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性|奴大賣場 EP01

  宇宙中漂浮湧動著數以億萬計的星體,恆星、白矮星、黑洞、暗物質……群星深處,δ星系的邊緣,一個帶綠色光環的行星靜靜運行著,無聲無息,彷彿是一顆死星。
  
  但羅素很清楚的知道,這個名為「埃吉塔」的小行星並不像看上去那麼死氣沉沉,事實上它已經形成了適宜人類居住的自然風貌——含氧量超過25%的潔淨大氣、肥沃的土壤,以及可以直接飲用的清潔水源,在近兩百年裡,甚至出現了一些高級碳基智慧體。
  
  當然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埃吉塔並不足以吸引羅素到這兒來,重要的是,著名黑道商人昆比在這兒建立了他最大的奴隸買賣中心,而非法的奴隸買賣,是違反δ星系憲法的,一旦舉報,且有理有據,舉報者將會得到一筆極其豐富的賞金。
  
  沒錯,羅素就是衝著賞金來的,他是個獵手,專門替星系政府解決一些上不來檯面的小問題,追捕逃犯啦,失物尋回啦,抓抓小三啦,曾經還替大將軍卡頓追回過他叛逃的男寵,不過那並不是一次讓人愉快的歷程,交貨的時候卡頓將軍已經對那個男寵失去了興趣,反而想把他本人留下來,畢竟,像羅素這樣來自銀河系蓋亞星(這是δ星系人對地球的稱呼)的純種人類是非常罕見的。
  
  還好羅素身手夠好,成功的逃脫了,臨走還沒耽誤拿走他掙來的金幣。作為一個獵手,逃跑的能力跟追緝的能力一樣重要啊,擦汗……
  
  其實要不是湊巧掉進了一個臨時開啟的蛀洞,羅素也不會糊裡糊塗來到這個倒霉的地方。之前他在銀河系玩的好好的,雖然沒混上個公務員,但作為自由獵手名望也是很高的,又長得帥,空間站上多少美女都盼著他去寵幸呢,這下可好,來到這個詭異的星系,到處都是兩米半以上的變形人,讓他這個身高一米九的西部型男看上去比小姑娘還要脆弱,更坑爹的是,這裡的雌性生物真的太少了,而且長的那叫一個驚天地泣鬼神,躺下來足有六米長,你能想像自己的JJ插|進去以後就只能看見老婆胸毛的情況嗎?雷人吧?
  
  如果找不到回去銀河系的蛀洞的話,羅素已經考慮把自己掰彎了算了,畢竟,他是個身體健康的成年男人,在漫長的星際遨遊中也是需要那方面的生活的呀。
  
  小型飛船漸漸接近了埃吉塔星球,羅素打開了通訊器,開始搜索公共導航頻道,聽說最近這兒的交易很紅火,尤其是性|奴隸交易,因為是全δ星系獨一份,好些土大款還專門從別的星系躍遷過來看熱鬧,有錢就是好啊,到哪兒都一樣。
  
  根據導航指示,羅素將自己的飛船停到了指定軌道上,幾分鐘後,一輛單人懸浮車開了過來,一個機器人從上面跳下來,聲音像是佈滿了鐵銹:「尊敬的S4589號客人,歡迎您來到昆比的大賣場,拍賣四個小時以後才會開始,請問您是想直接去大賣場呢,還是由我帶您參觀一下埃吉塔的自然風光?」
  
  羅素四下看看,這兒到處都是茂密的叢林,跟地球赤道附近的雨林有點相似,為了避免睹物思鄉,他拒絕了參觀的邀請:「直接去大賣場。」
  
  「好的客人。」機器人跳上懸浮車,變形成一個小小的導航器吸附在操作台上,羅素穿著生物外衣下了自己的飛船,進入了懸浮車,雖然數據顯示這裡的自然環境和地球非常相似,但對於無處不在的宇宙射線他還是心有餘悸,安全起見只要出船艙就穿著生物外衣,好處是這樣可以讓他看上去更高大一些,跟δ星系的成年雄性差不多大小,滿足了他的虛榮心。
  
  二十分鐘後羅素到達了北極附近的昆比大賣場,這地方說起來真他媽雄偉,跟古羅馬競技場有點像,整個建築呈圓柱形,覆蓋著繪滿宗教故事的彩色玻璃,中間是一個圓形的舞台,周圍是一圈環形的看台,只是看台上都是半透膜覆蓋的卵形包廂,客人都會通過地下通道進入自己預定的包廂,這樣避免了互相之間打照面,安全性更好,畢竟性|奴隸買賣是犯法的呢,一旦事發,賣家的重罪自然在劫難逃,買家也免不了會受到牽連呢。
  
  羅素可捨不得花錢買昆比的VIP賬戶,好在他精通系統通訊技術,所以通過ERP篡改了幾個字符串,弄到了一個不起眼的位置,雖然視角不太好,但是湊合吧,誰讓他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呢,運輸艦裡的金幣都堆滿了,還是捨不得多花一分錢,遺傳吧,他爹就是個守財奴。
  
  拍賣還要很久才會開始,羅素坐在包廂裡翻看著電子廣告,這次性|奴隸拍賣會還真是品種齊全,既有δ星系的變形人,也有其他星系的生物,不過總的來說都是具有類人形狀態的,雄性。
  
  看來雌性還是太稀有了啊,羅素搖頭嘆氣,關鍵是還那麼醜,要不是為了繁衍,估計沒有雄性生物想要碰她們吧,δ星系的造物主真是太神奇了,他一定是個基友吧,哈哈。
  
  正搖頭晃腦間,腳下的通道忽然打開了,一個小機器人捧著托盤升了上來:「您好,S4589號客人,這是我的主人昆比為您免費提供的飲料,您是今天到場的第一位客人呢。」
  
  噢,還有贈品,羅素高興地接過來抿了一口,不錯,是δ星系最昂貴的酸葉子酒,跟地球的二鍋頭有點像,羅素就好這一口。
  
  機器人走了,羅素翹著二郎腿邊喝酒邊唱小曲兒,正飄飄然間,通道忽然又被打開了,這次進來的是兩個體形彪悍的大機器人:「S4589號客人,我們在查票的過程中發現您的賬號有篡改的痕跡,請您跟我們去控制室走一趟。」
  
  羅素最後一口酒噴了出來,不是吧,這麼快就被發現了?我明明做的是天衣無縫啊無縫啊……
  
  「喂你們一定是搞錯了。」羅素假裝很委屈的樣子抗議,機器人還是不由分說把他拖進了控制室。
  
  「您放心吧客人,如果您的身份沒有問題,我們一定會在開拍前將您送回座位的。」機器人彬彬有禮地把他弄到了一張可以固定四肢的診療床上,拿出了電子採樣器。
  
  你妹的,居然要查DNA!
  
  羅素感覺自己腦袋都大了,他就是懶了那麼一下,沒有在篡改的時候把自己的DNA輸入進去,因為原先那個賬號是個硅基生命體,而他是碳基的,改起來比較麻煩。
  
  現在可好,更大的麻煩來了。
  
  機器人拿著採樣器走了,羅素開始考慮是不是脫下生物外衣逃走,外面的射線再可怕也不會要了他的老命,昆比搞不好會啊……
  
  還沒等他做出選擇,門就開了,一個高大的δ星人走了進來,他保持著類人型,看上去大約300歲左右的樣子,非常英俊。
  
  不是吧,大BOSS不是應該最後一關出現的麼?羅素內牛滿面,昆比怎麼這麼快就來了,外星人總是這麼沉不住氣的麼。
  
  「你是誰?」昆比的聲音和他本人一樣冷酷低沉。
  
  「呃……一個小賊。」羅素飛快的回答,然後給他一個春天般的微笑,隔著生物外衣,這個笑看上去就有了那麼一絲諂媚的味道。
  
  「噢,那麼你的篡改技術不錯呢。」昆比走到他旁邊,抱著雙臂看著他。
  
  「馬馬虎虎啦。」羅素繼續笑。
  
  「那麼你想說你只是想逃票了?」昆比問。
  
  羅素拚命點頭,如果被昆比知道他已經把非法交易不上稅的事通知了政府,那他今天估計就要完蛋了,最樂觀的估計不過是三天後政府會免費發給他一口棺材,以及一枚銀基勛章——他這樣算是因公殉職的吧?
  可惜連個繼承他遺產的寡婦都沒有。
  
  「看來你是個樂天派。」昆比面無表情地說,「抱歉我不得不給你潑一盆涼水了,羅素先生,你恐怕得另想個脫身的主意。」
  
  事件大條了,羅素腦中警鈴大作,昆比居然已經查到了他的真實身份,那麼他大概已經知道自己是個職業獵手了。
  
  不過職業獵手也是應該可以來參加拍賣會的吧?
  
  「呃……」羅素尷尬地笑笑,「很高興認識你昆比先生,那個……你們不接待獵手來參加拍賣嗎?職業歧視要不得啊要不得。」
  
  「哦,這麼說你也想買一個性|奴隸了?」昆比挑眉,那模樣說不出的邪魅狷狂。
  
  「哈哈,可不是麼,我也是男人嘛,哈哈。」
  
  昆比笑了笑:「好吧,顧客就是上帝,不過你已經違背了交易規則,必須接受罰款。」
  
  羅素笑的臉都酸了:「當、當然。」
  
  「五千個金幣。」
  
  羅素的臉非但很酸,而且很綠,咬牙切齒:「沒,沒問題……」
  
  「我可以接受虛擬轉賬。」昆比攤手,「沒看錯的話你穿著生物外衣,應該能馬上轉賬,我給你十分鐘時間。」
  
  昆比走了,羅素躺在治療床上先是捶胸頓足了一秒鐘,繼而開始飛快地脫生物外衣,此時不跑更待何時?還好他隨身攜帶著射線槍,幹掉百十來個機器人不成問題。
  
  然而剛邁出了一步,脊椎就傳來一絲銳痛。
  
  「嗷——」羅素嚎了一聲摔倒在地上,身體很快就麻木了。
  
  靠!神經毒素!羅素恨不得扇自己兩個耳光,明明都戒酒兩年多了,怎麼還抵抗不了酸葉子酒的誘惑,這下好了吧,中毒了吧,麻了吧,你丫活該啊你個廢柴!
  
  昆比的腳步走了過來,高大的男人居高臨下睥睨著他:「原來你是個蓋亞星人,真罕見。」
  
  事到如今,裝孫子也沒用了,羅素恨恨瞪他一眼,蜷縮著身體抵抗脊椎骨傳來的麻癢,冷汗抑制不住從頭皮裡冒了出來,順著他兩年來都沒捨得花錢剪的長頭髮嘩嘩往下流,很快就浸透了他那身銀色的緊身保溫服。
  
  這一切在昆比眼裡看來都美妙極了,脆弱的蓋亞星人,嬌小的身軀,雪白的皮膚,嬌媚的黑色長髮,還有那長長的睫毛,黑鑽石一樣的眼眸,即使因為中毒失了神采,依舊那樣動人心魄。
  
  「尤物。」昆比感嘆,「我本來想幹掉你的,現在看來不能暴殄天物啊。」
  
  「尤物你妹啊,你這個魷魚!」羅素破口大罵,自打來到δ星系他就對自己的外貌自卑的不行,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這道理你都不懂嗎外星人!
  
  「你一定能賣個好價錢。」昆比陰戾的面孔看上去居然有了點高興的意思,「很多人都沒有上過蓋亞星人,連我自己都沒有呢。」
  
  「上你老媽啊!飢渴你不會自己擼管子嗎混蛋!」羅素雖然不介意跟雄性做,但被強迫的話那就是另外一碼事了。
  
  「我決定給你訂一個史上最高競拍底價。」昆比修長的食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如果實在賣不出去的話,還可以留給自己,我已經有一百年沒有固定的寵物了。」
  
  「你才是寵物你全家都是寵物啊啊啊!」一想到自己居然要被放在性|奴隸拍賣會上拍掉,羅素就恨不得以頭搶地,老羅家的人都被他丟到外太空了啊啊啊……
  
  「你很快會知道,獨屬於我一個人將是你的榮幸。」昆比拍拍手,叫進來一個娘炮機器人,「給他換身衣服,拍賣會就要開始了,讓他最後一個出場吧,底價一萬個金幣。」
  

2、性|奴大賣場 EP02

  每個人都有些奇怪的嗜好,加力馬長老喜歡收集隕石,卡頓將軍喜歡收集男寵。
  
  索特大帝則最喜歡收稅。
  
  δ星系第一文豪絕世大師曾經說過,男人最感興趣的事,無非是錢和性。索特大帝深以為然,但因為《天啟》規定他畢生只能和他的注定伴侶交|配,性這檔子事對他來說就有點虛無縹緲了,鬼知道他的注定伴侶在哪個犄角旮旯呆著呢,反正三百年了還一點音訊都沒有。
  
  於是他的生命裡就光剩下錢了,而作為一個星系最高統帥,他賺錢的渠道只有一個——收稅。
  
  索特大帝喜歡收稅。
  
  所以當卡頓將軍聽說居然有人敢在埃吉塔星球私開賣場偷稅漏稅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把這個喜訊告訴了索特。
  
  已經很久沒有人敢捋索特的虎鬚了,卡頓興致勃勃地想,這下他應該會派自己這個親信去幫他掃平埃吉塔了吧,但願報信的那個蓋亞星小美人也在那兒,嘖嘖,上一次他跑的真是太快了,居然一根毛都沒有抓住,這次可不能失手了。
  
  不過很快卡頓就斯巴達了,索特大人居然決定御駕親征。
  
  這是個什麼情況?上一次他御駕親征還是大叛亂時代的事吧,一百年了有木有?對方足足三億軍隊兩千萬艘戰艦啊有木有?
  
  唉,他的脾氣是越來越大了,要麼就是昆比真的欠了他很多錢。
  
  「我說……」卡頓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其實你是衝著性|奴隸拍賣會去的吧?」
  
  小梵天號驅逐艦的總控室裡,索特大帝身著銀灰色的常禮服,坐在卡頓對面,十指交叉撐著他那副有名的翹下巴。
  
  說起來索特真不愧是δ星系第一型男啊,那修長的身材,那冷峻的五官,那兇猛的變形態……真是才貌雙全啊,就算星系大帝用選美來評定,他也能登上寶座啊沒問題。
  
  索特抽了一張面巾紙,面無表情的擦了擦卡頓的口水:「卡頓,不要對我流口水,我是你的上司,我發給你的薪水裡沒有支付你發花痴的部分。」
  
  「哈,哈哈。」卡頓尷尬地笑了笑,「那個,我最近面部肌肉有點痙攣,不是你的原因啊不要自作多情,我看你已經看了三百年了,已經審美疲勞了。」
  
  索特拍拍他的頭:「你的性腺越發達,你的花痴就越變態,除非是對著你自己,你永遠不會審美疲勞的。」
  
  被看穿的卡頓捂臉哭泣,五分鐘後擦擦子虛烏有的眼淚:「話說,其實你是衝著性|奴隸拍賣會去的吧?你終於憋不住了?」
  
  索特面無表情,卡頓搖頭嘆氣:「我早就說過了,元老殿那幫老傢伙根本就是耍你的,三百歲了還不允許你和其他人交|配,太殘忍了,索特,不要再等待什麼坑爹的注定伴侶了,不然你一定會成為全δ星系最老的老處男……或者你已經是了。」
  
  索特抬手,射線槍的光束準確地穿過卡頓的右肩,隨著一聲狼嚎,蛋白質燒焦的味道立刻瀰漫全倉。
  
  卡頓化作飛狼的形態滿地亂滾,巨大的尾巴摔打著地面:「太殘忍了太殘忍了,索特你這個暴君……」
  
  「隊醫,這裡有人受傷。」索特按了通訊器,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控制室。
  
  「二十分鐘後我們就要在埃吉塔降落了,給你十五分鐘復原,卡頓將軍。」
  
  雖然已經三百歲了,索特還沒有性經驗,因此當他知道不上稅的埃吉塔星球有性|奴隸拍賣會的時候,憤怒裡就多了那麼一絲猥瑣的成分。
  
  或者他可以花錢買OR免費繳獲一個性|奴隸來玩玩吧,處男也是有幻想的嘛……
  
  於是這次御駕親征跟往常不同,大型艦隊被留在了埃吉塔最外圍的一顆伴星上,載著索特的是卡頓的小梵天號驅逐艦,當然,為了掩人耳目,它已經變形成了一艘下等的商用運輸艦。
  
  小梵天號在導航頻道的引導下停在了指定軌道上,卡頓透過舷窗看出去,忽然發現不遠處一艘小飛船非常眼熟,沒有記錯的話,好像是蓋亞星小美人的座駕耶……
  
  「噢,索特,我們的線人也在這裡。」卡頓的傷已經完全好了,又是生龍活虎好漢一條。
  
  索特看了看那艘還不賴的民用飛船,用鼻子哼了一聲,表示他對線人什麼的沒興趣。
  
  「再這麼言簡意賅,你的聲帶要退化了。」卡頓說完馬上打開艙門跳了出去,躥到了外面正在等待的懸浮車上,免得再次被他擊穿,雖然飛狼族變形人的復原能力很強,但也挺疼的。
  
  懸浮車很快駛近了大賣場,索特看著雨林中宏偉的建築火冒三丈,昆比這混蛋也太過分了吧,一個賣場修的比他的行宮還要宏偉,好吧,如果這次讓我抓住你,就罰你免費給星系政府修個辦公大樓吧,反正你逃了那麼多的稅!
  
  稅!稅!稅!
  
  內心千萬隻草泥馬咆哮奔過,索特的心情勉強好了一些。
  
  和羅素不同,卡頓是不在乎買VIP那點小錢的,因此索特有幸坐在大賣場視角最好的一個座位上,一低頭就能將舞台一覽無餘。
  
  「我說索特,我能保留我今天拍到的奴隸嗎?」卡頓充滿期待地問。
  
  「當然。」索特翻著手裡的電子索引,看到那麼多漂亮的奴隸,心情更加好了那麼一點點,「我還可以免去你的交易稅,畢竟,讓一艘高級驅逐艦變身成一艘下等商用艦,帝國應該支付給你一點精神損失費。」
  
  「願主與你同在。」卡頓雙手合十,雙眼閃動著少女般晶瑩的波光。
  
  大廳的燈慢慢暗了下來,舞台上空的燈卻逐漸亮起,一個身姿婀娜的主持人走了上來,一開口那鏗鏘的金屬聲就讓索特皺起了眉頭,好像舌根底下都泛起了機油味。
  
  「尊貴的客人們,埃吉塔星球第326場拍賣會就要開始了,我們今天的主題是類人型性|奴隸,即將推出的二十六款貨物均不具備變形能力,因此,友情提示,請不要以大型猛獸或強攻擊性的形態來對待您今天拍到的商品,否則我們的保修合約將即時終止。」
  
  「類人型的啊。」卡頓有點失望,他最近迷上了鋼羽類雄性生物,那種振翅高飛在空中交尾的感覺真是太刺激了,既然飛狼族是帶羽翼的,就應該享受這種美妙的福利嘛。
  
  索特依舊面無表情坐在座位上,作為一個處男,他實在是分不清在床上做跟在天上做有什麼了不起的差距。
  
  摔!
  
  注定伴侶什麼的去死吧去死吧!
  
  不斷有貨物被送上舞台,這些類人型奴隸大概都被注射過什麼精神毒素,非常乖巧,在主持人的要求下不斷將自己的各個部位展示給四周的客人,通過包廂內的窺視器,能清楚地觀察他們的體態,包括四肢、五官、毛髮,甚至是性|器。
  
  「嗷,灰星人!」卡頓忽然嚎了一聲,飛快地按了競價器。
  
  「這麼小?」索特計量了一下台上奴隸的身體參數,他是個雄性,身長一百八十三公分,實在是太矮小了,即使在類人形狀態下,索特也要比他高七八十公分。
  
  卡頓洋洋得意:「這你就不懂了吧,灰星人柔韌度很好哦,身體能疊合成任意姿態,就是體力太差了,連續做10次以上就會——卡!」歪頭吐舌做了個死翹翹的表情。
  
  索特明白他以前大概弄死過這一類的寵物。
  
  拍賣會高|潮迭起,越往後的貨物越漂亮,當十九號奴隸被帶上來的時候,一個蠍形人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腺體分泌,當場就變身為蠍,衝破保護罩跳到了舞台上,粗長的性|器差點當場就插|進了那個奴隸的身體,引來陣陣淫靡的尖叫歡呼。
  
  還好大賣場保衛嚴密,一群機器人及時衝上舞台,將麻醉劑打入了蠍形人的中樞神經,阻止了這場鬧劇,最終蠍形人的隨從支付了這個奴隸的價格,並交納了擾亂現場的罰款。
  
  只有索特意興闌珊地靠在座椅上,沒想到拍賣會這麼無聊,送上來的都是些軟綿綿的東西,還不如留在宮裡看侍衛們角鬥來的刺激。也許他選的場次確實是不太好,下次應該選個變形獸主題的拍賣會。
  
  當然,沒有下次了,只要他看夠了把戲,一聲令下,這兒就再也不會有非法拍賣了。
  
  「下面即將出場的,是我們埃吉塔大賣場有史以來最貴重的奴隸。」機器人煽情的聲音吸引了買家們的主意,「首先,他的競拍底價是——一萬金幣!」
  
  嘩聲四起,一般最年輕最上等的性|奴隸起拍價也不過八九百個金幣,什麼樣的極品才能賣到一萬金幣啊?
  
  坑爹呢吧?
  
  「噢,請不要喧嘩尊敬的客人們。」機器人抑揚頓挫地繼續煽情,「在他上台之前,請允許我做個介紹,我們的二十六號奴隸來自遙遠的銀河系,大家都知道,普通的躍遷是無法到達那個古老而神秘的星系的,只有超級蛀洞才能把他送到我們的面前,如此遠道而來的奴隸,光運費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啊。何況現在帝國稅負沉重,各種關卡的過路費那麼高,物流真的是不便宜呢。」
  
  聽著機器人惡毒的吐槽,索特的臉都黑了,納稅是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啊懂不懂懂不懂!
  
  昆比你這個混蛋,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啊摔!
  
  「好吧,我想大家都等得不耐煩了,下面,讓我們歡迎來自銀河系蓋亞星的二十六號奴隸吧——」


3、性|奴大賣場 EP03

  浪漫的音樂漸漸響起,機器人退場,燈光變幻,卻遲遲不見拍賣品上場。
  
  正因為此,觀眾們的興致也被激到了最高狀態,來自各個星系的土大款們紛紛翹首以盼,都在期待著蓋亞星尤物的出現。
  
  感覺時機差不多了,昆比向主持人打了個手勢,聚光燈驟然開啟,打在舞台上,懸浮式升降機將杯具的自由獵手羅素先生送到了買家們的面前。
  
  拜那個擅長妝飾的娘炮機器人所賜,羅素那頭兩年來都沒捨得花錢打理的長頭髮終於受到了妥善的處理,此刻油光水滑,如黑色的瀑布一般披瀉在脊背上,微風吹來,飄散著真理花(δ星系的系花,相當於中國的大熊貓)淡雅的香氣。修身長袍恰如其分地修飾了他曼妙的身姿,同時彌補了他過於瘦弱的腰腿(對比外星人而言)。而淺紫的顏色則襯托的他白皙的皮膚如剝殼的雞蛋一般光潔可愛,黑眸如鑽石一般璀璨奪目。
  
  總的來說,化妝是一門神奇的學問,這麼一捯飭,就是羅素的親媽到場,也不敢相信這就是她那一米九二高,八十公斤重,五大三粗的親兒子。
  
  「羅素!」還是卡頓厲害,即使親媽都認不出,他還是一眼就看出了羅素的本尊。
  
  「那是誰?你認識他?」索特詫異地問。
  
  「他就是我們的線人啊索特!還記得上回從我手裡逃掉的那個自由獵人嗎?」卡頓都快手舞足蹈了,「快,快競價,你的金幣借給我,一萬兩千,我出一萬兩千個金幣!」
  
  沒想到這世上還有人對帝國如此忠心耿耿,寧可賣身為奴也要打入非法集團內部,為政府追回遺失的稅收,索特看著台上軟綿綿嬌滴滴的蓋亞星小美人,忽然覺得人類這種孱弱的生物其實也有堅強的一面啊……
  
  「一萬五千個金幣。」索特第一次使用了他自己的競價器。
  
  卡頓:=口=|||
  
  索特:「他看上去還蠻可愛的。」
  
  卡頓緩緩抬手,將自己脫臼的下巴安回原處:「我以為你不會跟我搶的。」
  
  「我是索特大帝。」索特面無表情地說,「δ星系的一切都屬於我,包括你府裡那一百六十個男寵,如果我願意的話,連你都屬於我。」
  
  卡頓:=口=|||
  
  索特指了指台上的羅素:「只有在我不要的狀態下,他才有可能屬於你,但是現在我想要了。」
  
  卡頓點頭,脫臼的下巴發出輕微的卡噠聲。
  
  沒想到剛剛上台羅素的價格就漲了一半,機器主持人非常高興,如果脫光了,那還不得翻幾番呀,蓋亞星人的皮膚可是很細膩的喲……
  
  然而機器人的手剛剛碰到羅素的衣領,通訊器內就傳來了昆比的聲音:「不,不要把他的裸|體展示給買家,沒有必要。」
  
  機器人順從地鬆開手,回到了舞台一角,留下動彈不得的羅素隨著緩慢旋轉的懸浮台繼續展示。
  
  「兩萬金幣。」昆比按了競價器,看來羅素比他想像的更加受歡迎,他需要加把火才行。
  
  「三萬金幣!」不知道哪兒來的土大款,也跟風競了一次價。
  
  索特作為一個元首,作為一個身體健康的成年雄性,作為一個三百歲的老處男,火氣是很大的。
  
  「一百萬金幣!」
  
  我收了這麼多年的稅你們誰比我有錢?
  
  財大氣粗的索特大帝一改往日低調沉穩的作風,瞬間成了土大款中的一員。
  
  拍賣場沸騰了,一百萬個金幣買一個性|奴隸,這哥們得多大性|欲啊……
  
  沒有人願意跟一個神經病競價了,買家們紛紛放下了手裡的競價器。
  
  地下控制室裡,昆比的眉頭皺了起來,轉頭:「查一下這個客人。」
  
  十秒鐘後,傳感器送來了最新數據,昆比看著空中的半透明顯示屏,嘴角露出一個冷漠而殘酷的笑意:「很好。」接著,他在競價器上按了一個新數字:「一千萬金幣。」
  
  放下競價器,他迅速離開了控制室,向拍賣場外的懸浮車跑去。
  
  一千萬個金幣?
  
  還真是沉不住氣,索特大帝冷酷的嘴角微微上揚,那麼,這麼快遊戲就要結束了嗎?
  
  「九億九千九百九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個金幣!」索特邪魅一笑,大拇指按在9上,按滿了競價器上所有的空格。
  
  無論如何,現在從硬件的角度講,已經不可能再有人能贏得了他了。
  
  「索,索特……」卡頓再次安回了下巴,不置信地看著索特,「他只是個蓋亞星人……」
  
  「你知道世界上購買力最強的東西是什麼嗎?」索特扔下競價器,啟動了衣領上的微型通訊器。
  
  卡頓傻傻搖頭。
  
  「空頭支票。」索特對著通訊器低聲道:「開始攻擊。」
  
  卡頓剎那間明白,索特根本就沒想付錢。當然了,他根本就是來打仗的啊,就算付錢也是昆比付給他啊,政府罰款什麼的最牛B了啊啊啊……
  
  為什麼跟索特在一起我的智商就會莫名其妙下降呢,卡頓內牛滿面……
  
  幾分鐘後空中傳來低沉的隆隆聲,一把巨大的光鋸刺穿了大賣場半圓形的穹頂,巨型吸盤機械手緊緊吸附著屋頂,分分鐘時間便將建築物的整個蓋子都掀了開來。
  
  埃吉塔星球三個大小不一的太陽無情地撒下刺目的光芒,穿過破損的屋頂,讓很多暗族的買家都瞬間盲閃,失去了視力,大廳內驟然響起刺耳的警報聲,提醒外星系買家穿上生物外衣,以免被宇宙射線傷及。
  
  看台上尖叫聲此起彼伏,買家們亂成一團抱頭鼠竄,帝國軍團的士兵們全副武裝從天而降,用麻醉槍在大廳內精準點射,很快就控制了局面,
  
  索特用射線槍切開了卵形包廂的外壁,神祇一般出現在看台上,一個軍官三步並作兩步衝到他面前,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索特陛下!稽查隊全員到場,恭候您的差遣。」
  
  索特還他一個軍禮,指了指身邊的卡頓:「交給你們了。」
  
  混亂的大廳逐漸平靜下來,一些來不及遁走的買家被集中在了一起,站在看台一角,索特的目光望向舞台中央的懸浮台,卻驚訝地發現那個叫羅素的蓋亞星人居然不見了。
  
  跑了嗎?索特皺眉,撿起身邊的競價器,翻開契約那一欄,嘴角泛起一絲邪魅的笑意。
  
  昆比的ERP系統速度還真快,幾乎是即時到帳的,他那九億多個金幣已經到達了昆比的營業賬戶,而羅素的賣身契,也已經到達了他的個人賬戶。也就是說,即使他現在追繳回自己那九億多的金幣,羅素也是他的人了。
  
  索特大帝買到了他有史以來第一個性|奴隸。
  
  真神奇啊,老處男索特的心情一片大好,摸摸下巴,決定得想辦法把羅素找到,即使空頭支票,也不能讓它打水漂啊哈哈。就算不打算上那個軟綿綿的傢伙,既然他是個獵手,大概總能派點別的用場吧,比如找人什麼的……
  
  索特頭上燈泡一亮,比如找注定伴侶什麼的……
  
  羅素覺得自己的運氣簡直好極了。
  
  戰鬥打響的一瞬,他身上的神經毒素忽然失效了。這也是他事先預料到的情況——碳基生命體的細胞結構比硅基生命體可簡單多了,內循環也比他們快的多,於是那些能將硅基人麻醉一天一夜的神經毒素,往往只能讓碳基人昏過去三五個小時。
  
  看,低等生物也有低等生物的好處嘛。
  
  麻醉失效後羅素馬上趁亂從懸浮台上爬了下來,拎著他那件礙事的長袍子往看台邊最近的一個地下出口跑去。開玩笑,屋頂都被切開了,華麗麗的宇宙射線啊,脆弱的地球人你傷不起。得趕緊跑到控制室找到他的生物外衣啊,碳基生命如此短暫,要加強保養啊。
  
  兵荒馬亂之中再也沒有人注意他這個身價九億多金幣的昂貴的貨物,羅素很順利地就找到了控制室,哈利路亞南無阿彌陀佛,他的保溫服和生物外衣還都在,看樣子沒有損壞的痕跡。
  
  於是羅素毫無鴨梨脫光光,穿上保溫服鑽進生物外套,瞬間覺得世界真美好,射線真溫柔,請不要大意地照射我吧,我現在已經無堅不摧啦……
  
  為什麼後背總有種涼颼颼的感覺呢,有人偷窺?
  
  羅素回頭看看,貌似沒人。
  
  於是粗線條的蓋亞星小美人顛兒顛兒地往出口跑去,那兒正好停著幾輛沒有損壞的懸浮車。
  

4、性|奴大賣場 EP04

  戰鬥如火如荼,幸運之神的聖光卻一直照耀著羅素,他非常順利地乘坐懸浮車來到了船塢,遠遠就看見自己的小飛船停在軌道上,起碼外表看上去毫髮無損,而兩邊不知道是哪個倒霉催的大飛船已經燒成了一團金屬疙瘩。
  
  一個地球人,毫無利己的動機,不遠萬里來到外星,把外星人民的事業當作他自己的事業,這是什麼精神?這是什麼運氣?
  
  這就是華麗麗的狗屎運啊……
  
  羅素一路小跑接近了飛船,用生物外衣裡的遙控器打開艙蓋,剛要進去,忽然愣住了。
  
  回頭,距離他不到五米遠的地方,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據目測身高大約兩米七到兩米七五之間,體重大約一百三十公斤左右,三圍……不詳。
  
  沒有猜錯的話,他應該是個成年雄性(廢話這裡的雌性都是六米長的蠕蟲啊,瞎子都能看得出好不好)。
  
  羅素的碳基CPU飛速轉動,埃吉塔星球現在只有四種人,一種是壞人,也就是昆比的人;一種是奴隸,也就是自己(啊呸!);一種是軍人;還有一種就是土大款買家。
  
  這個人顯然不是昆比的人,要不然他早就跑了,他大概也不像是個奴隸,因為他看上去攻擊性很強的樣子,他沒穿制服,於是他不是軍人。
  
  Bingo~他是個土大款。
  
  羅素四下看看,船塢裡大多數的飛船都被帝國軍隊擊毀了,少數傷痕纍纍,只有自己的因為體積小被兩個大飛船擋住了倖免於難。
  
  於是羅素做出了一個英明的決定。
  
  「喂,要搭順車嗎?」
  
  「……」
  
  「一百個金幣,到最近的空間站。」羅素伸出一個指頭,「聽起來是有點貴,但你也看見了,現在只有我的船能飛。」土大款不宰白不宰啊。
  
  「成交。」
  
  低沉磁性的男聲,很威嚴的樣子,羅素一邊上船一邊猜測,他也許是個公務員什麼的,當官的才有這氣勢啊,看來帝國政府也不像他們吹噓的那麼清廉嘛,官員也出來參加非法拍賣,嘖!公益廣告都是坑爹啊。
  
  船艙很小,兩個人坐著怪擠的,主要是因為乘客太高大了,比穿著生物外衣的羅素還要高上半個頭。
  
  不過這可是亮閃閃的一百個金幣啊,羅素流著口水啟動了引擎,看來船沒有什麼損傷,馬力強勁。
  
  飛船漸漸起飛,氣氛有點沉悶,羅素平時一個人幹活寂寞如雪,碰上個同伴實在不忍心沉默下去,於是開始嘮嗑:「我叫羅素,是個自由獵人,要我的名片嗎?我可是個老手,你要是有什麼辦不成事都可以跟我商量,溜寵物啦,失物追尋啦,抓小三啦,我很有經驗的哦。」
  
  乘客抬起胳膊,示意羅素和他的備忘錄接駁,電流一閃,羅素的電子名片就傳了過去。
  
  於是羅素覺得這個人挺隨和的,親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有生意多給我介紹啊哥們。」
  
  乘客的身體僵了一下,羅素立刻收回手,第六感告訴他再拍下去這哥們要變形了,很敏感的外星人哪。
  
  為了緩和氣氛,羅素吹了一聲口哨,然後問:「那你叫什麼?」
  
  沒人回答,就在羅素以為他睡著了的時候,低沉的男聲再次響起:「索特。」
  
  索特在羅素進入控制室的時候就發現了他的行蹤,當時這可憐的蓋亞星人正在換衣服,裸|體的人類真是太孱弱了,軟綿綿白慘慘的,看一眼索特的毛就炸了起來,為什麼會有人喜歡這種渺小而柔軟的生物呢,哆嗦。(請參考人類看到毛毛蟲之類的肢節動物時的感受。)
  
  還好他很快就穿上了生物外衣,這東西顯然是按照他的本尊外形定製的,雖然看上去不那麼舒服,好歹比人類的身體要順眼一點,起碼體積上講不那麼讓人發毛了。
  
  於是索特忍著炸毛的衝動跟在他後面上了另一個懸浮車,沒想到這傢伙的運氣還真好,那個不怎麼樣的小飛船居然完好無損,於是當羅素開口邀請OR敲詐他和自己一起上去的時候,索特不知道那根弦搭錯了,就這麼跟了進去。
  
  還損失了一百個金幣。
  
  羅素的話真多,索特深深替他覺得口乾,不過說來也怪,在他喋喋不休的過程中那種汗毛倒豎的感覺神奇地消失了,相反覺得還滿舒服的,他蹩腳的生物外衣看上去也有了那麼一點藝術感。
  
  於是索特想,畢竟是外星系來的生物,審美上還是需要適應一段時間的。
  
  飛行大概持續了二十分鐘,索特發現他一直在平飛,沒有升高的跡象,不是說要去空間站嗎,他為什麼還在埃吉塔上空打轉轉?
  
  「什麼時候進太空?」
  
  「呃……我得找個能量站。」羅素指了指控制台上的一個指示燈,「能量槽顯示引擎動力不足。」
  
  「這裡有能量站?」索特詫異,他以為埃吉塔星球只有販賣人口這麼一項偷稅的生意,沒想到昆比還帶動了其他副業,可惡!
  
  「我來之前查過導航圖,顯示在赤道附近有個能量站。」羅素一臉的八卦,「跟你說啊,這地方帝國政府還沒有收編,是免稅的,能量很便宜啊。」
  
  索特咬牙。
  
  「這船前天就該加能量了,我一直挺著沒加,就是為了撿便宜加個夠。」羅素洋洋得意。
  
  索特捶胸口,能源業在δ星系徵收一級稅,是帝國GDP的主力推手啊!
  
  做人不能太執著,會抑鬱的,索特開導自己,轉移了一下注意力,指著一塊閃爍的屏幕問:「這是什麼?一直在報錯。」
  
  「引擎故障報警器,別理它,都閃了一個月了。」
  
  索特:= =
  
  羅素:「別擔心哥們,十分鐘後我們就到能量站了,也許可以找個免稅的修理站修一修。」
  
  見過喜歡撿便宜的,沒見過這麼喜歡撿便宜的,索特無語了。
  
  這時候埃吉塔的白天已經過去了,夜幕降臨,飛船接近赤道,雨林越發稠密,鬱鬱蒼蒼重重疊疊,放眼望去全是深深淺淺的綠。
  
  說起來,很久沒有出來散散心了,索特內心喟嘆了一下,作為一個元首,一個軍人,他是很少會產生這種藝術化的感慨的。
  
  也許是因為蓋亞星人的緣故吧,他的線條看上去如此柔和,讓人不由自主產生了詩情畫意的感覺,索特想。
  
  然而詩情畫意十分短暫,索特還沒來得及細細品味,就感覺屁股底下的椅子劇烈地顛簸了一下。
  
  「?」索特看向羅素,後者也是一臉茫然。
  
  然後又顛了一下。
  
  「?」
  
  這次羅素找到了信號:「輔助引擎熄火了。」
  
  「什麼?」索特驚訝,「能量沒有了?」
  
  「不,大概是輔助引擎出了故障。」羅素哭喪著臉說,「我就知道它有問題,都報錯一個月了。」
  
  索特黑線,一個月你也不去修一下,人類都是這麼懶惰的嗎?
  
  「我一直以為是指示屏壞了它才會一直閃的。」羅素一邊迫降一邊絮叨。
  
  索特抽抽嘴角,諷刺地道:「下次你應該給飛船裝一個監測引擎故障報警器故障的報警器。」
  
  羅素也抽抽嘴角:「哥們你真幽默。」
  
  索特:= =
  
  飛船迫降在雨林深處的一片空地上,羅素將所有的引擎都熄了火,一臉煩惱地趴在控制台上,不知道是在思考還是在蛋疼。
  
  解決交通問題對索特來說簡直是簡單的不能再簡單了,他打開了衣領上的微型通話器,然而看了看身邊的羅素,果斷地又關上了。
  
  這個孱弱的蓋亞星人讓他想起了兒時的一個遊戲,叫做「叢林大作戰」,簡單的說就是馴養一個聰明的寵物,比如狒狒犬什麼的,然後把它和別人的寵物放在同一個空間裡,空間裡佈滿了人為設定好的障礙和工具,誰的寵物先出來就算贏。
  
  卡頓從來都沒贏過他。
  
  這一刻索特忽然童心大起,寵物變成了蓋亞星人,自己還能近距離觀戰,多麼有趣啊,再說如果要僱用他去尋找注定伴侶的話,提前的考驗也是有必要的啊。
  
  於是索特一本正經地問羅素:「現在我們怎麼辦?」
  
  一百個金幣在眼前閃耀,羅素看著索特充滿期待的信任的目光,瞬間血槽滿了。
  
  「放心吧,我一定會帶你出去的。」你這個無能的土大款。
  
  「我們離能量站還有多遠?」索特問。
  
  「五分鐘航程。」
  
  那倒是不遠,五分鐘而已,索特摸下巴,但是……沒有引擎這個小飛船一秒鐘都飛不了啊。睥睨了一眼羅素,後者一向脫線的面孔第一次顯示出剛毅的表情:「我得出去找能量站,看能不能找個拖曳船,把我的船拖到修理站去。」
  
  索特震驚了,蓋亞星人真是讓他大開眼界,做出這個決定得多2B啊,五分鐘航程步行起碼要四十個小時吧,他纖細的身體真的能承載這麼艱難的旅程嗎?就算有生物外衣的承托,也需要莫大的勇氣啊。
  
  看著舷窗外漆黑的夜,在烈風中搖擺的巨大的樹木,以及黑暗深處未知的低等碳基猛獸,索特的嘴角翹了起來:「好吧,我跟你一起去。」


5、叢|林大冒險 EP01

  埃吉塔星球遮天蔽月的叢林裡,羅素艱難地撥開一叢叫不上名字的齒狀灌木,小心翼翼地踩過去,回頭看看,索特走的如履平地,灌木褐綠色的草汁飛濺在他的長筒靴上,但瞬間就被分解清潔了,他的裝備始終光潔如新。
  
  這一身裝備得不少錢吧?高科技?有錢真好。
  
  「我說,你是幹什麼職業的?」羅素八卦地問。
  
  索特想了想,回答:「負責一些星球資源的挖掘和分配,收一些管理費,諸如此類。」作為元首他要保持適當的誠信,要麼不說,說了的最好是真話。
  
  喔唷,礦老闆啊,怪不得這麼有錢,羅素眼睛一亮:「資源?能源嗎?這一行現在很火呢,去年能源業被提到一級稅了,利潤肯定是很大的,你知道的,索特大帝很關注稅收的調整——呃……於是你也叫索特?」
  
  「嗯哼。」
  
  「同名同姓的人真多,真不知道戶籍官員是怎麼工作的。」羅素打個哈哈,用冷匕首劈開一大片蔓籐,從孔洞裡鑽了過去,看看導航器,方嚮應該是沒有錯。
  
  面對如此脫線的同伴,索特大帝表示自己已經盡力了,真的不是故意騙他的。
  
  「我們的進展還不錯,已經走了五公里了。」羅素見索特一直面無表情,還以為他有點氣餒,畢竟這傢伙是他的客戶,不能讓他太失望啊。
  
  索特無語,他真不該以為他們四十個小時就能到達能量站,有一種傻X叫做盲目樂觀。
  
  「對了你是變形人嗎?」羅素眼睛一亮,他的獸態是什麼?如果是火翼鳥那就太好了,有夜視能力,還能噴火什麼的,二十分鐘就能到能量站。不過看他的體型不太像鳥類變形人,太強悍了點。
  
  他這是想開作弊器嗎?索特糾結了一下,還是決定不告訴他真相,在「叢林大作戰」裡開外掛比對寵物撒謊更讓人臉紅。
  
  「不。」
  
  「哦……」羅素失望地撇嘴,繼續龜速前進,沒想到這麼彪悍的成年人居然是個變形廢柴,不過他還能混到礦老闆,也算是身殘志堅了。
  
  身殘志堅的索特大帝表示鴨梨很大= =。
  
  隨著時間的流逝,叢林裡的溫度降了下來,索特是萬中無一的完美體質,對此自然是渾然不覺,羅素就不一樣了,當初訂製生物外衣的時候他撿便宜選了個不那麼靈敏的控溫器,現在感覺渾身都涼颼颼的,體溫正逐漸下降。
  
  「你……卡卡卡……有什麼吃……卡卡卡……的嗎?」羅素哆嗦著問索特,他飛船裡沒準備什麼乾糧,自然也沒帶出來。
  
  索特摸了摸口袋,只有大半包狒狒犬餅乾,還是他昨天出任務之前餵狗剩的,雖然覺得給一個蓋亞星人吃狗餅乾不那麼地道,但看著他牙齒卡卡作響的樣子,還是遞給了他。
  
  高熱量寵物餅乾讓羅素感覺好受了點:「謝、謝謝。」
  
  索特搖頭,其實遞過去他就後悔了,蓋亞星人的腸胃能消化的了這東西嗎?
  
