動肩膀,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多麼甜香的空氣,手腕用力下壓,讓這些氣味來得更加濃烈一些。

 

男人皺著眉,一聲不吭。

 

菲斯萊德有些不悅的看向自己身後的那名異族叛徒,「你都玩了有一段時間,他的骨頭,怎麼還是那麼硬?」

 

「呵呵,菲斯萊德大人,酒是越醇越香,好東西,自然要多花時間,等到足夠火候了,那才是最上乘的美味,這點可是心急不得。」

 

「……隨你,反正我以後不會再親自來了,記得我們之間的盟約。」

 

「請您放心,百忙之中抽空過來,已經足以表明貴族的誠意,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被稱為異族叛徒的人鞠了個躬,臉上卻是不卑不亢,嘴角掛著一絲極淡的笑意,卻是讓菲斯萊德覺得冰冷透骨。

 

真是一個可怕的傢伙,不知道異族中還能否有人抵得住這樣的叛徒,他心裡冷笑,應該是沒有了,這樣自己到底可以稍微放下心來,專心一統威爾族大權。

 

用腳尖踢了踢男人剛才被深度燙傷的部位,並用鐵靴的尖端帶刺的凸起,殘忍的勾著那塊皮肉,直接用力撕了下來。

 

男人咬著牙悶哼一聲,卻是面無表情。

 

這聲音就已經足夠讓自己愉悅了,菲斯萊德愉快的笑了笑,抬起腳,繼續肆意碾壓那塊血肉模糊的部位,可惜,現在不是時候,不然,他還真想嘗嘗,腳下這人的味道。

 

帶著血肉碎末的鞋尖,順著對方的胸膛,慢慢往上,扯開已經被抽打得破碎了的衣物,蹂過那嫣紅的凸起,碾壓過脆弱的脖頸,隨即上挑起那尖尖的下巴。

 

如同星光般璀璨的雙眸,很能引起自己心底的暴虐之慾,菲斯萊德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長得這樣像雌體,說不定身體也是差不多的,真該在送來前,就好好檢驗一番為妙,這也是認真負責的一種表現嘛。

 

「閣下,其實現在時間還早,您若是想要舒爽一次,還是足以的。」那名異族叛徒見狀,卻是在說完話後,利落的將簾子拉起,退到了一旁。

 

因為是在牢獄之中,他也不好先獨自出去,這個簾子,就是下面的孝敬了。

 

菲斯萊德點點頭,隔著簾子稱讚道,「你不錯。」

 

再看向被束縛住四肢,身體被拉伸至極致,任人為所欲為的男人,身上斑駁的血痕卻是顯得更加妖媚,血腥的誘惑不斷的騷動著空氣中的甜香,菲斯萊德覺得下面突然血氣上湧,以前就沒覺得這弟弟如此誘人。

 

真該早點就找機會享用才好。

 

男人淡淡的看了過來,無法反抗的姿勢,眼底卻是沒有一絲波動,菲斯萊德沉著臉,小心謹慎的觀察了下禁錮住男人四肢的鎖拷,確保十分牢固,且非常可靠後,露出了一個滿意的微笑,「肥水不流外人田,弟弟,想必你也是可以理解哥哥我,這番發自肺腑的疼愛。」

 

猴急的脫下上衣,菲斯萊德用那極具侵略性的目光掃視著男人全部露在空氣中的身體,情不自禁的嚥了嚥口水,手已經撫摸到了大腿根部,那被灼傷的部位。

 

指甲狠狠的插入其中,感受手下那具瑰麗身體的微微顫抖,某種病態的快感油然而起,菲斯萊德閉上雙眼,任憑自己陶醉其中,另外一隻手,已經開始伸到對方的雙腿之間。

 

男人的嘴角劃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右手突然不顧鐐銬的束縛,一拳將菲斯萊德轟到了對面的牆上,中間的簾子也被菲斯萊德飛出的身體給掀了起來,簾子落地後,旁邊那名異族叛徒臉上驚異的神情一目瞭然。

 

鐐銬在那一瞬間被拉開後,又重新彈回,男人的右手被狠狠的撞擊在石牆上,頓時血肉模糊,手腕的肌理甚至已經碎裂開來,露出森森白骨。

 

那名異族收回臉上的訝異,先是站著眯著眼看了看眼神冷冽的男人,略帶興趣的挑了挑眉梢,有點意思,似乎,和嵐的性格,有幾分相似了,露出滿意的神情,這才大步走過去確認自己盟友的死活。

 

他也並非要和這位名為菲斯萊德的威爾人合作不可,但顯然不可一世,又智商有限的傢伙,比較容易控制,聽說對方的背後還有其他什麼勢力,似乎還涉及到某種科研機構,但無所謂,只要……能讓自己稍微,滿足點臆想,也就足夠了。

 

一想到能將一直壓在自己頂上的男人,狠狠的掀翻在地,隨意的放在懷中隨意玩弄,肆意玩弄,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這才是此次旅途的終點。

 

他看向那名爆發之後,又恢復沉默不語的男人,至於這個,不過是旅途中的小小調劑罷了,了勝於無,讓自己在勞累之餘,舒服下也是好的。

 

「菲斯萊德大人,您……沒事吧?」異族叛徒弓下腰,居高臨下的看向這名威爾人。

 

鼻頭已經被直接打爛,滿滿一嘴巴的牙齒幾乎全部脫落,面部的凹陷處,讓兩個眼眶都有迸裂的跡象,菲斯萊德嗚嗚咽咽的發不出聲音,眼巴巴的看著天花板,嘴角還留著哈喇,剛才的撞擊,可能是傷害到了頭部。

 

沒有上前將菲斯萊德扶起,異族叛徒甩甩手,叫來人,讓他們把這位傻乎乎的威爾人代表給送回去,說明原因,並表明己方堅定的立場,希望那邊再派一個合適的人選過來。

 

至於傷害到菲斯萊德的男人,他會好好的懲罰一番,不會讓那邊難做的。

 

交待完後,異族回過身,從懷裡掏出一管針劑,這是準備已久的貨物了,原本是想讓菲斯萊德一會可以一同欣賞那誘人的美景,沒有什麼會比逼得這樣傲骨錚錚的男人癲狂求饒,更為激動人心的事情了。

 

可惜,那個白痴沒有這個豔福了,利索的將針筒插入男人的手臂,將裡面的液體緩緩推入,隨後將針尖拔出,丟棄到一邊,命人搬來一張椅子,他就這樣在男人的面前坐著,一邊喝著熱茶,一邊等待深夜的來臨。

 

菲斯拉爾不知道那種液體是什麼,但是能感受到四肢百骸中莫名升起的興奮感,羞恥的部位開始慢慢甦醒,身體似乎是在渴望著什麼,猶如被無數鋼蟻細密啃咬的肌膚,即便是觸摸到空氣,都會絲絲顫抖,更別說此時靠著冰冷不平的石牆,胸前還被這名異族叛徒用上了各種工具。

 

夾完第十個夾子,異族叛徒上下大量了一番自己的傑作,眯著眼,思索了一會,將其中幾個夾子換了下位置,並在男人胸膛的凸起處,換上了最大的兩個夾子,這才微微笑了笑,站起身來,抽出一根細小的皮鞭,上面的倒刺並不明顯,但十分堅韌。

 

一鞭子抽掉一個大夾子,男人的身體止不住劇烈顫抖了一瞬,待對方忍耐下來後,他才繼續一個接一個的,有條不紊的鞭下其餘的夾子,至於那些插入肉裡,或是穿過肌膚的鋼針,則一根都沒有抽掉。

 

那是用來裝飾用的,可以放著維持個把月,他沒有去碰男人的身後,等到對方願意告饒,主動掀起屁股後,才是圓滿之時,他有耐心,也有時間,慢慢等待。

 

畢竟是用來作為嵐的代替品,若是直接就上了,那外面好看的威爾人,甚至是雌體,都比比皆是,他需要的,是那種完全打碎對方自尊,讓男人從頭到腳成為自己奴隸的愉快之感。

 

這藥劑,總不會讓自己失望的。

 

折磨了一晚上,異族叛徒才心滿意足的扭著腰離開,走前,不忘回頭說了句,「寶貝,記住了,我叫洺,你將來唯一的主人。」

 

菲斯拉爾看了他一眼,神情冷漠,最後那名異族叛徒似乎有些不悅的離去了,想必明日會更加的變本加厲。

 

他動了動四肢,手指骨盡碎,恢復恐怕需要一定時間,牢房內只有一個小小的窗子,上面的光線很昏暗,但多少也能透透氣。

 

漫長的夜晚,離天明,還很遠。

 

「你醒了。」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不像異族那樣磁性,也不同雌體那般嬌嫩。

 

菲斯拉爾睜開眼,手上的束縛已經被換成了較為柔軟,並有些鬆散的布條,也許是不確定自己的身份問題,所以眼前的這名異族雌體,神情略帶謹慎。

 

對方將水倒在手中的白布上,弄濕後,再仔細擦拭著他的身體,力道適中,水還是溫熱的。

 

他看向這名雌體,對方恰好抬起眼,那清澈的雙眸中並無絲毫雜念,薄唇微動,「我叫齊均,是異族第四軍團總軍團長。」

 

對方看著自己胸前的各種傷痕,眼底卻是劃過幾分疼惜。

 

「忍著點。」齊均屏住呼吸,用手穩當而又快速的將刺穿男人身體各處的鋼針給利落拔出。

 

帶出的黑血發出腥臭的氣味,那是傷口腐爛許久的症狀,雌體暗罵了一聲混蛋,面上卻是極力保持著柔和的神情,現在戰俘需要安靜和舒適的環境,並且不能受到刺激才好。

 

一名雌體,卻是軍團長麼,男人神色不變,對方的身材筆直,肌肉勻稱,確實能看出接受過良好的訓練。

 

接著齊均便告訴這名威爾人,他們將洺繩之於法,並想通過和男人的合作,來阻止此次兩族戰爭的爆發。

 

菲斯拉爾並未馬上給出答覆,事實上,他什麼都沒有說,沉默不語的看著雌體說完那番話後,也不著急,而是繼續給他包紮傷口,接好碎骨。

 

男人沒想到,就連晚上,藥毒爆發的時候,雌體都呆在自己身邊……還動手動腳的。

 

齊均深吸了口氣,將手握住那昂大的某處,上下撫動,末了,道,「有點燙手。」

 

菲斯拉爾覺得這名雌體,小時候肯定是被當成異族養大的。

 

後來做得順手了,齊均也不拘束於只摸摸大腿之間,非常延伸性的考慮到了胸膛的兩抹豔色,以及腰側、鎖骨、耳垂等敏感部位,上摸摸,下摸摸,還有指尖捏了捏,以便更好的刺激,加速藥毒的揮發。

 

菲斯拉爾覺得自己以前還能一直忍著,可最近似乎難度更上了一層。

 

這名雌體,是從什麼地方考慮,才會覺得他一個雌體對自己這樣上下其手,會比讓自己一個人清心寡慾的獨處,更好一些的。

 

直到齊均一臉同情的看向自己,並聲稱會好好照顧他,一段時間後,甚至還說出會幫忙給他找一名好異族時,菲斯拉爾才不得不承認,對方在多日的接觸後,依舊把自己當成一名……雌體。

 

還是受苦受難,慘遭虐待的那種。

 

事實上,除了被用藥,以及用了刑法,男人並不覺得自己有何其他損失,若那名叫洺的異族,真想對自己做點實質性的什麼,估計已經成了一具屍體,哪怕那樣做,自己也會半死不活。

 

喝完粉菇煮的湯後,齊均覺得自己好像有點不對勁,只是現在時間已經很晚了,便沒有多想,只是走回辦公桌,準備坐下來歇一歇,一會再到男人的辦公室去,把那些文件給要回來,總不能讓對方一個人加班加點的做完所有的活。

 

雖然都是雌體,可對方長年累月的受到那樣殘忍的虐待,身體底子肯定是不行,現在更是需要好好的休養一段時間才好,可忙亂的事物讓他們根本就停不下來。

 

所以能讓菲斯拉爾多休息一會,就是一會吧,頂多自己多做一些,也好分點心神,沒事就自責,也不是軍團長該做的事情。

 

還未坐下,齊均就覺得有些頭暈目眩,穩住之後,卻又清醒了許多,只是為何小腹往下,突然一陣熱流淌過一般,四肢百骸頓時有些鬆軟。

 

怎麼回事,雌體眯著眼,思索著自己的身體狀況,卻沒想到有何不妥,過了一會,似乎力氣又恢復了些許,或者是自己這些日子勞累過度,產生了疲勞感。

 

齊均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眉間,倒了一杯清水喝下後,原地走了幾下,覺得沒問題了,這才朝男人的辦公室走去。

 

他決定先把文件拿回來,沒什麼事情,就可以繼續審批了。

 

菲斯拉爾打開門,讓外面的雌體走入,文件自然是不會交出,只是為何雌體的臉上,顯得十分紅潤。

 

齊均剛步入房內,關上門,走過來靠了近些的男人身上,散發出的氣息縈繞全身,雌體瞬間又腳軟了下去。

 

菲斯拉爾下意識的伸出手,接過雌體的身體,對方順勢就倒入了自己的懷中,還十分無力的掙紮了幾下,如同小貓撓爪子般的力度,撓得男人心裡,莫名有些發癢。

 

顧不上多想,菲斯拉爾將人扶到自己的床上,皺著眉,檢查了下對方的呼吸和脈搏,並未有什麼突發病症的跡象,他轉身準備去找明醫師過來看看,雌體許是勞累過度,身體不堪重負了。

 

齊均只覺得鼻子嗅到的氣息十分吸引人,男人的氣息就像上好的美酒般,不飲自醉,渾身懶洋洋的,發不出力氣來,只是那好聞的氣息,卻是離得自己越來越遠,禁不住的就伸出手,拉住了氣息的來源。

 

菲斯拉爾無語的看著自己被死死抓住的右手,稍稍用了下力,發現竟是拔不出來,他也不好真的用勁,怕傷到了現在身體還有些不太舒服的雌體。

 

不夠,還希望更靠近有些,齊均這樣想著,手下用力,把那個香甜的氣息來源給含在了嘴中。

 

男人一時不防被雌體瞬間壓在了床上,還未反應過來,淡粉色的嘴唇就被狠狠的啃了好幾下,然後是脖子,到胸膛,齊均叼住一邊的嫩肉,正用牙齒細細摩擦著。

 

「嗚……」男人悶哼出聲,伸出手把雌體輕輕拉開,可沒過過久,就又會被撲到,那雙手還伸到了自己的腿根去。

 

幾次之後,齊均清醒了一些,卻是不禁睜大雙眼,男人雪白的身體上痕跡斑駁,齒印都還未消,對方正似笑非笑的看向自己,神色不明。

 

「抱歉,我……」雌體臉上浮現出愧疚的神情,他是憋得太久了麼,居然真的對這個雌體出了手。

 

「……無礙。」男人的聲音低沉而悅耳,他拉過還在自責的雌體,輕輕的摟著對方略顯纖細的腰肢,親了親雌體的雙唇。

 

然後在對方睜大得可愛的雙眸中,脫下了對方的衣物,至於自己的,早就被齊均給撕破了。

 

「我……不,你……」齊均先馬上回味一下剛才那個親親,接下來卻是不明所以的看向男人,這個意思是很明顯了,沒想到對方也……可雌體和雌體,怎麼能夠在一起?!

 

他一直都打算自己忍著,然後幫對方找個好異族來照顧的……雖然自己也是可以照顧人,齊均眯著眼想了想,好像若菲斯拉爾不介意,他也是一個很好的人選。

 

「怎麼。」菲斯拉爾見雌體的臉色飛快忽變,不禁略帶疑惑的問道,當然手上的功夫一點沒拉,悄然的把對方的衣物全部褪下。

 

「呃……我會做飯、掃地、洗碗、洗衣、打架、種地、外出賺錢……」齊均沉著冷靜的舉例說明道。

 

「?」男人沉默不語。

 

「……還會暖床。」齊均覺得自己現在肯定是羞紅了臉,這就是所謂的告白了吧,他居然在和一名雌體告白,這真是……

 

用各位異族的話來說,太浪費了,雖然他自己不這麼覺得。

 

男人怔了一瞬,似乎發出一聲微不可查的輕笑,反轉姿勢,將雌體壓在床上,對方的發絲散了開來,「會暖床?」

 

齊均點點頭。

 

「……試試。」男人如是說道。

 

「試……怎麼試?」雌體眨眨眼,卻發現男人的手已經開始在自己的身體上遊走了,等等,為何要摸那裡……還這麼舒服。

 

剛才緩解了不少的感覺,頓時又爆發了起來,越來越烈,男人的手撫摸過的部位,反而無比的舒服,齊均覺得自己像是一條放在架子上炭燒的碧魚,而菲斯拉爾就像一碗冰水,他恨不得整個人都埋到對方身體裡去。

 

或者對方埋進來……

 

齊均被剝光了。

 

齊均被撲到了。

 

齊均被……

 

第二天。

 

誰和老子說他是雌體的,是誰?!

 

167、等等

 

安保人員在做記錄時,在等少年和他的母父說話停頓的幾秒空暇中,一抬頭,便看見了兩人身後的大屏幕正在轉播著飄紅的視頻,那畫面清晰,聲音流暢,還有一堆字幕齊齊刷過。

 

「現場還有人嗎,求後續……」

 

「聽說已經有安保在處理了。」

 

「無法理解那些安保是在做什麼,不會包庇吧?!」

 

「地點中央機構,他們估計沒那麼大的膽……」

 

「大家快點看見我看見我,道貌岸然者必須死!」

 

「霸佔全屏!!!!兩偽君子!!!!」

 

……

 

安保人員不禁面面相覷,那些文字所表達出來的群眾態度十分瞭然,很明顯是群情激動了,再加上鐵證如山的視頻,還有什麼好記錄的。

 

沒想到這兩名衣著光鮮的貴族,竟是這樣的奸險小人,不知道自己被識破了,還繼續唧唧歪歪的在顛倒黑白,要臉不要了,當中央機構的執法人員是吃白飯的麼,真是可笑至極。

 

差點讓他們也淪為笑柄了,包庇?開什麼玩笑,這種說法是會害死安保的!

 

他們可沒有這樣的膽子,聯合貴族挑戰耀星律法的權威,這裡的法制森嚴,可不是隨便哪個大家族努力一把,就能一手遮天的。

 

轉過身,他們不繼續理會還在絮絮叨叨的少年,以及似乎有所察覺,神色微變的青年,而是走到一直保持沉默,此時被眾人矚目的兩位外來人員面前,帶著歉意,禮貌的說道,「閣下受委屈了,我們一定會秉公處理,現在你們可以自由離開,若需要上告這兩位貴族企圖不軌,我們也可以幫忙帶你們去立案。」

 

他們安保人員倒是不直接處理這類業務,而且因為那兩名貴族也只是口頭說說,並未付諸行動,直接逮捕恐怕有些難度,其中一名年長些的安保人員見深一臉驚疑的神情,便繼續解釋道,「威脅也是一種罪行,這個視頻要保管好,完全可以直接宣判。」

 

深眼神迷茫的轉過頭,看向一臉淡定的程曉,這名人類是何時錄下這種有力的證據,那個儀器他以前倒是見過普通的,可用都不會用,而且也沒想到事先預防的事情,程曉看著文文弱弱的,可還真有幾下子,現在竟是直接把形勢給瞬間翻轉了過來。

 

「你們在說什麼?」少年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帶著些許疑惑,他用那天真的眼神看向幾名安保人員,心裡隱隱的有些恐慌,面上卻是儘量不顯。

 

思來想去,也沒出什麼問題,可旁邊原本站著他們這邊的人們,為何此時眼神中都帶著詭異的視線。

 

譏諷的看了看還在故作單純的少年,安保人員撇撇嘴,都懶得搭話了,也就是隨意的抬起手,指向大屏幕的方向,想知道原因?自個看去吧。

 

視頻較短,所以開頭一段時間內,都是在循環播放的,青年不動神色的盯著屏幕幾分鐘,將這個片段從頭到尾的記到了腦海中,他輕輕握住少年的手,暗中捏了捏對方的手心,溫和的眼神示意自己的孩子,稍安勿躁。

 

這局是他們大意了,權當一個教訓,青年心下苦笑,沒想到,自己都會收到這樣一個不大不小的教訓,站著上層久了,卻是沒想到一個底層的玩具備選,竟是會有如此謹慎的手段,和足夠的財力。

 

那種無視自己身上的影像干擾裝置,無聲無息的多維錄影錄音功能,可不是說實現就能實現的,恐怕那個小巧的儀器,是最近有市無價的新款。

 

兩人走到那名人類面前,青年的聲音低醇,態度沉穩,「之前是小孩不懂事,出言不慎,我們並無惡意,他現在也知道錯了,我很誠懇的向您道歉,希望能取得您的原諒。」

 

說罷,他微微行了個禮,少年也適時的彎下腰去,眼角暈著水光,聲音乾脆利落,「我錯了,對不起。」

 

深以前也沒有被人這樣鄭重的道歉過,一時之間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想到對方打算謀害程曉的那些話,他的心又冷了下來,皺著眉,「一句對不起就算了,剛才咄咄逼人的模樣,難不成那是我在做白日夢?」

 

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青年沉默片刻,卻是神色不變,繼續說道,「我很抱歉。」

 

安保人員見狀,心知對方是貴族身份,這樣屈尊道歉了,恐怕心裡是恨得很,但他們到底也說不得對方什麼,以後注意點這些外來人員便是了。

 

深面色不善,但見程曉並無深究的打算,還朝自己隱晦的搖搖頭,心想他們正事要緊,沒必要在這裡浪費太多的時間,也就朝安保人員點點頭,為了以後有個萬一,也記了個案底,現在就先暫且算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大庭廣眾之下,沒有足夠致命的罪證,程曉眯著眼,處於被動是不好,但沒有準備的主動,那純粹是來娛樂大眾的。

 

眾人見兩名外來客卻是不繼續追究了,心裡無奈,但想到畢竟留了個案底,多少也是會有保護作用的,他們紛紛鄙夷的看著青年和少年,不齒的私下議論著。

 

人面獸心不過如此了,還談及到奴隸,在耀星來說,那可是犯法的,就算現在揭發的當事人不追究,那也不過是因為沒有發生實質的事情,可既然兩名貴族能這樣鎮靜自若的說出口,恐怕以往做這樣的事情,不是一次兩次的了,自會有星球法律部門負責日後的詳細調查。

 

程曉朝還圍著的眾人微微頷首,好讓他們讓出條道來,叫了下紅臉先生就準備離開了。

 

「等等!」一個清亮的聲音從耳後傳來。

 

程曉和深不得不站住了腳步,回過身,看向先前那兩名貴族。

 

眾人的眼神又停留了下來,面露不善,人家都大發慈悲,息事寧人了,這名貴族,還想如何?

 

青年淡淡的笑了笑,指著程曉手腕道,「閣下這個儀器,成像清晰,功能強大,想必價值不菲,不知您區區一名外來人員,為何會擁有如此高級的配備。」

 

「我們身上有什麼,和你有何關係!」深沒好氣的說道,這人說起話來音色不錯,可聽到耳裡總是覺得不陰不陽的,真是白瞎了這一身清俊的皮子。

 

少年不明所以似的,輕輕的拉了拉自家母父的衣角,抬起頭眨眨眼,一臉純真的猜測道,「母父,您的意思說,他是偷的?」

 

168、強制

 

來往於耀星的外來人員每天人流量都很大,小偷小摸的也不是沒有,就連那些犯下重案的現場,也有不少外來人員活動的身影,貴族青年含笑看著程曉和深,眼裡卻是一片凌厲。

 

少年站著一旁抱著胳膊,點點頭,聲音灼灼,唇齒清晰,「無意衝突了閣下,是我的不對,但若你們原先就是罪犯,或許我們此舉,卻是無意識之下,揭穿了你們的罪行。」

 

年長一些的安保人員心裡卻是不信這樣的話,若說對方手上戴著的東西是偷來了,還會帶到中央機構來?甚至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使用。

 

更別說自己毒辣的眼光看人也有幾分準度,這名紅臉的看著就一憨厚老實的,至於那名人類……雖然一時半會看不透,但渾身的氣質卻是讓人感到很舒服,搶劫盜竊的罪犯,可不會渾身沐浴聖母光輝。

 

當然他這也就是個比喻,離聖母什麼的,還是相差甚遠,剛才那名青年的氣質反而更像,對於貴族而言,他們這些人的眼力是沒有用的。

 

「這種高級儀器的銷售記錄是保密的,沒有證據,希望閣下不要妄下定論。」他朝青年淡淡的說道。

 

擺擺手,讓那兩名外來人員可以先行離開了,耀星本土還犯不著為了點稀罕的物件,就隨意誹謗別人偷竊搶劫,有的土豪就是很低調,愛扮深沉,看那名人類面目清秀,眼神清澈的模樣,也不像是作姦犯科之類。

 

眾人見安保都不追究了,心裡莫名鬆了口氣,貴族的地位不低,雖然權限有種種限制,但的確位於特權階級,要是硬是胡攪蠻纏,估計這兩名外來人員定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更何況那個父子倆,搞不好還有買賣奴隸玩具的嫌疑,心裡指不定黑得很。

 

青年將周邊人們的眼神盡收眼底,他和孩子的名譽,終究是受到了一些影響,雖然消除不難,但也需要時間。

 

對於一個玩具的一時興起,卻導致現在的得不償失,他心下嘆氣,不能讓孩子再受到影響,這個玩具,即便多費些力氣,用點手段,也弄回去給小纖消消氣吧,否則憋屈著對在成長中的身體也不好,說不定還會影響到將來的心性問題。

 

青年抬起手,攔住了兩人離開的方向,淡淡的說道,「他們還不能走。」

 

安保人員見狀皺了皺眉,對方這是得理不饒人啊,他上前幾步勸道,「閣下……」

 

青年卻是擺擺手,「你們不清楚,這種高級儀器我見過,其價格之昂貴,根本不是誰都能負擔得起的,更何況,這還是限量銷售,目前全球數量不超過百支。」

 

眾人聞言,倒是將目光都瞬間聚集到了程曉的手腕上,耀星如此之大,不超過百支……那也就只有在屏幕上看看而已了。

 

安保人員還欲再說些什麼,青年卻是直接堵住了他的話,「這點,我絕無虛言,願意接受任何調查,這樣昂貴且難以買到的儀器,並非這種外來人員能夠擁有,我懷疑,他們是盜竊貴重物品的慣犯!」

 

好吧,一句話就給他們定了性質,偷不算,還是個慣偷,現在慣偷程曉眯著眼,摸了摸手腕上的儀器,也不知異族是從哪裡找來的這個東西。

 

「我們是貴族,雖然各位現在可能對我們有些偏見,但不能否認,貴族具備強制舉報和調查權。如果真的是冤枉了這兩位外來人員,我們也會有所補償,但就這樣把他們放走,真的擔心放虎歸山,對大家造成將來的重大財務損失,那時候黑鍋豈不是又要我們來背了。」一旁的少年看了看程曉,又看了看安保人員,輕聲說道,後面那句裡的「又」字,相當的耐人尋味。

 

眾人倒也聽出來這名少年的意思了,他們是想將這兩名外來人員抓起來審訊一番,抓錯了不要緊,如果無罪,賠償後再釋放就是了。

 

小纖對剛才被這人類反咬一口感到十分不忿,就連母父都有些受傷,實在是太可惡了,雖然隨意破壞玩具是一個不好的習慣,可自己就是忍不住……希望母父不會介意自己這點小毛病,也是因為生氣才這樣的,到手後他一定要在三天內玩壞。

 

年長的那位安保不禁倒吸了口氣,強制調查,這的確是貴族的特權之一,但也不是普通貴族能夠具備的資格,這兩位的背景,恐怕不低。

 

在場的其他人也發現了這點,若這兩名外來人員是清白的,那跟著去調查,似乎也只是浪費點時間,說不定得到的補償會十分豐厚。

 

「不然,你們就去看看,順便也能把之前的事情說一說。」一人好心提醒道,他是指剛才視頻的事情。

 

「如果他們真的有強制調查權,我們的確是要配合的,聽說補償不少,而且也不會很耗費時間。」有懂點規章的人和程曉解釋了下相關的規定,他看這名叫人類的生物,清秀斯文的站著那裡,估計是有些害怕,會不知所措,給對方安安心也好。

 

「是啊,左右你們看著也不像是罪犯,如果剛才的事情需要在場證人,我願意出席,不用日後聯繫,一會有時間,我就陪你們走一趟。」一個青壯的漢子在手上的儀器中點了點,實況轉播後,沉聲說道。

 

隨即也有好多人出聲支持,「你們別怕,耀星是法制星球,不會有人見死不救,也不會有人避讓責任,連出面作證都不敢,這點可是能打包票的。」

 

視頻下面的評論,也開始圍繞另外一個話題,刷了起來。

 

「貴族指責外來人員,就是那個叫人類的生物,偷竊高級儀器!」

 

「臥槽,反咬一口!他有證據嗎?」

 

「據說那玩意是限量銷售,價格高昂得和我想讓我的視頻飄紅一樣。」

 

「……那貴族有強制調查權?」

 

「居然是高等貴族?!」

 

「可涉及奴隸的事情要怎麼算……」

 

「那個不是沒證據麼,不然肯定罪加一等!」

 

「N等!!!」

 

「這麼說那兩人要去坐牢了,調查也需要過程,一天是最少的。」

 

「那也不會超過三天,聽說也有補償……」

 

「你!們!確!定!那!兩!貨!不!會!再!耍!把!戲!」

 

「不確定……」

 

「不確定+1」

 

「不確定+2」

 

「不確定+儀器價格數字」

 

……

 

大家對兩名外來人員的前景,總覺得有些莫名的擔憂。

 

安保人員同青年處拿了個證明,實物複製一份電子信息傳到總部,請示了下上級,得到許可後,不禁心下嘆氣,朝程曉和深態度十分緩和的說道,「他們的確具備強制調查權,恐怕你們還是要和我們走一遭,請放心,這件事情,定會秉公處理。」

 

深一臉沮喪,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申訴的進程,而且人類這小胳膊小腿的,「我一個人去行不?」紅臉先生問道。

 

「這……恐怕不行。」安保人員隱晦的看了眼那名青年,恐怕就算自己答應下來,對方也是不會同意的,擺明了就是想將這名人類給抓進去,不知兜裡藏著什麼把戲。

 

紅臉先生的腦袋垂得更低了,「那我們得先去告知下友人,他們就在二樓,辦理申訴手續中。」

 

「這倒是可以的。」安保人員點點頭,卻不想青年再次開口。

 

「不行,若是和同夥通風報信,我們就失去了一個一網打盡的機會,還請閣下配合調查,不要再額外生事了。」

 

深氣呼呼的看向對方。

 

少年也跑到程曉和深的面前,張開胳膊,攔住了路,「秉承正義,我們不能放任你們自由,儘管對此深感抱歉,但我也不會後悔出此下策,畢竟其他人的安危要排在第一,我們必須杜絕任何危及社會安全的存在。」

 

程曉心下冷笑,神色不變,暗地裡卻是不禁抽了抽嘴角,進監獄,真當自己是傻子麼,雖然有異能在手,可萬沒有因此就隨意冒險的道理。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穿著洞洞鞋也是會進水的。

 

右手悄然摸上了腰間的光匕,這是一個小小的圓筒,按下按鈕後,從圓筒手柄會冒出一小截白灼般的刀尖,削鐵如泥不在話下,當然想要刺穿那些類似機甲的特殊材質就不夠了。

 

所以說,他還是很討厭特權階級,有時候有理說不清,以勢壓人,官逼民反,也就是這麼一回事了,當然利用輿論也是一種手段,但人生地不熟的,他也不是能言善辯的好手。

 

還是劃拉脖子,效果來得更快一些。

 

「盜竊者,請不要胡攪蠻纏,拖延時間,早日調查完畢,對彼此都有好處。」青年見人類始終沉默不語,也沒有放鬆心神,反而更是聚精會神的看了對方一會,從上到下的仔細掃視一番,不亢不卑,不畏不懼,也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折服這樣的玩具需要多久,他拭目以待。

 

一揮手,打算重重的拍在程曉的肩膀上,也可以防止這人以後反抗,傷害到自家的寶貝,至於手誤觸碰之後的造成的損傷,能否治癒,還不是他們說得算,這點面子,他就豁出去了,「這樣高級的儀器,不是你能夠擁有的,還請閣下去到牢裡,早日交待清楚,這是從哪裡得來的!」

 

「是我送的。」一個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聲在眾人耳旁響起。

 

手還未放下,青年只覺得手腕一陣劇痛,眾人見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突然出現在那名青年的身後,面容俊美,神情冷漠,眼裡的銳利如同出鞘的重劍般,鋒芒畢露,迫人心弦。

 

169、過當

 

摀住劇痛的手腕,摸了幾下,預計骨頭是碎裂了,青年搖搖欲墜的站在原地,審視般打量著這名膽敢在中央機構對高等貴族直接動手的男人,冷冽的雙眸,如同最上乘的寒玉,其中蘊含的強烈鋒芒,耀得人熠熠生輝,挺拔的身姿,流暢的線條,他暗中仔細的一寸一寸,掃視著男人的身體。

 

嵐把人類拉到懷中,摸了摸對方的手,自己所贈送的儀器還在,而且顯然已經被啟用過了,他沒想到會有人在中央機構處對外來人員出手,而且還是由於自己的一個贈品。

 

拍了拍自家伴侶的肩膀,異族還低頭想親一親臉頰和唇瓣以示安慰,被人類用手微微拉開了距離,程曉沉默的看了看很自然環繞在自己腰間的大手,再目測了下彼此之間的距離,異族總是很喜歡在人前秀恩愛。

 

「你們……你們怎麼敢……」少年驚異看著自己的母父在那名男人的手中吃了癟,不禁捂著雙唇,含淚奔到自家母父面前。青年被那股力道逼得後退幾步,差點就摔倒在地,當眾失態,良好的教育讓他忍下了身體上的疼痛,專注力更為集中了。

 

「閣下好身手,但無視法律,當眾傷人,真當我們耀星可由你等為所欲為嗎?!」青年冷著眼,也不看他們,而是鄙夷的輕佻唇角,掩蓋住面部因為疼痛而引發的抽筋,朝安保人員大聲喝道,「全都抓起來,立即關押送審,如此奸險惡徒,切不容姑息!」

 

年長一些的安保人員難做的眉頭緊皺,這年頭好人不易做,他暗地裡搓了搓大拇指,抬頭卻是和另外兩名同事對了一眼,看出了彼此眼中的無奈,無故傷害貴族,可是一項不小的罪名。

 

若是平白無故的,連安全都無法保證,哪裡還有貴族肯拼著落下一身傷痛的代價,上到前線去和敵人死戰到底。

 

只是剛才那青年似乎真有出手的跡象,年長的安保經驗足,雖然距離不近,但是能感覺到那犀利的掌風,恐怕青年是打算把這人類給直接廢掉,只是沒有證據,他又不能拿自己敏銳的耳朵說事,不禁猶豫道,「這……」

 

「這什麼,母父都受傷了,你們還不速速將歹徒抓捕歸案,你們安保是吃白飯的麼,一群廢物!」少年摸到青年的身邊,卻見到母父的右手似乎舉不起來了,不禁悲從中來。今晚有宴席,也是慶祝他五年以來第一次正式回家的接風宴,母父若是身體有恙,他們這被一名人類給擺了一道的醜聞,可就遮不住了。

 

要以後,自己的面子往哪擱……圈子裡可最講究的就是體面。

 

安撫的朝少年勉強的笑了笑,青年低聲說道,「無緣無故,毀人右手,實在是狠辣至極。」

 

環顧四周,他肅聲說道,「既然你們還想包庇下去,可以,身為貴族,我們有取悅你們的義務是嗎,很好,這件事情算了,這都是我們自作自受,儘管被他人肆意傷害,都不足以抵消之前的誤會,好,很好。」

 

一字一頓,擲地有聲,說罷後,青年用另外一隻手拉過少年,彎下腰,輕輕擦拭掉孩子臉上的淚水,「別怕,小纖,我們是貴族,無論何時,都要挺直身板了。」

 

少年認真的看著自家的母父,狠狠的點了點頭,抬手卻在青年的臉上摸了摸,道,「母父,您的眼睛也紅了,不哭,有小纖在,小纖不會讓那些壞人傷害到您的。」

 

「真乖……」青年用力抱住少年,似乎喜極而泣,喃喃自語道,「你這個孩子啊……」

 

……我們,是不是有些過分了,剛才默不作聲的眾人此時不由得閃過這樣一個念頭,雖然貴族們有拐賣外來人員充當奴隸的嫌疑,但在沒有實際證據的情況下,也不能就此下了最後的定論。

 

剛才青年也只是想要帶走這名人類罷了,似乎沒有使用暴力的打算,而這名男人一上來就直接就掰斷了青年的右手,未免也太過凶殘了些。

 

實況轉播依舊在繼續。

 

「基友出現,反轉局面!貴族青年一擊落敗!」

 

「打得好!打得妙!打得呱呱叫!」

 

「呱。」

 

「呱。」

 

「呱。」

 

「……」

 

「右手骨折,會不會太過猶不及,對方好歹是個貴族,也還沒被定罪不是。」

 

「基友好身手!祝平安……」

 

「右手斷了?看來事情不小,貴族圈子也不是吃素的。」

 

「求不要拆散基友,求內情!」

 

「好像是那名貴族想把手放到人類的肩膀上去……」

 

「是不是做得太過了啊。」

 

「拍個肩膀而已就傷人,外來人員果然暴虐!」

 

「上面以一概全,但無故傷人確實不可取。」

 

……

 

深暗道不好,傷害貴族這罪名,搞不好會把這名異族都給牽扯進去,早知道自己就不那麼衝動了,訂了嘴跳了坑不說,還一跳拉一串,連累了程曉和這名異族。

 

其餘安保人員不確定算誰先動手,只得心下嘆了口氣,「閣下擅自傷人……也請一起走一趟吧。」

 

少年把頭埋在自家母父的懷裡,卻是偷偷偏了下臉,悄悄抬起眼角,看了看那名身材修長,肌肉結實的男人,似乎是某種叫異族的生物,和耀星人外形相似,看著還蠻高大俊美的。

 

不知道母父對這個新玩具人選有無興趣,青年喜歡的東西可不多,但剛才看向這名異族的眼神,頗是耐人尋味,自己可是對母父瞭解得很,偶爾吃了個虧不打緊,這人夠不夠資格,入不入眼,還是要綜合評定的,希望他玩過舒服之後,留給自己也享用享用。

 

雖然年紀比自己大些,但這樣才有味道。

 

原本被異族禁錮在懷中的人類卻是在此時,輕輕咳嗽了一聲,眾人迅速將目光聚集了過去,視頻下方的討論已經變成了個兩派,一邊是主張幫助外來人員,那名男人恐怕也是擔心那名人類,一時激動才會動手,情有可原,好基友,一輩子,激動點正常;另外一邊則是覺得這樣隨意傷害貴族,並不可取,畢竟人家還未做出什麼事情來,怎麼能事先動手呢,影響不好,也很容易助漲歪邪風氣。

 

「呵呵,難道要等別人捅你一刀,才能反擊?」觀點一。

 

「這話說的,難道帶把刀走在大街上,就是打算捅人?」觀點二。

 

現場的人們,都想看看這名人類要怎麼說。

 

170、關掉

 

「我們是正當防衛。」人類波瀾不禁的如是說道。

 

「正當防衛?我看你們根本就是防衛過當!」少年怒氣衝衝的站在青年的面前,伸出手把母父護在身後,咬著牙,一臉堅毅,「我的母父那麼善良,只是懷疑你們而不願意動用貴族的武力,明明沒有對你造成傷害,卻反而被你的同夥惡意對待,你覺得,這樣做合適嗎?」

 

灰常合適……程曉卻是搖搖頭,抬起右手,露出依舊戴在手腕上的微型儀器,上面已經開啟了紅色警戒,只不過被主人調節成了震動模式,才沒有及時報警以及開啟能量防護罩。

 

安保人員不禁面面相覷,這種高等級的儀器他們也是見識過的,不僅功能強大,而且用處覆蓋十分全面,包括個人安全和周邊環境的探查,都可以瞬間採集數據進行實時分析和提出合理的預案。

 

紅色警戒,說明剛才儀器持有者在剛才記錄的時間點上,附近空氣中的能量粒子和氣流速度波動異常,很有可能正在面臨強勁的危機。

 

程曉在青年的眼前晃了晃右手,示意對方的貴族你看過來,儀器的尿性你別猜。

 

「這不可能……」青年面色變得有些蒼白,他握住前方少年的肩膀,眉心緊皺,正是因為起初暗中試探時,沒有產生什麼探測反應,他才會考慮出手,一般情況下,根本不會有人把那個保命的功效去掉!

 

程曉眉梢輕佻,他剛才只是覺得既然對方都願意屈尊動手了,乾脆順帶著用異能來個能量反彈,好讓那名青年吃個悶虧……

 

可惜沒得逞。

 

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看異族的臉色,一臉陰沉。

 

程曉微微挪動腳步,距離冰山變異體遠一點,大廳的空調開得低,涼颼颼的。

 

「母父,疼……」少年只覺得肩膀被一股大力狠狠的碾壓著,他沒見過具備隨身能量護罩的微型儀器,如此小的體積,怎麼能容納下那種堅不可摧的能量體呢,而且這種連星球名字都沒聽說過的外來人員,又怎麼可能懂得使用耀星的最高科技產品。

 

解下手腕上的小玩意,程曉很大方的把它交給了一旁那名年長一些的安保人員,對方接過後,十分麻利的開始導出剛才記錄到的數據,並當場進行判定,這是很公開的事情,周圍的人們全神貫注的看向那枚毫不起眼的銀白色物體,除了裝飾,它還具備著全球聯網,鑑定數據的功效。

 

往來中央機構的人們已經發現這個高置榜首的頭條視頻,各種吐槽刷屏密密麻麻的大字飄過。

 

「高級儀器大顯神威,外來人員居然有膽關掉報警功能,引鱉入甕,記錄下了剛才的空氣變異數據!」

 

「臥槽真特麼一波三折!」

 

「……是巧合麼,那名人類是不會用吧,忘記開啟之類的。」

 

「附議,誰有膽量關掉,那可是保命的傢伙。」

 

「歪打正著的即視感,這名人類氣運很強啊。」

 

「意圖傷人,是可忍孰不可忍,大庭廣眾之下公然動手?!」

 

「這貴族有膽氣……也夠衰哈哈哈為毛我很想笑。」

 

「樓上開啟了嘲諷技能。」

 

「反敗為勝,我就造那名貴族焉壞焉壞的!」

 

「樓上馬後炮不解釋,附議貴族敗類。」

 

「翻譯樓上:那就是一個屁不解釋,附議公平判決。」

 

「……膝蓋已經獻出,求!後!續!」

 

……

 

「數據顯示,確實如此,閣下剛才對這名人類,採取了暴力手段,而且目標明確,距離很短,足夠造成防衛條件,並不存在防衛過當的情況。」安保人員禮貌的將手中的儀器還給程曉,裡面的有用數據已經被選擇出來,錄入了全球聯網系統,在指控青年蓄意傷人時,可以作為呈堂證供直接提取。

 

171、收押

 

蓄謀傷人、涉嫌養奴、當眾誹謗,這一系列罪名扣下來,即便是一直保持淡定沉穩的青年貴族,也不免覺得有些吃力,他看向包圍上了的中央機構安保,沉默不語,只是輕輕拍了拍躲在自己身後的少年,仔細的回頭看了眼幾名外來人員的樣貌,將其牢牢記在心裡。

 

「母父……」少年顫抖著身體,他要被抓去坐牢?不,怎麼可能,傳出去定會淪落成眾人的笑柄,被大肆宣揚的。

 

而且自己在父親心中的地位,難免也會受到些影響,小纖死咬著牙,面色慘白,程曉甚至能看見對方眼底掩蓋不住的恐懼,只是入獄受審而已,怎麼會怕成這樣。

 

「挺直腰背,孩子,勇敢向前,我們家族中人,不會像任何人低頭!」青年厲聲喝道,得到少年紅著眼圈的點頭後,方才滿意的頷首,淡淡的掃了眼圍觀的眾人,卻是不再做絲毫辯解,在拿出通訊器和家裡打了個招呼後,便跟著安保人員大步離去。

 

終有一天,我定雪今日之恥。

 

「呼,還好他們走了,剛才可真驚險,那傢伙實在太殘忍了,竟是想對你下手!」深見對方乖乖被帶走,這才松了口氣,走到程曉面前,拿起對方的手腕看個不停,「這東西厲害啊,不過你也是的,居然關掉了防禦系統,要是剛才異族沒有趕到,豈不就……」

 

淺堵住了紅臉先生的嘴,他從後面一把將人抱住,摟在懷裡,剛才要做申訴登記,淺進入了單獨的申請室內辦理手續,出來後發現異族不在外面,聽到這邊的動靜,這才忙不迭的跑下來。心想著深光是顧著別人,若是剛才那名貴族式對他出手,連防禦裝置都沒有的人,又怎麼能抵得住對方的攻擊!

 

被勒得有些喘不過氣來,深下意識的覺得身後的友人此刻心情不適,可自己臨危不懼的英勇表現有哪裡不好……

 

是在擔心自己麼,他撇撇嘴,故做無謂的抱怨道,「你來晚了。」

 

懷抱更緊了。

 

掐得他的小腰生疼,口裡連後面半句「沒看到我大展神威的模樣」都沒說出來,深發現噴灑在自己脖頸處的氣息炙熱而猛烈,對方猶如懷抱失而復得的珍寶般激動。

 

紅臉先生勉強轉過頭,看到了友人滿含擔憂的眼神,愣了下,道,「這麼愧疚?」

 

淺微微頷首。

 

深嘴角輕彎,挑了挑眉梢,「那今晚我上你。」

 

「……」淺不禁眯了眯眼,默不作聲。

 

深抖了抖和友人相比略顯瘦弱的肩膀,他覺得周圍的空氣突然溫度驟降。

 

程曉有些好笑的看著二人的互動,那名叫淺的,倒是和異族一樣,心情不好就開始釋放冷氣,不過既然那兩名貴族已經被逮捕,證據也足夠充分,那接下來就等待審判了。至於公平與否,也總得給法律系統一個時間,自己知道最終的結果後,才能預計下一步該如何做。

 

現在還是關心一下最為主要的事情,比如四人的申訴問題,「辦完了?」程曉將手腕上的儀器正了正,淡淡的問了句。

 

異族沉默不語。

 

程曉略帶疑惑的抬起頭,便看見了男人眼中肆虐的風暴。

 

說好的冰山呢,冷靜的冰山你回來,突如其來的暴風雪是怎麼回事?!

 

嵐輕緩的扶著人類的右手,看了看上面的儀器,伸出手指,輕鬆的點進了設置系統,看了下某個被關閉的功用,語氣清淡,「關掉了?」

 

不,你看錯了,它開著!

 

程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立馬戳了戳開啟密匙,將最高級別的防禦系統全方位打開,360度空間絕無死角,聯網機制隨時開啟。

 

172、玩具?

 

異族伸出手,按住程曉的後腦勺,在那薄唇上深親了幾口,抬起頭,恢復了波瀾不驚的雙眸,眯著眼盯著人類。

 

程曉被看得有些發毛,一再保證下次絕對不會無故把這個防禦機制給關閉掉後,才覺得身上的視線壓力減輕了一些,他看了下淺和深,周圍人這麼多,能視若無睹的繼續來個長親親,也是很有勇氣的,沒見旁邊好多人都拿起儀器對著拍了,還計時……

 

飄紅的視頻事件就此告一段落,為了避免繼續被圍觀,淺把他們帶到了中央機構二樓的等候室,裡面有個不小的餐廳,專門供需要休息進食的人們使用,具備申訴資格,並申請成功的外來人員,則可以憑藉手指的憑證,免費進入並獲取中央機構額外提供的福利飲品。

 

兩杯冰涼清爽的果汁下肚,程曉覺得剛才被圍得熱出來的一身汗意開始慢慢散去,淺也大口嚥下一杯清酒,方才說起剛才被帶走的兩名貴族的底細。

 

程曉聽對方低聲說道,那名青年的伴侶,是現在耀星第一大家族的繼承人之一,碧,那名少年正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聽說之前因為鬧出了點紈褲子弟的事,被發放到了外域,五年後的今天,才被允許回來。

 

據說回來的原因,是因為碧和青年兩人之間再沒能懷上第二個孩子,這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看五年的外域生活,能不能讓原本不學無術的貴族子弟,有些許轉變,按理說只要不太蠢,那用家族勢力,也總能扶得上牆的。

 

「耀星不是向來強者為尊麼,怎麼還能容忍這種事情發生,那個少年將來是要繼承那什麼碧大人的地位吧。」深咬了一口小鬆餅,這是他特意為人類點的,鬆鬆軟軟,清香撲鼻,上面點綴著小小的愛心綠點,酸甜可口。

 

「……也不一定,畢竟貴族們對血脈還是十分重視。」淺給紅臉先生的空杯倒滿果汁,卻是給自己加了些清酒,手舉著酒瓶還未放下,抬眼看了看人類。

 

「不了,謝謝。」程曉擺擺手,雖然酒量還行,但沒事的時候,他並不愛飲酒,酒精多少會對精神靈敏度有些許影響,這對於傭兵而言有時足以致命。

 

「程曉你還是多喝些果汁,這種碧果的汁水對身體很有好處。」深慇勤的給人類倒了另外一種果汁,翠綠的眼神看上去鮮嫩欲滴,「那個叫碧的,就是敏的親哥哥,新仇加舊恨,我們這是徹底和對方槓上了。」

 

淺嘆了口氣,這樣的情況對他們其實很是不利,原本申訴的時候,就希望儘量減輕來自碧大人那邊的壓力,對敏所犯下的罪行進行公平公正的審訊和判決,可現在又得罪了碧大人的家屬,接下來恐怕對方出手的力度會加大。

 

深撇了撇嘴,見淺皺眉不展的模樣,也不由得心緒低落了下來,「明明就是他們的錯,居然想對程曉出手,你沒看那說得多過分,還提到了玩具,他們還記得人權麼,這樣不能怪我們激動……」

 

淺愣了下,知道對方相岔了,笑著摸了摸紅臉先生的腦袋,「沒怪你們,你做的很好,程曉也是。」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程曉似乎略帶羞愧的低下頭喝水,為什麼要連他一起誇。

 

「玩具?」一直沉默不語的異族突然冷漠出聲。

 

深縮了縮脖子,莫名覺得有幾分危險,「我也沒聽仔細,他們像是打算把程曉當成那名少年的玩具,或是藏品之類的。」

 

說完後對上男人深邃的眼神,卻是冷不丁打了個寒顫,僵硬的把腦袋轉到淺的那邊,這麼異族怎麼面無表情的但看起來很可怕。

 

程曉把屁股往外挪得開了些,風水輪流轉,這次總算不是打自家伴侶的主意了。

 

173、帶走

 

「以後別這樣了。」異族難得的語氣軟下幾分,輕柔的低頭用下巴蹭了蹭人類的小腦袋瓜子,柔軟的發絲順服的貼著,觸感涼滑。

 

程曉點點頭,男人的胸膛結實而溫厚,散發出一種好聞的清冷氣息,並且對方又淡然的開始了喂食行為。

 

先是點了一份開胃小點心,酸甜可口的小碎瓜,配上幾顆切開的枚紅色軟果,清爽怡人。

 

深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食物,以前他和淺過來,可不敢隨意點餐,畢竟資金有限,很多食物他們也是沒有見過。

 

一碟瓜果很快就被四人吃完了,下肚後開了胃,卻是真覺得有些餓了。

 

見人類小點心吃得不錯,異族心想這家店應該還算合適自家伴侶的口味,便叫來侍者,點了幾道菜,再叫了另外一種果酒,才算完。

 

度數不高的果酒,很適合午餐時間喝點,但是淺卻也沒有見過這樣波光瀲灩的酒色,淺淺清清的琥珀色,光是氣味就能嗅到其中的不凡。

 

幾道香氣撲鼻,讓人食慾大增的主菜,更是挑戰著眾人的肚子,深吃得肚皮渾圓,還不忘把果酒硬塞下去,淺不時伸出手,為他揉揉撐著了的小腹。

 

「我是第一次嘗到這麼好吃得東西。」紅臉先生說話很直白,他笑眯眯的道了謝,推脫不過還是讓異族請了客,眼尖的看見一塊火候正好的肉被壓在底下,立馬就翻了出來,夾到程曉的碗中,人類的食量真小,進食速度也慢,他都吃得差不多了,對方也才動了幾筷子。

 

程曉盯著碗裡的肉,沉默不語,這種兩個拳頭那麼大的結實肉塊,麻煩他真吃不下去,剛才吃掉一塊紅燒嫩肉和兩顆紅色果蔬後,肚子已經超載了。

 

最後還是異族幫忙解決了碗裡的肉,在深一副「胃口不好?」的關愛表情下,程曉默默的喝下一杯味道濃郁卻不膩味的果酒,舔舔唇角,這玩意合口。

 

付錢的時候,嵐掏出了一張卡,程曉好奇的看了一眼,上面的標誌較為陌生,只是材質很獨特,暗金的色澤,沉穩而大氣,和男人的氣質倒是相符。

 

淺看著侍者畢恭畢敬的接過那張卡,態度溫和,並無多大波動,但是指尖分明是微微僵硬,這是過於緊張造成的,他眼尖的瞅到卡上面的標誌後,不禁心下一動,看向異族的眼神帶著幾分莫名的驚異。

 

用過午餐,淺和嵐先到申訴室做預案,深陪著程曉百無聊賴的半躺在靠椅上,人類低頭看看手上的時間顯示,他也湊上前去瞄了一眼,已經過去快兩小時了,排在先頭的那位申訴人員還未出來,今天估計輪到他們的時候,就差不多得到中央機構下班了。

 

正想著要是今日來不及辦理,明天興許就要早些過來的問題,一名機構人員扭著小腰走了過來,是個身材纖細的男人,穿著超短的袍子,露著光溜溜的兩條大腿,深覺得有些奇怪,剛才出來迎接的也是這位,可現在身上的衣服顯然是換過了的。

 

利落的幫忙拿起紅臉先生的大背囊,又把那厚重的一疊備用資料給夾在胳膊下,溫情的看了看人類一眼。

 

「閣下請隨我來。」男人輕聲輕語的說道,聲音溫柔得讓排在程曉他們後邊的人都不由得睜大了雙眼,原先雖說沒有趾高氣揚,但也一臉冷冰冰的的機構人員,怎麼和遇見親爹一般。

 

還是久別重逢的那種。

 

程曉沉默不語,起身跟著對方身後,心想難道是異族身後的所謂靠山出現了?否則這些機構人員的態度不至於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他都快以為這只婀娜多姿的青年是方才那位一臉冷豔的雙胞胎了。

 

紅臉先生有些不知所措的走在程曉身邊,惴惴不安的低聲說道,「程曉,你說這是怎麼回事,東西都他背了,我們還能有這待遇?」

 

「……不知。」程曉淡淡的應了聲,他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但對方的無故慇勤肯定不會是沒有代價的。

 

男人走到申訴室大門前,先是錄入幾人的資料,聯通內部的通訊後,申請許可,過了半響方才將大門打了開來。

 

程曉和深對視一眼,隨後走入,男人把他們帶到一旁的椅子上,安排做下後,頓了頓,輕聲道,「申訴的文件已經提交上去,閣下在此等候片刻,我去去就來。」說罷微微頷首,便轉身離去,小腰一扭一扭的,紅臉先生看著覺得有些彆扭,雖然淺也很喜歡讓自己在床上扭腰,但是平日走路也這樣,會不會太嬌氣了些。

 

程曉環顧四周,這裡是一個十分空曠的內室,前面的平台上設有幾個主位,此時卻都空著,似乎是臨時休庭一般,現場除了他和紅臉先生,別無一人。

 

突然一陣腳步聲傳來,深第一時間站起身,眯著眼,看向來人。

 

密密麻麻的軍隊將兩人包圍,其中一個方向的士兵分開了一條路,一名身穿軍裝,氣宇軒昂的男子穩步走來,冷冷的看來程曉和深一眼。

 

剛才那名扭屁股的青年此時又出現了,很是諂媚的朝領兵的男人鞠了個躬,附上前貼著耳朵說了幾句,程曉稍微能聽見一點聲音,大概是確定一下自己和紅臉先生的身份,以免找錯了人。

 

一列士兵出隊將兩人分開,紅臉先生被隔離到一旁,還未來得及驚呼,就被敲暈了過去,「麻煩你對外做出聲明,此案申訴人的行蹤不得暴露出去。」男人微微頷首,指了指程曉和深,對那名青年冷冷的說道。

 

「不麻煩不麻煩,大人您親自過來,我想要好好招待還來不及呢。」青年又特意扭了下腰,嘟著嘴巴企圖往男人身上靠去。

 

要是能傍上這人,他還做什麼接待員,下半輩子衣食無憂,富貴榮華是跑不掉的了,也不求長久,只要那麼一兩個月,得到的錢財,就足夠他揮霍的了。

 

特意歪了歪肩膀,露出了香酥圓潤的肩頭,上面剛才特意去塗抹了點帶著清香的液體,屁股上翹,好以防男人一會想用手捏。

 

對方卻是一揮手,把他扇到了地上。

 

「滾。」冷冷的一個字,帶著極大的壓力,摔倒在地上的青年屁股扭到一邊,僵在了當場。

 

程曉努力忍住笑,看著地上的S形,抽了抽嘴角,當著眾軍人的面勾搭將領,這得多大膽,或是……多大的權財誘惑。

 

周圍的士兵面無表情的繞過地上的青年,朝程曉走來,站在兩旁將其夾在中間的位置。

 

紅臉先生也被拖到了一旁,男人吩咐下去,似乎只是軟禁起來,別讓他這兩天跑出去亂說即可。

 

程曉不禁摸了摸下巴。

 

第一,這裡是中央機構,軍事重地,此時還是在申訴室內,來人肯定是有著不小的背景。

 

第二,嵐和那位叫淺的,應該就在附近,沒有察覺,是被什麼事情絆住了麼。

 

第三,從對方的冷厲的眼神以及實際行動中可以看出,這是朝自己來的,而且來者不善。

 

要不要動手,瞬間心思流轉,程曉抿了抿下唇,微微眯著眼。

 

「閣下請和我們走一趟吧。」見人類很配合的毫不反抗,男人微微鬆動了些眉心,掃了一眼神情淡然的人類,這種遇事冷靜類型的,他也見多不怪。

 

只是在一會面對家族中人時,不知道還能否保持現在的態度,冷哼一聲,男人轉身走在了隊伍前面,程曉被軍隊帶著從審議廳中的暗道走出,那是一條通暢且隱秘的小路,旁邊亮著猶如夜明珠般自然發光的圓球,頭頂上也是鑲嵌著一排相似的光球,將整條小道照得通明。

 

程曉挑了挑眉梢,腳步不停,暗自打量著軍人們的衣著,的確是耀星的軍裝,前方帶頭的那位,服裝看上去似乎比其他軍人要做工精緻,款式穩重許多,頭上戴著一頂軍帽,帽子壓得很低,剛才也只是看得見對方瘦削的下巴,以及帽簷陰影下鷹鷲一般的眼神……雙唇微薄。

 

想到深一時半會安全還是得以保證,程曉稍微放下心來,沒有見到淺和嵐,不知是否也遭遇到了同樣的對待,但剛才沒有任何空氣波動,也並未嗅到絲毫血腥,發生打鬥的可能性不大。

 

「……這是去何處?」走到一半,程曉似乎後知後覺的突然開口問道。

 

走在前方的男人步伐絲毫沒有停頓,現場一片沉默,程曉只能聽見自己問話的回音。

 

眯了眯眼,「鷹下巴男,綁架總得給個理由,講講職業道德可好。」

 

鷹下巴男……男人停下步伐,微微側頭,冷冷的看了人類一眼,卻道,「不是綁架。」

 

程曉:「……」要不要這麼較真,難不成這還是在演戲麼,他無謂的聳聳肩,「那這是想威逼利誘挾持我到哪裡去?」

 

男人:「……」

 

對方沉默不語的扭頭繼續朝前走去,程曉在後邊不罷休。

 

「好歹給肉票個此為肉的理由吧,鷹下巴男……」

 

「注意職業操守啊,鷹下巴男……」

 

他覺得自己說著,周圍的軍人們似乎臉部有些抽動。

 

過了半響,前方穿了冷漠的聲音,「耀族。」

 

尼瑪一聽就很高大上,得到答案後,程曉不禁挑了挑眉梢,一個家族麼,這個名字真夠直白,霸氣正漏,耀星,耀族,這麼看都知道這個名字不是能隨便取得。

 

「……真榮幸。」人類語氣淡淡。

 

男人沉默片刻,聲音冰冷,「璟。」

 

程曉微微一怔,眯了眯眼,幾秒後,方才反應過來那是這名男人的名字。

 

174、耀族

 

從密道中走出,一架飛艇早已等候在出口處,為了避免張揚,飛艇上的標誌甚至被用特殊材料給塗抹掉,但光從飛艇的大氣外觀和精準配置上,卻是能看出其價值不菲。璟走到飛艇入口站定,微微側身,轉頭看向那名在問完一個問題後,便低頭沉默不語的人類。

 

程曉一路沉思著對方此舉的動機,記憶裡關於耀族的一些資料被迅速擺了出來,無論是從遠古歷史、軍政實力,乃至現今地位上,都當之無愧為耀星第一家族,行事低調卻手握三軍兵權,甚少露面仍佔據民心寶座,這種實力強勁的家族,為何會和小小的一名地球人類過不去。

 

難道和碧的事情,以及那兩名貴族有所瓜葛……不像,大貴族總不見得這麼大張旗鼓的報仇,而且據說耀族的公正嚴明也是有口皆碑,上層社會的風氣對於民眾而言十分重要,這種大家族也不至於太過表裡不一,否則耀星不會擁有如此穩定而富饒的領土。

 

他眯了眯眼,沒有抗拒的走過那名男人的身邊,徑直上了飛艇,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程曉不覺得在這種時候用異能瞬移逃跑,然後坐等抓捕,或是蠻力反抗,以一敵百,坐等被炮擊,是什麼好的舉動,嵐和淺也不知現在如何。

 

璟神情冰冷的看了看人類的背影,瘦弱而纖細,這麼一個算得上有幾分秀色的青年,卻是勾引家族種子的廢物?他想起在大廳中那些人的惡言惡語,這個人類被說得一無是處,十惡不赦,原先也覺得名不經傳的外來人員恐怕難當大任,可見到真人,似乎並不如同傳言中那樣狂妄自大,不知所謂。

 

不知現在這種令人敬佩的沉著冷靜,能否繼續保持下去,璟微微皺眉,步入了飛艇內,揮手示意關上閥門。

 

許是啟用了某種加速措施,只是幾息之間,程曉就被告之準備下去了,就和出門去幼兒園還要坐直升機一般,人類不禁暗嘆有錢人的奢侈。

 

隨著男人走入那間看似宏偉霸氣,實則精緻奢華的建築物,手感渾厚、圖案樸素而典雅的大門猶如聳入雲霄的巨人,不知為何材質的門鎖周圍甚至有光暈流轉。

 

暗想這門估計連迫擊炮都打不穿,程曉目不斜視的保持著面無表情的嚴肅臉,璟走在前面,軍人們打開了門後,一條綠綠蔥蔥的大道筆直向前,周邊沒有什麼花鳥池魚的點綴,簡單而自然。

 

走了約有半個小時,身後的士兵並全副武裝,列隊跟在距離前方三米處,程曉慶幸這些軍人沒有給自己進行束縛的打算,他的步伐不緊不慢,神色如常,倒是原本大步向前的男人偶爾會稍稍停下腳步,以免身後人類跟不上自己的步伐。

 

很慢……璟冷著雙眸,微微側身一臉嫌棄。

 

程曉鎮定自若的繼續走著,旁若無人,他又不是上趕子過來拜訪求人的,何必緊著對方的步伐,委屈自己看風景的心情。

 

確定四周環境細節,以及暗自規劃三種以上的緊急避險方式,是一名資深傭兵的必備條件,不然等死到臨頭才想對策,那就和被拔了毛的雞一樣,跑到外面也是自然風乾的命運。

 

走過一個迴廊式的彎角處,前方的男人突然停下了步伐,微微頷首,似乎是在和什麼人打招呼,程曉收回暗中大量周邊的目光,眯了眯眼,迎面遇上幾名同樣緩步而行的耀星人。

 

175、啪

 

「璟,他就是那個下賤貨?」一名青年倨傲的看了人類一眼,用手捂著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這人怎麼能這麼醜!」表情很是不滿意。

 

「母父,請慎言。」男人淡淡的提醒道,言語中,程曉卻是沒有感受到這個為人兒子的對自家母父有多少尊敬,冷漠到語氣與同自己說話時,如出一轍。

 

當然程曉面對一個喊自己小賤貨的男人,更不會講究禮儀。

 

「哥哥,你怎麼能這麼和母父說話。」另外一名個頭較矮的少年不悅的說道,歪頭上下打量了一會程曉,眼底劃過一絲喜色,「母父,若是要上到那個位置,他自然是配不上的,但是作為現在流行的寵物,倒是長得很可愛呢!」

 

而且外來人員的體質本來就和耀星本地的居民相差甚遠,也不用擔心被寵物咬到抓到,那種輕輕的力度,倒是不失為一種有趣的享受。

 

如同星辰般的雙眸,墨色的烏髮披在肩頭,只是簡單的合攏,看上去清爽而柔順,嘴唇微粉而薄,秀氣挺立的鼻尖看上去很是精緻,細膩的肌膚猶如絲綢般毫無瑕疵,近看都找不到任何斑點,少年滿意的點點頭,「哥,不然這人就給我吧,剛才碧哥哥家裡的小纖還說想要親自動手處罰,罰完了就沒我什麼事了,不如先讓弟弟沾沾光如何。」

 

料到男人是不會拒絕自己的請求,少年開始圍著程曉打轉,如同看向自己所有物般,想要伸出手去確認下柔軟度如何。

 

璟抿著唇,低著下巴,沉默不語,卻是沒有回話,這讓青年很是不悅,對著自己是這種冷漠的態度,怎麼對親弟弟還這麼不識趣,難不成還不情願?

 

冷哼一聲,青年自作主張的說道,「若兒,別打攪你哥了,小纖怎麼也沒有你的地位高貴,不過是想要一個寵物而已,區區這點小事,母父還做不了主麼。」

 

「謝謝母父!」少年眯著眼,露出如同陽光般燦爛的笑容,他拉住了程曉的胳膊,隔著衣袖捏了捏,能感受到裡邊的肌理緊致而結實,好想弄斷試試。

 

眼底劃過一絲狡黠,「母父,可以現在試玩麼,我擔心一會發現缺點後,又不想要了,到時候您都發話出聲,豈不是顯得有些難堪。」

 

青年滿意的頷首,還是小兒子貼心,懂得照顧自己的感受,若是到時候大廳內他發話將人類送給若兒,若兒玩了玩又不喜歡的話,難免會落下喜新厭舊,或是無理取鬧的口實,不如先實際試試,看這個寵物是否真的合乎心意。

 

「別胡鬧。」男人皺了皺眉,上前一步,竟是打算出手阻止少年的行為。

 

「怎麼,你骨子硬了,敢搶你弟弟的東西!」青年瞬間擋在前面,陰沉著臉喝道,他是特意帶著若兒來這裡半路攔下這名人類,碧他家的孩子想要的玩具,自己家的孩子就不能玩了,天底下可沒這道理,橫豎家族中自己的地位也沒有差到哪裡去,用不著給碧他家面子!

 

「哥哥,你是母父的好兒子,可不要被迷了心眼,否則別怪惹了長輩生氣,又被家法伺候了。」少年甜甜的笑著,試圖將人類的手向後折去,聽說這個寵物藥理天賦卓絕,還是廢掉保險些。

 

程曉:「……」他想了想,不太能理解對方的行為。

 

但這並不妨礙動手。

 

啪!

 

少年被一個過肩,利落的拍到了旁邊十幾米開外的樹幹上,呈死魚狀貼在上面,口吐白沫。

 

青年似乎是被這突然的轉變給驚住了,愣了好一會,才滿臉蒼白,驚叫著推開男人,朝從樹上滑落,癱在地上少年的少年奔去,「若兒、若兒你怎麼樣,有沒有事?!」

 

少年翻著白眼,紋絲不動,顯然是陷入兩人昏迷之中,青年幾乎都快將少年的脖子給搖斷了,幾名軍人在璟的示意下,上前將兩人扶起,並打開通訊儀器,立即通知了醫療隊。

 

程曉發現對面的男人似乎略帶深意的看了自己一眼,轉身便走,這是不打算追究了麼,他眯著眼,淡定的跟了上去。

 

「等等,誰准你離開的?」青年此時卻是揮手拍掉軍人們的手臂,挺身走到了人類的面前,冷笑的看了眼面容沉穩的男人,「敢動我兒子!」

 

毫不猶豫的一巴掌揮了過去,剛才那一幕能看出這名外來人員的實力並不弱,但他不信,男人會眼睜睜看著人類毆打自己的母父。

 

程曉尋思著是否該換一棵樹拍上去,卻不料那名不動聲色的男人突然出手,將青年的手臂在半空中抓住。

 

青年不禁咧著嘴,被握得死緊的手腕傳來一陣劇痛,「逆子,放開……」尾音卻是帶著一絲不經意般的顫抖,他發現璟的目光從未有過的深沉,公開放抗母父,偏袒賤人,坐視自家弟弟被打而不阻止,這逆子究竟想做什麼?!

 

「家族命令,即刻將人帶回,不得有誤。」男人聲音冷漠而無情,「母父,您和弟弟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若被問罪,請恕我無法包庇。」

 

「你!」青年被噎得面色鐵青,一時之間想不到什麼責罵的詞句,他眯著眼,忍住內心的衝動,仔細權衡利弊,只好恨恨的讓到一旁,用惡毒的眼神瞪了眼人類,將其牢牢記住,方才跑到自己兒子身邊,捂著臉哭嚎起來。

 

聲音之大,很容易引來其他人的關注,他要讓別人知道,這個小賤人是如何一入門就欺負幼崽,打罵長輩的,罪上加罪,到時候淪為公用寵物,再細細折磨不遲。

 

璟看了對方一眼,沒有理會青年的私下舉動,而是示意人類繼續朝前走去。

 

這算是極品成雙麼,程曉沉默不語的走著,原本大氣端莊的住宅,也被這一個兩個跳出來的人給攪和得不再寧靜,但除去剛才的小插曲,之後遇見的幾位陌生面孔,倒是謙和有禮,只是同璟淡淡的打了個招呼後,便自然而然的和自己擦肩而過。

 

當然那些暗地裡不動聲色的打量程曉便可以忽略不計了。

 

就這樣風平浪靜的來到了一個莊嚴肅穆的大廳中,低調的奢華在這裡被顯現得淋漓盡致,許多擺設和其材質都是程曉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甚至是廳裡邊或站或坐的人們中,也有不少看不清深淺之輩。

 

一進門,強大而霸氣的氣勢如同排山倒海般瞬壓過來,程曉眯著眼,沉穩的走到了大廳中間,環顧四周,一個都不認識。

 

「閣下就是程曉?」一名坐在主位上的男人開口問道。

 

點點頭,程曉看了眼那人的軍裝,繼而淡淡開口,沉默是金不假,但是吱個聲證明自己不是啞巴也好,「……何事?」

 

沒想到這位屬於人類種族的生物,在這種氣壓下還能不緊不慢的開口詢問,男人原本嚴肅的面容稍微緩和了些,還未開口,一旁卻是突然閃出了一名青年。

 

暇昂著頭,走到了男人的面前,毫無挑剔的行了禮後,方才轉身指著程曉罵道,「你竟敢出言陷害,污衊我和孩子,小纖本就年少無知,若不是你挑釁在前,勾引在後,然後又只錄製了一半的視頻,我們怎麼會從監獄中走一遭?!」

 

程曉眨眨眼,錄了一半,這是何意。

 

此時那名被喚作小纖的少年也步入廳中,垂首和主位上的男人行了禮,程曉能看出少年的舉動有些僵硬,甚至手腳不聽使喚,像是十分緊張。

 

「母父說得沒錯,他之前出言露骨,不知羞恥的勾搭我,然後待我受不了反擊時,才錄下了那些一時氣話,請諸位想想,區區一名面容普通的人類,我又怎麼能看得上他,更不要說讓他敗壞家族的血脈純淨了!」

 

程曉:「……」他好像看見少年的雙腿在打顫,屁股中間似乎濕了一點,在偏後的部位。

 

176、玩具?

 

異族伸出手,按住程曉的後腦勺,在那薄唇上深親了幾口,抬起頭,恢復了波瀾不驚的雙眸,眯著眼盯著人類。

 

程曉被看得有些發毛,一再保證下次絕對不會無故把這個防禦機制給關閉掉後,才覺得身上的視線壓力減輕了一些,他看了下淺和深,周圍人這麼多,能視若無睹的繼續來個長親親,也是很有勇氣的,沒見旁邊好多人都拿起儀器對著拍了,還計時……

 

飄紅的視頻事件就此告一段落,為了避免繼續被圍觀,淺把他們帶到了中央機構二樓的等候室,裡面有個不小的餐廳,專門供需要休息進食的人們使用,具備申訴資格,並申請成功的外來人員,則可以憑藉手指的憑證,免費進入並獲取中央機構額外提供的福利飲品。

 

兩杯冰涼清爽的果汁下肚,程曉覺得剛才被圍得熱出來的一身汗意開始慢慢散去,淺也大口嚥下一杯清酒,方才說起剛才被帶走的兩名貴族的底細。

 

程曉聽對方低聲說道,那名青年的伴侶,是現在耀星第一大家族的繼承人之一,碧,那名少年正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聽說之前因為鬧出了點紈褲子弟的事,被發放到了外域,五年後的今天,才被允許回來。

 

據說回來的原因,是因為碧和青年兩人之間再沒能懷上第二個孩子,這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看五年的外域生活,能不能讓原本不學無術的貴族子弟,有些許轉變,按理說只要不太蠢,那用家族勢力,也總能扶得上牆的。

 

「耀星不是向來強者為尊麼,怎麼還能容忍這種事情發生,那個少年將來是要繼承那什麼碧大人的地位吧。」深咬了一口小鬆餅,這是他特意為人類點的,鬆鬆軟軟,清香撲鼻,上面點綴著小小的愛心綠點,酸甜可口。

 

「……也不一定,畢竟貴族們對血脈還是十分重視。」淺給紅臉先生的空杯倒滿果汁,卻是給自己加了些清酒,手舉著酒瓶還未放下,抬眼看了看人類。

 

「不了,謝謝。」程曉擺擺手,雖然酒量還行,但沒事的時候,他並不愛飲酒,酒精多少會對精神靈敏度有些許影響,這對於傭兵而言有時足以致命。

 

「程曉你還是多喝些果汁,這種碧果的汁水對身體很有好處。」深慇勤的給人類倒了另外一種果汁,翠綠的眼神看上去鮮嫩欲滴,「那個叫碧的,就是敏的親哥哥,新仇加舊恨,我們這是徹底和對方槓上了。」

 

淺嘆了口氣,這樣的情況對他們其實很是不利,原本申訴的時候,就希望儘量減輕來自碧大人那邊的壓力,對敏所犯下的罪行進行公平公正的審訊和判決,可現在又得罪了碧大人的家屬,接下來恐怕對方出手的力度會加大。

 

深撇了撇嘴,見淺皺眉不展的模樣,也不由得心緒低落了下來,「明明就是他們的錯,居然想對程曉出手,你沒看那說得多過分,還提到了玩具,他們還記得人權麼,這樣不能怪我們激動……」

 

淺愣了下,知道對方相岔了,笑著摸了摸紅臉先生的腦袋,「沒怪你們,你做的很好,程曉也是。」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程曉似乎略帶羞愧的低下頭喝水,為什麼要連他一起誇。

 

「玩具?」一直沉默不語的異族突然冷漠出聲。

 

深縮了縮脖子,莫名覺得有幾分危險,「我也沒聽仔細,他們像是打算把程曉當成那名少年的玩具,或是藏品之類的。」

 

說完後對上男人深邃的眼神,卻是冷不丁打了個寒顫,僵硬的把腦袋轉到淺的那邊,這麼異族怎麼面無表情的但看起來很可怕。

 

程曉把屁股往外挪得開了些,風水輪流轉,這次總算不是打自家伴侶的主意了。

 

177、帶走

 

「以後別這樣了。」異族難得的語氣軟下幾分,輕柔的低頭用下巴蹭了蹭人類的小腦袋瓜子,柔軟的發絲順服的貼著,觸感涼滑。

 

程曉點點頭,男人的胸膛結實而溫厚,散發出一種好聞的清冷氣息,並且對方又淡然的開始了喂食行為。

 

先是點了一份開胃小點心,酸甜可口的小碎瓜,配上幾顆切開的枚紅色軟果,清爽怡人。

 

深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食物,以前他和淺過來,可不敢隨意點餐,畢竟資金有限,很多食物他們也是沒有見過。

 

一碟瓜果很快就被四人吃完了,下肚後開了胃,卻是真覺得有些餓了。

 

見人類小點心吃得不錯,異族心想這家店應該還算合適自家伴侶的口味,便叫來侍者,點了幾道菜,再叫了另外一種果酒,才算完。

 

度數不高的果酒,很適合午餐時間喝點,但是淺卻也沒有見過這樣波光瀲灩的酒色,淺淺清清的琥珀色,光是氣味就能嗅到其中的不凡。

 

幾道香氣撲鼻,讓人食慾大增的主菜,更是挑戰著眾人的肚子,深吃得肚皮渾圓,還不忘把果酒硬塞下去,淺不時伸出手,為他揉揉撐著了的小腹。

 

「我是第一次嘗到這麼好吃得東西。」紅臉先生說話很直白,他笑眯眯的道了謝,推脫不過還是讓異族請了客,眼尖的看見一塊火候正好的肉被壓在底下,立馬就翻了出來,夾到程曉的碗中,人類的食量真小,進食速度也慢,他都吃得差不多了,對方也才動了幾筷子。

 

程曉盯著碗裡的肉,沉默不語,這種兩個拳頭那麼大的結實肉塊,麻煩他真吃不下去,剛才吃掉一塊紅燒嫩肉和兩顆紅色果蔬後,肚子已經超載了。

 

最後還是異族幫忙解決了碗裡的肉,在深一副「胃口不好?」的關愛表情下,程曉默默的喝下一杯味道濃郁卻不膩味的果酒,舔舔唇角,這玩意合口。

 

付錢的時候,嵐掏出了一張卡,程曉好奇的看了一眼,上面的標誌較為陌生,只是材質很獨特,暗金的色澤,沉穩而大氣,和男人的氣質倒是相符。

 

淺看著侍者畢恭畢敬的接過那張卡,態度溫和,並無多大波動,但是指尖分明是微微僵硬,這是過於緊張造成的,他眼尖的瞅到卡上面的標誌後,不禁心下一動,看向異族的眼神帶著幾分莫名的驚異。

 

用過午餐,淺和嵐先到申訴室做預案,深陪著程曉百無聊賴的半躺在靠椅上,人類低頭看看手上的時間顯示,他也湊上前去瞄了一眼,已經過去快兩小時了,排在先頭的那位申訴人員還未出來,今天估計輪到他們的時候,就差不多得到中央機構下班了。

 

正想著要是今日來不及辦理,明天興許就要早些過來的問題,一名機構人員扭著小腰走了過來,是個身材纖細的男人,穿著超短的袍子,露著光溜溜的兩條大腿,深覺得有些奇怪,剛才出來迎接的也是這位,可現在身上的衣服顯然是換過了的。

 

利落的幫忙拿起紅臉先生的大背囊,又把那厚重的一疊備用資料給夾在胳膊下,溫情的看了看人類一眼。

 

「閣下請隨我來。」男人輕聲輕語的說道,聲音溫柔得讓排在程曉他們後邊的人都不由得睜大了雙眼,原先雖說沒有趾高氣揚,但也一臉冷冰冰的的機構人員,怎麼和遇見親爹一般。

 

還是久別重逢的那種。

 

程曉沉默不語,起身跟著對方身後,心想難道是異族身後的所謂靠山出現了?否則這些機構人員的態度不至於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他都快以為這只婀娜多姿的青年是方才那位一臉冷豔的雙胞胎了。

 

紅臉先生有些不知所措的走在程曉身邊,惴惴不安的低聲說道,「程曉,你說這是怎麼回事,東西都他背了,我們還能有這待遇?」

 

「……不知。」程曉淡淡的應了聲,他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但對方的無故慇勤肯定不會是沒有代價的。

 

男人走到申訴室大門前,先是錄入幾人的資料,聯通內部的通訊後,申請許可,過了半響方才將大門打了開來。

 

程曉和深對視一眼,隨後走入,男人把他們帶到一旁的椅子上,安排做下後,頓了頓,輕聲道,「申訴的文件已經提交上去,閣下在此等候片刻,我去去就來。」說罷微微頷首,便轉身離去,小腰一扭一扭的,紅臉先生看著覺得有些彆扭,雖然淺也很喜歡讓自己在床上扭腰,但是平日走路也這樣,會不會太嬌氣了些。

 

程曉環顧四周,這裡是一個十分空曠的內室,前面的平台上設有幾個主位,此時卻都空著,似乎是臨時休庭一般,現場除了他和紅臉先生,別無一人。

 

突然一陣腳步聲傳來,深第一時間站起身,眯著眼,看向來人。

 

密密麻麻的軍隊將兩人包圍,其中一個方向的士兵分開了一條路,一名身穿軍裝,氣宇軒昂的男子穩步走來,冷冷的看來程曉和深一眼。

 

剛才那名扭屁股的青年此時又出現了,很是諂媚的朝領兵的男人鞠了個躬,附上前貼著耳朵說了幾句,程曉稍微能聽見一點聲音,大概是確定一下自己和紅臉先生的身份,以免找錯了人。

 

一列士兵出隊將兩人分開,紅臉先生被隔離到一旁,還未來得及驚呼,就被敲暈了過去,「麻煩你對外做出聲明,此案申訴人的行蹤不得暴露出去。」男人微微頷首,指了指程曉和深,對那名青年冷冷的說道。

 

「不麻煩不麻煩,大人您親自過來,我想要好好招待還來不及呢。」青年又特意扭了下腰,嘟著嘴巴企圖往男人身上靠去。

 

要是能傍上這人,他還做什麼接待員,下半輩子衣食無憂,富貴榮華是跑不掉的了,也不求長久,只要那麼一兩個月,得到的錢財,就足夠他揮霍的了。

 

特意歪了歪肩膀,露出了香酥圓潤的肩頭,上面剛才特意去塗抹了點帶著清香的液體,屁股上翹,好以防男人一會想用手捏。

 

對方卻是一揮手,把他扇到了地上。

 

「滾。」冷冷的一個字,帶著極大的壓力,摔倒在地上的青年屁股扭到一邊,僵在了當場。

 

程曉努力忍住笑,看著地上的S形,抽了抽嘴角,當著眾軍人的面勾搭將領,這得多大膽,或是……多大的權財誘惑。

 

周圍的士兵面無表情的繞過地上的青年,朝程曉走來,站在兩旁將其夾在中間的位置。

 

紅臉先生也被拖到了一旁,男人吩咐下去,似乎只是軟禁起來,別讓他這兩天跑出去亂說即可。

 

程曉不禁摸了摸下巴。

 

第一,這裡是中央機構,軍事重地,此時還是在申訴室內,來人肯定是有著不小的背景。

 

第二,嵐和那位叫淺的,應該就在附近,沒有察覺,是被什麼事情絆住了麼。

 

第三,從對方的冷厲的眼神以及實際行動中可以看出,這是朝自己來的,而且來者不善。

 

要不要動手,瞬間心思流轉,程曉抿了抿下唇,微微眯著眼。

 

「閣下請和我們走一趟吧。」見人類很配合的毫不反抗,男人微微鬆動了些眉心,掃了一眼神情淡然的人類,這種遇事冷靜類型的,他也見多不怪。

 

只是在一會面對家族中人時,不知道還能否保持現在的態度,冷哼一聲,男人轉身走在了隊伍前面,程曉被軍隊帶著從審議廳中的暗道走出,那是一條通暢且隱秘的小路,旁邊亮著猶如夜明珠般自然發光的圓球,頭頂上也是鑲嵌著一排相似的光球,將整條小道照得通明。

 

程曉挑了挑眉梢,腳步不停,暗自打量著軍人們的衣著,的確是耀星的軍裝,前方帶頭的那位,服裝看上去似乎比其他軍人要做工精緻,款式穩重許多,頭上戴著一頂軍帽,帽子壓得很低,剛才也只是看得見對方瘦削的下巴,以及帽簷陰影下鷹鷲一般的眼神……雙唇微薄。

 

想到深一時半會安全還是得以保證,程曉稍微放下心來,沒有見到淺和嵐,不知是否也遭遇到了同樣的對待,但剛才沒有任何空氣波動,也並未嗅到絲毫血腥,發生打鬥的可能性不大。

 

「……這是去何處?」走到一半,程曉似乎後知後覺的突然開口問道。

 

走在前方的男人步伐絲毫沒有停頓,現場一片沉默,程曉只能聽見自己問話的回音。

 

眯了眯眼,「鷹下巴男,綁架總得給個理由,講講職業道德可好。」

 

鷹下巴男……男人停下步伐,微微側頭,冷冷的看了人類一眼,卻道,「不是綁架。」

 

程曉:「……」要不要這麼較真,難不成這還是在演戲麼,他無謂的聳聳肩,「那這是想威逼利誘挾持我到哪裡去?」

 

男人:「……」

 

對方沉默不語的扭頭繼續朝前走去,程曉在後邊不罷休。

 

「好歹給肉票個此為肉的理由吧,鷹下巴男……」

 

「注意職業操守啊,鷹下巴男……」

 

他覺得自己說著,周圍的軍人們似乎臉部有些抽動。

 

過了半響,前方穿了冷漠的聲音,「耀族。」

 

尼瑪一聽就很高大上,得到答案後,程曉不禁挑了挑眉梢,一個家族麼,這個名字真夠直白,霸氣正漏,耀星,耀族,這麼看都知道這個名字不是能隨便取得。

 

「……真榮幸。」人類語氣淡淡。

 

男人沉默片刻,聲音冰冷,「璟。」

 

程曉微微一怔,眯了眯眼,幾秒後,方才反應過來那是這名男人的名字。

 

178、耀族

 

從密道中走出,一架飛艇早已等候在出口處,為了避免張揚,飛艇上的標誌甚至被用特殊材料給塗抹掉,但光從飛艇的大氣外觀和精準配置上,卻是能看出其價值不菲。璟走到飛艇入口站定,微微側身,轉頭看向那名在問完一個問題後,便低頭沉默不語的人類。

 

程曉一路沉思著對方此舉的動機,記憶裡關於耀族的一些資料被迅速擺了出來,無論是從遠古歷史、軍政實力,乃至現今地位上,都當之無愧為耀星第一家族,行事低調卻手握三軍兵權,甚少露面仍佔據民心寶座,這種實力強勁的家族,為何會和小小的一名地球人類過不去。

 

難道和碧的事情,以及那兩名貴族有所瓜葛……不像,大貴族總不見得這麼大張旗鼓的報仇,而且據說耀族的公正嚴明也是有口皆碑,上層社會的風氣對於民眾而言十分重要,這種大家族也不至於太過表裡不一,否則耀星不會擁有如此穩定而富饒的領土。

 

他眯了眯眼,沒有抗拒的走過那名男人的身邊,徑直上了飛艇,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程曉不覺得在這種時候用異能瞬移逃跑,然後坐等抓捕,或是蠻力反抗,以一敵百,坐等被炮擊,是什麼好的舉動,嵐和淺也不知現在如何。

 

璟神情冰冷的看了看人類的背影,瘦弱而纖細,這麼一個算得上有幾分秀色的青年,卻是勾引家族種子的廢物?他想起在大廳中那些人的惡言惡語,這個人類被說得一無是處,十惡不赦,原先也覺得名不經傳的外來人員恐怕難當大任,可見到真人,似乎並不如同傳言中那樣狂妄自大,不知所謂。

 

不知現在這種令人敬佩的沉著冷靜,能否繼續保持下去,璟微微皺眉,步入了飛艇內,揮手示意關上閥門。

 

許是啟用了某種加速措施,只是幾息之間,程曉就被告之準備下去了,就和出門去幼兒園還要坐直升機一般,人類不禁暗嘆有錢人的奢侈。

 

隨著男人走入那間看似宏偉霸氣,實則精緻奢華的建築物,手感渾厚、圖案樸素而典雅的大門猶如聳入雲霄的巨人,不知為何材質的門鎖周圍甚至有光暈流轉。

 

暗想這門估計連迫擊炮都打不穿,程曉目不斜視的保持著面無表情的嚴肅臉,璟走在前面,軍人們打開了門後,一條綠綠蔥蔥的大道筆直向前,周邊沒有什麼花鳥池魚的點綴,簡單而自然。

 

走了約有半個小時,身後的士兵並全副武裝,列隊跟在距離前方三米處,程曉慶幸這些軍人沒有給自己進行束縛的打算,他的步伐不緊不慢,神色如常,倒是原本大步向前的男人偶爾會稍稍停下腳步,以免身後人類跟不上自己的步伐。

 

很慢……璟冷著雙眸,微微側身一臉嫌棄。

 

程曉鎮定自若的繼續走著,旁若無人,他又不是上趕子過來拜訪求人的,何必緊著對方的步伐,委屈自己看風景的心情。

 

確定四周環境細節,以及暗自規劃三種以上的緊急避險方式,是一名資深傭兵的必備條件,不然等死到臨頭才想對策,那就和被拔了毛的雞一樣,跑到外面也是自然風乾的命運。

 

走過一個迴廊式的彎角處,前方的男人突然停下了步伐,微微頷首,似乎是在和什麼人打招呼,程曉收回暗中大量周邊的目光,眯了眯眼,迎面遇上幾名同樣緩步而行的耀星人。

 

179、啪!