  走過灌木叢,前面開始出現了巨大的闊葉喬木,茂密的樹冠遮擋了星球光環的光芒,視野越發黯淡,索特調整瞳孔適應微光,羅素則開啟了生物外衣的夜視功能。
  
  「啊,黑暗的大森林啊……」羅素感嘆了一聲,因為腳下沒有了灌木的阻擋,腳步輕快了起來,讓索特對他的速度稍微產生了一點信心。
  
  這是三尖樹吧?索特忽然發現這些喬木有點眼熟,每棵樹下面的的樹幹都是光禿禿的,在離地七八米處分成三股樹杈,而後才開始生長出茂密的枝葉,遠看就像是一把大傘。
  
  但三尖樹不是已經滅絕二百多年了麼,索特皺起了眉頭,資料記載每兩千株三尖樹裡就能產生一株可以分泌和噴灑神經毒素的霸王樹,因為這種毒素對δ星系大多數高等生物都有毒害作用,對變形人尤其致命,所以元老殿曾發出倡議要求滅絕它們。於是兩百年前索特的父親帶著大規模生化部隊清洗了整個星系,剷除了全部的三尖樹,並燒燬了樹種,當時作為童軍索特也參與了殺刈劑的噴灑。
  
  怎麼它們在埃吉塔星球上居然復活了?這是進化的奇蹟,還是人為的惡果?索特停下了腳步,將四周的情況攝了下來,存進了備忘錄,然後拿出了一個小型採樣器,取了一些樹幹的分泌物,打算交給生物研究機構查一下。
  
  如果僅僅是這個星球上這一片地域的話,控制起來應該不難。
  
  越往前走,三尖樹就越稠密,兩公里之後情況更加糟糕,甚至比原先在灌木叢裡還難走,索特漸漸警惕起來,因為三尖樹是一種智慧植物,有交互感知能力,大量植株聚集在小空間裡是可以產生自主攻擊性的。
  
  果然,當羅素不小心被一根凸起的樹根絆倒的時候,四周的三尖樹被驚醒了,茂密交錯的枝葉發出了海嘯般的嘩啦聲,一群十年以上的大三尖樹緩慢地拖著根須走了過來,在他們周圍形成了一個包圍圈。
  
  「嗷~」羅素從地上爬起來就嚇了一跳,緊張地躥到了索特身邊,「有沒搞錯,這裡居然有樹人!」
  
  對索特來說三尖樹並沒有什麼可怕,消滅它們只是小Case,但羅素就可怕多了,他一靠過來索特感覺自己又要炸毛了,於是趕緊往旁邊挪了一步。
  
  看來他對蓋亞星人的適應還不太到位啊。
  
  「喂你們不要過來啊!」羅素畢竟是個獵人,應付這種突發狀況還是有一定的經驗的,他很快就恢復了鎮定,掏出射線槍擋在他的一百個金幣前面,對著一棵最大的三尖樹喊,「我們沒有惡意,只是借過一下,剛才踩到你是樹根真是不好意思啊樹人大叔。」
  
  索特看著擋在自己面前矮小的蓋亞星人,忽然覺得心裡很舒服——作為一個強攻擊性變形人,很少能有這種被保護的機會啊……
  
  三尖樹們智慧有限,紛紛對羅素的行為表示費解,一群樹一起商量了很久,才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於是一個年長的代表慢吞吞站了出來,樹幹上漸漸出現了一張醜陋的面孔,結結巴巴道:「你、你、你想去哪裡?」
  
  只要願意交流事情就好辦的多,羅素鬆了口氣:「我要通過這片雨林到能量站去,我的飛船引擎壞了。」
  
  樹人們又商量了一下,這次用時比較短,代表的發言也流利了一點:「可以,但因為你打擾了我們的休息,必須接受懲罰。」
  
  羅素一個頭兩個大:「什麼懲罰?」
  
  「呃……你必須先回答我們一個問題。」
  
  噢,知識問答啊?這個羅素很在行:「請問吧。」
  
  三尖樹代表想了想,指了指索特:「這個問題由、由、由你的同伴來回答吧,你已經說的太、太、太多了,應該休息一下,否則對你不公平。」
  
  這也叫多嗎?話癆羅素無奈搖頭,給索特一個「放聰明點」的眼神,退到了一邊。
  
  樹人咳了一聲,鄭重其事地問:「你覺得變形人聰明還是樹人更聰明一點?」
  
  索特黑線,這也叫問題嗎?果然是低等生物啊……
  
  「變形人。」
  
  「噢NO~」羅素舉起雙手拚命搖動,大叫,「我要搶答!他說的不算!當然是樹人聰明啊!」
  
  索特再次黑線。
  
  樹人狠狠瞪了索特一眼,用期待的目光看著羅素:「你真這麼認為嗎?」
  
  「當然!」羅素大言不慚地說,「也許一個變形人比一個樹人要聰明,但當成千上萬個樹人聚集在一起的時候,就要比變形人聰明多啦。」
  
  樹人們互相看看,枝葉發出海嘯般的嘩啦聲,像是在進行很嚴肅的討論,十分鐘後代表才再次看向羅素:「你說的有道理。」
  
  羅素拍胸口,給索特眨眨眼:「識時務者為俊傑,哥們,這裡可是樹人的地盤。」
  
  索特面無表情,他真不覺得為了一堆樹人就能讓他放棄原則說違心的話,其實以他的單兵作戰能力,變形之後大概足以摧毀這個星球上的所有生物,這種情況下社交禮節和外交手段之類的策略在他看來就是多此一舉。
  
  不過這起碼表現出低等的蓋亞星人也懂得一些社交上的策略,很好,這有利於他的獵手工作,也利於幫自己尋找注定伴侶。
  
  當然了,更重要的一點,現在是「叢林大作戰」時間,應該給他更多的權限不是嗎?
  
  於是索特很不情願地聳了聳肩:「抱歉。」
  
  「你很有趣,而且充滿了智慧。」樹人已經對羅素產生了很大的好感,真誠地誇獎著他。
  
  羅素毫不臉紅地照單全收:「彼此彼此,樹人的寬容和團結也讓我大開眼界。」
  
  樹人更加高興,有商有量地抖了一會樹葉,說:「我們決定送你們一程。」
  
  意外驚喜啊,羅素高興壞了,得意地衝索特使了個眼色。
  
  低等碳基生物之間果然更容易達成共鳴啊,索特感嘆,他們居然這麼短時間就形成了詭異的友情,而且是通過一個令人啼笑皆非的問答。
  
  這時三尖樹代表垂下一根長長的枝條,說:「上來吧,我送你和你的同伴走出這裡。」


6、叢|林大冒險 EP02

  托羅素的福,索特有生以來第一次登上了三尖樹的樹冠,三尖樹是一種生長迅速的植物,三到五歲就能成年,十歲左右的樹高度就能超過二十米,坐在頂端展目望去,能將整個樹林一覽無餘。
  
  正因為此,索特的心情也越發沉重。
  
  可以目測的範圍內,都是茂密的三尖樹,阡陌縱橫,列兵一般整齊地排布在大地上。
  
  雖然三尖樹能夠拖著根須行走,但他們是一種很老實的生物,並不喜歡移動,這樣的排列方式,顯然不是天然造成的,而是人工播撒的結果。
  
  誰會把三尖樹的種子灑在埃吉塔星球?難道奴隸交易只是一個幌子,實際上這裡已經成為了某些人的培養基地?昆比?莫非他商人的身份背後,還有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你餓嗎?」一聲友好的詢問將索特從憂國憂民的思緒中拉了出來,羅素將狗餅乾送在他面前。
  
  「哦,不。」索特抽抽嘴角,他可以近一百個小時不攝取能量依然保持旺盛的戰鬥力,就算超過一百小時他也不會吃狒狒犬餅乾,王族血統什麼的,最傲嬌了。
  
  「我說,你平時有什麼愛好嗎?」長夜漫漫無心睡眠,羅素又開始寂寞的蛋疼了。
  
  索特想了想,說:「我養了十隻純種的狒狒犬。」
  
  「噢!那你一定還沒有結婚了?」只有單身男人才會把寶貴的時間消磨在狗的身上吧。
  
  「是的。」
  
  「你有三百歲了吧?看上去滿帥的嘛,還沒有對象?」
  
  與愛情相關的話題總是索特不大擅長的,但鑑於要請他幫自己找注定伴侶,索特還是說:「在擇偶方面我確實需要一些幫助。」
  
  「噢!我認識很多婚介機構,需要他們的廣告嗎?我傳給你?或者你可以參加選秀,你知道『我們交|配吧』這個節目嗎?收視率很火的喲,我是他們的推廣專員,需要報名表嗎?」
  
  索特扶額:「不,不用。」
  
  不過看起來他對於幫人交|配這種事很有經驗的樣子,讓索特更加產生了一些尋人方面的信心:「我的家族要求我必須和注定的人交……結婚,所以我想找個恰當的委託人幫我尋找。」
  
  「噢噢!我最擅長尋人了,您知道嗎,卡頓將軍的男寵就是我幫他找到的,我有無數個成功案例可以向您展示。」羅素的眼睛亮了起來,彷彿看見身邊的一百個金幣腦袋上方正閃爍著一個巨大的冪。
  
  「好的,稍後我們可以談談。」
  
  「當然當然。」羅素激動的搓手,「我的運輸艦就停在離這兒不遠的星際港口,如果您有空,可以去我那兒喝一杯,順便欣賞一下蓋亞星的文明,我床上可是風情無限啊。」
  
  「床上?」缺弦的樹人終於抓住了一個敏感的關鍵詞,之前他們的談話太深奧了,他一直沒聽懂,「於是你們不是普通的同伴,是床伴嗎?」
  
  「對不起,那只是口誤,我想說的是船上,是船。」
  
  索特:= =b
  
  後半夜羅素終於困了,借了索特的肩膀靠著睡了過去,於是可悲的索特大帝整晚都在炸毛中度過,但男人最大的美德是忍耐,而索特又是一個非常喜歡挑戰自我的男人,所以他在炸毛中堅持了半個晚上。天亮的時候,一種豪氣干雲的感覺頓時填滿了他的身心——我終於戰勝了自己,戰勝了蓋亞星人!
  
  「好了,我只能送你們到這裡了。」樹人停了下來,「前面就不是我們的領地了。」
  
  放眼望去,埃吉塔星球的三個太陽正在地平線上冉冉升起,往前,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沒有灌木,沒有喬木,也不再有三尖樹,看上去平和安寧。
  
  然而索特的眉頭卻皺了起來:「嚙鼠草?」
  
  「是的。」樹人抖了抖枝葉,憤憤不平地說,「整個草原都是嚙鼠的地盤,它們真的太可恨了,總是偷偷越界來啃我們的根須。」
  
  和三尖樹一樣,嚙鼠也可以說是變形人的天敵,它們的體積非常小,繁殖能力卻異常可怕,它們頭頂的獨角能產生一種麻醉變形人的膠體,因此幾百年前它們同樣被大面積地捕殺過。
  
  本該滅絕的生物卻屢屢出現在這個新興的星球上,索特開始覺得埃吉塔的一切都充滿了詭異的危險。
  
  「走吧。」索特對羅素說,「我們必須趁著白天走過這片草原,嚙鼠是晝伏夜出的動物。」
  
  羅素依依不捨地告別了樹人,跟著索特往大草原走去。
  
  整個白天都在快速行軍中度過,羅素的體力還是不錯的,畢竟要經常長途跋涉完成賞金任務,這也讓索特對他刮目相看——這樣的行進對稍微弱小的變形人來說都是十分你困難的,看來蓋亞星人不像看上去那麼柔弱,起碼耐力超群。
  
  天色再次暗淡下來的時候,能量站錐形的尖頂已經隱約在望了,但草原依舊在他們眼前延伸著,看上去還有四五個小時的路程。
  
  隨著黑夜的降臨,開始有細小的黑影在地上躥動,那是嚙鼠,它們渾身都帶著粘液,走過哪裡就留下一道褐色的痕跡。
  
  索特非常討厭嚙鼠,雖然他的裝備能自我清潔,但那種粘膩的感覺還是讓人很不舒服。他甚至在考慮,是不是自己可以先走,讓羅素獨自完成叢林大冒險好了。
  
  不過想起剛才樹人出現的時候羅素曾經擋在他前面,他又放棄了這種想法。
  
  「嗷——」羅素尖叫了一聲,他的耳朵被一隻爬上肩膀的嚙鼠啃了個豁口,儘管那只是生物外衣,但因為和本體之間有著神經感應,還是很疼。
  
  索特皺眉,掏出射線槍擊退了湧向羅素的一大撥黑影,不遠處更大片的陰影圍了上來
  
  看來,情況比想像的要嚴重的多,索特忍無可忍地停下了腳步。
  
  羅素正在奔跑,沒留神一頭撞在了索特身上,然後感覺身體一輕,整個人便騰空而起,被扔到了十幾米高的半空中。
  
  「啊啊啊啊——」羅素在到達拋物線頂點之後開始急速下降,眼看離下面的索特越來越近,大喊,「快讓開!危險!」
  
  壓扁了土大款可不得了啊,再說我的人身保險還是銀河系的,而且已經過期了……
  
  不過羅素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在他砸下來之前,索特已經展開了變形。
  
  赤紅色的鋼翅在他肋下綻開、伸展,頃刻間已經鋪開了近二十五米寬,帶起一陣凌烈的罡風,將他腳下的嚙鼠草吹出一圈巨大的漣漪。隨著翅膀完全展開,一層深藍色的光暈有裡向外波浪般幻化開去,將鋼羽邊沿染上一層亮藍的螢光,與紅色的本體交相輝映,奪目之極。
  
  與此同時,紅藍兩色的鱗片瞬間覆蓋了他的身體,閃著金屬般銳利的光澤,四隻凶狠的眼睛在鱗片下驟然睜開,射出威嚴的光芒。烈焰般的羽冠出現在他的額頭,隨風飄卷,彷彿王冠一般,昭示著他無以倫比的王者氣概。
  
  尖銳的厲嘯響徹夜空,一隻巨大的成年蝠魟龍衝天而起,紅色的鋼翅劈開空氣,帶起一股強勁的氣流,將方圓兩百米內的嚙鼠刮的煙消雲散。
  
  星系之王,萬物之靈,非他莫屬!
  
  為了緩衝,索特將羅素接到背上以後往順勢下滑了一點點,貼著地面平飛了幾米,卸去了他下降的衝力,順便甩掉黏在腿上的嚙鼠,而後加速,一個流暢的滑翔,升上了天空。
  
  「啊啊啊啊——」此時此刻,除了尖叫羅素已經無法用其他方式表達自己的震驚,還好他離索特的耳朵比較遠,否則蝠魟龍就要變成蝠魟龍了。
  
  疾風從身畔刮過,羅素連眼睛都睜不開,光感覺冷冽的空氣快速刮進鼻孔,吹的他幾乎喘不上氣,動物原始的本能讓他手腳並用地摳緊了索特的身體,拽著他滑溜溜的鱗片,從他的背上一路躥上了他的脖子,找了個比較細的地方,手忙腳亂地勒住了,將臉埋在胳膊裡,展開新一輪的尖叫:「啊啊啊啊——」
  
  索特還沒有完全適應神奇的蓋亞星人,背著他就已經渾身難受了,現在居然被羅素摸到了最敏感的脖子,還把大量的口水噴進他的耳朵,立刻激靈靈靈打了一連串的冷戰,下意識地側身,擺尾,差點就把可憐的自由獵手甩了出去。
  
  「嗷——」羅素被甩的雙腳騰空,已經只能發出單音節字了,不過聲頻顯然非常的高,破碎的音符灌進索特耳朵後,他的理智馬上戰勝了衝動,側身的動作只做了一半就忍住了,重新恢復了平飛的狀態。但是再強大的人也有些控制不了的身體部位,儘管他已經盡力克制,脖子上的翎毛還是無法抑制的豎了起來,羅素眼疾手快,一把就抓住了。
  
  倒霉的索特大帝立刻疼的叫了一聲,這傢伙總是這麼擅長尋找蝠魟龍的軟肋嗎?辣手摧花什麼的,為什麼第一次載人就被他遇上了,淚……
  
  緊緊抓著蝠魟龍的翎毛,有依有靠的感覺讓羅素踏實多了,漸漸恢復了說話的能力,大聲喊:「你是索特?」
  
  索特點頭。
  
  「你不是不會變形嗎?」
  
  如果是人形態,此刻我們一定能看到索特三百歲的老臉有點紅了。
  
  想了想,他說出了一個連自己都覺得不靠譜的解釋:「那個……是間歇性的。」
  
  「間歇性變形無能症候群」嗎?羅素覺得好玄幻:「是因為你有心理障礙嗎?」
  
  索特無視,表示風太大聽不清楚……

作者有話要說:於是有人也許會問神馬是蝠魟龍(fu hong long),它也叫獅鷹翼獸,也叫魅影騎士,是《阿凡達》裡一種很大的翼龍,攻擊性極強,速度不可思議,處於食物鏈頂端,是天空的霸主。
我看見它的第一眼就森森滴愛上了它,於是,索特大帝!乃變形吧!
在本文我將蝠魟龍的一些屬性做了輕微的調整,比如它是紅藍兩色的,翅膀是刀刃一樣薄而尖利的鋼羽,身上覆蓋光滑的無堅不摧的雙色鱗片,它的弱點在頸部,那兒是它唯一長著翎毛的地方。
於是乃們知道俺新換的封面有多麼貼切了吧啊哈哈哈哈……


7、叢|林大冒險 EP03

  索特伸展雙翼在夜空翱翔,雄偉彪悍的身姿如魅般驚心動魄,冷冽的氣流迅速掠過他的鋼翼,速度帶來的快感讓他仰天長呼,發出尖厲的嘯聲。
  
  草原上的嚙鼠們被蝠魟龍的嘯鳴驚的四下逃竄,一波波黑褐色的浪潮席捲而過,空氣中瀰漫著騷臭的味道。
  
  蝠魟龍的嗅覺異常靈敏,這氣味讓索特的心情十分糟糕,雖然能量站近在眼前,他還是凌空一個側滑,調轉方向飛了回去。
  
  龍的飛行速度超過δ星系所有可以飛行的變形人,怕傷著脆弱的蓋亞星人索特一直耐著性子保持著低速飛行。不過這只是他的看法而已,羅素已經感覺自己要散架了,索特轉彎的時候他的脊椎發出了一連串的卡卡聲,要不是他閒著沒事練過瑜伽,估計得好好找個推拿師了。
  
  更加難受的是,羅素感覺自己的胃部正在劇烈翻騰,於是他使勁揪著索特的翎毛拽了拽:「喂喂喂——你有紙袋子嗎?」
  
  紙袋子?索特脖子疼的要死,忍無可忍地叫:「把你的爪子鬆開點,不然我就把你丟下去!你要紙袋子幹什麼?」
  
  耳邊嗖嗖全是風聲,羅素勉強放鬆了一點點,萬般抱歉地道,「來、來不及了,我要吐……嗷——」話音未落,他已然吐了出來。
  
  索特此刻深刻地體會到什麼叫作「自作孽不可活」,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如果時間能夠倒退,他絕不會踏上羅素的破船!如果時間能夠倒退,他絕不會親自來玩叢林大冒險!如果時間能夠倒退,起碼他不會讓羅素吃坑爹的狒狒犬餅乾……
  
  羅素抱著索特吐的嘩嘩嘩嘩,餅乾算是白吃了,還好索特身上都是光滑的鱗片,一吐上去髒物就被風吹掉了,加上他的自潔能力,很快就把髒污分解的乾乾淨淨。
  
  索特已經徹底無語了,要知道他可是出了名的神經性潔癖啊,小時候吐個奶都要跟自己生氣半天,什麼時候被別人吐過啊!
  
  接近草原,索特降低了高度,蝠魟龍二十多米長的鋼翼在草地上留下一幅巨大的陰影,彷彿小型飛船正在低空滑翔。
  
  這時羅素感覺索特的身體忽然收縮了一下,好像在積蓄某種力量,即將爆發,於是他緊張地湊在他耳邊問:「你要幹嘛?」
  
  索特側後方的兩隻眼睛嫌棄地白了他一眼,沒有回答,瞬間升高,俯衝,身體猛地舒展開來,四隻眼睛驟然發出紅色的光芒,張嘴,一個巨大的赤紅色火球噴湧而出,在半空中展開成一張無邊無際的火網,撲向了草原。
  
  火球帶著厲嘯衝口而出,羅素被火焰熾熱的餘波燎了一下,生物外衣的睫毛都被燒的捲了起來,忍不住發出見鬼了似的尖叫:「嗷——」
  
  「呃——」索特正在換氣,被他的尖叫嚇的打了個嗝,鼻子裡冒出一股黑煙,嗆的自己眼睛發酸。
  
  這傢伙離他的耳朵真的太近了……
  
  火網襲過,大片的嚙鼠草瞬間燒成了灰燼,隱藏在其中的嚙鼠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被燒成了碳疙瘩,索特巨翼一扇,疾風颳過,碳疙瘩也煙消雲散,只留下空氣中瀰漫著的微小的黑色粉末,片刻後,粉末沉降,彷彿它們根本就沒有存在過一般。
  
  索特在空中打了個旋子,既停,搧動鋼翼懸停在草原上空,看著火焰燃燒、殺戮、熄滅,漸漸地一切又恢復了平靜。
  
  裸|露的草皮上已經看不到嚙鼠的身影了,但他知道,這種小動物擅長挖洞,這片土地下面早就被它們挖成了縱橫交錯的洞穴,光靠火燒是不可能完全滅絕的,得使用針對性生化武器。
  
  作為一個星系元首,索特不但是個變形人,還是所有變形人的利益代表,也許眾生生來平等,但一切威脅到變形人生命的東西,都必須消失。尤其,當它們很可能是作為變形人的天敵被刻意養殖出來的時候。
  
  那麼三尖樹呢?索特望向遠處茂密的雨林,它們比嚙鼠好收拾的多,兩個火球就能完全滅絕,連草籽都不會留下,但想想背上的羅素,還有他們低等碳基生物之間剛剛形成的詭異的友情,索特還是放棄了絞殺。
  
  起碼暫時放棄了。
  
  他無法解釋自己這種奇怪的想法,也許是因為昨天樹人們曾友好地向他提供過免費交通吧,這是他能想出的唯一一個靠譜的理由了。
  
  烈焰過後,大地焦土一片,嚙鼠死光光不說,連草都燒了個精光。
  
  這是羅素見過的最可怕的「洩憤」了,暴力啊,血腥啊,變形人啊,真是死神一般恐怖的存在啊,可得巴結好啊,不然一個火球噴過來,老子不是鳳凰也得直接涅盤了啊。
  
  於是羅素用雙腿夾緊了索特的脖子,手忙腳亂地鬆開了他的翎毛,還討好地叉開五指梳理了一下,就差抹點口水幫他整理個非主流造型什麼的了,然後狗腿地安慰他:「不生氣不生氣哦……你心情好點了吧?」
  
  他以為我只是因為心情不好嗎?索特抖了抖脖子,好吧,也可以這麼認為吧,今天自己貌似是有點情緒化。
  
  「那我們現在可以去能量站了嗎?」羅素陪著笑臉問,「你這個,呃……『間歇性變形無能症候群』一般多久發作一次?會不會飛著飛著忽然掉下來什麼的,哈哈,我倒不是害怕,就是你自己,啊——」
  
  背上騎著一個人的感覺本來就不是那麼舒服,他居然開始詛咒自己掉下去,難道不知道變形人最忌諱的就是這個嗎?索特不爽透頂,趁著他還沒說完忽然雙翅一抖直飛衝天,蝠魟龍龐大的身軀幾乎與天空垂直,筆直扶搖而上。
  
  閉嘴吧!無知的話癆的蓋亞星人!讓我教教你,沉默和忍耐才是男人最大的美德!
  
  然而索特馬上再次全方位立體化地體驗了「自作孽不可活」和「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尼瑪蝠魟龍全身都是刀刃一般的鋼羽可為毛脖子後面要長翎毛呢?除了小時候向長輩賣萌還有什麼用啊摔!
  
  索特內牛滿面,而他身後的羅素則正在發出歇斯底里的嚎叫「啊嗷啊嗷啊嗷——」同時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了他的十根手指上,死死拽著索特的翎毛在空中飄蕩。
  
  這一刻,真是攻也蛋疼受也蛋疼啊……
  
  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一陣羽翼拍擊的聲音,像是整群的候鳥被驚動一般,緊接著能量站旁邊的樹林裡便飛起烏鴉鴉一群黑影。
  
  那是什麼?鳥類變形人?軍人長期磨練出的第六感讓索特立即警惕起來,這種時候,這種地方怎麼會有這麼大批的變形人?他們一直蟄伏在樹林裡,有什麼圖謀?
  
  黑影們筆直地衝了過來,羅素還在閉著眼睛尖叫,索特忍無可忍地道:「閉嘴!吵醒這麼多大鳥你是想被全身都淋滿鳥屎嗎?」
  
  羅素趕緊閉上了他的嘴,看著逼近的黑影恨不得扇自己兩個耳光,叫你妹啊!叫破了喉嚨也沒人理啊,還招來這麼一大群鳥人,你到底是傻逼啊傻逼啊還是傻逼啊?
  
  「快跑啊索特!」下一刻,羅素像樹懶一樣緊緊黏在索特的脖子上,「鳥——人——來——啦——」
  
  跑?索特冷笑,他的字典裡從來都沒有這個詞彙!
  
  蝠魟龍懸停在空中,王霸之氣熊熊燃燒,赤紅色的四隻眼睛高傲地睥睨著正全速襲來的大批黑影,近了,更近了,他終於看清,那是一大群排成攻擊隊形的火翼鳥變形人!
  
  火翼鳥群飛近的一瞬,索特毫無預兆地忽然加速,如離弦之箭一般衝了過去,巨翼一揮,排在隊列最前面的兩個變形人瞬間被割喉,脖頸上冒出鮮紅的血液,薄霧一般凝在半空,凝固的身體在慣性作用下向前又飛了好幾米,才變成人形倏然下墜。
  
  索特毫不猶豫地插|入了隊形的中線,而兩邊的火翼鳥也開始發動了進攻,無數閃著銳光的尖爪惡狠狠向索特襲來,與他的鋼翅相撞,發出金屬摩擦的脆響,同時爆出一連串璀璨的火花。
  
  蝠魟龍是天空的霸主,黑夜的王者,即使包圍他的火翼鳥足有三四百人之多,還是很快就被索特殺了個片甲不留,赤色鋼翅所到之處無不披靡,血霧爆開,羽毛飛散,失去生命的鳥類變成僵硬的人形屍體,無法再滯留天空,只能下墜,下墜,摔成一團模糊的血肉。
  
  而索特的身上,甚至連一根最小的劃痕都沒有。
  
  那麼,只有這點能耐而已嗎?索特瞇起凶悍的眼睛看向能量站的方向,張嘴,一聲帶著濃濃的挑戰意味的尖嘯破空而出,幾乎將四周的空氣都撕了個粉碎。
  
  火翼鳥們被這尖嘯壓的呼吸凝滯,離的近的幾個甚至口吐鮮血,本來就七零八落的隊形更加散亂,幾乎潰不成軍。
  
  就在這時,一個巨大的黑影從能量站旁邊的樹林裡掠了出來,速度之快遠遠超過了剛才的火翼鳥,彷彿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飛到了眼前。
  
  看清他的一瞬,連索特眼中都透出一絲驚訝,他背上的羅素則已然失聲叫道:「我擦!索特,這是你親戚?」
  
  巨大的鋼翅,火紅的鱗片,高昂的羽冠,狠厲的鳳眼。
  
  赫然,是另一隻和索特一模一樣的蝠魟龍!



8、奸|情養成時 EP01

  300年了,索特還是第一次看見另一隻蝠魟龍,而且是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蝠魟龍。
  
  δ星系的變形人分兩大類,一類可以變形為獨角獸、羚牛這類比較溫順的動物,但不具備太強的攻擊性,另一類,則可以變形為飛狼、火翼鳥、閃電獸這類猛獸,擁有強大的體魄和戰鬥力。
  
  而蝠魟龍,可以說是後者中的翹楚,整個星系裡單兵作戰能力最強的變形獸,但因為他們是單胎繁殖,成活率又特別低,因此成年龍的數量非常的少,罕見之至。
  
  此時此刻,在這個不起眼的蠻荒的星球,能遇到一隻同類,可以說是奇蹟中的奇蹟。
  
  可是,他真的是蝠魟龍嗎?
  
  索特靜靜懸停在半空中,沒有任何防禦的動作,任憑偷襲者風一般掠近,鋼翅帶起凌烈的寒風。
  
  少頃,他忽然瞇起了雙眼,那目光與其說是警惕,不如說是戲謔——哦,原來如此!
  
  偷襲者飛近的一瞬,索特驟然展翅,身形拔高,而後俯衝,動作之快簡直晃花了火翼鳥的狗眼,也晃暈了羅素的腦袋。
  
  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響徹夜空,索特的鋼羽如巨刀般掃過偷襲者的尾翼,帶起一串耀眼的閃光,火花四濺,後者原本光滑閃耀的鋼羽便佈滿了縱橫交錯的刮痕。
  
  索特一擊即中,卻不追擊,再次拔高,懸停在上方睥睨著偷襲者。
  
  尖嘯響過,燒紅眼的偷襲者在空中一個轉身,翅尖深藍色的螢光驟然暴漲,面朝索特,忽然緊縮身體,脖頸上的翎毛一根根豎了起來。
  
  哈,還想噴火?這動作索特再熟悉不過,一絲冷笑出現在他嘴角,在對方舒展身體的一瞬忽然張嘴,吐出了一個小型的火球,向偷襲者襲去。
  
  然而,出乎他意料,偷襲者竟然沒有噴出火來,而只是往上躥了數米,硬生生迎著他吐出的火球飛了過來。
  
  不要命了嗎?索特皺眉,眼見火球掠過對方的身體,將他滿身的鱗片鋼羽燒的通紅,幾乎能看到單薄的皮膚下流動的透明的血液。
  
  這算什麼?自殺嗎?索特完全不明白他的用意,右翼一揮,掃向偷襲者尚未冷卻的通紅的脖頸,幾乎以為他死定了。
  
  可就在這一刻,對方的身體忽然做了一個三百六十度的側旋,身體呈螺旋狀上升,無視索特堅硬的鋼羽幾乎劃斷了自己的翅尖,長長的利爪掠過他背後,一把抓住了毫無還手之力的羅素,四根尖銳的指頭圈成了一個堅固的牢籠,將他結結實實困在裡面,向另一個方向飛速逃離。
  
  什麼?!
  
  索特三百年來從沒有這樣憤怒過。
  
  包括被叛軍圍困二十個晝夜,包括被最信任的衛兵下毒謀害,包括最喜歡吃的雪魚被卡頓撒上鹹死人的鹽巴,包括叢林大決戰前夜十隻狒狒犬集體拉稀……
  
  (好吧後兩個比喻不大地道,但皇族血統什麼的,最傲嬌了= =)
  
  你可以襲擊我,但不可以襲擊我的寵物啊墳蛋!!!
  
  欺負弱小神馬的,最下流了!!!
  
  索特尖嘯一聲,鋼翼帶著雷電般的流光向偷襲者急追而去,留下一大片被嘯聲嚇壞的火翼鳥原地震精,眼睛轉著圈圈。
  
  索特全力加速,幾分鐘後就接近了偷襲者,對方損傷嚴重,冷卻下來的鋼羽和鱗片都變成了黯淡的黑灰色,因為一邊的翅尖被劃斷了幾根,又帶著羅素,飛行速度減慢了許多。
  
  「把他還給我。」索特平飛在他旁邊,並沒有立刻展開強攻,只冷冷發出最後通牒,「我可以讓你活著離開埃吉塔。」
  
  偷襲者側後方的眼睛瞄了一眼索特,沒有回答。
  
  索特好整以暇地飛著,眼角的餘光卻一直掃在羅素的身上,意外的是這傢伙看起來還不錯,萬分蛋定地給他一個「我沒事但你最好快點救我出去」的眼神,並沒有想像中淚水連連嬌弱呼救的樣子,相反坐的還相當的穩當——爪子做成的籠子正好讓他平穩地騎在上面,還有扶手。
  
  「你還能堅持多久?」索特冷冷問偷襲者,「在能量耗盡變回人形以前,我建議你把飛行高度降低一點,這樣摔下去不至於太難看。」
  
  對方看了看他,忽然轉嚮往三尖樹林中飛去,然而索特比他快的多,趕在他前面擋住了他的去路,張嘴,吐出一個小小的金色霹靂,但並沒有傷著他,在半空就消失了,顯然顧忌他手裡有羅素,只是給他一點小小的威脅。
  
  偷襲者的身體顫抖起來,彷彿力量正在變弱,索特的聲音卻變得冰冷而威嚴,充滿了殺氣:「把他給我,幻形獸,否則我會下令在全星系內捕殺你們這種卑鄙無用的物種!」
  
  灰色的煙霧在偷襲者身上一絲絲溢出,瞬間就將他的身體包裹了起來,紅光一閃,蝠魟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隻體型微小的火翼鳥,他甩手將羅素遠遠拋了出去,在索特趕過去接他之前,一個側飛略進了三尖樹林,消失在了層層疊疊的葉片裡。
  
  索特平穩滑翔,勾勾指尖將羅素接到了手裡,和剛才偷襲者的手勢一樣,四指圈成籠子的形狀,將他穩穩圈在裡面。
  
  「你沒事吧?」索特問。
  
  「還好。」羅素畢竟是見過大世面的自由獵手,雖然整個胃袋已經吐的掉了個個兒,腦袋裡像是無數個蜜蜂在嗡嗡叫,還堅強地挺在那兒。
  
  「你很不錯。」索特由衷感嘆,「比看上去堅強多了。」
  
  羅素抱著他的食指喘氣,咧嘴:「謝謝誇獎……話說剛才那個變形人,明明是和你一樣的翼龍,為什麼忽然變成了火翼鳥?」
  
  「我不是翼龍。」索特不爽地指正,「我是蝠魟龍。」
  
  「呃,我畢竟是個外星人,哈哈見識那個……不算太多。」
  
  「他是個幻形獸,這種變形人很罕見,幾乎和蝠魟龍一樣稀有,他們能幻化成各種變形人的獸形,但不能長久,攻擊性也弱一點,變的層次越高,持續時間就越短,像他這樣能變成蝠魟龍長達十幾分鐘的,體力算是非常出色了。」
  
  「噢,真神奇。」
  
  索特看著三尖樹林的方向,幻形獸已經不見了,他仰起頭,發出一聲悠長的嘯鳴,隔了片刻,遙遠的夜空傳來一聲低沉的狼嗥,那是卡頓的聲音,三百年的默契讓這個好朋友在出任務的時候始終都不會遠離他周圍兩百公里,隨時會幫他下達命令,調整部署。
  
  剛才的狼嗥就是告訴索特,他會盡快讓偵查員搜索逃逸的幻形獸,並確認他的身份。
  
  「我們快點去能量站吧,這星球太危險了。」羅素對索特說。
  
  索特點頭,往能量站飛去,剛剛襲擊他的火翼鳥已經做鳥獸散了。
  
  「你說他為什麼要抓我?」羅素問。
  
  這也是索特困惑的一點,幻形獸很少見,也不算強攻擊性變形人,一般都從事演藝業,為什麼他會忽然出現,帶著大批的火翼鳥來襲擊自己?
  
  靈光一閃,一個名字忽然出現在索特腦中——昆比?
  
  昆比是個商人,黑白兩道都有生意,但為人非常低調,很少出現在媒體上,雖然有統計機構說他的資產已經穩居星系排行榜前三,但並沒有得到證實,而其他關於他的資料,也是少的可憐。
  
  說起來,還從沒人爆料過他的變形態呢,索特的眼睛瞇了起來,回去以後,情報機構有事做了。
  
  五分鐘後他們接近了能量站,索特平穩降落,在大門口變回了人形。
  
  「怎麼黑燈瞎火的?」羅素嘟噥了一句,敲了敲門,沒有回音,再敲,樓頂的小房間裡忽然傳來一聲悶響,但仍舊沒人開門。
  
  「裡面好像有人。」羅素拔出了射線槍,單手攀著牆上的消防梯一路上行,接近了黑洞洞的窗口。
  
  無知者無謂,說的恐怕就是他這種人吧?黑索無力地想,剛剛這附近才出現過火翼鳥,他居然敢貿然接近。
  
  索特也登上了消防梯,將羅素拉在自己身後,單手攀著屋頂邊沿,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閃光彈,揚手丟進了窗戶。
  
  一陣明亮的閃光,屋內的一切盡收眼底,這好像是個單身宿舍,有床,有桌子,還有一個衣櫃,一把半舊的椅子倒在桌邊,一個瑟瑟發抖的身影弓著腰趴在桌子底下,抖動之劇烈讓整個桌子都嘩嘩作響。
  
  索特沒發現任何危險,跳進了窗戶,羅素也隨之跳了進來。
  
  「出來吧。」索特用腳尖點了點藏在桌子底下的人,幾秒鐘後,一個抖的花枝亂顫的傢伙爬了出來,雙手抱頭,看不清面孔,但聲音充滿了恐懼:「我、我只是個打黑工的,他們連保險都沒給我買,求求你別打我,我付不起醫療費啊嚶嚶嚶嚶……」
  
  「那些火翼鳥來過你這?」索特在窗欞上發現了一些刮痕,於是用射線槍的槍口碰了碰他的額頭,誰知那人「嗷——」的叫了一聲,控制不住變成了獸態,華麗麗滴暈倒在了木地板上。
  
  他是個獨角獸,長的有點像地球上的駿馬,但體型更修長更漂亮,全身的毛都是雪白雪白的,額頭上是一隻金色的尖角,長而綿密的睫毛覆在優美的眼線上,因為恐懼,即使暈過去了還在微微抖動。
  
  「表這麼粗暴嘛,看,都嚇暈了。」羅素蹲下去,摸了摸獨角獸的鬃毛,沒想到變形人裡還有這麼漂亮的,簡直是白馬王子嘛,矮油,真是我見猶憐啊。
  
  為什麼羅素這傢伙看上去忽然有點色迷迷的?索特暴躁地想。


9、奸|情養成時 EP02

  羅素在盥洗室接了一杯冷水,用指頭沾著淋在獨角獸臉上,獨角獸的睫毛抖了抖,沒動靜,索特接過水杯,毫不遲疑地整杯潑上去,醒了。
  
  「我、我、我只是個實習生啊,轉正手續都沒走呢,我什麼都不知道啊嚶嚶嚶嚶……火翼鳥他們就這麼忽然飛過來,然後忽然又全都飛走了,我什麼都不知道啊嚶嚶嚶嚶……」獨角獸變回人形,瘦瘦長長的身條,雪白雪白的皮膚,金色的短髮,實在是個極品憨嬌受啊。
  
  「那個……你先別哭了。」羅素這人別的毛病沒有,就是特別憐香惜玉,雖然脫了生物外衣這獨角獸比他還要高一個頭,但那誰說過,內心的強大才是真的強大嘛。
  
  於是羅素溫柔地遞給他一張面巾紙:「我們和火翼鳥不是一夥的,我的飛船輔助引擎出了點毛病,想找個機械師看看,順便加點兒能量。」
  
  為什麼他遞手紙的動作給人一種他在調情的錯覺?索特覺得自己生氣生的簡直莫名其妙,我是不是中了什麼生物毒氣?還是單身太久心理扭曲了?這次回去真該看看心理醫生什麼的,這分明是幻覺嘛,太危險了太危險了。
  
  索特身上散發出的冷冽的寒氣讓膽小的獨角獸有點害怕,下意識地靠近了羅素一點,接過面巾紙說了聲謝謝,道:「這兒這個月就我一個人值班,到下個月才有其他人來,我沒有機械師的執照,但我學過這個,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幫你看看,當然不一定能修好,但我不收錢的。」
  
  對於鐵公雞羅素來說世界上最美的三個字莫過於「免費」(餵你數錯了吧?)了,聽到這兒他的眼睛馬上亮了,真覺得眼前的白馬王子簡直是聖母瑪利亞一般聖潔的存在:「真的可以免費修嗎?那真是太麻煩你了。」
  
  「沒關係,如果你著急的話,我現在就可以跟你去。」白馬王子對善良溫柔(大霧)的羅素非常有好感,「那個,我叫約普,你呢?」
  
  「羅素。」
  
  「哦,很高興認識你。」約普偷眼看了看索特,自動跳過了和他互通姓名這一步驟,從床底下拖出一個大箱子,說,「這些工具都是我的,不是專業工具,但毛病不大的話也可以修了。」
  
  羅素主動接過來扛在肩上,索特下意識地想去接,手伸到一半又撤回來了,我為什麼總是想幫他呢?這不正常啊不正常,平常這種力氣活都是衛兵做的,我從來沒有動手的習慣啊……
  
  「你的飛船在哪兒?」約普問。
  
  「三尖樹林東面,我的備忘錄上有地圖,我傳給你?」
  
  「不用,呆會直接傳到我的飛船導航器上吧。」約普看了看索特,「不過我是單人飛船,兩個人還能擠擠,三個人的話……」
  
  「我自己飛過去。」索特感覺自己被嫌棄了,面無表情地說。
  
  「你記得路麼?」羅素囑咐他,「你記得飛低一點哦,不然飛到一半犯病了掉下來怎麼辦,我不在身邊又不能幫你……」
  
  索特黑線,你還能不能再烏鴉嘴一點?再說就算你跟我在一起,我掉下來也無非是把你摔成肉餅,你又能幫我什麼啊白痴。
  
  可是為什麼聽他這麼絮叨的時候心裡這麼舒服呢……索特捶胸口,我果然病的不輕啊……
  
  約普的飛船非常簡陋,大概是個二手貨,不,恐怕是三手四手了吧,控制台下面貼著張不知道是什麼時代的全家福,顯然不是他本人的,邊兒上都泛黃了。
  
  出於職業病,羅素的嘴巴閒不住,問約普:「你怎麼會在埃吉塔星球打黑工的?你不知道昆比的能量站都是違法的嗎?聽說帝國軍隊前天來這兒巡檢,昆比本人都跑了。」
  
  「啊?有這種事?」約普大驚失色,「怎麼會這樣?我把證件都交給公司作抵押了,還交了十個金幣的押金呢,這下完了,完了完了,我會不會被抓去坐牢啊?留了案底我以後還怎麼找男朋友啊嚶嚶嚶嚶……」
  
  「喂喂餵你別哭啊。」羅素還從沒見過他這樣愛哭的,一會的功夫都哭了好幾場了,忙找面巾紙給他擦眼淚,「別怕別怕,你又不是昆比的同謀,說起來你還是受害者呢。」
  
  「那我不是失業了麼?證件要是取不回來的話,我怎麼找工作啊,嚶嚶嚶嚶……我手裡已經沒多少錢了。」
  
  羅素不知道是哪根弦搭錯了,或者約普實在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於是毫不猶豫地說:「呃……你實在找不到活兒干的話,可以來找我,我是個獵手,有時候一個人辦事兒挺忙亂,前一陣想招個助手來著。」
  
  「真的嗎?」約普收起了眼淚,楚楚可憐地看著他,「我很笨,也沒什麼特長,除了做些簡單的修理,就只會做飯了,不過我以前做過廚師的哦,我還會做蓋亞星烤肉呢,是我爺爺教我的,他年輕的時候見過一個蓋亞星人。」
  
  「噢,是嗎?那太好了,我給你留個地址,你想找活幹的話可以隨時聯繫我。」羅素吞了口口水,說起來他該吐的不該吐的之前都吐空了,想想烤肉就感覺口水橫流。
  
  「好的,謝謝你羅素先生。」約普星星眼。
  
  「叫我羅素就可以了。」羅素男子漢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因為導航器不大好使,後來他們基本上是通過目視飛行找到羅素的飛船的,約普操縱著突突叫的破飛船降落在一塊平地上,羅素扛著箱子過去,索特已經好整以暇地坐在裡面假寐了。
  
  約普認真工作的時候完全沒有了平時那種羞澀的模樣,很專注,很MAN,各種工具在他手裡玩的像飛一樣,看的人眼花繚亂,羅素不禁感嘆,那誰說的真好,認真的男人最帥啊。
  
  而遠遠的,索特看著他們密切配合的樣子,只能感嘆自己的病情貌似有所加重。
  
  天亮的時候約普修好了飛船,雖然引擎故障報警器依舊在閃,但好歹是能起飛了,約普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我不懂電子,這個傳感器我修不了,你還是到空間站找個專業機械師吧。」
  
  羅素已經很滿意了,畢竟他是免費的啊。
  
  之後羅素駕駛著小飛船跟約普去能量站加了能量,給他留了自己的地址坐標和聯繫方式,兩人依依惜別,羅素載著索特飛出了埃吉塔上空的大氣層。
  
  「你上次跟我說,要委託我幫你找伴侶的事,我們要不要再談談?」羅素問索特,索特點頭:「當然。」
  
  「那我帶你去我的運輸艦吧,我就住在那兒,我們談談費用和報酬的事的事,順便簽個合同。」
  
  「可以。」
  
  羅素高高興興載著他的大客戶往112號星際港口飛去,索特則悄悄開啟了通信器,告訴卡頓自己已經離開了埃吉塔,讓他駕駛小梵天號隨時追蹤待命。
  
  卡頓很快回了信息,向他報告他們清剿了埃吉塔星球上昆比所有的產業,但沒有見到昆比本人,至於索特昨晚提到的幻形獸,也沒有發現蹤跡,不過他已經留了一個大隊在那兒繼續搜查。
  
  索特的眉皺了起來,幻形獸太狡猾了,他能隨時變成其他人的模樣,雖然時間短,但很容易掩人耳目逃跑,沒有專用設備很難抓住他,卡頓失手也情有可原。
  
  直覺告訴他,他們很可能還會再見面,那麼,他到底是不是昆比本人呢?
  
  經過一次小規模的躍遷,兩個小時以後他們就到達了112號星際港口,羅素熟練地駕駛小飛船左拐右拐,最後在一個停在角落裡的運輸艦前停了下來,操縱飛船和它的入口對接,告訴索特:「我們到家了,歡迎您來到嫦娥號運輸艦,這是我從銀河系開過來的飛船,怎麼樣,看起來很藝術吧?。」
  
  索特詫異地看著飛船外壁上的圖騰:「這不是兔子麼?我以為它會叫兔子號什麼的……」
  
  羅素黑線:「你看到的是局部,兔子只是個寵物,它的主人才是嫦娥。」
  
  「嫦娥?」
  
  「是的,我們蓋亞星的女人……哦不,是雌性。」
  
  索特仰望飛船,終於看清了嫦娥的全身像,頓時打了個冷戰,渾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原來還有比蓋亞星人更加軟綿綿嬌滴滴更加恐怖的生物啊,那就是蓋亞星的雌性!
  
  轉頭,索特看看站在自動門裡消毒的羅素,剎那間覺得其實他也挺好看的,尤其是穿著生物外衣的時候。
  
  這就是對比的力量啊!
  