 

「璟,他就是那個下賤貨?」一名青年倨傲的看了人類一眼,用手捂著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這人怎麼能這麼醜!」表情很是不滿意。

 

「母父,請慎言。」男人淡淡的提醒道,言語中,程曉卻是沒有感受到這個為人兒子的對自家母父有多少尊敬,冷漠到語氣與同自己說話時,如出一轍。

 

當然程曉面對一個喊自己小賤貨的男人,更不會講究禮儀。

 

「哥哥,你怎麼能這麼和母父說話。」另外一名個頭較矮的少年不悅的說道,歪頭上下打量了一會程曉,眼底劃過一絲喜色,「母父,若是要上到那個位置,他自然是配不上的,但是作為現在流行的寵物,倒是長得很可愛呢!」

 

而且外來人員的體質本來就和耀星本地的居民相差甚遠,也不用擔心被寵物咬到抓到,那種輕輕的力度,倒是不失為一種有趣的享受。

 

如同星辰般的雙眸,墨色的烏髮披在肩頭,只是簡單的合攏,看上去清爽而柔順,嘴唇微粉而薄,秀氣挺立的鼻尖看上去很是精緻,細膩的肌膚猶如絲綢般毫無瑕疵,近看都找不到任何斑點,少年滿意的點點頭,「哥,不然這人就給我吧,剛才碧哥哥家裡的小纖還說想要親自動手處罰,罰完了就沒我什麼事了,不如先讓弟弟沾沾光如何。」

 

料到男人是不會拒絕自己的請求,少年開始圍著程曉打轉,如同看向自己所有物般,想要伸出手去確認下柔軟度如何。

 

璟抿著唇,低著下巴,沉默不語,卻是沒有回話,這讓青年很是不悅,對著自己是這種冷漠的態度,怎麼對親弟弟還這麼不識趣,難不成還不情願?

 

冷哼一聲,青年自作主張的說道,「若兒,別打攪你哥了,小纖怎麼也沒有你的地位高貴,不過是想要一個寵物而已,區區這點小事,母父還做不了主麼。」

 

「謝謝母父!」少年眯著眼,露出如同陽光般燦爛的笑容,他拉住了程曉的胳膊,隔著衣袖捏了捏,能感受到裡邊的肌理緊致而結實,好想弄斷試試。

 

眼底劃過一絲狡黠,「母父,可以現在試玩麼,我擔心一會發現缺點後,又不想要了,到時候您都發話出聲,豈不是顯得有些難堪。」

 

青年滿意的頷首,還是小兒子貼心,懂得照顧自己的感受,若是到時候大廳內他發話將人類送給若兒,若兒玩了玩又不喜歡的話,難免會落下喜新厭舊,或是無理取鬧的口實,不如先實際試試,看這個寵物是否真的合乎心意。

 

「別胡鬧。」男人皺了皺眉,上前一步,竟是打算出手阻止少年的行為。

 

「怎麼,你骨子硬了,敢搶你弟弟的東西!」青年瞬間擋在前面,陰沉著臉喝道,他是特意帶著若兒來這裡半路攔下這名人類,碧他家的孩子想要的玩具,自己家的孩子就不能玩了,天底下可沒這道理,橫豎家族中自己的地位也沒有差到哪裡去,用不著給碧他家面子!

 

「哥哥,你是母父的好兒子,可不要被迷了心眼,否則別怪惹了長輩生氣,又被家法伺候了。」少年甜甜的笑著,試圖將人類的手向後折去,聽說這個寵物藥理天賦卓絕,還是廢掉保險些。

 

程曉:「……」他想了想,不太能理解對方的行為。

 

但這並不妨礙動手。

 

啪!

 

少年被一個過肩,利落的拍到了旁邊十幾米開外的樹幹上,呈死魚狀貼在上面,口吐白沫。

 

180、一半

 

青年似乎是被這突然的轉變給驚住了,愣了好一會,才滿臉蒼白,驚叫著推開男人,朝從樹上滑落,癱在地上少年的少年奔去,「若兒、若兒你怎麼樣,有沒有事?!」

 

少年翻著白眼,紋絲不動,顯然是陷入兩人昏迷之中,青年幾乎都快將少年的脖子給搖斷了,幾名軍人在璟的示意下,上前將兩人扶起,並打開通訊儀器,立即通知了醫療隊。

 

程曉發現對面的男人似乎略帶深意的看了自己一眼,轉身便走,這是不打算追究了麼,他眯著眼,淡定的跟了上去。

 

「等等,誰准你離開的?」青年此時卻是揮手拍掉軍人們的手臂,挺身走到了人類的面前,冷笑的看了眼面容沉穩的男人,「敢動我兒子!」

 

毫不猶豫的一巴掌揮了過去,剛才那一幕能看出這名外來人員的實力並不弱,但他不信,男人會眼睜睜看著人類毆打自己的母父。

 

程曉尋思著是否該換一棵樹拍上去,卻不料那名不動聲色的男人突然出手,將青年的手臂在半空中抓住。

 

青年不禁咧著嘴,被握得死緊的手腕傳來一陣劇痛,「逆子,放開……」尾音卻是帶著一絲不經意般的顫抖,他發現璟的目光從未有過的深沉,公開放抗母父,偏袒賤人,坐視自家弟弟被打而不阻止,這逆子究竟想做什麼?!

 

「家族命令,即刻將人帶回,不得有誤。」男人聲音冷漠而無情,「母父,您和弟弟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若被問罪,請恕我無法包庇。」

 

「你!」青年被噎得面色鐵青,一時之間想不到什麼責罵的詞句,他眯著眼,忍住內心的衝動,仔細權衡利弊,只好恨恨的讓到一旁,用惡毒的眼神瞪了眼人類,將其牢牢記住,方才跑到自己兒子身邊,捂著臉哭嚎起來。

 

聲音之大,很容易引來其他人的關注,他要讓別人知道,這個小賤人是如何一入門就欺負幼崽,打罵長輩的,罪上加罪,到時候淪為公用寵物,再細細折磨不遲。

 

璟看了對方一眼,沒有理會青年的私下舉動,而是示意人類繼續朝前走去。

 

這算是極品成雙麼,程曉沉默不語的走著,原本大氣端莊的住宅,也被這一個兩個跳出來的人給攪和得不再寧靜,但除去剛才的小插曲,之後遇見的幾位陌生面孔,倒是謙和有禮,只是同璟淡淡的打了個招呼後,便自然而然的和自己擦肩而過。

 

當然那些暗地裡不動聲色的打量程曉便可以忽略不計了。

 

就這樣風平浪靜的來到了一個莊嚴肅穆的大廳中,低調的奢華在這裡被顯現得淋漓盡致,許多擺設和其材質都是程曉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甚至是廳裡邊或站或坐的人們中,也有不少看不清深淺之輩。

 

一進門,強大而霸氣的氣勢如同排山倒海般瞬壓過來,程曉眯著眼,沉穩的走到了大廳中間,環顧四周,一個都不認識。

 

「閣下就是程曉?」一名坐在主位上的男人開口問道。

 

點點頭,程曉看了眼那人的軍裝,繼而淡淡開口,沉默是金不假,但是吱個聲證明自己不是啞巴也好,「……何事?」

 

沒想到這位屬於人類種族的生物,在這種氣壓下還能不緊不慢的開口詢問,男人原本嚴肅的面容稍微緩和了些,還未開口,一旁卻是突然閃出了一名青年。

 

暇昂著頭,走到了男人的面前,毫無挑剔的行了禮後,方才轉身指著程曉罵道,「你竟敢出言陷害,污衊我和孩子,小纖本就年少無知,若不是你挑釁在前,勾引在後,然後又只錄製了一半的視頻,我們怎麼會從監獄中走一遭?!」

 

程曉眨眨眼,錄了一半,這是何意。

 

此時那名被喚作小纖的少年也步入廳中,垂首和主位上的男人行了禮,程曉能看出少年的舉動有些僵硬,甚至手腳不聽使喚,像是十分緊張。

 

「母父說得沒錯,他之前出言露骨,不知羞恥的勾搭我,然後待我受不了反擊時,才錄下了那些一時氣話,請諸位想想,區區一名面容普通的人類,我又怎麼能看得上他,更不要說讓他敗壞家族的血脈純淨了!」

 

程曉:「……」他好像看見少年的雙腿在打顫,屁股中間似乎濕了一點,在偏後的部位。

 

181、用刑

 

點開手腕上的儀器,又多戳了幾下,程曉默默的從儀器中掏出一個微型晶片,他也是職業習慣,才順帶在少年的身上放了監控儀,以免自己一直處於被動狀況。

 

主位上的男人看了眼人類手中的儀器,朝進門後就站在自己身旁的璟微微頷首,得到指示後,璟快步朝程曉走了過來。

 

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舒服,只要一個舉動,對方就會直接猜到這是用來公開放映的,而且這種大家族,既然敢直接召開全員會議,那就表明現在沒有什麼好藏私的了。

 

天地良心,程曉一邊將晶片交給璟,一邊無語暗想,自己真的僅僅是因為不能當時處理掉後患,才做了一點防備,避免日後會被對方打得措手不及。

 

若是知道一個人一定會對你使壞,那自己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不主動出手是一回事,而暗自防備,留有一手,又是另外一回事。

 

前者是處於謹慎,後者是考驗智商。

 

程曉覺得自己還不算是非常笨的人,放虎歸山還不做標記這種蠢事他幹不出來。

 

那名叫小纖的少年見狀不禁有些疑惑,這名人類不急著為自己辯白,還拿出那個儀器中的晶片做什麼,難不成是想要賄賂?對象是那個男人,他腦袋壞掉了麼……

 

這樣想著,卻在準備開口繼續訴說自己冤情的時候,雙腿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滑落,少年下意識的夾緊屁股,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微微垂下雙眸掩蓋臉上的尷尬,眼底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怨毒,都是自己的母父,硬要他馬上趕到這裡,連清洗的時間都不給點。

 

「大人,這樣收下東西,似乎並不太好。」暇沒有理會自家孩子的小動靜,他上前一步,看著璟手中的東西,淡聲說道,「雖然這個儀器的等級並不低,但我們耀族也不會對這些身外之物有所推崇,這名人類手中的儀器來源未知,恐怕是盜竊誘騙所得,您是知道的,年紀輕輕的耀星人,最容易被一些不知檢點的人所迷惑。」

 

嘴角掛著篤定的笑意,他可不信,這麼昂貴的東西,會是那位送給人類的,定是被這賤貨欺瞞誘騙後,才會做出一些錯誤的決策。抬頭見男人面容沉冷,神情莫測,暇想了想,迅速加上了一句,「當然,這些絕對和被迷惑之人無關,全都是那些低級貨色的錯。」

 

璟沒有理會這麼青年的話語,暇一直和自己的母父不對頭,偶爾掃過他的眼神也是帶著譏諷和嘲笑,已是習以為常,見怪無關了,並同和自己母父與弟弟看向自己的眼神,如出一轍。

 

此時璟的母父正從門外走入,一見到自己的兒子和人類,也不顧和暇的不對付了,順著話便憤恨的出言道「剛才若兒被打,璟見死不救,顯然也是抵不住這人的誘騙,如此自制力欠缺,罪該當罰,請大人調查清楚,無論如何刑法,我們家絕對不會徇私。」

 

真是一副大義滅親的嘴臉,璟心下苦笑,動作卻是一絲不苟,將晶片放入另外一個公放儀器後,輸入了啟動指令。

 

不知人類為何要再將之前的視頻播放一遍,暇心裡揣測著對方的意圖,嘆了口氣,面對眾人面色平靜的說道,「既然這人還要用視頻來狡辯,也好,我就和諸位說說這視頻是如何裁掉前半段,以及把一些重要的話語給省略了,故意造成了我們仗勢欺人的效果,可真是好心計。」

 

最末尾的讚揚是對著程曉說的。

 

人類微微聳了聳肩,「這是我不小心遺忘在貴子身上的小物件,原物奉還,深感抱歉。」程曉神色不動,似乎心直口快的說了一句。

 

先禮後兵,老祖宗的教導,時常能派上用場,程曉眯著眼,這個晶片內容他自己也沒怎麼有機會仔細看。

 

暇不明所以,扭頭正準備開口顛倒黑白時,卻見正對面的大屏幕上出現了清晰的畫面。

 

「嗚……不要,饒了我吧……嗚嗚……」

 

「不,不是我的錯,啊,好硬,都是那個賤人!」

 

「我要殺了他,我要讓他在羞辱中掙扎而死……唔……太燙了……」

 

「程曉,我、我記住你了,不就是不願意做玩具麼,居然敢將我一軍,你等著……噢……我、我定要把把你玩到全部壞掉!」

 

惡毒的語言伴隨著斷斷續續的叫聲,不絕於耳,在場的一些雙親忍不住用手摀住幾名年紀還小的耀族幼崽,還說別人下賤,那自己呢,小小年紀,居然如此陰狠嫉恨,實在是料不到。

 

幾個男人將少年圍在中間,似乎在做些什麼不雅觀的事情,從服裝上能看出,這些都是死刑囚犯,對於剛進入牢房中呆幾日的小鮮肉,自然是覺得可口非常,反正遲早一死,貴族又如何,能上到,也是夠本了。

 

小纖發現幾名長輩看向自己的目光似乎變了,沒有以往的和藹可親,反而帶著絲絲鄙夷,怎麼會這樣,他是受害者,是被冤枉的!以前這些長輩不是還誇獎自己單純懂事,天真善良麼。

 

無辜的淚水溢出眼眶,此時的少年已經是搖搖欲墜,竟可能讓自己顯得可憐一些,他淚眼汪汪的看向自家的母父,無限的希冀寄託在嬌嫩雪白的臉上。

 

暇沒想到自己的孩子會被暗中監控,也不知道他在牢獄中竟是說了這樣的話,落人口實,實在是愚笨至極!

 

但終歸是自己的孩子,青年穩住心神,眼眶通紅,語氣中滿是對自己孩子遭遇如此不公的悲憤,「請諸位看清楚,看仔細了,這些都是被這陰險的人類所賜,小纖只是孩子,沒有準確分辯是非黑白的能力,被這樣殘忍對待後,意識不清,言辭錯亂,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各位不要被這廢物人類再次欺騙了!」

 

人在瀕臨絕境的時候,的確是會出現一些囈語的症狀,在場的眾人也是把這番話聽了進去,只是看少年在視頻上大聲嘶吼,音色洪亮,卻是不太像精神迷糊的。

 

視頻還在繼續,璟上前準備將其關掉,這裡是議事廳,不是放映室,更不是小私房,雖然東西可以公開,但沒必要從頭看到尾,畢竟場景很是不堪,對在場的幼崽也難免會有一些不好的影響。

 

此時屏幕上卻是又傳出了少年無比清晰的聲音。

 

「別這樣,已經漲了,裝不下了,求求你們,去找我母父吧,他的身體好,姿色足,夠味道啊……啊……」

 

「嗚……真的,我沒騙你們,他夠騷,父親不在家的時候,和別人廝混是常有的事情,全身肌膚保養得很好,你們一定會喜歡的……啊……去吧,該換他了……唔……」

 

簾捂著嘴,也顧不上哭訴自家若兒的悲慘遭遇了,他恨不得抓住璟的手,把他從那個播放器上拖開,這個大兒子就是個廢物,總不能體諒到母父的心思,多麼精彩的一場大戲啊,這下子暇家可是萬劫不復了,哈哈哈,看他還怎麼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

 

暇雙目大睜,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孩子,難怪他原本好好的呆在單獨的牢房,卻突然闖入幾名身材高大的壯漢,滿口的口水讓自己噁心至極,他們居然還敢以下犯上,對自己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要知道,一般在外他偽裝成那種高高在上,不容欺壓的模樣,再加上已經是一個孩子的父親,所以即便進了牢獄,也很少會有人動自己的主意……

 

畢竟獵物掙扎是一種享受,但是掙扎到魚死網破,那些囚犯就不太喜歡了,命都快沒了,哪裡還有心情去玩什麼床上教育,最好是馬上就能讓自己享受享受,舒舒服服的就行。

 

一剝下衣服,被挑弄了幾次,身體馬上就不聽使喚了,暇青白著一張臉,回想起那些男人口中「果真如此」之類的奇怪話語,此時恍然大悟,原來……原來是他。

 

怒目而視的看向自己的孩子,纖兒,你好啊,居然把母父也拉下水,我居然養出你這樣的乖兒子!

 

醜事被揭穿的少年此時已經無法控制自己顫抖的雙腿了,他唯一的救星,他的母父,竟是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為,不,母父不會放過自己的!

 

想到男人的狠辣手段,小纖覺得哪怕身為對方的親兒子,也未必能討到什麼好處,恐怕被再次遺棄,都是輕的了。

 

璟面無表情的將視頻快進到父子兩在屋內商談如何顛倒黑白,倒打一耙的地方,看完這段後,事情已經十分明了了。

 

「交由軍法部處理。」男人沉默片刻,冷沉的說道。

 

「不!大人,不是這樣的,請給我們一個機會!」暇不禁跳了起來,他家的那口子還沒回來,現在進了軍法部,可就未必能再出來了。

 

少年也死死的捂著雙腿之間,那裡已經濡濕了一片,散發出陣陣難聞的腥臭,「我是冤枉的,都是母父指使我這樣做,不關我的事啊,嗚嗚……」

 

暇回過頭,死死的盯著少年,目光如同刀割。

 

小纖打了個寒顫,卻是一口咬死,「我屈服於母父的威逼,身不由己,請從輕發落才是!」

 

主位上的男人卻似乎不為所動,幾名軍人走上前來,不顧父子兩的互相責罵,將兩人拖出了大門,涉嫌販賣玩具,威逼他人,死不悔改,這些罪名一羅列,若是再查出以往曾將別人玩弄致死,那便足以讓他們上斷頭台。

 

幾名軍人向來嫉惡如仇,此時的手腳一點都不溫柔,儘管這青年的伴侶是位高權重的碧大人。

 

「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啊,大人,這樣的斯文敗類,還是儘早逐出族群,讓他們自生自滅算了。」簾一臉欣慰的笑道,宿敵被一個廢物人類除掉,那種感覺不要太好,他仔細想了想,可惜還有個碧,也不知道暇能不能東山再起……

 

呵呵,只要自己把碧勾引到手,豈不是萬事大吉?為自己點了個贊,簾的表情又變得嚴肅了起來,他收回戀戀不捨盯著暇狼狽身影的目光,一本正經的同主位上的大人說道,「這名叫程曉的人類,可以說是立了功勞,但功不抵過,他也是出於自己的利益考慮,才會將晶片內容公之於眾,其手段之不堪,實在難以上得了檯面,而混淆家族血脈的事情,更是不容饒恕!」

 

說白了,他可不想因此就放過這名人類,既然他把暇給除去了,就好人做到底,連同自己也一起退出吧,省的有人和自己的孩子爭奪那名優秀的男人。

 

璟冷冷的看向自己的母父,程曉做到這個地步,已經很是不易,哪怕是稍有差錯,就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地步,他敬佩對方的決斷力,不是誰都能瀕死反擊,臨危不亂的。

 

「簾說的沒錯,一碼歸一碼,我不會為他們求情,哪怕那是我的伴侶和孩子,此事也與我的弟弟敏無關,提起這次家族會議的主謀者是我,而內容正是為了維護家族純血,此外別無其他。」一名磁性的聲音響起,身穿同樣軍服的男人走入了廳中,一路目不斜視,即便是經過程曉的身邊,也只是冷漠的劃過一眼。

 

如墜冰窖之感,程曉對於哪怕是一絲敵意都十分敏銳,雖然此時還感覺不到絲毫,但是在戰場上淬煉出來的直覺,總值得作為參考,他眯著眼,碧麼。

 

居然真的被碧誇獎了,簾面露淡淡的笑容,矜持的站在原地,微微頷首,自家的伴侶早就戰死沙場,現在礙眼的暇不在了,可不就是自己的大好時機麼。

 

聽說,碧大人喜歡聰明的男人。

 

璟看了有資格坐在次位上的碧一眼,環顧四周,眾人沉默不語,顯然在事情還未有確定傾向的時候,大家都不願沒事去得罪權勢滔天的碧,但若無人支持,恐怕程曉會被逼到絕境。

 

在這種場合,尤其是碧大人蒞臨後,自己是沒有發言資格的。

 

他沉默了幾秒,卻是邁步出列,站在人類的身旁,稍稍行禮後道,「大人,戴罪立功,是家族內部一直以來默許的事情,更何況,程曉也未必就有罪,還請您明定。」

 

這人是在為自己說話,程曉有些訝異的上揚起一邊眉梢。

 

「璟,你踰越了。」碧森冷的盯著那名男人,「血統不明的你,不夠資格,跪下!」

 

男人毫不辯解的單膝跪倒在地,背脊卻是挺得筆直。

 

暗自觀察了眼主位上的男人,見其並無其他表示,便沉聲說道,「不經許可,以下犯上,今日看在大人出席的份上,50鞭,權當個教訓罷了。」

 

他身後的一名身體強壯的軍人出列,手持光鞭,走到了璟的身後,程曉剛想出手,卻被那名男人看了一眼,暗含阻止之意。

 

雖然想為這名臨時戰友投桃報李,但對方拒不收怎麼辦。

 

撕破璟的軍裝,強悍結實的身體露了出來,那名軍人深吸口氣,狠狠的一鞭抽了下去,甩起的鞭尾帶出一串血珠,幾乎濺落到程曉的臉上。

 

他眯著眼,看向次位上的男人,那名叫碧的耀星人,此時已經坐回了位置上,一臉淡漠的看著下面的血腥演繹,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不屑。

 

看向自己的眼角餘光,似乎還帶著絲絲嘲諷,這是表示和自己站在一起的人,都沒有好下場麼,程曉不知道璟是如何打算的,一個家族中的規矩,不是隨便自己可以任意魯莽破壞,實力很重要,但連原主都不反抗,他貿然出手,反而不知這個「幫忙」二字有沒有倒過來。

 

一時衝動要不得。

 

程曉數著到第20鞭,男人已經雙手撐地,冷汗貼著髮梢,低落在地面上,全身肌肉繃緊,血痕已經遍佈了整個後背,他從一開始就看出這種光鞭不是可以打著玩的,別說50鞭,就是5鞭,也足以弄倒一個壯漢。

 

更何況這個用刑的軍人,下手夠狠,外表看不出什麼,但是程曉從風聲的力度和抽鞭的角度可以推斷出,鞭鞭入骨,真要50鞭,恐怕人都廢了。

 

難道這名叫碧的,是好不容易逮到一次對璟用刑的機會麼,冠冕堂皇的把人廢掉,頗有一石二鳥之意,程曉思索著,在第21鞭時伸出手,抓住了那條鋒利勁韌的光鞭。

 

那名身材強壯的軍人怒目而視,用力抽了抽,卻發現無法撼動絲毫,他不禁目露驚訝之色,這人類的手,就如同金剛鐵箍一般,將鞭韌抓得十分牢固。

 

「你想反抗?」碧卻是毫無意外之色,冷冷出聲。

 

璟怔了幾秒,抬頭發現人類竟是阻止了刑法的進行,不禁瞳孔微縮,碧就是等著這一瞬!

 

「或者,接下來30鞭,你替他受了。」男人的聲音冷漠得如同雪水一般,掩蓋住眼底劃過的那一絲不易察覺的狠辣,碧似乎隨口提議了一句。

 

真當我是白痴麼,程曉不屑的暗想到,他撇了撇嘴角,手腕用力,將鞭柄從那名壯漢的手中急速拔出,手執鞭尾,利落的一個回抽,堅硬鞭柄甩到了那名用刑人的腦袋上,一鞭柄子將其抽暈了過去。

 

「下面的士兵有罪,不是將領應該承擔些許麼,我不介意,代為用刑。」程曉彎了彎唇角,甩甩手中的鞭子,一本正經的說道。

 

意思就是,你找抽?可以,不用客氣,真的。

 

「……」碧眼神沉穩,面無表情,天木做成的結實椅背卻是被手指握住了幾道裂痕。

 

182、來了

 

「這是我們家族內部的事情,無需外人指手畫腳才是。」簾冷冷的看著滿身血腥的璟一眼,淡漠的說道,「更何況,璟雖然是我的孩子,但罪責在先,還請大人不要顧及到我和璟的父子情誼,先將刑罰用完,規矩不能因此敗壞。」

 

碧聞言微微頷首,這名青年是璟的母父,由他來說話,較為合適。

 

程曉眯了眯眼,他看見跪在地上的青年似乎對此已經習以為常,只是沉默不語。

 

此時突然一陣騷亂聲從廳外傳來,程曉一回頭,便見到嵐正從大門處快步走入,身後跟著一群淚流滿臉的耀星人。

 

他怎麼會在這裡,人類微微皺眉,難不成異族也被抓來了。

 

仔細的上下打量了眼自家的伴侶,對方似乎毫髮無損,神采奕奕,只是眉宇間滿是烏雲密佈,頗有狂風暴雨驟降之勢。

 

不過這些濃郁的陰影在嵐看見人類的那一瞬間,便雲淡風輕般散了去。

 

異族輕輕的抬起手,半空一揮,周圍頓時安靜了下來,程曉發現在廳中的人們,在見到異族後,群情激奮了起來,臉上佈滿了或驚喜,或激動,或不可置信的神情。主位上的那名男人更是直接站起身,沉著臉凝眉看向異族。

 

璟在抬眼看清來人後,不禁神色微緩,暗自吁了口氣,還好嵐及時來到,否則他位卑言輕,恐怕護不住對方的伴侶。

 

那名叫簾的青年此時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這名男人,多年不見,依舊是風姿卓絕,俊美非凡,他心下悄然起了漣漪,碧大人是很好,同嵐年紀相當,只是這男人,愈多年輕力壯的豈不更好,嵐雖然也是歲數小了些,但說不定就喜歡他這樣有韻味了。

 

打定主意,兩邊都試試,若能將這樣優秀的兩名男子玩轉在身子下面,也是一種風雅之事。暗自偷瞄了一眼主位上的男人,這位積威太重,他可還不敢招惹到對方的頭上去。

 

「嵐,沒想到你真回來了,之前還以為是謠傳,唉,可惜,這個人類還未處理完畢,否則你也不會看到這些糟心事了。」說吧,簾瞪了一眼還跪著的璟,沒好氣的喝道,「還不趕緊同嵐大人請罪,若不是你執意阻攔,怎麼會麻煩碧大人把時間花費在處罰你的身上,簡直是丟了我們家的臉面!」

 

璟冷漠的看了青年一眼,淡聲的說道,「母父,請勿輕易為他人定罪,找個人類,並無過錯。」

 

鞭子都挨了,至少也明確的表個態,省的白白受了這幾十鞭。

 

程曉還未開口,便覺腰間一緊,異族的氣息環繞在身周,男人低下頭,親了親懷中人類的額頭,確認伴侶的平安後,眼中的冰寒才稍稍融退了一些。

 

抬頭,挑了挑眉梢,沉聲道,「武力挾持,這是族規?」

 

程曉順勢蹭了下男人的胸膛,雖然自己也是個男人,但是有個伴侶依靠下,也是不錯的感覺。

 

碧眯著眼,手指屈起,很有節奏的敲擊著椅子扶手,開口冷冷答道,「和族規無關,這名叫程曉的人類,混淆了家族的純淨血脈,罪無可赦,既然你回來了,可一同審問。」

 

這語氣,是互相認識麼,程曉暗想,難不成異族身後的所謂靠山,和耀族有所關聯。

 

異族似乎對碧的聲音視若無睹,而是將目光直接放到主位上去,聲音沉穩,「他是我的伴侶。」

 

簡單的一句話,卻似乎如同宣言一般,一字一擲,斬釘截鐵。

 

然後抱起人類轉身走了。

 

程曉:「……」他沒來得及掙脫,窩在異族的懷中,回眸一看……百臉僵,竟是無人敢攔。

 

默默的將頭轉回來,這樣不擦屁股就走了,真的不硌腿麼。

 

183、二次

 

「君主,那名叫程曉的人類被嵐大人帶走,難道就這樣放任不顧嗎?!」簾見碧雙眸中暗藏怒火,又看見嵐抱著人類的背影,不由得馬上做出了抉擇。

 

顯然嵐大人已經被那名叫程曉的矇蔽了心眼,不如直接從碧大人這邊下手,反正暇一時半會也是出不來了,機會正好。

 

主位上的男人並未答話,而是同樣看著嵐的背影,摸著下巴,似乎在沉思著什麼。

 

碧起身,微微頷首,「君主,如若無事,我先行告退,明日請務必繼續此事的審定,以平眾人之心。」

 

片刻,得到對方的許可後,他便再次行禮,揮手大步離去,在路過依舊跪著的璟身前,卻是冷冷的甩下一句,「帶回去,30鞭繼續。」

 

得令的士兵走上前來,正欲將滿身血痕的男人拖走,此時一個冷沉的聲音傳來。

 

「不必了。」

 

「君主……」簾有些驚訝,沒想到主位上的男人,會為自家的璟說話。

 

碧皺著眉,半響,不再說什麼,邁步走了出去。

 

在眾人的紛紛議論中,此次審定會議告一段落,明日的可能掀起的血雨腥風,讓許多人惴惴不安,但是嵐大人平安歸來,他們還是感到喜悅,畢竟這樣強大的家族領導者,很難培養出來,家族興衰,族人有責,這個道理三歲幼崽都知道。

 

璟在人們離開後,單手撐著地面站起身來,鮮血順著後背蜿蜒流下,母父早就不見人影,或許今晚回家都不會有人給自己開門。

 

他撿起地上碎得七七八八的衣物,打算隨意披上。

 

一隻手伸了過來,強有力的阻止了傷員再穿上那些沾了許多灰塵的布料。

 

微微皺眉,璟回首,眼底不禁劃過幾分訝異之色,「君主。」

 

「……會感染。」男人聲音冷冽。

 

程曉有些擔心那名叫璟的耀族人安危,但是異族卻和自己說無礙,自會有人處理。

 

他被嵐帶到一個寬敞的房間內,男人說在詢問之前,先做點必備的準備工作,於是洗澡,吃飯,檢查身體……

 

對於最後一項,程曉覺得有待考慮,一見面就上下其手是什麼意思,總得先給自己一個交代才是,他盯著異族,沉默不語。

 

也不給脫衣服,人類把自己身上剛換好的袍子捂得死緊。

 

嵐拿來藥酒,人類雖然沒有受到傷害,但突然登上飛艇進行空間加速,對於身體的負擔很大,特別是關節處,較為容易出現痠痛感。

 

「脫了。」男人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

 

「……」程曉眯著眼,沒有理會,「你怎麼來了,其他人呢?」

 

「他們的事情已經處理妥當,我們提出的申訴也通過無誤,對於敏的判決很快下來,星球賠償問題之後再議。」異族擰開手中的藥瓶蓋子,沾了一些乳白色的膠狀物質在手指上,膏體並未散發出絲毫香味,略顯透明的質感看上去很是細膩。

 

先摸過人類的手臂,在手指節處抹了些許,開始慢慢的用力按摩,手肘處和肩膀也沒有放過,片刻之後,沾了白色膏體的指尖,滑到了人類脖頸下方的鎖骨處。

 

被揉得舒服的程曉心裡正排列著問題們的順序,不料衣服被迅速解開,他還未來得及出聲,就已經變成了一塊光溜溜的雪白嫩肉,清冷的空氣貼在肌膚上,細小的絨毛微微豎起。

 

「……我自己來。」人類嘆了口氣,伸手打算接過異族手中的藥物。

 

嵐抬了抬手,摸上了人類的腰肢,大力揉捏著,聲音低沉,「無礙。」

 

程曉:我有礙,謝謝。

 

「……你和那些人,認識?」人類被按在床上,異族的手已經略過腰肢,朝腿部挪去,腳趾頭被揉得有些發癢,程曉不禁彎了彎腳心,開口問道。

 

因為剛洗完澡,嘴巴有些干,人類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縫。

 

異族似乎發現了伴侶的小動作,不動聲色的倒了杯水,裡面加了點果漿,清甜解渴,這是耀星雌體最愛的飲品之一。

 

程曉的唇剛沾到杯口,就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他試了點,味道不濃,卻很誘人。

 

「你說主位上那位。」男人聲音清冷,看了他一眼,人類應該是喜歡喝的,繼而淡淡的說道,「他是我哥哥。」

 

程曉一口水差點噴了出來,趕緊隨手拿過旁邊的布巾擦了擦嘴角,瞪著如墨的雙眸,眨眨眼。

 

異族繼續給自家的伴侶揉捏腿部,從膝蓋往上,到了大腿的根部,指尖又挖了一大塊雪色膏體,沿著曲線塗抹在肌膚上,很快便能被吸收進去。

 

程曉心思流轉,半響,他頓悟了。

 

靠山原來是這樣煉成的……

 

他之前怎麼就沒想到,這男人神情冷漠,面色不變,並不是因為面癱,而是人就無所畏懼。

 

所以一如既往的固定思維會害死人,程曉還總覺得異族心裡或許會有些不安,擔心無法保護種族之類,這逼格能稍微低點麼親。

 

「那個叫碧的……」程曉覺得在捏著男人的耳朵,告訴他什麼叫伴侶之間的革命友誼之前,還是解決掉虎視眈眈的暗患為好。

 

「他原先想要族長之位,可惜失敗了。」嵐神情淡漠,在手指劃過某縫隙時,似乎不經意的微微縮了縮瞳孔。

 

「位高權重?」程曉想了想,確定對方的實力很重要,他也不拐彎抹角的去打聽那人的狀況了,直接問出來反而更加直接一些。

 

異族微微頷首,手指頭沾滿了藥膏,探了進去。

 

「那為何……」程曉問題還沒問完,就發現身後一涼,異物感明顯得無法忽略,不是說好的按摩關節麼。

 

他下意識的朝前想將身體挪開一些,肩膀卻被牢牢的按住,程曉抬起眼,對上了某異族深邃暗沉的雙眸,心中狂嘯,為毛又被捅了?!

 

作為不科學運動後,人類覺得關節處更酸了,那些藥膏只是增加了柔軟度麼,身後的某處還在呼呼的進風,捅得太開了,一時竟是閉合不了。

 

嵐親了親自家伴侶的臉頰,將汗液擦掉,仔細的看了看人類身後的下方,掩蓋住眼底的暗光,好心的幫人類堵上了進風的地方。

 

菊開二度的程曉:「……」心裡給異族豎起了一根中指。

 

嵐這次可謂是極盡溫柔,細密的親弄著自家伴侶的身子,白皙細膩的肌膚上留下點點斑痕。

 

「輕點……」床上的人悶哼了一聲,水潤的薄唇微動,低低的說道。

 

「乖。」男人咬了咬人類的耳尖。

 

乖個毛,第二次結束後,程曉睜著略帶水光的雙眸,不忘問道,「那名叫碧的,要如何防備?」那是在場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刺向嵐的眼神,蘊含殺意。

 

異族低頭,用下巴蹭了蹭人類的發頂,親了親對方的水嫩的雙唇,聲音冰冷,「不足為懼。」

 

程曉:「……」請注意逼格,謝謝。

 

似乎是見人類陷入沉默之中,異族又親了親對方的額頭,道「孩子們接過來了。」

 

嵐一句話,讓程曉差點沒從床上蹦下來,事實上他已經開始推開男人起床了。

 

「在哪?」娃都來了,還要他爸來做什麼。

 

被毫不留情一腳踹開的異族挑了挑眉梢,拿過一件新的外衣,仔細給人類披上,系好扣子後,方才推開門,帶著程曉來到隔壁不遠處的一間屋內,進去後便能看見在一張大床上,兩個孩子睡得正香。

 

「棄沒跟來麼。」程曉快不上前,心滿意足的看著自家寶貝們的睡顏,長途旅行肯定是很累,不過向來和凜形影不離的小孩卻是不在,便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他和風先回家族。」異族淡淡的說道。

 

程曉眯著眼,心裡略微有些訝異,「他們也是耀星人?」原以為只有嵐是那種所謂微服出巡的貨,沒想到居然還配備了跟班……這還算靠譜些。

 

獨行創天下之類的,果然只適合逼格高到爆表碎掉的人,若是吃飽了撐的沒事深入險境,又不帶兵,那不叫勇敢,那叫崇拜天堂之路。

 

俗稱早死早超生。

 

把一旁掉下來一些的小被子給凜蓋好,又揉了揉另一隻幼崽的小臉,程曉自然不打算直接搖起自家孩子,來個勝利大會師,然後上演掉眼淚的家庭溫馨劇本。

 

他朝異族擺了擺手,輕手輕腳的離開了房間,小心的關上門,回到自己的房中後,倒了杯水,坐在床上道,「你在異族廝混多年,為何?」

 

廝混……嵐不動聲色的回味了下這個字眼。

 

「政治原因。」男人坐到了人類的身旁,給對方揉了揉剛才勞損過度的肌肉。

 

現在知道討好,晚了,程曉沒好氣的斜了異族一眼。

 

暈著水光的黑眸微微眯著,嵐心想人類許是喜歡如此。

 

「仔細說說。」程曉舒服的眯著眼,這按摩的力度是越來越熟練了。

 

可想而知被捅的次數之多,他心下暗道,回想起來可真是一臉血淚。

 

嵐撿了主要的事情詳細訴說了一遍,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如同釀造好的美酒一般,醇香動人。

 

「只是去歷練,順帶將異族給發展起來,也算是還了上任總軍團長的人情是麼。」程曉挑了挑眉梢,他發現,嵐似乎真沒說過自己是純血的異族。

 

似乎他們並未以自己的血統為榮,而是更多的崇尚強者為尊。

 

184、腿軟

 

璟不知道自己為何就躺在了君主的床上,他翻了個身,側躺著,好觀察周圍的景象,腦海中混混亂亂,原先只是因為傷勢較重,便想去往醫療室拿藥……

 

「屋裡有。」男人只是抓住他的手,冷冷的看了一眼。

 

既然上級發話,也不好就此無視,畢竟去醫藥室也有一段距離,可當他謝過君主,打算拿著藥回去時……

 

「這裡配備了藥物導入儀器。」男人面無表情,雙眸微眯,如是說道。

 

沒有權利拒絕而只好脫下全部衣物,以免弄髒了床鋪,背後塗抹了藥物的清涼感還未消褪,璟覺得自己不能再停留了,夜已深,君主也是要歇息的,更何況,這還是對方的臥床。

 

他還未起身,肩膀就被人壓了下來。

 

「……君主……唔!」璟沒有時間驚嘆男人的步伐輕盈,他發出一聲低啞的痛呼,某處已經被大力擠入。

 

男人的手在那漂亮結實的兩瓣上遊走片刻,便將其掰開享用了。

 

璟被翻來覆去的折騰了一宿,昏迷前,他還記得,男人很細心的沒有摩擦到受了傷的背部,只是那些傷痕恐怕都被親得腫了起來,如此大力,讓璟忍不住悶哼了幾聲,得來了對方略帶溫柔的親撫。

 

醒來後顫抖的雙腿幾乎無法合攏,是懲罰麼……璟心下苦笑,昨日的確是他用眼神示意男人不要干涉,畢竟那是自家母父出言附和,否則光是碧大人的命令,他倒也不會甘願受刑。

 

生養之恩,不是說什麼額外賠償就行,只是在明日的事件中,能保下母父和弟弟的性命,也算償還了部分,以後,便是不會再任由對方為所欲為。

 

「醒了。」男人的聲音低沉森冷,似乎有些不悅。

 

「君主。」璟連忙低頭行禮。

 

「叫我名。」男人冷冷的提醒道。

 

「……君。」事實上正因為男人的名字是君,所以眾人才將家主二字換成了君主,以示尊崇。

 

男人見他行動利索,傷勢應該癒合了不少,方才冷哼一聲,「沒有下次。」

 

第二天天未亮,程曉就從床上爬起,準備去找自家的小孩們,剛將一條腿伸出被窩,腰部就被身後的男人摟到了懷中。

 

背部的肌肉緊貼著男人結實熱乎的胸膛,程曉甚至能感受到後頸處被噴灑的熱氣,富有節奏的呼吸低沉而灼熱,異族的手繞到了他的胸前,似乎只是隨意的捏了捏,那兩枚軟點便可恥的堅硬了起來。

 

「我去看看孩子……嗚!」程曉咬牙將那隻不安分的手掰開,理直氣壯的說出理由,下一秒就被男人攔腰抱起,放到了腿上。

 

嗯,和昨晚不同,換了個姿勢,男人用行動證明了這些強大族類對於播種的執著。

 

過了好一會,程曉才慢慢從男人的身上挪開,雖然這個肌肉的手感很好,但是凹凸姿勢不對的時候,多好也是白瞎。

 

揉了揉自己的老腰,人類暗嘆異族的手腳是越來越快了,都不給非暴力不合作的機會,直接長驅而入,旨在瞬間瓦解敵人的全部戰鬥力。

 

體貼的把外袍披在人類的身上,嵐低頭親了親對方的雙唇,「他們加速飛行了幾天,至少需要沉睡24小時。」

 

原來還沒睡醒……程曉有些意興闌珊,起身去洗了個澡,一身清爽的穿上簡約襯衫類的衣物,將頭髮理到後頭,早餐有專人送上門,耀星的廚藝水平,自然和地球上的異族相差甚遠。

 

程曉撿了幾個飽腹的食物吃了,自己也不是什麼職業大廚,在偏遠的小地方開開金手指就算了,沒必要非得何時何地都抱住自己的廚藝不放。

 

能吃飽,味道可以,就行了。

 

喝著熱乎乎的奶製品,程曉看了眼已經穿衣完畢,穩坐在椅子上,優雅進食的男人,現在已經不能叫異族了,這就是個披了異族皮的耀星人。

 

「審定今日繼續?」程曉撓了撓頭,想了想還是開口問了句,事到如今,總是避不掉。

 

嵐微微頷首,以為人類是在擔憂,鋒銳的雙眸看著程曉,安慰道,「無礙。」

 

程曉抽了抽眉角,真是言簡意賅。

 

「混淆家族純淨血脈,是何意?」他扶著下巴,那名叫碧的耀星人,並不笨,沒有拿自己弟弟敏的事情,以及在中央機構那兩名貴族的行徑來說事,而是完全從另外一個方面,對自己提出罪責。

 

男人的眼神頓時沉了下去,抬手將唇角生鮮肉類的血液抹去。

 

這姿勢怎麼看著略帶誘惑呢,人類眨了眨眼,回憶下剛才自己費盡咬碎肉片的舉動,頓時好像捂臉,這種白牛的肉只有生食才最為營養,程曉也吃了好幾片切好了的,味道鮮甜,口感彈爽,而且可以感受到絲絲體力的恢復。

 

這種食材的價格自然就不用多提了。

 

「並無依據。」男人往彎了彎唇角,似乎打算扯出一個笑意。

 

程曉眯著眼,哥們你這表情看著很冷冽啊。

 

門被敲響,一個熟悉的聲音通知他們到時間去大廳了,嵐和人類走出房間時,璟就站在門外。

 

對方似乎很友好的同男人打了個招呼,彼此像是認識,程曉暗想,他上下打量了眼璟,見對方站姿正常,舉手投足間並不大礙。空氣中也沒有絲毫血腥味,反而靠的近了,隨風會飄來一種極淡的藥味,想來昨日的傷勢是得到了妥善的治療。

 

「氣色不錯,看來你昨日備受滋潤。」璟看了眼站得密切的兩人,輕聲笑道,在外人面前他的確嫌少有越位之舉,但是在昔日的好友以及對方的伴侶面前,便沒有多少顧忌。

 

嵐微微頷首,竟是默認。

 

雖然璟口裡說的是男人備受滋潤,但是那個似笑非笑的小眼神瞄過來……以為他沒看見麼,程曉很想望天長嘯。

 

嵐看見自家伴侶低頭似乎在沉思著什麼,暗想或許是早上做得太多,身體不太適應的緣故,他靠上前去,將人類拉到懷中,正猶豫著是否抱起青年步行過去。

 

程曉淡淡的看了男人一眼,飛腿一個巧勁側踢。

 

嵐下意識的後退一步,便見人類大步走到了前面,程曉眯著眼,我認路我驕傲。

 

「怎麼,腿軟了?」璟好笑的走在嵐的身邊,朝前邊那位看起來氣色不錯的人類努了努眼,調侃道。

 

異族唇角微彎,「彼此。」說罷加快速度和程曉並肩而行。

 

彼此是何意,耳朵尖尖的程曉略帶不解的回過頭,看見璟聞言愣了一下,接著臉似乎變得有些緋紅。

 

走過長廊,旁邊的侍從只要是見到嵐的,紛紛忙不失迭的上前行禮,對於程曉的態度也更為尊敬了些,雖然這個人類不知道是否名正言順,但光看嵐大人的態度,他們就不能做出什麼失禮的舉動。

 

至於身後的璟大人……尼瑪除了他家的那個沒有眼力架子的母父和弟弟,這個家族中聰明的都已經開始拉關係了,比較是君主看中的人,指不定哪天就上位了。

 

再次步入昨日的大廳,程曉發現眾人的眼光已經是非比尋常,昨日還有不少人指指點點的,在下面看著他竊竊私語,現在則要麼低眉順眼裝藝術品,要麼雙眸亮著星光盯著他死勁瞧。

 

很明顯劃分成了兩個派系,一些位高權重的倒是面色如常,眼神中並無多少惡意,程曉眯著眼,思索著那些看起來像是老狐狸們的態度,看來嵐在耀族中的權勢,並不小。

 

碧坐在次位上,冷哼一聲,場面頓時安靜了下來。

 

主位上還是昨日的那個男人,程曉挑了挑眉梢,他好像也得叫一聲大哥……仔細對上了眼,才發現對方的眼底似乎糅雜著淡淡的溫和。

 

嵐談到他的哥哥時,語氣平靜而自然,多少能推斷出兄弟倆之間的關係並不惡劣。

 

「今日再次審定,程曉,你勾引嵐,生下孽子,混淆了家族純血,理應受責,但念在生子不易,且文化底蠻,愚笨無知,我建議家族網開一面,將其流放回本土星球,終身不得再踏入耀星即可。」碧站起身來,語氣冷漠,說話卻是不偏不倚,也並未一開口就想置程曉於死地,「至於兩名幼崽,因為血統不純,將來恐怕成就有限,建議留看一段時間後,再做安排。」

 

這段話聽起來很有道理,接下來的處理方式算是近了人情,總歸放過自己一條命不是。

 

雖然不能踏入耀星,但是孩子們還是可以去地球探望他的,在場的一些人也想到了這點,所以臉上並無多少覺得此議案凶殘的表情。

 

程曉眯著眼,暗想,可前提是,這個混淆純血的罪名已經扣下,他是有罪當罰才行。

 

自己有罪麼,人類撇了撇唇角,對此不置可否。

 

至於對方的所謂「好心」,程曉心領了,山高皇帝遠,將自己送回地球的途中,意外難免會發生,星際風暴呼嘯而過,死一兩個人再正常不過。

 

「可復議?」碧看向嵐,其他人的意見也只能夠用作參考,沒想到君主的親生弟弟,居然還有命回來。

 

出乎意料之外,但對於全局影響不大,只要嵐尚未掌權,手中無軍,他就擁有足夠的時間,推翻君主的位置。

 

一個人能做的事情,畢竟有限,碧陰沉著臉,並未小瞧了對方,也已將那名人類伴侶的異能考慮在內。

 

185、辯駁

 

廳內此時很安靜,眾人似乎並不打算附和或是反對,血統的純淨問題,本身就比較有爭議性,要確定這個人類是否真如碧大人所說的,背負著混淆血脈的罪名,可不是平白無故、毫無證據,就能使人信服的。

 

更何況嵐大人的態度也很耐人尋味,當事人都不在意的事情,他們外人更不好給嵐的伴侶來個欲加之罪了,那可是君主的親弟弟,家族的領導者之一。

 

程曉眯著眼,頗為無語的看向一邊那位正施施然坐在主位上,沉默不語的男人,據說那是嵐的哥哥,可不聲不響的蹲在那裡,算個什麼事情。

 

碧發現了人類的目光,不禁略帶譏諷的勾起唇角,君的底子他還不瞭解麼。

 

自己不過是朝簾勾勾手,讓那個不知檢點的雌體靠了過來,順而把握住璟的命脈,讓他受制於自己,結果沒想到君主竟真的為了一個璟,就甘願把部分軍權讓出。

 

換成是嵐,他可不敢相信會這樣順利。

 

「程曉,你無需奢望別人的幫助和寬恕,就事論事即可。」他看了看君,男人果然繼續保持著沉默,甚至移開了眼,不與人類對視。

 

程曉眯著眼,他也只是打量了下眾人的反應罷了,但現在看來,那位被換做君主的,似乎不太靠得住。

 

「我們的幼崽,豈容你妄言。」嵐的聲音如同冰山雪水般寒冷至極,鋒銳的雙眸掃過在場的眾人,語氣冷漠而沉穩。

 

程曉很高興男人用的是「我們」,無形中這也可以看成是一種尊重。

 

他笑了笑,「兩個孩子的血脈不知你們將如何看待,但是我從未認為,地球人的血統是什麼上不了檯面的東西。」

 

即便是再落後的種族,可以承認自己的文明水平不如高等族群,但他不會否定其血統的傳承和底蘊,身上流淌的血,不容褻瀆。

 

碧儘量忽視掉嵐的逼人氣魄,鎮定的皺著眉,淡淡的說道,「低等的基因注定幼崽無法有所成就,這點毋庸置疑,請勿要在此繼續狡辯。」

 

程曉面無表情的看向對方,對於偏執患者,有時候還是挺難溝通的,他沉默半響,突然問道,「若你的基因無比高尚,那請問閣下的弟弟、伴侶、孩子……現在何方?」

 

璟在一旁抽了抽嘴角,這個人類說話還真是……一針見血。

 

碧微微一愣,繼而淡然的臉上帶上了幾分不自然的怒氣,這個人類,竟是在質問他!