10、奸|情養成時 EP03

  嫦娥號是銀河系最新型的民用中型運輸艦,羅素當時攢了整整三年的錢才湊夠了首付,餘下的貸款本來他要從二十六歲還到八十六歲(人類的壽命現在已經長達兩百歲,八十六歲正當壯年),不過他統共還貸也就還了倆月,自打掉進蛀洞來到δ星系就果斷停止了——ICBC在這兒可沒有分行,想還他沒地兒還去啊,這屬於人力不可抗拒因素嘛。
  
  運輸艦挺寬敞,除了控制室和倉庫還有三個船艙,最大的一個被他改成了工作室,把原先銀河系的裝備都拆了,換成了δ星系通用的大號傢俱,用來和客戶談生意簽合同什麼的,此刻索特就坐在一把普通的金屬靠背椅上,那模樣怎麼看怎麼威嚴,跟國王坐著寶座似的。
  
  羅素給他倒了杯水,拿了點小零食,然後萬分抱歉地說:「對不起,我得把這身生物外衣脫掉送去修補,剛才清洗的時候都報警了,我怕有什麼毒素帶進來,請稍候一會好嗎?」
  
  過去兩天兩夜他們的經歷堪稱驚險,索特上下打量,發現他這身皮囊確實破的離譜,於是點頭:「請便。」
  
  羅素打開一道感應門去了隔壁屋子,索特深呼吸,開始做心理建設,準備接受來自蓋亞星的審美挑戰。
  
  五分鐘後,感應門內發出一聲悶響,而後是「嗷」的一聲,羅素氣急敗壞地喊:「那個,索特,索特先生,麻煩你幫我個忙。」
  
  索特循聲而去,跨過敞開著的感應門,立即看到了倒在地板上的蓋亞星人,羅素的生物外衣脫了一半,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此刻縮成一團將他捆的緊緊的,整個人跟烏龜似的四腳朝天躺在那裡。
  
  羅素齜牙咧嘴求救:「神經系統被損壞了,也不知道我碰了哪兒,這破玩意忽然抽了,麻煩你幫我把它弄下來。」
  
  羅素的頭和肩膀已經脫出了生物外衣,因為掙紮了半天頭上全是汗,長頭髮有幾綹貼在臉上,讓他本來由於缺乏日曬而過於白皙的面孔更顯得蒼白脆弱,銀色的保溫服緊貼在肌肉勻稱的身體上,看上去質感好極了。
  
  此刻如果是昆比OR卡頓這類久經情場眼光毒辣的男人來看的話,一定覺得羅素秀色可餐風光無限,可惜,他面前只有索特。
  
  索特覺得自己要死了,三百年了他都沒這麼震精過,此刻躥過他四肢百骸的電流是神馬?此刻徹響在他腦海的雷聲是神馬?此刻逆流在他血液中的火熱是神馬?此刻爭先恐後浮現在他身上的戰慄是神馬?
  
  噢!到底是神馬?!
  
  「你、你、你怎麼啦?」羅素驚訝地發現站在門邊高大魁梧的變形人石頭似的愣住了,臉色先是變得刷白,繼而漸漸浮上詭異的潮紅,然後他踉蹌著退了一步靠在門上,雖然盡力掩蓋,也能看出他修長的雙腿正發出輕微的顫抖。
  
  「你中毒了?什麼時候的事?忽然發病了嗎?」羅素緊張起來,「天!你、你、你不要過來啊,不要碰我……會客室對面有個檢驗倉,可以做自助身體檢查,你還能堅持嗎?拜託你過去查查看,這裡的情況我、我、我自己可以應付,不用你幫忙了。」
  
  索特把他攢了三百年的雞皮疙瘩這一刻都掉完了,一會兒脫了衣服估計能抖下來一堆,羅素的話提醒了他,不錯!作為一個強攻擊性變形人不應該對另一個人如此敏感,哪怕他是個外星人,那麼我一定是感染了什麼太空病毒!
  
  索特後退一步,扶著牆退到了艙外,羅素消失在視野裡,那種奇怪的症狀立刻減輕了不少,他轉身往羅素提到的檢驗倉走去,剛跨出一步忽然感覺鼻子一熱,一把摀住了,便感覺溫熱粘稠的液體噴了一手。
  
  嗷——我吐血了?我受傷了嗎?怎麼之前一直沒感覺?是內傷嗎?!
  
  索特有一百多年沒受過傷了,上次見血大概還是大叛亂時代的事,所以當他看見自己手心裡的血液時真是驚呆了。
  
  然後他舔了舔嘴唇,然後他抽了抽鼻子,然後他發現——這是鼻血。
  
  怎麼回事?又沒有受到撞擊,為什麼會流鼻血呢?他晃了晃腦袋,捂著鼻子進了檢驗倉,找了個水槽清洗了一下,抬頭,忽然看到一面鏡子,於是再次大驚失色——我的臉為什麼這麼紅?連耳朵也這麼紅,打開衣領看看,我擦,脖子都紅了!
  
  是能量使用過度嗎?變身時間太長了?不應該啊,以前整天維持龍的狀態也沒出現過這問題啊,難道身體功能有所退化?還是……我果然病的很重?
  
  冷靜!冷靜!
  
  索特鎮定了一下,用冷水洗了洗臉,坐到了檢測椅上。
  
  這機器買的大概是最小號,顯然是適用於羅素的,索特坐上去感覺有點兒窄,扣好各種探頭,他打開了檢驗器,一陣蜂鳴響過,半透明的電子投影屏上立刻出現了檢測結果。
  
  元素狀態,正常,血液含氧量,正常,骨骼強度,正常,DNA序列,正常……
  
  心跳強度,過速,性腺分泌,過度,血液壓強,略高……
  
  叮叮叮叮——一陣歡快的音樂響過,一個嗲聲嗲氣的聲音說:「檢驗一切正常,您的身體非常健康,為了您的正常發育,建議您抽時間進行一下自|慰,還有,恭喜您羅先生,您又長高了呢,呵呵呵呵……」
  
  令人頭皮發麻的艷笑過後,投影屏漸漸熄滅,消失,索特長長舒了口氣,拍胸口,只是因為性壓抑的緣故麼?居然能導致如此恐怖的後果,太可怕了……
  
  等等!
  
  他的動作忽然僵住了。
  
  會不會……
  
  愣了兩秒,索特迅速地在衣領裡抽出了一根細細的赤紅色金屬鏈,從脖子上將它摘了下來,鏈子上綴著一刻毫不起眼的黑色圓球,只有指頭肚大小,看上去有點像海水珍珠的樣子。
  
  他打開艙門,三步並作兩步衝進羅素所在的船艙,後者此刻已經掙紮著將兩隻胳膊從僵化的生物外衣裡脫了出來,正在滾來滾去地脫下半身。
  
  看見索特忽然衝進來,羅素嚇了一跳,就地滾了一圈離他略遠了點兒,躲在床背後警惕地看著他:「喂,你查了沒有,你到底中了什麼毒?別過來啊,我身體很差的啊,很多疫苗都過期了還沒補呢……嗷!你站住,你要幹什麼!嗷!放開我,我練過功夫的哦,阿打——嗷!你想幹什麼啊,不要不要,我的手套!你拉我手幹嘛?我不會幫你打飛機的啊墳蛋!」
  
  「住嘴!」索特在離他一米以內就已經頭暈腦脹了,因為他脫出外衣的部位增多,那種中毒的感覺也越發嚴重,哆嗦著扯掉他的手套,將黑寶石墜子塞在他手裡,道,「拿著它。」
  
  「耶?這是什麼?」羅素將寶石放在眼前看了看,又對著燈看了看,一點都不通透嘛,狐疑地看著索特,蠕動著離他遠了點兒,「你沒有現金?想拿這個抵償報酬嗎?那咱們得找個中介機構做個評估才行。」
  
  索特一直盯著他的手心,直到確定那東西一點變化都沒有,才鬆了口氣,從他手裡奪了過來,戴在脖子上,轉身走人:「不,這只是個道具,並不是抵償品,還有,我不會幫你脫衣服的,你自己想辦法吧,不過麻煩你快點,我時間有限。」
  
  「嘁!」羅素撇嘴,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感應門外,又蹦又跳地繼續脫著他那坑爹的生物外衣。
  
  一出門,索特就長長舒了口氣,還好還好,他不是啊他不是。
  
  神哪,如果他就是我的注定伴侶,那這個宇宙一定是扭曲了,我的祖先在大爆炸時代一定是個冷笑話藝人,靠吐火球賣萌的那種。
  
  索特重新在那把金屬椅上坐了下來,端起杯子喝了口水,靜坐片刻,覺得身體深處那些不適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詭異的失落感。
  
  怎麼他不是啊……
  
  (= =|||餵你還能更糾結一點嗎處男?)


11、奸|情養成時 EP04

  二十分鐘後,羅素終於搞定了他的生物外衣,換上了普通人類的外衣走了出來。他剛剛沖了個澡,渾身都散發著薄荷清涼的味道,修剪整齊的頭髮在後腦紮成個小馬尾,穿著灰襯衫黑西裝,為了表示對客戶的敬意還打了條黑色小圓點的領帶,要是放在地球,整個兒一副女婿見丈母娘的派頭。
  
  索特在見到他的一瞬咬肌繃了繃,也許是適應力比較好的緣故,那種天崩地裂的感覺已經好了很多,再說羅素這身打扮也讓他原本過於纖細孱弱的身體順眼不少,這大約就是蓋亞星人的禮服了吧?看上去滿正式的。
  
  「那麼,我們就開門見山地談談吧。」羅素坐到了索特對面,以一種公事化的專業化的語氣道,「您所說的注定伴侶,如果我找到的話,要如何確認呢?是要帶到您面前嗎?」
  
  「不。」索特將脖子上的項鏈摘了下來,遞給羅素,「這個叫做緣分石,當我的注定伴侶出現在它周圍兩米左右,它就會發光。」
  
  「這麼神奇?那麼你現在將它移交給我了?」羅素拿過項鏈看了看,「那你得給我一個授權。」說著迅速打出了一份授權書,索特大筆一揮,完成。
  
  「說起來這件事簡直像大海撈針呢。」羅素開始習慣性地擺困難談問題,這是哄抬價格的必要手段,「對於您的另一半,除了這個緣分石頭,您還能提供更多的信息嗎?」
  
  「我只知道他是個雄性。」
  
  「沒別的了?」
  
  索特遺憾搖頭。
  
  「我冒昧的問一句,為什麼你要找『注定伴侶』呢?別人不行嗎?這跟包辦婚姻有什麼區別?或者你們的結合會產生什麼不同的價值嗎?」
  
  「家族要求。」索特言簡意賅地說,真正的原因則屬於帝國的最高機密——蝠魟龍是星系的王者,也是所有變形人的保衛者,他們有著天生的過人的戰鬥力和領導精神,而天賦的這一切,都來自於他們近乎完美的純淨的基因鏈。
  
  但這完美的基因同時有著致命的缺陷——他們很容易被其他種族的基因干擾,發生裂變,一旦他們和不適當的變形人交|配,出生的後代將會發生各種各樣的變異,早夭、殘疾,運氣最好的也許會成為不能變形的普通人,還有一種少之又少的情況,則是成為幻形獸這樣悲哀的生物,沒有固定的變形態,也無法長久變身,甚至活不過五百年(大多數變形人的壽命在千歲左右)。
  
  不過愛情的力量總是那麼強大,每代蝠魟龍變形人中都會產生那麼一些叛逆者,寧願絕育也不願意聽一塊石頭的話,和指定的伴侶結合,正因為此,純正的蝠魟龍才越來越少,越來越稀有,而據《天啟》記載,蝠魟龍滅絕的那一天,也將是整個星系崩潰的日子。
  
  作為整個星系的統帥,索特必須遵守這個古老的預言,這是他在成年那一天,就向他的帝國莊嚴宣誓過的,三百年來,他也一直恪守著這個誓約。
  
  「那麼好吧,我願意接受這筆生意,但報酬嘛……」羅素沉吟起來,不是他裝13,是他真不知道該要多少錢,這活兒跟他以前幹的都不一樣,鬼知道索特的注定伴侶在哪兒,要是在δ星系內部還好說,要是外部……親娘,上哪兒去找個超能量蛀洞去讓他躍遷呢,有這機會他還不如回銀河系呢。
  
  「你開個價吧。」索特說。
  
  「五萬個金幣。」羅素獅子大張口,說出了一個連他自己聽了都覺得蛋疼的價格。
  
  索特想了想,搖頭。
  
  羅素馬上後悔了,雖然眼前的帥哥是個土大款,但土大款之所以能成為土大款,他肯定是個精明人,於是立即改口道:「如果你覺得太多的話,我們可以打個折扣,索特大帝今年整整三百歲,全星系都要慶祝,我也打算搞個讓利活動來著……您看打八五折,五年分期付款怎麼樣?」
  
  「我給你十萬金幣。」索特慷慨地說,「另外再預付你五十萬金幣作為經費,但每一筆開銷你都必須保留電子票據,我的會計會定期審計你的賬目,如果單筆支付金額超過十萬,你必須提前向我提交預算報告,報告要刪去所有敬語和語氣助詞,力求簡練。現在……擬合同吧!」
  
  尼瑪什麼叫純爺們?尼瑪什麼叫真漢子?就是瀟灑地從褲兜裡掏出五十萬個金幣,倜儻地甩在你臉上,然後蛋定地說「拿去用,哥有的是錢」啊!
  
  羅素兩眼發光地看著索特,手指夢遊般在鍵盤上敲擊著,很快起草出一份符合星際公約的合同,索特飛快地瀏覽了一遍,簽字:「現在告訴我你的賬戶ID,我馬上轉賬給你。」
  
  羅素激動的語無倫次,說了好幾遍才報出了正確的ID,十秒鐘後,「叮」一聲輕響,信用中心提示一筆五十萬金幣的受限資金已經劃入了他名下。
  
  索特十指交叉放在桌上,以他一貫沉穩威嚴的語氣說:「合約從此刻開始生效,我們約定的時間是兩年,你最好盡快開展工作。」
  
  「當、當、當然。」羅素平靜下來,倒了兩杯酸葉子酒,「喝一杯吧,祝我們好運。」
  
  索特不大喜歡喝酒,只淺淺地抿了一口,皺眉:「那麼,能說說你的計劃嗎,你打算怎麼找?」
  
  羅素一飲而盡,意猶未盡地砸吧砸吧嘴:「與其我去找他,不如讓他來找我,我想在星系最大的媒體上做廣告,召集人來試這個緣分石。呃……你介不介意參加一下『我們交|配吧』這個節目呢?這可以增加你的知名度,你長的這麼帥,又是龍,一定能召集很多腦殘粉,到時候恐怕都不用我們去找人了,你知道,就像樹人一樣,雖然一個腦殘只是個腦殘,但很多腦殘聚集在一起的時候,就是腦殘的腦殘次方,是可以產生詭異的集體智慧的。」
  
  索特腦海中忽然出現了一幅奇怪的畫面——成千上萬的腦殘粉聚集在星系政府總部門口,閃電獸舉著他的巨幅照片,獨角獸揮舞著螢光棒,火翼鳥從天上往下撒著大把的真理花瓣,他們群情激昂,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呼喊著自己的名字:「索特索特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
  
  噢~NO!
  
  索特感覺後背有點發涼,把事情交給他真的是明智的選擇嗎?
  
  「我要追加條款。」索特果斷地說,「無論你用什麼辦法,都不能公開我的身份,包括姓名、相貌、電子賬號等等等等。」
  
  羅素感覺有點苦惱,「可是如果我不公佈你的個人情況的話,有誰會願意來試這個緣分石呢,畢竟婚姻是終身大事啊。」
  
  「你自己想辦法。」索特把皮球踢回去,然後忽然想起來,雖然自己完全受不了蓋亞星人,但似乎卡頓啊昆比啊以及拍賣場那些白痴買家還挺欣賞他的——不然他們也不會開出幾萬個金幣的高價來買他了:「或者你可以以你的名義來做這件事,我不介意。」
  
  「我介意。」羅素脫口而出,開玩笑,雖然他已經有搞基的心理準備,但對現實的認知還是比較實際的,以他的體型長相來說,在這個變態的星系恐怕只能淪為萬年總受,我擦老子可是純爺們啊,老子為神馬要花那麼多錢找一堆人來壓我啊摔!
  
  索特已經敲出來一份附加合同遞了過來,羅素咬了咬牙,看在六十萬個金幣的份上,狠狠心把名字簽上了,天無絕人之路,一定能想出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來的,握拳!
  
  交易雙方在友好和諧的氣氛中達成了一致,談完正事羅素強烈的民族自豪感又萌發了出來,主動帶著索特參觀嫦娥號。
  
  控制室、貨倉、健身房……蓋亞星獨特的設計藝術給索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最後他們來到了羅素的臥室,也就是之前羅素脫生物外套的地方。
  
  索特上一次沒功夫細看,這次總算是看清了,蓋亞星人的傢俱真袖珍,尤其是床,好窄啊,於是羅素他大概也是個單身漢吧?哎~床頭擱板上那些花花綠綠的東西是什麼?
  
  索特拿下來一個火紅頭髮的小人偶:「好精緻,這是玩偶嗎?」
  
  「是我的DIY作品呢。」羅素驚喜,很少有人能欣賞他這個詭異的愛好,他從小就喜歡打毛線,十歲的時候就給他媽織了一件羊毛披肩,不過老太太一點都沒高興,認為這是女人才應該浸淫的玩意兒,她英俊的兒子十歲就顯示出如此明顯的娘C天分,讓老太太為他的菊花簡直操碎了心。
  
  後來羅素就不敢打毛衣了,只敢織一些玩偶,大學的時候他交了一個喜歡古董漫畫的女朋友,還曾經花了整整倆月為她織了一套黃金聖鬥士,車田正美真坑爹啊,整整十二個啊有木有!
  
  女孩收到聖鬥士感激的不得了,當場就把一張好人卡貼他腦袋上了,從此以後叫他姐姐。
  
  所以這令人心碎的愛好簡直承載了他一生的血淚啊,現在終於有人賞識了……
  


12、我們交|配吧 EP01

   「這些是一套嗎?」索特指著隔板上五個風格很像的玩偶問。
  
  「是的,他們叫福娃,是我的國家第一次舉辦奧林匹克運動會時設計的吉祥物。」羅素介紹道,「他們的名字連起來叫北京歡迎您,我的故鄉就在北京,蓋亞星最美麗的城市之一。」
  
  「噢,很有趣。」索特隨手拿下來一個紅色系的小人,覺得這個玩偶挺合他眼緣的。
  
  「喜歡的話這個就送你吧。」難得遇見一個知音,羅素慷慨地說,「他叫歡歡,跟你挺像的呢,你們都是紅頭髮大眼睛啊哈哈。」
  
  索特:-_-|||
  
  參觀完畢,羅素邀請索特和他共進晚餐,索特猶豫了一下同意了,告知卡頓兩個小時後來接他。
  
  餐廳裡,索特拿著毛線玩偶正襟危坐,羅素在餐檯邊忙乎,不知名的香料散發著清甜的氣味,和著他身上清涼的薄荷味,乾淨清爽,很好聞。
  
  菜刀敲擊砧板,發出規律的嗒嗒聲,讓索特有一種奇怪的錯覺,好像回到了小時候,爸爸還在世,父王大人也沒有出去雲遊,對了,還有爺爺,那老傢伙也沒有現在這麼瘋狂,把自己轉換成電子信號儲存在星際主機裡,尋找什麼蛋疼的「永恆」,在爸爸做飯的時候總喜歡用鬍子扎自己敏感的小脖子。
  
  一陣輕聲哼唱將索特的思緒拉回現實,羅素已經準備好了食材,正下鍋翻炒,一邊揮舞鏟子一邊哼著小曲:「你愛的人啊,他是個傻逼,你還給傻逼織毛衣,喔~~~你還給傻逼織毛衣……」
  
  索特黑線,低頭看看手裡的歡歡,他故意的吧,這貨他故意的吧?!
  
  晚飯吃的賓主盡歡,索特雖然話不多,但食量說明了一切。羅素心滿意足,那誰不是說過嗎,要想贏得客戶的心,就先要拴住客戶的胃啊!(喂是老公不是客戶啊文盲……)
  
  於是小梵天號過來接索特的時候,卡頓將軍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詭異的情景,他那沒有童年的不苟言笑的上司手裡拿著一個很Q的毛線玩偶,表情是前所未見的溫和,永遠筆挺的正裝在胃部居然有一個小小的隆起,當他們在自動門邊進行全身消毒的時候,貌似還聽到他在哼唱一首奇特的歌曲,歌詞好像是什麼傻逼,什麼毛衣之類的……
  
  幻覺,這是幻覺……
  
  「埃吉塔星球的情況怎麼樣?」坐到控制室裡,索特又恢復了平時一本正經的面癱模樣。
  
  「政府接收了所有的違法建築,包括一個大賣場、一個能量站、一個酒店,我懷疑還有地下建築,因此派了工兵在當地繼續勘察。」卡頓在辦公桌上投影出一份精簡的報告,「我們一共逮捕了六名經營者,遺憾的是其中沒有昆比,另外還繳獲了一百二十個智能機器人,兩百個低等機器人。昨晚依據你的指示生化部隊向嚙鼠草原投放了生物炸彈,對三尖樹林也進行了激素干擾,就目前的情況看已經抑制了危險生物的進一步蔓延。但令人擔憂的是,你提到的幻形獸我們一直沒有找到。」
  
  這個結果索特已經猜到了,因此並不意外,大致瀏覽了一下報告,皺眉:「被捕者中有沒有一個叫約普的獨角獸變形人?他在能量站工作。」
  
  「沒有,我們去能量站的時候那兒已經人去樓空了,也許他一出事就逃走了。」
  
  「不,他昨晚還和我們在一起,那時候你們應該已經展開空中封鎖了。」
  
  卡頓的臉色變了變,如果索特提到的人在他展開空中管制以後還能逃離埃吉塔,那他就有失職之虞:「我會讓人加緊排查。」
  
  「埃吉塔的事先告一段落吧,下來你通知情報部,對昆比的資料展開徹查,包括他的身世、背景、資產、社會關係等等,這大概會是一個長期的工作,但三天後務必給我一個一階段報告。」
  
  「好的。」
  
  「還有,從現在開始,派一個小隊的人對嫦娥號運輸艦以及它的主人羅素展開跟蹤和保護,但不要讓他察覺。」
  
  「噢!」卡頓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你說什麼?那個你剛才離開的兔子飛船叫嫦娥號?就是那個蓋亞星獵手的家嗎?哈哈太好了我現在就要去找他。」
  
  「不行!」索特冷冷□他一眼。
  
  卡頓狐疑:「幹嘛?難道你們……」
  
  「無可奉告。」索特面無表情地說,「我只提醒你一句,離我的人遠點。」
  
  卡頓:=口=|||
  
  「我需要休息。」索特站起身來,往休眠艙走去,「除非元老殿集體罷工,否則不要叫醒我,我很累。」
  
  我的人、我要休息、我很累、我無可奉告……這些詭異的關鍵詞在卡頓腦海中經過一番排列組合以及適當的YY之後,馬上編織出了一個香艷的OR猥瑣的OR色|情的故事,故事的主角是一個叫索特的蝠魟龍和一個叫羅素的外星人,故事發生的地點在浪漫的埃吉塔星球和神秘的兔子號飛船,故事的情節……咳!也許我應該在文學交互網站上連載一個索特大帝的H同人神馬的……
  
  索特走後羅素狂睡了一天一夜,醒來後神清氣爽,正在刷牙,警報忽然響了,電子門衛提示有一艘單人飛船正在接近,並發出了對接請求。
  
  羅素滿嘴泡沫打開監視器,驚喜地發現約普那艘一開起來就跟黑摩的一般突突叫的破飛船正搖搖晃晃地飛了過來。
  
  英俊的獨角獸徹底失去了他的工作,能量站被政府接收了,他連能量補給的執業執照都沒有,也不指望政府會錄用他繼續上崗了,索性收拾包包依照羅素給他的坐標圖來到了112號星際港口,投奔他的下一任老闆。
  
  於是羅素在單槍匹馬奮鬥五年之後終於有了他的第一個助手兼廚師兼機械師兼跟班。
  
  羅素帶著獨角獸在倉庫裡騰出了一個寬敞的角落作為他的住處,又花錢在交互網上訂購了一些二手傢俱,約普對新僱主提供的環境非常滿意,信誓旦旦要照顧好羅素的起居,並發憤圖強在未來的三年裡考取自由獵手執照與他共同進退。
  
  萬事俱備,羅素領著約普在工作室熟悉案例,他手頭除了幾單代溜寵物的小CASE就只剩索特這件大案子了,於是他們的討論重點就放在了索特身上。
  
  「怎麼索特先生不是你的男朋友嗎?」約普意外地問,「我還以為你們是一對呢。」
  
  羅素翻白眼,不過說起來那傢伙是挺帥的,要是我長他那樣就好了,大概能成δ星系總攻吧,龍什麼的,最威武了。
  
  約普好心好意安慰他:「其實你們看上去很般配呢。他那麼威嚴,你又長的這麼……精緻。」
  
  精緻?你全家都精緻!羅素黑線。
  
  約普發現他面色不善,馬上改口:「當然我只是說你的外表,事實上你本人挺有男子氣概的,我很、很欣賞呢。」說著小臉有點紅了。
  
  羅素還在苦思冥想,完全沒注意到他的異樣,翻了翻桌上半透明的顯示屏,忽然眼前一亮:「約普,你是單身對吧?想找個男朋友嗎?」
  
  「是、是啊。」約普的臉更紅了,瞟了一眼羅素,「可是有誰會喜歡我呢,我只是個連自己也養不活的廢柴。」
  
  羅素一鎚定音:「我幫你報名參加相親節目吧,所有的費用我來出,一個月再發你五十個金幣的補貼,我會全程跟著你,你唯一的工作就是讓所有參加節目的人試試這個石頭。」將脖子上索特留下的緣分石拿出來給他看,「看看它會不會發光。」
  
  看到緣分石的一刻約普的眼神忽然一亮,隨即又飛快地熄滅了,舔了舔嘴唇,道:「你是老闆,我聽你的。」
  
  羅素辦事總是風馳電掣,當天下午就幫約普在「我們交|配吧」報了名,由於約普的外形相當出色,性格又有點呆萌呆萌的,海選評委一眼就相中了,加上羅素一直是他們的推廣員,好歹有點面子,很快就被敲定了檔期,安排在一個月後的十週年慶典特輯當中,作為強推新人推出。
  
  報完名羅素帶約普到星際港口最著名的一家造型社做了造型,又請人給他拍了一組三維寫真,在交互網上申請了一個個人空間,把這一堆東西都發了上去,然後鏈接到了「我們交|配吧」的主頁上。
  
  不過五天,雪片一樣的來信就發進了約普的信箱,求搞基的,求包養的,求虎摸的,求交|配的,求N|P的,求年下的……形形色|色應有盡有。
  
  幕後黑手羅素坐在辦公桌前,翹著二郎腿喜的口水橫流,那感覺,怎麼看怎麼像是個老鴇……


13、我們交|配吧 EP02

  在羅素的運作下,約普還沒來得及上節目就火了。
  
  但誰都沒想到的是,後來,羅素也詭異的火了……
  
  事情要從約普的相親大業開始說起。
  
  自打收到了大批的求愛信,羅素就開始安排約跟各種各樣的人相親,當然相親只是幌子,工作才是他們的重點,說起來這年頭生意真是不好做,奉獻時間奉獻精力還不算,必要的時候還得奉獻愛情奉獻菊花啊。
  
  所有約會都由羅素親自策劃,當初他老媽為了杜絕他走上搞基的道路,沒少安排姑娘折騰他,只要他回家休假,肯定是一天到晚連軸轉,喝完咖啡吃火鍋,吃完火鍋再去喝咖啡,又上火又便秘,搞的他一看見女人就菊花疼。不過老祖宗說的沒錯,指不定哪塊雲彩有雨,這不,苦逼經驗都用上了。
  
  師徒二人趕場子似的談著戀愛,可遺憾的是,就這麼折騰了個把月,那塊該死的緣分石還是一次都沒有亮過。
  
  「你說它會不會是壞了?」約普見男人見的都快X功能障礙了,苦著臉看著黑寶石項墜。
  
  羅素心裡也沒底,不過他想索特再2B也不會拿六十萬個金幣玩他,於是道:「不會的。這才一個月不到,這麼大的案子,沒結果很正常。我也不瞞你,這單子光佣金就十萬金幣呢,你算算你以前賺十萬金幣要多少年,心理準備就往這個週期上靠吧。」
  
  約普被嚇著了,斯巴達了半天,結結巴巴道:「我、我、我一輩子都沒想過能掙十萬金幣啊……」
  
  「用不著這兒悲觀吧?」羅素黑線,變形人的一輩子差不多要一千年,你的意思是我臨死前都找不到索特那坑爹的老婆了嗎?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約普握拳:「我會繼續努力的老闆!」
  
  羅素滿意點頭,想想他經常發花痴憧憬男朋友,天天相親光給看不給吃也不人道,便道:「這樣吧,哪天你要是遇上個順眼的,不妨先談談看,不用顧及生意,反正你也過了早戀的年紀了,我這人很開明的。」
  
  「真的嗎?」約普驚喜,瞟了他一眼,羞澀道,「那老闆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呢。」
  
  羅素摸下巴,搖頭:「沒。」他目前心理上還是個直的,但雌性神馬的,蠕蟲神馬的,實在太威武了,恐怕吃不消啊。
  
  「那老闆你喜歡什麼類型呢?」
  
  一句話勾起羅素慘痛的回憶:「說起我的菜……年輕的時候吧——當然我現在也不老——我談過一個對象,後來因為性格不合分手了,但我到現在都覺得她挺好看的,所以我以後要找,肯定要找那種大眼睛,白白淨淨,溫柔靦腆的,最好再有點兒呆呆的,就更好了。」
  
  約普眨眨眼,臉蛋浮起一絲紅暈,羞澀道:「我明白了老闆,你這人,還真含蓄……」
  
  含蓄的師傅遇上了含蓄的徒弟,帶來的就是毀滅性的知名度。
  
  兩天以後,「我們交|配吧」週年慶典正式拉開了帷幕,星系帝都薩熱納星球皇家體育場內人頭攢動,盛況空前,半透明的巨型舞台漂浮在會場上方,四十三位參賽選手個個裝扮的英俊無匹風流倜儻,站在星光璀璨的懸浮台上,不時向粉絲和追求者們揮手致意,台下,五萬多名觀眾時不時爆發出激動的叫喊,偶爾還有人血壓過高昏死過去,被醫護人員抬出場館,端的如天神下凡,眾星捧月一般。
  
  約普站在西側最後一個懸浮台上,小夥子從沒見過這麼大的場面,早上起來膀胱就不靈光了,十來分鐘就要去趟廁所,急的羅素恨不得給他墊個衛生巾,可惜變形人都不來大姨夫,這神物實在是買不到。
  
  好不容易挨到節目開始,約普還要去上廁所,被羅素連推帶拉弄到了台上:「實在不行你就尿褲子吧,反正是黑褲子,觀眾看不清,淋下來他們還以為是特效呢。」
  
  T_T 約普無語凝噎。
  
  週年慶規模宏大,評委和嘉賓都是娛樂圈的重量級選手,要惡搞有惡搞,要煽情有煽情,弄的觀眾們一會哭一會笑,羅素站在VIP看台邊上,也是抹著眼淚噴飲料,徹底體驗了一把深井冰的感覺。
  
  節目終於進入了高|潮,主持人開始挨個介紹現場選手,這四十三個帥哥可以說囊括了各個型的男人,型男的旁邊是娘炮,粗漢的隔壁是面癱,一個個說過去,衝擊力戲劇性都很強。
  
  介紹完一個悶騷宅男,下來就是約普了,因為主持人知道他靦腆,又呆,特意提了一些很小白的問題來誘導他賣萌,約普已經緊張的腦電波錯亂了,果然不負眾望風中凌亂,你是問喝酒他答吃飯,你說哈嘍他說抱歉,樂的全場都沸騰了,他的粉絲更是用投影機在半空中打出了「崮rz」的表情,表示囧國國王非他莫屬。
  
  最後主持人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忽然問:「約普先生,那你的夢中情人是什麼樣子的呢?能不能說出來給我們分享一下?」
  
  這問題簡直就等同於「你有什麼不開心的說出來讓我們開心一下」,全場頓時鴉雀無聲,都等待著約普的神展開。
  
  約普的臉蛋有點紅了,白皙飽滿的額頭出現了一絲細汗,他舔了舔嘴唇,說:「嗯,其實我比較喜歡外星人,嗯,他不一定很高大,比我矮一點也沒有關係,但一定要很有男子氣概,能在我遇到困難的時候收留我,包容我,容忍我這樣笨笨的傢伙一直跟在他身邊。」
  
  他說的平淡,觀眾有點失望,主持人乾笑了一下,追問:「耶,約普先生你說的好具體哦,讓我猜猜看,你不會是已經有暗戀的人了吧?」
  
  約普的臉更紅了,但他竟然沒有否認,而是很勇敢地點了點頭:「嗯。」
  
  觀眾的激情終於被點燃了,雄性八婆們都興奮地睜大了眼睛。
  
  「那麼是誰呢?方便告訴我們嗎?」主持人感覺爆點來了,約普雖然是個新人,但這一個月來因為推廣的好,知名度很高,很受歡迎呢。
  
  約普清澈的美眸掃過VIP席,最後停在角落裡一個小不丁點毫不起眼的身影上:「我、我其實認識他也不久,但、但追隨他愛慕他的心情卻已經無法壓抑,我、我、我不知道他會不會接受我,但我還是想要在這裡向他表白——羅素先生,我喜歡你!」
  
  在他的眼神掃向羅素的一瞬,現場的智能感應器已經做出了應急調整,一台全息攝像機和一束追光已然打了過去,將表情凝固的羅素罩的結結實實,在約普說完這一番感人肺腑的表白之後,他瞬間石化的呆滯面孔已經被交互網送進了億萬用戶家中,連嘴角正汩汩溢出的飲料都沒有錯過。
  
  羅素火了!
  
  而同一時刻,索特剛剛遠行歸來。
  
  二十天前,有情報說被禁錮在吞噬恆星附近的叛軍餘孽蠢蠢欲動,於是他和卡頓帶著親衛隊過去看了看,順便慰問了一下一直駐守在邊緣空間站的機甲兵團。由於日程安排的太滿太滿,除了休眠他幾乎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因此關於羅素和昆比的所有報告都被儲存在備忘錄裡,還沒有閱覽。
  
  週年慶這天,他終於結束了出行,回到了位於薩熱納星球的家裡。狒狒犬們二十多天沒見到主人,紛紛撲過來和他親暱,索特索性將寵物們都帶到了餐廳,一邊吃飯一邊逗它們玩。
  
  主菜烤雪魚送上來的時候,時鐘報了整點,索特看了看身邊的管家阿托托,忽然想起來他的愛好,便打開了全息投影:「抱歉今天回來晚了,耽誤你追節目了,不如就在這裡看吧。」
  
  阿托托眼睛一亮,高興道:「難為您還記得索特陛下,今天是『我們交|配吧』的週年慶典,很熱鬧呢,您也不妨看看。」
  
  想起來羅素就是這節目的推廣員,索特也來了興致,放下餐具和管家一起看起了投影。
  
  苦逼的是,十分鐘後,他就看到了那個在卡頓手下溜走的獨角獸,並有幸目睹了他對自己委託人煽情的告白。
  
  在交互網上看到羅素的那一刻,索特的心情十分複雜,高興、炸毛、甜蜜、懷念……他試圖用十個以內的單詞總結出來,但失敗了,這大概就是學生時代偏科的惡果吧。
  
  不過面對獨角獸的表白,他的情緒就單純的多,一個詞就可以概括——「生氣」。
  
  索特失去了所有的胃口,抿著嘴一下下薅著狒狒犬的頂毛,可憐的寵物趴在主人大腿上內牛滿面,感覺今天剛做的造型算是白瞎了,搞不好還要禿頂啊……人家只不過是剛剛偷偷吃了一口你的雪魚咩……人家以前也常偷吃的咩,難道主人你這是在算總賬嗎?
  
  「我要出去一下。」索特站了起來,慘遭蹂躪的狒狒犬立刻夾著尾巴跑了。
  
  「已經很晚了呢索特陛下。」阿托托忙取過了他的外衣。
  
  「幫我查一下這節目的演員都下榻在哪個酒店,讓衛隊清場……算了,還是便衣出動吧,不要驚擾人民。」
  

14、我們交|配吧 EP03

  週年慶上,約普的表白一出口,全場就沸騰了,很快大家對他的注意就轉到了羅素的身上。
  
  「噢!看,那就是他的夢中情人。」
  
  「他叫羅素是吧?以前都沒聽過,看起來好嬌小的樣子呢。」
  
  「哇塞我認識他,他是個自由獵手,蓋亞星人,約普先生是他的助手,他們倆還幫我溜過寵物呢,嘖嘖,以前怎麼沒發現他長這麼可愛。」
  
  「他還沒結婚吧?為什麼不參加節目?說真的他看上去比約普先生還可愛呢。」
  
  「可不是麼?他也會參加的吧?也許這是節目組的小花招呢,為了博取眼球然後再重磅推出什麼的,你知道,現在想推個新人不容易呢。」
  
  「呀,他要是參加節目我一准報名當他的粉絲,我最喜歡蓋亞星人了。」
  
  「嘁!你以前見過蓋亞星人麼?就『最』喜歡了?」
  
  「看過影像資料的嘛,二次元幻想什麼的最萌了你不懂麼?」
  
  「……」
  
  觀眾這些熱烈的這些討論都被座椅下的收集器錄了下來,傳遞給了節目組控制中心的分析處理器,慶典結束不到半個小時,一篇精準的數據分析就傳到了總導演的備忘錄裡。
  
  「從收視率和點擊率來看,我們今天的節目做的非常成功。」現場總結會上,製片人高興地說,「尤其是約普先生表白的那一段,數據顯示當時那五分鐘內收視率呈直線上升模式,說明他的表現很好,很受歡迎呢。」
  
  導演道:「我覺得數據上升並不完全來自於他的表現,事實上羅素先生本身更吸引眼球,蓋亞星人本來就比較稀有,他長的也很符合我們δ星系的審美觀,還有啊,他的應激反應挺萌的,又呆滯又猥瑣,我說讓外聯組動員他參加下一期節目怎麼樣?」
  
  製片人有點猶豫,看了看旁邊冷若冰山的資方代表,「您看呢?」
  
  這一位表據說是董事長的親信,很少出現在現場,也就是在週年慶這樣的大場面才蒞臨一下,誰都不認為他懂節目運作,但這麼大的財神爺誰也不敢得罪,都得捧著。
  
  資方代表一臉矜持的表情,道:「除了製片人和總導演,其他人請迴避一下。」
  
  眾人面面相覷,紛紛退場,資方代表清了清嗓子,道:「董事長昆比先生半個小時前發來了消息,他也很希望你們能請羅素先生參加我們的節目,或者說服他成為我們的簽約藝人。」
  
  沒想到這件事居然引起了董事長的注意,導演和製片人對視一眼,點頭:「是,請昆比先生放心吧。」
  
  「不過請不要向羅素先生提起這是昆比先生的意思。」資方代表站起身打算離開,道,「我想最好你們現在就開始運作吧,據我所知羅素已經離開了現場,再晚一步恐怕就要在太空裡去找他了。」
  
  此時此刻,羅素確實正打算離開薩熱納這個是非之地。
  
  在聽到約普的表白後,他不是完全不動心的,畢竟約普跟他很投脾氣,也很帥氣,但他們認識時間實在是不長,再說將來還要長期工作,搞成基友還怎麼好意思使喚他啊。
  
  在「近水樓台先得月」和「兔子不吃窩邊草」之間天人交戰了半個鐘頭,羅素還是決定拒絕獨角獸的示愛,不是他接受不了搞基,實在是心底裡有個聲音一直小聲說:「再等等,再等等。」
  
  他剛想明白,正好節目組請來的壓軸大腕開始上台表演,周圍那些把他強|奸了一萬遍啊一萬遍的眼神終於回到了台上,於是羅素趕緊瞅了個空子逃出了體育館,往他的小飛船跑去。
  
  然而飛船還沒啟動就被管理員強行禁錮了,接著羅素就被請進了薩熱納皇家酒店的高級套房,「我們交|配吧」節目組的外聯人員一臉諂媚地看著他,將一份誰看了都會流口水的合同送到了他的面前。
  
  合同約定,如果他願意參加節目,每一期就能收到一千金幣的勞務費,車馬費什麼的還能報銷,如果他願意成為簽約藝人,那更牛B了,一年一萬的底薪,出節目報酬另算,廣告代言和公司五五分成,唯一的要求是隨叫隨到,不能拒絕公司的任何安排,除非是違法或侵犯人權的。
  
  羅素拿著合同那叫一個感慨萬千啊,記得小學畢業那年家裡給太爺爺遷墳,風水師說老羅家命相裡缺文人,最好埋本書在祖宗墓穴裡,他媽就讓他找本書帶上,後來羅素隨手抽了一本,帶到墓地的才發現是《演員的自我修養》。
  
  所以說,凡事啊,冥冥中似有天意,今時今日,羅素不得不感嘆迷信這東西真是不可不信。
  
  不過羅素可從沒想過自己要進娛樂圈,從骨子裡講他其實是個宅男,就喜歡無牽無掛地在宇宙裡瞎溜躂,不然也不會當自由獵手了,但這份合約真的太誘人了,讓他把送到嘴邊的肥肉推開,這有違他做人的原則啊。
  
  看出了他的糾結,外聯員表示會給他三天時間考慮,期間他可以吃住在酒店,所有費用公司全包了。盛情難卻,羅素只好在酒店住了下來。
  
  夜深了,羅素洗了個澡打算睡覺,薩熱納星球和地球重力相仿,溫度濕度也接近,只有空氣中的氧氣含量稍高一點,但還在地球人的接受範圍以內,很舒服。
  
  剛迷迷糊糊要睡過去,房門忽然被敲響了,一個智能機器服務員說:「尊敬的客人,本酒店從現在起進入戒嚴狀態,請不要隨意出入,在房間內靜候通知。」
  
  「啥?戒嚴?」羅素緊張起來,「有恐怖襲擊嗎?」
  
  「對不起無可奉告,但為了彌補客人們的精神損失,稍後戒嚴結束,我們會給您送上一份精美禮品。」
  
  左右已經很晚了,羅素也沒打算出去夢遊,服務員走後他爬上床接著睡覺,堪堪剛要睡著,門又被敲響了。
  
  煩死爹啊!戒嚴結束了你也不用現在通知我吧,送禮物什麼的雖然很好,但你不能等到明天早晨嗎?
  
  羅素迷迷糊糊爬起來,披頭散髮穿著內褲去開門,門打開的一瞬卻驚的差點跳起來:「索特?!你怎麼來了?」
  
  索特是在便衣清場以後才上的樓,因為怕夜太深羅素沒穿生物外衣自己受不了,還專門在門口做了幾分鐘的心理建設,然而開門的一瞬,他還是被深刻的震撼了。
  
  尼瑪要不要這麼不和諧啊!別說什麼生物外衣了,他根本連普通衣服都沒穿啊啊啊啊啊!!!!為神馬,這到底是為神馬!
  
  那紛亂的長髮,那惺忪的黑眸,那水色的唇瓣,那白慘慘的皮膚,那粉紅的乳|頭,那不盈一握的小腰,那招人疼的白色緊身小內褲……
  
  索特瞬間當機,腦子一片空白,兩腿發軟,胸口憋悶,跟要中風了一樣,斯巴達了足有十秒鐘才勉強控制住了表情,道:「有事找你。」
  
  「噢,請進請進。」羅素完全沒覺得自己有傷風化,光著膀子探出頭在樓道上看看,道,「他們說在戒嚴呢,你沒碰見什麼恐怖分子吧?」
  
  索特夢如幻飄飄欲仙地進了房間,道:「沒。」於是恐怖分子什麼的,他說的是我嗎?
  
  「你先請坐,我換件衣服。」羅素終於意識到自己幾乎全|裸著,忙跑去臥室換衣服,他一轉身索特就鬆了口氣,下一秒卻感覺熱熱的液體又從鼻孔裡流了下來。
  
  天氣太熱,太熱……索特捂著鼻子進了洗手間,收拾好出來,羅素已經穿戴整齊,給他拿了一瓶冰鎮飲料。
  
  索特毫無形象地拿著飲料貼在鼻子上,十分慶幸卡頓沒有在場,否則這傢伙肯定要笑他半個月。
  
  「一直沒有收到你的報告,我的案子怎麼樣了?」索特問。
  
  「抱歉,還沒什麼進展。」羅素歉疚地說,「不過我們一直在努力,真的一天都沒閒著。」
  
  「你們?」
  
  「我和約普,對了我還沒告訴你,他現在為我工作,能量站被政府沒收了,嗐,你說政府也真是的,那麼小個站點都不放過,少收點稅會死麼。」
  
  會啊,如果人人都這麼想那我死好了,索特默默吐槽,換了個邊繼續冰鼻子,酸溜溜地道:「據我所知你們不是正在忙著戀愛嗎,我很懷疑你們還有精力投入工作呢。」
  
  
15、我們交|配吧 EP04

  於是他這是在抱怨我嗎?可為什麼依稀聽出了撒嬌吃醋的意味?羅素恍惚間有點抓不住重點。(其實你不是一個人……)
  
  「那個,你誤會了,索特先生。」無論如何,被客戶質疑自己的專業性可不是什麼好事,羅素的腦筋轉的飛快,馬上就想出了說辭,「你是看過了今晚的直播節目吧?嗐,那只是我們的營銷手段而已,當初讓約普參加『我們交|配吧』,本來就是為了召集大批的適婚人士來為你試緣分石的,過去的一個月我們已經試了兩三百人了,這次好不容易遇上週年慶,為了吸引更多的眼球,我們才搞了這麼一出,說來說去都是為了你啊。」
  
  羅素這麼一說,索特倒有點過意不去了,如果他們真的只是為了給自己找注定伴侶,付出的代價也滿大的,畢竟在他看來一個人的名聲還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婚戀方面,在億萬觀眾面前這麼一曝光,多難為情啊,萬一將來沒人願意娶他怎麼辦?
  
  不如把他介紹給卡頓?反正卡頓那麼多老婆,多一個也不多啊。
  
  可為什麼一想到他要嫁給卡頓,我就有一种放把火燒了將軍府的衝動呢?……
  
  (正在埋頭嘿咻的卡頓立刻打了一個巨大的噴嚏,噴了老婆一臉的吐沫星子。)
  
  「所以說,這年頭你上哪兒去找我們這麼敬業的獵手啊,是不是?」羅素見索特的表情有所放鬆,趁熱打鐵道,「你瞧,我們的策略很見效呢,連娛樂公司也注意到了我們,剛才還有人送了合同來,打算讓我做簽約藝人呢。」說著打開備忘錄,給他看合同。
  
  確實是很優惠的條件,索特大致瀏覽了一遍,但一想到他要進混亂的娛樂圈,心裡就彆扭的不行,又產生了要將娛樂產業稅率提高到一級的衝動。
  
  咳,我今晚有點太衝動了,淡定,淡定,索特問:「那你打算簽約嗎?」
  
  羅素摸不清他是想讓自己簽還是不想,於是很圓滑地道:「那個……我還沒想好。」
  
  索特嗯了一聲,含蓄地道:「我覺得還是獵手這種低調的工作比較適合你。」
  
  「當然當然。」羅素這下明白了他的意思,馬上牆頭草似的附和,「我也是這麼想,畢竟這一行我幹了好些年了,拋頭露面的工作大概很難適應呢。」
  
  他可真隨和,索特對羅素好感頓增,要是我的注定伴侶也這麼善解人意通情達理就好了,說起來他打毛線和做飯的手藝也不錯呢,將來一定是個好爹地……
  
  一想到這可愛的賢惠的蓋亞星人將來要嫁給別人,給別人打毛線做飯什麼的,索特就產生了一種類似於幽怨的失落,於是房間裡陷入了沉默。
  
  暗淡的燈光,靜謐的午夜,輕風吹過窗口,拂起雲霞般的窗紗,薩熱納平靜的夜色因為索特大帝內心難以言喻的蛋疼,竟染上了點兒詭異的傷感。
  
  「那麼我先走了。」片刻後索特終於站起身來,驚醒了旁邊已經開始打盹的羅素。
  
  「噢,你要走了?」羅素跳起來,「可是戒嚴還沒有結束呢,他們說不讓客人隨便走的,還是不要和政府作對了,不介意的話今晚就住這兒好了,床很大呢。」確實,酒店的床對於地球人來說簡直寬的嚇死人。
  
  什、什麼?這、這算是邀請嗎?!
  
  索特的身體僵硬地繃緊了,臉色泛起詭異的酡紅,腦海裡忽然浮現出了自己和衣著暴露的蓋亞星人睡在一張床上的情形,於是孤男寡男什麼的,同處一室什麼的,同床共枕什麼的……剎那間一種難以描述的令人驚恐但又有點血脈賁張的感覺席捲了他外強中乾的內心。
  
  噢~NO!除非是我想心肌梗死!
  
  「不、不用了。」索特拒絕了羅素的挑戰OR挑逗OR挑釁,逃也似往門口走去,「我先走了,接下來有什麼進展請給我發個郵件。」
  
  羅素送他出門,擔憂地道,「那你可千萬小心,別被警察逮住了啊,找人的事你不用擔心,我一定能辦妥的。」
  
  索特胡亂點了點頭,步履匆匆地出了酒店,才感覺渾身的汗毛都平復了下去,驀然回望,羅素房間的燈光剛好熄滅,想來他已經穿著那條袖珍的小內褲睡了。心頭的緊張煩躁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和平靜,索特忽然發現,雖然每次見到羅素他都緊張的天崩地裂,但不見了又挺掛念的,而見過了以後,總能愉快很久。
  
  真神奇。
  
  送走了索特,羅素睏倦不堪地脫了衣服爬上床,頭一挨著枕頭就睡了過去,然而也許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不過打個盹的功夫,他的門又被敲響了。
  
  羅素被這麼翻來覆去的折騰了幾次,幾乎要暴走了,氣勢洶洶地頂著鳥窩頭拉開門:「誰?」
  
  可憐的約普被他一聲大吼嚇的哆嗦了一下,怯怯道:「老、老闆,是我,你、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嚇!約普?」羅素打個哈欠,轉身,「這麼晚了你不早點睡來這幹什麼?」
  
  約普猶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跟了進來,將手裡的小蛋糕放在桌上,「我、我想和你吃宵夜。」
  
  「唔,有宵夜啊?」羅素折騰了半天也有點餓了,披了件浴袍坐到桌前。
  
  約普慇勤地給他切了一塊蛋糕送在眼前,偷眼看看羅素深V的浴袍領口,那雖然小一號但看上去輪廓雄健的胸肌依稀可見,還有精緻的鎖骨和粉紅色的乳|頭……
  
  「那個,羅、羅素……」約普不知不覺地改了稱呼,見埋頭苦吃的羅素沒提出反對,靦腆的面孔浮上一絲竊喜,「我、我那個,你怎麼想?」
  
  羅素剛跟索特掰扯了半天,差點把自己也催眠的以為約普的表白是和他事先商量好的,被約普這麼一問才想起來真相,於是宵夜就有點難以下嚥了,放下餐具道:「約普,對不起。」
  
  約普沮喪地咬了咬嘴唇,泫然欲泣地看著他,羅素忙道:「我不是不喜歡你,只是我這個人比較慢熱,我們認識的時間又不長,所以……」
  
  「我、我明白了,你是喜歡日久生情麼?」約普眼中又燃起了希望之光,「那麼你沒有生我的氣,也不會趕我走哦?」
  
  「不會不會。」
  
  「那、那我就放心了。「約普鬆了口氣,道,「節目組說月末要帶我們去外景地拍一個宣傳片,你也會跟我去的吧?」
  
  「哦?去哪兒?」
  
  「還沒定呢。」
  
  羅素點頭:「我會陪你去的,不過之前的工作不能停,還得辛苦你去試那個緣分石。」
  
  「嗯嗯。」約普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又體貼地切了一塊蛋糕放在他盤子裡。
  
  索特回去後又投入了繁忙的公務,機甲兵團的例行報告上說,吞噬恆星的叛軍首領安德列夫最近忽然開始大規模開採幾個礦物行星,而且攫取的都是用於武器製造的金屬。
  
  「難道他們想鹹魚翻身嗎?」索特的辦公室裡,卡頓將軍翻看著兵團發回的報告,圖像顯示大量的變形人正駕駛大型機械挖著地面,裸|露出的金屬礦床和能源礦石閃著幽藍的光芒。
  
  索特面無表情地看著數據,道:「不想翻身的鹹魚不是好鹹魚。」
  
  「說真的這些小行星上的礦藏真是豐富呢,只是離吞噬恆星太近了,射線太強啊。」卡頓嘆息,「也只有能幫死囚才能不顧死活地去開採,讓安德列夫這廢柴撈便宜,不過他哪兒來的機械啊?有這麼多工程車他早的時候為什麼不開採?」
  
  索特皺眉,看著手裡的資料,道:「如果安德列夫老早就有錢,不會等到現在才開始開礦,所以我猜大概是近幾年星系內部有人在資助他,看這些機械,雖然標誌都被磨掉了,但很明顯是我們星系的產品,而且價格不菲。」
  
  卡頓點頭,道:「我下來讓人查一下,我想有能力支持安德列夫的人應該屈指可數……說起來,昆比算是一個呢,不過這個人埋的太深了,對了,情報組對他查的怎麼樣了?」
  
  「只查到了公開產業的部分。」索特打開關於昆比的報告,其中一頁羅列了他所有的產業,眼角掃過最後一行,心裡忽然一動:「綠野傳媒,我怎麼從沒聽說過有這麼一家媒體?」
  
  卡頓道:「那不就是『我們交|配吧』的資方嗎?聽說他們最近要去埃吉塔星球拍宣傳片呢,申請報告上週提交到了星球管理協會,前天已經批下來了,你那個蓋亞星的小美人大概也要去吧,他那個漂亮的追隨者可是熱門選手之一呢。」
  
  昆比、幻形獸、三尖樹、嚙鼠……提到埃吉塔,濃重的不安浮上心頭,索特的臉色馬上黑了下來,卡頓還毫不知覺地摸著下巴:「你說他們兩個攪什麼攪啊?弱受和弱受在一起是沒有結果的啊……」
  
  「通知我的近衛隊,還有你的飛狼特種部隊,全體便衣出動。」索特自動過濾了他這個無聊的問題,「我們盡快出發去埃吉塔。」
  

16、命中注定霸佔你 EP01

  羅素是在上飛船前一刻才知道約普的外景地居然是埃吉塔星球,之前節目組為了不洩密一直沒有公開這一點。
  
  說真的羅素對埃吉塔星球多少有點兒心理障礙,畢竟他在這兒被昆比拍賣過,後來還差點被幻形獸搶走,不過好在認識了索特這個又慷慨又隨和的大客戶,還和樹人交了朋友,於是這趟旅程就顯得有點兒喜憂參半了。
  
  所有人都住在埃吉塔上唯一的商務酒店裡,這是上次政府沒收的非法資產,環境還不錯,約普因為是參賽選手,住在標準套房裡,而羅素拒絕了簽約,只能以親友團的身份自費跟隨,因此選了最便宜的四人間。
  
  不過他一住進去就後悔死了,因為同屋三個變形人尼瑪都是色狼啊摔!
  
  羅素以前出門辦事也不是沒接觸過旁人,但也許是運氣好吧,從沒遇上過這麼大批的花痴,這次可倒好,從他進了房間開始就被人行注目禮,然後三個兩米多的猛男就開始變著法地在他眼前晃悠,輪番表演形體操、健美操,以及動物世界什麼的,生怕他看不出他們有多強有多猛有多攻。
  
  真是人怕出名豬怕壯啊,羅素默默內牛,除了自卑就再沒有別的感覺了,試想一個剛剛有點想要變彎的準直男,看見無敵肌肉人和大型貓科動物能硬的起來才怪!天可憐見,為什麼他們裡面就沒個身材嬌小點的娘C點的,人妖也行啊,好歹給他個緩衝啊拜託!
  
  羅素在四人間裡只堅持了一個晚上,在清晨尿尿時遭受慘無人道的圍觀之後徹底暴躁了,果斷收拾包包退了房間,回到了他狹小的飛船裡,打算湊合幾天算了,還能省錢呢。
  
  這天約普他們一組選手被節目組帶去雨林裡拍寫真了,為了保密不允許親友跟隨,羅素一個人呆著沒事兒,就駕駛小飛船往三尖樹林飛去,打算看看他可愛的樹人朋友們。
  
  飛船按照導航器的指引大概停到了三尖樹林外,羅素全副武裝下了船,怕遇到猛獸還帶了一把射線槍。埃吉塔的雨林遮天蔽日,三個太陽的光線都被遮擋殆盡,樹林裡又冷又暗,風吹過灌木沙沙作響,樹林裡不知名的蟲豸發出尖銳的呼哨,羅素莫名其妙有點緊張,還好很快他就看見了三尖樹林,忙加快步伐走了過去。
  
  樹人都長的很像,沒什麼辨識度,羅素摸摸這個,又摸摸那個,半天也沒確定哪個才是上次載過他的那位。
  
  「在找什麼?」似曾相識的低沉嗓音忽然響起,嚇了羅素一跳,下意識地掏出射線槍對準了發聲的地方,卻只覺眼前一閃,一個高大的人影已然站到了面前。
  
  昆比抱著胳膊低頭看著他,眼神中充滿了戲謔,一絲微笑掛在唇角,怎麼看怎麼沒安好心。
  
  「昆比?」羅素暗叫糟糕,馬上用射線槍指著他,「你別過來啊,我這人一緊張就容易走火。」
  
  「噢,是嗎?幾天不見你的脾氣大了不少。」昆比毫不在意地往前跨了一步,「這可不是好兆頭羅素,拿著槍凶巴巴的樣子和你本人的氣質不大相符呢。」
  
  對付這種人一開始就得讓他知道自己不是吃素的,羅素果斷開槍,白光閃過,昆比的眼神立刻變了,飛快地一閃躲開了襲擊,皺眉道:「好吧親愛的,我寧願相信你是真的走火了。」
  
  這麼快他都能躲開,羅素的小心肝拔涼拔涼的,但嘴巴還是很硬:「這只是警告,作為一個獵手我的槍法還沒那麼差。」
  
  昆比停住了腳步,道:「你以為你手裡的小玩意真的能把我怎麼樣嗎?」
  
  射線槍不算什麼殺傷性武器,根本就對付不了強變形人,對他們來說這東西跟玩具差不多,只能拖延點時間而已,羅素真後悔出門沒帶個便攜光炮什麼的,可惜他不是恐怖分子而只是個獵手。
  
  「上次的事我本來可以告你的,聽說政府現在正在查你的非法罪證。」羅素依舊用槍指著他,眼珠卻四下亂轉,試圖找個安全的方式脫身,「不過看在我也沒什麼損失的份上,就算了吧,我不會去舉報你或者當政府的證人,不過以後你也離我遠點兒。」
  
  昆比微笑道:「你是在跟我講條件嗎,我的美人?還是你很擔心我的前途,怕我被政府審判然後流放到蠻荒之地?噢,我寧願相信是後者,因為我不大喜歡身邊的人頭腦太好,如果你從現在就開始關心我的話,我可以考慮讓你將來的日子好過一點。」
  
  羅素倒吸了一口涼氣,看來這傢伙根本就是衝著自己來的,問題是埃吉塔現在已經被政府接管了,還在清算徹查,除了節目組的人不可能有其他人能進來……那麼,他也混進了節目組?不對,以他的勢力財力,也許這節目根本就是他的!
  
  這個大膽的猜想一旦出現在腦海,羅素馬上感覺前途堪憂,畢竟他在拍賣會上曾經賣出了十億金幣的高價(好吧,即使那只是系統失誤,十幾萬總是跑不了的),這麼大的利潤足夠很多人鋌而走險了,何況現在就他們倆,昆比抓了他再謊報他走失什麼的,他以後就是個徹底的奴隸了。
  
  這種情況下多想一分鐘都會帶來更大的危險,羅素果斷開槍,不過不是打昆比,而是周圍的樹人。果然,射線一打中根須三尖樹就開始劇烈地抖動,茂密的樹冠發出了海嘯般的嘩啦聲,接著一大群樹人便拖著根須走了過來,將他和昆比包圍了起來。
  
  「誰?是誰開的槍?」火冒三丈的樹人連口齒都流利了不少,大聲質問他們,「你們是什麼人,為、為、為什麼要打擾我們?」
  
  「樹人大叔,是我,是我啊!」羅素揮舞雙手使勁在三尖樹面前晃悠,「上個月我和我的同伴路過過這裡,還是你們把我們送到嚙鼠草原上的,忘了嗎?是我啊!」
  
  樹人看上去記性不太好,面面相覷了片刻,開始抖著樹葉互相詢問,羅素急的一腦門子汗,偷眼看著不遠處的昆比,他卻是一臉的雲淡風輕,抱著胳膊一副要看好戲的樣子。
  
  「噢,我們記起來了,是你啊。」樹人說,「你是個好人。」
  
  羅素大大鬆了口氣,樹人接著道:「上次你的同伴不是這個人吧?他比這人帥多了。」
  
  「對啊,他不是我的同伴。」羅素馬上躲到了樹人身後,指著昆比道,「他是個惡棍。」
  
  昆比的笑容有點兒僵硬,對於「惡棍」這個指責他倒是沒什麼意見,但說他不如索特那傢伙帥,就有點過分了吧?而且還「帥多了」。
  
  不過他馬上安慰自己,大概也只有索特那種大塊頭才合樹人的胃口吧。
  
  「惡棍?」樹人費解地看著昆比,互相交談了片刻,道,「不錯,最近是有壞人出現,他們往樹林裡撒了很多白色的藥粉,搞的我們很渴,連樹葉都乾枯了,很難受呢。」(政府的生化軍團為了防止三尖樹分泌毒素,對他們進行過激素干擾)
  
  「沒錯!沒錯!」這種情況下羅素也顧不得什麼誠實守信了,馬上開始指鹿為馬,煽動性地大喊,「就是他,是他指使人幹的,他叫昆比,是我的仇人,因為知道我跟你們交朋友,所以才迫害你們的,冤有頭債有主,不要大意的報仇吧樹人朋友們!」
  
  應該把他賣到歌舞團去的,或者劇團什麼的也不錯,昆比蛋疼地想,瞧瞧這演技,收放自如堪稱專業,眼神收手勢無不到位,嘖嘖,當獵手真是埋沒他了。
  
  「真的是你嗎?」樹人們生氣地看著昆比,昆比冷笑,他才不會向低等生物做無聊的解釋呢。
  
  問詢換來了沉默,樹人們對昆比的傲慢非常生氣,十來個樹人同時舉起了巨大的樹枝,向他橫掃了過來。
  
  勁風襲過,羅素忙向後躲了幾步,剛想轉身逃走,忽然聽到一聲震耳欲聾的大吼,連四周的土地都被震的抖了一下,回頭,只見昆比已經化成了一隻巨型閃電獸,腦袋周圍的一大圈利刺都豎了起來,四隻獠牙閃著雪亮的金屬光澤,一口就咬斷了掃到眼前的樹枝。
  
  羅素在愣了兩秒後飛快地轉身,使出吃奶的力氣開始飛奔。身後的樹林裡不斷發出樹枝斷裂和樹人怒吼的聲音,間或能聽到閃電獸暴戾的嘶鳴,羅素慌不擇路地跑著,卻總感覺昆比的聲音就在身後,樹人只是讓他減慢了追擊的速度,似乎並沒有能力將他徹底阻攔下來。
  
  眼前的樹木稀疏起來,陽光逐漸刺眼,貌似到了樹林邊緣,羅素已經跑的精疲力盡了,飛船卻還不知道在哪兒。
  
  耳邊忽然響起「喀剌剌」一聲巨響,一棵成年三尖樹轟然倒塌在面前,羅素剎不住車,被粗壯的樹幹絆了個狗吃|屎,結結實實摔在了地上。
  
  
17、命中注定霸佔你 EP02

  羅素齜牙咧嘴剛想爬起來繼續跑,卻看到閃電獸悠哉悠哉走了過來,頭上的尖刺已經收了起來,尖利的獠牙上卻殘留著三尖樹綠色的汁液,彷彿剛剛嗜過血的惡魔。
  
  昆比低下頭,濕漉漉的鼻子幾乎伸到了他面前,嘲弄地看著羅素,「我真是低估了你的煽動性親愛的,可惜你的盟友太弱了。」
  
  濕熱的呼吸噴在臉上,羅素仰躺著根本無法起身,只好用胳膊肘撐著地面徒勞地一點點往後挪。
  
  「別動。」閃電獸的爪子按在了他胸口,四隻粗糙的指甲開始劃他的生物外衣,「讓我看看你的樣子,嘖嘖,這外衣真醜。」
  
  明亮的光線從稀疏的樹葉裡透下來,依稀能看到三個太陽的輪廓,羅素掙扎不開,被一點點扒開了生物外衣,露出了底下的緊身保溫服,事到如今,他只能祈禱埃吉塔的大氣層夠厚,能將可怕的宇宙射線阻擋一二,不至於給自己的DNA造成損傷。
  
  菊花啦貞操啦什麼的,他還真沒多想。
  
  「還是那麼精緻。」昆比讚嘆地看著他「瘦弱」的身體,「索特這個笨蛋……」
  
  一聲狼嗥忽然從天空中直劈而下,一條灰色的巨型飛狼閃電般從天而降,落地前一個矯健的伸展,前爪狠狠掃向昆比,後者急忙一閃躲開了偷襲,同時鬆開了手裡的獵物。
  
  卡頓沒有擊中昆比,卻成功地接近了羅素,他緩慢而霸氣地在他身旁來回走動,凶悍的眼神挑釁地瞪著對面的閃電獸。
  
  然而閃電獸對飛狼並不畏懼,昆比聳起了頭上的尖刺,用匕首般的獠牙對著卡頓,發出暴戾的低吼,試圖再次接近羅素。卡頓尺餘長的金色獠牙馬上齜了出來,口中發出惡狠狠的嗚嗚聲,警告他滾遠點。
  
  羅素夾在兩個巨大的變形獸中間,只覺得四股熱浪正從他們鼻孔裡噴在自己臉上,想跑又不敢,一時弄不清這狼對自己有沒有惡意,不過來自地球的慣性思維讓他覺得大灰狼始終是大灰狼,不是小紅帽,落在狼手裡日子恐怕也好過不了。
  
  此時此刻他只能默默安慰自己,他們看上去戰鬥力差不多,打起來肯定是兩敗俱傷,到時候自己就能安全逃走了。
  
  還有,他們的鼻息好暖和啊,大白天零下十度的埃吉塔啊,怕冷的地球人你傷不起……
  
  說時遲那時快,昆比突然發動了襲擊,巨大的前爪向卡頓的眼睛襲來,卡頓一低頭,聳肩,飛身撞在昆比胸口,兩人滾成一團飛了出去,撞斷了一棵巨大的三尖樹,疾風過後落了一地的樹葉。
  
  野獸滾遠了,羅素立刻抓住機會爬了起來,踉踉蹌蹌開始往樹林裡狂奔,然而他剛跑了兩步,耳邊便傳來一聲尖哨,一隻紫紅色的火翼鳥忽然掠了過來,展開雙翼攔住了他的去路,緊接著,一大群火翼鳥接踵而至,紛紛搧動翅膀懸停在稀疏的樹林裡,形成了一個包圍圈。
  
  尼瑪傾巢出動啊?要不要這麼大陣勢啊?羅素看著周圍蛇一般「絲絲」吐著信子的火翼鳥,有一種微妙的自豪感,真是太尼瑪榮幸了,我何德何能啊,要你們這麼大排場來抓!
  
  不遠處,卡頓和昆比還戰作一團,火翼鳥群飛過來的時候卡頓也非常吃驚,跟羅素一樣,他也完全不明白昆比為什麼帶這麼多人來抓一個蓋亞星人,難道他身上有什麼了不起的價值嗎?
  
  不過緊張的局勢讓卡頓來不及思考任何問題,他一個側翻躲開了昆比的進攻,張嘴,發出一聲悠遠的狼嗥,不過片刻,一大群飛狼便出現在樹林上空,衝向了火翼鳥群,只留下兩個親衛守在卡頓身邊為他掠陣。
  
  情勢馬上扭轉,飛狼的人數雖然只有火翼鳥的一半,但體型巨大,攻擊力強悍,很快就將火翼鳥的包圍圈撕開了一個口子,羅素抱著頭蹲在地上,不時有帶著血漬的火翼鳥羽毛灑下來,間或還有狼毛什麼的掉在頭上,讓他本來就狼狽不堪的樣子更加不忍卒睹,滿身滿頭都是各種血各種毛。
  
  當包圍圈撕開的時候羅素馬上抓住了機會,端著射線槍從缺口中衝了出去,同一時刻,卡頓短暫地擺脫了昆比的糾纏,飛奔了過來,一個瀟灑無比的甩尾停在了他的面前,後肢略微下沉,毛絨絨的大尾巴輕輕掃了掃羅素屁股,讓他到自己背上來。
  
  這麼多鳥人,羅素再也顧不上慣性思維了,一個挺身跳上了大灰狼寬闊的脊背,抓緊了他厚實的毛皮,卡頓一聲大吼,肋下的肉翅伸展開來,往天空中飛去,樹林中的飛狼士兵們立刻果斷結束戰鬥,少數人擋住火翼鳥的進攻,大多數人展開翅膀跟著卡頓飛了起來。
  
  閃電獸嘶吼一聲,火翼鳥馬上轉變了戰略,幾個死士瘋了一般抵擋住了飛狼,其他人迂迴擺脫了他們的防線,箭一般追著卡頓和羅素的方向飛去。
  
  火翼鳥是鋼羽類飛行人中速度較快的一種,比飛狼的機動性要強,很快就有十來個火翼鳥接近了飛狼大隊,他們紛紛張開嘴,吐出一排火球往飛狼襲去。
  
  羅素被卡頓帶著飛在最前面,只感覺刀子一般的寒風迎面鈍鈍割著,火焰的餘熱卻追著後背撲了過來,整個兒一個冰火兩重天,此刻不禁特別懷念被索特帶著的日子,那傢伙在天上可比飛狼霸氣多了,只有他追著燒別人,哪有被人追著燒的道理。
  
  真是想什麼來什麼,就在一大簇火球擦著羅素飛過去,將他半邊袖子都燎沒了的時候,高空中忽然傳來一聲刺耳的長嘯,一個巨大的火紅色的身影從雲端中旋轉著直衝而下,半收起的長長的羽翼帶著兩道璀璨的藍色螢光,轉眼間就掠到了卡頓身後,尚未懸停,便張開嘴吐出了一個帶著金光的大火球,火球在半空中鋪開成一道看不見邊際的火線,將衝上來的火翼鳥盡數阻擋,沒剎住車的火翼鳥們撞上火線,立刻被燒的渾身焦黑,慘叫著掉了下去。
  
  索特張開雙翅,一個三百六十度的迴旋,匕首一般無堅不摧的鋼羽將餘下的火翼鳥掃了個七零八落,一陣風吹來,漫天都是帶血的羽毛,彷彿下了一場詭異的暴雨。
  
  索特一出現,羅素立刻眼睛一亮,像看見了親人一般熱淚盈眶,在他飛過自己時騰出右手熱情地揮舞著:「索特!索特先生!是你嗎?我是羅素啊!你也出來散步啊?那個你有空嗎?能不能救救我,我、我、我不認識這位狼先生啊!」
  
  索特無語,難道你還看不出他就是來救你的嗎?然而等看清了羅素衣不蔽體滿臉黑灰的狼狽模樣,他的表情就不那麼淡定了,凶狠的後眼瞪了卡頓一眼,而後伸出右爪,蜷起三指,用中指給他比了個粗口。
  
  卡頓暴躁長嗥,尼瑪不就是燒了他一下嗎,用得著這麼罵我嗎,三百年青梅竹馬的交情啊,索特你這個重色輕友的混蛋!!!
  
  索特一出手,局面立刻扭轉,火翼鳥很快被他打的七零八落,紛紛發出長鳴,向樹林中的主人求救。少頃樹林中傳來了一聲長嘯,接著一個火紅的身影從裡面掠了出來,昆比已然變成了蝠魟龍的模樣,帶著一身殺氣往索特衝來!
  
  果然是你!
  
  索特冷嘯一聲迎了上去,一模一樣的兩隻龍交錯飛過,鋼羽摩擦發出刺耳的銳響,而後四隻翅膀糾纏在一起,瘋狂地在天空中翻滾了起來。
  
  「他還是這麼能打。」卡頓懸停在半空中觀戰,並不讓人過去幫忙,這種情況跟決鬥也差不多了,事關索特的個人英名,他是不會壞他的大事的。
  
  羅素依稀覺得大灰狼的聲音怎麼有點兒耳熟,但又想不起來,抓著他的耳朵低頭看了看,抱歉在人類眼裡狼實在都長的差不多,辨識度太弱了。
  
  卡頓不滿地抖了抖耳朵,小美人太調皮了,飛狼的耳朵可是不能隨便動的哦,跟龍的翎毛是一樣的敏感的哦。
  
  就在此刻,昆比趁著和索特拉開一點距離的空擋忽然吐出了一個火球,索特一閃身,火球掠過一隻觀戰的火翼鳥,呆鳥尖叫一聲張開翅膀扇了一下,火球便改變了方向,斜斜往卡頓飛了過來,卡頓連忙躲避,可忘了背上還有羅素,可憐的蓋亞星小美人再次被烈焰燎了過去,身上的衣服呼啦一下幾乎燒沒了,連長頭髮也著了火,燒的好歡快。
  
  「嗷嗷嗷!」羅素尖叫著用雙手拍打腦袋,卡頓比他還著急,這下索特可就不是比中指那麼簡單了,搞不好要殺人啊!
  
  遠遠的,索特當然看見了這令人抓狂的一幕,盛怒之下眼睛發出赤紅的光芒,張嘴,一道金色的霹靂出現在舌尖,眼看就要劈向昆比!
  
  然而就在這銷魂的一刻,一聲尖叫忽然響徹埃吉塔美麗的天空,羅素光著膀子頂著燒成一團的鳥窩頭,手中高高舉著一個閃著紅光的寶物,如同自由女神一般站在卡頓背上,嘶聲喊:「住——手——索特,我找到啦,看!緣分石它——亮——了!是昆比!他就是你的注定伴侶啊!」
  
 

18、命中注定霸佔你 EP03

  注定伴侶——
  定伴侶——
  伴侶——
  侶——
  
  烈風呼呼刮過,天空中一片詭異的靜謐,沒有人說話,只聽到羅素微弱的回音在大氣層中層層消散。
  
  「嗷~」一隻被火球擊中並燒焦的火翼鳥忽然掉了下去,一聲尖叫驚醒了在場正反雙方所有參戰人士,大家的神經系統終於做出了應激反應。
  
  火翼鳥兵團:=口=
  
  飛狼特種部隊:=口=
  
  卡頓:=口=
  
  昆比:= =|||
  
  索特:= =|||
  
  真是見證奇蹟的一刻啊,在場所有人無不目瞪口呆,繼而為索特和昆比這相愛相殺的一對森森滴捏了一把冷汗。
  
  火翼鳥和飛狼面面相覷,不知道是應該繼續打下去,還是馬上整隊握手言和,並對各自的首領表示祝賀。
  
  卡頓看看昆比,又看看索特,好吧,雖然這傢伙只是只悲哀的幻形獸,但畢竟偶爾也是能變成龍的,看,一模一樣倆龍看起來多般配,起碼婚禮上視覺效果應該是不差的。
  
  等等……據我所知幻形獸可是蝠魟龍基因變異的一種啊,那麼他們應該是血親了?這樣子算不算是亂|倫啊?再說昆比可是個黑道商人呢,貌似還是個總攻,索特的菊花前途堪憂喲……
  
  蛋疼啊,緣分石什麼的其實是個惡搞道具吧?
  
  大家都在混亂地猜測著,只有兩個當事人第一時間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索特掃了一眼羅素的鳥窩頭,高高在上地睥睨著昆比,「是頭髮對嗎?你給他施了干擾劑?你那些三尖樹實驗室就是為了研製這種東西嗎?」
  
  昆比冷笑不語,索特威嚴地道:「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想知道嗎我的兄弟。」昆比仇恨地看著他,因為能量消耗身體正冒出青煙,而後紅光一閃,變成了小型的火翼鳥。
  
  「兄弟?」索特嗤笑,「你這個可憐的變異人,你也配成為我的兄弟?」
  
  昆比道:「蓋亞星有一句話,叫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只是把你父親對待我父親那卑劣的手段還給你罷了。想想看你一輩子都找不到注定伴侶,然後和別人生出一個白痴什麼的,我就很高興呢,噢!也許你也能生個幻形獸出來,我還可以教他變形呢,等蝠魟龍滅絕的那一天,起碼還有人能變成你的樣子,為你偉大而悲哀的一生演個致敬的舞台劇。」
  
  「我不許你侮辱偉大的伊萬斯!」索特憤怒地吐出一團火球,將昆比燎的全身發黑,在他心目中父親伊萬斯大帝是個了不起的英雄,他平復了叛亂,修訂了憲法,讓整個δ星系平穩發展了將近兩百年,雖然後來因為伴侶的去世早早就禪位給了自己,在宇宙中孤獨雲遊,但毋庸置疑還是一個合格的幾近完美的君王。
  
  昆比咳了兩聲,他的屬下們立刻圍攏了過來,在他身前擺出一道防線,惡狠狠盯著對面的飛狼戰士。
  
  「交給你們了。」索特對飛狼戰士說,他不願戀戰,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他呢,側後方的眼睛掃了一眼衣不蔽體的羅素,對卡頓擺了擺頭:「跟我來。」
  
  羅素完全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為什麼索特找到了注定伴侶也沒有一點高興的樣子,相反還和他親愛的昆比吵起來了,想要開口勸勸架什麼的,看看他的臉色還是閉嘴了,乖乖趴在了大灰狼背上。
  
  索特帶著卡頓飛到了一個小飛船前面,羅素眼前一亮,這不就是他的飛船嗎,索特的方向感可真好。
  
  蝠魟龍降落在草地上,飛狼也載著羅素緩緩落下,羅素從他背上滑了下來,甫一離開大灰狼溫暖的毛皮,就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失去了生物外衣和保溫服的雙重保護,人類的身體在寒冷的埃吉塔星球根本難以適應。
  
  「你看夠了嗎?」索特冷冰冰地問卡頓,後者立刻將自己色迷迷的眼神從近乎全|裸的蓋亞星小美人身上拔了下來,大尾巴尷尬地掃了掃地面,吸口水。
  
  「過來。」索特對羅素說,羅素抱著胳膊哆嗦著走近兩步,他立刻展開了巨大的翅膀,輕輕將他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為他擋住了嚴寒,順便遮了羞。
  
  蝠魟龍的後眼看著羅素脖子上的鏈子,眼神有點糾結又有點欣喜,其中還含著史無前例的溫柔,緣分石正散發著紅色的柔光,彷彿有一層紅霧籠在上面。
  
  原來炸毛就是愛情呀,怪不得炸完後就感覺很爽的樣子,可是為神馬從來都沒有人告訴我呢……
  
  「你很閒嗎?沒有別的事要忙?」索特收斂心神,轉頭認真地問卡頓。
  
  「呃……」卡頓無語凝噎,過河拆橋什麼,用完就甩什麼的,說的就是索特這傢伙吧。
  
  「那我先走了啊。」卡頓搖搖擺擺依依不捨地走過了索特身邊,蝠魟龍忽然彎下脖子靠近了他的耳朵:「我的衛隊發現了一個地下實驗室,裡面有很多沒來得及運走的藥劑和標本,昆比這次借做節目到埃吉塔來,大概就是為了轉移它們,你過去看看。」
  
  卡頓點頭,嘴巴也湊近了蝠魟龍的耳朵:「我會幫你辦妥的,但你能不能把你求婚的過程錄下來給我看看?」
  
  索特給了他一個「滾」的口型,挪開了腦袋。
  
  卡頓下意識地覺得他大概是臉紅了。
  
  看著大灰狼飛走,遠遠變成了一個黑點,羅素用手指理了理自己的鳥窩頭,撓下來一大把黑灰,現在他算是明白了,剛才石頭髮光不是因為昆比,而是因為自己——現在他離昆比早就超過兩米了,它還在亮。
  
  原來這坑爹的緣分石跟他的主人一樣,起作用也是間歇性的啊,羅素鬱悶地想。然後推了推索特的翅膀:「好冷,我去飛船裡換件衣服啊。」
  
  索特順從地鬆開了他,目送他走進了飛船,而後變成了人形的模樣。
  
  羅素用超聲波清洗器大概清理了一□上的灰,頭髮算是全毀了,還撒發著一股子奇怪的氣味,居然有點像三尖樹汁的味道,臭臭的。
  
  胳膊上和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灼傷,但不嚴重,羅素找了點藥膏抹了抹,後背抹不到,索特走了進來:「我來吧。」
  
  「謝謝啊。」羅素把藥膏遞給他,索特接近他的裸|體還是有點發毛,不過想想以後總要習慣的,就忍了下來,粗糙的指頭沾著藥膏仔細地塗抹在了他的背上,溫熱的掌心貼著傷處融化藥膏,讓它們迅速地滲透進去。
  
  「好了。」索特規規矩矩退開一步,「請你穿上衣服,我需要跟你談談。」
  
  談什麼啊,他不會是真想和我結婚吧?羅素翻白眼,穿上保溫服,但沒有多餘的生物外衣了,只能就這麼出了飛船。
  
  索特站在飛船懸梯的下面,見他出來微笑著看著他,說:「首先得恭喜你做成了一筆大生意。一旦結果得到驗證,我稍後會把六十萬金幣都劃到你名下。」
  
  六十萬個金幣是挺多的,但為什麼此時此刻我有一種被人賣了還幫著人數錢的感覺呢?羅素苦逼地想。
  
  「下面就是結果驗證的問題了。」索特多少有點不好意思,但長期的威儀還是讓他保持著極其正經的腔調,「羅素,你能把我的注定伴侶交給我嗎?」
  
  交,交你個毛啊!羅素暴躁撓頭,那不是要把我自己賣給你嗎?
  
  「喂喂餵你等等啊。」羅素做了個「打住」的手勢,「如果我把『我』交給你,那我不是就沒有『我』了嗎?那我以後要怎麼辦呢?」
  
  索特被羅素這神奇的句式弄的有點兒發懵,他的語文一向不怎麼好,但最終還是明白了羅素的意思,道:「很簡單,以後你就和我在一起了,一個人變成了兩個人,這樣。」
  
  「什麼叫『和你在一起,一個人變兩個人』?」
  
  「我們結婚吧。」
  
  他居然求婚了!!!我居然被他求婚了!!!我居然被一個男人求婚了!!!我居然被一個鳥人求婚了!!!
  
  羅素還在原地石化,索特已經打開了備忘錄,接駁星際交互網,迅速查找著關於蓋亞星禮儀的資料,片刻後胸有成竹地關掉備忘錄,變形。
  
  巨大的蝠魟龍站在雨林裡,在尾部拔下一根小小的鋼羽,用爪子小心翼翼地捏著,然後一點點的噴火,片刻後一隻光滑的金屬圓環出現在他手上。
  
  索特又變回了人形,整理了一下衣服,咳了一聲,鄭重其事地單膝下跪,右手捏著那個漂亮的紅色金屬環,虔誠地看著一頭雜毛的羅素,真摯地說:「嫁給我吧。」
  
  羅素有一種走進了經典古董韓劇的趕腳,尼瑪太不真實了,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我、我、我不、不、不能接受。」羅素連連後退,手忙腳亂地擺手,「你、你、你還是找別人吧,我、我、我自己還想找老婆呢,怎麼會給你當老婆,在我們蓋亞星男人一般都是娶女人的。」
  
  女人?嫦娥?雌性?
  
  他為了雌性拒絕了我……索特感覺自己三百年的驕傲受到了赤|裸裸的折辱,簡直有點不相信這是真的。
  
  怎麼會這樣,不是說只要是緣分石注定的伴侶,都會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麼?難道童話都是爸爸講來騙小孩子的麼?
  
  不過無論如何他是不會放棄的,畢竟整個星系的未來都在他和這個蓋亞星人身上啊!
  
  於是索特站了起來,低頭看著手裡的戒指,而後又抬頭看著羅素,眼睛危險地瞇了起來,在誘|奸他OR迷|奸他OR強|奸他之間想了很久,最後決定用一個更下流的方法來逼他就範。
  


19、命中注定霸佔你 EP04

  整個δ星系,蝠魟龍的數目非常的少,而出生王族並掌管大統的,就只有索特一個人了。
  
  相對於如何感受愛情,他從小所受的教育更多的是如何承擔家庭和繁衍的責任,因而此時此刻,即使他完全沒考慮過自己是不是愛上了羅素,那種根植於內心深處的責任感和使命感,已經足以支配他的行為,讓他做出有利於整個家族和星系的決定。
  
  何況,無論如何,他確定自己對眼前這個孱弱的蓋亞星人確實有著與眾不同的好感,一開始是生理上的好感(大霧),現在,似乎已經蔓延到了心理的範疇了哦。
  
  挖鼻,戀愛什麼的,真玄幻啊 ╮(╯_╰)╭
  
  於是索特咳了一聲,一本正經地道:「其實就算你不答應嫁給我,也早就是我的人了。」
  
  「啥?」羅素莫名其妙。
  
  索特打開自己的備忘錄,調出了一份看上去異常複雜的法律文書,用全息投影展現在羅素眼前:「一個多月前,在埃吉塔最後一次的性|奴拍賣會上,我用九億九千九百九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個金幣把你拍了下來,當時劃款給了昆比,並拿到了你的賣身契。」
  
  羅素:⊙▽⊙|||
  
  「雖然昆比的產業是違法的,但私人物品神聖不可侵犯,鑑於我已經付款,這項交易被政府認可了。我去戶籍處做了歸屬變更,取得了你的所有權。」索特將各種複雜的連他自己都懶得看的法律文書一一展示給羅素,重點放在了有他自己基因簽名的授權書上,「看,是你自己同意昆比把你賣給我的。」
  
  δ星系確實是允許人口買賣的,而「歸屬權」跟地球的「監護權」效力相似,只是不限於未成年人,在人權和憲法的基礎上主人對奴隸有支配和佔有的權利。
  
  看見這個羅素驚呆了,長期的自由獵手生涯讓他對各種法律條款都比較熟悉,雖然只是粗粗瀏覽了一遍,已經基本確認索特的法律文書沒有問題,他確實是取得了自己的歸屬權。
  
  可是可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十億啊,他錢多燒的嗎,買我幹什麼,那時候他又不知道我能讓這破石頭髮光……哦漏,十億買一個性|奴,你妹的這貨一定是個淫|魔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看上去還挺正經的樣子,原來有錢人沒一個好東西!
  
  杯具啊!一擲千金戰鬥力超強的土大款,沒錢沒勢沒肌肉的地球廢柴你傷不起啊……
  
  羅素抱著頭慢慢地彎下了腰,蜷成一團蹲在地上默默內牛,用他有限的智力苦苦思考著脫身的妙計,然而半個鐘頭過去了,奔馳在他大腦溝回中的仍舊只有悲催的空氣。
  
  看著他苦惱的樣子索特忽然有點於心不忍,下意識地想要擁抱他給他安慰,伸出手後才忽然愣住了——他似乎能感覺到羅素心中的糾結恐懼,這感覺非常模糊,無法形容,但他確定自己隨著他的情緒起伏,心裡一絲絲地牽著疼。
  
  這就是注定伴侶間天生的情感依託嗎?索特驚異地想,他曾經聽父親伊萬斯說過這個,龍的腦電波能感受伴侶的傷心和喜悅,但這種感應能力似乎受空間和距離的影響。
  
  於是索特學著羅素的樣子雙手抱頭蜷成一圈,在他旁邊跟著蹲了下來,打算用這種蓋亞星人獨特的思考姿態來調整一下自己的內置天線,增強對準未婚夫情緒信號的接收。
  
  錢、性|欲、菊花……索特很快抓住了幾個關鍵詞,在腦子裡輪了一圈,組織好了接下來的求婚計劃。
  
  「你有十億金幣用來贖身嗎?」索特認真地問。
  
  你開玩笑的吧?也就是你這淫|魔,換別人我再賣一次都賣不上這麼高的價啊,羅素默默內牛,搖頭。
  
  「其實結婚也沒有什麼可怕吧?」索特專門學習過談判,雖然平時話不多,但心理戰術和口才都是一流的,他放緩了聲音溫柔地說,「如果我們結婚,那我們之前的生意就做成了,我會支付給你六十萬個金幣,而你則可以免除將近十億個金幣的債務。」
  
  十億……羅素的意識還飄蕩在天文數字帶來的震撼裡〒_〒
  
  「你不會失去自由,結婚以後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可以繼續做你的獵手,也可以回歸家庭,我會按照法律規定給你發家用,我的財產你也可以享有一半的支配權……很多的喔。」索特威逼完又開始利誘,「我不會娶男寵,可以保證一對一的婚姻。雖然我很忙很忙,但每年都會陪你出去旅遊一到兩次,並保證每個月都有固定次數的交|配,如果冷落了你你可以去告我哦……」
  
  交|配……羅素恨不得以頭搶地,尼瑪交|配啊,看你的樣子也不像是會被我上的類型,老子的菊花就那麼欠|操嗎你還保證次數……
  
  索特蹲著挪近了一步,滔滔不絕地道:「你的保險好像已經過期了吧?或者在δ星系還沒有買?我可以承擔你80%的社會保險,你買剩下的20%就可以。我長居薩熱納,不過你要是不習慣那兒的氣候,我在其他星球也有很多房產,住的太遠的話,我可以購買專屬的星際航道來通勤,不會讓你來回跑的……」
  
  倆人就這麼排排蹲著在埃吉塔的叢林裡展開了漫長的談判,其實也算不上談判,基本上是索特一對羅素的洗腦,洗腦真難啊,天知道他這輩子都沒一口氣說過這麼多話。
  
  就這麼絮絮叨叨一個說一個聽,很快天都有點黑了,夜幕降臨後羅素開始覺得冷了,腳也蹲麻了,但腦子裡還是嗖嗖全是風聲,一點建設性的主意都沒有,於是他搖搖晃晃站起身,活動了一下關節,往飛船裡走去。
  
  索特也站起來跟了進去,關了艙門,問:「那麼你怎麼想?」
  
  不問還好,一問羅素馬上趴在控制台上開始狠命地捶控制面板,面板發出了尖銳的鳴叫,各種指示燈嘩啦啦一陣亂閃,包括引擎故障報警器。
  
  他還能怎麼想,擺在他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成為索特的性|奴隸,一個是成為索特的老公(你確定是老公嗎?)……
  
  你妹的這是個什麼坑爹的選擇啊!!!
  
  不過他給出的條件也太優惠了吧,結婚以後能發工資(家用),還給買三金(社會保險),還分房子(而且都是豪宅),還配通勤(專用航道哦親,包郵哦親)……在地球博士畢業考個公務員當到省長什麼的待遇也不過如此吧?我一個三流大學畢業的廢柴何德何能啊,不接受會被雷劈的吧?
  
  羅素忽然坐直了,看著索特,一臉的視死如歸,鄭重道:「我們結婚吧。」
  
  因為時間太晚,當天去公證結婚已經來不及了,再說像索特這樣的身份公正之前必須要通知元老殿,於是倆人便開著羅素的小飛船躍遷回了211星際港口,決定在嫦娥號裡先休息一晚準備一下。
  
  不過別多想,這晚他們是各睡各的——羅素臥室裡只有一張單人床,就是把索特切一半也放不下,所以他睡在倉庫里約普的床上,就那半夜翻身還掉到了地板上。
  
  八個小時後兩人同時起床,擠在一個衛生間裡洗漱,羅素神經比較大條,對同性本來就沒什麼害羞的自覺,光著膀子穿著三角褲頭刷牙洗臉,毫無鴨梨。
  
  索特就慘了,長時間接觸羅素的半裸|體對他來說簡直就是煎熬,汗毛一直豎著不說,到後來連頭髮都立了起來,像被雷劈過一樣。
  
  在羅素背對著他尿尿以後這種感覺達到了高|潮,他再一次苦逼地噴了鼻血,噢!那一隻手就能包住的小圓屁股,那粉紅色的小鳥~~主神啊,感謝乃賜予我如此精緻的注定伴侶!
  