 

嵐看了人類,微微頷首,以示贊同。

 

「那是我的失誤,與此事無關,而且罪名未定,他們也可能是被有心之人利用,蒙受不白之冤,請不要任意偏離今日的審定。」碧深吸一口氣,暗自評定下心底的動盪,他悄然注視了眼君主的動向,對方一動不動的坐在主位上,顯然是不打算參與辯駁當中。

 

他只需要在眾望所歸之時,下一個定奪即可,碧心下冷笑,這個君主,可當得真是輕鬆無比。

 

背後示意自己向嵐發難,明面上,卻是不動聲色麼。

 

裝了這麼多年的好哥哥,或許連嵐和璟,都還沒有發現這人的城府,全都將火力集中在自己身上了。

 

「無罪麼……」程曉冷冷的說道,敢情那些視頻、那些證人,全都被當成了擺設。

 

「只是暫時未定罷了。」碧面容嚴肅,玩火者必自焚,希望君主日後引火上身,不要嚎叫得太慘,「但你的事情,牽扯到了血統問題,不得不重視起來。」

 

說來說去,這人怎麼這麼死腦筋,環顧四周,其他人倒也不是在看戲,似乎都在思索著此類問題,程曉心下嘆氣,「血統純淨度,是由伴侶的身份而決定麼。」

 

碧挑了挑眉梢,淡然答道,「並不完全是,在血脈混淆的起源認定後,其造成的後果還需要進一步驗證。」

 

程曉:「……」您下次說話能完整些麼。

 

「請闡述驗證過程。」人類板著臉,一本正經的說道。

 

碧:「……」這人類可真不客氣。

 

「說。」嵐冷冷的吐出一個字。

 

碧頓時覺得有點心塞,連「請」字都沒有。

 

186、醒了

 

此時一名年紀看上去比嵐都要大一輩的男人從隊列中站了出來,他先是朝主位上的男子行了禮,方才轉身緩緩說道,「嵐大人、碧大人,既然進行到了需要驗證的地步,那麼兩名幼崽按照規定,是可以選擇進入軍部測試系統,以成績判定為準,實行潛質評議。」

 

他頓了頓,回頭看向人類,「如若有幼崽還未成年,可以由通過成年禮的那位進行測評即可。」

 

太過於年幼的幼崽,在測試中較為容易出現意外,而且他們的設施也不是什麼神奇預言石,隨便放隻手上去,摸摸就能顯示出不同顏色的潛力值來。

 

無論是力量、速度、敏銳,還是精神力等等多種方面,都需要通過許多不同的測試項目,來獲取綜合數據,以便準確的進行評定。

 

程曉聽這名年長的耀族人說完,他發現這個家族裡的一些規定,的確較為全面,就連這種血脈混淆的罪名,都有既定的合理流程,完全可以順利測試出來一個孩子的資質和實力。

 

當然若是自己把幼崽養廢了,那就另當別論,而且也算是自作自受,他現在比較擔心的,是對方會不會在測試過程中動手腳,進而對幼崽造成不必要的傷害。

 

轉眼看了看男人,程曉覺得讓凜接受公開的測試,並不是示弱的表現,他只是寧願讓小孩自己站出來證明自己,以免日後留著某些意識上的後患。但在測試中所涉及到的安全問題,就是雙親需要顧慮到的事情了。

 

嵐似乎是看出了人類的擔憂,他原先並不想和碧繼續周旋,但既然可以通過測試來讓程曉和幼崽們更加名正言順的走到那個位置上,而且看對方的神情,也並不排斥讓幼崽去歷練一番。

 

男人微微頷首,「可以。」伸手捏了捏人類的手心,指尖悄然劃過,只要在耀星上,就沒有誰能對自己所護之人下手。

 

嵐眼中的沉著和冷靜讓程曉覺得心安,他點點頭,在那名年老一些的耀族人遞過來的文件上,初步定下了測試的時間,並將有關測試步驟的內容細緻的掃過一遍。

 

碧見那名人類看得仔細,不禁暗中勾了勾唇角,見目的達成,也不再做糾纏,回去好好安排測試那天的進度即可,這可要花費些心思了,「既然如此,半個月的恢復練習時間足以,屆時,我會親自到場,主辦潛能測試。」

 

說罷也不再理會嵐和程曉的態度,他朝主位上的男人往往頷首,便甩手離去,在場的眾人見事情告一段落,心中知道有關測試的事情,還需要回頭暗自打探一番,便也不打攪嵐和君主的私下談話,在看了那名人類好幾眼後,紛紛行禮告退。

 

嵐大人的伴侶,看起來也並不是那麼的廢物,至少在碧大人的威壓面前,還能據理力爭,也算是頗有膽識,對於一個偏遠星球的居民而言,做到這個地步,實為不易。

 

之前可是有很多想要攀龍附鳳的平民,以為得了某位貴族的青眼,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踏入這個廳中,卻不想光是這裡散發出的氣勢,就足以將其逼迫出大門。

 

定力,也是一個考驗。

 

人走光了,廳中頓時陷入一片安靜中,程曉聽見一陣略顯急促的腳步聲,那名主位上的男子已經站起身來,大步來到嵐的面前,用力的擁抱了下對方,沉聲道,「辛苦你了!」

 

「無妨。」嵐不躲不閃,挑眉淡淡的應了聲。

 

璟站在一旁,也不去打攪兄弟倆的短暫談話,正有條不紊的同程曉講解著測試需要注意的地方,他知道這名人類的出生地,地球,是一個較為落後的文明住地,心下便有些擔心,「這些測試儀器都是最新研製開發出來的軍用品,只供應於大型學校,或是軍隊訓練場,並不在市場上售賣,為了避免被動手腳,可能在測試前都無法接觸到家族中的這些測試儀器,如果你們願意,倒是可以考慮去附近的學校內試試。」

 

學校……一個很新式的名詞,程曉眯著眼,沉思著,在地球上,大災變後環境惡劣,只有幾個中央城區具備開班教學的條件,其餘的小城堡中,大都是簡單除暴的實戰經驗累積,凜倒是有嵐在一旁指導,但有機會認識多些同齡的人,對幼崽的成長也有一定好處。

 

想到這裡,他不免心下嘆氣,地球是肯定要回去一趟的,但今後的居住地,如不意外,恐怕會在耀星上,也不去想誓死回到地球,絕不客死他鄉這種無聊的事情了,給孩子良好的居住環境,開闊的生活視野,和較高的學習平台,也是在有能力下,可以做到的事情。程曉估算了下,從這裡到地球的來回時間,屬於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謝謝。」人類抬頭朝璟淡淡的笑了笑,對方還很細心的在地圖上標出了最近的一家具備測試儀器的學校,以及在自己手腕上的微型儀器內輸入了學校大門的通行證號,據說這樣做就可以直接在此學校內暢通無阻,且所有的花銷都是由耀族買單。

 

「別客氣,你是嵐的伴侶,按照地球上的古話,我還得尊稱你為一聲大哥。」璟一改面無表情的冷漠,態度溫和的說道,他的歲數比嵐還要小些。

 

……還好不是叫大嫂,程曉心想。

 

「測試那塊,我相信你們不會有問題。」那名被稱為君主的男人拍了拍嵐的肩膀,語氣卻是有些沉重,「但是看得出來,碧按耐不住了,只是這些年他竊取你的軍功所積累起來的威望……可以說,許多民眾,已經稱為了擋在他前方的壁壘。」

 

嵐皺了皺眉,沉默不語。

 

「我很抱歉沒有早日發現異族們的遷徙目的地,若不是他弟弟的實驗敗露,恐怕其他人還會一直被埋在鼓裡,我甚至不能確定你是否還生存著。」男人的眼底滿是愧疚和歉意,他沒能護住自己的兄弟,已經是很不盡責了。

 

「你走不開。」嵐淡淡的說道。

 

男人心下苦笑,面上卻是不顯,再怎麼無奈的選擇,充其量也只是軟弱的藉口罷了,若是擁有足夠的力量,他也不必如此小心翼翼,生怕對方察覺到不妥,對尚且下落不明的嵐暗中出手。

 

「多說無益,我也不求你的諒解,只是軍功已經扣在了他的頭上,民心所向,可以說耀星和平穩定的支柱,碧是其中之一。」男人的語氣裡帶著幾分苦澀,耀星並不是完全專政的星球,幾大家族勢力組成了聯合政府,避免暴君出現的同時,也帶來了星球支柱的多樣化。

 

幾乎每個大家族中,都出現了對於維護當今耀星的和平穩定而言,不可或缺的佼佼者。

 

嵐對此不置可否,見人類已經同璟交談完畢,便朝君微微頷首後,帶著自家伴侶先行離去了。

 

幼崽們快要醒來,雙親最好還是就近看守為好,畢竟是完全陌生的環境,幼崽很容易出現慌亂的情緒。

 

璟目送著二人的背影,低聲嘆了一句,「有了幼崽麼……」

 

還是兩隻,他不免有些羨慕,要知道耀族的生育力可不高,一般情況下,一對伴侶能產下一名健康的幼崽,已經是很不錯的事情了。

 

收回目光一回頭,便對上了君主似笑非笑的雙眸,「喜歡孩子?」

 

璟僵硬的扭動脖子,他有種一點頭就會被扛起來丟床上的預感。

 

男人的手撫上了璟的腰部,從衣擺間探入,君感受著手下的溫度,昨晚因為傷痕引發的高熱已經消褪了不少,在適當的夜間滋潤下,氣血虧虛了的身體也開始逐步恢復,應該是快要痊癒了。

 

璟被摸得有些難耐,不知為何男人只是將手停留在肌膚上,並未再做其他舉動,他值得挺著腰背站得筆直,雙腿夾得死緊。

 

君有些好笑的發現對方的肌肉正越發的緊繃,筆直的雙腿合攏得沒有一絲縫隙,將手抽出,他遞給對方一個小小的藥盒,精緻的玉質外觀簡約,裡面裝的是一些效果顯著的膏體。

 

「晚上自己涂。」男人如是說道,背部的傷痕還是再用些藥罷了。

 

璟看了看被放入手心的白玉盒子,抿了抿唇角,耳尖微微泛紅。

 

難道要自己抹在入口處麼……

 

君見狀不禁怔了怔,似乎想到了什麼,微微勾了勾唇角,眼底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

 

凜從昏睡中睜開眼,逐漸清晰的視線內,迎著窗外投入屋中的淡光,他看到了自家母父線體柔和的側臉,人類的起色看上去還不錯,唇角微微上彎,似乎在和旁邊的父親說著些什麼,黑色的發絲披在肩頭,有幾縷恰好落在自己的手邊。

 

程曉正在和嵐分享,剛從璟處聽來的一些八卦信息,比如小小嵐當年的光輝事蹟之類……

 

看著男人嚴肅著臉,淡聲解釋的模樣,他覺得心情正一點一點的往上攀高。

 

感覺離自家伴侶的生活,似乎在某種方面上,近了一些。

 

感覺身後的發絲突然被輕輕的揪了揪,程曉回過頭來,發現小孩正睜著眼看向自己。

 

他微微一怔,唇角的笑意蔓延到了眉宇間,抱起小孩,在那嫩滑的臉上狠狠的親了親,揉了把小腦門兒,「醒了。」

 

凜點點頭,乖巧的靠在人類的身邊,並未向以往那樣身體僵硬,他把頭埋進程曉的懷中,嗅著母父的氣氣息,溫軟的觸感讓凜覺得心安不已。

 

187、名字

 

「想我麼?」程曉揉吧夠了,開始壞心眼的逗弄著自家小孩,凜的情緒似乎很是不穩,上上下下的看了自己好幾次,是因為擔憂自己麼。

 

少年再三確定母父沒有受到傷害後,聞言抿了抿唇,輕輕的點了點頭,片刻之後,微微動了動眉眼,語氣肯定,「想。」

 

程曉眼神發亮的笑了笑,又在小孩的臉頰上親了一口,家人就在身邊,寧靜而溫馨,有關測試的事情,已經不算什麼了。

 

嵐見兩名幼崽安然無事,心中微微放下,伸手拍了拍自家孩子的肩膀,得到父親肯定的凜,神情沉穩。

 

因為時間是定在半個月後,程曉也沒有在第二天就急吼吼的趕去學校,而是先抽出時間,和凜大致解釋了下事件的前因後果,讓自家小孩這樣擔心,不是為人父親該做的事情。

 

嵐也需要幾天處理各種紛亂事件的時間,畢竟初來乍到,男人也是許久未歸,若是毫無準備就這樣出門……大大咧咧是一回事,可遇上了別有用心的惡人早有準備,他們豈不就是干站著當靶子,任人宰割了。

 

別的不求,至少也要保證一路上的安全和順暢才行。

 

程曉坐在床邊,盯著正幫自己梳理頭髮的小孩半響,突然發現一個很嚴肅的問題,他們好像,還未給另外一個孩子起名字。

 

必須來個高大犀利的稱謂,比如酷?炫?狂?霸?拽?

 

「冽。」嵐合上手中的資料,淡聲說道。

 

程曉:「……」他怎麼覺得這個名字似乎取得有些隨意。

 

不過「冽」字倒也不錯,人類點點頭,輕手輕腳的將軟軟的小褥子給還躺在床上的小寶寶蓋好,因為年幼的關係,所以在星際中的長途旅行後,睡眠時間要比已經通過了成年禮的凜,長上幾倍。

 

凜咀嚼著這個名字,記下了弟弟的稱謂,明日便要隨同母父,去那個叫做學校的地方,開始模擬測試。少年眯著眼,決定今晚先鍛鍊一會,好幾天沒有實戰練習,手腳難免會有些許生疏。

 

當然訓練的時候要瞞著母父,這個人類總是很早就把自己塞進被子裡……然後抱著睡。

 

晚上,程曉略帶怨氣的看著把自己塞進被子裡的男人,這幾天因為嵐有事出去,所以他自然是樂滋滋的和自家小孩們睡在一起,左手一個暖呼呼的中包子,右手一個嫩白白的小包子,入眠十分安穩。

 

男人發現了人類毫不掩飾的目光,不禁淡淡的輕笑了一聲,挑了挑眉梢,伸腿邁進了被窩中,之前幾日,他忙完一回來,就見到三包子擠在床上,正睡得香甜。

 

溫和的伸出手,觸碰著程曉光滑的臉頰,嵐輕輕摟住對方的肩膀,親了親淡色的薄唇,「睡吧。」

 

男人的聲音如同大提琴般低沉,流暢悅耳的劃過程曉的耳畔,人類眯著眼,順勢捏了捏對方鼓起的胸肌,精悍緊實,觸感絕佳。

 

「明日一同前往?」他記得離這裡最近的那所配備儀器的學校,同時也是耀星上頂尖的幾所學校之一,治安和環境很是不錯。

 

嵐看向懷中的伴侶,微微頷首,「棄也會過去,風留在這裡。」

 

留下的小寶寶肯定需要人看守,而風也是將兩名小孩一路護送過來的。

 

程曉點點頭,又揪了揪對方胸肌上的緋色,有些惋惜的鬆開手,翻了個身,準備睡了。

 

男人開始回捏。

 

「不是要睡麼。」人類回頭提醒道。

 

嵐低沉的嗯了一聲,收回手,攬過對方的腰,合上了雙眸。

 

「……」程曉眯著眼,咬牙切齒,弄挺了就想睡?!

 

188、番外1

 

璟從來都不知道,那名站在耀族頂端的男人,頭上頂著無數榮耀光環的君主,會是一個這麼無賴的存在。

 

不帶這樣欺負未成年的幼崽……儘管他們這樣的人向來比其他平民幼崽要早熟一些,畢竟所接觸到的教育和訓練的水平,都高一個層次。

 

他只是酒後失態,不小心崴了腳,親到了對方的的下唇罷了,有必要這樣窮追不捨麼,雖然對方地位崇高了些,好歹自己也是個雌體,這樣說來,也不算太佔便宜了。

 

「道歉。」對方冷冷的看著璟,眼眸微眯。

 

少年略顯心虛的瞄了瞄那人的臉,下唇的血痕還十分清晰,讓薄唇平白添了幾分豔色,冷峻的下巴往內斂,眼神如同鷹鷲般犀利鋒銳。

 

他決定回頭要把那群逛自己酒的狗肉朋友暴揍一頓,以解心頭之恨!璟上前一步,微微鞠躬,語氣溫和而有禮,「君主大人,我很抱歉,對您輕薄……哦不,對您不敬,還望大人大量,在此請求您的寬恕。」

 

對方眯著眼,走上前來,低頭看了看彎著腰的少年,沉默半響。

 

璟保持著腰部流暢的線條,低眉順眼的站在原地,心裡狂嘯,您倒是說句話!

 

腰要折了。

 

「還未成年。」一個冷淡的聲音響起,對方噴出的氣息甚至越過了自己的耳朵。

 

璟有些不適的微微偏過頭,不解的抬眼看向君主。

 

「所以不算大人。」對方一本正經的肅穆正視過來。

 

君主大人的成年禮預定在下個月初。

 

尼瑪能不要挑我的錯字麼,那只是個比喻謝謝……

 

璟抽了抽唇角,聲音無力,「請……原諒我的用詞不當……」

 

對方微微頷首,「無礙。」

 

璟擠出一個還算燦爛柔和的笑容,後退一步,再次行了個完美無瑕的禮節,轉身邁步準備急速遠離。

 

突然屁股一緊,右邊的臀瓣被人用手捏了捏。

 

少年只覺得雞皮疙瘩都豎起敬禮了,他扭了扭脖子,悄然向後瞄去。

 

那人雙手垂立,眼神漠然的與璟對視了一眼,然後淡定的移開了視線。

 

璟頓時心中洶湧澎湃,不可自己,裝,您繼續裝。

 

許是自己瞪向那人的眼神太過猛烈,過了一會,對方抬起手,指了指自己還沾著殘留血跡的下唇。

 

「我不是故意的,且已道歉。」璟冷冷的說道,自家母父或許在其中也有推波助瀾的作用,也許只是為了試探下君主的底線,便於日後弟弟正式出手。

 

「疼。」那人就一個字。

 

璟咬牙切齒,「你已經捏回來了。」

 

「……」對方頓了頓,片刻之後,聲音平淡,「沒肉。」

 

我……少年覺得自己的手在發抖,忍住想要給這人一拳的衝動,微微笑道,「結實是麼,這是日常訓練的成果。」

 

那人皺了皺眉,「平日有檢驗?」

 

平白無故誰去捏自己的屁股……璟暗自吐槽,而且您居然還真信了,他保持著淡淡的笑容,謙和有禮,「並未。」

 

對方點點頭,「日後我會負責按時檢查,你可以走了。」

 

說罷先一步轉身離去,瀟灑的留下原地干瞪眼的少年。

 

什、什麼意思。

 

璟覺得自己可能出現了幻聽,日常訓練難道真的有練習提臀繃緊之類的麼……特麼的他剛才是真的忽悠到了君主大人?

 

陷入糾結的少年開始每日戰戰兢兢、提心吊膽的關注著自己的屁股,尤其是那兩瓣肉,還好君主似乎已經忘記了這回事,直到自己進行了成年禮後,這段時間裡竟是沒有再見到那人。

 

也許只是開個玩笑,璟安慰自己。

 

成年禮過後的一個月,男人找他去談談人生了,順便探討下某處的軟硬問題。

 

189、毒液

 

程曉上輩子去過許多學校,但是位於銀河彼岸的學府,前後兩輩子,是第一次進入。

 

恢弘浩瀚的感覺,從那扇悠久古老的校門中傳出,許多看上去和他一眼,許是第一次抵達耀星的人們,紛紛在門前駐足,拿出各色各樣的微型儀器,笑容滿面的合影留念。

 

嵐走在人類的身側,微微抬起手,以防周圍擁擠的人群撞到自己的伴侶。凜拉著程曉的胳膊,乖巧的跟在對方的身旁,棄也掛著淡淡的笑意,和凜並肩而行。

 

雖然他是很希望凜過來拉拉自己,不過也不急在這一時。

 

因為有了通行資格,一路上他們並未受到多少阻攔,璟已經提前預約好了時間,測試大廳裡面特意留出來了一個貴賓席位,裡面的器械比起外面公用的,更為精準和多樣化。

 

當然平時若想使用,是要付費的。

 

凜先走入房內,開始挨個儀器進行測試,棄也進入了另外一個房中,兩間房門關上後,裡面的測試情況就是密閉的了。

 

程曉抱著胳膊,等在門外,他輕靠在牆上,看了看正同幾名學生交談的嵐,那幾位年輕的少年,語氣十分欽慕的喊著學長,並很大方的向嵐提出學習上遇見的問題。

 

態度有禮,也不拘謹。

 

程曉挑了挑眉梢,這裡的學風看著不錯,離住處也近,或許日後,凜和棄,回到這邊來進修也說不定。

 

他眯著眼,百無聊賴的想著,昨晚已經和嵐把碧有可能出現的舉動,一一分析了一遍,考慮到多種可能性,但是對方目前絲毫不露馬腳,就算想事先動手,也不知道要從哪裡開始預防。

 

「你好,請問您是嵐學長的伴侶麼?」一個淡然的聲音響起,一名青年淡定自若的站在人類的面前,溫和的詢問道。

 

程曉迅速掃了眼對方的裝扮,校服,看上去和那幾名學生不像,許是學校的在職人員,手中拿著一疊書本,電子讀物橫行的現今,這種古老的紙質一般出現在課堂上,或是研究室內,對方是導師的可能性很大。

 

人類點了點天,依舊面無表情的站在原地。

 

青年推了推鼻樑上的智能掃瞄儀,隨手對這名未知生物進行了實體檢測,聽說是叫人類的種族,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比較太過偏遠的文明,耀星也沒有放多少心思去搜尋。

 

找到了,要溝通、安撫、貿易合作或是繼續放任,都是需要花費不少人力物力財力的,一般情況下,耀星還是著重發展現有的文明聯盟,其他想要加入的,在附和一定標準並取得認可後,可自行提交申請。

 

「你的身體構造,和耀星人相似,這很獨特。」青年報了幾個簡單的測量數據,微微笑道,「體力、速度、六感、敏銳、爆發力等,在我所掌握的數據內,處於上游,而且你的身體並不是從小就開始鍛鍊的,後期想必十分痛苦和煎熬,才達到現在的水準。」

 

程曉在重新掌握回自己的身體之後,自然是下了苦功夫。光靠異能自身的活動,自己卻吃飽了睡、睡飽了吃,那只會變成一座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患有嚴重脂肪肝的移動肉山。

 

對方剛才只是做出了推動鼻樑上掛著的儀器的動作,難道那個類似眼鏡的玩意兒,是一個檢測裝置?程曉暗想,不動聲色的抬了抬眼皮,沉默不語。

 

青年似乎發現自己的言語失誤,他略微不好意思的勾了勾唇角,「抱歉,我這是老毛病了,職業習慣,你的身體構造,之前有我們實驗室的人進行過測試,最終得出的報告,我手上倒是也有一份,只是沒見過實物,總不能完全相信。」

 

莫名的,程曉對「實物」這個詞,感到不太舒適,果然,對方下一句便透露出了此次對話的目的。

 

「如果你允許,我希望可以親身體驗一下實體檢測的感覺,對於數據的收集,我自信會比實驗室那般老頭子做得更好,也絕對不會出現敏那樣敗壞風紀的意外。」他推了推鼻樑上儀器,透過鏡片的目光,似乎帶著某種暗含的炙熱,「或許你還不知道,目前為止,你是我們所發現的,唯一存活著的異能宿主,之前從地球帶回來的那個中年男人,早就死在了手術台上,畢竟要研究異能,需要宿主的大力配合,這點你應該再清楚不過了。」

 

程曉:「……」其實他還真不怎麼清楚,之前在從地球前往耀星的戰艦上,那些實驗室的人也只是對他進行簡單的測試罷了,頂多就是抽個血,並未作出其他不經本人允許的舉動,除去那名叫敏的,其他人,對自己倒是十分客氣。

 

這其中或許也有嵐的因素,但程曉能看出,那名年長的教授,以及他所帶著的幾名研究人員,對自己並無惡意。

 

眼前這位就不知道了。

 

不過話裡話外的,怎麼聽起來是在勸自己去送死了……原來那位中年男人,已經死了麼,程曉後知後覺的這才想起此事。

 

「這裡是我的實驗室地址,就在學校內,所以你放心,不會出現傷亡事故,至少我們不會將對那名中年男子的手段,直接搬到你的身上,嵐大人的面子,總是要給的。」青年笑了笑,將一個小卡片遞上,上面寫著幾段小字,看起來卻十分清晰。

 

程曉大致掃了一眼,地址是學校內的,這位青年,的確是一名導師,名字叫精……真是一個耐人尋味的字眼。

 

他稍稍咧了咧唇角,轉過身,朝嵐走去。

 

身後的青年不動聲色的收起了一直掛在臉上的微笑,眼底劃過一絲冷厲,這名人類,竟是無動於衷的走開了。

 

一般情況下,常人遇見這樣的事情,不管是願意也好,厭惡也罷,都會很自然的接過他的名片,畢竟是敵是友,也想多瞭解下他的情況。

 

卡片上塗抹著實驗室秘密研究出的毒液,這可是經由碧大人最高許可,才能被拿出來的秘製藥液,無色無味無氣場,他自信連最為專業的測試儀器,都檢測不出來。

 

「有事?」一個冷冷的聲音響起,青年抬起頭,發現嵐站在自己面前,那幾名學生只是遠遠的看過來,不明所以,而人類,正站在男人的身邊。

 

「不,我只是,恰巧路過,遇見了程曉先生,覺得有些好奇罷了。」青年的額角滑落幾滴冷汗,他眯著眼,不動聲色的撒謊道。

 

程曉挑了挑眉梢,卻並未出言識破,他可沒有隨時錄音的習慣,雖然嵐相信自己,但是這人當眾撒潑起來,影響到孩子們的測試就不好了。

 

190、生產

 

受不住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冷冽,青年後退一步,朝兩人點點頭,笑著抬起手和幾名學生揮了揮,說了聲自己還有課,便先行離去了。

 

「你們是一起?」程曉看向似乎還有幾個問題沒問完,正朝嵐這邊走來的學生們,開口淡淡的問道。

 

「您指的是精導師麼,是他告訴我們嵐學長在這裡,如果有什麼需要,可以過來請教一番。」一名長相清秀的少年應道,順帶悄然打量了眼這位傳聞中的人類,第一眼看上去並沒有什麼驚豔之感,也不會讓人覺得瀟灑自如,或是淡然超塵,但是眉宇間流露出的那種淡然溫潤的氣質,卻是會很讓人覺得有些舒服。

 

程曉面無表情的點點頭,果斷把嵐交了出去,「你們繼續。」

 

學生們有些不好意思,看樣子是他們打攪了小兩口的學園回憶之旅,但是嵐學長隨便說的幾句話,就能直擊要害,令人敬佩。

 

男人微微看了人類一眼,點點頭,繼續同這幾名少年交談下去,卻是和程曉保持了較近的距離,不再站在遠處,之後也沒有其他人走過來和人類搭訕了。

 

精離開測試大廳後,信步朝前走去,在應該直行到教室的途中,拐了一個彎,來到了旁邊的教導處。他夾著手中的資料,面容嚴肅認真的低頭查看,並時不時用手翻閱,像是在查找著什麼。

 

就這樣站在原地半響後,精見左右的確無人靠近,便謹慎的一閃身,進入走廊末尾的最後一間房中,伸手輕輕一推,門並沒有上鎖,他也沒有敲門,而是低著頭,迅速推門而入。

 

一進門,就見到了那個正站在窗前,背對著自己的高大身影,精不禁神色一凜,連忙反手關上身後的房門,利落的上了暗鎖,側耳傾聽門外的動靜,確定毫無異常後,方才快步上前,深深的低著頭,畢恭畢敬的喊道,「碧大人,您來了。」

 

「進展如何。」對方沒有回頭,只是冷冷的問道,目光一直盯著窗戶,精知道那是在看著測試大樓的方向,嵐和他的伴侶,現在就在那裡面,正陪著兩名幼崽做潛力測試。

 

「……不太順利。」話音剛落,青年就覺得房間中的空氣變得一片冰冷,自己額角上的汗液依舊源源不絕的向下流淌,咬咬牙,穩定住自己一開口就會略顯顫抖的聲音,精斟酌了一會,上前一步,緩緩開口,「大人,那名人類的警惕性很高,且行為方式不符合常理,毒液……並未碰到他的身上。」

 

話音剛落,青年覺得一種隔空的氣爆聲突然在耳畔轟鳴,臉頰火辣辣的麻木著,眼前頓時一片空白,片刻之後,又滿是暈眩的星星,男人一巴掌扇了過來,暴喝道,「廢物!」

 

精被打得暈頭轉向,勉強扶著牆壁站穩身體,抬起右手捂著臉,右側的臉部肌肉甚至已經浮腫了起來,他掩蓋住眼底的恐懼,咬著下唇,讓自己戰戰兢兢地的走回原地,一臉的小心翼翼,「大人,嵐也在旁邊,我實在是沒有辦法……」

 

「大庭廣眾之下,他們不會想到有人敢公然動手,那種毒液的滲透起效也需要一定時間,你只要直接把卡片蓋到那名人類的臉上去,他還能躲開?!」碧又是飛起一腳,說白了,這人不過是畏懼於在場的嵐,生怕自己小命不保,而不敢隨意動手罷了。

 

「大、大人!」精被踹得肚子一陣翻滾,差點將早上吃下的食物給吐出來,因為扭曲而顯得有些猙獰的臉,此時一片青白交加,「請您放心,只要他們還在學校內,那名人類,決計逃不掉!」

 

看著屬下忙不迭是的在表決心,而且觀其表情,想必也是知道事情不成的後怕了,碧這才恢復先前冷淡無波的面容,微微點了點頭,「我不會愚蠢到在測試那天動手,璟提出的這所學校,甚合我意,那名人類中毒後,你通知嵐一聲,他和他的幼崽,知道要如何做,才能得到解藥。」

 

精俯首稱是,慢慢的退出房間,低眉順眼的重新掩上了門後,面色淡然的沿著走廊離開了教導處,拐到一個無人之地,立馬靠著旁邊的牆壁大口喘氣,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背後,那裡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淋濕。

 

一陣輕風拂過,青年不禁打了個寒顫,縮著肩膀,他邊走邊暗想著,不管璟建議哪所學校,恐怕都有碧大人的棋子在裡面……

 

對那名人類的處置也不過是一個藉口罷了,只要消除掉嵐的威脅,耀族的統領之位,碧大人想來是十拿九穩。

 

現任君主看起來也算英明,只是少了那麼些魄力,碧大人軍功顯赫,更為民心所向,哪裡是能甘居人下,默默無聞一生的。

 

凜的測試結果出來,非常不錯,基礎課程全優,程曉心裡很高興,說明自家的小孩還是沒有長歪的,棄的成績也是全優,沒想到原先那個看起來瘦瘦小小的少年,現在也已經長大變強了。

 

測試中心一下子出了兩個全優的成績,圍著嵐的那幾名少年都被大屏幕上的紅色字幕給吸引了視線。因為是第一次使用那些儀器,所以凜和棄也沒有注意到設定成績保密……很顯然,這是默認公開的,為了能夠對其他學員造成激勵和振奮。

 

為了避嫌,也不想引來太多的關注,嵐將幼崽們帶到了一旁的休息室內,並將貴賓測試房設置成了小黑屋的模式,凜和棄今日自然是並不打算只測試一次就夠了。

 

他們還能挑戰更高級別的其他測試,程曉見嵐正面容冷峻的和幼崽們講解一些高級測試的技巧,他勾了勾唇角,淡淡笑了笑,端了杯水就出去了。

 

這裡的體能飲料是可以源源不斷供應的,但是想喝點大眾飲品,就要去到外面大廳了,房內的水源都是經由特殊供應。

 

「要小心。」嵐有些不放心的拉過程曉的手,確認人類身上攜帶的微型儀器有無開啟防護功能。

 

「只是出去看看。」程曉道,他轉身微微彎腰,伸手摸了摸小孩的腦袋,叮囑著,「先休息一會,不要太勉強。」

 

雖然說測試過程並不輕鬆,但若是太過於強烈導致肌體損傷就不好了。

 

凜乖巧的點點頭,在人類的臉上輕輕的親了一下。

 

程曉發現自從小孩來到自己身邊後,似乎對這種親密的小動作很是執著,起床要親親,睡前要親親,只要有機會,凜就會主動親近自己。

 

這讓一直覺得幼崽害羞而不容易靠近的程曉,覺得有些訝異。

 

棄好像也想過來,被凜掃了一眼,便頓住了腳步,只是朝程曉笑了笑,「程曉叔叔,我們知道分寸,很快就能完成。」

 

讚許的看了少年一眼,人類點點頭,轉身走出了房門,並隨手把門帶上。

 

結實的大門隔絕了嵐和幼崽的視線,程曉暗自嘆了口氣,看向自己的端著水杯的右手,玻璃杯中的水在合上門的那一瞬間,水面已經開始冒出了些許氣泡,幾秒後,翻滾著的沸水幾乎要從杯口蔓延出來。

 

將這杯幾秒內就變得滾燙的開水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程曉找了個公共的座位,特意靠著角落,避開較多的人群,坐下來對著自己的雙手沉思。

 

還真是節能環保的天然熱水器。

 

異能失控麼……

 

之前在地球上那次突破極限,勉強運轉身體裡面的異能,已經是埋下了隱患,他最近也有感覺到某種需要排放出去的能量開始緩慢凝結,如果強行抑制住,肯定物極必反,對身體造成損傷。

 

難道要找一個無人之處,幫忙搬一座山試試……程曉眯著眼,微微彎曲指節,修長白皙的雙手甚至能觸碰到空中氣流的動向。

 

這種後遺症是由於上一次異能使用過度而造成的,理論上可以一次性解決,或許在自己確定方案之後,應該和嵐說一聲。

 

什麼事情都瞞著伴侶,並不是好習慣,除非自己有絕對的把握可以順利解決且不留後患,不然說什麼不想對方擔憂,自己有個性能做到,那在程曉看來,都是都是扯蛋。

 

等後果不盡如人意了再唧唧歪歪的悔不當初,有個屁用,他向來都是一名從實際出發的傭兵。

 

在耀星,耀族的地盤上,自以為是和作死沒什麼兩樣。

 

甩了甩手,覺得手裡的能量波動稍微收斂了少許,程曉起身準備回房了,剛邁出一步,眼角的餘光就發現一名陌生人直接撞了過來。

 

他沒有立即躲開,而是舉手扶住對方,順帶微微拉開一定的隔位,保持安全且能夠及時動手防禦的距離,抬頭看了那人一眼。

 

「抱歉。」一個清冷低沉的聲音傳來,聽起來卻似乎有些虛弱。

 

這是一名面色蒼白的青年,身上的制服和之前那名叫精的一模一樣,許又是位導師,程曉暗想,待對方站穩後,不動聲色的鬆開了手。

 

青年看了看眼前的男人,不是自己認識的,從未見過,而且似乎並非耀星人,心下微微鬆了口氣,沒被追上,自己是成功跑出來了麼……

 

發現對方身上的衣服被自己的手弄上了污跡,外來人員並不富裕,有時候全身就只有一套耀星的衣服,他帶著歉意正想開口,肚子卻是突然一陣絞痛,青年下意識的猛然彎下腰,身體因為前傾過度,又朝眼前的人砸了下去。

 

程曉皺了皺眉,伸手頂住了對方要倒過來的身子,並順勢將其整個帶到了旁邊的座位上。

 

「對、對不起。」那人的額頭流下大滴冷汗,漸無血色的雙唇一開一合,聲音微不可聞。

 

但語氣依舊很認真且有誠意。

 

程曉見對方躺在軟軟的沙發上,稍稍側著身體,雙手緊緊的捂著肚子,弓著背部,和腹部被捅了幾刀的反應差不多,他心想,眼尖的發現青年抬起的手腕處,袖子被往後拉扯,露出了有些明顯得捆綁痕跡,上面還帶著暗沉的血絲。

 

人類不動聲色的將目光下移,這位的肚子……好像有點圓。

 

程曉想了想,他剛才在進入測試大廳的時候,好像看見了幾名類似安倍人員的男子,或許可以前去通知一聲。

 

可他的步子還沒邁開,青年就撕心裂肺的痛呼了一聲,臉上此時已經毫無一絲血色。旁邊有不少人見狀圍了過來,除去幾位旅客,其他人從服裝上看,都是一個學校的,有學生也有導師,很快就有人認出了這名青年。

 

「源老師,您怎麼在這裡,身體不舒服嗎?」一名少年擠到前面來,有些驚慌的問道。

 

「竟然是源,他怎麼了,你趕緊去叫醫師!」另外一名導師看樣子也是和這名青年認識,他認出對方後,急急忙忙的蹲下身去,握住那人的手,並摸了摸青年的額頭,聲音有些焦慮,「這裡溫度很高,但是四肢冰冷,可能是突發急病。」

 

先前發問的少年聞言連忙跑了出去,此時一名沒穿制服的旅客圍了過來,看了幾眼,有些不太確定,聲音低微的說了句,「他……該不會是要生了吧?」

 

程曉覺得應該沒自己什麼事了,便面無表情的準備擠開人群出去,心裡默默的為其點了個贊,真不容易,終於發現了問題所在。

 

「不、不會吧……」那名導師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青年的肚子,盯了好幾眼,這才大驚失色,「真的是懷孕了,源導師,之前可沒聽你提起過……這、這該不會是……」

 

「難產,我以前在醫院做過一段時間……」那名旅客面色鐵青,「恐怕,是熬不到醫師過來了。」

 

即便是醫師來了,看他這情況,估計也沒用。

 

耀星人生育力不高,而且由於身體構造的特性,分娩過程很難借助高科技的器械,好在難產的概率微乎其微,除非母體的身子十分不好,且受到嚴重的損傷,否則順產是必然的。

 

這麼嚴重,程曉看了看那名青年,對方甚至沒有乞求別人幫助的意思,只是死死的捂著肚子,眼底一片幽森,看不出神情。

 

許是知道自己沒救了。

 

「這是,賠給你的。」突然,青年顫抖著伸出手,從旁邊的兜中掏出了幾塊晶石,他見這名扶了自己的男人要離去,便將晶石拋到了那人的靴子口空隙中。

 

程曉:「……」

 

往靴子裡面丟石頭,會硌到小腿肉的,謝謝。

 

他真不介意自己衣擺上的那點血跡,看來對方的指尖也出了血,這顯然是人為的,而且從穿著的衣服並不平滑,和身上隱隱傳來的腥臭味來看,估計是從什麼地方大難不死給跑出來。

 

之前做任務的時候,也有兄弟被關押了好幾天,後來偷了一個敵軍軍官的衣服,用計溜了出來,那全身的味兒,他家最最親的貓都嫌棄。

 

「不好意思,源一直是這樣的,待人處事很認真,這些晶石你就拿著吧,剛才謝謝你扶了他一下,否則摔倒在地就慘了。」那名導師此時聲音有些哽咽,許是平日裡和這名青年關係較近,他有些悲哀的看著那人,「你消失了一段時間,怎麼一見面就……忍著點,醫師很快就到,會沒事的。」

 

這樣的安慰聲在人群中紛紛響起,很久沒遇見過難產的例子了,眾人的眼底滿是同情,一些認識不認識的,紛紛拿出了一些自己的隨身物品,希望能幫上一點忙。

 

有人將大衣蓋在青年的身上,保持溫度,有人把東西疊成軟枕墊在頭部,有人用乾淨的布巾擦拭掉青年額間的汗液,還有人開始回憶自己生產時的呼吸法。

 

程曉微微一怔,從靴子中將那幾個擱腳的晶石給倒出來,心下嘆了口氣……看在這些晶石的份上。

 

他轉身又走回了青年的身旁,蹲下身去,用手拍了拍那人的臉,試探了下對方的反應,似乎已經虛弱無力到難以出聲了。

 

程曉把青年一直努力捂著肚子的手緩緩拉開。

 

「等等,你在做什麼。」那名導師見狀,不禁伸手阻攔,並疑惑的看向這名異星人,有些不安的上下打量了好幾眼,看著面色平靜,挺溫和無害的,但是現在隨意挪動源,恐怕會給他造成更大的痛苦。

 

「難產的時候,最好不要再輕易動作了,那種劇痛聽說能把人活活痛死。」有人低聲同自己的夥伴說道,卻很快就被捂上了嘴巴。

 

「小聲點,別讓人聽著越來越害怕了。」他的同伴指了指面無血色的源,提醒道。

 

青年垂著眉眼,朝出聲的那人微微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不介意,繼而沉默不語,眼裡的沒有徹底絕望的哀痛,卻也沒有絲毫的亮光。

 

「接生。」程曉避開對方的手,淡淡的說道。

 

「接……生?」那名導師對這兩字並不熟悉,是指助產麼,「那個是要專業醫師過來才行,您要不,先緩緩……」可能這人也是關心源的身體,但是這種事情可不是能亂來的。

 

「來得及?」程曉抬了抬眼皮,問了句。

 

那名導師愣了愣,卻是頓時沉默了下來……來不及了。

 

眾人面面相覷,剛才那名少年雖然跑得很快,安保人員想必也已經聯繫醫師了,但是耀星人生產的時間很短,且十分急促,也不知道這位叫源的導師,為何不在早就在醫院等待,還出現了難產這種低概率的情況,這已經不是用凶險可以形容的了。

 

多數是活不成。

 

此時許多人眼中都出現了憐憫,他們也幫不上什麼忙,那名青年已經開始出現意識模糊的症狀了,如果母體暈死過去,那幼崽根本無法誕生,他們的體質構造,可不支持剖腹產這種手術,只能靠自己努力,才能保全大小。

 

「別睡,深呼吸。」程曉聲音冷靜。

 

「不……別碰我……」青年發現這人居然靠近自己,不是已經有晶石補償了麼,最好不要再理會自己,若是被碧的隨從知曉,這人可能會被他拖累。

 

「我沒碰你。」程曉淡淡的說道,沒有理會對方的抗拒,那點螞蟻般的力度,擼擼的力氣都沒有,他將手捂在對方凸起的肚子上,眯著眼。

 

身體裡面的異能愉快的奔騰而出。

 

「我再和你的幼崽做初步接觸。」人類如是說道。

 

青年怔住了,他看向這名男人,年紀和自己一般,卻是十分冷靜沉穩,入同星空般的雙眸清澈透亮,清晰的映出了自己瀕死的面孔。

 

「沒用的……」他低聲說道,神情淡漠,聲音中卻似乎帶著幾分哽咽,「幼崽,已經不動了。」

 

被那樣狠狠的虐打,早就在幾天前,孩子就已經沒有了動靜,原先心如死灰,放棄反抗的他,此時奮力跑出,也只是為了避免幼崽的屍體淪落到碧的手中,成為其他籌碼或是試驗品。

 

「你都動不了,還指望他麼。」程曉淡淡的說道,之前有過利用異能幫助植物開花結果的實驗,那樣的損耗很大,現在應用在人體上,恐怕會損耗加倍。

 

這真是再好不過了,他暗想,面無表情的嚴肅盯著青年,「幼崽還活著,繼續深呼吸。」

 

青年平靜的看著這名男人,從對方的眼中,他看見了某種執著與堅定,「多謝,無論我下場如何,都與你沒有任何關係。」

 

眼光投向一旁的那名導師,自己是將死之人,但他害怕碧會用擅自醫療致死這樣的藉口,來誣陷這名好心的男人,所以不得不事先說明立場,並需要一個證人。

 

那名導師含著淚,點點頭,「放心吧,我知道他是在幫你。」

 

眾人也紛紛點頭,他們對這名異星人並不抱任何希望,但是現在死馬當活馬醫,給些鼓勵也是正常的,希望這位叫源的導師,能夠夠熬過這一關,最不濟,也不至於太過痛苦的死去。

 

程曉對此不置可否,但是這人已經痛不欲生了,還為他人著想,人品應該也是較為正直的,他一邊用手按在對方的肚子上,驅動異能源源不斷的給肚皮裡面的幼崽供應能量,一邊用另外一隻手,點壓青年身上的主要穴位,以便於減輕對方的痛苦。

 

過了幾分鐘,那名導師突然眼尖的發現源的肚子似乎動了一下。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旁邊那名懂點相關知識的旅客,顫抖著聲音確定道,「剛才……是活了?」

 

那名旅客嚥了口口水,同導師回望,聲音也不太鎮定,「……是活了。」

 

剛才明明看得一清二楚,那肚子絕對是動了一下。

 

「快看,他好像沒有那樣痛苦了。」有人幹淨將水遞來,還準備了一些營養液,這是為了以防萬一,給青年補充體力,其他人也紛紛未成一圈,既保證沒有太大的冷風吹進,也留下足夠的空間來保證空氣暢通。

 

「難產可是沒有救助成功的案例。」有人喃喃自語道,很快又被旁邊的同伴給堵了嘴。

 

「小點聲,就你嘴賤!」同伴呵斥道。

 

「我這是在表示讚賞……」那人有些委屈。

 

「沒聽出來,乾淨給換一條布巾去,沒看那人額頭上的已經汗濕了麼。」

 

「……」

 

「用點力。」程曉覺得差不多了,出聲提醒到。

 

青年此時覺得自己的下腹有什麼東西在往外墜去,原本虛弱無力的四肢,在男人的觸碰和按壓下,竟是恢復了些許氣力,他咬緊牙關,顧不上撕心裂肺的劇痛,將所有的力氣用在了身體的下方。

 

大腿被掰到最開,有幾人找來一塊寬大的布巾將空間稍稍隔開,以免外人全都看著青年的某處,徒生尷尬。

 

程曉一邊忙著接生,一邊想到了自己的昏睡期,原來人類生下幼崽的過程,和耀星人還是不太一樣,至少他覺得自己會輕鬆很多,而不是這麼……正常的分娩。

 

開口處已經撕裂來開,看著就很疼,他覺得自己的手已經摸到了某個鮮活的小生命……

 

十分鐘後,幼崽順利誕生,眾人已經驚悚到麻木了,破了難產接生記錄,父子平安存活什麼的,他們已經對此淡定了。

 

包紮傷口,去除血水,換掉布巾等,幾名有些經驗的開始齊心協力的處理事後的步驟。

 

程曉已經被接到一旁去歇息了,他們見這人一直都聚精會神的幫助青年生產,現在定是心力交瘁了,還是坐到沙發上,喝點營養液,吃點東西,緩緩才好。

 

「總算熬過去了,請問您是……」那名導師這才想起來,他還不知道異星人的名字。

 

「程曉。」人類不驕不躁,神色淡然。

 

「程先生,這、這真是太謝謝您了。」那名導師看了看窩在青年懷中的那名新生的幼崽,再看了看臉色正常的源,暗道實在是不可思議,他一面搓著雙手,一面朝這名異星人認真道謝。

 

「……無事。」程曉喝了一口營養液,淡淡的說道。

 

這種顏色的營養液,味道還是一如既往的難以入口,但是難吃和吃不下是兩碼事,就像疼痛和能忍不可混為一談那樣,他面不改色的嚥了下去,聽說越是難喝,其營養成分越是高級。

 

「不,怎麼能這樣說,您一定是累壞了,剛才那樣盡心盡力的,請放心,別說源,就連我,都要好好報答你。」十分利落的救了自己瀕死的朋友,這名導師覺得是遇見深藏不露的高手了。

 

「是啊是啊,您別客氣,好好歇息吧,剛才可是驚險萬分,我心臟都要停止跳動了。」有人在一旁捂著胸口,一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表情,彷彿剛才是他在生產。

 

「您這水準,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還好您在,不然這名導師和他的幼崽,恐怕就……」有人依舊惴惴不安。

 

「唉,別的不說了,就三字,我服你!」有人伸出了大拇指,笑著靠了上來。

 

「醫道聖手,非您莫屬了!」有人揮手大義斷言道。

 

「來,程先生,這種營養液可是限量供應的,就連貴賓室都不一定隨時有,您喝著,覺得可以日後想要多少我都能給您送上門去。」一名大腹便便的男子笑著遞過來一瓶包裝精美的營養液。

 

可惜多好看,那也是越高級越難喝的玩意兒,程曉暗地裡嘴角抽了抽,淡然的推拒了。

 

「程先生,你熱不,來擦擦汗,肌肉是不是會覺得痠痛,這是最新款的藥物,都還沒有上市,您先用著,看看合適不?」這是一名身形玉立的雌體,柔和的笑道。

 

「……不用,多謝。」,程曉只覺得身上的細胞活躍得可以製藥了。

 

「程先生,這是我的聯繫方式,您有什麼要求儘管說,剛才我們都被嚇得夠嗆,真實還好有您啊,嘖嘖。」

 

「程先生……」

 

……

 

各種代為感謝的,想要交好的聲音此起彼伏,大家都使勁的往這名叫程曉的外來人員旁邊擠去,恨不得把臉露出來,放大幾十倍,好和程曉混個眼熟。

 

現在的世界,有錢買不到順利生產,若是認識這麼個人物,那可是相當於抱住了未來自家幼崽的一條命啊。

 

起死回生的手段,可不是誰都能練就的。

 

程曉一臉淡然的繼續喝著營養液,心裡暢快無比,多餘的異能被用了出去,促進生命力所造成的異能損耗果然十分巨大,此時可謂是神清氣爽,精神百倍。

 

他面無表情的抬起頭,「我先去休息,若有變故,可以到貴賓室去找我,」程曉抬起手,指了下某個方向,一臉嚴肅。

 

「是是,您需要好好休息,我們就不打攪了。」

 

「程先生,我送您過去,免得摔著了,這地不太平。」

 

「光線不夠亮,程先生,我給你照著。」

 

「這些東西也帶上吧,去了貴賓室也可以喝點,您若不喜歡,用來漱口也成。」

 

「程先生……」

 

「……」

 

程曉默然發現,好像不這麼容易走掉了。

 

嵐越過人群,看見了自家的伴侶,手上還帶著幾分血跡。

 

眾人的眼光紛紛匯聚到了這名從後邊走來,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的男人身上。

 

「天啊……那、那是嵐大人!」

 

「真的是嵐大人,這名異星人叫程曉……是我想得那位麼?」

 

「那還有哪位,沒想到他居然就是傳聞中嵐大人的伴侶,私定終身的那位!」

 

「嵐大人……好眼光啊。」

 

「……果然老辣。」

 

男人捏起人類的手,輕輕擦拭掉上面的血跡,眼底一片暗沉。

 

「……沒事。」程曉抬了抬下巴,示意男人看到旁邊那位剛生產完的青年,以及他懷中哭完之後正呼呼大睡的幼崽。對方身上還沾著不少的血跡,就是從那裡沾染到的。

 

嵐沉默不語的將那細膩白皙的肌膚用沾水的布擦拭乾淨後,低頭親了親人類的手背,伸出手將對方攬入懷中,只是半小時不見,就出了事情。

 

程曉非常識趣的沒有反抗,男人的氣息冷冽而清淡,縈繞在鼻尖,剛才那些腥臭味頓時煙消雲散了。

 

「謝謝您。」清醒過來的青年看了看嵐,將目光轉到了人類的身上,誠懇的說道,「我所擁有的任何東西,都可拿出來報答您。」

 

說完之後,青年卻是暗自露出了苦笑,自己可以說是一無所有了,但是心底還是期望能夠給恩人一些有用的報答,這樣勞心勞力的幫助自己,絕不是區區幾個晶石的就能一筆勾銷的。

 

他做夢都沒想到,自己的幼崽,還活著,此時還乖巧的躺在自己的身邊,平穩的呼吸著。

 

程曉聳了聳肩,「……不用。」

 

一舉兩得,利人利己,何樂而不為。

 

只是看對方身上的傷痕,以及難產的原因,恐怕還有許多難言之處。

 

「不,我不能……」青年勉強直起身子,話還未說完,卻是頓時瞳孔睜大,眼底閃過一絲惶恐。

 

程曉順著對方的目光,回頭望去,只見幾名熟悉的面孔,正大步走來。

 

打前的,就是剛才給自己遞名片的那個導師,而走在他身後的,竟然是幾天未見的碧。

 

他們看見自己和嵐後,似乎也是微微一頓,程曉眯著眼,暗想恐怕在這個場合遇見,並不是對方意料之中的事情。

 

精沒想到源還真敢跑出來,他難道想死得更為淒慘一些麼,而且那個人類和嵐大人,竟然都在場,想必是圍著看熱鬧,異星人就是好奇心太勝,沒見過什麼世面,上不得大台。

 

碧沉著眉眼,看向嵐,微微頷首,算是打了個招呼。

 

在場的眾人也是認得這位舉重若輕的大人物,一時之間,驚呼不斷。

 

「天啊,是碧大人,我的偶像!」

 

「全民英雄碧,那可是在前線戰功赫赫的頂樑柱!」

 

「碧大人,我一直都很崇拜您……」

 

「真是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真人,平日裡可是完全不能想像的事情。」

 

「您一直以來辛苦了,碧大人!」

 

「碧大人,別的不說,我們站在背後都支持你!」

 

「……」

 

程曉還是第一次現場見到眾人對碧的愛戴和敬仰,附件的人們在聞聲之後,開始不斷湧入測試大廳,廣闊的空間甚至開始變得有些擁擠。

 

碧抬起手,向下壓了壓,待眾人安靜下來後,方才表情嚴肅的點點頭,揮手示意身後的幾人將躺在沙發上的青年帶走。

 

191、犯病

 

碧目不斜視的走過嵐和人類的身旁,似乎對這兩人視而不見。

 

精心下穩了穩心神,剛才對這人類下毒不成,現在便是送上來的機會,只是先處理掉這只不聽話的小貓,再談其他的。

 

沒想到源還有這本事,被打成那樣的都能生下這個野種,也不知道父親是誰,但碧大人顯然是不打算讓他存活於世了。

 

和碧大人對了個眼神,得到對方的首肯後,他整理了下心裡的話語,面容坦然。

 

「源……你和碧大人是……」那名導師頓了頓,眼睜著看見幾名身型彪壯的士兵正朝他走來,氣勢很是不善,便把即將脫口而出的「什麼關係」四個字咽進了肚子裡。

 

像碧這樣身居高位的人物,源導師是如何於對方扯上關係的,還有那孩子是……

 

程曉看了看坐在沙發上的青年,對方的臉色依舊蒼白而無血色,生產之後的症狀大都是這個模樣,即便是在碧下令將人帶走時,他也始終低頭不語,只是抱住幼崽的手指,緊繃得出現了青筋。

 

「不……」終於,在那幾名士兵快要把他拖起來時,青年緩緩的吐出了一個字,清晰而堅定。

 

原先還以為是碧大人自己和這名導師的私事,他們不便多言,心裡暗自猜想著他們的關係,但現在眾人就有些摸不著腦袋了,這青年……竟是直接拒絕了?

 

對方可是碧大人啊,做事肯定是有其道理的。

 

「碧大人,您好,我是這所學校的導師,也是源的朋友,實在是不好意思,那個……冒昧一下,請問,您和源……認識?」那名導師看見了青年眼底的倔強,也沒有錯過剛才那一瞬間源驚懼的面容,他覺得這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對勁,想想對方也是自己多年的好友,便鼓起勇氣,挺直背脊,有禮的詢問道。

 

「你們慢點,別驚了源先生!」碧並未說什麼,而是他前邊的精上前一步開口呵斥道,讓那幾名士兵退到一旁後,方才笑著同眾人解釋。

 

「讓大家擔心了,這位其實是碧大人的伴侶,還未公開舉辦儀式,但名分肯定是定下了的。」

 

「什麼,碧大人的未婚夫?!」眾人頓時驚訝不已。

 

「天啊,這可是大新聞,他運氣可真好……」有幾名雌體的語氣開始泛酸了,像碧這樣的優秀伴侶,可遇而不可求,簡直就是高高在上的浮雲一般,現在竟是被一名普普通通的學校導師給攀上了。

 

「碧大人一直單身,我們還在悄悄擔心呢,沒想到……今天可是雙喜臨門啊!」有人驚覺自己剛才是幫忙碧大人照顧伴侶和幼崽,不由得有些飄飄然起來。

 

程曉微微眯了眯眼,果然是全民偶像,只是那名青年,看上去,似乎並不情願,碧的幼崽麼……他暗想,接生的時候由於異能提升了六感,所察覺到的血脈氣息,並不太對得上。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那名導師咧著嘴,他為源能找到這麼優秀的伴侶而感到高興,但一轉身發現臉色更加慘白的友人,不禁有些疑惑,朝精問道,「剛才你們不在,生產過程很是凶險,如果不是有這位手段高超的好心人在,恐怕源命都保不住,更別說順利產下幼崽了,那……不知源為何弄成這樣……」

 

「你什麼意思,這是在質問碧大人麼!」跟隨碧一同過來的侍衛皺著眉說道,「區區一個平民,碧大人的家事,你也有資格多嘴?」

 

精擺擺手,示意對方先住嘴,他走到沙發旁邊,微微低頭,一臉擔憂的看了看青年的情況,重重的嘆了口氣。

 

「有些事情,本是想瞞著大家的,沒想到源先生的這位朋友,會這麼認真的關心,呵呵,他能有你這樣的朋友,真是不錯。」先是將這名導師誇獎了一番,而後帶著幾分愁慮的環顧眾人,緩緩開口,「說起來,也是難言之隱,源先生在懷孕後,出現了臆想症狀,這是碧大人親自帶他去檢查得出的結論,病情不容樂觀,為了避免他傷害到自己,或是危及他人,碧大人幾乎片刻不離的守在他的身邊,無微不至,悉心照顧,卻不料……」

 

突然,他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都是我們這些下面的人不好,一時疏忽,讓源自己跑了出來,才導致這樣的情形,都是我的錯,現在把他接回去,也是為了後續的醫治,幼崽也需要一個良好穩定的成長環境,還請大家幫忙勸勸源,實在是不想再強迫他了。」

 

那名導師被說得一愣一愣的,「臆想症狀,不可能,源一直都很聰慧,怎麼會……」

 

「是因為懷孕才導致的,源先生自然是很聰明得體的人。」精一臉肯定的說道。

 

「嘖,原來是有病啊……」出聲的人言語中帶著幾分可惜,成為了碧大人的伴侶,又生了孩子,怎麼就沒福氣享受呢。

 

「別這樣說,碧大人這麼厲害,接回去肯定能好好治療的。」有人鼓勵的看向青年,卻發現對方似乎無動於衷,反而沉著臉。

 

「可我看他不像是病了……」也有人略帶疑惑,畢竟剛才那名青年的幾句簡單的話語,還是十分正常的。

 

「說什麼呢,碧大人帶他去檢查的結果,怎麼可能有錯。」

 

「唉,挺可憐的,希望他能早日康復,和碧大人好好的生活在一起。」

 

精低頭笑了笑,隨即恢復嚴肅的面容,道,「大家先讓讓吧,源先生的身體不容耽擱,一會我們可能動作會比較大,畢竟臆想症狀的病人往往會出現受害幻想,希望各位能體諒下源先生的身體,不要太多責怪他。」

 

那名導師摸著頭想了想,總覺得有些不對,就算真的患病,也不能說是源的錯……而且剛才他分明沒有察覺到青年有任何神經質的症狀。

 

「不如……我也跟你們過去吧,剛才源生產的時候,我也是在的……」

 

「閣下請不要擔心,我們有最優秀的醫師,您過去,也只會平添打攪,這並不太好。」精擺擺手,抬眼示意士兵們可以動手了。

 

「放開我!」青年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死死的抓住沙發扶手,抱著幼崽,滿臉的抗拒。

 

「唉,又犯病了。」精皺著眉,伸出手硬是將青年的手指頭掰開,無視對方指關節處的紅痕,朝旁邊的士兵努了努嘴,「動作快些,不要耽誤了治療。」

 

192、伴侶

 

源發現自己在那人的威迫下,已經孤立無助,沒有誰會傻到去和碧作對,更何況,他現在已經被判定為一名患有臆想之疾的病人。

 

面無表情的環顧四周,眾人投來的目光中有憐憫的、有鼓勵的、有羨慕的、也有漠不關心的……他將幼崽包得更緊了一些,軟軟的小身體被窩在懷中,妥當的保護起來,微微的呼吸聲平穩而富有節奏,溫熱的一小團,和自己緊緊相連。

 

這是他的孩子,千辛萬苦,並僥倖偷生所產下的生命延續,源咬著牙,就算不顧一切,他也不願意讓自己的幼崽被當成玩物,或是其他籌碼。

 

青年的聲音清冷而堅定,「我很健康,碧並非我的伴侶,幼崽也不是他的,我以一切乃至生命保證,如果你們懷疑,我願意接受任何醫療測試,但只能夠在中央機構的公開執行。」

 

那名導師愣了下,源口齒清晰,神情自然,完全沒有絲毫精神病態,而且開口就是職責碧大人在信口雌黃……真是好大的膽子,他暗自咀嚼著這番話,不禁回頭觀望碧的反應。

 

男人冷冷的看著青年,如同在看一枚死物,眼神中毫無一絲情感,冷漠而涼薄。

 

以平常心來猜估,這絕對不是在看心愛之人的眼神,那名導師倒吸了一口冷氣,但是碧的威望擺在那裡,即便是凶神惡煞的盯看,旁人也只會是覺得大人更為威嚴罷了。

 

「犯病了,帶回去。」冷冷的拋下這句話,碧轉過身,邁開了步子。

 

精推了推鼻樑上的儀器,碧大人的那句話,算是給源下了死刑,「呵呵,真是犯病了,碧大人朝夕相處的照顧源先生,肯定是對這種情況習以為常了,真不愧是碧大人選中的伴侶啊,就連病了,都這麼的思路清晰,器宇軒昂。」

 

說罷點頭示意方才停下動作的侍從們繼續,早點把人帶回去處理了,他才好抽出手來,研究該如何對那名人類下毒的事宜。

 

程曉微微往左走了一步,剛好擋在了那些侍從們的面前,他不想多管閒事,但敵人的敵人,勉強可以考慮交流一番,若是青年心灰怯懦,程曉也沒那個時間來怒其不爭……但既然對方勇敢且鎮定的反抗了,他不介意幫人幫到底,接生接到滿月。

 

精皺了皺眉,見這名人類主動站了出來,心下頓時千回百轉,沉默片刻之後,剛想開口,卻聽見對方淡聲說道。

 

「碧大人不是已有伴侶,且有幼崽,怎麼現在又冒出了一個。」

 

精愣了愣,嘴角掛上一絲譏諷,裝作不認識程曉般,也無視了一片的嵐,耐心的解釋道,「這位先生,碧大人的地位何等崇高,自然不可能只有一名後代,且只要不經過儀式,就不能算作是碧大人名正言順的伴侶。」

 

頓了頓,他語氣中帶著幾分教誨,「閣下不是耀星本土人,既然遠道而來,就該好好的學習學習這裡的風俗常識才是,否則日後鬧出了笑話,其他人可未必會像我這樣有耐心,和您慢慢解釋。」

 

程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所以碧大人現在都還未有名正言順的伴侶?」

 

精點點頭,「那是自然。」

 

即便是生下了碧的幼崽,只要沒有被家族認可,經受住最為正統的儀式,那就還不夠資格爬上碧大人伴侶的寶座,之前的殷和小纖,也不過是在考察期罷了。

 

只不過既然入了獄,也就喪失了競選的資格,聽說有個叫簾的,開始左右專營,想要乘勢而上,又是個不自量力的傻雌。

 

在場眾人鮮少聽見這樣的家族秘史,卻也沒有多少驚訝的反應,他們覺得像碧這樣的大人物,在某些地方和常人相異,也是可以理解的,雙方你情我願,雖然都覺得不專情的男人並不好,但一想到碧先前所立下的赫赫戰功,眾人也都閉了嘴。

 

人家可是拯救了耀星的大人物,想要多幾名伴侶,多幾個幼崽,也不搶不奪的,他們倒不好議論太多,只是個人的魅力值,多少也打了點小折扣。

 

「是麼……」程曉挑了挑眉梢,唇角上挑。

 

193、

 

精皺了皺眉,覺得這名人類臉上的表情並不太對,他細細的想了想剛才的言行,自覺並無錯處,於是朝程曉輕蔑的看了一眼,準備繼續把源給拖回原先的地方。

 

有膽量跑出來,就應該做好接受懲罰的準備。

 

突然人類的身後淡淡出聲,「和我們回去。」

 

嵐微微側過頭,看了看人類。

 

「什麼?」精扭過身來,一副沒聽清的模樣。

 

這人類是腦子秀逗了嗎,碧大人的指令,他居然敢攔,真是被嵐寵得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

 

「既然無名,也未必有實,我帶朋友回去休息,有何不可。」程曉笑了笑,朝青年伸出了手,「醫療費你付得太多,剩下的就算做療養費如何。」

 

源驚訝的看著這名陌生的異星人,他不可置信的盯著對方的手,幫助、示好……還是在這種時候,淡然的語氣和溫和的神情,都表示對方並不是虛情假意,也不是偽裝做戲。

 

程曉等了一會,發現源並未伸出手回應。

 

青年咬了咬下唇,只是這人已經救了自己和幼崽的性命,他又怎麼能把對方再拖下水,碧可不是好惹的,想要對付一個無權無勢的人,不過是捏捏手指般簡單。

 

抬起頭,眼神充滿了感激,卻是朝程曉微微搖了搖頭,嘴唇輕動,低聲私語道,「謝謝。」

 

但不能再次麻煩人類了。

 

程曉垂下眉眼,再次抬起時,劃過一絲淡然的波光,「客氣,我家不遠,晚上吃點藥膳補補。」

 

青年頓時不禁瞪大了雙眼,他剛才的意思是……

 

精卻是忍不住了,他站在程曉的面前,先是上下打量了下這名人類,一臉蠢相,不知道天高地厚,還在這裡作威作福的,給誰看。

 

他抬了抬下巴,語氣也不那麼謙遜了,但一臉的真誠,「程先生,這是碧大人的家事,希望您不要擅自猜測,且且干擾到源先生的治療,這可是性命攸關的事情,還請別再耽擱我們的時間了。」

 

的確是性命攸關的事情,程曉眯著眼,還沒開口,精就隨即後退一步,微微躬下了腰,懇求道,「無論如何,務必讓源先生回去接受治療,其他的矛盾,先放在一邊行麼。」

 

眾人見碧大人的下屬都這樣誠懇了,話語中似乎也是為了源導師的身體著想,更何況碧大人也沒有否認伴侶的身份,便不免勸了幾句。

 

「程先生,我們知道您有才能,但是這個醫療條件,肯定是碧大人那邊好些,似乎源導師的意思也……」有人看見了青年剛才的態度,雖然對碧大人很抗拒,但是並沒有接受異星人的邀請。

 

「是啊,耽擱了治療就不好了,臆想症狀先不談,剛產下幼崽,現在可虛著呢!」也有人更為關心青年的身體。

 

「程先生,不然您看,我們也跟過去,確定源導師接受治療好,再離開如何?」一人見程曉不願意讓步,便好心的提出了這個建議。

 

程曉暗自嘆氣,做出一時片刻妥善治療的模樣,並不難,即便他過去盯著青年接受全面的療養,一轉眼指不定就變成骨頭渣子了。

 

幫助別人可以,但他並不希望自己是上桿子,一副逼良為娼的模樣。

 

「幼崽很可愛。」程曉低頭看了看青年懷中的小寶寶,軟糯的一小團,讓他想起了自家還在熟睡的幼崽。

 

一直窩在源懷中的幼崽似乎感覺到了點什麼,迷濛的睜開眼,蹬了蹬短腿,朝青年的懷中鑽去。

 

194、小心

 

第二天天剛亮,程曉迷濛的睜開眼,起床後先到洗手間用水輕撲了下臉頰,清醒過來後才開始洗漱,待走出房臥房,餐桌上已經擺放了熱氣騰騰的早餐,一杯潔白的乳色液體散發出有些清甜的氣息。

 

這一看就知道的男人的手筆,程曉無奈的笑了笑,嵐總認為人類需要多喝些這類飲品……可自己早就成年了,喝了也不會變高,他走到桌旁,拿起那杯溫熱的乳水,大口喝下。

 

剛放下杯子,大門處傳來微微的響動,男人從外邊走了進來,見人類把乳水喝了,順勢再倒滿一杯,推到對方的面前,並將手中的資料放在一旁。

 

程曉:「……」他不想再喝了。

 

掃了眼那疊資料,有些訝異的拿到手中翻看了一會,嵐竟是一大早就出去拿回了鑑定報告,而不是讓璟再送過來。

 

「一名叫伍臨的將領。」程曉咬了一口烘烤得剛好的小蜜餅,他對這些人的身份都不瞭解,但是看著那著重勾畫出來的重點訊息,可以稍微推斷出此人的身份並不簡單。

 

「那名青年所生下的幼崽,很有可能的敵方高級將領的骨血。」嵐見人類吃得很香,不由得把乳液又往前推了推,這是他早上乘上飛艇從較遠的地方空運過來的新鮮飲品,時間久了營養價值就會開始降低,還是趁熱吃了好。

 

程曉在對方「一副不喝可能會對不起這杯奶」的詭異神情下,還是就著小餅將乳水喝完,用餐紙抹了抹嘴巴,指著資料上的圖片問道,「聽說戰爭還未開始?」

 

嵐微微頷首,「還在對峙階段,起由是資源星的爭由。」

 

程曉眯了眯眼,大部分的戰爭,都是為了利益的搶奪,這句話半點不假,但是既然能拖著沒動手,說明事態還不至於很嚴重,資源星也有大小之分,當利益足夠大的時候,戰爭才會毫無顧忌的打響。

 

「選擇權在他們的手中。」嘆了口氣,雖然說手中握有對方的伴侶和幼崽,是一個很大的優勢,但是在這種情況下,還是有點餘地,來讓源自己選擇的。

 

嵐沒有反對自家伴侶,而是伸出手,摸了摸人類的小腹,覺得鼓鼓的,想必是吃飽了,才松開了手,又撥開了已經洗乾淨放在一旁的果子,露出裡面嫩滑的果肉,香氣頓時瀰漫在空氣之中。

 

程曉忙著把資料看完,便順勢就著男人的手,低頭咬了一口,砸吧一下,味道不錯,再繼續一口,咬到了一根不太柔軟得東西,牙齒磨了磨,眼神上移,對上了嵐沉默不語的面容。

 

不好意思的鬆開嘴,看著男人手上的牙印,程曉笑了笑,拿著資料走出了房門,低頭穿鞋的時候,還回味了下嚼勁,夠韌。

 

嵐盯著人類彎腰露出來的一小截白皙的肌膚,上面還帶著些自己留下的痕跡,眼眸不由自主的沉了沉。

 

剛才那也是暗示麼,男人不太明顯的彎了彎唇角。

 

對自家伴侶的想法一無所知的程曉敲開了青年住所的房門,源剛打開門,禮貌的打了聲招呼,就又立馬轉過身去忙著照顧幼崽了,小孩剛醒,正在床上和自家母父撒嬌要吃的。

 

「抱歉,程先生,您先等下。」源手忙腳亂的開始喂食,小孩卻很快就心滿意足的繼續睡去了。

 

程曉坐在一旁耐心的等著,因為新生的幼崽和凜的情況不同,他也沒有什麼經驗可以交流。

 

把已經睡著了的幼崽放回了床上,掖好被子以防著涼後,青年才松了口氣,忙不迭的走到人類的面前。

 

「這是最新的訊息,你確認一下照片。」程曉將手指的資料遞了過去,站起身來抱著胳膊,他覺得應該不會有什麼錯誤了。

 

果然青年一字一句仔細的看完後,點點頭,眼裡泛著不太明顯淚花,「是他,我沒想到,他還活著……」

 

程曉拍了拍他的肩膀,隨手遞上一張布斤,待源的情緒緩和下來後,拉著對方認真的問道,「你有何打算。」

 

是要帶著幼崽悄悄跑到對方陣營去尋親,還是和軍部商量願意作為和談大使之一前往敵方,抑或是隱姓埋名,默默的帶著幼崽單身過一輩子……

 

程曉不打算插手他人的生活,如果源選擇了最後一個,自然要付出一定的代價,但是他至少能幫忙讓青年在付出代價後,成功達到目的。

 

「我願意聽從閣下的意思。」青年沉默半響,卻是合上了手中的資料,抬起頭時,眼底一片清明,「或是選擇第二條。」

 

嵐大人未來也即將接管耀族軍部,雖然作為和談對象過去,很有可能造成對方的誤解和不滿,但是源卻不覺得,自己現在還要自私的考慮這些,更何況,這個選項,也已經十分優厚了。

 

程曉點點頭,他只是過來傳達一下,具體的事情還要讓璟來處理,「待會會有醫師過來檢查,好好照顧自己,還有幼崽。」

 

第二個選項看似並不優越,但至少在可能獲得的成功上,比其他兩個要好得多,若是操作得當,雙方能夠理解,想要公開的名正言順在一起,也是可以做到的事情。

 

源笑著點點頭,他那一撞,可是撞到了大貴人,更何況,這位貴人還如此和藹可親,連帶的自己都覺得嵐大人也不是那麼難以接近了。

 

「程先生,謝謝你,我之前被囚禁的時候,對碧的一些事情也有所耳聞,他的孩子並不是親生的,但是他本人,卻是名正言順的耀族繼承人之一,同君大人和嵐大人一樣,具備繼承的資格。」青年的語氣帶著擔憂,「尤其是軍功方面,導致碧在軍隊中的威望很高,崇拜者比比皆是,如果嵐大人真要在最近進入軍部,還請小心。」

 

程曉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沒說什麼,繼承資格好像並不單純的用血統來判定,耀族中似乎更加看重個人對於星球的貢獻,軍功麼……

 

把以前的被奪走的再搶回來,是一條路子,人類告別青年,走出房門後,微微眯了眯眼,重新再打造赫赫軍功,又是另外一條路子。

 

兩手抓,兩手都要硬,這樣才能服人。

 

回到自己的房中時,見到男人第一句話,程曉說,「我想去軍部看看。」

 

總得實地瞭解下碧的威望,有些事情,可不是決定了就魯莽的直接去做算了,知己知彼,有助於減少不必要的時間,以及提高有用的效率。

 

195、抱抱

 

男人聞言,挑了挑眉梢,人類以前從未表現出對軍部的興趣,或是好奇,他沉默著看了看對方,微微頷首。

 

目的達成,程曉拐著彎兒走到了隔壁的小房間內,遛娃時間到了。

 

棄早上就告別了,凜正在床邊看著自家的弟弟,俊俏的眉梢微微皺起。

 

小肉團兒還撅著屁股不肯起來,小小的被窩中,一塊軟肉就這樣露出被子,對著他家哥哥,不見母父,就不起床,我小,任性!

 

程曉一走進房間,就發現自家的幼崽已經清醒了過來,再看看凜那對著幼崽屁屁神情嚴肅的小臉,他不禁眼神一頓,心下想笑,面上還是忍住了,只是輕輕彎了彎唇角,先是低頭親了親少年的額頭,道了早安後,方才將目光移到那小粉團上。

 

伸出手,還未靠近,幼崽就嗅著母父的氣息從被窩中探出了小腦袋,毛茸茸的使勁往人類的手心中蹭去,討好的睜大水汪汪的雙眸,一眼不眨的看著程曉。

 

凜盯著幼崽半響,略帶不屑的偏過了頭,他小時候都沒有這個模樣。

 

程曉瞬間就覺得心都化了,他笑眯眯的親了親幼崽粉嫩的小臉頰,直接將手托住幼崽的屁股,將其整個抱入了懷中,心裡暗想,睡了這麼久,該是餓了。

 

嵐手中拿著營養美味的乳液走進房門是,就看見冽正在人類的懷中,軟糯的打著滾兒,試圖往程曉的懷中鑽得更深,衣領處都被扯開了不少,男人不禁微微皺眉,伸出手,將幼崽從對方的懷抱中抽出。

 

冽被父親放回了床上,兩隻小短手之間,還被塞了一個瓶子,裡面明晃晃的裝了大半瓶的白色乳液,食物的氣息縈繞鼻尖。

 

幼崽打了個噴嚏,淚眼汪汪的看著人類,他不餓,要抱抱。

 

凜上前一步,走到人類面前,從身後掏出一份測試報告,這是之前去學校中檢測時,各個項目的最終情況彙總。

 

「……並不好。」少年低頭說道,聲音沉穩而悅耳。

 

程曉微微一怔,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報告,這是……檢查家庭作業麼。

 

他大致翻看了一下,文字倒是還能看懂,一些選項中的內容,也可以推斷出具體的測試條目,少年口中的不盡人意,似乎要求挺高。人類不經意的彎了彎唇角,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凜的腦袋,淡淡的笑道,「很棒。」

 

少年看了看人類,便轉過了雙眸,身體筆直的站立著,臉頰卻是微微泛紅。

 

被自家哥哥擋住了母父的視線,冽眼巴巴的看著哥哥在同母父交談,臉紅什麼,昨晚明明已經和那名叫棄的研究過那疊東西了。

 

幼崽喝著乳液,打了個嗝,想放下瓶子,吸引人類的視線,卻不經意間瞄到了一旁的父親。

 

臉好黑,他剛才有幹了什麼麼,幼崽扁了扁嘴,把瓶子口塞回了自己的嘴裡。

 

程曉把報告收好,答應今晚同少年做一個見到的分析後,才有機會打算繼續抱抱冽,畢竟幼崽年紀還很小,他難免多注意一些。

 

嵐看了看時間,對人類說道,「可以出發了。」

 

程曉疑惑的看向男人。

 

嵐將放在一旁的保暖外袍給人類披上,「去軍部。」

 

這麼快,程曉眼底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他還以為需要打報告或是申請批准之類的,畢竟這種軍事重地,也不是說任何一個外來人員就能進入,哪怕領路的官職再高,一般情況下,也會有一個既定的流程,以免出現其他意外。

 

間諜總是需要嚴加防範的。

 

冽眼睜睜的就這樣看著母父被父親擁在懷裡帶走了,臨走前他也只得了一個親親,直到人類的氣息完全消散後,冽眯著眼同自家哥哥對視了片刻。

 

兩名幼崽開始各幹各的。

 

母父走前,交待自己和弟弟一起,不要隨意離開這裡,並照顧下冽……凜心想著,回頭掃了眼床上,幼崽正趴在被窩中,聚精會神的看著新聞聯播……

 

少年轉回了頭,繼續翻看手中的戰技資料。

 

196、基地

 

程曉走在嵐的身後,下了飛艇,即被眼前無比震撼的軍事力量給吸引住了所有的目光,巨大而恢弘的基地呈現出強硬蕭殺的色彩,各式各樣的戰甲和飛艇讓人眼花繚亂,許多身著灰黑軍裝的男人面容嚴肅的在其中往來行走,不少離得近的,已經下意識的挑起眼打量著他們。

 

程曉和嵐僅是靠近大門,距離進入還有好長一段距離,就已經有人上前來詢問了。

 

「您好,請出示證件。」一名身穿灰黑制服,頭上並沒有戴著軍帽的小夥子一路小跑著過來,帽子被他夾在了胳膊下方,還用手抹了把汗。

 

又是貴族過來參觀麼,他心裡暗想,天氣太熱,但也不是就顧不上軍人禮節,只是這些無理取鬧的貴族前幾次還和上司打報告,說見面不摘下帽子太不禮貌了,個屁,他們懂不懂軍規的!