  索特一邊讚美著主神,一邊跑進淋浴間去沖冷水,羅素毫無知覺地提上內褲收起小鳥,問:「你怎麼又洗澡?」
  
  「……」
  
  雞飛狗跳地折騰了半個小時,兩個人終於穿戴整齊面對面坐在了會客廳裡。
  
  索特看看時間,道:「再有半個小時婚姻登記處就開門了,我已經聯繫了一個比較熟悉的長老,你有沒有什麼實物載體的證件要帶?」
  
  羅素翻箱倒櫃找了半天,找到了自己所有的證件,鋪在書桌上喃喃自語:「身份證、單身證、健康證、獵手執照……飛船駕駛證要嗎?」
  
  索特黑線,將身份證抽出來塞進自己兜裡:「這一個就夠了。」
  
  一個小時後羅素的小飛船開進了薩熱納星球最大的婚姻登記處,由於索特提前做過佈置,今天這兒對外不開放,只接待他們兩個人,公證人則是元老殿最年長的加力馬長老。
  
  「噢!索特我的孩子!」他們倆一進公證大廳,加力馬長老就拄著拐棍迎了上來,「你終於找到了你的注定伴侶,從今以後你就是個真正的男人啦!」
  
  他總是喜歡使用誇張的詠歎調……索特尷尬地咳了一聲,拉著羅素的手走過來,將他推到加力馬長老面前:「介紹一下,這是羅素,這是加力馬長老,我父親授權由他來主持我的結婚公證。」然後手指一伸就從羅素衣領裡拽出了緣分石,那東西自打羅素被燒了頭髮就一直閃閃發光。
  
  「太好了!」加力馬長老熱淚盈眶地仔細看了看石頭,然後帶著他們來到誓言台前,開始讓他們簽署早就準備好的各種法律文書。
  
  「等等。」羅素忽然按住了索特的手,「你是不是很有錢?」
  
  「嗯。」
  
  「要不要簽署一個婚前財產協議?」羅素認真地問,「我很窮的,萬一將來我們離婚,你損失會很大吧?」
  
  索特微笑著看著他,眼波溫柔,搖頭:「不需要,我今生今世都會忠於你一個人,我們永遠都不會離婚的。」然後他大筆一揮就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雖然覺得被一個男人這樣表白挺彆扭的,羅素還是不得不承認自己這一刻非常感動,想想坑爹的天朝婚姻法,當初自己二舅和二舅媽離婚時為一套房子打的頭破血流,自己遇上個這麼豁達的男人還真是幸福。
  
  「好了公正已經完成了。」加力馬長老分別擁抱了索特和羅素,「你們現在已經是合法夫妻了,恭喜!」
  
  「謝謝你加力馬叔叔。」想想自己以後就是有家室的人了,索特也心情激盪。
  
  「噢!差點忘了這個。」加力馬長老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小的芯片,遞給索特,「這是政府免費贈送的新婚指南,拿去吧,你們會需要它的。」
  
  索特順手接過來,接入自己的備忘錄,拉著羅素出了公證處,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加力馬長老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麼,敲了敲腦袋,很遺憾,想不出來。
  

20、蜜月不要太凶殘 EP01

  回到小飛船,兩個人都有點某種高|潮過後的失落感,沉默了片刻,索特忽然覺得有什麼不對——貌似他的妻子還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雖然做公證的時候他出示了自己的ID信息,簽下了自己的全名,但以他對羅素有限的瞭解,看這貨當時那信號匱乏的表情,估計是什麼都沒注意。
  
  不知道也好啊,索特轉念又想,畢竟自己的職業聽上去是有點太嚇人了,本來倆人就不熟,社會地位差距太大就更不好增進瞭解了,不如等過一陣子感情穩固一點再說吧。
  
  於是索特從兜裡掏出了那枚用他尾羽燒鑄的戒指,抓過羅素的手套在了他無名指上:「給你的,我身體的一部分。」
  
  羅素還沒有完成人|妻的身份轉換,表情扭曲地看了看手指,發現這戒指戴著非常緊,不用肥皂水恐怕都摘不下來,心想他噴火的手藝還真不錯,道:「我會在交互網上買個戒指送給你的。」
  
  索特很高興他對自己如此深情(大霧),問:「在蓋亞星公證之後一般還要進行什麼程序呢?」
  
  「婚禮吧。」羅素撓頭,道,「就是把結婚雙方的親人朋友都召集在一起吃個飯,之前有一個短暫的慶典,大家都會祝福新人。可惜我是一個人來δ星系的,沒有親戚,說起來挺想他們的。」
  
  索特安慰道:「這沒什麼,我知道有一個科學院正在研製超級蛀洞的人工製法,等成功了我陪你回去蓋亞星看他們好了。」
  
  有錢就是好啊,羅素感嘆,不過我要是帶著個外星老公回家,我媽一定會把整鍋炸醬麵都撲我臉上吧……
  
  索特感覺他好像有點擔心什麼,但這項研究現在還沒什麼突破性的進展,也不好給他亂許願,便換了個話題,道:「說起我的家人,我爸爸是個很有名的機械師,不過在我小時候就因病去世了,他死後不久我父親就把家族事業都交給了我,自己出去雲遊了,對了,我還有個爺爺,他很有趣,我可以介紹給你認識。」說著他打開了備忘錄,和星際主機接駁,輸入了一串召喚性指令,道:「我爺爺兩百年前把自己轉換成了電子信號,輸入了星際主機,他的肉體已經隕滅了,但靈魂永遠不死,一直飄蕩在交互網裡。」
  
  「哇,這麼神奇,一定得花很多錢吧?」
  
  「不止是錢的問題。」索特想起了那個為了爺爺的夢想殫精竭慮最後瘋掉的科學家,搖頭嘆息。
  
  「噢!伊萬斯,我的兒子!你怎麼想起老爹我了?!」一聲呼喊將兩人的視線吸引到了面前的全息圖像上,一個容貌和索特有七八分相似的中年男人的頭像出現在那兒,看上去神采奕奕。
  
  索特黑線:「爺爺,我是索特,不是伊萬斯。」
  
  「噢!我的孫子,索特你怎麼已經這麼大了,看上去比伊萬斯還要老啊。」
  
  索特再次黑線:「爺爺你已經有很多年沒見過我了。」
  
  「哈哈可不是麼……喲,你旁邊這個小朋友是誰?你兒子嗎?好可愛喲。」
  
  索特的臉已經黑如鍋底:「爺爺,我今天剛剛才結婚,我還沒有兒子呢。他是我的注定伴侶羅素。」又對羅素道,「這是我的爺爺奧利。」
  
  「你好奧利奧爺爺。」羅素不自覺地想起了某種好吃的夾心餅乾。
  
  「你好我的孩子,恭喜你索特,你這麼快就找到了你的注定伴侶,我可是四百多歲才結婚的呢……哎喲當處男的日子可不好過啊,還好一切都過去了,性|欲對我來說已經不是問題了我再也不用打手槍了啊哈哈哈哈……」
  
  索特默默擦汗,奧利大帝大概是史上最搞怪君王了,他總是充滿了毀滅宇宙的奇思怪想,好在他有個睿智的父親和英明的兒子,因此在位時間只有短短的二十年,而在這二十年裡他最大的建樹就是成功地把自己塞進了交互網。
  
  「對了我最近加入了一個教會哦,叫做吞噬教。」奧利歪了歪腦袋,全息頭像的耳朵上釘著一個小小的十字星芒,「以前怎麼沒發現民間教會這麼有愛呢,好多人給我輪著洗腦,告訴我安德列夫才是世界上最完美的龍,笑死我了,不過我現在已經成為他們的百夫長了,每天帶著一百個教眾定點兒唱勵志歌,滅哈哈等我取代安德列夫作了教主他們就知道誰才是最完美的龍了啊哈哈哈……」
  
  這老傢伙是想顛覆我嗎?索特牙疼地想,居然參加邪教,還想當教主,餵你確定你是退休的上上任星系大帝嗎?
  
  不過吞噬教什麼的,聽上去很可疑的樣子,聯想起前一段安德列夫拚命開採金屬礦,索特預想他大概是通過這種手段招攬人手——他肯定很需要大批的礦工。
  
  「索特你想加入我的教會嗎……算了你還是留著當我的大反派吧,你呢羅素,來跟爺爺一起唱勵志歌怎麼樣,有獎勵的哦,等我當了千夫長就讓你當百夫長哦。」奧利毫無鴨梨地煽動孫媳婦加入邪教大軍和老公作對。
  
  「好了我不打擾你享受永恆了爺爺,你還是自己去唱吧,他很忙。」索特決定還是不要讓羅素和他多接觸了,於是果斷關機,奧利揮了揮手,影像便徹底消失了。
  
  羅素斟酌著說:「你爺爺他……很風趣。」
  
  索特只能低調地點頭,頓了頓,問:「那麼下來我們應該幹什麼呢?」
  
  羅素也沒有結婚的經驗,說:「不如看看加力馬長老發給你的新婚指南?」
  
  「噢,對。」索特打開了指南,一陣輕柔的音樂過後,全息圖像中出現了一個寬大的房間,然後是一張床,然後是一個男人,然後是另一個男人。
  
  然後赤|裸裸的人人+獸人+獸獸的龍陽XX式就出現了,因為是全息圖像,可以從各個角度觀察,連交|合的部位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大概是為了增添情趣,指南里還加了聲效和氣味,不但能聽到被插|入的人銷魂的呻吟,還能聞到男人特有的那種味道。
  
  坑爹啊!
  
  羅素自插雙目,索特也被閃瞎了氪合金龍眼,技術系的新婚指南啊三百年的老處男你傷不起,飽受和諧的天朝男青年你也傷不起啊傷不起。
  
  不過,要繁衍的話這是必須的吧,而且,指南里的人看上去也很享受的樣子呢,尤其是上面那個……索特邪惡地摸下巴,道:「對了,我昨天查交互網的時候看到蓋亞星人也有度蜜月的習慣,是這樣嗎?」
  
  「嗯。」
  
  「那我們去度蜜月吧?」索特果斷開始發郵件向元老殿申請婚假,正好郵箱裡有一封卡頓發來的郵件,告訴他埃吉塔的實驗室已經被接管了,但昆比再次逃掉了,只逮捕了幾個綠野傳媒的高管,不過想要入罪不大容易。
  
  邪教啦大反派啦什麼的已經不能阻擋熱血沸騰的索特大帝了,他給卡頓發了一封簡短的郵件,讓他注意一下吞噬教,並繼續查昆比和安德列夫之間幕後交易,而後關了備忘錄,關了通訊器,對羅素道:「我來開飛船吧,帶你去神奇村度蜜月。」
  
  神奇村其實就在薩熱納星球上,接近北極的地方,因為大氣中含氧量較低,含氮量較高,除了極限愛好者沒人願意過來。也正因為如此,這兒人跡罕至風光秀美,到處都是薩熱納的原生態美景,高山終年被淺紫色的冰雪覆蓋,翡翠色的神奇海清澈見底,野生的雪魚成群結隊暢遊其中,湖邊常年被常青灌木覆蓋。
  
  飛船剛到神奇村的上空,羅素就被這自然的奇景驚呆了,這麼原生態的美景在整個銀河系已經難以見到,只能在圖書館的幻燈片裡看見,那地方叫做香格里拉。
  
  索特道:「這兒有我一個很有趣的別墅,很小的時候就有了,兩百歲之前我每年都要來這兒住一段,最近幾年也會偶爾抽空來一趟。」
  
  土大款可真會享受,羅素咂舌,索特已經將飛船停在了一塊巨大的岩石上,關閉引擎,道:「這兒的空氣含氧量低,正好跟蓋亞星差不多,你應該能適應吧,就是有點冷。」
  
  羅素多穿了一件大衣,跟著索特下了飛船,一股冷冽的空氣立刻灌進了他的鼻腔,非常清新提神,抬眼,一望無際的神奇海就在眼前。
  
  「看那兒。」索特指著遠處一個被常青籐覆蓋的嚴嚴實實的建築物,道,「就是我的神奇宮殿了,你是我第一個客人呢。」
  
  走近了,羅素才驚訝地發現那根本就不是一座房子,而是一艘中型空間飛艇,有兩層樓高,像是墜毀在這裡的,頭部紮在神奇海裡,但大部分還在水面以上。大概因為年代久遠的緣故,上面已經堆滿了泥土,茂密的常春籐紮根其中,肆意生長,將整個飛艇嚴嚴實實地包裹了起來,充滿了夢幻色彩。
  
  索特在艙門上掃了虹膜,圓形的滑動門悄然打開,一股帶著真理花香氣的溫暖空氣飄了出來,讓人忍不住想立刻進去休息。
  
  「來吧,路上我已經開了遠程控溫系統,很暖和呢。」索特拉著羅素進了滑動門,「歡迎來到我的神奇宮殿!」
  
  飛艇內部顯然被改造過,和薩熱納現代化的風格完全不一樣,粗糲的原木傢俱隨意擺放,幾張簡單鞣製的獸皮胡亂鋪在地上,一個一米見方的閃電獸骷髏頭擺在正中,因為頭頂被磨平了,看來是張桌子。
  
  「這些都是我小時候手工製作的。」索特一向沉穩的面孔在這兒像個孩子似的泛起了活潑的光,帶著羅素參觀了一層的會客廳和書房,二層的臥室和手工車間,羅素意外地看見自己送給他的那個歡歡毛線玩偶被放在床頂的木質擱架上,擱架顯然是剛剛釘上去的,跟床的顏色不大一樣。
  
  羅素的內心忽然湧起一股暖流,雖然他來這個星系已經很久了,但沒什麼朋友,來往的無非是些客戶,從沒有人這麼鄭重其事地收藏關於他的東西。這種感動無關於什麼情情愛愛的,就是那種備受冷落貌似堅強的孩子,有一天忽然被重視被溫柔地對待時,產生的一種很純粹很直接的感動,很感動。
  
  「下次我把其他幾個福娃都帶來吧,再織點兒別的,擺滿了就好看了,這樣看上去光禿禿的。」
  
  索特無比幸福地點頭:「好啊。」很自然地伸手摸了摸他剛到自己胸口的毛腦袋,道,「你餓了吧?這兒的雪魚很美味,我去露台上捉魚,你會做烤魚嗎?」飽暖才能思淫|欲咩……
    

21、蜜月不要太凶殘 EP02

  所謂「露台」,是在飛艇頭部與水面相接的地方用金屬銲接出的一個大平台,沒有護欄,沿著入海的方向有一個微微傾斜的角度,估計漲潮的時候水面能漫過一半的面積。
  
  索特站在露台上開始脫衣服,他本來穿的就不多,很快就脫的只剩下內褲了,好在他這個人特別保守,內褲是平角長腿的,不像羅素小三角的那麼騷包。
  
  「你這是要下去抓魚嗎?太冷了吧?」羅素本來以為他說的「捉魚」應該是釣魚,沒想到他直接要下海,看看蒼茫一片的神奇海,水面上寒氣升騰,估計水溫沒有零度也差不多了。
  
  「沒關係。」索特給他一個安慰的微笑,無論科技如何發達,為弱小的伴侶捕獵是變形人必備的能力,在各方面餵飽老婆(邪惡)也是一個丈夫應盡的義務。在露台上活動了一下手腳,他一個利落的起跳便扎進了海水,修長矯健的身軀像豚魚一般在碧浪中穿梭,將大群的雪魚驚的四下逃竄。
  
  看著他高大的幾近完美的身體,羅素只能感嘆人比人氣死人啊,說起來他在地球人裡也算是頎長健壯的類型了,跟索特一比簡直就像是沒發育好的豆芽菜。
  
  不到一刻鐘索特就游了回來,扔上來幾條肥胖的大雪魚,羅素去廚房找了個大木桶,將活的雪魚都養在桶裡,將受傷的都洗剝了,醃漬入味塞進了烤箱。
  
  回到露台時索特還在海裡遊玩,露台邊沿放著幾個漂亮的貝殼,還有一隻雙頭龜在慢慢地爬,大概是索特撿來給他玩的。
  
  羅素對貝殼海龜沒什麼興趣,那畢竟是小姑娘才喜歡的東西,倒是看人遊泳有點心癢癢,他是個冬泳愛好者,這個氣溫下雖然不能像索特似的暢遊,但玩一會還是沒問題的。
  
  於是他在露台上跑了兩圈熱熱身,也脫了衣服跳下了海,索特沒想到他看上去嬌小脆弱的老婆這麼勇敢,立刻游到了他身邊,問:「冷嗎?」
  
  羅素的牙齒有點哆嗦,但感覺很舒服,給他一個臭屁的表情,道:「小意思。」
  
  雖然每一個變形人都會保護自己較為弱小的伴侶,但從骨子裡講索特還是希望羅素和他們不一樣的,畢竟他是星系的王者,只有夠堅強夠強大的男人才有能力與他比肩。何況作為他的伴侶將來可能面對很多的危險,自己和衛隊雖然能提供保護,但漫長的歲月裡羅素難免會有落單的時候,必要的強悍可以保證安全。
  
  索特帶著羅素在冰冷的海水裡下潛,遨遊,成群結隊的雪魚在他們身邊游過,警惕又好奇地看著他們,一條年幼的小雪魚還大膽地湊了上來,貼著羅素的脊背跟他玩耍。
  
  在他們到達一簇珊瑚礁的時候羅素的氧氣用完了,想上浮換氣,索特阻止了他,修長有力的雙臂箍著他的腰將他抱在懷裡,溫熱的嘴唇湊上來,含著他的唇將氧氣度給他,而後鬆開了他,衝他曖昧地眨眨眼,再次往珊瑚礁裡游去。
  
  於是這算是初吻嗎?不算吧,他沒那個意思吧?就是換個氣嘛,我們還沒那麼熟吧(餵你們都結婚了啊拜託)?羅素糾結地想,雖然在零上三五度的冰冷的海水裡,臉蛋還是有點紅了,甩了甩頭,跟在索特後面游入了珊瑚礁。
  
  有了第一次,後面的就比較簡單了,過個一分多鐘索特就會拉著他給他度氣,這傢伙非但體力驚人,肺也像是個天然氧氣瓶,在水下進行複雜活動的同時,還能長時間給兩個人提供氧氣,這讓羅素那叫一個羨慕嫉妒恨啊,其實他不當礦老闆也能當個運動員什麼的吧……不過這麼好的體力在床上會不會很過分呢?
  (很好,他已經有幻想男男性生活的自覺了……)
  
  索特看上了一塊半人多高的珊瑚礁,在羅素的幫助下將它從泥沙中挖了出來,倆人一個抬頭一個抬尾,費勁地將這個收藏品從神奇海裡拖上了露台。
  
  十幾分鐘的海下旅行讓羅素興奮不已,但體力也達到了極限,一上岸坐在那兒都站不起來了,索特忙取了獸皮將他裹了起來,還想抱他進屋,被羅素拒絕了,歇了片刻自己站了起來。
  
  回房間沖了個熱水澡,羅素才感覺好了一點,換了衣服出來,索特已經從烤箱中拿出了雪魚,擺好了餐具,坐在骷髏頭桌子旁邊等他吃飯,大珊瑚被擦去了水漬,立在門口,像個奢侈的衣掛,更像是兩個人某種甜蜜的默契的象徵。
  
  坐在桌邊,看著對面英俊高大的鳥人,羅素忽然對自己的婚姻有了一點真實感,雖然他也拿不準到底什麼是婚姻,什麼是愛情,但這樣的開始,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開始。比起他的上一任女友,索特的素質顯然高了不是一點半點,兩個男人的相處,也更自然更隨便,起碼索特有什麼說什麼,不會說「你猜嘛~」這種一聽就讓人脊背發涼蛋疼菊緊的話。
  
  白天漫長又短暫,很快就消磨了過去,夜幕降臨,星辰閃耀,薩熱納瑰麗的紫色光環掛在天邊,預示著美好OR尷尬OR邪惡的新婚之夜終於到來了。
  
  沖完澡的羅素躺在索特手工製作的大床上,雖然這床看起來很粗糲,其實每一根木頭都打磨的光滑細膩,籐條編織的床墊柔軟而富有彈性,毛絨絨的獸皮褥子溫暖舒適,還帶著索特身上獨有的氣味,只有毛毯因為太粗了有點扎人,於是羅素非常懷念自己的羽絨被。
  
  浴室裡沙沙的水聲停了,索特披著浴袍走了出來,不知道是緊張還是水太熱了,臉頰有點紅。他從另一邊上了床,規規矩矩地躺了下來,蓋上了毛毯的另一頭,然後發指令關了燈。
  
  令人不安的靜謐,黑暗中只聽到兩個人略為急促的呼吸聲,躺了半天,索特忽然道:「我睡不著。」
  
  難道要我給你講睡前故事嗎?還是唱催眠曲給你聽?羅素黑線:「那你看會娛樂節目?」
  
  索特道:「也好……你也一起看好麼?」
  
  廢話,離這麼近我不看也不行啊,羅素沒好氣的道:「隨便。」
  
  索特邪惡地笑了笑,道:「那我們看新婚指南吧。」
  
  「……」於是這才是你的真實目的吧。
  
  基友和基友看鈣片的結果,那是顯而易見的。
  
  索特溫柔地吻著羅素的嘴唇,舌頭勾著他的,和他交換熾熱的氣息,魁梧修長的身軀輕輕覆在他身上,胳肘撐著床墊,雙手卻牢牢握著他的手腕。沒有辦法,這兩個細瘦的小東西太礙事了,總是言不由衷地試圖推開他。
  
  有些人總是天賦異稟,包括各個方面,索特一開始還有點手足無措,很快就長驅直入無師自通了,果斷關掉了礙事的新婚指南,體內流竄的雷電已經完全支配了他的意識,就算閉著眼睛他也非常清楚接下來該怎麼佔據這個精緻的身體。
  
  羅素被他吻的又彆扭又迷亂,雖然從心理上還完全沒做好承受性事的準備,生理上已經完全激動起來了,只覺得下腹越來越熱,內褲裡的東西突突直跳,像是把布料都要頂破了。
  
  然後布料就真的破了,當然他的JJ還麼有這麼強大的殺傷力,是索特的手幫了他的忙。
  
  索特粗魯地扯掉了羅素的內褲,握住了那個粉紅的小巧的東西,上次看還是軟綿綿乖乖的,現在已經調皮地立了起來,滾燙滾燙的,像是個神奇開關,一碰就能引來身下之人銷魂的戰慄。
  
  三百年的老處男不是蓋的啊,有誰能比他更善於打手槍呢,一週兩次有木有,一月九次有木有,一年一百多次有木有,兩百年……(喂計算器呢?)
  
  總之熟能生巧業精於勤,說的就這件事了。
  
  羅素釋放出來的時候感覺史無前例地爽,果然基友是萌物啊,打灰機神馬的放在別人手裡真是另有一番風味啊哈哈哈哈……
  
  不過杯具很快就來了,因為索特放鬆了手肘,滾燙的帶著戰慄的身體貼上了他的,壓的他略微有點胸悶,當然胸悶不是問題,抵在他腿上的神器才是大問題啊……羅素內牛滿面,現世報這麼快就來了,不能讓爹喘口氣咩?
  
  來而不往非禮也,天朝青年有恩必報,羅素的手探下去握住了索特的神器,一陣無法言喻的失落OR妒忌OR羨慕OR恐懼油然而生,真大啊,不但大,還熱,不但熱,還硬,不但硬,還跳……
  
  人比人氣死人啊……Again
  
  上下擼了兩下,索特的鼻息粗重了起來,然而他卻伸手阻止了羅素,而後用膝蓋強硬地分開了他的雙腿。
  
  一股涼氣從脊椎骨一下子躥了起來,不良的預感用上心頭,他、他、他不會今天晚上就要爆老子菊花吧,給點緩衝好不好,洞房花燭夜有木有,這麼大個東西塞進去,血流成河不吉利啊大哥!
  
  「喂你……」
  
  反對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堵在了嘴裡,索特咬著他的舌頭不放,強勁的雙手屈起了他的小腿,繼而握住了他的腳踝,不斷上推,一直扛上了自己的肩膀,因為兩個人胸膛貼著胸膛,羅素幾乎能感覺自己可憐的膝蓋已經觸到了耳朵。
  
  瑜伽啊,真是神物,老子練了這麼多年,感情就是為了這苦逼的一刻啊……羅素繼續內牛。
  


22、蜜月不要太凶殘 EP03

  在羅素以為自己要被拗成兩段之前,索特終於鬆開了他的舌頭,直起身半跪在床墊上,而後伸手在床下摸出一盒軟膏,開始往指頭上塗。這是他剛剛在新婚指南上學的,還好床下抽屜一直備著上好的凍傷膏。
  
  羅素想想他要把那東西捅進來就渾身打顫心慌氣短,舔了舔嘴唇,哀求道:「那個,我們商量一下,能不能不、不那個,今天我……」我不舒服?我拉稀了?我來了大姨夫?
  
  還沒想好藉口,索特就再次壓了上來,然後粗壯的手指開始緩慢而溫柔地推進他的身體。
  
  禽獸啊,羅素再次內牛,不過想想也能理解,都是男人咩,這種時候說什麼「明天發貨哦親」之類的他能聽進去才怪,換了我我也聽不進啊……要是個女人就好了,女人都是心軟的動物啊……等等,女人的話輪不到我被爆菊花吧?噢~NO!邏輯思維啊請回到我的身上來。
  
  比之於羅素的緊張,索特其實更加緊張,如果羅素需要克服的只是自主反應,他還要克服天然反應——從接吻開始他的汗毛就一直沒有落下去過,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又一身,鼻血湧上來一次又一次,還好房間裡沒開燈,不然羅素就能幸運地看見傳說中的「一臉血」了。
  
  交|配什麼的,真的是讓人又愛又恨啊,索特苦逼地想,然後就感覺指頭被夾的好疼好疼,然後就幻想要是自己的JJ能像羅素那麼小就好了,這樣一切都能容易一點。
  
  (真是活該被雷劈的願望啊,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啊!你不知道藥房裡賣最快的就是增大增長XX神油咩?)
  
  「你、你、你夠了沒有?」羅素被他的指頭折磨的又痛又癢,忍無可忍地催促道,「行了你來吧,我準備好了。」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此時此刻他烈士附體,從容就義。
  
  索特被他這熱情的邀請激的血脈賁張,感覺渾身如火燒一般,眼前一波一波白光閃過,握著他纖細的腳踝往上一推,整個人就這麼壓了上來。
  
  「喀喇」一聲巨響,羅素感覺身體一輕,還沒來得及享受他苦逼的初夜,就徹底失去了意識,昏過去之前不禁感嘆好神奇,為什麼發出劇痛的不是菊花,而是胸口……
  
  床榻了。
  
  當初為了有一張結實的大床,索特選的都是最實在的原木,所有連接處都沒有用鐵釘,而是直接用契合打膠的方法固定,那叫一個堅不可摧。然而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他還是錯了,因為他沒有把變身這檔子事算在內,變成蝠魟龍後他的體重要增加整整十倍。
  
  再結實的床,它也畢竟只是床,而不是裝甲車啊。
  
  在插|入前的一瞬,他的克制已經到達了極限,剛剛接觸到羅素那柔軟的所在,就感覺渾身一陣電流倏然躥過,腦子一熱果斷變成了龍,而他可憐的老婆,被狠狠壓扁以後,華麗麗滴昏倒在了一堆碎木片裡。
  
  怎麼會這樣!
  
  索特驚呆了,看著躺在碎木片裡毫無知覺的羅素,一股寒氣從心底裡冒了出來,瞬間席捲了他脆弱的內心。
  
  「羅素!」索特輕輕喚了一聲,沒動靜,他馬上變回了人形,開燈,將赤|裸的羅素從地上抱了起來,平放在一邊的獸皮地墊上。
  
  還好他反應的快,在剛變身的一刻就飛了起來,雖然後腦勺在屋頂磕出了個大包,但好歹沒有壓斷羅素的肋骨,只是造成了輕微的昏迷。
  
  搖了兩下羅素就醒了過來,眼睛裡呼呼轉了會兒圈圈,淡定地問:「你射了嗎?」
  
  「……」索特有點拿不準他是太敬業了還是在嘲笑自己。
  
  羅素撐著胳膊支起上身,左顧右盼,驚訝地問:「床呢?」
  
  「我明天會把它修好。」索特故作鎮定。 = =|||
  
  羅素有點回神了,摸了摸屁股,哦,一切都還健在,瞬間有一種柳暗花明大難不死的感覺,高興地道:「我們還是在床上做的比較好,我這個人很傳統呢。」
  
  「好。」其實羅素沒事索特已經謝天謝地了,真讓他再接著做他也沒那麼禽獸,兩個人多少都需要一點情緒上的緩衝。
  
  於是在這個薩熱納美好的夜晚,新郎和新郎苦逼地睡在地板上,羅素遭受重壓以後精神不濟,很快就獨自睡了過去,索特在「抱著他睡」和「抱著他睡」之間糾結了一會,邪惡地關掉了恆溫器,然後順理成章地把老婆摟在了懷裡,在炸毛和觸電中自虐般地失眠了一宿。
  
  儘管如此,第二天起床他還是感覺像打了雞血一般充滿了力量!愛情的力量!
  
  為了滿足老婆「在床上做」的願望,次日一早索特就飛去雪山下的原始森林裡伐木了,當天就帶回三棵粗壯的針葉喬木。雖然對他來說搞傢俱只是一個指令的事,但床這麼重要這麼私密的情趣用品絕對是要自己做的。
  
  更何況上一張還是他自己壓壞的,被人問起來可怎麼說的出口喲。
  
  強悍的男人偏執起來是令人抓狂的,羅素本來想問問他那天為什麼會忽然變身,讓那麼一張結實的大床徹底報銷掉,但看看索特的臉色還是算了,這傢伙像是跟自己較上了勁,日夜趕工做著大床,連他想搭把手改個木板什麼的都決不允許,一臉倔強地表示不拿群眾一針一線,一定要獨立完成任務。
  
  說起來,他這小男孩一般彆扭要強的2B模樣還挺招人疼的,羅素傻笑著蹲在雛形已成的大床上摸下巴,招來索特無比怨念的羞愧又溫柔的瞪視。
  
  「我餓了。」索特被他笑的發毛,停了手,氣呼呼道,「午飯要四菜一湯外加甜品,水果要紅漿果。」
  
  這外強中乾撒嬌般的語氣讓羅素笑的都要出表情紋了,跳下木板,收斂笑容一本正經地拍拍他肩膀:「好好幹!獎勵大大滴有。」
  
  看著羅素離去的背影,索特歪嘴笑笑,老婆的獎勵什麼的,最邪惡了……
  
  剛要接著幹活,索特忽然聽到一陣風聲,回頭,只見卡頓這大尾巴狼悠哉悠哉飛了過來,輕飄飄落在露台上,蹲下,似笑非笑地歪頭看著他,道:「你還好吧?」
  (其實讓一匹狼做出「似笑非笑」這種表情真的是難為他了。)
  
  索特面無表情看著這煞風景的不速之客,沒吭聲,但那慾求不滿繃到極限的苦逼臉已經說明了一切。
  
  「我可不是來當電燈泡的喲。」卡頓從背上取下一個小包,道,「加力馬長老說這是專門為你準備的,公證的時候忘了交給你,你知道他老人家現在有點健忘症,雖然專門寫了備忘錄,但經常忘記去看,所以你一定要原諒他喲。」
  
  索特在工裝褲上擦了擦手,接過袋子打開,只見裡面有一個小藥盒,還有一個靜脈注射器,皺眉問:「這是什麼?」
  
  卡頓抖了抖狼毛,斜著眼道:「專門給你準備的激素干擾劑咧,加力馬長老說,龍的初夜都會失控的喲,各種變形各種衝動,很容易弄傷伴侶呢。」瞅了瞅索特正在加工的大木床,猥瑣地笑道,「床都塌了啊?看來加力馬長老想起來的還是有點晚了,小獵手的菊花還好吧?」
  
  索特一口血噴在地板上,真有一種想要燒了元老殿的衝動,這麼重要的事你也要忘記,有沒有搞錯啊!該退休你就趕緊去退休好不好老爺爺!
  
  卡頓看著面如鍋底的索特,幸災樂禍地舔爪子,道:「初夜當天要空腹十二個小時的哦,然後事前半小時靜脈注射,注射完後可以喝點水,但不能飲酒哦。」
  
  「為什麼不能吃飯啊?」索特好鬱悶,明明已經讓羅素做那麼多好吃的了,難道要明天才開始空腹嗎?那不是又要等一整天?(= =#)
  
  卡頓嘿嘿淫|笑,道:「吃太飽會精力過剩不好控制的嘛,哎呀忘了告訴你這些盒子裡說明書上都寫了,你可以自己看嘛,你的閱讀障礙不是已經克服了嗎?」
  
  「那你還說!」索特抓狂地撈起身邊的電鋸往他頭上扔過去,卡頓一閃,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右腳被切了個口子,尖叫道,「你太無情太殘忍太無理取鬧了,我可是一片好心啊……」
  
  索特直接將整個拋光機床都抬了起來,卡頓忙飛到半空中,抱頭道:「別打別打,我這就走這就走。」
  
  「咦,灰太狼先生!」羅素依稀聽見有人在外面叫,從廚房跑了出來,一眼就看見了卡頓。
  
  哎喲他穿著花邊圍裙真是太可愛了! ~\(≧▽≦)/~卡頓蕩漾地看著羅素,不過他為什麼要叫我灰太狼?
  
  「接著。」索特裝模作樣地提醒了一句,不過在這之前已經果斷將機床砸了過去,機床正中卡頓,流著口水的灰太狼尖叫一聲抱著機床掉下海,咕嚕嚕沉了下去。
  
  「剛才你看到的都是幻覺。」索特淡定地攬著羅素回房間,「沒有灰太狼,沒有機床,沒有人落水。」
  
  「呃……」
  
  「對了,午飯你做一個人的就好,我忽然覺得好飽。」索特乾笑著摸了摸乾癟癟的肚皮,對即將到來的夜晚充滿了信心。
  

23、蜜月不要太凶殘 EP04

  天黑的時候下起了大雪,淺紫色帶著螢光的雪花大片大片落下來,襯著薩熱納夜空中深紫色的光環,美的讓人心醉。
  嶄新的大床擺在臥室裡,比以前那張更結實更寬大,就是手感不大光滑,沒辦法,拋光機床從海裡撈起來以後短路了,在徹底晾乾以前沒法用。
  
  新郎和新郎再次躺在了床上,一人一頭蓋著粗毛毯,一個心懷鬼胎,一個心驚膽顫。
  
  「那我們現在有床了。」索特含蓄地說。
  
  「……」羅素從著短短八個字的句子裡聽出了期盼與撒嬌,也聽出了紅果果的欲|望,糾結了半天,咬牙道,「你來吧。」
  
  索特得令,翻身覆在他身上,胳膊撐在他身體兩側,在他帶著水色的唇角蜻蜓點水般啄了一下,而後含住了他的嘴唇,火熱的舌頭再次掃蕩了他的口腔,那吻毫無技巧,卻充滿了原始的熱情與愛戀,簡單,但任何語言都無法描述它神奇的力量。
  
  羅素沉浸在這毀天滅地般的情潮裡,直到索特的嘴唇離開,唇瓣上傳來的絲絲涼意才讓他意識到自己的大腦因為一個男人的挑逗而產生了短暫的空白。
  
  我真是個禽獸,羅素悲哀地想,居然親啊親啊就習慣了,親啊親啊就迷戀了。 T-T
  
  不過上一次的恐怖體驗畢竟給他留下了陰影,羅素咳了一聲,斟酌著道:「我那個……最近骨密度不大好,你又挺重的,那個拜託你做的時候機靈點兒,還有……不要壓臉。」
  
  索特滿腔情焰頓時化成了愧疚與擔憂,雖然他已經嚴格按照說明書注射了干擾劑,但誰知道那東西靠譜不靠譜,畢竟加力馬長老都九百多歲了,而卡頓這廝又是個一肚子壞水的主兒,小時候就經常往他的奶瓶裡吐口水。
  
  想了想,他懨懨地爬了起來,蠕動,背對羅素在遠離他的床邊邊上側臥著,然後無比淒涼地蜷成了一團。
  
  好大一團……
  
  「喂?」羅素心裡倒是有點忐忑了,男人的自尊心什麼的,是很脆弱的噢,將心比心,他忽然對索特生出了一股歉疚的感情,慈愛(?)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大腦袋,道:「哎呀我不是責備你的意思,只是……那個……好了別彆扭了,來吧。」
  
  索特蠕動蠕動翻過身來平躺著,歪頭看看他的表情,頓了頓臉忽然紅了,道:「還是你來吧。」
  
  啥?羅素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意思是讓我上他嗎?啊哈哈哈哈哈你是說真的嗎?你不會反悔吧啊哈哈哈哈……
  
  然而索特馬上打破了他天真的幻想:「你騎在上面,這樣就算我變身,也不會壓到了你了。」
  
  尼瑪我就知道沒這麼便宜的事情!羅素悲憤撓床,但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都說了讓人家做了,扭扭捏捏也沒啥意思,咬咬牙爬起來,跨坐在了索特腰上,坐了半天,坐的索特汗都下來了,才紅著臉道:「潤滑劑在哪?」
  
  接下來,羅素和索特都渡過了一個讓他們終生難忘的夜晚。
  
  加力馬長老送來的干擾劑很給力,灰太狼也沒有耍什麼?蛾子,整整一夜索特都保持著相對穩定的狀態,激動,但克制,不但沒有變成龍,連尺寸都沒有勃|起的太過分,有效地照顧了初次XX的羅素,整個過程堪稱和諧,沒有流血,也沒有慘叫,後半夜他可愛的老婆看上去還有點享受的意思,不由自主地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呻吟。
  
  總之,完美!
  
  不過這只是他的看法,如果把話筒遞給苦逼的羅素,我們就會聽到另一個版本的感言。
  
  「尼瑪後來我看了耽美小說,才知道上位根本就是難度最大的姿勢好不好?早知道他打了干擾劑,我死也不會第一次干就對著他那個型號的東西坐下去……疼不疼?我擦你說疼不疼,你把□麵杖塞進自己鼻孔試試!而且是主動塞有木有,心理上生理上都是莫大的傷害!……坑爹的是這還只是開始,接著是十幾個小時的高強度持久戰啊!新婚指南你看過沒有?沒看回家看去!總之那貨把能試的姿勢都在我身上試了……反抗?你腦殘吧?憋了三百年的老處男你反抗毛線啊?沙包大的拳頭見過沒?……不,沒有家暴,我是自願的〒_〒,我也有需求的嘛……怎麼堅持下來的?嗯,說到這個我要感謝我的父母,從小他們就一個教太極一個教瑜伽,中西合璧天下無敵啊,所以我才有這麼好的耐力和柔韌性……想學可以啊,增加情趣絕對的!我正好要開春季班,前三個學員打八折哦……」
  
  總的來說,這是一個不平凡的夜晚,往小了說這一夜兩個純潔的基友從此開始了他們漫長而詭異的戀愛,往大了說這一夜之後整個δ星系都將迎來一個新的紀元。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一紅一藍兩個伴生恆星在西方冉冉升起的時候,薩熱納下了一夜的雪終於停了,紫色的積雪覆蓋了神奇海邊蒼翠的灌木,飛艇上,密密麻麻的常春籐卻因為雪的洗禮更顯嬌嫩,綠的惹人憐愛。
  
  飛艇裡靜謐一片,寬大的臥室,整面的透明牆被調成了最暗的遮光色,大床上,兩個赤|裸的軀體交纏著擁在一起,索特在睡夢中仍舊摟著他可愛的老婆,羅素則睡的口水橫流,在老公健壯的胸膛上留下一小灘尷尬的水漬。
  
  室內溫度很高,粗毛毯已經被扔到了床下,羅素毫無遮掩的身體上被弄出了大片大片疼愛過的痕跡,一向扁平的小腹卻微微隆起,顯然是灌滿了另一個男人愛的液體。索特輕輕動了一下,修長的大腿橫過來勾住羅素的腰,八爪魚一般纏住了他,羅素被他壓的哼唧了一聲,不安地動了動。
  
  索特醒了過來,眼睛睜開,沒有絲毫惺忪的睡態,看了看窩在自己胸膛上的羅素,流露出寵愛迷戀的神色,低頭,在他額上留下一吻,而後收緊胳膊抱住了他。
  
  羅素的腹部受到擠壓,發出難過的嘟噥,兩腿間立刻有黏黏的液體流了出來,睜開眼,懨懨看了看索特,推他,道:「好難受,我要洗澡。」
  
  索特執意抱他去浴室,摟著他在浴缸裡仔細地清洗他的身體,過度勞累的人類已經無法表達任何不滿,躺在他懷裡又舒服地睡了過去,然後被忍無可忍的老公再次插|入,在身上弄出更多曖昧的痕跡。
  
  甜蜜的日子總是過的飛快,不知不覺間蜜月接近尾聲,十幾天裡頻繁的歡愛讓羅素漸漸習慣了索特的霸道和寵溺,也習慣了和他在任何詭異的地方做|愛,臥室的床、廚房的台案、閃電獸骷髏頭、甚至深海裡的珊瑚礁叢、雪山上的樹屋,都成為他們宣洩體力和欲|望的場所。
  
  儘管在感情上他們的磨合還很有限,但在身體的磨合上,已經基本達到完美。
  
  這天中午,羅素還在床上補眠,索特獨自在海裡遨遊,在大陸架附近撿了一大堆恰恰貝,這東西煮湯非常美味,很適合因為某個部位被過度使用而無法承擔正常功能的小美人。
  
  卡頓無聲無息地飛了過來,降落在飛艇的露台上,抖抖毛,齜牙看著赤著上身海神般英武的竹馬君,道:「喂,你打算什麼時候結束休假?需要你處理的公務都堆成山了,還有那個該死的吞噬教,有一位萬夫長的全息形象居然跟奧利爺爺一樣。」
  
  老傢伙躥紅的還挺快,索特抽抽嘴角,游過來,坐在露台邊沿道:「我的假期還有兩天。」
  
  卡頓翻白眼,給他一個「受不鳥」的表情,道:「新婚生活怎麼樣?
  
  索特披上一條薄毛巾,一個個打開恰恰貝將裡面的軟肉剔出來放在盤子裡,簡單地道:「不錯。」
  
  卡頓八卦地走過來蹲在他身邊,大尾巴掃掃他的脊背,猥瑣地笑著問:「他有了嗎?」
  
  「才幾天啊,你說呢?」
  
  「我很期待你的小雞孵出蛋殼喲。」
  
  「是龍!」= =#
  
  「一歲之前我都分不清你和小雞的區別噢。」卡頓的尾巴在他背上蹭蹭,「想想你要當爸爸我就好開心哦,等確定懷孕了以後可以讓我老婆去照顧他,我老婆生了那麼多很有經驗的喲。話說羅素以後就呆在家裡麼?還是給他在政府安排個閒職什麼的?」
  
  「他是個獵手。」
  
  「嚇,你不會是想像伊萬斯叔叔那樣吧,他居然一直放任你爸爸在外面工作。」
  
  「他是星系最優秀的機械師,很多星球的精密儀器都需要他去修理。」
  
  「所以他才死那麼早。」卡頓話一出口就後悔了,馬上改口,「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
  
  「所以還是把他關在家裡吧,他一個小獵手能為星系做什麼貢獻呢,無非是溜個狗抓個奸什麼的,老婆最大的工作應該是繁衍後代嘛你說呢,最好是生完一個接著一個,反正我們很缺龍。」
  
  「謝謝你的提醒。」索特給他一個白眼,他十分清楚自己這個發小,別看這廝妻妾成群,但這輩子都沒談過戀愛,也難怪,當一個男人把太多的精力聚集在生|殖器上的時候,腦垂體很難再分泌出多餘的東西去讓他思考愛情。對於這樣的人,也不必跟他多說什麼包容啊成全啊寵愛啊什麼的,那等於給狒狒犬吹長笛,只能引來狂吠。
  
  「我走了啊,你大後天記得按時來上班哦。」卡頓騷擾完畢,拍拍屁股飛走了,索特端著剔好的恰恰貝站起身,回頭,只見羅素站在露台門口,雙手插在褲兜裡,平時一對著他就傻呆呆的面孔似乎多了一絲讓人不安的惆悵。
  
  「我做好飯了。」羅素淡淡說,目光有些深沉,「這個貝殼要爆炒嗎?」
  
  「不,我想給你煮湯。」索特給他一個溫暖的微笑。
 

24.索特是個神槍手 EP01

  因為連續N天兩個人都持續著某種不和諧的強體力勞動,他們的一日三餐是非常豐盛的,通常羅素會準備比較多的肉食——顯然索特是個肉食動物,蔬菜對他來說類似於盤子旁邊的蘿蔔花什麼的,只具有妝飾作用。

  索特煮的湯很香濃,但一向對食物態度虔誠的羅素今天一反常態地有點心不在焉,讓索特不禁開始猜測他是不是聽到了卡頓的話,究竟聽到了多少。

  羅素當然聽到了灰太狼的話,不可否認任何正常的地球男人聽到這樣的話就會火冒三丈,但他沒有,雖然他覺得很屈辱,但更多的是一種類似於失望的情緒。

  也許這一個月裡生活太美好了,索特太溫柔了,讓他完全忘記了兩個人之間的差距——索特是個有錢有勢的大款,而他是個一分錢恨不得掰成兩半花的窮小子,唯一一筆六十萬金幣的巨款,還是幫索特找到自己這個注定伴侶掙來的。

  以前嘛,他倒沒覺得這有什麼大不了,畢竟錢不是衡量生命高貴與否的標準,即使他和索特結婚了,也不見得就要接受他的施捨來提高自己的生活水平,事實上人無非是個人,吃的無非是一口飯,睡的無非是一張床,只要開心自由,什麼飯什麼床都不是重點,誰規定吃肉的就要比吃糠的快樂呢。

  他的失望和惆悵,說來說去,完全是因為開始在意索特的態度,不管他承不承認,一紙婚約已經將他們倆的生活纏在了一起,灰太狼的話讓他忽然間明白,他和索特之間不是基友,也不是床伴,而是夫夫,這就意味著他所有的決定,他的生活方式,都得受另一個人的牽制了,同時,他也得開始關心和瞭解另一個人的生活,這一切,勢必影響他的自由,而自由,是他最不能忍受失去的東西。

  對於關在家裡生孩子什麼的,他倒是完全沒有顧慮,畢竟他學過生理衛生,對自己的身體還是比較瞭解的,木子宮木卵巢,孩子難道要懷在腸子,然後從菊花拉出來咩?開玩笑,外星人真是太愚昧了!