 

之後大家都沒想到,碧大人竟也同意了那些貴族們的提議,要他們這些輪班看門的,見到從私人飛艇上下來的貴客,都要以禮相待,帽子是必須要脫下的。

 

想到這裡,他暗中恨恨的看了眼身後那群幸災樂禍的老兵們,不就是不願意摘下代表軍人榮譽的軍帽麼,每次都讓自己過來,新人總是只有被欺負的份。

 

程曉學著嵐的模樣,伸出手,用手腕上的微型儀器對準士兵手中的檢測器,檢測聲響後,出現了允許通過的指示。

 

很智能,人類收回了手,目光在對方的腦袋上停了半秒,上輩子在地球上時,軍士站崗可是不允許有違反軍容軍帽的行為出現,原來耀族這邊是比較隨意一些麼。

 

「戴上。」嵐看了小夥子一眼,開口說道,聲音淡漠,面容冷峻。

 

「嗯?」士兵抬起頭。

 

「軍帽。」男人說罷,邁步朝前走去,進入了大門之中。

 

士兵微微一愣,卻是在這沉穩的指示下,不由自主的將胳膊下的帽子給戴回了頭上,並用手將其調整對正。

 

程曉笑了笑,跟了上去,那群原先在低聲說話的老兵們見狀,看過來的眼神變得有些疑惑,但是見到嵐的強悍氣勢,一時之間卻是沒有人敢出手攔截。

 

程曉沾著自家伴侶的光,一路暢通無阻,若是自己單獨過來,少不了是要受一通排查的。

 

「那是……哪位?」一名光頭的士兵回過神來,連忙問道,要是認識的還好,否則放了有問題的人進去,他們可是承擔不起後果。

 

「好像,真沒見過。」那名跑回來的新兵猶豫了下,將手中的檢測結果展現給眾人看,「是叫嵐的。」

 

眾人:「……」

 

「臥槽,是嵐大人,是嵐大人啊!」光頭大驚小怪的呼喊著,吸引了周邊一些人的注意。

 

「嵐……嵐大人,他回來了?!」另外一名老兵情緒顯得有些激動,他奪過新兵手中的檢測儀,再三確定了一遍錄入信息,就差手指沒直接在屏幕上描繪那個名字了,「當年因為通訊設備一直受到干擾,我又是輔助的兵種,沒有機會見到嵐大人的模樣,但是這個名字,絕對不會忘記。」

 

一列繞著基地練習速度體能的軍人們緩步停了下來,有人出聲問道,「剛才那些守門的口裡喊的是啥?」他撓撓耳朵,覺得自己可能聽錯了,那個名字消失已久,甚至被碧大人以避免動搖軍心的理由,嚴令禁止提起。

 

「真的是嵐大人,他回來了,哈哈哈!」光頭已經抱著那名激動的老兵原地狂叫,「我就說,嵐大人不會丟下我們,他肯定沒有死!」

 

新兵覺得眼底也有些發熱,雖然不知道老兵們口裡說的嵐大人是誰,但是從這些前輩的表現來看,那定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197、不忘

 

「他們和你很熟」程曉看了看男人,似乎對方並沒有他心裡想的那樣低調。

 

嵐默不作聲,微微頷首。

 

周圍群起轟動的士兵們越來越多,程曉想著就算沒能把碧腦袋上的那些光環給馬上拿下來,刷刷男人的存在感也好,不管什麼生物許是差不多,近在眼前的,總是能稍微抓住一些眼球。

 

傳說總不如現實存在的東西讓人執著和震撼,若嵐一直只有一個名字,別說軍功了,估計老兵們的記憶多少也會有些模糊,而時常出現在公眾面前的碧,自然是有幾分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意味。

 

嵐帶著人類來到軍部的資料庫,一些軍功記載以及重大戰役記錄分析,都被收錄其中,男人給人類找了個座位,並打開程曉手腕上的微型儀器,讓其連接到了中心資料庫中,方才走到一旁去尋找君曾經提起過的那些,關於軍部組成架構以及實時規模方面的資料。

 

戳開了幾個戰役記錄,程曉在空中的射光屏中快進的看了一會,老實說,和大型軍事電影的感覺差不多,場面恢弘,廝殺激烈,除了那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的,迎面撲來的血腥味和殘忍氣氛之外,還是能學到許多有用的指揮和戰鬥技巧。

 

他眯著眼,主要查看了幾個被譽為里程碑的重大軍功,這些顯然都被記到了碧的頭上,但似乎真正的資格獲取者,是自己身邊那名沉穩冷冽的男人。

 

無意識的用手指敲著桌面,程曉心裡細細盤算著,讓源和幼崽出使和平會談是一個方面,若是真的能促成兩方放下屠刀,化敵為友,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同時也是重大的軍功一件,僅此一項,就會讓嵐正大光明的身披榮耀,重新出現在耀星人們的視線之中。

 

接下來,就是處理短小君的問題,他抬起手,摸了摸下巴,總是等對方出招,並不安穩,幼崽的安全問題,作為雙親,不得不放在第一位考慮。

 

「好了」嵐見人類很快就關掉了微型儀器,不禁挑了挑眉梢,走了過來。

 

程曉輕輕點了點頭,光是看資料不必特意過來,他是想實地看看耀星中最為強勁的力量之一,不然只是紙上談兵,連一個具體的認識都沒有,那說什麼抗爭就純屬扯蛋了。

 

嵐摸了摸人類的臉蛋,又把手放到了對方的肚子上,沉默半響,「餓了?」

 

程曉黑著臉,為何異族每次都覺得自己不是困了,就是累了,不是渴了,就是餓了……能與時俱進的把腦袋中的選項給重新過濾一遍麼,好歹他還沒那麼胖。

 

吃飽了睡、睡飽了吃的。

 

嵐見人類眯著眼看向自己,不禁為準確猜中對方心思而微微彎了彎唇角,「可試試軍部食堂。」

 

他也是很久沒有踏足這裡了,但是印象裡,軍中的伙食並不差,有時候時候晚了,還能自己開小灶,熱點能裹腹的簡單食物,再加上一杯開水,就足以讓大家心滿意足。

 

一路上遇見的士兵們都紛紛行禮,有些不認識嵐的,也在同伴的指示下,流露出崇拜和尊敬的神情。

 

程曉在資料庫中並沒有找到關於嵐的太多記載,但是看這些士兵們如此激動的模樣,似乎他的粉絲數量,也不輸於碧……

 

「看,那就是嵐大人,前幾年你爸爸經常和你說道的,還記不記得?」有一名老兵拍了拍旁邊小青年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好好認著,要是能跟著,那就是你的福氣,這可是響噹噹的大人物!」

 

小青年敬畏的目送著,待嵐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時,方才回過頭來,有些疑惑,「父親和你們都是口口相傳,學習的時候導師也沒有提到過這位……」

 

老兵呸了一口唾液,叼著根木棍靠在牆上,斜著眼看了看尾隨在程曉和嵐身後的幾名白色制服者,「還不是什麼軍紀委給鬧的,碧大人嚴令之下,誰敢公然違抗,不過也是小看了我們的膽量。」

 

吐掉嘴巴裡的棍子,他伸手摸了摸青年的腦袋,對方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老兵笑了笑,嵐大人當年浴血奮戰,保家衛國,救下不知多少人的性命,他們可不會忘本。

 

198、老兵

 

男人打了兩個菜,兩份湯以及一杯乳汁,那是特意為人類所準備的,璟曾經說過,耀星的環境不比地球,可以說許多地方都是不一樣的,也不能說誰好誰壞,畢竟有些遠道而來的異星人,會不太適應這邊的水土,而乳汁是一種很容易被吸收,且能強化適應力的飲品。

 

程曉若是能每日喝上幾杯,多大的效用還不敢說,但終歸是有益而無害的。

 

嵐記下了這一點,而且軍部的乳汁是特供的,味道並不差。

 

程曉也沒有挑剔飯堂的口味,更沒有吃一口就吐出來,然後去問廚房有沒有鍋碗食材,能不能自己做,順便讓軍部大廚拜個師傅之類的,他夾了一塊炒肉,放入口中,嚼了嚼,有點硬,然後就著湯水吞下去了。

 

自己的牙齒沒有那麼鋒利,但是至少對於耀星人而言,這樣的伙食十分正常,營養價值也是足以供應,這就足夠了。

 

美味的飯菜自然更加可口,只是軍部並不是一個讓人來享樂的地方,否則那些簡單的宿舍,豈不是改造成五星級大酒店比較好些,而且軍部的廚師,也不會把心思太多花費在口感上,讓食物中充盈著最為豐富的能量,才是他們需要研究的方向。

 

程曉沒對菜色說什麼,走前把藥茶的配方給留下了,這也是問過了嵐,現在前線恰好需要,廚師們抽空煮一點,讓軍人們帶過去喝喝也是好的,其他的功效不說,至少能強身健體,也算是不錯的隨身飲品了。

 

簡單的進食後,嵐便和自家伴侶準備離開了,眾多士兵遠遠的看著曾經的將領,卻不知能否有資格上前打個招呼。

 

至於那些紀委的人……早已經被某些依舊緬懷過去老兵,給暗中拖到了衛生間,敲暈在廁所。

 

並且好心的將頭給塞進某個洞中,裡面的水據說干淨得可以直接飲用,他們這種純良的士兵,必須是要相信碧大人宣傳時的言論。

 

老兵們幹完這些事後,相視一笑,嵐大人既然出現了,就不管他是回來任職,還是只是過來瞅瞅,裡子面子,那可都不能丟,這些紀委的滿臉不懷好意,顯然是受人指使,跟著後面準備監視或是找茬的。

 

他們拍拍手,往外走去,出門後輕輕的把門給帶上,這麼一清掃,外面可真是清淨多了,哪怕是之後受到軍法處置,也無所謂。

 

程曉走在男人的身邊,發現一些原本還在猶豫的軍人似乎開始蠢蠢欲動了,起初的陌生氛圍開始逐漸消失,幾個身材高大的壯漢甚至朝他咧嘴露齒,還同嵐敬禮打招呼。

 

飯前跟在他們身後的那些礙眼的小尾巴,也消失無蹤,人類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看著遠處那幾名軍姿筆挺,身上掛綵的士兵們。

 

「他們,是你的戰友麼。」程曉忍不住開口詢問道,那些人的目光實在是太灼熱,而且他見男人似乎也有側過頭,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

 

男人順著人類挑起的下巴,看了那邊一眼,是剛才見到的那群人,有眼熟的,但不多,便轉過頭,對著人類,微微頷首,並隨即通過微型儀器發佈了幾個赦免資格,「曾經共同作戰,以後也有機會。」

 

他也發現了身後的監視者不見了,再加上一路走過來的觀察,現在軍部的情況並不融洽,既然自己過來,便不會讓那些人因此而受罰。

 

嵐的聲音冷冽低沉,早已豎起耳朵的士兵們聽見這話,不僅面露震驚之色,嵐大人,這是真的要回來了!

 

程曉轉回了腦袋,他有種跟著天王巨星走在腦殘粉絲堆中的即視感,拐角處卻是同浩浩蕩蕩帶著一群人的碧碰了個正著。

 

這人已經可以出院了麼,人類眯著眼,心裡暗想。

 

碧環顧四周,自己的人並未出現,那群礙眼的老兵,倒是十分興奮,他冷哼一聲,心裡暗想,這是以為嵐回來,就有了撐腰的人?

 

真是腦子壞掉了。

 

之前莫名其妙消失的那些案例,還不夠這些倚老賣老的傢伙們長長記性麼!

 

如果不是避免太過引人注意,這些殘留的老兵身上也沒有多少軍功價值,他倒是想找個機會,直接清除掉嵐的舊部,雖然現在也是做得七七八八了,但多少還是有些小魚小蝦在折騰,他很不愉快。

 

「什麼時候,不明人士,也被允許出入軍部重地了。」碧的語氣很平穩,面色如常,卻是讓身後的眾人從中聽出了一股濃煞的冷氣。

 

「短小君,別來無恙。」程曉也不怕生,對著碧一群人,一本正經的說道。

 

嵐並未開口,只是冷冷的掃了跟在碧身後的軍人們,目光鋒銳。

 

那些男人們竟是暗自低下頭顱,沒有對人類的挑釁有絲毫反應,按理說,他們應該站出來維護碧大人的名聲,雖然短小君也是事實,但很多時候,他們也是沒得挑的,主子叫做什麼,不做的就只有死路一條。

 

只是對面那位,可是嵐,傳說中的嵐大人,怎麼也不能放在常規以內。

 

必須要特殊處理。

 

「混賬,這有你說話的份麼?!」碧等了一會,見無人開口,不由得有些氣惱,被那三個字刺激得不顧什麼禮儀和歉讓,最隱晦的弱點被人拿出來放在地上踩,誰都冷靜不下來。

 

碧沒有被火氣燒過腦,但也不打算委屈自己,他頓了頓,聲音冷厲,「辱罵軍官,若你屬於軍部,應當受罰,如不屬,請告之混入此地的真正目的為何。」

 

不管程曉怎麼說,二罪之中,總有一個是要扣上去的,碧冷眼看著對方,如同看著一隻弱小的螻蟻,區區一個人類,總是這樣礙眼,精那個蠢貨,大好機會都沒下毒成功,源也被嵐弄走,自己可算是失去了一個重要的棋子。

 

看這人類有恃無恐的模樣,是覺得站在嵐的身旁,就以為能被護住?

 

笑話!

 

程曉眯著眼,聲音淡漠,「陳述事實罷了。」

 

「噗!」旁邊的士兵有人笑出了聲,但當碧怒看過去時,眾人都一副不動聲色的模樣,看不出剛才是誰在偷笑。

 

事實,的確,都被錄成視頻上傳,出現在眾人眼前了,能不是事實麼,還是板上釘釘的那種,誰說不是,拿出截圖和誰急。

 

碧皺著眉,不去理會這只瘋狗一樣的人類,轉而朝男人說道,「嵐,你的家教,看來不怎麼樣。」

 

嵐冷冷的掃了他一眼,微微抬了抬手。

 

碧條件反射似的迅速後退十幾步,這和那天在學校中的情況一樣,必須要同這名沉默不語的男子拉開距離。

 

士兵們不太瞭解為何碧大人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嵐大人並未有何出格的舉動,甚至不發一言。

 

碧卻是心中千回百轉,他是要動手?!不可能,這裡是軍部,無緣無故的,自己還是受害者,那名該死的人類,口出狂言,罪該萬死!

 

「嵐,你做事,可是要想想後果,這裡不是容人放肆的地方!」

 

男人凝眉看了他一眼,卻被一旁的人類突然拉住了右手。

 

程曉心中狂汗,嵐的性格的確很沉穩,但是似乎有某種先揍了再說的習慣,按理說這樣冷漠的男人,不是應該謀而後動,三思而行麼,自家這位,怎麼總是這樣酷炫狂霸拽。

 

「家教問題,閣下還是拿回去自個研究研究為好。」程曉淡淡的說道。

 

一句話提起了碧他的伴侶,以及那個綠帽子得來的幼崽,還被關押在牢獄之中,不免深吸了口氣,壓下心中的怒火。

 

程曉是想激自己先動手?

 

做夢!

 

不過在這裡和一名人類耍嘴皮子,的確很掉價。

 

碧冷眼觀察周邊情況,士兵們站得較遠,只能聽見普通音量的話語,他降低了語氣,傾身靠近人類,道,「源在你手上,交出來,那個男人你們對付不了。」

 

說罷直起腰,斜睨了程曉一眼,「自作聰明的人,大都活不長久,這句話送給程先生,別被一些人偽善的嘴臉給矇蔽了,將來玩火自焚,我也愛莫能助。」

 

「呵呵。」程曉給出了宇宙無敵呵呵二字,譏諷嘲笑不屑盡在淡淡的呵呵中。

 

源和幼崽的父親相互勾結,想要從內部打入耀族麼,這個想法很好,也的確有動機有理由能站得住腳,但是人心難猜,卻也易信,程曉覺得,若是連這樣的直覺和經驗都沒有,他估計重生十回都能死得淒慘無比。

 

碧扭曲著臉,從另外一條路走了,他本是要來看紀委給嵐下馬威的好戲,沒想到人都給弄沒了,自己顯然是不宜久待,料嵐一時半會的,也鬧不起多少風浪。

 

「這就走了?」有一名老兵不可置信的用胳膊肘捅了捅身邊的哥們,不是說碧大人和嵐水火不容,早就互看不順,還以為對方會發難,沒想到……

 

「哼,被打怕了,你又不是沒看那個頂頭的視頻,嵐大人直接瞬秒掉這個渣滓,他還敢來蹦跶,算是有種了。」另外一名老兵叼著木棍,老神在在的答道。

 

「……可我總覺得沒這麼簡單,碧最後那句是啥意思?」

 

「不知……或許是其他的衝突,那名人類就是嵐大人的伴侶吧,看著還挺不賴,完全不輸碧的氣勢。」

 

軍紀嚴明,在場的男人們也沒有大聲喧嘩,只是私底下的討論,卻是源源不絕,畢竟嵐大人出現了,老兵要給新兵做好科普,在碧久經風霜的洗腦攻略之下,不少新人都是完全不認得嵐,也不知道對方曾經的輝煌和榮譽。

 

甚至許多有經驗的老兵,都很懷疑那些被扣到碧頭上的軍功,現在更是懷疑了,怎麼看都不是一個短小君能處理得了的事情,碧和嵐實力差距如此懸殊,當年那些榮譽,顯然是有水分的。

 

「他是過來查探麼。」程曉和嵐走出軍部,上了飛艇,他靠在窗邊淡淡的問道,心裡暗想著,碧倒是對源唸唸不忘,並聲稱自己會被騙……

 

有點意思,但他不感興趣,好奇心是害死傭兵的第一要素,程曉一直覺得正常人,是不會對這種看似危險的事情,有感興趣的想法,除非他本身唯恐天下不亂。

 

當然現在的情況,即便自己不想理會,也不能半途而廢,源的事情,總是要解決的,這也涉及到了戰場變化,若有機會阻止戰爭,程曉肯定是不希望自己某天嚴肅著臉,和孩子們說,白樺林,好地方!

 

「無礙,休息吧。」嵐看了看自家伴侶的眉眼,眼眶周圍帶著一絲淡淡的青黑,昨晚為了安排照顧那名叫源的青年,應該並未睡好,他伸出手,把人類拉到身邊,抱起來放在膝上,低頭親了親柔和的眼角,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有種被騙睡覺的感覺,程曉暗地裡撇了撇追嘴角,沉默不語的直起身來,正視嵐的雙眸,「在軍部資料上記載的那些重大軍功,有無證人?」

 

男人沉默片刻,卻是搖了搖頭,「不在了。」

 

程曉眯著眼,他擦覺到,嵐似乎有些不對勁,不在了,意思是死了……自然死亡,還是被迫害,記得那些資料中所記載的軍功獲得者中,跟隨在碧名字身後的,大都是那些站在碧陣營中的人,按理說,那些人不可能再是嵐的部屬了。

 

那當年實際參與戰鬥的軍人們,難道……

 

氣氛沉重了下來,或許是自己挑起了對方的傷痛,因為先行離去,而導致部下被己方人員暗中消除,這樣的事情,的確讓人自責。

 

男人抬起手,摸了摸人類柔順的發絲,看到了對方眼底的擔憂,不禁微微動容,「睡吧。」

 

他伸出手,想要合上伴侶的雙眼。

 

程曉抓住了男人的手腕,漆黑的瞳孔映照著星空般的光點,薄唇輕動,聲音淡然,「取回來。」

 

不是討回來,也不是奪回來,太過於攻擊性的詞語,似乎有些侮辱了軍功二字。用鮮血和生命鑄造的英雄碑,不應該融入太多的功利,長眠於地下的男人們,屬於他們的榮耀,只是暫時放在了別處,總歸有一天,是該取回來的時候了。

 

嵐的手頓了頓,形狀姣好,弧度完美的下巴輕輕一點,低沉的嗯了一聲,手心蓋上了人類的雙眸。

 

待程曉的呼吸變得平緩了之後,男人看著懷中伴侶安靜的面容,眼底劃過曾經和戰友們在一起的一些畫面,該是,取回來的時候了。

 

199、摸摸

 

接下來的日子,嵐開始很明顯的忙碌了起來,不關是要暗中收集當年的真實資料,包括現在的一些戰況訊息和軍力分佈,也需要做進一步分析和考慮,畢竟許久未歸,男人此時和初來乍到的區別,也只有那麼一點點,再加上和對戰軍和談的日子臨近,白日幾乎沒有多少時間留在家中。

 

因為擔心人類和幼崽的安全而每晚都回來,卻也總是拖到了深夜。

 

嵐揉了揉眉心,放下手中的資料,轉動了下已經肌肉疲勞而導致痠痛的手腕,端起碗杯抿了一口水,心裡卻是想著人類在家中是否安穩,幼崽年紀較小,照顧起來也免不了多耗些精力。

 

冽貓在床上,他還不太會走路,搖搖晃晃的趴著倒是可以,尤其是在母父坐在床邊時,只要他攤著小短腿趴著,抬起頭睜大眼睛,母父就會把自己抱起來揉一揉臉蛋,有時候還會親親。

 

多麼幸福的時光。

 

「母父,今日的課業。」一名面容冷峻的少年走了過來,將手中已經完成的理論報告遞給人類,面無表情的看著對方。

 

程曉揚起眉梢,速度這麼快,他看了看少年,心中有些欣慰,現在凜和棄每日都會去學校參加潛能測試訓練,不止是有一群學生好奇的圍觀,就連耀族中的許多族人,也都為這兩人的進步神速驚嘆不已。

 

事實上,一些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旁觀了訓練的成績,稱讚有加,過幾天的那個族內測試,碧也翻不起其他的波瀾了。

 

潛能測試不關是指基礎戰技的掌握和實戰應用的熟練度考核,理論方面的分析和理解,也是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這點決定了今後實力抵達的高度和領域,畢竟只有勇武,是不可能到達巔峰。

 

人類收回摸著幼崽的手,仔細翻看著凜遞過來的這一疊報告,寫得有條有理,思路清晰,敘述詳盡,而且竟是在某些方面,提出了從未有過的創新點,雖然並不是在主要的骨幹處,但是一名少年能想到這麼深入,已經十分難得了。

 

程曉不禁微微笑道,「很不錯,辛苦了。」他摸了摸少年的腦袋,拉過來親了親,小孩昨晚熬夜了,這他是知道的,今天還是給兩隻幼崽好好補補,做份碧魚湯試試。

 

凜微微垂下眉眼,耳尖泛紅。

 

冽恨恨的看著奪走母父溫暖觸摸的哥哥,一臉不忿,他也可以去訓練的,只是年紀尚小,只能在床上伸展伸展罷了。

 

小孩連忙打了個滾,企圖引起人類的注意。

 

凜看了他一眼,伸出手,翻開報告中的某一頁,指著一處向人類詢問道。

 

這是關於能量傳導問題的推斷,程曉眯著眼,思索片刻,便開始認真的和少年解答,這些知識他恰好知道一些,雖然不是十分深入透徹的研究過,但粗淺分析還是能做到的。

 

小孩翹著一條腿在半空中,打滾卡在了一半,他淚眼汪汪的盯著父慈子孝的兩人,有備而來四個字掛在自家哥哥的腦袋上。

 

沒有父親的阻撓,哥哥也不省點油,做個冷靜的燈泡……

 

嵐夜晚回家,人類和兩個孩子正擠在床上,睡得正香,他不禁微微彎起唇角,柔和了眉眼,輕輕的將人類從中抱起,帶回了兩人的臥房,並為孩子們合上房門。

 

門一關上,凜和冽便睜開了眼,互相對視片刻,默默的轉過了頭去。

 

凸!父親你贏了。

 

200、暗殺

 

「碧大人,這就算了?那名人類實在是太囂張了!」一名侍從站在碧的身後,大人從回來開始就一言不發的看著窗戶外邊,他剛才掃了一眼,是嵐大人和那個人類伴侶離開的背影,兩人靠在一起,距離很近,看上去十分密切。

 

想必大人是看不慣這樣作態的,只是往其他地方想想,嵐大人有了弱點,未嘗不是件好事,就如同君大人一樣,除去那些政治因素不說,導火索也就是為了一個璟,還不是被碧大人玩捏在手中,根本不足為懼。

 

碧抿著唇,面無表情的看了看這名侍從,記不住名字,應該是頂替精的位置上來的,這樣的人有很多,他沒有心腹,也就是用著順手便是。

 

關上窗戶以免風吹進,他轉身坐回了書桌旁,現在外面的風言風語不少,最近幾乎足不出戶,也制止不了人們的竊竊私語,碧抬起手,揉了揉眉心,也該是製造另外一個話題,來轉移公眾的注意力了。

 

侍從見碧面露疲倦之色,畢恭畢敬的走上前來,輕手輕腳的倒了一杯熱茶遞上去。

 

「想除掉程曉?」男人喝了口水,覺得雙唇微潤,突然開口問道。

 

本以為剛才自己自作聰明,不會得到大人回覆,甚至會引起大人厭惡的侍從聞言不禁愣了幾秒,方才神采飛揚的點點頭,「大人,您儘管交給我,定不會讓您失望。」

 

他可不像精那樣的蠢貨,沒事總想爬上大人的船,什麼樣的地位,就該有什麼樣的資格,越級去想那些根本無法做到的事情,和自找死路沒什麼兩樣。

 

「不必。」碧冷漠的擺擺手,見這名侍從還算順眼,開口提醒道,「殺他會弄髒手,留給外來人做,我們也能少些事情。」

 

自己的名譽受損嚴重,挽救起來很麻煩,還是站在一旁看樂子便是,男人冷冷的勾起唇角,將手中整理好的一份資料扔給侍從。

 

手忙腳亂的借助力道不小的文件夾,侍從後退幾步,躬下腰,等待指示。

 

「找個機構,明日發佈。」碧敲了敲桌面,聲音沉穩,瞳孔中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殺機,霸佔主屏這麼久的紅字頭條,也該換了。

 

在與目前敵對外族的和談日臨近之時,凜在耀族中參與了潛能測試,碧告病未來,所有事宜交由三名德高望重,且實權在握的長輩親自主持,君在旁協助,畢竟是有較為親近的血緣關係,所以君不能直接參與評定過程。

 

最終成績:優異。

 

這裡沒有其他的什麼超級優、無敵優等加分結果,優良中差四個等級,足以讓眾人知道目前實力的差距,至於更深層次的力量和潛能,若是能測得出來,那事實上也就不怎麼厲害了,所以這樣的測試,也僅僅是作為一般情況下的參考之用。

 

至少證明了,即便是混入了人類的血統,幼崽的基因依舊優異,之前所說的什麼門不當戶不對之類的話題,統統可以駁回。

 

有些長輩甚至開始考慮是否推行和外族聯姻的舉措,墨守成規是不行的,也該想想能否引入新鮮血液了,但這個還需要多試幾次,目前也只是驗證了一名人類的案例罷了。

 

凜略顯疲憊的走出了測試廳,今天他拼盡了全力,身體負擔並不輕,揉了揉自己有些蒼白的臉頰,他轉過拐角處,果不其然看見了正站在那裡等待的人類。

 

程曉一見到自家的幼崽,便有些心疼的伸出手拉到身前,這種測試肯定是不會毫髮無損的,凜又不是幽靈,磕磕碰碰在所難免,但並沒有傷筋動骨,痊癒也就是一晚上的事。

 

還好臉上有些血氣,人類暗想,低頭親了親,近距離觀看時,卻發現了一個十分微淺的指印。

 

少年微微勾起唇角,叫了聲母父,便面色沉穩的看著自己,程曉眯了眯眼,這是用手捏過,好讓臉頰看起來不那麼蒼白麼。

 

心中感慨凜的懂事,他心中暗暗嘆氣,又輕柔的親了親少年的額頭,摸著對方的腦袋,「你讓我驕傲,凜。」

 

一個在用盡全力之後,還會考慮到不使旁人擔心的孩子,強大而溫柔,讓程曉心中一軟。

 

嵐朝幼崽微微頷首,眉宇間堅毅而肯定,凜對上父親的眼神,沉默的給出了自己的回覆,「日後會繼續提升。」

 

繼續努力這樣的字眼,並不適合耀族,拼盡全力可不是等著聽天命就行了。

 

「碧沒來,實在是想不通他在做什麼,最近聽說鮮少出現在公眾視線中了,那些傳言越演越烈,也沒有出面阻止的意思。」君緩步走了過來,身後的璟正一副若有所思的面容。

 

程曉站起身來,看了看璟,「有事?」他覺得對方是有什麼想問的,不然為何欲言又止的模樣。

 

璟搖搖頭,「和談將近,碧大人的舉動又不同尋常,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程曉:「……」他其實鮮少說自己有不祥預感這樣的話語,如果沒有後文,那這是提醒大家注意等死?

 

「璟的直覺向來很準。」君誇了一句,等著嵐接話,可惜男人只是神色不變的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不過璟依舊滿臉的擔憂,程曉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祥的預感我從到這個星球開始,就沒有消失過,現在分析下可能出現的情況如何?」

 

璟撓了撓腦袋,思索片刻,開口說道,「我擔心碧會在和談日上做文章。」

 

「……他唯一的機會。」程曉點點頭,等完結了外敵的事情,大家也就騰得出手來安置內裡了,雖然說這個順序一般是倒過來,但是形勢不由人,他們也是分身乏術。

 

「源還在你們那,身體可好?」君突然問道,見眾人疑惑的看過來,便嚴肅著臉緩緩開口道,「據我說知,最新的情報,源的伴侶,可不是什麼高級將領,似乎就是這次戰役的主要負責人,之前也只是有任務在身,才隱藏了身份,沒想到剛好就遇見了源,還有了愛的結晶。」

 

說愛的肉球也未嘗不可,程曉暗想,源這幾天身體狀況良好,現在正陪著幼崽同冽在一起玩耍。

 

「並無大礙,那邊知道此事?」嵐沉聲道。

 

君點點頭,「我告訴他們了,也算是情報交換,現在那面的主將對源和幼崽的見面,很是迫切,這對於我們而言,十分有利。」

 

嵐微微皺眉,卻沒有說什麼。

 

還未開始和談就暴露底牌,是比較少見的事情,即便是十拿九穩,也不會輕易的透露出去,更何況,他們也只是聽了源的話語,並未能做更多的考察。

 

程曉覺得君會被碧壓制,也是正常的事情,不過聽說嵐的這名大哥,做事還是十分認真和可靠,不然耀族現在也不會把大部分權力交給他,許是由於關係到碧,所以有些著急了,但從某種方面而言,也是有利處的。

 

「你說了?!」璟一臉詫異,顯然他也是不知道的。

 

君莫名其妙的看了看他,「交換情報,否則我也不知道源的伴侶,地位並不低。」

 

「但這樣在談判中,我們就不好套話了。」璟摸著下巴,一步一步來,是比較容易讓對方落入陷阱的,謀取最大的利益,才是談判的目的,若是給別人送人送錢,那還談什麼,簽個名就行了。

 

君撇撇嘴,他其實沒打算說出來,但是那時候出現的男人,讓人有種值得信任的感覺,推波助瀾下也好,以防碧暗中使詐,從中作梗,外生事端。

 

「既然已說,和談日可提前。」嵐淡淡的說道。

 

璟也贊同,時間就是金錢,他實在是很想把碧趕緊除掉,放著很窩心啊,還好嵐回來了,否則只有君,恐怕要實現這個願望很難。

 

回到家中,程曉撿著些相關的情報,和源說了,包括和談雙方的身份,以及他伴侶地位的事情,他笑眯眯的看著這名年輕的導師,對方手中還抱著一名軟糯的幼崽,「恭喜,聽說是個有擔當的。」

 

「別,你這麼說,我都不好意思,還是嵐大人更讓我崇敬。」源笑了笑,親親拍了拍懷中正要入睡的幼崽,沒想到那個見幾面就把自己吃掉的男人,地位並不低……難怪手段這麼高。

 

連恭喜那句話都是查訊息學到的程曉,表示不知道要怎麼接下去了,事實上,他對誇獎幾句,「嬌妻啊,真賢惠……」這類的話,比較擅長。

 

可誇到自家男人……

 

男人……

 

主要這也是個男的。

 

程曉挑了挑眉梢,「和談日提前了,你也好好準備,很可能當場就和他們一起走了。」

 

夜長夢多,源留在這裡,更容易受到其他勢力的干擾,當然想要過去,也是青年導師深思熟慮後的選擇。

 

「嗯,程曉,這段時間,多虧了你。」源由衷的感謝道,「如果不是運氣好,遇見了你,我連孩子,都保不住……」

 

程曉聳了聳肩,擺擺手,人的運氣有時候,也是至關重要的一點,所以這還是在於源自己。

 

抱著在床上熟睡的冽,程曉同源告別了,轉身走出對方的房間,幼稚們也是玩得比較晚,所以冽忍不住就在這裡閉上眼睛了。

 

壞手的捏了捏白嫩嫩的小臉蛋,程曉狠狠的親了口,這才抱著小包子往回走,今晚還是和孩子們一起睡吧,至於嵐……男人,有時候該冷靜冷靜,各種部位上的。

 

冽把小腦袋靠在母父的肩膀上,鼻尖可以清晰的嗅到人類身體的氣息,一種類似夜風拂過的清新,不枉他裝死了這麼久,保持一個姿勢以表睡熟,腿都麻了。

 

和談日前一天。

 

萬眾矚目的發布會上,一則消息傳了出來。

 

原來嵐大人原本就和源認識,在外流蕩的時候引來了敵軍的仇恨,再讓年輕導師用計生下敵軍將領的幼崽後,最後以此要挾,名利雙收,把自己的快樂,築建在耀星人民的痛苦之上!

 

用心之狠毒,謀略之深遠,手段之毒辣,簡直令人發齒。

 

程曉在微型儀器上,看見了這條最新發佈的新聞,他大概掠了一遍主要報導後,將屏幕關掉,因為軍事和談不會公開舉行,畢竟內容也是需要有保密措施,所以眾人自然不能從明日的和談中得知真相,若是真認定了嵐叛國通敵,那勾結敵軍將領發表一番虛假的言論,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碧站在中央機構處,看著那飄紅的字幕,唇角上揚,露出幾分志得意滿的笑意,嵐可以辯駁,但是源現在就在他的住所,簡直就是百口莫辯。

 

至於其他的證據,只要動點手腳,以現在軍委檢查辦的影響力,想必是很有說服資本的,之外就是要注意一下那名人類的動向,從資料上來看,他的鬼點子很多,異能所產生的功效,也是難以預測。

 

璟幾乎是衝進了程曉和嵐的房中,顧不上源也在場,忙不迭的將最新的情況說了一遍,「碧那邊主推軍委檢查辦,你知道,以前很多內部軍工都被歸到了這個部門的頭上,在民眾心中很是值得信任,他們所發佈的證據,很有可信度。」

 

但之前的內部軍工也是嵐拼下的,碧拿了甜頭,順便刷了下說服力度,現在倒是好,直接就用在了點子上。

 

耀星上的民眾對於這個部門的好感度很高,畢竟破獲了許多內部分裂勢力的陰謀,而且事實證明,幾乎沒有冤枉到什麼人。

 

可惜軍委檢查辦已經很久沒有啟用了,雖然風平浪靜、星球太平也是好事,但只有璟和君知道,這是因為碧之前不敢用,生怕做不到嵐那樣火眼金睛的洞察力度,白白浪費了之前攢下的名聲和底氣。

 

「事情很麻煩,和談日明日舉辦,恐怕會有事端。」君邁步走入,皺著眉,滿臉的陰沉,碧總是不按常理出牌,但沒想到,軍委檢查辦的執行權,竟是掌握得這樣牢靠。

 

程曉眯著眼,好像事情變得有些麻煩,他理了理思路,淡聲道,「軍委的證據,很有說服力?」

 

璟知道人類對耀星的事務不瞭解,便撿重要的地方說了一遍,大體就是上面說一,下面連二都想不到的類型,積威很甚。

 

君見嵐依舊面容冷峻,鋒利的眉眼如能劃破蒼空般,反正他是看不出什麼其他的表情,只得和璟一起愁眉苦臉的苦思冥想,好歹也要想出個對策來。

 

源也揪著一把心,碧不是那種一掰就倒下的小人物,對於他而已,仿若龐然大物一般,哪怕是嵐大人迎頭撞上,也要付出代價。

 

泫然欲泣了臥槽,程曉抽了抽唇角,雖然男子漢流淚有時很動人,但一邊喂著奶一邊抹眼睛……有點……

 

人類扭過頭,看了看自家伴侶,不動如冰塊,還是自己家的比較順眼些。

 

「無礙。」男人最終冷冷的吐出了兩字,便轉身處理軍務去了,堆積如山的文件,必須要在明日前弄完。

 

璟和君不禁面面相覷,嵐這也太淡定了,碧倒打一耙,怎麼可倒茶一杯的感覺類似。

 

程曉微微笑了笑,「該吃飯了。」

 

說罷做飯去了,家庭煮男在面對愛人和幼崽時,瞬間提升為一個高尚的職業。

 

一邊洗著白瑩瑩的大米,人類順手摸了摸鼻尖被濺到的水滴,既然有了軍委這樣好用的導向器,那還需要玩什麼陰謀。

 

黃昏,在軍委檢查辦。

 

「大人,輿論已經開始倒向我們這邊,那些證據都做過了手腳,沒有首尾,很難找到破綻。」一名侍從躬著腰,一臉獻媚。

 

碧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侍從頓時發現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扇了好幾下嘴巴子,這才腫著嘴畢恭畢敬的說道,「大人,我說錯了,這些都是事實,被證實無誤後,才公開了的,我們自然是十分盡職盡責。」

 

碧這才滿意的點點頭,揮手示意對方下去,他要好好的準備下明天和談日上的演講稿。

 

勾結外敵?死罪!

 

到時候出其不意,把源抓過來,想必那個男人也是不敢公然動手,他借勢除掉一個嵐,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這次不會像上次一樣了,碧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這裡做了好幾次整形手術,才勉強恢復了原樣,該死的,沒想到那個男人的身手會這樣強悍,可惜,以一敵百可以,要是敵千,敵萬,敵百萬呢……

 

匹夫之勇永遠上不了大雅之台,也合該是天妒英才啊,他笑容滿面,就連自己,也都嫉妒著那個男人的實力,若是有機會活抓,想必是不捨得就這樣殺掉的。

 

虐玩一番,那樣的誘惑,無人能擋。

 

至於那名叫程曉的人類,真要好好注意下他的異能,目前自己並未遺留下絲毫可以被用來做文章的東西,只要仔細一些,強大的異能也拿他無可奈何。

 

翻開洋洋灑灑幾十頁的發言稿,碧開始逐詞逐句的享受。

 

程曉和嵐吃過飯,便帶著兩名幼崽出去遛彎了。

 

「程曉,你們這是……」源還以為進食之後會是再開幾次會,他都做好今晚通宵的準備了,必然是合不上眼的,心裡不安啊。

 

「哦,遛小孩,一起麼。」程曉舉了舉手中的幼崽,冽扭動著把小身子埋進了母父的懷中。

 

「……不、不了。」源忍住嘴角的抽動,笑了笑,人類很樂觀,或許自己也該學學。

 

現在即便焦慮,也於事無補,若還想不出對策,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程曉也不勉強,告別後,便帶著幼崽出門了,凜很乖巧的跟在身後,最近他都沒有離開母父的身邊,現在局勢不明了,人類的慾望在某些方面也是很脆弱的。

 

明日和談,碧肯定是不發言的好,程曉心裡暗想著,或許今晚是個可以動手的機會。

 

自己懂的東西不多,但是在他看來,璟和君的擔心有其道理,只是目前較為快捷的方法,除掉言論的根源,就不會有多少後續問題了。

 

至於理由,軍委處的一些鐵證,恰好能證實碧之前的所作所為,只是看這個證據掌握在誰的手中,如何被描述公開罷了。

 

推波助瀾的結局,未必就是對自己有利的,人類回憶了下上輩子為別人做嫁衣的例子,不多,但總有那麼幾個讓人印象深刻,吃虧吃到難忘的。

 

當然所有一切,都是立足於能夠將碧置於死地的前提之上,否則多思無益。

 

暗殺總是用在希望省點事情的時候,希望自己的身手還沒有老化,採取遠程的方式,安全性高,但是不保證,可拖家帶口的,送死也不能太乾脆,具體細節在散步的時候,須好好想想。

 

凜見母父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便將注意力放在了周邊的環境上,警惕任何危險的動向。

 

雖然這裡還是軍區,但不是說就絕對的安全,即便是坐在家裡不動,也可能被快遞一個炸藥包,所以程曉才出來走走,外邊好歹視野開闊些。

 

日落後,他便帶著兩名小孩回到家中,一進門,便看見浴室有水聲。

 

嵐麼,程曉看了看門口的靴子和床邊的外衣,緩步靠近浴室旁,空氣中的氣息讓他不禁微微眯眼,沒有敲門,直接一腳踹開。

 

男人沒有穿衣服,光著身體站在水流處,身上的傷痕清晰可見,血水沿著修長結實的軀體,留到腳下,他微微側頭,挑了挑眉梢,眼底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

 

程曉也不關浴室的門,反正外邊的房門上了鎖,伴侶的這幅模樣別人也看不見。

 

他眯著眼,語氣十分冷靜,「碧死了麼。」

 

嵐微微勾了勾唇角,伸出手,將面無表情實則怒氣衝衝的人類攬入懷中。

 

以為一個熊抱就能解決事情麼,做夢,程曉暗暗想著,這種不告而別私自打怪的方式,必須徹底斷絕,否則那天嵐在外頭吃了虧,他這還被蒙在鼓中。

 

男人見人類沉默不語,便低下頭,又仔細的親了親。

 

「沒有下次。」終於,懷中的伴侶悶悶的說了一句。

 

嵐微微頷首,眼眸中劃過溫柔,悄悄把幾乎痛到喪失感覺的右腿往後移了移。

 

碧的瀕死反抗並不弱,他不想讓人類感到憂慮。

 

201、責任

 

隔天君就收到了碧已死的消息,雖然對方下屬做了許多保密措施,可能是想避免死訊的洩露,但內部為敵這麼久,各自陣營中多多少少也插入了些暗線,在碧被暗殺的半個時辰後,璟的手中,就拿到了一份即時報告。

 

兩人關起門來,面面相覷,能悄然秒掉碧的,沒有別人,嵐昨天下午的確不在這裡。

 

這就……完了?

 

什麼陰謀詭計、什麼運籌帷幄,人死了,也就煙消雲散了。

 

當然可能還留有後手,但是自己這邊也不是傻子,對方都沒了大腦,他們要是還輸了,那連玩的資格都沒有了。

 

不過,幸福來得太快,還沒有做好狂歡的準備,措手不及是免不了的。

 

上一秒還在絞盡腦汁的苦想對策,下一秒就被告知對手棄權認輸,可以上台領獎。

 

……要不要這麼過山車的玩法。

 

「我們相信他的強悍,但沒想到,能強到這個地步。」璟把之前準備好的各種應急方法放到一邊,喝了一大口涼水壓制住心中的震驚。

 

曾經的戰力排名第一,果然名不虛傳。

 

君點點頭,「我也沒想到,他會親自冒險出手。」

 

碧可不是什麼無名之輩,想要悄無聲息的暗殺,付出的代價絕非很小,稍有不測,便會把自己逼入絕境。

 

璟聞言皺了皺眉,有些擔憂,「嵐受傷了麼?」

 

「有可能,醫師已經備好,如有需要,隨時可以出動。」君也是知道,嵐的伴侶醫療手段高超,但是男人有沒有把自己的傷勢說出來,就不能保證了。

 

程曉此時正眯著眼,盯著某人的後腿,剛才似乎有一秒的停頓,再聯想到碧的身手,人類的臉色變得不太好。

 

「……不舒服?」男人見自家伴侶微微皺著眉,伸出手去摸了摸對方的臉頰,關切的問道。

 

程曉不禁心下嘆氣,一個受了重傷的人第一反應卻是關心自己,這可難得了。

 

他把男人按到了床上,從旁邊的櫃子裡拿出醫療盒子,裡面放著之前研製出來的淡綠色膏藥,程曉想了想,沒有拿起那盒常用的特效藥,而是從醫療盒子的暗層中,掏出了另外一小罐藥液。

 

淺藍色的液體如同多瑙河夢幻般剔透,用手擰開圓圓的蓋子,沒有什麼氣味飄出,但是嵐卻在藥液靠近的瞬間,覺得疼痛似乎開始輕緩了些。

 

混合了藍菌以及多種珍稀植物研製而成的藥液,是程曉之前找個空閒時間準備的,不多,辛苦收集許久熬製出來的也就這一點,他可不希望能有用到的時候。

 

「脫。」人類眯著眼,看著男人,嘴裡淡淡的吐出一個字,簡單明了。

 

嵐微微一怔,唇角苦笑,眼底劃過一絲柔和,他抬起修長的手指,一顆顆解開胸前的衣扣,順著縫隙將軍服敞開,露出青紫交加、佈滿血痕的身體。

 

程曉看著結實的胸膛滿是傷痕,有些心疼的將目光下移,腰部竟是受到了穿刺的重傷,虧這人還一直忍著,是打算等夜深,自己熟睡之時,再悄悄出去醫治麼。

 

「繼續。」深吸口氣,他用眼神示意了下褲子。

 

嵐略帶無奈,將手下移,解開腰帶,將褲子褪下,程曉注意到對方健美的腿部被多處穿刺,淤青面積幾乎佔據了半壁江山,腳裸處甚至能看見幾絲森森白骨,男人微微皺著眉,將衣物全部褪下,才抬眼看向人類。

 

吸氣,深呼吸!程曉忍住想要把碧拖出來鞭屍的衝動,毫不客氣的把男人按倒在床上,就這樣_(:зゝ∠)_。

 

藥液塗滿了整具觸目驚心的身體,很快就去掉了一大半,罐底的殘餘也被程曉抬起男人的下巴,手下用力,直接將藥液灌入。

 

還處於虛弱期的嵐幾乎可以任人類為所欲為。

 

「下次再這樣,就把你上了!」程曉威脅的用沾滿藥液的手指戳了戳某處,可惜現在自己心疼男人都來不及,也顧不得去想那些雜七雜八的玩意兒。

 

將人類的手握住,嵐看向自家伴侶,眼神深邃,「我沒事,別擔心。」

 

程曉默不作聲的趴在男人的胸膛處,沒有用力,只是微微靠著,聲音低啞,「沒事就好。」

 

嵐淡淡的笑了笑,抬起手抱住了懷中的寶貝。

 

碧死前的自爆避不開,但幸好他還能回到家人的身邊,也總算是將威脅給驅除了。

 

第二天,雙方和談正式舉行,順利完畢,程曉沒有出席,而是陪著嵐養傷,沒有碧的干擾,和談的事情交給君和璟就足夠了。

 

最終的結果是源帶著幼崽,和伴侶走了,停戰協議達成,一同簽署的還有日後的友好同盟條約,這對於耀星而言,是一個穩定發展期的開端。

 

碧的死造成了一段時間的轟動,但是軍委檢查辦拿出了充分的證據,證實了碧的死是出於畏罪自殺,而原因,便要追溯到很久以前,嵐大人還在的時候。

 

冒領軍功、逼死功臣、違法實驗、破壞和平等各項罪名,被列出來居然可以刷屏很多次,這次中央機構主屏幕上飄紅的標題,估計一時半會,是獨孤求敗了。

 

君心情大好的和璟一起過來看望嵐,聽程曉說是重傷,估計這次沒有十天半個月,是不能自如行動的。

 

他們剛邁進大廳,就看見凜和冽正坐在桌子兩旁,各自看著微型儀器,應該是在瀏覽最近的相關消息。

 

這麼小也能看得懂麼,璟有些詫異的看著一本正經的幼崽,軟軟的一小團,就連微型儀器都要兩手捧著。

 

「叔叔,你們來找母父麼?」冽抬起頭問道。

 

璟微微一愣,小孩這種認真的模樣好可愛。

 

君笑著點點頭,正打算往屋裡走,就發現凜攔在了身前。

 

「母父和父親在一起。」少年淡淡的說了句,主動給兩人倒了杯熱茶,還泡了一壺。

 

「不用這麼客氣,我們坐一會就走了。」璟也喜歡懂事的少年。

 

「可能要等很久……」冽撇了撇嘴,他都看了大半天微型儀器了,說好的今天出去被溜呢。

 

「……是麼。」君瞬間聯想到了某事,臉色微微有些泛紅,怎麼辦,這段時間太忙,他也想的!

 

璟不明所以,但還是關切的問了句,「你們父親的身體如何,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就不會有問題了,你們也不要太擔心了。」

 

兩名小孩暗暗對視了一眼,過段時間麼……

 

父親的身體似乎恢復得很快。

 

璟還想說點什麼,君已經拉著他坐下,打算喝完茶水就走,把話帶給凜轉達便好了,他們也只是過來告之最近的訊息罷了。

 

順便詢問下嵐對耀族領袖之位有沒有興趣,現在軍功真相一出,嵐的形象頓時光芒萬丈,其他幾大家族也紛紛表示支持這樣的人物站在頂峰,內部鬥爭沒關係,但是一個星球總是需要傑出的領導者打前鋒,做代言,可不是找個小女孩唱首歌就行得通了。

 

沒有實力的人,誰願意跟在身後,精神需求和物質需求兩種齊全,才是最好的。

 

屋內。

 

程曉一臉詫異的看著肌肉緊實,身體修長的男人,那些傷勢已經開始癒合,雖然傷口還在,但是不再流血,創口面積也不大,腿部甚至可以正常活動。

 

這未免太快了些,不是說至少要十天半個月麼。

 

然後他就一臉驚異的看著男人壓了下來。

 

臥槽,復建運動不是這樣做的!

 

程曉眯著眼,忍不住又摸上了嵐的腰部,那裡被穿刺的痕跡十分明顯,想想都很痛,心疼的親上了男人的雙唇,氣息在彼此之間交換,融為一體。

 

冽覺得今晚是被溜不成了,還好晚飯時間,母父和父親走了出來,璟和君倒是還在,正打算離開,沒想到還是等到了。

 

於是晚餐就在商議中進行,嵐對那個位置並不執著,但也不會找什麼想要歸隱山林的理由來拒絕,畢竟身上的責任不是說碧死了就可以撂挑子了。

 

總是要有人頂在前方,自不自私是另外一回事。

 

程曉也不介意日後的生活變得複雜一些,吃飽了睡,睡飽了吃,沒事旅遊玩樂……雖然愛人在身邊,但是這樣的生活長長久久的,也太對不起周圍人對自己的幫助了。

 

沒能力可以兩說,既然有了這樣的能力,環境又不是很難以融入,那承擔些責任,為今後孩子們的安穩生活打下基礎,也沒有什麼必須推脫的。

 

異族的軍隊也會分一部分到耀星這邊,其他的則是留在地球上,和人類一起重建文明,在異能改造的作用下,食物已經不那麼貧乏,加上耀星這邊可以提供能夠使用的高科技產品,坐火箭般發展不是夢想。

 

從上輩子掛掉,一睜眼到現在,步步走來,倒是留下了不少回憶,程曉站在自家房屋的窗檯旁,居高臨下的看著夜里美麗的城市,心中有些感慨,幸好,最重要的回憶,現在還鮮活的站在自己的身旁,值得他付出一切去守護。

 

凜同自家母父道了晚安後,便帶著依依不捨的冽回房休息了,幼崽試圖粘著程曉一起休息,但是他已經這樣子維持了三天,父親顯然不會再讓步。

 

過了一會,沐浴完後的嵐走了進來,露出的胸膛上還能看見幾條淡粉色的痕跡,過了這麼久還沒有全部癒合,說明當時情況確實凶險得無法估計。

 

但是若嵐不說,外人看傷口卻是看不出什麼,有很多攻擊都不僅侷限於皮外傷。

 

他為人類披上了一件外衣,皺了皺眉,「夜裡風涼。」

 

程曉側過頭,淡淡的勾了勾唇角,向後微微靠去,「給我暖暖?」

 

「……好。」難得人類這樣直白而主動,男人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202、李然X颯

 

地球,夜色迷人。

 

污染減輕之後,天空清澈而乾淨,點點星光久違的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

 

李然喝著已經普及開來的藥茶,站在城牆下向遠處瞭望。

 

自由之城現今的發展方向並不侷限於本城內部的擴大和軍力提升,而是將重心轉移到技術傳播和全球貿易架構搭建上。

 

有交流才有進步,而以自由之城、中心城市、中央城市等為核心輻射出去的各種新式技術與理念,伴隨著日益豐富的物品資源,開始源源不斷的滿足人們的物質需求和生存條件。

 

凶獸在擁有足夠的綠洲之後,自然形成了一定的食物鏈,大大降低了對人類和異族的進攻行為,它們選擇了其他更為合適並容易獵得的食物。

 

晚風輕拂,夏夜的景色很迷人,即便是佔地較高的城牆頂上,風也不十分冷厲,就著星光倒是能模糊的看見遠處群丘的輪廓,李然眯著眼,他只是從繁重的城市事務中抽出空閒來,想要單獨一人寧靜的吹一會風罷了。

 

雖然身邊的好友也有一些,但莫名的孤獨感,卻似乎習以為常般,如影相隨。

 

就這樣一個人慢慢變老,也不錯,李然暗想,唇角勾起一絲苦澀的笑意,將壺中已經冷卻的茶水一飲而盡。

 

冰涼的藥茶剛入喉,他突然被人從後方攔腰抱起,直接扛在了肩上,卡在喉嚨中的茶水差點沒嚥下去。

 

沒有感覺到殺氣,但誰會在這種時候無聲無息的靠近。

 

李然右手瞬間蓄力,剛想開口,卻發現沁入鼻尖的氣息十分熟悉,男人身上有一種冷冽的味道。

 

颯麼,李然眯著眼,今天下午才談判完畢,達成最新的貿易協議,接下來的時間只要敲定彼此需要付出的誠意即可,大半夜的他怎麼會找過來。

 

「放我下來。」人類沒有反抗,而是淡淡的說道。

 

颯墊了墊手中的軟臀,吹了許久的冷風,隔著衣物都能感受到下面肌膚的觸感冰涼,男人的雙眸沉了下來,一語不發邁開步伐,朝城牆下走去。

 

李然見對方沉默不語,略微有些不解,他沒繼續往其他地方想去,試圖從男人的懷中掙脫,畢竟這樣被米袋一樣扛著,有些不雅。

 

「一個人吹風,嗯?」颯壓制住人類的掙扎,語氣涼涼,「你的身體,似乎前天才剛好。」

 

李然敏銳的擦覺到對方語氣中的不悅,前段時間不適是因為連續工作時間太長,和受涼沒什麼關係,自有人類的體格本來就不差,吹幾十分鐘的夏風,倒也沒多少大礙。

 

但現在他下意識的沒有辯駁,雖然和颯回不到以前,自己也不奢望對方的完全諒解,只是心中的那個位置,應該放不下其他的人。他甚至都做好了孤身一人度過一生的準備,可稍微察言觀色,避免火上澆油的能力還是有的。

 

不知道男人今天是抽了什麼風,但轉移話題依舊是一個有效的方式。

 

「這樣子有點難受。」李然的語氣稍稍軟了一些,事實上他真覺得胃部被頂著,腦袋還往下,充血的感覺並不好,更何況屁股還被捏在對方手中,別以為若有若無的揉捏他會當成是手指自然顫動,「有事回頭商議,先放我下來。」

 

颯停頓片刻,手中用力,突然將人類打橫了過來,抱在懷中。

 

李然:「……」異族的語言溝通能力應該沒有問題才是。

 

守在外圍的士兵們就這樣看著自家城主被一名異族給橫著抱了進去。

 

眾人擦擦眼睛,繼續站崗。

 

不過就是秀恩愛,那次事件過了這麼久,和異族也合作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前的隔閡早就在飛速發展的友好關係中煙消雲散了,誰對誰錯,那不能留著晚上下飯,影響到日後的生活就不好了。

 

他們這邊對不起人家,異族一開始也被定為外來侵略者,李司令被玩了無間道,他們也不會說就此推脫責任,但有的東西,太執著,實在沒有意義。

 

彼此付出,不斷融合,才是將來的發展趨勢,人總是要符合實際。

 

颯將人類輕柔的放到了床上,隨即轉身端來一盆熱水,因為最近房屋維修,自來熱水系統今晚罷工中,已經持續了好些天,不過大夏天的,許多人沒什麼必要都選擇了洗冷水,想要熱水的也可以用其他方式燒熱,因此也影響不到多少正常的生活。

 

他輕車熟路的脫掉對方的鞋子和襪子,除去外衣,然後開始脫褲子。

 

「……我自己來。」李然瞪著黑漆的雙眸,扒拉住自己的腰帶,同樣是擦身子,自己脫和別人脫,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概念。

 

看得出男人是想讓他弄點熱水,暖暖身子,這也是一番好意,雖然採取的方式有些……讓人容易想歪。

 

颯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將乾淨的毛巾遞了過去,已經用熱水打濕,水溫剛好。

 

李然有些不太自然的接過毛巾,輕聲道了謝,脫掉身上的衣物,開始迅速擦拭。

 

擦著擦著,他手中一頓,抬頭看向站在一旁,抱著胳膊默不作聲,一眼不眨看過來的異族,突然覺得有些不太對。

 

為何有種「自摸真人秀」的即視感。

 

李然黑了臉,也不擦了,他是腦子進水了,才會渾身光溜溜的,還做得這麼順手,拿起外衣,準備披上走人。

 

「擦好了?」男人突然問道。

 

李然點點頭,不知道颯找自己有何事情,但今晚顯然不太合適,他覺得耳朵有些發燙,起身打算告別。

 

男人收起水盆和毛巾,把洗白白後的人類壓在了床上。

 

在對方目瞪口呆的表情中,親了親被風吹得有些干了的雙唇,然後一路向下,開始攻佔城池。

 

李然想反抗,但是對著一個肌肉強健面容俊美的軀體,要抵住誘惑有點難。

 

而且好像他這還是賺了,按理說現在求而不得的是自己才對。

 

猶豫片刻,雙腿之間已經落入了對方的手中,人類悶哼一聲,看了看颯嚴肅而柔和的雙眸,莫名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然後他一時激動,給親了回去。

 

導致今夜被吃得乾乾淨淨。

 

第二天,李然想起昨晚男人突然過來,一語不發就拖著自己幹那事,難道是受了什麼刺激,他推了推還在床上的異族,問道,「你昨晚,找我有事?」

 

颯睜開眼,抬起身子,看著人類,摸了摸對方的發絲,「無事。」

 

李然眯著眼,「那怎麼……」他的臉有些微紅,「……突然做這個。」

 

「看看誠意。」異族一本正經的說道。

 

之前在談判的時候,的確是有提到彼此之間應該拿出一定的誠意來,雖然只是形式上的東西,現在自由人類和異族之間也沒有講究這麼多,但是有總比沒有好,也是一種共同交流,相互促進的模式。

 

李然:「……」突然好想咬死男人。

 

正在人類絞盡腦汁的想著要如何讓男人也貢獻出點誠意的時候,肚子上出現一隻大手,李然低頭,腹部被撫摸的感覺有些異樣。

 

他想拍開對方的手,還未來得及行動,便聽見男人在耳邊低語,「嵐已經有兩名幼崽了。」

 

這個他知道,李然點點頭,他們現在也不小了,程曉不知道能不能照顧得過來,不過凜那樣懂事,冽也很乖巧,應該是合家歡樂的。

 

「我也想要一個。」颯表情嚴肅認真。

 

李然苦笑著繼續點頭,異族的年紀也是早就到了該有幼崽的時候,不知道是否有合適的人選……

 

自己是活該送上門來被弄麼,他暗想著,微微垂下了眉眼。

 

颯見人類答應得乾脆,微微笑了笑,又壓了下去。

 

被翻來覆去的李然:「……」剛才似乎發生了些什麼。

 

自由人類和異族之間的和解,已經到了尾聲,最終兩族之間的首領達成了最為真摯的聯盟……比如聯姻。

 

當然是雙方自願的。

 

一年後,混血幼崽出生,秉承了颯的強悍力量,面容卻是有些像李然,這讓人類十分滿意的眯著眼,說明自己的血統還是十分強勁的。

 

異族對此倒是無所謂,只要是李然肚子裡出來的,自己的種,就行了,更何況,颯抱住一大一小,他也不止打算要一個,總得和嵐打平。

 

夜裡,李然又提起了當年的誠意問題,他不止一百遍反省自己,在答應結婚生娃前,好歹也讓異族躺下來,屁股翹著,給他看看誠意才是。

 

颯似笑非笑的看了看自家伴侶,將人攬到懷中,低頭親了親依舊年輕而富有彈力的肌膚,「先吃飽,才好談誠意。」

 

李然點點頭,他不介意下廚一次,自己以前也是經常做飯的,只不過後來事務繁忙,所以沒有時間講究這些,要是知道異族所求不過是他親手做的家常便飯,別說一頓,只要條件允許,頓頓做自己也是不介意的。

 

想想對方那挺翹健美的弧度,李然覺得這是一個男人很正常的追求。

 

颯壓倒人類,開吃了。

 

李然:「……」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被壓。

 

颯十分爽快的吃了個飽。

 

人類試圖抬了抬手……抬不起來,威武不能屈啊,李然喘著氣,聲音有些沙啞,「你吃膩了沒……」

 

他已經不奢望異族能吃飽了。

 

颯雙眸深沉,眼底劃過幾分柔和,「怎麼會,百吃不膩。」

 

真當我是一盤菜麼,李然放棄了,既然程曉都沒得逞,他還是等著領頭羊出現吧。

 

203、凜X棄

 

棄最近發現了一個小秘密,聽說,非雌體,也是可以懷孕的……

 

剛得知這個消息時,他即是覺得驚訝,又是覺得驚喜,原本在看上那個人後,就決心克制想要繁衍後代的本能,只是沒想到,性別相同,竟還是可以懷孕麼。

 

他仔細詢問了居住在自由之城中的那對伴侶,既然人類能讓異族懷孕,那同理換算,同族之間,也許也有一定的概率。

 

即便是微乎其微,若懷不上,那就罷了,到底他也只是想要那個人,留下兩人間的血脈,也是為了更加鞏固彼此之間的關係。

 

凜發現自己的相處已久的同伴最近總往地球那邊跑,雖然現在隨著空間跳躍技術的不斷完善,耀星到地球的往來時間縮短了許多,但經常承受住星際飛行期間的身體壓力,並不是件舒適的事情。

 

而且棄這也跑得太頻繁了些。

 

找了個時間,他開口詢問對方原因,或許是有什麼事情,自己可能幫得上忙。

 

棄聞言臉刷的一下燙了,不太自然的微微偏過頭去,露出了紅紅的耳尖。

 

凜沉默,有事情需要幫忙,是這樣難為情的事情麼。

 

「沒什麼事情,只是有些資料需要瞭解。」棄穩了穩心神,露出一個讓人安心的笑意。

 

凜沒再多說什麼,他們彼此都有各自的私人空間,即便關係再好,也不能太過干涉,如果對方有需求,應該會直接說出來。

 

但是依據棄的性格……凜沉思片刻,又有些不確定了。

 

「怎麼了,胃口不好?」程曉敏銳的發現凜今天吃的不多,一般情況他們去學校進修回來後,體力消耗都不小,需要足夠的食物和營養,才能補充耗費掉的體能。

 

凜微微搖了搖頭,三下兩下的把碗裡的米飯吃下,站起身收拾桌面時,動作頓了頓,看著人類問道,「母父,明天休假,我想回地球一趟。」

 

回地球麼,程曉眼底劃過一絲訝異,他們上個月才回去過幾次,這段時間也是因為凜的學業繁忙,所以沒有多少時間出去。

 

「有什麼事情麼?」人類放下手中的茶杯問道,語氣中帶著很明顯的關心。

 

母父一直這樣注重自己,這讓他覺得很滿足,小時候留下的陰影,讓凜有些執著於人類的關注,微微笑了笑,「無事,只是有些資料想要確認,很快就回來。」

 

程曉想了想,點頭同意了,曾經的少年已經長大,單獨前往地球也不是多危險的事情,但還是不放心的叮囑道,「路上小心些。」

 

凜點點頭,乖巧的走到母父的身旁,窩進人類的懷裡蹭了蹭,他已經成年了,放在程曉的話來說,都已經是研究生階段的年紀,但在得了對方幾下溫暖的撫摸後,這才心滿意足的起身離去。

 

母父一個人在家,雖然有冽,但是畢竟弟弟還小,凜也是尋思著父親明日回家休假,自己方能安心出門。

 

雖然程曉在某些事情上表現出十分強勢的一面,但是大家依舊下意識的覺得,這是一個需要保護的脆弱人類,畢竟除去異能,母父的身體在本質上就不如異族或是耀星人強悍,若出了點什麼意外,後悔都來不及。

 

貴重物品,還是要精心呵護,好好照看才是。

 

第二日。

 

飛艇抵達自由之城後,棄一如既往的帶著豐厚的禮物上門拜訪,先是去了那對伴侶處,最後詢問了下細節方面的問題,對方倒是很樂意交流,異族對於這種事情還是比較開放一些,人類反而有些不太好意思,藉著準備食物的由頭,溜進了廚房。

 

棄有些遺憾,這樣就只問到了某一方的資料。

 

告別友好的兩人,他打算前往李然和颯的住所,每次過來這邊,會秉承禮節上門打個招呼,並且送上一些耀星最細研製出來的,對地球有所幫助的產品。

 

棄因為時間較緊,走得略微匆忙,竟是沒有發現自己身後還有人遠遠等在一旁。

 

凜見棄離開走遠後,才從遙遠的樹蔭底下轉出來,邁步走到那家伴侶的門前,抬起手,禮貌的按下門鈴。

 

「你最近來得很頻繁。」李然也發現了這點,不禁有些好奇,他給棄倒了一杯果酒,這是許多人都喜歡的飲料,大白天的喝烈酒也不好,棄看來對那些甜膩膩的果汁也不感興趣。

 

至於藥茶,那已經在各大星球廣為傳播,也為地球的星際貿易帶來不少盈利,所以棄大老遠的過來一趟,弄些特產果酒試試更好。

 

「有點事情,已經處理好了。」棄微微笑著,長大成年之後,身姿拔高了不少,聲音也溫醇了許多。

 

「今晚就回去麼,還是要過夜?我這邊可以安排。」李然尋思著之前一直沒空仔細招待,今日恰好颯不在,他晚上倒是得了不少空閒時間,可以帶棄到處走走,自由之城近期的變化很大,也有新玩意出現,回頭也能給程曉說說。

 

「不巧,明日還有課程,您不必多費心,謝謝。」棄笑了笑,禮貌的起身向人類道謝。

 

李然點點頭,這是懂事的孩子,風的基因在他看來也不怎麼樣,至少比起颯和嵐差遠了,還好這孩子自身足夠優秀。

 

他摸了摸自己的腹部,笑眯眯的告訴了棄自己懷孕的消息,並請他幫忙轉達給程曉。

 

現在跨星際通訊還在研發階段,畢竟地球處於一個新的空間領域,想要聯繫上這邊的訊號,也需要一定的時間。

 

有人代為轉達,是最方便不過的了。

 

「您懷孕了麼。」棄微微一怔後,便綻開了由衷的笑容,「還請注意身體,我回到後會立即轉告。」

 

沒想到自己過來詢問有關懷孕的消息,自由之城的城主竟是真的懷上了,想必程叔叔知道了,也會為之感到高興。

 

颯和李然之間的事情,他也有所耳聞,現在能這樣在一起相處下去,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凜才走到自由之城的城門口,就遠遠的望見棄和李然並肩走出,雖然歲數有所差距,但在這個年齡段,身形長相上看起來並沒有什麼不協調,而且現在人類的基因得到高進,生存時間也大大增長了不少。

 

他們的言語中,似乎提到了「懷孕」二字,凜盯著融洽談笑著的兩人,心裡一片震驚。

 

棄告別李然後,邁步上星艦,順著自己的登記號,找到了為他配備的旅行艙,是一間設備齊全的房間,裡面甚至擁有廚房和衛浴等設施,方便使用者得到最佳的休息空間。

 

好好睡一覺,醒來就差不多抵達了,棄點開手中的微型儀器,用裡面的身份認證進行掃瞄,門打開後,一隻手卻是從旁抵住了門邊。

 

「……凜?!」棄的瞳孔不禁微微睜大,他怎麼會在這裡,難道今日也到地球上了麼,「你這是……」

 

「進去說。」凜眯著眼,一把將友人推入,自己隨後走進房間,並反手關上了門。

 

因為空間的問題,雖然配套齊全,但是總面積並不大,一進門走幾步就能碰到床,棄有些驚訝而導致一時不穩,再加上凜剛才力氣不小,他竟是直接被推到了床上,轉過身來,就看見對方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

 

因為溫度系統還未開啟,所以現在旅行艙中有些悶熱,凜鬆了鬆自己的衣領,解開了上面的幾個扣子,棄目不轉睛的瞧著,對上凜直視過來的雙眸後,這才不動聲色的移開視線。

 

「你懷孕了?」對方挑了挑眉梢,眯著眼問道,語氣平穩,看不出波動,但是房間中的空氣卻是在一瞬間,彷彿凝固了下來。

 

「……」棄訝異的看著凜,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得出的疑問,竟是如此……奇葩。

 

「孩子是李然的。」見對方沒有應聲,凜心下一冷,語氣中硬生生而沒有一絲溫度。

 

「怎麼會。」棄失笑道,他和那個人類之間能有什麼,那可是颯的伴侶。

 

但是凜的反應,讓棄不禁微微挑了挑眉梢,仔細看著對方,難道,這是一路跟了過來麼。

 

凜面容嚴肅的坐到了棄的身旁,聯繫這段時間好友的特異行蹤,加上前往地球所蒐集來的資料推測,分明就是在探尋雄體懷孕的事情,如不是李然,還會是誰。

 

他眯著眼,心情不悅到了極點。

 

「不能早孕。」擠出四個字,凜等著棄答覆。

 

棄沉默半響,緩緩開口,「你以為,我懷孕了?」

 

凜沒有答話,眉宇間凝聚著濃重的陰影,棄覺得自己似乎發現了一些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

 

「我沒有懷孕,那只是為以後做準備,抽空探聽一些相關消息。」他想了想,簡潔明了的說道,自己不想試探凜,也不屑於用激將法來傷到對方。

 

認真的盯著對方,凜能擦覺到棄說的是真話,心中莫名鬆了口氣,只是幫忙打探麼,也許是為了其的朋友,雄體和雄體結合的例子也不是沒有,只是十分稀少罷了。

 

畢竟繁衍後代的概率,比人類同異族結合而導致異族懷孕,更要來得低微,耀星人也同樣如此,這是基因決定的事情,短時間內確實難以得到改善。

 

不過自己的母父現在倒是有些時間致力於這方面的研發,或許繁衍率會大大提高,現在的世界,滿目瘡痍,在有了足以發展的科技水平後,太需要人口了。

 

「你是幫人打探麼,那人是誰?」凜隨口問了一句,起身準備告辭,這次是自己多想了,也不知為何,忍不住就跟了過來。

 

「……我自己。」棄原本想說「是你」,凝眉想了想,還是臨時改了口,他向來都習慣選擇對自己有利的方面。

 

凜頓時轉過身,眯著眼,直視對方,為了自己,很好。

 

開始上升的溫度又有即將下降的趨勢。

 

棄的雙眸中劃過幾分柔和,他站起身,一隻手搭上了對方的肩膀,強健有力的肌肉蘊含著極大的能量,「為你生。」

 

或者換過來,棄心裡暗想,這話現在可還不能說出口。

 

凜被這三個字擊打得如同雷鳴轟頂一般,不可置信的看著對方的雙眼,直接看到了眼底去,滿是柔軟而清澈的亮光。

 

棄趁熱打鐵,在凜怔住的時候,拉過對方的身體,扣住後腦,在臉頰處印上了一個淺淺的唇印,站在原處坦然的笑著,抬起手給凜繫上扣子,長途旅行不適合太過勞累,現在不做什麼也沒有關係,日後總有自己動手把這身衣服剝下來的機會。

 

凜微微垂下眉眼,耳尖稍稍泛紅,心裡卻是蕩起了一圈一圈的波瀾。

 

棄見狀也沒有出聲打破,循序漸進總是好的,他都等著這麼久,不在乎多等一些時候。

 

凜的旅行艙就在棄的隔壁,他躺在船上,不禁抬起手,擦過自己剛剛被濕潤觸碰的臉頰,腦子裡走馬燈似的閃過之前相處的片段,閉上眼,唇角輕彎,一夜安眠。

 

204、裝

 

程曉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竟是渾身上下動彈不得,他頓時雙眸微眯,事實上這具身體的眼睛還是閉著的,這算怎麼回事……

 

突然間,「程曉」醒了,他睜開了眼,眼珠子轉了轉,看清楚周圍的環境後,停頓了半響,先是不經意的微微抬了抬手,臉上流露出一絲狂喜。

 

人類修長白皙的身體從床上慢悠悠的爬起,並靠到一旁的男人身側,低頭親了親對方的薄唇,對上了一雙狹長深邃的眼眸。

 

「早安,嵐。」人類抬起頭,雙唇微動,輕輕的說了句,不小心弄開了被子,眼神肆意的掃過對方露著的軀體,被對方俊美的容顏所吸引,止不住再次低下頭,想要深入的品嚐這具美味的身體。

 

以前只是覺得異族的強悍不同於人類,處於對未知事物的潛在畏懼,他除了害怕,根本沒有心思想其他的。現在繼承了程曉這段時間的記憶,原來嵐不是異族,更不是什麼凶殘恐怖的血腥蠻族,相反,這個優秀的男人,竟是高級文明的領袖。

 

耀星的耀族麼,站在這個種族的頂點,想必是一件十分愉悅的事情。

 

尤其是自己不費吹灰之力,就又重新佔據了這個人類的身體。

 

可喜可賀。

 

雖然不知道為何,但靈魂轉換手術本來就很不穩定,並非一句意識不穩,有機可乘就能簡單說清的。

 

這……敢動我男人!程曉覺得比自己豆腐被吃了還要接受不得,那嘴巴是想往哪放。

 

嵐卻是微微側過頭,避開了人類的唇。

 

「程曉」不禁愣了一下,心想許是對方還未睡醒,自然警惕的反應罷了,眼神下移,看著原本就該屬於自己擁有的完美身體,垂涎不已。

 

「怎麼躲開了,是我。」他裝作無所謂的笑了笑,掩蓋掉剛才那一瞬間的尷尬,繼續將腦袋湊上,近距離聞著,男人身上的味道也很清新,帶著幾分冷冽的氣息,簡直讓人欲罷不能。

 

嵐眯了眯眼,利落的翻身下床,轉身披上軍裝,眼底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動。

 

沒有追問對方這種反應的原因,「程曉」掩飾住心中的不穩,伸了個懶腰,又窩進了被子中,一時不適也正常,他和那個原裝的,是在什麼地方有差別麼。

 

為何有種人生贏家的即視感,這些合該都是他的!

 

也罷,來日方長,不急在這一時衝動了。

 

他可不會再讓這具身體的主人,有重新回來的機會。

 

程曉默默的看著男人的反應,不愧是日夜條教好的伴侶,關鍵時刻達成三十二個贊成就。~\(≧▽≦)~。

 

嵐從早上出去後,到傍晚一日未歸,人類也不好繼續賴在床上了,突然抱病也不實際,那兩個孩子總是要去面對的。

 

想到那個小賤種,他就氣不打一處來,現在還多了一個,似乎是叫「洌」的,可全是用自己這具身體辛辛苦苦生下來的,結果呢,竟是圍著那個原裝的轉!

 

不過暫時的賢良淑德,也不難辦,改變太大不好,反正以後有得他們受的。

 

人類緩慢的穿好衣物,志得意滿的洗漱完畢,權勢、富貴,對於現在的自己,信手捏來。

 

走到客廳,他才後知後覺的反應到,這個家中,竟是連一個傭人都沒有,原裝可真失敗,白瞎了這麼好的男人和家庭,結果屋中處處簡潔乾淨,不見半點奢華。

 

「呵呵,這真是會裝窮。」人類不屑的冷哼一聲,嫌棄的看了眼木質的餐桌,那個小賤種哪裡去了,怎麼都不知道做飯麼。

 

不過印象中,凜和那個叫什麼棄的,似乎外出了……

 

難不成還要讓他這個當家的親自動手?

 

裝……窮……程曉暗地裡撇了撇嘴,雖然不是很在意物質層面的高度,但是對日常生活中的舒適和質量,自己還是有所追求的,畢竟若有條件,給家庭營造一個好的環境,也是應該的。

 

家中的食物和用品都選用不錯的種類,對於所謂奢華,他對土豪金並沒有太大的看法。只是那張木質的飯桌,是君特意送過來的,實因較為難得,它散發出的香味除了可以淨化空氣外,還有益於身體健康,至於這種益處的程度……據說有市無價。

 

人類見自己站了半天,也叫了幾聲,竟依舊是左右無人,不禁挑剔的環顧四周,找了飯桌旁邊的一張椅子,勉為其難的坐了下來,翹著腿,覺得有些肚餓。

 

一回頭,見到一名小孩站在他的身後。

 

「誰?!」人類嚇了一跳,他不善的看去,原來是那個叫「洌」的小鬼。

 

程曉發捕捉到對方眼底毫無掩飾的厭惡,心下一跳,他眯著眼,尋思著取回身體的方法。

 

靈魂學本來就很難有定論,他大半夜的被莫名其妙的禁錮在意識空間,應該可以找到原因……是異能方面麼。

 

嘗試著在身體的裡面凝聚異能,程曉發現似乎並無多少幫助,意識依舊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但能隱隱約約感受到另外一個意識形態的存在。

 

人類覺得頭突然有點暈眩,他抬起手,揉了揉太陽穴,太久沒有掌握控制權,可能有些不適應。

 

摀住空蕩蕩的肚子,想想還是出去吃點好的,但是口袋裡沒有分文……他自然是不會愚蠢到做出那種去吃霸王餐,然後拿身份地位來壓人這樣的愚昧之事。

 

有些東西,要知道適可而止,度需掌握好,細水長流。

 

將眼裡的厭惡埋藏在深處,他對小孩綻開一個和藹溫柔的笑容,「洌,過來,知道你父親的積蓄,是放在哪裡麼,母父最近有些不舒服,健忘了。」

 

洌冷冷的注視著人類,背在身後的雙手,竟是握緊得青筋畢露,這人,是誰?!

 

見小孩一語不發,人類努了努嘴,原來是個傻的,就說原身這樣的貨色,還能生出什麼好東西來。

 

不再理會那個蠢小孩,他開始翻箱倒櫃的尋找任何值錢的物品。

 

程曉略帶擔憂的看著洌,確定這個人類沒有打算對自家孩子做什麼後,方才繼續努力尋找回歸的辦法。

 

那個意識形態現在他已經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了,在這個奇妙的空間中,似乎可以幻想出任何事物,包括武器。

 

意識的具象化麼,程曉眯著眼,但物理攻擊沒有任何效果,精神干擾也無法展開,那個光團一般的意識存在,沒有一絲削弱的痕跡。

 

倒是可以觸碰到……程曉滾著自己一樣肉呼呼的光糰子,碰了碰對方,一種震盪感差點將他彈開。

 

人類正拿著一個看起來很名貴的物事笑眯了眼,不妨腳一軟,坐倒在地,他閉上了眼。

 

「混賬,區區螻蟻,你還想反擊?!」

 

程曉發現自己能讀到那個光團的意思,竟是還有思維麼。

 

「我沒有那麼多閒工夫陪你,這個空間一切遵循最為基本的自然規律,我的存在,就是真理,也不用太費心思了,再過幾個小時,你就會徹底消失!」

 

現實中的人類睜開眼,唇角泛起一絲毫無掩蓋的冷笑,多說無益,他也不是那種會和敵人廢話太多,而露出馬腳的蠢材。

 

洌察覺到了對方眼底莫名出現的譏諷,不禁心中一凜,眯著眼,注視著眼前的人類,自己的母父現在在哪,是否安全,父親早晨在發現不對後,已經即刻到科研所去尋找解決辦法。

 

小孩正想著自己能幫上什麼忙,突然門開了,嵐大步走了進來,周身的冷冽猶如冰雪天降一般,帶著緊致的壓迫感襲來。

 

研究院秘密給出的答案,沒有辦法,這屬於靈魂領域還未攻克的難題。

 

「你回來了,今天可早。」人類連忙站起身來,整理了下衣裝,抿嘴笑道,「最近沒什麼胃口,我們出去如何,也好帶我到處走走,感覺都不認識族內的多少人呢。」

 

露個臉的效果並不小,他也不急,慢慢來,跟著嵐,有什麼得不到。

 

男人沉默的看著眼前的人類,哪怕靈魂變得陌生,他也不願輕易傷害到這具身體,也許何時,程曉還會回來。

 

「走吧。」嵐淡淡的說道。

 

洌低下頭,咬緊牙關,暫時沒有找到方法麼。

 

程曉在意識空間中沉思著,不斷嘗試其他的法子,遵循規律,存在即是真理,這句話可以認真琢磨。

 

人類興高采烈的打扮了一番,和這名優秀的男人出去美美的吃了一頓,又在奢華大氣的耀族居住地內逛了一圈。

 

已經有九分滿足了,他回到家後不禁覺得疲乏,慵懶的洗漱完畢,已是夜晚,躺在柔軟的床上細數今日的收穫,如果沒有那個板著臉的小賤貨跟著,那就更加完美了。

 

他甚至可以和男人找個地方卿卿我我的,多方便,也不至於現在嵐還要浪費時間去哄小孩睡覺。

 

也不知道那玩意兒一天都臭著個臉給誰看。

 

難道是發現了什麼,人類突然動作一頓,摸著下巴,若有所思,明日,還是找個理由,把小賤貨送出去吧,這該好好想想,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嵐安撫好洌後,才走入房中,床上的人類正風情萬種的看過來,特意掀起的浴袍下面,赤著兩條修長的腿,緊致的肌膚在燈光下更顯絲滑亮澤。

 

男人的眼神平靜無波,他轉身進了浴室,簡單的清洗完後,上了床便合上了眼。

 

人類愣住了,他這麼明顯的邀約,不信嵐會看不出來。

 

冷冷的勾起唇角,自己也不是蠢材,想必這人是看出來有些不對勁了,不如,主動出擊。

 

美色當前,自己可忍不住了,何必委屈自然反應呢。

 

他伸出手,撫摸上對方結實強健的胸膛,指尖劃過鮮紅的部位,「擔心他,是麼?」

 

男人突然睜開了眼,握住人類的手腕,眼底滿是冷冽至極的寒光。

 

不顧生疼得幾乎斷裂的骨頭,「程曉」笑得很肆意,「很聰明,我喜歡,話說在前頭,現在他的生死,掌握在我的手中……你可以懷疑,也可以不信。」

 

程曉:「……」雖然他目前對那個光團無可奈何,但是那個光團也對自己毫無辦法。

 

只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力量的確是有消褪的跡象。

 

嵐盯著對方的眼睛,目光森冷。

 

人類輕笑著將手下移,撫上了男人結實的腹部,見對方毫無反應,但也沒有反抗,不禁揚起了眉梢,「真痴情,不敢賭是麼。」

 

他抬起身子,扒開嵐的衣物,開始一路啃咬著對方緊實而富有彈性的肌膚,在柔軟處用力掐弄,感受著這具身體不自然的反射輕顫,露出了高冷的笑意,自己可比原裝識趣多了,反攻有什麼意思,還不如好好享用對方的強健。

 

人類掰開自己的身體,對準男人準備坐下去,看著對方眼底難以克制的極致隱忍和冷冽,以及想要起身,卻又怕傷害到自己,真是一幕最佳的景色。

 

程曉見狀頓時怒了,這人竟是想霸王硬上弓。

 

遵循規律麼……

 

他幻想出了一個馬桶,開蓋的。

 

意識空間中,一個有些柔弱的光團,突然強勁的朝另外一個比自己亮得多的光團衝去,憑藉無法抗拒的強韌毅力,竟是硬生生的把那個亮得多的光團給彈到了一旁的馬桶裡面。

 

然後按下衝水鍵。

 

嘩啦啦……

 

啦啦……

 

啦……

 

程曉瞬間掌握回了身體的主控權,至於那個靈魂……按照「自然規律」,應該和馬桶一起消失掉了,那是一次性使用的馬桶,這個設定還可以。

 

然後現在自己的某處正對準那根東西……還好是軟的,程曉暗嘆到,不然此景略帶尷尬。

 

剛想開口為自己驗明正身,一抬頭迎上了男人的雙眸,互相對視了幾秒。

 

對方的神情從微怔,到探究,到深沉,到眯著眼。

 

……那根東西硬了。

 

程曉連忙扭動身體,不管怎樣,先爬下來再說。

 

嵐抬起手,抓住了人類的腰,往下一按。

 

「唔!」程曉瞪了男人一眼,因為自然反應,而暈著些許水色的眼角,看上去竟是有幾分嫵媚。

 

嵐翻身將人類壓在身子的下方,力度堅定而猛烈。

 

話都說不出的程曉,表示有些蛋疼,這都不能算自作自受,他都沒有作,光受了。

 

第二天,洌發現自家母父又回來了,雖然不知道父親用了什麼方法,但是這個人類,他不會認錯。

 

一樣的在早飯前先親親自己,一樣的眯著眼斜睨父親,幼崽扒拉著人類的褲腿,得願以償的窩進對方懷中後,不禁瞅了眼程曉暗地裡的小動作,母父的腰不舒服麼。

 

205、責任

 

隔天君就收到了碧已死的消息,雖然對方下屬做了許多保密措施,可能是想避免死訊的洩露,但內部為敵這麼久,各自陣營中多多少少也插入了些暗線,在碧被暗殺的半個時辰後,璟的手中,就拿到了一份即時報告。

 

兩人關起門來,面面相覷,能悄然秒掉碧的,沒有別人,嵐昨天下午的確不在這裡。

 

這就……完了?

 

什麼陰謀詭計、什麼運籌帷幄,人死了,也就煙消雲散了。

 

當然可能還留有後手,但是自己這邊也不是傻子,對方都沒了大腦,他們要是還輸了,那連玩的資格都沒有了。

 

不過,幸福來得太快,還沒有做好狂歡的準備,措手不及是免不了的。

 

上一秒還在絞盡腦汁的苦想對策,下一秒就被告知對手棄權認輸,可以上台領獎。

 

……要不要這麼過山車的玩法。

 

「我們相信他的強悍,但沒想到,能強到這個地步。」璟把之前準備好的各種應急方法放到一邊,喝了一大口涼水壓制住心中的震驚。

 

曾經的戰力排名第一,果然名不虛傳。

 

君點點頭,「我也沒想到,他會親自冒險出手。」

 

碧可不是什麼無名之輩,想要悄無聲息的暗殺,付出的代價絕非很小,稍有不測,便會把自己逼入絕境。

 

璟聞言皺了皺眉,有些擔憂,「嵐受傷了麼?」

 

「有可能,醫師已經備好,如有需要,隨時可以出動。」君也是知道,嵐的伴侶醫療手段高超,但是男人有沒有把自己的傷勢說出來,就不能保證了。

 

程曉此時正眯著眼,盯著某人的後腿,剛才似乎有一秒的停頓,再聯想到碧的身手,人類的臉色變得不太好。

 

「……不舒服?」男人見自家伴侶微微皺著眉,伸出手去摸了摸對方的臉頰,關切的問道。

 

程曉不禁心下嘆氣,一個受了重傷的人第一反應卻是關心自己,這可難得了。

 

他把男人按到了床上,從旁邊的櫃子裡拿出醫療盒子,裡面放著之前研製出來的淡綠色膏藥,程曉想了想,沒有拿起那盒常用的特效藥,而是從醫療盒子的暗層中,掏出了另外一小罐藥液。

 

淺藍色的液體如同多瑙河夢幻般剔透,用手擰開圓圓的蓋子,沒有什麼氣味飄出,但是嵐卻在藥液靠近的瞬間,覺得疼痛似乎開始輕緩了些。

 

混合了藍菌以及多種珍稀植物研製而成的藥液,是程曉之前找個空閒時間準備的,不多,辛苦收集許久熬製出來的也就這一點,他可不希望能有用到的時候。

 

「脫。」人類眯著眼,看著男人,嘴裡淡淡的吐出一個字,簡單明了。

 

嵐微微一怔,唇角苦笑,眼底劃過一絲柔和,他抬起修長的手指,一顆顆解開胸前的衣扣,順著縫隙將軍服敞開,露出青紫交加、佈滿血痕的身體。

 

程曉看著結實的胸膛滿是傷痕,有些心疼的將目光下移,腰部竟是受到了穿刺的重傷,虧這人還一直忍著,是打算等夜深,自己熟睡之時,再悄悄出去醫治麼。

 

「繼續。」深吸口氣,他用眼神示意了下褲子。

 

嵐略帶無奈,將手下移,解開腰帶,將褲子褪下,程曉注意到對方健美的腿部被多處穿刺,淤青面積幾乎佔據了半壁江山,腳裸處甚至能看見幾絲森森白骨,男人微微皺著眉,將衣物全部褪下,才抬眼看向人類。

 

吸氣,深呼吸!程曉忍住想要把碧拖出來鞭屍的衝動,毫不客氣的把男人按倒在床上,就這樣_(:зゝ∠)_。

 

藥液塗滿了整具觸目驚心的身體,很快就去掉了一大半,罐底的殘餘也被程曉抬起男人的下巴,手下用力,直接將藥液灌入。

 

還處於虛弱期的嵐幾乎可以任人類為所欲為。

 

「下次再這樣,就把你上了!」程曉威脅的用沾滿藥液的手指戳了戳某處,可惜現在自己心疼男人都來不及,也顧不得去想那些雜七雜八的玩意兒。

 

將人類的手握住,嵐看向自家伴侶,眼神深邃,「我沒事,別擔心。」

 

程曉默不作聲的趴在男人的胸膛處,沒有用力,只是微微靠著,聲音低啞,「沒事就好。」

 

嵐淡淡的笑了笑,抬起手抱住了懷中的寶貝。

 

碧死前的自爆避不開,但幸好他還能回到家人的身邊,也總算是將威脅給驅除了。

 

第二天,雙方和談正式舉行,順利完畢,程曉沒有出席,而是陪著嵐養傷,沒有碧的干擾,和談的事情交給君和璟就足夠了。

 

最終的結果是源帶著幼崽,和伴侶走了,停戰協議達成,一同簽署的還有日後的友好同盟條約,這對於耀星而言,是一個穩定發展期的開端。

 

碧的死造成了一段時間的轟動,但是軍委檢查辦拿出了充分的證據,證實了碧的死是出於畏罪自殺,而原因,便要追溯到很久以前,嵐大人還在的時候。

 

冒領軍功、逼死功臣、違法實驗、破壞和平等各項罪名,被列出來居然可以刷屏很多次,這次中央機構主屏幕上飄紅的標題,估計一時半會,是獨孤求敗了。

 

君心情大好的和璟一起過來看望嵐,聽程曉說是重傷,估計這次沒有十天半個月,是不能自如行動的。

 

他們剛邁進大廳,就看見凜和冽正坐在桌子兩旁,各自看著微型儀器,應該是在瀏覽最近的相關消息。

 

這麼小也能看得懂麼,璟有些詫異的看著一本正經的幼崽,軟軟的一小團,就連微型儀器都要兩手捧著。

 

「叔叔,你們來找母父麼?」冽抬起頭問道。

 

璟微微一愣,小孩這種認真的模樣好可愛。

 

君笑著點點頭,正打算往屋裡走,就發現凜攔在了身前。

 

「母父和父親在一起。」少年淡淡的說了句,主動給兩人倒了杯熱茶,還泡了一壺。

 

「不用這麼客氣,我們坐一會就走了。」璟也喜歡懂事的少年。

 

「可能要等很久……」冽撇了撇嘴,他都看了大半天微型儀器了,說好的今天出去被溜呢。

 

「……是麼。」君瞬間聯想到了某事,臉色微微有些泛紅,怎麼辦,這段時間太忙,他也想的!

 

璟不明所以,但還是關切的問了句,「你們父親的身體如何,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就不會有問題了,你們也不要太擔心了。」

 

兩名小孩暗暗對視了一眼,過段時間麼……

 

父親的身體似乎恢復得很快。

 

璟還想說點什麼,君已經拉著他坐下,打算喝完茶水就走,把話帶給凜轉達便好了,他們也只是過來告之最近的訊息罷了。

 

順便詢問下嵐對耀族領袖之位有沒有興趣,現在軍功真相一出,嵐的形象頓時光芒萬丈,其他幾大家族也紛紛表示支持這樣的人物站在頂峰,內部鬥爭沒關係,但是一個星球總是需要傑出的領導者打前鋒,做代言,可不是找個小女孩唱首歌就行得通了。

 

沒有實力的人,誰願意跟在身後,精神需求和物質需求兩種齊全,才是最好的。

 

屋內。

 

程曉一臉詫異的看著肌肉緊實,身體修長的男人,那些傷勢已經開始癒合,雖然傷口還在,但是不再流血,創口面積也不大,腿部甚至可以正常活動。

 

這未免太快了些,不是說至少要十天半個月麼。

 

然後他就一臉驚異的看著男人壓了下來。

 

臥槽,復建運動不是這樣做的!