  (咳,其實愚昧的是你自己,就算你對來自地球的偽科學堅信不疑,可難道忘了這是一篇生子強強文了咩?)

  就在他神遊天外的時候,索特不知不覺也放下了餐具,來自羅素內心深處的擔憂與迷茫同樣也讓他心裡一絲絲牽著難受,雖然他很想像卡頓說的那樣把羅素帶回家,讓他專心致志做一個居家好人|妻,這樣每天忙完公事回家都能看見自己可愛的小妻子,吃到他做的飯菜,晚上還可以好好疼愛他,和他繼續不和諧的體力勞動。

  可他知道這不是羅素想要的生活。

  雖然他們認識的時間不長,但以他對羅素有限的瞭解,這傢伙並不像看上去那麼卑微那麼弱小,不然也不會當個自由獵手了,如果自己動用武力或者別的威脅把他強留下來,他恐怕也不會乖乖呆著任人宰割,而他們以後的感情之路,那就只能是一路向著苦逼的方向發展下去了。

  束縛,不適合羅素這樣性格的伴侶,同樣,也不適合索特這樣強勢到變態的大帝,在他心目中,整個星系都是他的國土,自己的老婆無論在哪裡,不都是在家呆著麼?無非就是前院和後院的區別,書房和客廳的區別罷了,就算羅素刻意躲開自己的視線,也不過是增加情趣的躲貓貓而已,老婆還能在家裡丟掉咩?

  「你的假期要結束了?」羅素決定攤牌了,問索特。

  「嗯,還有兩天。」索特也決定攤牌了,給他添上一勺熱湯,道,「你願意跟我回家嗎?或者有什麼特別喜歡的星球、自由港、空間站什麼的,我讓人提早去準備住處。」

  真是自大到無恥的男人啊,羅素暗自誹腹,好像整個星系都是他家開的一樣,想住哪兒就住哪兒:「我喜歡不得瑟會死星。」

  「?」

  「你就是不得瑟會死星人吧?」

  索特:= =|||

  羅素咳了一聲,正經道:「我還是比較喜歡211星際港口,我住慣了嫦娥號,它畢竟是我從銀河繫帶過來的。」

  「哦……」雖然是意料之中的回答,索特還是忍不住失望。

  「我也有一個月沒接活兒了,再不工作執照要被吊銷了,約普前一陣已經退出了節目組,他發郵件說有幾個委託人來找過我,大概是有什麼案子,還等著我回去開工呢。」

  他說起工作來的時候整個面孔都生動了起來,果然還是認真的男人最英俊啊,索特迷戀地看著對面一本正經的老婆,真是怎麼看怎麼可愛,「那是應該回去看看,不能讓客戶等太久。」

  羅素沒想到他這麼痛快就同意自己離開,意外地看著他,索特微笑道:「你願意住哪兒就住哪兒吧,嫦娥號也不錯,休假的時候我會去找你的……能換張大床在臥室嗎?不然我們就要在地板上做了,你那兒連地毯都沒有。」

  羅素悄悄擦汗,心情卻由陰轉晴,灰太狼帶來的陰影隨風而去:「回去就換。你一般怎麼休假?」

  說到這個索特倒是猶豫了起來,其實以他的工作性質,基本是沒有休假的,因為沒人能頂他的班,像這次休婚假這麼福利的情況一百年來也無非就這麼一次,以前他連病假都沒休過(廢話,他從來不生病)。想了想,道:「我也說不好,空閒的時候我會先跟你通信的,我們隨時商量好了。」

  「也好啊。」這提議正中羅素下懷,獵手的工作機動性很強,有時候出任務幾天都不回嫦娥號,提前聯繫這樣正好避免索特會撲個空。

  索特最喜歡就是他這樣大大方方乾脆利落的性格,將羅素的備忘錄和自己接駁,把自己所有能公開的私人聯繫方式都給他傳過去,備註上「親愛的老公」,然後將自己的星系賬戶和羅素署上聯名賬號,扳著他的臉做了虹膜掃瞄,順便親了一下他香噴噴的嘴唇,道:「我的聯繫方式都在這兒了,家的地址也在裡面,我把我的財務賬號和你做了聯名,密碼是虹膜掃瞄,金額是無上限的,如果有什麼需要,就從上面支付吧,不用提前知會我。」

  他怎麼能大方到這個地步……來而不往非禮也,羅素於是也將自己的賬戶和他做了聯名,道:「如果你有什麼需要,比如破產清場啊,跑路啊,錢包丟了啊,也可以用我的賬號支付點交通費午餐費什麼的,哈哈。」

  索特翻了翻羅素的賬號,看著那八十三萬金幣的貧瘠的數字,心裡真是比蜜還甜,自動忽略了他「破產」、「清場」、「跑路」這種不長心眼的詛咒,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羅素也想看看索特的賬號上限,遺憾的是被屏蔽了,不過星系慣例是一百億以上的賬戶會被屏蔽限額,一百億這種天文數字對他來說和無窮大基本沒有區別,沒有必要再追究真實數據了。

  一百億和八十三萬的對比是大了點,但羅素一點都沒覺得不好意思,因為絕對數額不是重點,百分比才是,此時此刻,他們的付出都是百分百,是平等的。

  一切問題迎刃而解,羅素和索特都恢復了無憂無慮的淫|蕩狀態,連餐具都顧不上塞進清洗器,就抱在一起滾在了獸皮地墊上。

  種馬和種馬的相加,就是無窮盡的XXOO。

  當然,將來還有無窮盡的子子孫孫……

  兩天以後苦逼的分別終於到來,無論多麼瀟灑多麼乾脆,剛剛度過蜜月的兩人還是依依不捨,小飛船裡,索特纏綿地親吻著即將離開的老婆,恨不得把他吞到肚子裡去,倒是羅素稍微克制一點,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腦袋:「好了,我得走了,又不是見不著了,記得休假的時候給我提前打招呼啊。」

  索特只好鬆開他,看了他半天,含蓄地道:「如果有什麼不舒服,比如噁心肚子痛之類的,要記得第一時間通知我啊。」

  羅素翻個白眼,這算什麼囑咐,他真以為我會懷孕嗎?摸了摸他的頭:「知道了,你也是啊。」

  索特尷尬地咳了一聲,我又不是被射在裡面的那個,為什麼要噁心要肚子痛啊……

  索特退出了小飛船,羅素給他一個飛吻,關閉艙門,發動引擎,監視器裡,索特的身影飛快地變小,不到五秒鐘就消失不見,整個屏幕只留下縮小成一個小水窪的神奇海。內心有一種陌生的空洞和悵惘,跟離開銀河系時見不到親人那種感覺卻完全不同,充滿了甜蜜的突如其來的思念,才分開幾分鐘就惴惴不安。

  「婆婆媽媽!」他自嘲一句,按了加速鍵,飛船很快提高到亞光速,衝出薩熱納厚厚的大氣層,引擎噴出一道流星般的氣浪,漸漸消失在了宇宙中。

  神奇海邊,索特悵然若失地站在大岩石上,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裡,內心忽然浮上一種「會不會就這樣失去他」的恐懼感,下意識地想要喚他回來,但打開備忘錄又關上了。

  「愛他,就要成全他的生命和抱負」,這是父親伊萬斯給他說過的話,雖然過度勞累和病毒入侵奪走了他注定伴侶的性命,但這個深沉的男人從來都沒有後悔過給他自由,愛他,就要成全他,哪怕終將失去,也好過數百年的束縛與怨尤。

  和父親一樣,索特也不會後悔他的決定,哪怕等待他們的將是漫長的聚少離多的歲月。

  再說,以這麼高強度的親熱,他應該很快就要懷孕了,到時候還是需要人照顧的嘛,索特邪惡地瞇了瞇眼睛,摸下巴,是時候送件禮物給他了……


25.索特是個神槍手 EP02

  回嫦娥號的第二天,羅素就將自己那組福娃打了包,按照索特留給他的地址讓快遞送了過去,收拾東西的時候發現儲物櫃裡還剩了兩斤上好的羊絨線,雪白雪白的一直沒捨得用,便拿出來打算給索特織件毛衣。甭管他多有錢,來自蓋亞星的幸福牌毛衣可是千金難買的噢。

  快遞寄出後過了幾天,一封讓人臉紅的情信就躺在了羅素的郵箱裡,信是索特寫來的,開頭是「親愛的羅素」,落款是「你忠誠的索特」,正文先表達了自己對毛線玩具的喜愛,以及很快會親自回一趟神奇村讓福娃們一家團聚,而後又用簡單質樸的語言向離別數日的羅素傾訴了自己的思念和愛戀,最後告訴他自己最近很忙,要出差去一個比較遠的礦物行星,大概十天以後才能會薩熱納,到時候會騰出一天左右的時間來嫦娥號和他相聚,讓他記得換好床洗好澡,最好再給他那娘娘腔的跟班放上一天的假,因為寶貝你叫起來好吵的喲……

  羅素滿臉通紅傻笑著看完了情信,唱著關於傻逼和毛衣的纏綿的小調開始在交互網上尋找合適的大床,約普牽著一條在他們這裡寄養的狒狒犬逡巡在他周圍,當看到羅素居然給一張昂貴的三百個金幣大床下了訂單的時候,狐疑地湊過來問:「幹嘛買這麼大的床呢?」

  羅素尷尬地笑笑,道:「我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嘛,哈哈,總會那個……需要一張大床的。」

  約普幽怨地瞟了他一眼,垂頭喪氣帶著狒狒犬走了,顯然他的老闆是打算要和人約會了,而約會的對象也顯然不是他。

  靠著相親節目,羅素現在多少有了點兒知名度,這一個月裡居然有好幾個委託人來找他辦事,除了幾個一看就別有用心的,從中篩選了一個失物尋回的案子接了下來——一個年輕的變形人丟了他未婚夫祖傳的鐲子,婚期臨近非常著急。

  羅素讓約普呆在嫦娥號裡照看狒狒犬客戶,自己開著小飛船出去深淵空間站找鐲子,那兒是有名的黑市,很多扒手偷了東西都去那裡銷贓。

  羅素在深淵空間站轉悠了三天,鐲子沒找到,倒是發現了一枚疑似來自地球的祖母綠扳指,扳指的寶石足有大拇指甲蓋那麼大,水頭也極好,戒圈是鉑金雕花的,古樸之至。他一瞧見這扳指就覺得和索特很配,又帶著來自蓋亞星的心意,雖然兩萬的金幣讓他實在是有點肉疼,還是毫不猶豫地買了下來。

  買完戒指又轉了幾天,就在他以為這一趟白來了的時候,一個矮小的灰星扒手終於將鐲子送到了他眼前,羅素大喜過望,猛殺了一個低價買了回來,算下來中介費能落下一大筆,心情十分高興。

  一高興,就去深淵酒吧裡喝了兩杯,酸葉子酒後勁大,羅素喝完有點頭暈,本想找地方睡一覺酒醒了再回去的,想想和索特約定的日子快到了,又怕索特早到了撲個空,便硬撐著開著飛船走了。

  「酒駕很危險,上路需謹慎」,航道上飄著宣傳語投影,羅素卻毫不在意,一按加速鍵,直接飆上了亞光速。可惜現世報很快就來,飛船一提速他就感覺天旋地轉,胃好像被人一把翻轉了過去,烈酒和著食物一股腦反了上來,不受控制地噴了一地,忙將速度降了下來,打開自控,跑到廁所美美吐了一通。

  也不知道怎麼的,打這開始,只要飛船的速度一上去他就反胃,來來回回折騰了幾次,乾脆連低速飛行都要乾嘔了,只好把引擎降到了最低檔,一點一點地往回蹭,兩個小時的航程拖拖拉拉飛了足足六個小時,到最後眼睛花的看不清導航器,和嫦娥號對接的時候差點撞壞了入口。

  這特麼的是假酒吧,坑死爹了!你妹的等老子元氣恢復一定要投訴!羅素兩腿發軟地爬進嫦娥號,馬上撲進廁所接著吐,吐完了食物開始吐膽汁,吐到最後都感覺要吐血了。

  驚天動地的嘔吐聲驚醒了約普,睡眼朦朧的獨角獸披著棉被踢踏踢踏跑了出來(這孩子睡覺的時候總是不自覺地變身),看見老闆的慘狀馬上變成了人形,手足無措地問:「你怎麼了這是?」

  羅素吐的差不多了,指了指杯子,約普忙接了一杯冰水遞給他,擔憂地道:「我送你去醫療站吧?你看上去病的不輕呢。」

  一杯冰水灌下去羅素覺得自己好多了,擺擺手,虛弱地道:「我喝多了,睡一覺就好,千萬不敢去醫療站,被他們查出來我酒駕,一整年都別想開飛船了。」說完閉著眼睛飄進了臥室,紙片人一般倒在了床上,腦袋一沾枕頭就睡了過去。

  約普在床邊站了一會,目光中漸漸露出疑惑的神色,去廚房藥箱裡拿了個體溫計過來,在羅素額頭上掃了一下,顯示低燒,想了想,回倉庫在自己的櫃子裡翻了半天,拿出了一個不起眼的黑匣子。

  他輕手輕腳溜到羅素床邊,輕輕打開他保溫服的拉鏈,用黑匣子追准了他腹部,一按按鈕,一道藍光無聲無息閃過,幾秒鐘後忽然發出「□」一聲輕響。

  約普被這聲音嚇了一跳,惶恐地看著羅素,還好他睡的很沉,根本沒有醒來,忙將黑匣子關了,把羅素的衣服都恢復了原狀,調高了臥室的恆溫計,悄悄退了出去。

  羅素昏天黑地的睡了快二十個小時,醒來的時候還有點兒反胃,洗了個澡換了衣服,只見會客廳正中放著台高精度體檢儀,約普正蹲在椅子下面擰螺絲。

  「你醒啦?」約普爬出椅子,關心地問,「酒醒了嗎?感覺怎麼樣?叫了你好幾次你都不醒,我好擔心哦。」

  羅素伸個懶腰,道:「沒事都好了,就是有點噁心,唉,以後再不喝酒了……這東西哪兒來的?你買的?咱們不是已經有一個體檢儀了麼?」

  約普遞給他一張快遞單,道:「是快遞送來的啦,薩熱納星球的『拜』先生給你買的。」

  索特的全名就是「索特.拜」,羅素接過快遞單,還真是從薩熱納的家裡發出的,日期是三天前。他想到了什麼,忙打開了備忘錄,果然裡面有一封索特的來信,告訴他自己給他買了一台最新款的體檢儀,並囑咐他一到貨盡快調試好做個體檢,有任何不適馬上和自己聯繫。

  這貨真有創意,居然送個體檢儀,羅素撇嘴,看到信後面還附著一張行程表,顯示老公明天晚上將會抵達嫦娥號,享受十四個小時的假期。

  一想到索特要來,羅素的心情一片大好,關了備忘錄,忙跑去廚房裡查看存貨,索特喜歡吃肉,得保證有充足的肉食啊,雖然做|愛的時候下面的那個會有點痛,但上面的那個動來動去更加辛苦哦……

  約普跟在他身後好奇地問:「到底是誰送的禮物啊?」

  羅素在冰櫃裡翻找著雪魚,隨口道:「索特先生。」

  約普疑惑地問:「他?他為什麼要送體檢儀給你啊?」

  雪魚沒有了,得去買,羅素關了冰櫃,決定告訴他真相:「我們結婚了。」

  「嚇?!」約普被嚇到了,原地石化,一臉被雷劈了的表情,而後慢慢地,漂亮的嘴角垮了下來,清澈的大眼睛閃動著悲傷的淚光,默默退出廚房,垂頭喪氣走進了倉庫,關了艙門。

  「約普。」羅素敲敲門,沒等到回答,輕輕推開了走進去,只見約普低頭坐在床沿上,見他進來抬頭看了看他,又低了下去。

  「別這樣約普。」羅素看著他哭紅的眼睛有點傷心,但還是覺得長痛不如短痛,摸了摸他的腦袋,說,「對不起,沒有提前告訴你是我不對,但我們確實已經結婚了,如果你覺得不開心,可以離開這,如果留下來,我們以後還是好朋友,好搭檔。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理解你。」

  說完,他退出了倉庫,給約普留個空間,對這孩子他一開始確實是有好感的,但畢竟現在和索特在一起了,又不可能無恥地腳踏兩隻船,這種時候說什麼都是白扯,不如乾淨利落說個清楚,讓約普自己做選擇。

  回到了會客廳,羅素忽然有點餓了,煮了點兒快熟粥喝了兩口,又開始噁心,只好全都倒了,懨懨地趴在桌子上,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不就是醉酒麼,吐完了怎麼還噁心,才起床就又困了,苦逼啊,難道我這是更年期提前了麼?

  倉庫的門開了,約普踢踏踢踏走了出來,瞄了一眼羅素,拿起螺絲刀又鑽到了椅子底下,悶不吭聲地裝好了所有的部件,道:「好了,可以試了。」

  羅素不動,疑問的眼光看著他,約普撇嘴,看上去又要哭了,道:「我不會離開你,別趕我走好麼,我、我、我們還和以前一樣可以麼?」

  看著他泫然欲泣的樣子羅素實在不忍心再傷害他,只得點頭:「行。」

  「來試試體檢儀吧。」約普岔開話題,羅素過去坐到了體檢儀上,各種探頭立刻自動飄過來吸附在了他身上,指示燈閃了幾秒,一個真人大小的全息投影出現在眼前,和他一模一樣的外貌,只是整個人都是半透明的,體內的內臟、血管、神經、骨骼都用不同的顏色顯示出來,人像旁邊是一個複雜的列表,從微量元素到血小板含量應有盡有,非常詳實。

  「這是什麼?」表單最後一行是一組亂碼,旁邊的參數欄是一個減號,羅素看不懂,問,「這是陰性的意思嗎?」

  約普眼光一閃,打開使用指南看了看,道:「說明書顯示這一欄應該是懷孕,不知道為什麼成亂碼了,減號大概表示是沒有懷孕吧?你下來我看看電路是不是有損壞,修不好的話就找售後吧。」

  「不用了。」羅素關了開關,道,「這一項對我來說沒有用,不用報修了,怪麻煩的。」懷孕什麼的根本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經驗主義害死人啊……

  26.索特是個神槍手 EP03

  為了避免索特到來時約普太過尷尬,第二天一早羅素就打發他出去做一個為期兩天的任務,約普似乎一點都沒懷疑老闆的動機,收拾完東西就開著小飛船走了。

  羅素上午把嫦娥號邊邊角角都收拾了一遍,中午一個人也不想做飯,啃了兩口餅乾,就開著約普的破飛船去了大賣場,那兒的東西很新鮮,比外賣上門的也便宜點兒。

  「親愛的客人,要試試我們新出的『八度空間』安全套嗎?現在打七折,還有催情香水贈送喲。」剛進賣場,一個機器人促銷員便跟上了羅素的懸浮式購物車,「先生您看上去很能生的樣子,這樣對身體可不好喲,雖然政府鼓勵生育,但您也要為自己的身材著想啊,怎麼樣,買一盒送給老公吧。」

  什麼叫「看上去很能生的樣子」?是男人就會生孩子嗎?羅素囧,你視覺傳感器壞了嗎,難道看不出我是個外星人?

  「做男人,要對自己好一點嘛。」機器人喋喋不休跟著他推銷,「現在大多數老公都喜歡真刀真槍地幹,真是一點都不顧及老婆的感受呢,相信您也有這樣的困擾吧,您看上去很招人疼的樣子……」

  「謝謝了我不需要。」羅素黑線,他是在恭維我嗎?可有人拿「招人疼」這種話來恭維人嗎?

  「是怕影響性生活質量嗎?沒關係,我們『八度空間』安全套是超薄的哦,只有一微米厚,但能有效阻擋99.99%的精子哦,唉,小兄弟,別看你身材這麼好,真要生上十個八個的,辣妹也要變大媽啊……」

  老子就算老了也是大叔吧,你特麼才大媽呢!你全家都大媽!羅素忍無可忍地停車,扳著機器人的臉,真摯地道:「看我的口型——GUN——滾!」

  機器人抹了一把臉上的口水,悻悻飄走:「生吧生吧,生多了你就知道好歹了,你這磨人的小妖精……」

  羅素氣呼呼衝到水產區,開著機械臂抓了一兜子雪魚,惡狠狠地拿搓板搓著魚鱗,看的旁邊一個帶小孩的變形人心驚膽顫,拖著孩子悄悄溜走:「太血腥了,真是個潑婦啊……」

  潑婦在雪魚身上發洩了一番,感覺心情平靜了不少,封裝了食品,又開著車飄到百貨區給索特買東西,拖鞋、超聲波牙齒清潔器、剃鬚刀,連牙線這種小東西都沒有落下。沒辦法,單身久了人心就特別細,有時候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挺婆媽的。(其實你一直就是個標準的人|妻體質啊親……)

  眼光掠過夫夫用品貨架,「八度空間」安全套整整齊齊碼在貨架上,看上去很醒目,羅素隨手拿了一個看看,以前真沒注意過變形人還用這個,話說這星系的男人真的能懷孕嗎?那雌性到底是做什麼用的呢?

  放下安全套,羅素在貨架邊的鏡子裡看了看自己的影子,不知道怎麼的心裡忽然一哆嗦,擦!老子不會被這兒的射線照一照就跟他們同化了吧?NONONONO!我是碳基生命體,他們是硅基的,我們不一樣啊不一樣……

  「噢!親愛的顧客您終於想通了嗎?」機器人推銷員遠遠看見他在這兒逡巡,倆眼發光地飄了過來,羅素菊花一緊,隨手抓了一瓶薄荷味的潤滑劑,開著購物車跑了。

  回到嫦娥號,羅素將新買的東西分類碼放整齊,備忘錄忽然發出「嗶嗶」的提示音,顯示有人請求接駁,驗證碼居然是「奧利爺爺」。

  羅素對小餅乾大爺很有好感,馬上同意了請求。

  「噢!我的孩子。」奧利依舊是那副一驚一乍的腔調,「怎麼幾天的功夫沒見你就瘦了呢,是索特那不成器的熊孩子冷落了你麼?矮油你可不要埋怨他噢,他注定是這個星系最苦逼的男人,滅哈哈坐那個位子有什麼好,看,伊萬斯這個小機靈鬼,早早就給他撂挑子了啊哈哈哈。」

  「您好奧利爺爺。」羅素傻傻陪著笑了笑,「您在吞噬教混的怎麼樣,現在當上千夫長了麼,離護法什麼的還有多遠?」

  「寶貝你可真聰明,這麼快就猜出我的來意啦!」奧利的老臉笑成了一朵菊花,「我是來動員你入教的,我現在已經是吞噬教第八象限的總長啦,正在向護教法師努力呢。可惜我手下這些人不給力,這年頭培養個親信不容易,上陣還得父子兵啊,來入教吧我的孩子,現在我發達了,你不用當百夫長,一入教就能直接晉級千夫長,滅哈哈搞裙帶關係的感覺真爽啊,以前自己的星系得秉公執法,現在折騰安德列夫的邪教老子再也沒有顧慮了哈哈哈。」

  這老傢伙可真癲狂,還好索特一點都沒隨他,羅素悄悄擦汗,來自地球的慣性思維讓他不好意思拒絕長輩的好意,只好道:「好啊爺爺。」反正就是個民間組織,權當陪他玩玩吧。

  「啊哈哈太好了寶貝,不過你可不能告訴索特,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喲。」

  「好吧。」好事做到底,送佛到西天,羅素只得同意了。

  奧利顯出一張入教表格,刷刷刷幫羅素填好了,掃了他的指紋,道:「好了你現在已經是我的千夫長了,歡迎來第八象限耀武揚威,來,說句『老子上面有人』聽聽。」

  羅素瀑布汗,硬著頭皮說了一句,小餅乾大爺心滿意足地消失了。

  δ星系整個都遵循薩熱納時間,211星際港也不例外,晚上七點一過,人造天幕就逐漸暗淡了下來,居住在星際港的大小船艦都亮起了燈光。

  七點半,羅素從烤箱裡拿出了香噴噴的雪魚,擺在燃著燭台的浪漫的餐桌上,一切準備就緒,門禁就發出了有飛船請求對接的警告。

  索特低調強悍的單人飛船與嫦娥號緩緩伸出的通道安全對接,隨後引擎熄火,高大英俊的紅髮男人走了出來。他身上還穿著出任務時的便服,風塵僕僕的樣子,一向神采奕奕的眼睛微微有點紅血絲,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休息了。

  自然的擁抱、親吻,數日未見的新婚夫夫一見面就恨不得打漿糊粘在一起,羅素因為連著幾天都沒正經吃過飯,體力不支,被索特吻著吻著就有點氣喘,好不容易吻夠了鬆開,感覺眼前直冒星星。

  「你怎麼了?臉色很差呢。」索特敏銳地發現了他的不適,關心地摸了摸他的額頭,「有點低燒是嗎?」

  「哦,不,只是剛剛在烤箱附近站著的緣故吧。」羅素給他一個安慰的微笑,索特啄了一下他的唇角:「我得去沖個澡,剛從礦星回來,一身的火山灰。」

  洗完澡的索特穿著羅素給他新買的格子睡衣,看上去有了點居家男人的感覺,沒辦法,宅男的品味就格子、格子、沒完沒了的格子。

  倆人坐到餐桌邊,羅素分了一大塊雪魚放到他盤子裡:「魚要涼了,快來吃吧。」

  索特確實餓了,拿起餐具開始大口大口地吃,羅素給自己也分了一塊,明明肚子很餓,往嘴裡一送卻毫無滋味,嚼了兩口嚥下去,馬上開始反胃,皺著眉頭硬吞了幾口,實在是忍不住了,站起來往廁所跑,抱著馬桶全都吐了出來。

  「你怎麼了?」索特先是嚇了一跳,急匆匆跟了過來,繼而眼睛一亮,一臉驚喜地問:「啊!是不是有了?」

  羅素剛平靜下來,被他這一問給自己的口水嗆著了,拚命咳嗽了幾聲,又開始驚天動地的嘔吐起來。

  索特拍著他的背給他順了順氣,又倒了杯水給他,等他漱了口直接將他抱進了臥室,抱在懷裡給他順毛。

  羅素閉著眼睛躺了一會,感覺索特打開了他的褲扣,大手貼著他的小腹輕輕摸了摸,嘟噥:「怎麼什麼都摸不到。」

  羅素黑線,你想摸什麼啊?二餅還是八萬?老子除了六塊腹肌就只剩下肚臍眼了。

  「你有沒有用我給你買的體檢儀?」索特皺眉問。

  「用了啊,查出來電解質有點失衡,前一陣我喝酒了。」

  「沒別的了?」

  「我身體健康你很不爽嗎?」

  「沒有懷孕嗎?」索特失望地問,難道我做的還不夠嗎?

  懷你個辣子啊,羅素無語地想,為什麼每個人都盼著他生孩子,老子只是腸胃炎啊拜託!「沒。」

  索特有點失落,《天啟》中明明記載,和注定伴侶交|配是非常容易懷孕的,尤其是第一次,一般都是百發百中啊,為什麼他一點反應都沒有呢?難道是因為我沒有好好觀摩「新婚指南」的緣故?插的不夠深?唉……看鈣片不求甚解的孩紙你傷不起啊……

  羅素噁心的毛病來的快去的也快,不一會就恢復了正常,被索特抱在懷裡摸來摸去有點起反應了,不好意思地推推他:「別摸了去你吃飯吧。」吃飽了一會才有體力麼(羞澀)。

  「你沒事了?」索特低頭看看他的臉色,紅撲撲的感覺挺健康的。

  「沒事,就那一下,過了就好了。」羅素推他,「我不餓,你去吃吧,我躺會兒。」

  吃飯雖然很重要,但給老婆交公糧順帶傳宗接代什麼的,更重要噢!索特的手摸啊摸啊開始往下伸,很快就把他那粉紅色乖乖的小鳥兒喚醒了:「我也不吃了,咱們還是幹點更有意義的事吧!」

  「你、你、你不餓麼?」羅素滿臉通紅地喘息道。

  「餓啊……不過有個傢伙比我更餓。」索特牽著他的手握住了自己兩腿間雄健的神器,邪惡地道,「你還是先餵飽它吧。」


27.索特是個神槍手 EP04

  餐桌上的浪漫晚餐已經涼了,臥室裡的豪華大餐才剛剛開始。

  作為一個合格的君王,為星系儘早誕下繼承人是索特命中注定的責任,而作為一個合格的老公,讓老婆盡快懷孕生下兒子,也是維護一個家庭穩固的必要手段。大家小家都沉甸甸地壓在肩頭,從小就充滿了使命感和責任感的索特大帝今夜士氣如虹,誓將老婆伺候的妥妥兒的。

  恆溫器被開到適宜的溫度,燈光也調到了羅素喜歡的亮度,索特脫下了那身煞風景的格子家居服,高大完美的身體裸裎在暗淡的光線裡,五官有些看不清楚,影影綽綽中只看到英挺的輪廓,尤其是那副漂亮的翹下巴,高傲,性感,獨一無二。

  面對如此英俊逼人的老公,羅素有點口乾舌燥,伸手解開自己脖領的紐扣,索特卻霸道地捏住了他的手腕,交握在一隻手中,推過頭頂,單手一粒粒替他解開剩下的,那動作溫柔、緩慢,但無比挑逗,手指有意無意觸過他的胸膛,帶過一串動人的火花。

  終於赤誠相見,索特俯身貼著他相對單薄的身體,胸口摩擦胸口,發出滿足的嘆息,一邊蹂躪他胸前的粉嫩,一邊照顧他兩腿間漸漸抬頭的東西,嘴唇和雙手在他身上瘋狂地點火,在他耳邊呢喃:「想我嗎?」

  真是享受過一次就無法抵禦的誘惑,羅素只簡單地「嗯」了一聲,便無法再發出任何聲音,索特的身體如此溫暖而真實,充滿自己所不具有的力量、剛強與堅定,即使同為男性,也讓人無法拒絕,無法忘記,只想一輩子都佔有,一輩子都享用這完美的盛宴。

  當然,羨慕嫉妒恨什麼的不是沒有,但那是吃飽以後才會去考慮的細枝末節的問題了(*^__^*) 。

  命中注定的剋星啊……羅素的心理上也許還有稍許的彆扭,但生理上已經完全軟化順服,心跳劇烈,渾身發燙,呼吸急促,好像這個身體已經不屬於自己,完全被面前霸道的男人支配了一般,明明害怕那種被貫穿的疼痛,還是忍不住抬腿勾住他修長的腰,將自己整個送到他懷裡。

  在床上他總是如此熱情溫柔,和平時呆呆痞痞的樣子截然相反,索特愛極了他這種真實的自然的反應,在羅素身上他總能體會到最原始的征服感與滿足感,那種被需要被崇拜的感覺給了他生命一般重要的鼓勵和認可。即使是一個帝王,從來都被眾生仰視,但來自於注定伴侶的信任與渴望是無可替代的,只有羅素,才能成全他最完美的驕傲。

  潤滑劑甜蜜清新的薄荷味充斥著臥室狹小的空間,這本來是羅素喜歡的味道,現在也變成了索特最喜歡的,薄荷的清涼沒有給他們的結合帶來冷卻,卻給了他們更深的感官刺激。

  不得不說,這東西比凍傷膏可好用多了。

  「不、不行……」羅素的膝蓋完全被推到了耳朵旁邊,過於深入的衝刺讓他的眼淚都不自覺地溢了出來,太深了,不知道頂到了哪裡,忽然痠疼的厲害。

  索特退出了些許,摸到他耳朵旁邊的水漬,馬上後悔起來,羅素的身體太纖弱了,以往他都不敢整個進去,但這麼久了都沒有懷孕(其實加起來也不過一個月啊,乃會不會太急了親……),讓他懷疑是不是以前做的太淺了,要知道卡頓那貨可是一槍一個從不落空噢,家裡小狼崽子滿地跑,從老七往下連卡頓這當爹都分不清哪個是哪個了……

  索特退出的時候羅素才發覺自己哭了,娘親的老子自打過了三歲就沒哭過了,這次居然被人乾哭了,太沒臉了太沒臉了……羅素不好意思地在枕頭上蹭蹭眼睛,喘著氣抱住了索特的脖子,示意他將自己抱起來,低聲道:「我、我自己來,就不會……」

  「不要了。」索特已經後悔了,不想他再受苦,輕輕將他抱起來,坐在自己身上,托著他的腰不讓自己進的更深,克制著衝動溫柔地吻他的唇,手下不忘照顧他有點萎靡的部位。

  漸漸地疼痛消弭,快感襲來,羅素雙膝跪地,握著索特的胳膊讓他放鬆自己的腰,開始一點點試著吞入更多、更多,直至全根沒入。

  「嗯……」過於深入的感覺帶來前所未有的強烈的刺激,說不清是舒服還是難受,羅素摟著索特的脖子,仰起頭用力呼吸,彷彿深埋體內的火熱的物體已經讓他窒息,如擱淺的魚一般垂死掙扎。眼淚不由自主湧了出來,輕輕一眨眼,水珠就控制不住紛紛順著下頜滾落下來,和胸口滲出的汗滴一起滑落,與親密愛人的汗水混作一處。

  這自虐一般的奉獻讓索特滿足無比,發出低沉的呻吟,隨即在他體內強烈的痙攣中噴湧而出,一發不可收拾。

  羅素被他滾燙的液體灼的呻吟出聲,手指緊緊掐著他的上臂,彷彿在哭,嘴角卻勾起,通紅的眼角滿是喜悅的淚。

  索特手下不停地照顧著他,讓他也隨自己一起釋放出來。筋疲力盡的羅素再也無法支撐,大腿顫抖著放鬆了下來,跌落在他懷裡,汗濕的胸膛與他貼在一處,胸腔中發出激動的沉悶的哽咽。

  「我愛你。」索特親吻他的眼淚,緊緊抱著他發抖的身體,也許當初和他結婚只是為了責任,只是因為天生的本能,但此時此刻,當他滾燙的眼淚掉在自己胸口,當他毫無保留地把身體與靈魂都交給自己,索特確定,自己已經深深愛上了這個看上去傻呆呆,但滿身都是真性情的,弱小的蓋亞星男人。

  羅素發洩過分,哆嗦著在他肩頭靠了一會,用胳膊撐著身體退了下來,慢慢地倒在羽絨被裡,渾身是汗地喘著氣。

  索特側躺在他身後,將他摟在懷裡,靠近他耳朵,不滿地道:「我都說我愛你了。」

  「哦嗯……」羅素體力透支,勉強抬起手摸了摸他高挺的腦袋,啞聲道:「我、我……」

  索特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眼巴巴等著他的表白,結巴了半天,才聽見他道:「我好爽……」

  ?╬ ̄皿 ̄?┴┴你這個種馬!索特暴躁掀桌,難道老子是你的爽歪歪嗎?!!

  這一刻索特有一種要吐血的感覺,真想抓住他再狠幹一頓,幹到他說「我愛你」為止,然而很快他就發現羅素這貨已經發出了輕淺的呼嚕聲,踏踏實實地睡著了。

  於是原本要抱他的雙手改為拉起了羽絨被,體貼萬分地給他蓋在了身上,索特長嘆一聲,摟著他粗線條的蓋亞星老婆沉沉睡去,床頭的備忘錄靜靜數著倒計時,苦逼的大帝只有十四個小時的假期,然後就又要開著他的小飛船去礦物行星處理塌方事件了。

  當個大帝不容易,當個老公也不容易啊……

  當211星際港的人工天幕慢慢亮起的時候,索特強大的生物鐘立刻喚醒了他的神智,看看備忘錄,倒計時只有兩個小時了,是該離開的時候了。

  羅素還乖乖睡著,赤|裸的身體擺成囂張的X型,側著臉趴在床上,佔掉了三分之二的位置,因為臉受到枕頭的擠壓,粉紅的唇瓣微微張著,一如既往口水橫流。

  索特嘆氣,輕輕吻了吻他嘟著的嘴唇,而後將他抱起來,收攏四肢平放在床中間,用超聲波清潔器幫他清洗了身體上的汗漬,又用手指給他理了理參差不齊的頭髮,上次燒完以後他的頭髮就有點毛躁,不像以前那麼漂亮了,但這樣毛毛的看起來也挺可愛,像個小孩子。

  時間不等人,不能再耽擱了,索特迅速洗漱,神清氣爽地走出了嫦娥號,艙門關閉,整個運輸艦都陷入了寂靜當中。

  只動了少許的晚餐孤零零擺在餐桌上,織了個領子的幸福牌毛衣放在書桌上,旁邊,是一個黑色的絲絨盒子,裡面放著那隻羅素還來不及送出的祖母綠扳指。

  索特的飛船漸飛漸遠,變成一個黑點消失在遠方,就在此時,一艘看上去非常眼熟的小飛船從嫦娥號背面的陰影裡悄無聲息地飄了出來,在臨時航道上懸停了少頃,慢慢掉頭,飛向了嫦娥號,與它的自動接口熟練地對接。

  艙門打開,約普提著一大包東西輕手輕腳走進了嫦娥號。

  雖然飛船有空氣自潔功能,臥室的門也關著,他還是很明顯地聞到了陌生男人的情|欲的氣味,漂亮的臉上頓時現出沮喪的表情,走到餐桌邊,將手裡的袋子放在桌上,在索特的位子上坐了下來。

  呆了片刻,約普點燃了蠟燭,瞇著眼睛看了一會跳躍的燭光,將面前的水晶高腳杯倒滿果汁,舉起來,和羅素的空杯子碰了一下,給對面虛無縹緲的空氣一個溫柔的微笑,而後一飲而盡。

  笑意漸漸褪去,約普眼中流露出傷感掙扎的神色,慢慢地,他的眼眶紅了,眼淚在眼眶裡打著轉轉,卻一直一直沒有掉下來,少頃,他哽嚥了一下,放下杯子,吹熄了蠟燭。

  「約普?」

  突兀的呼喚讓約普抖了一下,他迅速用袖子蹭了蹭眼角,轉頭,臉上的表情已經恢復了平時乖乖的溫和模樣,只是鼻尖和眼角還有點泛紅。

  羅素鬆垮垮穿著件睡衣,站在臥室門口,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問:「工作完成了?我還以為你要晚上才能回來呢……咦,你又哭了?」

  「沒、沒有啊。航行很順利,所以提早回來了。」約普掩飾地低下頭,開始手腳麻利地收拾餐桌。

  他平時就愛哭,擦破手指也哭,看八卦帖子也哭,零食被羅素偷吃了也哭,所以羅素也沒有在意。

  「索特先生來過嗎?」

  「哦,是的。」羅素有點不好意思,怕他看出自己昨天是專門支開他的,約普卻像是毫無芥蒂,將盤子裡的剩菜倒進垃圾處理器,餐具一一塞進清潔器,打開清掃工,扁扁的圓盤子機器人開始在地上來來回回地分解收集垃圾。

  看著他匆匆忙忙幹活的樣子,羅素內心又浮起一絲歉疚,吶吶道:「約普,不然……你找個男朋友怎麼樣,喜歡你的人那麼多。」

  「哪有啊,都是些色狼啦。」約普低著頭不看他,「再說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這話題太危險,羅素不敢再說下去,打了個哈欠,忽然看到桌上的購物袋:「你去購物了?」

  「嗯,賣場在做週年促銷,我買了好多零食,你要吃嗎?」

  酸奶酪麵包、酸果醬、加料梅子餅乾……全都是開胃又好消化的食物,羅素胃口大開,打開一袋餅乾就開始狂吃,一邊吃,一邊從袋子裡掏出一盒維他命片,標籤上寫著孕夫適用,詫異道:「耶~你買這個幹嘛?你不是懷孕了吧?」他不在這段誰欺負這孩子了?

  「給你買的啊,你不是最近老吐麼。」約普偷眼看他,眼神又歉疚又矛盾,道,「我問了售貨員,他們說電解質失衡要吃這種維他命,可以抑制嘔吐。」

  一股暖流湧上心頭,羅素感動的熱淚盈眶,我乖乖的白馬小王紙啊,你真是個可人兒……

  遙遠的私人星際航道上,正在駕駛的索特忽然感覺一絲非常令人不爽的酸味飄蕩在腦海裡。有人想爬牆嗎?不可能,幻覺,這是幻覺……


28.老婆帶球跑 EP01

  索特走後羅素肚子疼了一整天,也許是這次實在插了太深了吧,連羅素自己都有點後怕,你妹的腸子捅漏了可不是好玩的。

  休息了一天,肚子疼倒是緩解了,但另一個悲催的階段接踵而至——他好像陷入了「更年期」,除了噁心反胃,還添了嗜睡的毛病,經常一睡就是一天,彷彿陷入了休眠一樣,不到二十個小時根本就叫不醒。

  他本來想去醫療站看看,但他的醫療保險剛剛才買上,不到三個月不能享受免費醫療,雖然他和索特的聯名賬戶裡堆著無窮盡的錢,作為一個鐵公雞他還是能不花就不花。再說索特送來的體檢儀真的太先進了,跟普通的醫療站相比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這麼牛B的儀器都查不出毛病,那大概是真沒毛病吧,說不定只是XO過度引起的體力透支,休息休息就好了。

  於是羅素最近都沒接什麼大活兒,有些老客戶推不掉,也都交給約普去做,自己跟母雞抱窩似的天天呆在嫦娥號裡睡大覺,睡醒了就打毛衣,打累了就接著睡,不健身不遛彎,抱著約普買來的各種食物吃吃喝喝吐吐,過著神仙般的日子,完全沒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六塊腹肌正逐漸消失。

  而索特,則一直忙於公事,雖然隔一天就會寫一封情書給他,但明顯時間有限,一封比一封倉促簡短,不過字裡行間思念之情倒是越來越熾熱。

  這天約普幹完了一單送小朋友出遠門的單子,回來的時候帶了一兜子恰恰貝,道:「我聽人說這種東西煮湯喝很養胃,給你買了點兒,要不要試試?」

  羅素打個哈欠,放下手裡織了一大半的毛衣,這麼多年的功力沒白瞎,幸福牌白毛衣看起來又細膩又平整,左胸口還用紅色的毛線拼了一隻手掌大的卡通翼龍,可愛極了。

  「是恰恰貝啊,煮湯是不錯啊,說起來我還有點餓了。」羅素提著貝殼進了廚房,哼著歌開始處理食物,約普拿起毛衣在自己身上比了比,玻璃心嘩啦啦碎了一地,下襬都到大腿了,顯然不是他的身量……

  約普默默內牛,垂頭喪氣跟進廚房,把羅素推了出去:「我來做吧,你還是去休息休息,臉色不大好呢。」羅素還想爭取一下,約普已經連門都關上了,像是生怕他跟進來做飯似的。

  這孩子真是越來越彆扭了……羅素搖頭,打個哈欠,接著織毛衣去了。

  為了照顧羅素的胃口,約普開始給他變著花樣地做湯喝,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的,湯的味道總是特別好,同樣是恰恰貝湯,和索特做的完全不一樣,口感香濃無比,還帶著一種鮮美的甜腥味,讓人喝完了還想喝,簡直能上癮。

  妙的是,羅素喝了湯後反胃的感覺明顯好多了,身體也恢復了力氣,精神奕奕的不那麼想睡覺了,就是小肚子偶爾有點抽痛,不過那不是重點,誰噁心那麼久忽然恢復食慾,腸胃都會有點不適應的嘛,粗線條的他對此毫不在意。

  幾天以後不適的症狀基本全部消失了,羅素整個人又變得跟以前一樣生龍活虎,想想這陣子自己呆在家裡也太廢了,趕緊打開交互網在獵手中心的懸賞大廳去找任務,雖然他現在完全不用擔心錢,但必須要考慮職業生涯嘛。

  正在瀏覽任務列表,通訊器忽然顯示奧利爺爺請求通話,羅素忙通過了驗證,小餅乾大爺的三維投影出現在眼前,眉飛色舞地道:「羅素我的孩子,今天是我們吞噬教一月一次的禮拜日,記得傍晚的時候來參加聚會,跟爺爺去唱勵志歌噢。」

  一月一次,這是什麼禮拜日啊,跟大姨媽似的,羅素暗自誹腹了一下,道:「好的奧利爺爺,在哪兒唱?」

  「在吞噬山,聚會是全息的,你有裝備吧?我要介紹教眾給你認識噢,你現在是千夫長了,率領一千個教眾,得熟悉一下你的手下啊。」

  「千夫長」這名字聽起來好淫|蕩啊,好像他有一千個老公一樣,羅素詭異地想,點頭道:「知道了爺爺。」

  「你看起來比上次又瘦了,要注意加強營養啊,索特一定沒有時間照顧你,唉。」小餅乾大爺掏掏口袋,一大串網頁掉了出來,稀里嘩啦全是菜譜,「看,我給你精心蒐集的菜譜,可不是搜索引擎上弄來的垃圾,都是我混了無數論壇才篩選出的精品哦,可惜不能親手做給你吃了,我做飯手藝超好,以前連伊萬斯的注定伴侶懷孕都是我調養的噢。」

  安胎保健湯,養胎美容粥,保胎養身膏……羅素看著網頁滿頭黑線,這特麼是人吃的嗎,是男人吃的嗎,不過老人家也是一番好意,不能當驢肝肺啊,乾笑著道:「謝謝你爺爺。」

  「我去安排歌劇院了,你記得按時來啊。」奧利揮揮手,消失了,界面上只留下一堆圖文並茂色香味俱全的安胎食譜。

  羅素嘆氣,將食譜隨手儲存了,打開搜索引擎開始尋找去吞噬山的地圖。沒想到吞噬教現在還挺火的,交互網上到處都是他們招募教眾的廣告,廣告上打著「眾生平等」、「信我主得永生」、「真善美」之類白蓮花裝B的口號,明顯是愚弄大眾,天知道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參加。不過δ星系是宗教自由的,民間可以成立任何教會,除非教會明顯有違規行為,或者有發展武裝勢力顛覆政權的嫌疑,政府不能干涉其發展。

  很快羅素就找到了吞噬山的入口,入口的註釋上寫著,這裡是吞噬教第八象限教眾的聚集地,總長是奧利,副總長是多嚕嚕,讓人驚喜的是,註釋裡還列著羅素的名字——他果然已經是這兒的千夫長之一了。

  真是可喜可賀,要知道他從幼兒園到大學成分那欄一直是「群眾」,連個課代表小組長之類的芝麻官都沒當過,這還是第一次跨入管理層呢,還一上來就是千夫長這麼大的官,一千個手下啊,在地球這相當於街道居委會主任了吧?

  看看時間也快到了,羅素戴上了全息裝備,進入了吞噬山的入口。

  δ星系交互網內的虛擬世界真實度非常的高,地上的一粒沙細看都稜角分明,絕不相同。吞噬山有點像地球的富士山,山勢平緩大氣,山腰往上堆滿了淺紫色的積雪,山下,卻盛開著大片不知名的粉色花樹,像三月的櫻花,酴醾一片,嬌艷動人。花叢掩映當中,一個巨大的環形建築坐落在山腳下,跟鳥巢似的,看上去非常宏偉漂亮。

  這兒就是歌劇院了吧?羅素操縱自己的全息影像往前走去,δ星系的全息ID是實名制的,但外形可以自己設計,羅素的形象是一個披著黑斗篷的變形人,五官和他本人相似,只是長了一對尖耳朵,身形更加瘦長輕盈,看上去有點像精靈。他在山下轉悠了一圈,遇到了幾個等著集會的教眾,聊了兩句後發現其中有一個居然是他轄下的教友,網名叫小白,像是個新手,看了他的備註就一直跟屁蟲似的跟著他,問東問西地跟他拉起了話。

  從小白口中羅素得知第八象限是吞噬教裡比較弱小的一派,人數隻有一萬多,真身大都是些社會底層的平民,小一半還是些不能變形的廢柴,總之戰鬥力很弱,經常受其他像限的人的嘲笑。

  「其實弱一點又怎麼樣呢。」小白喋喋不休地道,「真正的強攻擊性變形人誰有空來參加教會呢,還不是我們這些弱者,在現實生活中沒什麼盼頭,只好來信教,找找寄託罷了,您說是吧千夫長大人?」

  羅素抽抽嘴角,這孩子對弱小的認知也太片面了,體力體型什麼的根本就不是重點啊,再說就算你生命沒有寄託,也該找個靠譜的教派去皈依,吞噬教算個什麼啊,你聽聽這名字,山寨貨,簡直一點美感都沒有。

  「咳,你說的沒錯,咱們自己不能妄自菲薄滅自己威風啊。」羅素作為新晉千夫長,就算心裡再不以為然,也不能給奧利爺爺臉上抹黑啊,昧著良心鼓勵他道,「咱們不是第八象限麼,成立的晚,慢慢的人多起來就好了,奧利總長那個……很英明,咱們第八象限還是有前途的。」

  小白屁顛屁顛跟在他後面,一臉盲從地附和道:「可不是麼,雖然咱們人少,起碼沒出現過教眾失蹤事件,像人數眾多的第三、第五象限,前一陣好多人都莫名其妙失蹤了呢。」

  「失蹤?為什麼會失蹤?」羅素詫異,怎麼信邪教還會失蹤,難道是練什麼邪功練飛昇了麼?飛昇不要緊,練邪功也不要緊,不過好多邪功練起來都要自宮啊。 = =|||

  小白聳聳肩:「我也不知道,據說警方正在追查呢,還沒有結論……話說千夫長大人,聽說您是奧利總長的親戚,是真的麼?」

  怎麼這事兒這麼快就傳開了,羅素有點不好意思,不過這八成是小餅乾大爺自己宣揚的吧,他好像對搞裙帶關係什麼的很得意,真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啊,不過老人家三觀不正做小輩的也不好教訓他,乾咳一聲,尷尬地道:「咳,那個,我上面……確實有人。」

  小白星星眼看著他:「啊,那我就放心了,有您這麼有後台的老大罩著,我們這組千人隊以後可就牛B了。」

  官二代果然很吃香啊,在哪兒都一樣……= =|||

  歌劇院裡響起了準備的鐘聲,禮拜要開始了,羅素停止了廢話,帶著他唯一的擁躉小白走了進去。歌劇院內部也非常恢弘精美,周圍是一圈圈白色的純金屬座椅,中間是一個圓形舞台,一側立著合唱用的階梯,身材高大的奧利爺爺站在階梯旁邊一個方形懸浮台上摸下巴,他的形象一直保持著五百歲左右的中年人狀態,遠看有點像成熟的索特,很英挺,很沉穩。

  不過當他一開口說話,這種美好浪漫的幻覺馬上就被打破了。

  「噢,我的寶貝,你這麼早就來啦。」奧利一眼就看到了羅素,跑過來和他擁抱了一下,還花痴地親了一下他的臉蛋,雖然只是全息影像,但那觸感很真實,讓羅素有點囧。

  離唱歌還有一點時間,奧利拉著他四處轉轉熟悉環境,羅素隨口拉家常:「您最近過的怎麼樣爺爺?」

  奧利鬼鬼祟祟四下看看,湊在他耳邊道:「我最近在做一件很刺激的事喔,我打算黑了星際總機,哼哼,我的生日馬上就要到了,我要讓全星系的全息ID簽名欄裡都寫上『奧利是個帥總攻』,嘻嘻,很有愛吧?」

  羅素黑線,他這是閒的蛋疼吧,他想當駭客嗎,有人因為這麼無厘頭的理由當駭客嗎,再說他這樣算不算犯法啊?「那您成功了麼?」

  奧利的臉垮了下來,搖頭嘆息:「主機後台的防火牆太嚴密了,我總是通不過,有幾次還被病毒污染了部分代碼,很麻煩的。」

  羅素悄悄擦汗,幸虧他還沒有得逞,不然自己知情不報,屬於從犯吧,天知道他可是背景清白沒有案底的噢。

  這時門口忽然進來一個穿著法師長袍的人,往他們這邊看了看,慇勤地向奧利打招呼:「您好尊敬的總長大人……哦,這位就是您新任命的千夫長羅素吧,你好,歡迎加入吞噬教。」

  「這是多嚕嚕副總長。」奧利向羅素做了介紹,羅素和多嚕嚕握了握手,他寒暄了兩句,便去台上去準備樂譜了。

  「這傢伙你可得小心點兒。」奧利對羅素小聲說,「他是別的象限調過來的,我總懷疑是安德列夫派來的內奸,專門考察我的。」

  「考察?是為了升護教法師嗎?」

  「那可不一定,誰知道安德列夫的心思,總之你不要理他,凡是吞噬教的活動,除非我本人通知你,你一概不要參加,我總覺得多嚕嚕和失蹤案有關——他以前是第五象限的督查,那兒剛一出事,就被派到我這兒來了。」

  又是失蹤案,羅素皺眉,剛要多打聽兩句,台上忽然響起了琴聲,奧利拍了拍他的肩膀:「禮拜開始了,親愛的,就位吧。」


29.老婆帶球跑 EP02

  吞噬教的禮拜日給羅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記得他大學剛畢業時參加過一個坑爹的拓展訓練,最後一天教官搞了一個什麼感恩教育,就是放著煽情的歌曲讓學員們回憶生命中給過他們幫助的人,然後手拉手唱「愛的奉獻」之類的勵志歌。沒想到時隔多年,他在外星系又經歷了一把這種蛋疼菊緊的愛的教育。

  台上,一個變形人聲淚俱下講述自己如何經歷悲慘遭遇,又是如何在吞噬教的熏陶下襬脫心裡陰影,台下,羅素腦門上掛滿了黑線,吞噬教特麼的不是邪教,根本就是傳銷組織啊,禮拜搞的跟洗腦一樣,台上的人在那說,台下的人在那抹眼淚,互動那叫一個完美。

  不得不佩服小餅乾大爺,每個人講完他都要走上去裝模作樣地安慰鼓勵,每句話還都要引用教義。最後他還在台上領唱勵志歌,知音體歌詞毫無邏輯,他卻唱的分外投入,眼角還閃爍著動人的淚花,因為外形太像索特,讓羅素渾身的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又一身,這哪兒是邪教總長,根本就是個老戲骨嘛,他以前混娛樂圈的吧?

  好不容易禮拜結束,羅素告別奧利,退出吞噬山,跟打了場仗似的一身汗,長長舒了口氣,將全息頭盔從腦袋上摘了下來,一轉頭嚇了一跳,約普眼巴巴蹲在他身邊看著他,一臉的迷茫:「老闆你哭什麼,還哭的跟唱歌似的,索特先生要拋棄你嗎?」

  羅素正在喝水,一口水「噗」地噴了出來,唱的時候他就覺得牙疼,果然教歌都是怨婦體麼?「沒有,有個熟人介紹我入了吞噬教,剛才跟他們去做禮拜了,大合唱來著。」

  「吞噬教?」約普的臉色一下變了,「你怎麼能加入這種教會!」

  「怎麼了?」羅素莫名其妙,平時沒見約普關注過這個啊,怎麼看上去對吞噬教成見很深的樣子。

  約普語氣一窒,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頓了頓,道:「好端端地幹嘛信教呢,那麼多活兒等著接呢,再說教會萬一出什麼事,被政府查了,不是平白的惹一身官司麼?」

  經歷過一次禮拜,羅素也有了這方面的擔心,但想想既然索特好心好意把奧利介紹給自己,拂了老人家的好意總是不好的,便道:「沒事,我就是給熟人捧捧場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又不參加顛覆活動。」

  約普皺了皺眉,沒有再說什麼,遞給他一個合同,道:「有一單快遞的活兒,報酬不錯,但來回大概要六七天,我一個人撐不下來,你身體怎麼樣?」

  「好多了,應該沒事。」

  第二天一早羅素和約普就上路了,要送的快遞來自一對定居薩熱納的變形人夫夫,他們的兒子在星系邊緣搞房地產,兒媳婦最近懷孕了,嘔吐不止,想吃家鄉口味的酸椰菜,心急如焚的公公婆婆馬上醃了一大罈子,請羅素幫他們送過去。

  三天的航程,整個小飛船裡都飄蕩著濃郁的酸椰菜味道,這東西太重口味了,怪不得普通快遞不肯接,光是聞著就就讓人後槽牙癢癢。約普堅持兩個鐘頭就面無人色了,嚴嚴實實戴上了防毒面具,連吃飯都捏著鼻子。

  詭異的是羅素,一開始他還覺得這味兒太酸了,後來居然享受了起來,恨不得開飛船的時候都抱著那個烏漆麻黑的大罈子,太提神了,要不是為了職業操守,他肯定打開罈子撈一棵出來吃一吃。

  東西送到以後,約普馬上啟動了空氣自潔裝置,又在當地買了十倍力量的清新劑一股腦地噴在飛船裡,嗆的羅素翻江倒海,好不容易控制住的噁心病差點兒又犯了。

  一時半會走不了,羅素和約普穿著生物外衣蹲在建築工地旁邊,等著飛船散味兒,濃郁的清新劑和酸椰菜味混一塊飄蕩出來,讓人聞了簡直有種想哭的衝動,不時有建築工人路過,都捏著鼻子嫌惡地繞行。

  備忘錄忽然響了,羅素打開郵箱,裡面躺著一封來自索特的郵件,他的工作終於告一段落,得到了一個兩天的假期,三天後將過來嫦娥號度假。

  索特的假期一般都是按小時算的,像這樣按天算的實在是太奢侈了,羅素心情大好,馬上給他回了郵件,告訴他自己在星系邊緣做任務,三天後應該能趕回去,如果索特到的早,可以先試試書桌上的毛衣,雖然還差倆袖子,但大型已經得了,要是哪兒不合適回來再幫他改。

  索特給他發回一個甜蜜的吻,告訴他「我很期待哦寶貝。」

  羅素傻傻笑著關了備忘錄,一臉幸福蕩漾的表情,即使隔著生物外衣也看的清清楚楚,約普扭頭,無聲嘆氣,垂頭喪氣自虐般走進了小飛船,然不到兩分鐘就涕淚交流地跑了出來,扶著一棵樹大嘔特嘔,讓羅素不禁懷疑自己的噁心病是不是給他也傳染了。

  因為惦記著要早點回去,等味道散的差不多了,倆人就登上了小飛船。回家的路途不遠不近,但沒有躍遷站,最快也就是光速飛行,羅素最近體力一直不好,開了不到十個小時就開始犯困,約普給他煮了點濃湯喝了,讓他直接進休眠艙。

  羅素喝完湯很舒服,休眠了二十個小時,醒來時路程已經過了一半,約普這傢伙雖然看上去娘娘腔又很弱小,耐力卻非常的好,二十個小時的航行之後仍然精神奕奕。

  「你去休眠吧,我來開一會。」羅素打開他的安全帶,約普乖乖讓位給他,自己沖了一杯茶過來,坐在羅素身邊慢慢地喝。

  「是不是索特先生要來了?」看他這麼著急,約普就猜想是索特要來。

  「呃……是啊,他打算過來休兩天假。」

  「哦,那我送你回嫦娥號,小飛船借我開兩天吧,我想出去玩玩。」

  「好啊。」這提議正中羅素下懷,本來他還想著要不要給約普放幾天假避開呢,約普一直好像很怕索特,從他們剛認識就這樣了,三個人呆在一個運輸艦裡挺尷尬的。

  飛了一會,羅素的備忘錄又響了,他以為是索特,打開才發現是奧利發來的會話請求。

  「奧利爺爺?」羅素將飛船轉為自動駕駛,打開了通訊器,奧利的全息投影出現在面前,小餅乾大爺今天看上去有點不一樣,很嚴肅的樣子,不像平常那麼脫線的熱情了:「你好羅素千夫長。」

  「你好奧利總長。」羅素以為這是他另一種形式的幽默,也改了稱呼,奧利點了點頭,道:「今天下午第八象限要組織一次活動,你參加一下吧。「

  「今天下午?」時間有點倉促,羅素算了算肯定是回不去,只得抱歉地道:「對不起,我在出差,下午肯定回不去,身邊也沒有全息設備。」

  「你在哪兒?」奧利皺眉,伸手拖出一個對話框,示意他輸入所在坐標,羅素猶豫了一下,將飛船導航器顯示的坐標輸了進去。奧利挑了挑眉,道:「很好,沒有設備不要緊,我們這次的活動不是全息的,是現實的,聚會地點離你不遠。」說著給他顯示了一個坐標,道:「就是這兒,一個廢棄的空間港,以你的航速三個小時就能到達,我們都在那兒等你。」

  羅素總覺得哪裡不對,奧利今天看上去怪怪的,再說他的身體不是已經隕滅了麼,怎麼還能參加現實聚會?「等等奧利爺爺,為什麼忽然要發動聚會呢,有什麼重要議題?」

  「是關於人權和責任的議題,非常重要。」奧利表情肅穆地說,「這個星系還有很多人生活在黑暗當中,雖然我們都相信吞噬的聖光終會照耀他們,但這個過程需要我們的努力,我的孩子,作為一個千夫長你的責任非常重大,上千個教眾需要你的領導啊。」

  上千個教眾……想想這麼多人等著他去領導,羅素就有點不好意思溜號了,再說當初說好了要幫奧利的,臨陣脫逃也不厚道,於是點了點頭,道:「好的我這就過去。」

  關了通訊器,約普正好洗完茶杯回來,皺眉道:「你不是真想去那個空間港吧,據我所知那兒平時根本就沒人去,荒的要命。」

  「反正也不遠,過去看看唄。」羅素恢復了手動操作,開始在導航器上找最近的出入口,「對了,你不是要休假麼,我一來一回可能要七八個小時,這樣吧,一會我把你放在公共交通站上,你搭公共飛艇先回家好了。」

  「還是不要了吧。」約普擔憂地道,「你最近身體也不好,別折騰了,咱們早點回家吧,再說索特先生不是要來休假麼,萬一你錯過了他怎麼辦。」

  說到這個羅素也有點擔心,但既然剛才都答應了小餅乾大爺,出爾反爾不太好,將來親戚們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索特臉上不好看啊,於是道:「沒關係,我後面的航程飛快一點,他等也就是一兩個小時,不要緊。」定位了一個出口,調整航線飛了過去,「我先送你去坐公共飛艇。」

  約普露出擔憂的神色,道,「我最怕坐公共飛艇,色狼都在上面擠來擠去,我經常會被非禮啊,反正我也不著急,還是跟你一起去參加聚會吧,要是他們不讓我進去,我就在飛船上等你。」

  這孩子確實長的太招人了,想想公交色狼電車痴漢什麼的羅素也有點不放心,點頭,道:「那行,咱們就晚幾個小時回去吧,你要是等的無聊可以先玩會兒遊戲。」

  約普點頭,扣好安全帶坐到了羅素身邊,秀氣的眉微微蹙著,看著監視器裡漆黑一片的宇宙,飄渺無垠的星海,心事重重。

  三天後,索特駕駛小飛船風塵僕僕趕回嫦娥號,迎接他的卻不是他熱情憨直的老婆,而是清冷空曠的船艙。

  「羅素?」索特叫了一聲,沒人回答,只聽到輕微的回聲,在嫦娥號裡轉了一圈,沒有發現羅素的影子,船艙裡乾乾淨淨,臥室的床也鋪的四平八穩,一塊吃了一半的餅乾放在書桌上,旁邊是一件平整細膩的白色羊絨衫。

  也許是路上耽擱了吧,索特遺憾地想,脫了外衣,將羊絨衫套在襯衣上面試了試,大小正好,雖然沒有袖子,嚴格說起來只算是個毛背心,但穿起來真的舒服極了,又軟又暖和,低頭嗅嗅,還散發著羅素身上清淡的體味。

  毛衣下面還壓著個黑絲絨盒子,索特好奇地打開看看,嘩!很闔眼緣的一個綠寶石戒指,戴在無名指上試試,大小剛好,嘴角馬上好心情地翹了起來,想了想還是把戒指摘下來放回了盒子,這麼重要的信物還是等羅素回來親自給他戴上的比較合適。

  家裡好安靜,空氣裡飄蕩著似有似無的薄荷味,儘管老婆還沒回家,索特已經感覺幸福的不行,來回踱了兩步,坐在了羅素小巧的椅子上,拿起他吃剩的餅乾咬了一口,猝不及防被酸的直咧嘴,看看包裝,居然是加料酸梅子口味的,神!他什麼時候喜歡吃這麼酸的東西了……

  索特等啊等啊,一直等到人工天幕暗了下來,時針指晌午夜十一點,門禁還是悄無聲息,沒有任何對接的提示。長時間的高強度工作讓他有些睏倦,尤其是在這樣安逸的環境裡,於是索特去浴室沖了個澡,換上那身宅男款格子睡衣,孤單單躺到了大床上。

  「我回來了,等你。」索特給羅素發了個短信,很久很久都沒有回音。也許是航道上有粒子屏蔽吧,信號不好,他這麼安慰自己,然後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30.老婆帶球跑 EP03

  索特做了個夢,夢裡是一個空曠的山谷,四周是裸|露的礦床,藍色的能量石和金色的礦脈交錯縱橫。山谷一側停著兩艘報廢的太空船,好些地方的外殼都被射線侵蝕剝落了,露出銹跡斑斑的線圈和電路。遠遠看去,谷外似乎正在刮沙塵暴,紅褐色的塵霧翻滾湧動,瀰漫在天地交接之處,藍色的恆星在塵霧中若隱若現。

  這是哪兒?看上去如此荒蕪,不像是政府轄下的礦星啊,索特信步走來,奇怪極了,他確定他沒到過這個地方,甚至沒見過類似的場景,可這一切卻如此真實,彷彿身臨其境一般。

  走出山谷,他忽然看見一群模糊的人影站在天幕下,看樣子大概有數百人,人頭攢動熙熙攘攘,一個穿著黑斗篷的人站在一側的高台上,正慷慨激昂地說著什麼,下面的人個個表情痴迷,一臉崇拜地看著他,不時附和兩句,動不動還山呼萬歲。

  什麼人這麼大號召力啊,比我還威武,話說現在民間集會真是越來越多了,以後是不是可以酌情收點稅?索特有點不爽,下意識地往人群走去,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漸漸聽到了那人的聲音,感覺非常耳熟,正疑惑間,一道光出現在頭頂,照亮了高台,讓他看到了斗篷下面那張朝思暮想的面孔。

  「羅素?!」索特一愣,他在這幹嘛?

  「加油吧弟兄們,事到如今我們只能靠自己了,你們放心,我會罩著你們的!跟著我,有肉吃!」羅素一臉堅毅吐沫橫飛,握拳使勁兒一揮,「剛八代!」

  「有肉吃!剛八代!」歡呼聲四起,數百人無比崇敬地看著他,跟狗看星星似的。

  索特斯巴達了,他那呆滯的宅男老婆什麼時候這麼雞血了?侃侃而談口若懸河,難道是被不乾淨的東西附體了?

  「喂喂,你在這兒幹什麼?幹嘛要管這麼多人吃肉啊!?」索特伸手想要拉他,卻拉了個空,彷彿他們根本就在兩個不同的時空,雖然暫時被疊加在了一起,但完全無法融合——他什麼都摸不到,羅素也完全看不見他。

  「羅素……」索特一緊張就醒了過來,呼哧呼哧喘著粗氣,良久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在做夢,摸了摸額頭,竟全是汗珠。

  四周寂靜無聲,只聽到自己沉重的呼吸聲,索特下床,脫掉睡衣走進了浴室,打開冷水沖洗身體,頭腦漸漸清醒起來,夢境帶來的困惑卻始終揮之不去,什麼吃肉啊什麼的,聽起來怎麼這麼讓人生氣呢……

  他披著浴袍出了臥室,打開備忘錄開始呼叫羅素,沒有回音,打開信箱,裡面是空的,羅素居然沒有回他昨晚的信息。

  算起來他本應昨天就回家了的,有什麼事能一拖就是十幾個小時呢,如果他晚回來這麼久,按理一定會給自己通氣的啊,索特皺眉思索,這情況太反常了,就算因為粒子干擾通訊中斷,也不可能持續六七個小時,飛船有自控功能,他不至於抽不出空給自己回信。

  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索特果斷打開了通訊器。

  「索特陛下,您有什麼指示?」衛隊長立刻接通了線路,恭敬地道。

  「幫我查一個電子ID最近二十四小時的通訊情況,以及他現在的所處的坐標,用戶名是羅素。」

  「好的陛下,我馬上用您的最高授權向交互網管理處下達指令。」

  索特猶豫了,畢竟這只是他的家事,而且羅素也不一定是真的遇到了意外,還是不要大動干戈的好,於是道:「不,不要用公務授權,使用家屬申訴模式,羅素是我的法定伴侶,他和我失去聯繫已經超過四十八小時了,如果可能,請求管理處對我的申訴做加急處理。」雖然只是普通的家屬申訴,但以他的身份,相信信息中心會盡快辦理的。

  「是!」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通訊器久久沒有回音,索特站起來走動了一下,感覺有點餓了,拿起羅素的餅乾咬了一口,酸的牙疼,只好到廚房去找吃的。

  酸奶酪麵包、酸果醬、酸醬肉,簡直沒一樣是能吃的,索特不明白他這是怎麼了,明明記得他是喜歡鹹鮮口味的啊,怎麼才幾天的功夫就改了,眼角掃過櫥櫃角落,看見一瓶復合維他命,拿起來看看,瓶底一行小字寫著「本品有止吐作用,孕期亦可服用」。

  孕期?誰懷孕了?索特心中一動,丟下手裡的零食往體檢艙走去,打開艙門,只見自己買給他的體檢儀安安穩穩擺在那兒,光潔如新,啟動機器,打開硬盤存儲,裡面存著一張表格,看身高參數應該是羅素的。

  孕指數那一欄怎麼是亂碼?索特皺眉,蹲下|身打開了座椅下的檢修窗,這才恍然大悟,將其中幾個電路重新接駁,重啟。

  明明當初是跟廠家預約了完整安裝的啊,怎麼還會出現這種沒安裝到位的問題?索特不悅地想,再說約普這傢伙不是懂機械的麼,也不幫忙修一下。

  重啟完成,他再次調出了羅素的體檢表,刷新,目光掃向最下面那行,眼睛一下子亮了——加號,沒錯,還是兩個加號,證明羅素不但懷孕了,而且胎數有可能大於一!

  天!這在蝠魟龍家族是非常少見的現象,要知道龍絕大多數都是單胎繁殖的啊!索特激動的手足無措,差點跳了起來,要是羅素在現場,他非把他抱起來狠狠親個夠,老婆你太爭氣了,我果然是個神槍手啊哈哈哈!

  冷靜、冷靜,索特扶著額頭讓自己平靜下來,看了看列表上的體檢時間,推算下來應該是他上次過來的前一天。

  神哪,居然那時候他就已經懷孕了!剛剛冷靜下來的索特再次陷入了癲狂,早知道這樣那天晚上他打死都不會碰他啊!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剛懷孕是不能交|配的啊……自己還插了那麼深,全都進去了有木有!都沒根了有木有!會不會都碰到他可愛的了兒子了呢?

  噢!NO~要是把小龍卵在肚子裡就捅碎了可腫麼辦啊,就算沒捅著,讓兒子在娘胎裡就看到他爹的JJ是多麼不和諧的事情啊……

  索特大帝站在體檢艙裡風中凌亂,滿腦子都是些不符合科學規律的靈異類幻想,大腦在異次元空間飄了半天才回過神來,意識到就算第一次做羅素就懷孕了,距離上次約會也不過一個月,他兒子恐怕還肉眼不可見呢,甭提有能力看見他的JJ了,不過上次交|配太危險了倒是真的,以後要注意了!

  淡定、淡定……索特努力平復激動的心情,回到了會客廳,給損友卡頓發了一封郵件:「我要當父親了。」卡頓也不知道在幹什麼,沒回,想了想他又發給了父親伊萬斯和爺爺奧利,鬱悶的是這倆人也沒回。

  被幸福感憋的快要發瘋的索特大帝只好期待老婆趕緊回家,和他分享這美妙的一刻——他估計羅素還不知道自己懷孕了呢,體檢儀出了問題,他也沒跟自己提過懷孕的事,以他的性格不像是這麼能沉得住氣的人,知道後應該比自己還發瘋才對(當然發瘋的理由可能不大一樣)。

  可為什麼家裡會有這麼多開胃養身的食物呢?激動過後良好的邏輯思維又回到了索特身上,於是他帶著疑惑再次來到了廚房,打開儲藏櫃,沒錯,裡面都是些懷孕的人喜歡吃的東西,還有復合維他命,這種可以抑制孕吐的藥物,一般人根本想不到去買。

  這兒常住的只有倆人,難道是約普?他已經知道了羅素懷孕的事?可他為什麼瞞著羅素?危險的預感浮上索特心頭,莫非獨角獸這小子揣著什麼壞心?於是他快步來到了倉庫,打開了約普的儲藏櫃,隨手翻檢,輕易就翻到了一個黑匣子。

  這是……便攜式B型超聲波透視儀?索特詫異,他隨身帶著這個幹什麼?打開存儲器,一張掃瞄圖存在裡面,看日期是在體檢儀送過來之前,圖上隱約能看到兩個非常小的光點,有點像是卵。

  他就是通過這個確定羅素懷孕的?那他為什麼不告訴羅素本人?也不修理體檢儀,他想幹什麼?想想他曾經向羅素表白過,索特馬上猜測是不是因為妒忌什麼的,如果僅僅如此的話,那還不算可怕,但,為什麼心裡總隱約覺得哪裡不對呢?

  莫名的寒氣從索特的脊椎骨升了起來,他忽然覺得,自己昨晚的夢恐怕不是偶然,而是注定伴侶間天然的心電感應給他帶來的預警,如果羅素已經深陷險境,身邊還跟著一個居心叵測的獨角獸,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索特丟下掃瞄儀,衝到大廳,打開自己的通訊器:「衛隊長,交互網管理中心有回音嗎?」

  「您好索特陛下!」衛隊長被他焦急的口氣嚇了一跳,忙道,「他們剛剛反饋,說吞噬教第八象限一部分教眾的數據出現了壞死,您法定伴侶羅素的ID也在其中,他所有的數據都需要重新整理,大概需要好幾天的時間。」

  「吞噬教?他參加了吞噬教?」索特一口血憋在胸口,天知道他那天為什麼會抽風介紹奧利爺爺給羅素認識,這不是閒的蛋疼倒霉催的嗎?

  「是的,他前不久參加了吞噬教,並直接被提拔為吞噬教第八象限千夫長,直接受總長奧利的指揮,而且……以前吞噬教別的象限也發生過數據壞死的事,牽扯到的教眾都……失蹤了,至今都沒有找到!」

  「失蹤?!」索特倒吸一口涼氣,我擦一家三口都丟了,這還得了!再也顧不上避嫌了,直接動用了特權,「啟動我的官方一級授權,要求交互網管理中心立即整理羅素的數據,我要他崩潰之前所處的星際坐標,馬上!」

  這還是陛下頭一次動用官方授權處理私人事務,衛隊長心中一凌,肅然道:「是!」說起來,陛下他啥時候結婚了,怎麼連個舞會都沒辦,太低調了吧?唉,政要真可憐,隱婚什麼的多委屈啊,虧得羅素先生識大體,要是換了我,就算能說服老婆,丈母娘也非得撓死我不可……

  無論如何,恢複數據需要時間,等待回音的同時索特開始用各種指令在交互網中尋找爺爺奧利的下落,令人吃驚的是老傢伙居然也失蹤了,任何召喚指令都如石沉大海。

  整件事發展到現在,已經越來越透露出陰謀的味道,索特的心弦緊緊繃了起來,接通了皇家科學院的生命研究所,找到了首席科學家。

  「您好索特陛下,您的爺爺還好吧?」首席科學家的全息影像出現在索特面前,他當初曾參與過奧利「永恆化」的課題研究。

  索特向他頷首致意,道:「你好首席,抱歉打擾你的研究了,事實上奧利大帝出了一點問題,我和他失去了聯繫,所有的召喚性指令都得不到回音,他似乎在交互網中消失了。」

  「有這種事?」首席科學家瞪大了眼睛,道,「幾天前他曾經找過我,當時他的代碼片段不知道為什麼被星際總機的防禦型病毒污染了,我給他做了修復,之後他就再沒有來過,怎麼居然失蹤了!?」

  「請幫我盡快找到他。」索特加重了語氣,道,「首席先生,這件事可能牽扯到星系安全,請務必盡全力。」

  首席科學家被他的語氣嚇到了,鄭重其事地點頭:「請放心吧索特陛下。」


31.老婆帶球跑 EP04

  結束和首席科學家的通話,嫦娥號裡安靜了下來,索特坐在書桌前,內心煎熬地等待著調查結果,這時通訊器忽然響了,卡頓的聲音傳了出來:「啊哈,恭喜你索特,你終於要當爸爸了!」

  「謝謝你灰太狼。」自打那次羅素這麼叫過他以後,索特就對他改了稱呼。

  「你在哪兒?要不要我幫你張羅個宴會?說起來你結婚的事什麼時候才發公告,還是你打算就這麼隱婚算了。」

  「不,這些以後再說吧,我現在遇到一些問題。」雖然這麼說在發小面前實在是很丟面子,但他確實把老婆在眼皮子底下丟了,索特沉聲道,「羅素失蹤了,交互網ID數據崩潰,查不到他的所在坐標,也不知道之前他和什麼人接觸過,我正在通過各種渠道找他。」

  「什麼?!!」卡頓提高了聲音,「你可就這一個伴侶啊索特,不像我,丟了一個還有一堆,唉!我早就告訴過你把他弄回家關起來,你偏不聽,什麼自由啊理解啊,那玩意能嘿咻嗎?能給你生孩子嗎?……」

  索特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閉嘴卡頓!我現在是你的上司別跟我說這些不著調的廢話!我宣佈你的假期結束了,馬上帶著你的人,還有薩熱納最好的偵探來211星際港口,另外讓情報組查查他那個娘娘腔的跟班約普,就現在!」

  很快,索特的衛隊抵達211星際港,宣佈對港內一小片範圍進行戒嚴,皇家警衛們開著低調彪悍的小飛船包圍了不起眼的嫦娥號,卡頓將軍的特種部隊隨後抵達,駐紮在了旁邊。

  這還是211建成以來第一次迎接如此高規格的皇家艦隊,星港拿督倍感惶恐,帶著一群保安前來覲見,卻被告知不許接近,隨後威嚴的卡頓將軍親自出面詢問了幾個簡單的問題,並要求他們短期內不要離開211,隨時等待傳訊。

  能讓卡頓將軍出面斡旋,他背後的那個人該是多大的政要啊,星港拿督默默擦汗,據他所知嫦娥號不過是一艘來自蓋亞星的普通運輸艦,裡面住著個財迷,帶著個小跟班,倆人經常拖欠管理費不說,還動不動纏著他打折,難道他這次看走了眼,那貨竟然是皇親國戚?唉,有錢人的愛好真變態,上次聽說有個星球總督的兒子長期潛伏貧民區偷內褲來著,這回自己還碰上個喜歡拖欠物業費的。

  索特並不是個喜歡動輒驚擾民眾的大帝,但這個時候,他實在是顧不上低調了。以往無論身陷何種危險他都能從容應對,是因為他清楚自己的實力,但羅素不一樣啊,他是那麼纖弱,還懷著孩子,這簡直就像有人一直用一把槍頂著他的頭一樣,讓他時時刻刻都戰戰兢兢。

  昨晚的夢境倏忽在大腦中閃過,想到當時羅素那一臉張揚的二貨表情,索特忽然感覺自己的擔心有了那麼一絲奇妙的違和感。說起來,這傢伙是個獵手啊,而且似乎總是有一些詭異的運氣……

  「索特陛下,我們對廚房的食物進行了化驗,發現了一些問題。」突兀的話語拉回了索特的思緒,一位警方的檢驗官站在他面前,手裡端著一個從冰箱裡拿出來的保鮮盒,「這些湯應該是這兒的主人食用過後剩下的,我們在裡面發現了一些危險的化學成分。」

  「人工添加劑?」索特不敢往壞處想。

  檢驗官面露難色,道:「準確的說,是一種激素抑制劑,它經常被使用在從事特殊行業的人身上,比如運動員,一旦在重大賽事之前發現懷孕,他們就會使用這種抑制劑,讓體內的卵停止生長,不從母體吸取養分,從而保持母體的活力。您知道,雄性個體在懷孕期間會出現激素紊亂,母體是非常辛苦的,有些人甚至要臥床靜養直到分娩。」

  索特感覺心跳有點急促,沉了沉,方道:「那對卵有什麼傷害?」

  「短期、微量的話,是沒什麼傷害的,事實上我們在湯裡發現的劑量微乎其微,如果時間不長,應該沒什麼危險,停用就可以了,只是會延長分娩的時間。」

  索特鬆了口氣,如果僅僅如此的話,那問題並不嚴重,羅素懷孕時間並不長,體內的劑量應該不大,現在他失蹤了,自己又不在他身邊,延緩卵的生長對他反而是好事,能讓他多一點自保能力。

  檢驗官忐忑不安地看著索特,雖然他一向是面無表情不苟言笑的,但此刻散發出的低氣壓還是前所未見,光是站在他面前,都讓人覺得窒息。檢驗官感覺嗓子有點發緊,斟酌了一下,道:「便攜式儀器的功能有限,我們已經對所有的食品都取了樣,帶回實驗室再做詳細的檢測。」

  索特很快恢復了以往沉穩的狀態,簡單地點了點頭,道,「非常感謝你的工作,實驗有什麼進展隨時向我報告,還有,這次的行動是絕密的,請遵守保密條例。」

  檢驗官領命而去,卡頓匆匆走了進來,對索特聳了聳肩膀,道:「約普的資料沒有任何問題,他是個孤兒,在福利院長大,成年之前享受的是社會福利,完成學業後除了在埃吉塔打過一陣黑工,就一直跟著羅素,上個月羅素才幫他還清了助學貸款。」

  索特默然坐到了羅素的椅子上,在腦海中梳理著所有的線索——羅素的ID是和吞噬教的人一起崩潰的,如果和奧利的失蹤是連環事件的話,那麼這件事八成是邪教在搞鬼,奧利曾經說過,吞噬教的幕後黑手是安德列夫,那最壞的可能性就是羅素被人綁架去了吞噬恆星附近。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的婚事並沒有公開,這次參與行動的人也做了絕密封鎖,不出意外安德列夫不可能知道羅素是他的伴侶,不會虐待他,或者作為人質要挾,只會把他和其他教眾一樣當奴隸對待。

  想到這個索特心疼的都要發瘋了,羅素現在可是有身孕的人,一大兩小三條人命啊!吞噬礦星那地方,天知道宇宙射線有多強烈,強變形人都受不了,他一個弱小的蓋亞星人怎麼支撐的下來!

  要命的是他身邊恐怕還有約普這個定時炸彈——他們是一起出任務的,失蹤的時候很可能也在一起,這傢伙到底為什麼要給羅素服用抑制劑,僅僅是因為嫉妒嗎?羅素推遲分娩對他有什麼好處?

  索特不想再等下去了,過多的猜測於事無補:「讓人再查查吧,他有沒有資助者,或者可疑的同學朋友……這裡先交給你了,我得親自去一趟科學院。」

  科學院比交互網管理中心靠譜的多,很快就發現了奧利的下落,索特趕到的時候二十多個院士正在緊張地恢復著奧利的數據。

  首席科學家向他報告了他們的研究進展:「奧利大帝的代碼前一段感染了病毒,雖然我給他做了修補,不過免疫系統還是存在一些漏洞,結果兩天前被人侵入了。這個駭客本來想徹底取代他,但沒有破譯成功源代碼,因此只短期竊取了他的賬號,以他的身份欺騙了一些他聯絡列表裡的人。」

  「我們對這個駭客發出的一些消息做了恢復,得到了一些關鍵詞。」首席科學家向索特顯示了一些碎片,果然看到了「羅素」、「千夫長」這樣一些讓他肝兒疼的詞彙,最後,還有一組模糊的星際坐標。

  「這個坐標是哪兒?」索特心中一動,問。

  「數據被模糊了,只能查到大概的範圍。」首席科學家馬上讓人去定位,很快,一片空曠荒蕪的宇宙全息投影出現在他們面前,投影顯示這兒沒有適宜人類居住的星球,只有一條比較偏僻的星際航道路過。

  「這是什麼?」索特指著一個明顯是人工建築的東西問。

  「一個廢棄的空間港。」

  索特的備忘錄響了一下,顯示交互網管理中心發來郵件,打開,是他們恢復的關於羅素的第一組資料。在他的數據崩潰之前,奧利果然和他聯繫過,從時間看奧利當時已經被駭客控制了,而羅素的備忘錄留下的最後一組定位坐標,和這個廢棄的空間港完全吻合。

  但願他還在那兒!索特連再見都沒來得及跟首席說,就匆忙走出了科學院,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天多了,雖然羅素很可能已經被轉移了,他還是抱著一線希望。

  十幾個小時以後,索特帶著衛隊趕到了空間港,那兒卻已經人去樓空,一場小規模的流星雨剛剛襲擊過那裡,密密麻麻的擦刮撞擊的痕跡消滅了羅素可能留下的任何線索,連他的小飛船也不知去向。

  索特站在空間站千瘡百孔的控制大廳裡,英挺的眉緊緊蹙在一起,表情雖然仍舊波瀾不驚,但緊握的拳頭已經洩露了他緊張的心情,因為用力過大,指頭的骨節都發白了。

  「我們回薩熱納吧。」卡頓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去信息中心看看,看能不能定位到他現在的坐標,雖然以前的數據崩潰了,他的備忘錄硬件應該是好的。」

  索特緩緩搖頭,他不認為對方會犯這種錯誤,為了避免俘虜和親人聯繫,他們一定會沒收一切可以和外界通訊的器材。

  辦公室還有很多工作等著他做,但他不能回到薩熱納,一想到羅素正在某個不知名的地方受罪,他真想下一秒就出現在他身邊。不錯,也許他是個元首,但他更是個丈夫,星系除了他還有議會,有元老殿,有軍委會,但羅素一個外星人孤苦伶仃飄在這兒,對於他來說自己就是他的全部啊……

  想到這裡,某種類似西部孤膽英雄的高尚的情操充滿了索特的胸懷,他緊緊握拳做出了重大的決定,目光堅毅地掃向卡頓:「我暫時不回薩熱納了,替我跟元老殿打個招呼,從明天起我要去吞噬恆星那邊的機甲兵團進行視察,期限不定,星系日常事務由他們代管。」

  卡頓驚訝地看著他,這就是傳說中的衝冠一怒為紅顏,從此君王不早朝什麼的嗎(餵這比喻壓根就不恰當啊,你有沒有文化啊親)?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勸阻的話——畢竟他只有一個老婆,而且注定一輩子就只能有一個老婆,沒了老婆他以後幾百年都要自己打飛機了,兒子也沒了……這麼一想還真是,人生都不完整了,就算擁有宇宙又能頂個球啊!

  索特崇高的情懷和卡頓猥瑣的理想在某個看不見的異次元空間摩擦碰撞,發出嗶嗶的聲響,不過這並不影響兩個當事人三百年培養起來的鐵桿友情,卡頓很忠犬地點點頭:「我帶人跟你一起去。」

  索特讚許地看他一眼,青梅竹馬的交情沒白瞎啊,拍拍他的肩膀:「通知機甲兵團巡查吞噬恆星附近所有的礦物行星,掃瞄地貌,給我最新的全息圖像。」即使大海撈針,他也想試試通過夢境中的記憶找到羅素可能被送去的地方,他清楚的記得,在夢裡,地平線上有一顆藍色的恆星,而整個星系,只有吞噬恆星才是那種妖冶的藍色。

 

32.大王派我來巡山 EP01

  一望無際的荒原,沒有植物,沒有動物,溝壑縱橫的大地上斑駁覆蓋著單薄的土壤,焦黑猙獰的巨石交錯聳立,遠遠的,山谷外正刮著劇烈的沙暴,颶風捲起褐色的沙塵,彷彿一道百米高牆正緩緩壓來。

  簡陋的飛行平台上,一輛中型運輸艦正在點火,推進器驟然發出怒吼,艦體在火光中冉冉上升,衝向大氣層。

  大地微微顫抖,推進器帶出的氣流捲起沙土,撲在一個地下建築出口上,碎石子敲擊玻璃,發出兵兵乓乓的脆響,終於驚醒了門內在吊床中沉睡的男人。

  醒來的一瞬,羅素頭暈目眩,閉眼醞釀數秒才感覺稍微平靜了些,睜眼,只見頭頂懸掛著一排排黯淡的節能燈,左右看看,周圍全是簡陋的吊床,每張吊床裡都有一個昏睡著的男人。

  這是哪兒?羅素莫名其妙坐在吊床上,完全摸不著頭腦,但馬上門外的火光和腳下的震動就引起了他的注意——有人在起飛!

  「喂喂喂!」羅素跳下吊床,腿一軟差點摔了個跟頭,踉踉蹌蹌跑到門邊,拚命拍打開關,門應聲而開,一股熱浪從外面捲了進來,猛撲在他臉上,短暫的窒息讓他憋紅了臉,但還是屏住呼吸跑了出去。

  外面的空氣相當稀薄,用力呼吸依胸腔憋悶,羅素跌跌撞撞衝向飛行平台,運輸艦已然飛上了高空,地面上只留下一團熾熱的空氣。

  這特麼到底是哪兒,我怎麼會在這兒?羅素被空氣中的粉塵嗆的直咳嗽,捂著嘴四下張望,只見平台邊有兩艘廢舊的小飛船,跑過去大致看了看,破的那叫個寒磣,線圈都露在外面,想升空那是妄想,除非有哆啦a夢的復原包袱皮。

  正想仔細看看還有沒有的救,忽聽一陣怒吼從山谷外傳來,羅素打眼望去,瞳孔倏然收縮,臉刷一下白了,兔子似的跳下破飛船,撒腿就往地下掩體裡跑。前腳剛進大門,後腳沙塵暴已然殺到,遮天蔽日的褐色沙塵剎那間席捲了外面的一切,一時間飛沙走石天地茫茫,如同煉獄。

  額滴神呀!比火星沙暴還厲害啊……羅素被這狂飆般的自然奇景駭的倆腿發軟,哆嗦著往後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被一個吊床絆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一個男人臉上,把那人坐醒了。

  男人大叫一聲醒了過來,叫聲立刻引起了連鎖反應,跟開了開關時的,大廳裡所有的人都陸續呻吟著醒了過來,個個茫然四顧,表情空白。

  「這是哪兒?」

  「發生什麼事了?」

  「我怎麼會在這?」

  「你誰啊?」

  此起彼伏的詢問聲,每個人都問著相似的問題,卻沒一個人能夠回答,互相看了半天,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人肉鬧鐘的身上,數百道目光刷刷刷刷射了羅素一臉。

  「別看我,我也剛剛醒來,什麼也不知道。」羅素只能無奈聳肩。

  「老闆!」顫巍巍一聲尖叫,角落裡一個人跌跌撞撞奔了過來,眼淚汪汪抱住了羅素的胳膊,約普一臉惶恐地看著周圍,小聲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們……之前不是去那個廢棄的空間港參加聚會的嗎?怎麼被弄到這兒了?」

  一語既出,大家紛紛清醒過來,七嘴八舌的討論又開始了:

  「是啊,不是說去空間港參加聚會麼,這好像不是空間港啊。」

  「是不大像啊,我怎麼什麼都不記得了,光記得當時在港口泊船來著。」

  「我也是啊,出了船艙以後發生了什麼?」

  「是奧利總長讓我來參加聚會的啊,我還準備了講稿呢,咦~奧利總長人呢?」

  大家左顧右盼尋找著奧利,半分鐘後發現沒他的影子,這時一個身材矮小少年模樣的男孩忽然站了起來,指著羅素:「咦~是你嗎羅素千夫長大人?我是小白啊,你的樣子跟全息圖像差不多呢。」

  眾人再次將眼光聚集在了羅素身上:「啊,你是就是千夫長羅素大人?你不是奧利總長的親戚嗎?他人呢?為什麼叫我們來聚會,他自己沒有出現,還把我們弄到這兒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冤枉啊,我上輩子造了什麼孽這輩子成了官二代啊!羅素苦逼地垮著臉,嘴角抽搐:「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也是受到他的邀請才來參加聚會的,和你們一樣,一到那個空間港就什麼都不知道了,醒來以後就在這兒了。」

  大家都狐疑地看著他,羅素真是百口莫辯,四下看看,忽然發現大廳一角貌似有個通話器,二話不說跑過去打開了,擦,只有一個固定頻道,其他的功能都被鎖死了。

  羅素下意識地按了一下通話鍵,亮光閃過,大廳上空形成了一個三維全息圖像,居然是奧利。

  「奧利爺爺!」羅素大叫,「你這是想幹嘛,為什麼把我們都抓起來?」

  奧利表情嚴肅:「親愛的,這是對你們的救贖,你們的靈魂已經骯髒不堪,只有艱苦的環境和強化體力勞動才能讓你們明白生命的奧義……」

  奧利一本正經大放厥詞,羅素忽然覺得哪裡不對勁了——這個奧利除了形象上比較像,從表情到語氣到措辭,根本和自己認識的那個小餅乾大爺截然不同,很明顯有問題啊!