 

程曉眯著眼,忍不住又摸上了嵐的腰部,那裡被穿刺的痕跡十分明顯,想想都很痛,心疼的親上了男人的雙唇,氣息在彼此之間交換,融為一體。

 

冽覺得今晚是被溜不成了,還好晚飯時間,母父和父親走了出來,璟和君倒是還在,正打算離開,沒想到還是等到了。

 

於是晚餐就在商議中進行,嵐對那個位置並不執著,但也不會找什麼想要歸隱山林的理由來拒絕,畢竟身上的責任不是說碧死了就可以撂挑子了。

 

總是要有人頂在前方,自不自私是另外一回事。

 

程曉也不介意日後的生活變得複雜一些,吃飽了睡,睡飽了吃,沒事旅遊玩樂……雖然愛人在身邊,但是這樣的生活長長久久的,也太對不起周圍人對自己的幫助了。

 

沒能力可以兩說,既然有了這樣的能力,環境又不是很難以融入,那承擔些責任,為今後孩子們的安穩生活打下基礎,也沒有什麼必須推脫的。

 

異族的軍隊也會分一部分到耀星這邊,其他的則是留在地球上,和人類一起重建文明,在異能改造的作用下,食物已經不那麼貧乏,加上耀星這邊可以提供能夠使用的高科技產品,坐火箭般發展不是夢想。

 

從上輩子掛掉,一睜眼到現在,步步走來,倒是留下了不少回憶,程曉站在自家房屋的窗檯旁,居高臨下的看著夜里美麗的城市,心中有些感慨,幸好,最重要的回憶,現在還鮮活的站在自己的身旁,值得他付出一切去守護。

 

凜同自家母父道了晚安後,便帶著依依不捨的冽回房休息了,幼崽試圖粘著程曉一起休息,但是他已經這樣子維持了三天,父親顯然不會再讓步。

 

過了一會,沐浴完後的嵐走了進來,露出的胸膛上還能看見幾條淡粉色的痕跡,過了這麼久還沒有全部癒合,說明當時情況確實凶險得無法估計。

 

但是若嵐不說,外人看傷口卻是看不出什麼,有很多攻擊都不僅侷限於皮外傷。

 

他為人類披上了一件外衣,皺了皺眉,「夜裡風涼。」

 

程曉側過頭,淡淡的勾了勾唇角,向後微微靠去,「給我暖暖?」

 

「……好。」難得人類這樣直白而主動,男人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206、李然X颯

 

地球,夜色迷人。

 

污染減輕之後,天空清澈而乾淨,點點星光久違的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

 

李然喝著已經普及開來的藥茶,站在城牆下向遠處瞭望。

 

自由之城現今的發展方向並不侷限於本城內部的擴大和軍力提升,而是將重心轉移到技術傳播和全球貿易架構搭建上。

 

有交流才有進步,而以自由之城、中心城市、中央城市等為核心輻射出去的各種新式技術與理念,伴隨著日益豐富的物品資源,開始源源不斷的滿足人們的物質需求和生存條件。

 

凶獸在擁有足夠的綠洲之後,自然形成了一定的食物鏈,大大降低了對人類和異族的進攻行為,它們選擇了其他更為合適並容易獵得的食物。

 

晚風輕拂,夏夜的景色很迷人,即便是佔地較高的城牆頂上,風也不十分冷厲,就著星光倒是能模糊的看見遠處群丘的輪廓,李然眯著眼,他只是從繁重的城市事務中抽出空閒來,想要單獨一人寧靜的吹一會風罷了。

 

雖然身邊的好友也有一些,但莫名的孤獨感,卻似乎習以為常般,如影相隨。

 

就這樣一個人慢慢變老,也不錯,李然暗想,唇角勾起一絲苦澀的笑意,將壺中已經冷卻的茶水一飲而盡。

 

冰涼的藥茶剛入喉,他突然被人從後方攔腰抱起,直接扛在了肩上,卡在喉嚨中的茶水差點沒嚥下去。

 

沒有感覺到殺氣,但誰會在這種時候無聲無息的靠近。

 

李然右手瞬間蓄力,剛想開口,卻發現沁入鼻尖的氣息十分熟悉,男人身上有一種冷冽的味道。

 

颯麼,李然眯著眼,今天下午才談判完畢,達成最新的貿易協議,接下來的時間只要敲定彼此需要付出的誠意即可,大半夜的他怎麼會找過來。

 

「放我下來。」人類沒有反抗,而是淡淡的說道。

 

颯墊了墊手中的軟臀,吹了許久的冷風,隔著衣物都能感受到下面肌膚的觸感冰涼,男人的雙眸沉了下來,一語不發邁開步伐,朝城牆下走去。

 

李然見對方沉默不語,略微有些不解,他沒繼續往其他地方想去,試圖從男人的懷中掙脫,畢竟這樣被米袋一樣扛著,有些不雅。

 

「一個人吹風,嗯?」颯壓制住人類的掙扎,語氣涼涼,「你的身體,似乎前天才剛好。」

 

李然敏銳的擦覺到對方語氣中的不悅,前段時間不適是因為連續工作時間太長,和受涼沒什麼關係,自有人類的體格本來就不差,吹幾十分鐘的夏風,倒也沒多少大礙。

 

但現在他下意識的沒有辯駁,雖然和颯回不到以前,自己也不奢望對方的完全諒解,只是心中的那個位置,應該放不下其他的人。他甚至都做好了孤身一人度過一生的準備,可稍微察言觀色,避免火上澆油的能力還是有的。

 

不知道男人今天是抽了什麼風,但轉移話題依舊是一個有效的方式。

 

「這樣子有點難受。」李然的語氣稍稍軟了一些,事實上他真覺得胃部被頂著,腦袋還往下,充血的感覺並不好,更何況屁股還被捏在對方手中,別以為若有若無的揉捏他會當成是手指自然顫動,「有事回頭商議,先放我下來。」

 

颯停頓片刻,手中用力,突然將人類打橫了過來,抱在懷中。

 

李然:「……」異族的語言溝通能力應該沒有問題才是。

 

守在外圍的士兵們就這樣看著自家城主被一名異族給橫著抱了進去。

 

眾人擦擦眼睛,繼續站崗。

 

不過就是秀恩愛,那次事件過了這麼久,和異族也合作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前的隔閡早就在飛速發展的友好關係中煙消雲散了,誰對誰錯,那不能留著晚上下飯,影響到日後的生活就不好了。

 

他們這邊對不起人家,異族一開始也被定為外來侵略者,李司令被玩了無間道,他們也不會說就此推脫責任,但有的東西,太執著,實在沒有意義。

 

彼此付出,不斷融合,才是將來的發展趨勢,人總是要符合實際。

 

颯將人類輕柔的放到了床上,隨即轉身端來一盆熱水,因為最近房屋維修,自來熱水系統今晚罷工中,已經持續了好些天,不過大夏天的,許多人沒什麼必要都選擇了洗冷水,想要熱水的也可以用其他方式燒熱,因此也影響不到多少正常的生活。

 

他輕車熟路的脫掉對方的鞋子和襪子,除去外衣,然後開始脫褲子。

 

「……我自己來。」李然瞪著黑漆的雙眸,扒拉住自己的腰帶,同樣是擦身子,自己脫和別人脫,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概念。

 

看得出男人是想讓他弄點熱水,暖暖身子,這也是一番好意,雖然採取的方式有些……讓人容易想歪。

 

颯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將乾淨的毛巾遞了過去,已經用熱水打濕,水溫剛好。

 

李然有些不太自然的接過毛巾,輕聲道了謝,脫掉身上的衣物,開始迅速擦拭。

 

擦著擦著,他手中一頓,抬頭看向站在一旁,抱著胳膊默不作聲,一眼不眨看過來的異族,突然覺得有些不太對。

 

為何有種「自摸真人秀」的即視感。

 

李然黑了臉,也不擦了,他是腦子進水了,才會渾身光溜溜的,還做得這麼順手,拿起外衣,準備披上走人。

 

「擦好了?」男人突然問道。

 

李然點點頭,不知道颯找自己有何事情,但今晚顯然不太合適,他覺得耳朵有些發燙,起身打算告別。

 

男人收起水盆和毛巾,把洗白白後的人類壓在了床上。

 

在對方目瞪口呆的表情中,親了親被風吹得有些干了的雙唇,然後一路向下,開始攻佔城池。

 

李然想反抗,但是對著一個肌肉強健面容俊美的軀體,要抵住誘惑有點難。

 

而且好像他這還是賺了,按理說現在求而不得的是自己才對。

 

猶豫片刻,雙腿之間已經落入了對方的手中,人類悶哼一聲,看了看颯嚴肅而柔和的雙眸,莫名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然後他一時激動,給親了回去。

 

導致今夜被吃得乾乾淨淨。

 

第二天,李然想起昨晚男人突然過來,一語不發就拖著自己幹那事,難道是受了什麼刺激,他推了推還在床上的異族,問道,「你昨晚,找我有事?」

 

颯睜開眼,抬起身子,看著人類,摸了摸對方的發絲,「無事。」

 

李然眯著眼,「那怎麼……」他的臉有些微紅,「……突然做這個。」

 

「看看誠意。」異族一本正經的說道。

 

之前在談判的時候,的確是有提到彼此之間應該拿出一定的誠意來,雖然只是形式上的東西,現在自由人類和異族之間也沒有講究這麼多,但是有總比沒有好,也是一種共同交流,相互促進的模式。

 

李然:「……」突然好想咬死男人。

 

正在人類絞盡腦汁的想著要如何讓男人也貢獻出點誠意的時候,肚子上出現一隻大手,李然低頭,腹部被撫摸的感覺有些異樣。

 

他想拍開對方的手,還未來得及行動,便聽見男人在耳邊低語,「嵐已經有兩名幼崽了。」

 

這個他知道,李然點點頭,他們現在也不小了,程曉不知道能不能照顧得過來,不過凜那樣懂事,冽也很乖巧,應該是合家歡樂的。

 

「我也想要一個。」颯表情嚴肅認真。

 

李然苦笑著繼續點頭,異族的年紀也是早就到了該有幼崽的時候,不知道是否有合適的人選……

 

自己是活該送上門來被弄麼,他暗想著,微微垂下了眉眼。

 

颯見人類答應得乾脆,微微笑了笑,又壓了下去。

 

被翻來覆去的李然:「……」剛才似乎發生了些什麼。

 

自由人類和異族之間的和解,已經到了尾聲,最終兩族之間的首領達成了最為真摯的聯盟……比如聯姻。

 

當然是雙方自願的。

 

一年後,混血幼崽出生,秉承了颯的強悍力量,面容卻是有些像李然,這讓人類十分滿意的眯著眼,說明自己的血統還是十分強勁的。

 

異族對此倒是無所謂,只要是李然肚子裡出來的,自己的種,就行了,更何況,颯抱住一大一小,他也不止打算要一個,總得和嵐打平。

 

夜裡,李然又提起了當年的誠意問題,他不止一百遍反省自己,在答應結婚生娃前,好歹也讓異族躺下來,屁股翹著,給他看看誠意才是。

 

颯似笑非笑的看了看自家伴侶,將人攬到懷中,低頭親了親依舊年輕而富有彈力的肌膚,「先吃飽,才好談誠意。」

 

李然點點頭,他不介意下廚一次,自己以前也是經常做飯的,只不過後來事務繁忙,所以沒有時間講究這些,要是知道異族所求不過是他親手做的家常便飯,別說一頓,只要條件允許,頓頓做自己也是不介意的。

 

想想對方那挺翹健美的弧度,李然覺得這是一個男人很正常的追求。

 

颯壓倒人類,開吃了。

 

李然:「……」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被壓。

 

颯十分爽快的吃了個飽。

 

人類試圖抬了抬手……抬不起來,威武不能屈啊,李然喘著氣,聲音有些沙啞,「你吃膩了沒……」

 

他已經不奢望異族能吃飽了。

 

颯雙眸深沉,眼底劃過幾分柔和,「怎麼會,百吃不膩。」

 

真當我是一盤菜麼,李然放棄了,既然程曉都沒得逞,他還是等著領頭羊出現吧。

 

207、凜X棄

 

棄最近發現了一個小秘密,聽說,非雌體,也是可以懷孕的……

 

剛得知這個消息時,他即是覺得驚訝,又是覺得驚喜,原本在看上那個人後,就決心克制想要繁衍後代的本能,只是沒想到,性別相同,竟還是可以懷孕麼。

 

他仔細詢問了居住在自由之城中的那對伴侶,既然人類能讓異族懷孕,那同理換算,同族之間,也許也有一定的概率。

 

即便是微乎其微,若懷不上,那就罷了,到底他也只是想要那個人,留下兩人間的血脈,也是為了更加鞏固彼此之間的關係。

 

凜發現自己的相處已久的同伴最近總往地球那邊跑,雖然現在隨著空間跳躍技術的不斷完善,耀星到地球的往來時間縮短了許多,但經常承受住星際飛行期間的身體壓力,並不是件舒適的事情。

 

而且棄這也跑得太頻繁了些。

 

找了個時間,他開口詢問對方原因,或許是有什麼事情,自己可能幫得上忙。

 

棄聞言臉刷的一下燙了,不太自然的微微偏過頭去,露出了紅紅的耳尖。

 

凜沉默,有事情需要幫忙,是這樣難為情的事情麼。

 

「沒什麼事情,只是有些資料需要瞭解。」棄穩了穩心神,露出一個讓人安心的笑意。

 

凜沒再多說什麼,他們彼此都有各自的私人空間,即便關係再好,也不能太過干涉,如果對方有需求,應該會直接說出來。

 

但是依據棄的性格……凜沉思片刻,又有些不確定了。

 

「怎麼了,胃口不好?」程曉敏銳的發現凜今天吃的不多,一般情況他們去學校進修回來後,體力消耗都不小,需要足夠的食物和營養,才能補充耗費掉的體能。

 

凜微微搖了搖頭,三下兩下的把碗裡的米飯吃下,站起身收拾桌面時,動作頓了頓,看著人類問道,「母父,明天休假,我想回地球一趟。」

 

回地球麼,程曉眼底劃過一絲訝異,他們上個月才回去過幾次,這段時間也是因為凜的學業繁忙,所以沒有多少時間出去。

 

「有什麼事情麼?」人類放下手中的茶杯問道,語氣中帶著很明顯的關心。

 

母父一直這樣注重自己,這讓他覺得很滿足,小時候留下的陰影,讓凜有些執著於人類的關注,微微笑了笑,「無事,只是有些資料想要確認,很快就回來。」

 

程曉想了想,點頭同意了,曾經的少年已經長大,單獨前往地球也不是多危險的事情,但還是不放心的叮囑道,「路上小心些。」

 

凜點點頭,乖巧的走到母父的身旁,窩進人類的懷裡蹭了蹭,他已經成年了,放在程曉的話來說,都已經是研究生階段的年紀,但在得了對方幾下溫暖的撫摸後,這才心滿意足的起身離去。

 

母父一個人在家,雖然有冽,但是畢竟弟弟還小,凜也是尋思著父親明日回家休假,自己方能安心出門。

 

雖然程曉在某些事情上表現出十分強勢的一面,但是大家依舊下意識的覺得,這是一個需要保護的脆弱人類,畢竟除去異能,母父的身體在本質上就不如異族或是耀星人強悍,若出了點什麼意外,後悔都來不及。

 

貴重物品,還是要精心呵護,好好照看才是。

 

第二日。

 

飛艇抵達自由之城後,棄一如既往的帶著豐厚的禮物上門拜訪,先是去了那對伴侶處,最後詢問了下細節方面的問題,對方倒是很樂意交流,異族對於這種事情還是比較開放一些,人類反而有些不太好意思,藉著準備食物的由頭,溜進了廚房。

 

棄有些遺憾,這樣就只問到了某一方的資料。

 

告別友好的兩人,他打算前往李然和颯的住所,每次過來這邊,會秉承禮節上門打個招呼,並且送上一些耀星最細研製出來的,對地球有所幫助的產品。

 

棄因為時間較緊,走得略微匆忙,竟是沒有發現自己身後還有人遠遠等在一旁。

 

凜見棄離開走遠後,才從遙遠的樹蔭底下轉出來,邁步走到那家伴侶的門前,抬起手,禮貌的按下門鈴。

 

「你最近來得很頻繁。」李然也發現了這點,不禁有些好奇,他給棄倒了一杯果酒,這是許多人都喜歡的飲料,大白天的喝烈酒也不好,棄看來對那些甜膩膩的果汁也不感興趣。

 

至於藥茶,那已經在各大星球廣為傳播,也為地球的星際貿易帶來不少盈利,所以棄大老遠的過來一趟,弄些特產果酒試試更好。

 

「有點事情,已經處理好了。」棄微微笑著,長大成年之後,身姿拔高了不少,聲音也溫醇了許多。

 

「今晚就回去麼,還是要過夜?我這邊可以安排。」李然尋思著之前一直沒空仔細招待,今日恰好颯不在,他晚上倒是得了不少空閒時間,可以帶棄到處走走,自由之城近期的變化很大,也有新玩意出現,回頭也能給程曉說說。

 

「不巧,明日還有課程,您不必多費心,謝謝。」棄笑了笑,禮貌的起身向人類道謝。

 

李然點點頭,這是懂事的孩子,風的基因在他看來也不怎麼樣,至少比起颯和嵐差遠了,還好這孩子自身足夠優秀。

 

他摸了摸自己的腹部,笑眯眯的告訴了棄自己懷孕的消息,並請他幫忙轉達給程曉。

 

現在跨星際通訊還在研發階段,畢竟地球處於一個新的空間領域,想要聯繫上這邊的訊號,也需要一定的時間。

 

有人代為轉達,是最方便不過的了。

 

「您懷孕了麼。」棄微微一怔後,便綻開了由衷的笑容,「還請注意身體,我回到後會立即轉告。」

 

沒想到自己過來詢問有關懷孕的消息,自由之城的城主竟是真的懷上了,想必程叔叔知道了,也會為之感到高興。

 

颯和李然之間的事情,他也有所耳聞,現在能這樣在一起相處下去,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凜才走到自由之城的城門口,就遠遠的望見棄和李然並肩走出,雖然歲數有所差距,但在這個年齡段,身形長相上看起來並沒有什麼不協調,而且現在人類的基因得到高進,生存時間也大大增長了不少。

 

他們的言語中,似乎提到了「懷孕」二字,凜盯著融洽談笑著的兩人,心裡一片震驚。

 

棄告別李然後,邁步上星艦,順著自己的登記號,找到了為他配備的旅行艙,是一間設備齊全的房間,裡面甚至擁有廚房和衛浴等設施,方便使用者得到最佳的休息空間。

 

好好睡一覺,醒來就差不多抵達了,棄點開手中的微型儀器,用裡面的身份認證進行掃瞄,門打開後,一隻手卻是從旁抵住了門邊。

 

「……凜?!」棄的瞳孔不禁微微睜大,他怎麼會在這裡,難道今日也到地球上了麼,「你這是……」

 

「進去說。」凜眯著眼,一把將友人推入,自己隨後走進房間,並反手關上了門。

 

因為空間的問題,雖然配套齊全,但是總面積並不大,一進門走幾步就能碰到床,棄有些驚訝而導致一時不穩,再加上凜剛才力氣不小,他竟是直接被推到了床上,轉過身來,就看見對方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

 

因為溫度系統還未開啟,所以現在旅行艙中有些悶熱,凜鬆了鬆自己的衣領,解開了上面的幾個扣子,棄目不轉睛的瞧著,對上凜直視過來的雙眸後,這才不動聲色的移開視線。

 

「你懷孕了?」對方挑了挑眉梢,眯著眼問道,語氣平穩,看不出波動,但是房間中的空氣卻是在一瞬間,彷彿凝固了下來。

 

「……」棄訝異的看著凜,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得出的疑問,竟是如此……奇葩。

 

「孩子是李然的。」見對方沒有應聲,凜心下一冷,語氣中硬生生而沒有一絲溫度。

 

「怎麼會。」棄失笑道,他和那個人類之間能有什麼,那可是颯的伴侶。

 

但是凜的反應,讓棄不禁微微挑了挑眉梢,仔細看著對方,難道,這是一路跟了過來麼。

 

凜面容嚴肅的坐到了棄的身旁,聯繫這段時間好友的特異行蹤,加上前往地球所蒐集來的資料推測,分明就是在探尋雄體懷孕的事情,如不是李然,還會是誰。

 

他眯著眼,心情不悅到了極點。

 

「不能早孕。」擠出四個字,凜等著棄答覆。

 

棄沉默半響,緩緩開口,「你以為,我懷孕了?」

 

凜沒有答話,眉宇間凝聚著濃重的陰影,棄覺得自己似乎發現了一些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

 

「我沒有懷孕,那只是為以後做準備,抽空探聽一些相關消息。」他想了想,簡潔明了的說道,自己不想試探凜,也不屑於用激將法來傷到對方。

 

認真的盯著對方,凜能擦覺到棄說的是真話,心中莫名鬆了口氣,只是幫忙打探麼,也許是為了其的朋友,雄體和雄體結合的例子也不是沒有,只是十分稀少罷了。

 

畢竟繁衍後代的概率,比人類同異族結合而導致異族懷孕,更要來得低微,耀星人也同樣如此,這是基因決定的事情,短時間內確實難以得到改善。

 

不過自己的母父現在倒是有些時間致力於這方面的研發,或許繁衍率會大大提高,現在的世界,滿目瘡痍,在有了足以發展的科技水平後,太需要人口了。

 

「你是幫人打探麼,那人是誰?」凜隨口問了一句,起身準備告辭,這次是自己多想了,也不知為何,忍不住就跟了過來。

 

「……我自己。」棄原本想說「是你」,凝眉想了想,還是臨時改了口,他向來都習慣選擇對自己有利的方面。

 

凜頓時轉過身,眯著眼,直視對方,為了自己,很好。

 

開始上升的溫度又有即將下降的趨勢。

 

棄的雙眸中劃過幾分柔和,他站起身,一隻手搭上了對方的肩膀,強健有力的肌肉蘊含著極大的能量,「為你生。」

 

或者換過來,棄心裡暗想,這話現在可還不能說出口。

 

凜被這三個字擊打得如同雷鳴轟頂一般,不可置信的看著對方的雙眼,直接看到了眼底去,滿是柔軟而清澈的亮光。

 

棄趁熱打鐵,在凜怔住的時候,拉過對方的身體,扣住後腦,在臉頰處印上了一個淺淺的唇印,站在原處坦然的笑著,抬起手給凜繫上扣子,長途旅行不適合太過勞累,現在不做什麼也沒有關係,日後總有自己動手把這身衣服剝下來的機會。

 

凜微微垂下眉眼,耳尖稍稍泛紅,心裡卻是蕩起了一圈一圈的波瀾。

 

棄見狀也沒有出聲打破,循序漸進總是好的,他都等著這麼久,不在乎多等一些時候。

 

凜的旅行艙就在棄的隔壁,他躺在船上,不禁抬起手,擦過自己剛剛被濕潤觸碰的臉頰,腦子裡走馬燈似的閃過之前相處的片段,閉上眼,唇角輕彎,一夜安眠。

 

208、原裝

 

程曉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竟是渾身上下動彈不得,他頓時雙眸微眯,事實上這具身體的眼睛還是閉著的,這算怎麼回事……

 

突然間,「程曉」醒了,他睜開了眼,眼珠子轉了轉,看清楚周圍的環境後,停頓了半響,先是不經意的微微抬了抬手,臉上流露出一絲狂喜。

 

人類修長白皙的身體從床上慢悠悠的爬起,並靠到一旁的男人身側,低頭親了親對方的薄唇,對上了一雙狹長深邃的眼眸。

 

「早安,嵐。」人類抬起頭,雙唇微動,輕輕的說了句,不小心弄開了被子,眼神肆意的掃過對方露著的軀體,被對方俊美的容顏所吸引,止不住再次低下頭,想要深入的品嚐這具美味的身體。

 

以前只是覺得異族的強悍不同於人類,處於對未知事物的潛在畏懼,他除了害怕,根本沒有心思想其他的。現在繼承了程曉這段時間的記憶,原來嵐不是異族,更不是什麼凶殘恐怖的血腥蠻族,相反,這個優秀的男人,竟是高級文明的領袖。

 

耀星的耀族麼,站在這個種族的頂點,想必是一件十分愉悅的事情。

 

尤其是自己不費吹灰之力,就又重新佔據了這個人類的身體。

 

可喜可賀。

 

雖然不知道為何,但靈魂轉換手術本來就很不穩定,並非一句意識不穩,有機可乘就能簡單說清的。

 

這……敢動我男人!程曉覺得比自己豆腐被吃了還要接受不得,那嘴巴是想往哪放。

 

嵐卻是微微側過頭,避開了人類的唇。

 

「程曉」不禁愣了一下,心想許是對方還未睡醒,自然警惕的反應罷了,眼神下移,看著原本就該屬於自己擁有的完美身體,垂涎不已。

 

「怎麼躲開了,是我。」他裝作無所謂的笑了笑,掩蓋掉剛才那一瞬間的尷尬,繼續將腦袋湊上,近距離聞著,男人身上的味道也很清新,帶著幾分冷冽的氣息,簡直讓人欲罷不能。

 

嵐眯了眯眼,利落的翻身下床,轉身披上軍裝,眼底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動。

 

沒有追問對方這種反應的原因,「程曉」掩飾住心中的不穩,伸了個懶腰,又窩進了被子中,一時不適也正常,他和那個原裝的,是在什麼地方有差別麼。

 

為何有種人生贏家的即視感,這些合該都是他的!

 

也罷,來日方長,不急在這一時衝動了。

 

他可不會再讓這具身體的主人,有重新回來的機會。

 

程曉默默的看著男人的反應,不愧是日夜條教好的伴侶,關鍵時刻達成三十二個贊成就。~\(≧▽≦)~。

 

嵐從早上出去後,到傍晚一日未歸,人類也不好繼續賴在床上了,突然抱病也不實際,那兩個孩子總是要去面對的。

 

想到那個小賤種,他就氣不打一處來,現在還多了一個,似乎是叫「洌」的,可全是用自己這具身體辛辛苦苦生下來的,結果呢,竟是圍著那個原裝的轉!

 

不過暫時的賢良淑德,也不難辦,改變太大不好,反正以後有得他們受的。

 

人類緩慢的穿好衣物,志得意滿的洗漱完畢,權勢、富貴,對於現在的自己,信手捏來。

 

走到客廳,他才後知後覺的反應到,這個家中,竟是連一個傭人都沒有,原裝可真失敗,白瞎了這麼好的男人和家庭,結果屋中處處簡潔乾淨,不見半點奢華。

 

「呵呵,這真是會裝窮。」人類不屑的冷哼一聲,嫌棄的看了眼木質的餐桌,那個小賤種哪裡去了,怎麼都不知道做飯麼。

 

不過印象中,凜和那個叫什麼棄的,似乎外出了……

 

難不成還要讓他這個當家的親自動手?

 

裝……窮……程曉暗地裡撇了撇嘴,雖然不是很在意物質層面的高度,但是對日常生活中的舒適和質量,自己還是有所追求的,畢竟若有條件,給家庭營造一個好的環境,也是應該的。

 

家中的食物和用品都選用不錯的種類,對於所謂奢華,他對土豪金並沒有太大的看法。只是那張木質的飯桌,是君特意送過來的,實因較為難得,它散發出的香味除了可以淨化空氣外,還有益於身體健康,至於這種益處的程度……據說有市無價。

 

人類見自己站了半天,也叫了幾聲,竟依舊是左右無人,不禁挑剔的環顧四周,找了飯桌旁邊的一張椅子,勉為其難的坐了下來,翹著腿,覺得有些肚餓。

 

一回頭,見到一名小孩站在他的身後。

 

「誰?!」人類嚇了一跳,他不善的看去,原來是那個叫「洌」的小鬼。

 

程曉發捕捉到對方眼底毫無掩飾的厭惡,心下一跳,他眯著眼,尋思著取回身體的方法。

 

靈魂學本來就很難有定論,他大半夜的被莫名其妙的禁錮在意識空間,應該可以找到原因……是異能方面麼。

 

嘗試著在身體的裡面凝聚異能,程曉發現似乎並無多少幫助,意識依舊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但能隱隱約約感受到另外一個意識形態的存在。

 

人類覺得頭突然有點暈眩,他抬起手,揉了揉太陽穴,太久沒有掌握控制權,可能有些不適應。

 

摀住空蕩蕩的肚子,想想還是出去吃點好的,但是口袋裡沒有分文……他自然是不會愚蠢到做出那種去吃霸王餐,然後拿身份地位來壓人這樣的愚昧之事。

 

有些東西,要知道適可而止,度需掌握好,細水長流。

 

將眼裡的厭惡埋藏在深處,他對小孩綻開一個和藹溫柔的笑容,「洌,過來,知道你父親的積蓄,是放在哪裡麼,母父最近有些不舒服,健忘了。」

 

洌冷冷的注視著人類,背在身後的雙手,竟是握緊得青筋畢露,這人,是誰?!

 

見小孩一語不發,人類努了努嘴,原來是個傻的,就說原身這樣的貨色,還能生出什麼好東西來。

 

不再理會那個蠢小孩,他開始翻箱倒櫃的尋找任何值錢的物品。

 

程曉略帶擔憂的看著洌,確定這個人類沒有打算對自家孩子做什麼後,方才繼續努力尋找回歸的辦法。

 

那個意識形態現在他已經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了,在這個奇妙的空間中,似乎可以幻想出任何事物,包括武器。

 

意識的具象化麼,程曉眯著眼,但物理攻擊沒有任何效果,精神干擾也無法展開,那個光團一般的意識存在,沒有一絲削弱的痕跡。

 

倒是可以觸碰到……程曉滾著自己一樣肉呼呼的光糰子,碰了碰對方,一種震盪感差點將他彈開。

 

人類正拿著一個看起來很名貴的物事笑眯了眼,不妨腳一軟,坐倒在地,他閉上了眼。

 

「混賬,區區螻蟻,你還想反擊?!」

 

程曉發現自己能讀到那個光團的意思,竟是還有思維麼。

 

「我沒有那麼多閒工夫陪你,這個空間一切遵循最為基本的自然規律,我的存在,就是真理,也不用太費心思了,再過幾個小時,你就會徹底消失!」

 

現實中的人類睜開眼,唇角泛起一絲毫無掩蓋的冷笑,多說無益,他也不是那種會和敵人廢話太多,而露出馬腳的蠢材。

 

洌察覺到了對方眼底莫名出現的譏諷,不禁心中一凜,眯著眼,注視著眼前的人類,自己的母父現在在哪,是否安全,父親早晨在發現不對後,已經即刻到科研所去尋找解決辦法。

 

小孩正想著自己能幫上什麼忙,突然門開了,嵐大步走了進來,周身的冷冽猶如冰雪天降一般,帶著緊致的壓迫感襲來。

 

研究院秘密給出的答案,沒有辦法,這屬於靈魂領域還未攻克的難題。

 

「你回來了,今天可早。」人類連忙站起身來,整理了下衣裝,抿嘴笑道,「最近沒什麼胃口,我們出去如何,也好帶我到處走走,感覺都不認識族內的多少人呢。」

 

露個臉的效果並不小,他也不急,慢慢來,跟著嵐,有什麼得不到。

 

男人沉默的看著眼前的人類,哪怕靈魂變得陌生,他也不願輕易傷害到這具身體,也許何時,程曉還會回來。

 

「走吧。」嵐淡淡的說道。

 

洌低下頭,咬緊牙關,暫時沒有找到方法麼。

 

程曉在意識空間中沉思著,不斷嘗試其他的法子,遵循規律,存在即是真理,這句話可以認真琢磨。

 

人類興高采烈的打扮了一番,和這名優秀的男人出去美美的吃了一頓,又在奢華大氣的耀族居住地內逛了一圈。

 

已經有九分滿足了,他回到家後不禁覺得疲乏,慵懶的洗漱完畢,已是夜晚,躺在柔軟的床上細數今日的收穫,如果沒有那個板著臉的小賤貨跟著,那就更加完美了。

 

他甚至可以和男人找個地方卿卿我我的,多方便,也不至於現在嵐還要浪費時間去哄小孩睡覺。

 

也不知道那玩意兒一天都臭著個臉給誰看。

 

難道是發現了什麼,人類突然動作一頓,摸著下巴,若有所思,明日,還是找個理由,把小賤貨送出去吧,這該好好想想,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嵐安撫好洌後,才走入房中,床上的人類正風情萬種的看過來,特意掀起的浴袍下面,赤著兩條修長的腿,緊致的肌膚在燈光下更顯絲滑亮澤。

 

男人的眼神平靜無波,他轉身進了浴室,簡單的清洗完後,上了床便合上了眼。

 

人類愣住了,他這麼明顯的邀約,不信嵐會看不出來。

 

冷冷的勾起唇角,自己也不是蠢材,想必這人是看出來有些不對勁了,不如,主動出擊。

 

美色當前,自己可忍不住了,何必委屈自然反應呢。

 

他伸出手,撫摸上對方結實強健的胸膛,指尖劃過鮮紅的部位,「擔心他,是麼?」

 

男人突然睜開了眼,握住人類的手腕,眼底滿是冷冽至極的寒光。

 

不顧生疼得幾乎斷裂的骨頭,「程曉」笑得很肆意,「很聰明,我喜歡,話說在前頭,現在他的生死,掌握在我的手中……你可以懷疑,也可以不信。」

 

程曉:「……」雖然他目前對那個光團無可奈何,但是那個光團也對自己毫無辦法。

 

只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力量的確是有消褪的跡象。

 

嵐盯著對方的眼睛,目光森冷。

 

人類輕笑著將手下移,撫上了男人結實的腹部,見對方毫無反應,但也沒有反抗,不禁揚起了眉梢,「真痴情,不敢賭是麼。」

 

他抬起身子,扒開嵐的衣物,開始一路啃咬著對方緊實而富有彈性的肌膚,在柔軟處用力掐弄,感受著這具身體不自然的反射輕顫,露出了高冷的笑意,自己可比原裝識趣多了,反攻有什麼意思,還不如好好享用對方的強健。

 

人類掰開自己的身體,對準男人準備坐下去,看著對方眼底難以克制的極致隱忍和冷冽,以及想要起身,卻又怕傷害到自己,真是一幕最佳的景色。

 

程曉見狀頓時怒了,這人竟是想霸王硬上弓。

 

遵循規律麼……

 

他幻想出了一個馬桶,開蓋的。

 

意識空間中,一個有些柔弱的光團,突然強勁的朝另外一個比自己亮得多的光團衝去,憑藉無法抗拒的強韌毅力,竟是硬生生的把那個亮得多的光團給彈到了一旁的馬桶裡面。

 

然後按下衝水鍵。

 

嘩啦啦……

 

啦啦……

 

啦……

 

程曉瞬間掌握回了身體的主控權,至於那個靈魂……按照「自然規律」,應該和馬桶一起消失掉了,那是一次性使用的馬桶,這個設定還可以。

 

然後現在自己的某處正對準那根東西……還好是軟的,程曉暗嘆到,不然此景略帶尷尬。

 

剛想開口為自己驗明正身,一抬頭迎上了男人的雙眸,互相對視了幾秒。

 

對方的神情從微怔,到探究,到深沉,到眯著眼。

 

……那根東西硬了。

 

程曉連忙扭動身體,不管怎樣,先爬下來再說。

 

嵐抬起手,抓住了人類的腰,往下一按。

 

「唔!」程曉瞪了男人一眼,因為自然反應,而暈著些許水色的眼角,看上去竟是有幾分嫵媚。

 

嵐翻身將人類壓在身子的下方,力度堅定而猛烈。

 

話都說不出的程曉,表示有些蛋疼,這都不能算自作自受,他都沒有作,光受了。

 

第二天,洌發現自家母父又回來了,雖然不知道父親用了什麼方法,但是這個人類,他不會認錯。

 

一樣的在早飯前先親親自己,一樣的眯著眼斜睨父親,幼崽扒拉著人類的褲腿,得願以償的窩進對方懷中後,不禁瞅了眼程曉暗地裡的小動作,母父的腰不舒服麼。

 

209、包子們

 

菲斯拉爾坐在院子裡的圓桌上,擺在面前的杯子中,精心調製好的藥茶散發出陣陣清香,裡面加入了耀星本土特有的植物,琥珀色的誘人液體很適合此刻,一個晚風沉醉的星空之下。

 

這是他本月第三次到耀星來拜訪,和前兩次為公事出行不同,今日是單純陪著家人過來遊玩,順便到了年終,忙碌了一整年之後,偶爾也能稍微放鬆下,讓緊繃的神經得到幾分休憩。

 

颯從屋內大步走來,脫下披風放到一旁,坐到了圓桌對面的椅子上,給自己倒上一杯熱茶,微微抿了幾口,一直肅然的臉上也顯露出些許鬆快。

 

作為種族的領導者,很多時候,都不容許有絲毫的倦怠,即便是再累,也不能顯露分毫,享有權利和榮耀的同時,責任與付出也不小。

 

「看來閣下這一年,並沒閒著。」菲斯拉爾微微後仰,讓自己靠著椅子背,放鬆四肢,舒展著筋骨,淡淡的笑道。

 

「彼此。」颯放下手中的杯子,聲音沉穩厚重,星球的發展離不開相互的合作,他側過頭,看了眼正往這邊走來的嵐。

 

菲斯拉爾也舉起杯子,算打了個招呼,對方坐到另外一張椅子上,冷冽的雙眸在茶水蒸騰起來的熱氣中,似乎多了幾絲溫度。

 

三名男人就這樣在院子裡坐著,偶爾交談幾句,除去公事,私下可以溝通的話題並不多,大部分時間都只是喝著熱茶,並時不時留意著屋內的動靜。

 

他們的伴侶和幼崽還在裡面。

 

程曉正在廚房裡準備宵夜,很簡單的晚點,這個時候也不需要吃什麼山珍海味,鍋裡翻滾著包裹著嫩滑鮮肉的餛飩,以及另外一小鍋黑野莓餡的湯圓,後者是特意為孩子們準備的。

 

他將煮好的宵夜裝到晶瑩剔透白瓷碗中,淡色的汁水清淺噴香,有些燙手,裡面浮著白胖的混沌們,看上去正好入口。

 

程曉打算端出去,先試圖邁出一條腿……失敗。

 

人類無奈的低下頭,看著扒拉住自己腳踝的包子們。

 

共兩隻。

 

因為每個種族的懷孕機制不太一樣,所以懷孕週期也有所不同,加上現在各個種族壽命的延長,十歲以內的差距幾乎不算什麼。

 

李然的孩子正努力睜著兩隻大眼睛,淚水汪汪的看著自己,兩隻小短手使勁往上夠,微微抿著的小嘴,偶爾嗚咽一聲,「抱……」

 

程曉:「……」事實上他今天一直在抱著,小的體積不大,重量也輕,但烹飪食物的時候,自然不能讓帶著幼崽們,也是為了避免燙傷之類的意外發生。

 

齊均的小孩斜了眼撒嬌的同伴,不屑的扁了扁嘴,雙手並用,小短腿使勁的蹬,試圖順著人類的褲腿往上爬去,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有抱抱,這是母父說的。

 

程曉覺得自己的褲帶有待考驗,兩名幼崽都很可愛,也比較粘人,聽說在家裡倒不是這樣,或許是來到不太熟悉的地方,少了些許安全感。

 

只是一般情況,不都親近自家母父多一些麼,看上去齊均和李然,同幼崽相處的也很好,難道是見到生人,反而比較興奮麼。

 

無奈的暗自嘆了口氣,程曉看了看廳中,朝自家的小孩招了招手,「冽,幫忙把這個端出去。」

 

一名少年走了過來,見人類竟是赤手端著才煮好的晚點,不禁皺了皺眉,伸出手迅速接過,雙眸掃過對方的修長的手指,確認上面沒有任何燙傷的紅痕,這才暗自收回目光。

 

「母父,下次可直接喊我來。」

 

雖然只是一個小細節,但自家的小孩真是懂事,程曉笑了笑,將冽攬到身邊,低頭親了親對方的臉頰,看著少年微微泛紅的耳尖,即便現在凜和棄外出不在,冽的成長也十分迅速。

 

無論是身體素質,還是心智腦力,都已經遠超同齡人水準,展現出來的卓絕天賦,甚至引起了其他家族的重視。

 

在這個程度上,能傷及根本的陰謀詭計並沒有很多,大多數人都很謹慎的處理於耀族之間的關係,一個和平穩定的環境,也適合共同發展,只是那些關於期待聯姻的訊息,程曉不止一次收到了。

 

尤其是在冽的成年禮後,可謂是成群結隊,蜂擁而至。

 

一輩子相濡以沫的對象是誰,還是要看孩子個人的意願,以及對方的選擇。單向強制這樣的事情,程曉並不贊同,哪怕是有了權勢,也不能忽略底線。

 

宵夜交付了出去,程曉也空出了手,仔細洗乾淨並用毛巾擦拭後,才彎下腰輕柔的抱起兩名正準備打滾求關注的幼崽,隨手墊了墊重量,差不多,一樣大小的肉糰子,看上去極為喜人。

 

不知外出旅遊的凜回來,會不會給自己帶一隻新鮮出爐的包子……程曉想著,面帶笑意,不知不覺,原來自家的小孩已經長大到這個地步了。

 

只是和棄出去度蜜月,最後包子誰生,似乎還沒有定論。

 

包子1眼巴巴的看著人類,一副乖巧至極的模樣。

 

包子2微微垂下眼簾,又好像有些不好意思的偷偷看向人類。

 

程曉樂了,忍不住低頭挨個親了親小額頭。

 

包子們得到想要的東西后,樂得眯了眼,開始試圖往人類的懷裡鑽去。

 

「他們很喜歡你。」李然幫忙將宵夜分到小碗中,見程曉被鬧得厲害,不由得微微笑道。

 

齊均也在一旁點點頭,「在家的時候很乖,一過來就瘋了,不過幼崽是活潑點好。」

 

李然家的寶寶表示,自家母父是極好的,但是沒有這個溫暖的人類軟和,城主的魄力不自覺的就流露出來,在家裡哪能爬到桌子上用餐。

 

齊均家的寶寶表示,自家母父是極好的,但是沒有這個可親的人類少話,每天詢問究竟父親強還是母父強,這個問題太難為幼崽了。

 

冽不想和小孩子計較,他已經通過成年禮,雖然也沒有比那兩隻包子大幾歲,但在法律上,自己已經取得了一定的資格,以及肩負起了必備的責任。

 

這個年紀還同包子們爭風吃醋,並不妥。

 

齊均端起李然弄好的宵夜,給外邊的幾名吹風的男人送去,剛才他們在屋裡談論一些床上的私密事情,顯然不能讓那幾人聽見。

 

尤其是在如何改變位置的這種關鍵問題上。

 

吃過爽口鮮香的餛飩,又歇了一會,眾人也該入睡了。程曉的屋子很大,客房充裕,有幾間也是齊均他們常來,特意留下的,早已收拾乾淨,並按照個人不同的喜好精心佈置了一番。

 

兩名幼崽很明顯的表達出想要和程曉同床共寢的意願。

 

大人倒是沒有意見,嵐和菲斯拉爾,以及颯,今晚有些事情商量,所以都讓自家的伴侶先去休息。

 

程曉正無奈的打算把兩隻包子抱到自己屋中時,冽穿著睡衣,站在門前,似乎欲言又止。

 

「怎麼了?」人類眼尖的瞅到自家小孩的表情,是剛才吃撐了麼。

 

「母父,之前有一個課題,是探討父子之間的無意識互動,在強悍的成年體守護下,血脈相連的幼崽於睡眠期間,會出現何種精神狀態,是否平穩,甚至更為舒適……這會不會太麻煩到您。」說著,小孩有些愧疚的低下頭。

 

程曉微微一怔,有這樣的課題麼,他暗想著,但是耀族這邊的教育有許多方面和人類不同,或許這也是特色課程之一,而且冽所說的,強悍的成年體……

 

第一時間不是找嵐,而是找自己麼,身心愉悅的人類點點頭,「無礙。」

 

李然很自然的將自家的幼崽抱入懷中,無視掉試圖挪動的小屁屁,「我先帶他去睡了,你們也早些休息。」

 

李然家的包子:「……」他還不想睡,想聽人類講故事。

 

齊均見冽是要交付課程的,便把自家的包子給接了過來,「你們父子聯絡感情去吧,我也和幼崽交流交流。」

 

齊均家的包子:「……」他不想和母父做掰手腕交流,他還小。

 

冽眯著眼,尾隨在自家母父身後,一本正經的看了看那兩隻還在回過頭張望的幼崽,微微勾起唇角,關上了房門。

 

兩隻小包子:「……」該死的大包子!

 

院子裡。

 

「不知他們今天在屋中,討論了什麼問題。」菲斯拉爾眯著眼,似笑非笑,他的確有幾分好奇,齊均一個勁的把自己給推了出來,臉蛋還帶著幾分紅豔。

 

雖然出來透透氣挺好,但現在回去過二人世界,也很不錯。

 

「似乎與運動位置有關。」颯波瀾不驚的揚起眉梢,剛才路過時,恰巧聽到幾句,李然一本正經的讓自己出來喝茶,許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想和其他人交談。

 

「……希望有新鮮動作麼。」嵐神色不變,淡淡的說道。

 

另外兩人聞言不禁微微一怔,隨即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一語道破,原來是覺得他們在床上太鼓噪無味,這怎麼可以,滿足伴侶的要求,是一個男人的必備技能。

 

菲斯拉爾拿出一本資料冊,颯準備了分析表格,嵐緩緩的指出了第一個關鍵更改點。

 

持續了一宿的研討會,在第二天各自道別回去後告終,接下來的幾天假期中,程曉發現沒有收到其他兩人的訊息,雖然自己也是被折騰了好幾宿,嵐從哪裡學來的手法。

 

人類靠著床頭眯著眼,被身後的男人給拖回了床上。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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