  「不!你不是奧利!」羅素怒指全息投影,大聲揭發,「奧利根本不可能發起現實聚會,他說話也根本不是這個腔調,你是……」腦中靈光一現,「多嚕嚕!」

  「奧利」的面孔忽然凝固了,片刻後起了神奇的變化,漸漸轉化成了另一個人的頭像,沒錯,正是吞噬教第八象限副總長多嚕嚕。

  「你很聰明呢,羅素千夫長。」多嚕嚕給他一個諷刺的微笑,「如果你早的時候有這麼機靈,現在就不會在這兒了。」

  其實不用他提醒,羅素此刻也已經悔青了腸子,尼瑪早的時候怎麼沒發現這冒牌貨啊!老子多麼英明神武一人吶!都怪這該死的愛情啊,老子要不是惦記著回家跟索特約會XXOO什麼的怎麼會上這種冷當!(索特:老婆我真是躺著也中槍。)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麼我也就敞開天窗說亮話了。」多嚕嚕撕下了道貌岸然的面紗,道,「親愛的教友們,你們現在已經到了吞噬恆星系,成為了安德列夫陛下的奴隸,從今天開始你們就是光榮的礦工了,以後你們所有的供給和酬勞,包括乾淨的水、優質的空氣、食品、衣物,甚至是自|慰杯,都將用勞動成果來換取。」

  「你特麼是誰啊?算老幾啊?」羅素大怒,指著他的鼻子叫,「你這樣做是違法的你知道嗎?」指了指周圍的人,「他們的親友一旦發現他們失蹤,馬上就會報警,一旦警方定位成功,你下半輩子就等著洗乾淨屁股坐牢吧!」

  多嚕嚕大笑一通,道:「很好,謝謝你這麼關心我的下半輩子,不過我覺得你還是多關心關心你自己吧,哦,對,還有你周圍的人,你可是他們唯一的領袖呢,千夫長大人。」神情一變,凶相畢露,「地下掩體裡的供給只夠你們這三百二十八個人二十天的消耗,別怪我沒提醒你們,如果二十天內你們還沒有發現這顆礦星上任何一處礦藏,就等著抱在一起餓死吧,除非你們願意吃對方的屍體!」

  數秒鐘的寂靜過後,大廳裡忽然爆發出一片憤怒的叫喊:「你說什麼?二十天?憑什麼!你們憑什麼把我們困在這兒!我們根本就不是礦工,怎麼去找礦藏啊……」

  「我等你們的好消息哦。」多嚕嚕陰笑一聲,全息圖像一閃便消失了。

  大廳裡人聲鼎沸,所有人都義憤填膺悲憤莫名,吵吵嚷嚷控訴著陰險狠毒的多嚕嚕,只有羅素呆呆坐在吊床上,他這人從來不會抱怨。

  半個小時過去,大家的憤懣都發洩的差不多了,叫嚷聲漸漸平息了下來,開始意識到他們面對的情況——無論如何,他們已經被困在這兒了,如果不按多嚕嚕說的做,不等警察找到他們,他們已經都要餓死了。

  大廳裡陷入了死寂,不知過了多久,一聲輕微的啜泣突兀響起,像平靜的湖面忽然被投入一粒石子,哭泣聲漣漪般層層暈開,被困的人們好些都開始無助地哭泣,約普也不例外,面色悲慼地看著羅素:「老闆,我們、我們怎麼辦啊……」

  一語既出,周圍的人也淚眼朦朧地看向了羅素,畢竟,這是他們的千夫長啊,越來越多的注視投到了羅素身上,於是他再次榮幸的被大家的目光射了一臉。

  這就是傳說中的眾望所歸……吧?羅素艱難地吞了口吐沫,森森後悔以前上學的時候沒參加過班幹部競選啥的,早知道今天要領導這麼多教眾,起碼當初演講協會忽悠他參加的時候他會多考慮一下。

  此時此刻,想什麼也晚了,羅素雖然不算是個很有種的男人,但大多數情況下,也不是很慫,於是他勉強打起了精神,道:「大家聽我說,咱們這麼多人同時失蹤,肯定會引起警方的注意,多嚕嚕這混蛋的恐嚇不要太放在心上,我想總有人能救我們出去的。但不管怎麼樣,咱們先得活下去,不能在警察找到我們之前,我們先自己崩潰了。」

  三百二十七個人面面相覷,大部分人漸漸止住了哭泣,初時的惶恐過後,羅素的話給他們帶來了少許希望,畢竟這麼多人在一起,心理上先多了一絲安全感。

  外面沙暴還在肆虐,但時間不等人,羅素四下看看,道:「不然咱們先在這兒找找,看有什麼能和外界聯繫的東西沒有。」

  眾教友紛紛點頭,止住悲慼,開始在大廳裡到處查看,兩個膽大的變形人打開了大廳另一側的自動門,進去探險了,片刻後一個腦袋從裡面伸了出來:「羅素大人,你過來看看。」

  羅素帶著約普走過去,這兒是一個巨大的倉庫,倉庫明顯分兩個區,左側堆放著包裝整齊的食品和飲用水,右側則停著五部半新不舊的大型機甲,另外還有三台挖掘機,兩台運輸車,顯然是給他們準備的開採工具。

  食物差不多夠小一個月的,多嚕嚕沒誆他們,有吃的羅素稍微安心了點,起碼短期內是死不了了。進入機甲試了試,雖然關節有點不靈活,但都能用,功率也滿大的,真要發現了礦脈,足夠他們進行精度較高的操作。

  約普在羅素的感染下也稍微蛋定了一點,大著膽子鑽進了挖掘機,發現兩輛是好的,一輛的引擎出了故障,好在庫房裡有萬用工具,可以進行簡單的維修。

  查看了所有物資,羅素鬆了口氣,帶領眾人回到大廳,道:「既然多嚕嚕把我們劫持到這裡,肯定是留了後著的,我們要做好長期鬥爭的準備,倉庫裡的食物夠我們吃二十五天左右的,在這之前我們必須達到他的要求,否則就領不到下一批的供給了。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說完這番話,羅素忽然覺得自己挺有領導才能的,當初畢業考個公務員,說不定能混進中南海呢,果然人的潛力是無限的,只有危急關頭才能激發出來啊……可是你妹的老子一點也不想激發潛能啊,老子只想當個廢柴宅男而已啊,很難嗎很難嗎,天降大任什麼的去死去死……

  上進小人和墮落小人在羅素的大腦中激烈對抗著,周圍的教眾們卻都已經被他這番樸實的有邏輯性的帶著適當煽動性的語言打動了,紛紛表示願聽千夫長大人調遣。


33.大王派我來巡山 EP02

  看著眾志成城的教眾們,羅素心頭漸漸湧上了強烈的責任感,平靜了一下苦逼的心情,道:「好吧,反正現在外面刮沙暴呢,咱們先互相熟悉一下吧,大家把自己的情況都寫下來,我來做個彙總,幹活的時候也好分配工作。」

  小白自告奮勇承擔了文書的工作,約普在倉庫裡找到了一個半舊的電子記事本,捯飭的能用了,交給他做記錄。

  不得不說吞噬教的教眾真是千奇百怪,什麼人都有,裁縫、鞋匠、廚師……這些算是比較有用的職業,起碼給團體提供了後勤保障人員;還有律師、保險經紀、房屋中介之類,對開礦來說他們的職業是有點玄幻,暫時是派不上什麼用場了;另外還有一些比較邊緣職業,比如五毛黨、AV寫手、H漫畫家、鈣片導演之類的,好在只有兩個人(av寫手是個兼職鈣片導演和五毛黨);剩下的,則是他們未來工作的中流砥柱——機械師、工程師、土建工、拳擊運動員、屠宰工等等,這些人沒想到數量還挺多的,這讓羅素又多了一點信心。

  整個統計完了以後,大家驚喜地發現他們當中居然有一位脫口秀明星,雖然是過氣了的,但粉絲還是挺多,有人還專門跟他要了簽名,寫在自己脊背上,並表示短期內不會洗澡了,於是他旁邊吊床上的人開始悲催地尋找鼻炎患者和自己換床。

  羅素跟大夥兒有商有量地把所有人分了四組,一組是後勤,專管加工食物和供給保障,另外三組則負責外出尋找礦脈,雖然以他的性格,平時遇上這種事都是藏在人群中渾水摸魚濫竽充數的,但現在作為千夫長幾百雙眼睛都炯炯然看著他,只好打起精神身先士卒了,把自己也編進了尋找礦脈的人裡。

  一切安排停當,外面沙塵暴還呼呼地刮著,大家都只能呆在吊床上休息,只有十幾個機械師在倉庫裡檢修器械,約普作為半調子技師也加入了其中,把挖掘機損壞的引擎拆了了下來,費勁地尋找故障所在。

  機械方面羅素只懂些軟件通訊什麼的,幫不上大忙,只好蹲在約普旁邊陪著他,見他金色的額發垂下來擋住了眼睛,便找了個線卡子幫他別到了頭頂,約普下意識地給他一個微笑,低頭接著幹活。

  看著他認真工作的樣子,羅素不禁有些歉疚,嘆息道:「對不起啊,都是我拖累了你,把你也弄到這兒來了。」

  「又不是你的錯,都是多嚕嚕那混蛋搞鬼。」

  「唉,早知道這樣,就該讓你先回去的,起碼還能給索特報個信,說不定在空間港就能把我們救出去。」

  「不要啦,幸虧我跟著你,要不然你一個人困在這兒多危險啊,肚子裡還……」

  說到這兒約普忽然住嘴,頓了一下,垂下眼道:「再說索特先生他很厲害的,一定能想出辦法救你出去。」

  他一邊說,一邊手下不停地拆著引擎,手法十分熟練,羅素沒注意他的半截話,只暗自感嘆他挺有天分的,將來出去了是不是可以送到新西方專業維修學院去進修一下。

  時間在忙碌中倏然滑走,羅素他們漸漸摸清了這顆礦星的自然規律,它是圍繞著吞噬恆星運轉的,自轉週期大概是二十八個小時。這個季節白天有六七個小時,地表溫度超過五十度,且絕大多數時間都在刮沙塵暴,根本無法出門,夜晚則很長,有二十個小時以上,氣溫在零度左右,氧氣含量也略高,比較適合外出活動。

  於是羅素和他的教友們全都變成了晝伏夜出的動物,白天來臨時所有人都呆在大廳睡覺,夜幕降臨時除了後勤其他三隊人馬集體出動,帶著乾糧和水,兵分三路開著機甲和運輸車尋找礦脈,對山谷外的荒原進行地毯式搜索。

  羅素一直試圖破譯大廳裡那個單頻通話器的管理密碼,開通其他頻道的通訊,但因為缺乏工具沒有成功。約普在飛行平台上的破飛船裡拆了一大堆零件回來,做了幾個類似步話機的短程通訊工具,安裝在了運輸車上。他還拆了四門光炮六把射線槍,拾掇好了,但不知道能用不能——沒有能量,只能等他們找到能量礦再試了,不過大家都不知道光炮射線槍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有什麼用。

  很快半個多月過去了,他們已經將附近方圓一千多公里的荒原都做過了勘察,遺憾的是沒有找到一點礦脈的影子,到處都是焦炭一般的巨石,搾乾了也擰不出一滴能量、一克黃金。

  供給已經不多了,還能支持一個禮拜的樣子,羅素越來越擔心,星球這麼大,這麼無頭蒼蠅似的找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啊,萬一七天之後還找不到礦脈,這些人到底要怎麼辦?多嚕嚕當初到底是放的狠話,還是真不打算讓他們活了……

  夜晚,天空中綴滿了藍色的星辰,因為大氣稀薄,看起來就格外的亮,約普開著運輸車行駛在茫茫荒原上,羅素坐在他身邊的副駕席上,控制台上的能量探測儀嗶嗶閃著紅光,顯示未發現礦藏。

  「累嗎?」約普問。

  「還好。」說起來他的身體是大不如前了,大概是這星球輻射太強的緣故吧,羅素總是感覺腰酸腿抽筋,跟缺鈣似的,而且很容易犯困,有時候坐在車上就睡著了,還好他總是和約普一組,這孩子精力旺盛,能給他兜著。

  「時間不多了,你說多嚕嚕他會不會真的不管我們了?」約普哭喪著臉問。

  這也正是羅素所擔心的,但他不能嚇唬約普,只能假裝輕鬆地道:「哪兒能夠呢,這地方要真有礦藏,他遲早還得找人來挖,我們都死了他還得另騙一批人來,不划算,肯定是嚇唬我們的。」

  約普覺得他說的有道理,點頭,不吭聲了,羅素感覺有點尿急,道:「停車,我下去放水。」

  約普停車,羅素打開車門跳下車,外面的溫度接近零點,很冷,氧氣含量也不高,走兩步人就有點窒息。羅素走到山坡邊,站在一塊膝蓋高的石頭邊解褲子,剛解了一半,忽然眼前一花,怎麼那石頭好像動了,挪開了半尺。

  錯覺吧,石頭還會動?被風吹的?羅素晃晃腦袋,轉了個方向再次對準了石頭——這方面他有輕微的偏執,在野外尿尿一定得對著什麼目標才尿的爽。

  就在這時,只聽得一聲怪叫,那石頭忽然「彭」的一聲漲開了,瞬間變大了一倍多,跟氣泡魚似的,一下長到了他大腿那麼高。羅素猝不及防,嚇的大叫一聲,小腹一陣抽痛,尿都嚇回去了。

  約普本來遠遠跟在羅素後面,看到一個黑影站了起來,忙大叫一聲撲了過去,抱著羅素滾了好幾圈,離開了那個黑影。

  「啊啊啊啊……」羅素抱著肚子大叫。

  「啊啊啊啊……」約普捂著眼睛大叫。

  「啊啊啊啊……」黑影雙手抱頭大叫。

  震天的尖叫響徹夜空,在兩側山谷裡傳來陣陣回音,良久,羅素首先鎮定下來,提著褲子站了起來,手忙腳亂收拾褲扣,對不遠處的黑影叫:「誰!你是誰?!」

  約普嚇的腿軟,抱著羅素的大腿直哆嗦,那黑影抖的比約普還厲害,慢慢地又縮小回了一尺見方的大小,兩隻亮晶晶的小眼睛在粗糙的石縫中閃了閃,哼唧哼唧:「啊嗯啊嗯。」

  野獸?小動物?羅素大著膽子走過去,約普掛在他腿上也被拖了過去,黑影的眼睛露出害怕的神色,退縮了一步,偷偷看著羅素。

  羅素的人生信條就是敵進我退,敵退我進,敵跑我追,見它怕成這樣,自己反倒不怕了,扶起約普,從口袋裡掏出一塊餅乾,伸手引誘那黑影:「來,來,爸爸給你東西吃,來。」這地方生物太罕見了,半個月了他還是頭一次遇到,挺新鮮的。

  黑影眼睛一亮,蠕動蠕動爬了過來,身體下面伸出一個粗糙的小爪子,一把搶走了餅乾,塞進嘴裡嚼巴嚼巴,露出欲仙欲死的表情,紫色的舌頭舔舔嘴唇,叫:「喵~」

  怎麼跟貓似的,羅素覺得挺好玩,伸手逗它:「咪~咪~到爸爸這兒來。」

  小獸蹭過來,討好地在他手背上一舔:「爸~」

  那舌頭簡直跟砂紙似的粗糙,一舔之下羅素的手背一陣火燒火燎的疼,縮回來一看,擦,油皮都破了!

  「巖貓!」約普終於恢復了鎮定,道,「這是巖貓,專門吃岩石的低等生物。」

  羅素打開照明燈仔細看看,巖貓被燈光一刺瞇上了眼睛,蜷成一團蹲在地上,一身疙裡疙瘩的黑色糙皮包住全身,跟石頭似的又黑又醜。

  這麼難看啊,羅素失去了興趣,他還是比較喜歡毛絨絨軟綿綿的小動物,退而求其次也得是帶羽毛的(比如龍啥的),一舔就掉層皮的傢伙,還是離遠點的好。

  羅素關了燈,換了個地方解了手,對約普道:「我們走吧。」說著轉身離開,那黑乎乎的巖貓居然跟了過來,亦步亦趨跟著他的腳步,眼巴巴地叫:「喵~爸爸~喵~爸爸~」

  羅素翻白眼,他就是騙小動物的時候隨便說說,誰知道這傢伙還當真了,跟鸚鵡學舌似的,冤孽啊,人果然不能說謊,一時惻隱,掏出另一片餅乾遞給它,巖貓「嗷嗚」地一聲叼住了,再次吃的欲仙欲死,吃完火速牛皮糖似的粘了上來。

  「去去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啊。」羅素上車,隔著車窗沖它擺擺手,巖貓歪了歪腦袋,眼中流露出眷戀的表情,跟著車子開始狂奔,但畢竟身體笨重,跑不過機械,漸漸被甩下了。

  在荒原上奔馳了一宿,天快亮的時候羅素還是一無所獲,跟約普回到了基地,另外兩隊的人也和他們一樣,沒有發現任何礦脈。

  大家士氣都很低沉,在大廳吃了飯,紛紛上吊床去睡了,羅素想起水壺落在車裡了,便回去庫房取,拿了水壺剛要離開,忽然聽到車底下發出輕微的「卡嚓」聲。

  「誰?」羅素趴在地上往車下看,只見一雙亮晶晶的小眼睛瞪著他,那隻小巖貓坐在地上,雙手抱著南瓜大的一塊黑岩石吃的正歡,滿地都是岩石渣渣。

  好傢伙,居然跟到這兒來了,羅素哭笑不得,招招手:「來,出來吧。」

  「喵~爸爸~」小巖貓丟下岩石跑了出來,在羅素面前歡快地打了兩個滾表示討好,甩著大舌頭還要舔他,羅素忙逃開了,他可不想再被舔掉一層皮。

  「既然跟來了,就乖乖呆著吧。」羅素蹲在它面前,拍拍它的頭,感覺跟拍石頭似的,見它一臉諂媚地看著自己,只好又拿出一塊餅乾塞進它嘴裡,巖貓愛極了餅乾,吃的口水橫流。

  羅素忙了一晚上,累的頭疼:「你乖乖呆這兒,天黑了我送你出去啊。」巖貓有一定的智力,看著他點頭,在他出去的時候還衝他揮了揮爪。

  羅素美美睡了一白天,醒來的時候沙暴已經結束了,外面的天幕正漸漸變暗,伸了個懶腰,忽然覺得屁股下面有什麼東西硌著,伸手摸了摸,是兩塊黃色的小石頭。

  莫名其妙,哪兒來的石頭啊,羅素揚手剛要丟掉,腦子忽然被一道閃電劈過——這好像是……黃金礦石!



34.大王派我來巡山 EP03

  哪兒來的金礦石?這麼說這地方真的有金礦?!羅素大喜過望地跳下吊床,拿著石頭在燈光下面細看,沒錯,真的是黃金礦石,而且不是那種化合態的沙金巖,而是呈細顆粒鑲嵌在岩石中的金礦石啊!

  「啊哈哈哈哈哈!」羅素忍不住仰天長笑,他終於找到金礦石了啊哈哈哈哈……等等,這石頭哪兒來的?

  「喵~爸爸~」一聲呼喚忽然從床下傳來,羅素悚然回頭,只見那隻小巖貓蹲在他的吊床底下,彷彿剛剛睡醒,懷裡還摟著塊大概是當宵夜的岩石,正歪著腦袋看著他。

  「這是你給我放床上的?」羅素蹲下|身,將金礦石放在掌心送到它面前,巖貓用鼻子嗅了嗅,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一撅屁股,「吥~」的放了個屁,點頭:「爸爸爸爸~」

  你妹,難道這是它拉的屎巴巴?羅素用手指撥拉兩下,果然覺得這東西造型有點像屎蛋蛋,不禁一陣反胃,尼瑪你敢把屎拉在我床上,金屎了不起啊,金屎也是屎啊!不過……一眼瞟到它懷裡摟著的岩石,心道,吃啥拉啥,莫不是它吃的是金礦石?

  「乖兒子,來,把你的宵夜給爸爸看看。」羅素堆出一臉的假笑,跟人販子似的看著小巖貓,話說騙小孩子的糖這種事他有十來年沒幹過了。

  天真無邪的小巖貓一點都沒提防這個猥瑣怪蜀黍,兩隻前爪抱起岩石放在羅素手上,羅素對著燈仔細觀察,乖乖,這岩石除了外頭包著的是一層黑色頁岩,裡面基本上是整塊整塊指頭肚大的金子啊,發財了發財了啊哈哈哈哈哈……

  「卡嚓~卡嚓~」小巖貓蹲在地上,瞇著眼睛嘴巴一動一動,羅素再也顧不得裝B了,衝過去扒開它的嘴巴,親娘,裡面全是金子渣渣!原來它是嚼碎了嚥下去的,怪不得屎裡邊都是碎金子。

  羅素激動的內牛滿面,把巖貓掉了個頭,找到菊花捅了捅,這貨居然吃了這麼多金子,造孽呀,還好它光消化岩石,金子拉出來還是金子。

  「嗷嗚~爸爸~」巖貓四肢亂擺護住菊花,淚眼朦朧看著羅素。羅素不忍心再虐待它,將它放在了吊床上,拍拍它的頭,道:「成,看在金子的份兒上,爹就收留你吧。」無論如何,有金礦石就有金礦,既然巖貓抱著金礦當宵夜,那它肯定知道哪兒有礦石了,「來,叫爸爸。」

  「喵~爸爸~」

  大梵天號驅逐艦裡,正準備超光速休眠的索特忽然打了個噴嚏,腦海裡奇怪地響起了叫「爸爸」的聲音。難道他早產了?索特恐懼地想,隨即安慰自己,不會的,不會的,這才倆月不到,最多是流產……(餵這也算安慰嗎?)

  從這天起,華麗的狗屎運OR貓屎運來到了羅素的身上,夜幕一降臨,他就帶著約普出去溜貓,小巖貓很爭氣,知道老爹喜歡金礦石,便撒著歡地帶他往山谷外跑,給他指了一個礦點又一個礦點,有時候遇到其它巖貓,還把羅素當做「爸爸」介紹給它們,眾巖貓對它能找到一個高等生物當靠山非常羨慕,不管羅素同不同意,紛紛攀親帶故地叫他「爸爸」。一時之間羅素的身份水漲船高,儼然成了整個星球的爹。

  雖然羅素一腦袋的發財夢,但每晚看著奔馳在荒原上的小巖貓,很多時候也會想念索特,這傢伙不是個礦老闆麼,要是將來能帶他過來開礦就好了,有了巖貓,他們夫夫倆肯定能發大財啊哈哈哈哈……笑著笑著又哀傷起來,雖然他這人比較粗線條,但畢竟索特是他的合法伴侶啊,再說人也長的帥,又溫柔體貼,又慷慨大方,在床上還很刻苦,這麼久不見,還真是思念啊……

  唉!羅素望天長嘆,這傢伙,都半個月了,怎麼還不來找我啊,難道是另有新歡了?

  休眠中的索特大帝再次打了個噴嚏。

  三四天的功夫,小巖貓帶著羅素和約普找到了十來個礦點,羅素一下子放了心——他手底下三百多人算是有救了,隨便交一個礦點,多嚕嚕也得給他們下個月的供給,自己這個千夫長也算對得起這些手下了。

  羅素用電子記事本繪製了一張詳細的地圖,將巖貓發現的礦點一一標註了出來,但並沒有急著跟多嚕嚕聯繫,反正他定的時間還有幾天,早告訴晚告訴都是一樣的。同樣的,他也暫時沒把這事兒告訴其他人,不是他自私,實在是人心隔肚皮虎心隔毛衣,三百多人在這兒,良莠不齊的,保不齊有什麼人揣著壞心,再說萬一多嚕嚕安插了內奸,那就更壞菜了。

  羅素的諜戰劇沒白看,臨近期限前一晚他終於想好了計劃,將三百多教眾集合起來開了個會。

  夕陽西下,吞噬恆星幽藍的光芒閃耀在地平線上,羅素站在地下掩體外的高台上,道:「告訴大家的好消息,我昨天晚上已經找到了一個黃金礦點,經勘察儲量豐富,埋藏也非常淺,就在離這兒一千二百公里的山谷裡。」

  本來愁雲慘淡的眾人一聽這話登時喜出望外,爆發出由衷的歡呼聲,紛紛膜拜地看著高台上神祇一般的千夫長大人。羅素雙手虛按,做了個安靜的手勢,接著道:「今晚咱們就出發去那個礦點,先開採一些礦石出來,明天就是多嚕嚕規定的日子了,我們給他看礦石,他應該會繼續向我們提供供給,大家暫時擔不用心了。」

  千夫長到底是千夫長啊,之前對這個孱弱的蓋亞星人的能力表示懷疑的教友們此刻也打消了顧慮,三百多人空前團結,一致表示堅決服從羅素大人的領導,紛紛道:「我們都聽千夫長大人的。」

  眾志成城,熱情高漲,羅素將三隊人馬都開到了確定要開採的地方,三台探測儀都顯示周圍的矮坡裡金屬礦藏豐富,大家當下再無疑慮,三名身材高壯的變形人自告奮勇,表示願意打前戰。

  志願者用大型機甲劈開了山坡,挖掘機從機甲打開的空隙裡開了進去,大塊大塊黃色的礦石被挖了出來,堆在空地上,天亮之前,運輸車將這些礦石拉回了駐地,堆在了背風的岩石後面。

  約定的日子到來,多嚕嚕沒有食言,在通過通訊器看了他們提供的礦石之後,派遣一輛小型驅逐艦降落在了礦點上。羅素還是第一次看見多嚕嚕的真身,這傢伙居然是個侏儒,只有一米三左右高,長相懦弱卑微,但一雙老鼠眼卻熠熠發光,嘴角的法令紋讓他看上去又陰險又狠毒。

  怕人偷襲,多嚕嚕帶了十幾個荷槍實彈的隨從,驅逐艦的光炮還一直對準著羅素,他和兩個工程師模樣的人在礦點轉了一圈,道:「很好,安德列夫陛下對你們的工作很滿意,特意讓我代表他對你們進行嘉獎。」

  驅逐艦裡開出了兩輛大型貨車,將兩個集裝箱放在平地上,多嚕嚕道:「這是陛下給你們的獎賞,以及你們下個月的供給,以後每隔一天我會派一輛運輸艦來拉礦石,如果一個月內累計提煉出的金子達到半噸,下個月你們還能拿到同樣的供給,不然的話……就別怪我剋扣你們了。」

  大家都驚呆了,爆發出激烈的抗議聲:

  「什麼?!」

  「半噸?!太過分了!」

  「是啊!一個月的功夫怎麼可能弄出來半噸?」

  「我們只有三百多人而已,機械又這麼破爛!」

  看到眾人嘩變,多嚕嚕變了臉色,指使十幾個隨從紛紛舉起射線槍,對準義憤填膺的教眾們:「好了我的朋友們,這都是安德列夫陛下的安排,照他說的做,否則誰也沒有好果子吃,祝你們好運!」像是為了恐嚇,驅逐艦的光炮「轟」一聲打在一邊的山壁上,濃煙滾滾飛沙走石,教眾們赫然變色,紛紛臥倒躲避沙石,等站起來時多嚕嚕已經帶著人跑了。

  看著驅逐艦遠去的影子,羅素皺起了眉頭,多嚕嚕的胃口也太大了,半噸金子,就算這兒的礦藏豐富,他們這些人滿負荷運轉也很難弄出來,這活兒跟找礦點不一樣,是實打實的力氣活,連作弊都不可能啊。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沒有選擇,羅素只得打起精神,讓大家把集裝箱拖回了駐地。還好這次給他們的供給十分豐富,除了食物和水,居然送了好幾箱酸葉子酒,可惜自從上次酒駕以後約普就把他管的很緊,壓根不讓他碰任何含酒精的東西,羅素只能抱著空瓶子聞聞味兒。

  開採工作如火如荼地進行著,由於約普的堅持,羅素沒有給自己排正常班,只是每天定點兒在現場轉一圈,或者人手忙的時候搭把手,基本上沒出過什麼大力,儘管如此,他的身體還是日漸虛弱,經常走著走著就頭暈,還好約普心細,一見他不對勁就把他弄到礦點上的臨時掩體裡躺一陣。

  因為機械有限,專業人士又非常的少,開採工作比預想的要慢的多,十天以後,多嚕嚕再次通過全息通話給他們發來了通牒,告訴他們煉出的金子離半噸還很遠很遠,讓他們最好白天也出去工作,不然下個月很多人就要餓肚子了。

  這個星球白天基本都在刮沙暴,氣溫高,射線強,誰出去誰送死,大家對多嚕嚕的殘忍非常憤怒,但完不成任務又拿不到供給,到頭來還是他們餓肚子,一時之間愁雲慘霧,比上個月沒找到礦點的時候氣氛還低迷。

  羅素也是一籌莫展,這晚夜幕降臨又來到了工地,約普正在開挖掘機,一眼就看到了他,忙將他連推帶拉弄進控制室按在了副駕席上,放低靠背繫上安全帶,還蓋了條薄毯子。

  「幹嘛這麼緊張啊?」羅素抱怨,但身體實在也是支持不住了,便沒有掙扎,乖乖躺在那休息。透過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的夜空,最近兩天這兒的天像有點詭異,星星好像格外的亮,格外的多,羅素隨口道:「你看這星星,怎麼這麼大,好像隨時會砸下來似的。」

  約普憂心忡忡道:「是啊,我也很擔心呢,一般出現這種天象,很容易遇到流星雨呢。」

  「呸呸呸呸!」羅素連忙雙手合十禱告,「童言無忌童言無忌。」本來工期就緊的嚇死人,真要來一場流星雨耽擱幾天,那死定了。

  約普撇撇嘴,操縱挖掘機的鐵爪向一塊巨大深藍色岩石挖去,羅素道:「挖黃色的嘛,這顏色一看就不對,肯定沒黃金……」話音還沒落,鐵爪已然挖上了岩石,深藍色的頁岩彷彿酥脆的點心皮一樣紛紛剝落,竟露出亮藍色的礦石來。

  「能量石?!」約普忽然愣了,停了操作,打開車前所有的大燈對準了那塊巨石,只見剝落的巖壁上螢光閃閃,非常奪目,他下車抱回一塊礦石,放在燈下仔細觀看,面露喜色:「真的是能量石啊,太罕見了,金礦的礦脈居然和能量石的礦脈交錯分佈,天!在別的星球絕對看不到。」

  羅素也驚奇萬分,拿過礦石看了看,還真是,心中不禁暗自思忖,是不是可以拿這個消息跟多嚕嚕講講價,減免他們的部分工作量。

  「老闆,我們帶幾塊礦石回去吧,我明天加工一下,說不定從破飛船上拆下來的那四門光炮和六把射線槍都能用呢。」

  「你想幹什麼?」羅素馬上明白了他的意圖,嚴肅道,「不行,不能拿武器和多嚕嚕對抗,這不是小孩打架,弄不好會死人的。」

  「不,我們可以單獨逃跑的。」約普說,「他們每隔一天就會有運輸艦來拉礦石,我觀察過,他們只有兩到三個人在上面,如果我們能想辦法進入運輸艦,出其不意幹掉他們,就能離開這裡,我們有的是能量,可以飛很遠很遠的。」

  羅素沉默了,約普說的不是完全沒道理,聽起來是有一定操作性的,但……這辦法太險了,上船、殺人、逃跑,每一步出了差錯都能導致他們送命。

  「你先別慌,咱們好好合計合計。」羅素看著他略有些發紅的興奮的面孔,忽然困惑地想,這孩子今晚是精分了麼?平時擦破點皮都要哭半天的,怎麼這會兒說起殺人越貨的事兒一點鴨梨都沒有?



35.夫夫一心,其利斷金 EP01

  帝國機甲兵團空間港,大梵天號靜靜停泊,這艘中型驅逐艦是索特的私人座駕,外觀不大起眼,但功能十分彪悍,他的辦公室兼臥室就在艦艇頭部的一個大船艙裡,此刻,索特大帝正站在全息投影前翻閱著小行星掃瞄圖。

  吞噬恆星是整個δ星系最年輕的恆星,呈妖冶的亮藍色,因為經常吞噬周圍的一些小恆星和伴星,能量強大無比,射線也強勁無比,當初帝國軍隊打敗了以安德列夫為首的叛軍之後,出於人道主義的考慮,索特沒有滅絕他們,只將剩餘的近一千萬殘兵游勇禁錮在了這個小小的星系裡,並派機甲兵團長期駐守。

  一百多年來雙方雖然偶有摩擦,但基本還算是相安無事,最近兩年,機甲兵團發現安德列夫似乎得到了某種援助,開始蠢蠢欲動,不但發展工業、開採礦星,還成立了吞噬教發展教眾。軍團查爾斯上將把這些消息都上報了軍委會,索特也提議過清剿,但因為眾委員意見不一沒有通過,因此耽擱了下來,沒想到,現在居然使得羅素陷入了險境。

  索特按了按太陽穴,眉頭微皺,現在就是軍委會想清剿他也不會同意了,他一家三口都陷在裡面,戰火一燒,那還了得,就算打仗也得先平安無事把老婆救出來再說。不過他之前的想法還是太簡單了,這兒的小行星都太像了,很難通過一個模糊的夢境確定到底哪個才是他要找的。

  雖然心裡急的火燒火燎,索特還是不敢大張旗鼓地找人,投鼠忌器,安德列夫對他的仇恨那是情比金堅,萬一被這廝嗅到了些什麼,那羅素就不是失蹤這麼簡單的下場了,因此他只能私底下派自己的親衛隊和卡頓的特種兵出去挨個星球地搜查,同時放出兵團的內線打聽內部情報,只是這麼做簡直跟大海撈針一般,二十多天過去了,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門鈴響了一聲,自動門悄然滑開,卡頓將軍走了進來:「衛兵說你一直沒有吃飯。」

  「唔,沒胃口。」

  雖然索特看上去還是平靜無波的樣子,卡頓卻很清楚他私底下心都要碎了,吃不下睡不著,前天硬給他塞進休眠艙,結果又做惡夢又發冷汗,潮的休眠艙都短路了,唉,天知道,這麼些年了,還從沒見他這麼緊張的樣子:「第六搜救隊的小飛船都回來了,還是沒有消息,第七隊馬上出發,這次的航程比較遠,大概要七天才能回來。」

  索特默然點頭,卡頓沉吟了一下,道:「還有……薩熱納那邊,檢驗官要跟你通話。」

  「檢驗官?」索特皺眉,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他們有什麼發現?」

  「關於食物,除了抑制劑,他們在裡面還發現了一些東西。」卡頓道,「可能不太樂觀,你還是……自己聽他向你報告吧。」

  索特心裡咯登一下,打開了通訊器,薩熱納警局的檢驗官馬上接通了信號,向他敬了個禮,道:「您好索特陛下!」

  索特頷首示意,問,「卡頓將軍說你在那些食物裡發現了一些東西?」

  「是的陛下。」檢驗官抱歉地道,「對不起這麼久才確定了它的成分,主要是含量真的太小了,很多次的圖譜掃瞄都被機器直接篩選掉了,直到五天前我們才找到了一個碎片,之後又送去科學院生物研究所做了確認,所以才拖了這麼久。」

  索特無心聽他自我辯護,簡單地點了點頭,道:「辛苦了。」對技術人員他總是更加寬容一些,科技相關的很多東西不是人力能夠解決的,尤其在化學上,藥劑添加進去只需要一秒鐘,分辨分離卻能耗費一個人一生的時間,這也怪不得科學家們,「說重點吧。」

  「是,陛下。」見索特沒有斥責的意思,檢驗官鬆了口氣,道,「從波譜分析看,湯裡含有一種結構非常怪異的化合物,一開始我們以為是某種香料的成分,後來推測它可能有功能性作用,因此送去了科學院,科學院研究認為,它可能是一種專門針對碳基生物的基因干擾劑。」

  「基因干擾劑……這麼說下藥的人針對的應該是卵,而不僅僅是母體?」索特失色。

  「是的。」檢驗官沉痛地道:「結合之前的發現,我們有理由認為,給湯裡下藥的人,大概是想用抑制劑延長卵的成熟期,再用干擾劑影響母體的DNA,進而對卵造成致畸作用。現在科學院正在合成這種結構的化合物,做生物實驗,很快就能知道它對母體的體質會不會形成終身影響。」

  索特臉色僵硬地站在當地,卡頓也呆住了,兩位帝國最高政要如此慘淡的表情,讓檢驗官十分惶恐,悄悄擦了擦汗,嚅囁道:「好在……湯裡干擾劑的劑量真的很少很少,幾乎是痕量的,如果服用時間不長的話,一切應該都還都來得及,科學院的人已經在研究挽回的藥物了。」

  沉寂片刻,索特冷著臉點了一下頭,道:「我知道了。」鮮見他對科技人員如此冷峻的臉色,檢驗官慚愧不已,跟索特道了再見,全息圖像消失了。

  「幫我擬一封申請給元老殿和軍委。」索特很快就恢復了往常面無表情的模樣,只是臉色微微發白,雙眸中蘊含著前所未見的火氣。

  「什、什麼?」卡頓還沒反應過來。

  「我要向安德列夫發出正式照會,讓他交出我的法定伴侶羅素。」

  卡頓愣了,一旦發出正式照會,就意味著這件事上升到了國家的範疇,已經不是索特一個人的私事了,羅素的身份也不再是一個普通的公民,甚至不僅僅是索特的老婆,而是整個國家的第一伴侶。這麼做的結果,等於是把自己的弱點暴露給安德列夫,交給他一件立於不敗之地的武器,然後再和他談判。羅素是索特不可能放棄的,帝國在這方面簡直沒有任何講價的餘地,要想羅素不死,就只能接受他開出的一切條件。

  卡頓覺得索特已經瘋了,才會想拿整個帝國去和安德列夫做交易,好在他還沒瘋透,起碼知道這樣的決定他一個人做不了主,還得得到元老殿的同意。

  「恕我直言索特。」卡頓說,「即使元老殿同意你發出照會,也很難和安德列夫那樣的人公平談判,最後的結果很可能是你個人作出犧牲。」

  「我知道。」索特依舊面無表情,打開衣櫃開始拿野戰服和極限裝備,而後打開了武器庫挑選武器。

  「你、你要幹嘛?」卡頓張口結舌看著他。

  「讓機師檢修我的小飛船,給第七小隊的人發消息,我將和他們一起出動,讓他們和我的頻道保持聯繫。」

  卡頓傻眼了,索特他不是沒瘋透,壓根是瘋過頭了,這是哪兒?吞噬恆星系!安德列夫的地盤!他是誰?他是帝國統帥!安德列夫的死對頭啊!!

  「我不允許你這麼做!」卡頓氣急敗壞地叫,「我馬上給元老殿發申請,你得呆在大梵天號裡主持大局!」

  「我很清楚元老殿的審批程序,在他們發來結果之前大概還需要五天以上,夠我一個來回的了,而且……你沒有資格阻止我卡頓,我是你的上司。」索特冷冷道,說著開始換裝,修長的上身裸裎在他面前,卡頓不由自主流口水,然後很羞愧地擦了擦,道:「我跟你一起去。」

  「不,你留下來,元老殿或者搜救隊一旦有什麼消息,立刻向我報告。」索特整裝完畢,對卡頓歪了歪頭,「現在,去給我準備點吃的,我已經三天沒吃飯了。」

  卡頓的嘴張了張,終於沒有再說什麼勸阻的話,轉身離開。

  索特回到了投影儀前,關閉掃瞄圖,打開吞噬恆星系的三維全息地圖,浩如煙海的星辰出現在他的面前,即使作為大帝,面對廣袤的宇宙也不得不產生茫然的無力感,但時間實在是不多了,他等得起,羅素等不起,儘管希望渺茫,他還是必須要試一試。

  索特閉上眼,在大腦中勾勒著星際圖,一絲若有若無的潛意識在心底升騰了起來,漸漸地,他大腦中的星際圖開始轉動,漂浮,最後停了下來,定格出一小片星海。

  是這兒嗎?索特睜開眼,看著三維地圖中的那片空間,資料顯示這裡沒有註冊在案的礦星,也沒有生物存活的跡象,行星大多大氣稀薄,生態惡劣。

  好吧,索特握拳,雖然看上去不大可能,但有時候,潛意識更加值得相信。

  半個小時後,一輛不起眼的小飛船混雜在卡頓的特種部隊裡離開了大梵天號,飛船裡,索特在導航器上調好航線,而後開啟自動駕駛,躺入了休眠倉,飛船引擎怒吼一聲,加速,進入了超光速飛行。

  索特被定時器喚醒的時候,已經是兩天以後了,打開導航器,目的空間卻並沒有出現在視野中。

  「怎麼回事?」索特打開中央控制系統,「系統,為什麼提前喚醒?」

  「既定航道正前方發現大規模流星雨,將在五分鐘後到達,請啟動手動控制,開啟反力場保護罩。」

  「該死!」索特皺眉,將飛行速度降到了音速,開啟反力場保護罩,一層暗淡的藍色螢光籠罩住了小飛船,五分鐘後,駛入了密集的流星雨當中。

  流星雨比想像的要大的多,一開始還都是些比較小的隕石,幾秒鐘後一批大規模的巨型隕石衝擊而來,反力場系統的警示燈閃起了紅光,提示改變航線,避開流星雨,然索特還沒來得及掉頭,輔助引擎的能量箱就被一塊飛船大小的隕石刮裂了,系統發出報警,要求迫降檢修。

  不降落是不行了,這附近根本沒有空間站,索特只好憑直覺在導航器上隨便指定了一顆小行星,小飛船迅速改變航道往那顆土黃色的礦星直飛而去。

  飛船進入了大氣層,探針顯示這裡氧氣稀薄,著陸點地表溫度大概在四十度左右,建議穿著保溫服外出活動。索特通過通訊器給第七搜救小隊其他人發出了呼救信號,隨後飛船便在荒原上著陸了。

  關閉引擎,打開紅外掃瞄儀,附近沒有生命活動的跡象,索特不禁有些失望,換上保溫服走出了飛船。

  黎明時分,暗淡的帶狀雲漂浮在灰色的天穹上,吞噬恆星在地平線上露出一絲曙光,天地間一片朦朧。索特來到輔助引擎下方,果然看到能量箱上有一道細細的裂縫,從應急修理箱中拿出了銲接器,剛要點火,忽聽一聲微弱的「喵!」

  索特低頭,只見一塊一尺見方的石頭橫在腳下,石縫裡依稀能看到兩隻亮晶晶的眼睛。

  原來是巖貓,怪不得沒有掃瞄到,冷血動物嘛,索特搖頭,打開了焊槍,火焰亮起的一瞬巖貓大驚失色,「彭」一聲變大了好幾倍,尖叫:「喵~爸爸!」叫聲甫落,一個半大少年從遠處跑了過來,手中的射線槍對準了索特,叫道:「站住!不許動!舉起手來!」

  這裡有人?索特心中浮上一絲驚喜,會不會是吞噬教失蹤的教眾?「你是誰?怎麼會在這兒?」

  「你是誰?多嚕嚕的手下?」少年反問,「鬼鬼祟祟在這兒幹什麼?!」

  多嚕嚕?吞噬教第八象限副總長?索特大喜:「你是吞噬教的人?你叫什麼名字?這兒還有什麼人?」

  「閉嘴!你沒有資格向我問問題。」少年揮了揮手裡的射線槍,「我宣佈,現在你已經是我的俘虜了!雙手抱頭,出來,乖乖跟我去見羅素大人,不然我就要爆頭了哦!」

  

36.夫夫一心,其利斷金 EP02

  索特這輩子都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這麼心甘情願地當別人的俘虜,被一個叫小白的2B少年,用一把看上去沒有任何威懾力的射線槍,從著陸點一路押送到了一處破舊的地下掩體。

  內心的忐忑和期待幾乎到達了極限,自動門打開的瞬間,索特激動的差點控制不住變形了,雖然還沒有看見他的脫線老婆,但大腦中的潛意識已經告訴他,沒錯,羅素就在這兒!

  「大人!千夫長大人!」小白一進門就洋洋得意地衝著聚集在餐桌邊的一堆人喊,「我抓到了一個奸細哦,他有一艘小飛船,已經被我控制啦!」

  小白毫無廉恥的邀功並沒有進入索特的耳朵,他的整個意識裡只呼喚著一個人的名字,周圍的一切已經全部自動從三維轉化成了二維圖像,成為壁紙一般的存在。

  完全無視那把對著他的射線槍,索特一伸手就將小白撥開了,大步走向桌邊,雙手起落,將阻擋自己視線的人統統丟了出去,讓出了被圍在中間三個核心人員。

  此起彼伏的尖叫聲中,索特定定看著桌邊那個身材瘦小,光著膀子,穿著條花花綠綠的大褲衩,臉上貼滿紙條的男人,不可置信地叫道:「羅素!你的衣服呢?!」

  這天晚上,羅素本來是要出去巡礦的,但出發前肚子忽然有點隱隱作痛,約普就讓他留下來休息,他前半夜睡了一覺,後半夜卻被熱醒了,起床才發現不知怎的基地的空調不轉了,室溫已達三十二度,留守的廚子和後勤們都光著膀子在那兒搧風。

  這覺是沒法睡了,羅素脫光了衣服也熱的不行,索性把幾個人都叫過來打撲克,人在高壓之下賭博很容易放鬆,前兩天為了緩解大家的焦慮他就普及過斗地主、雙扣、爭上游等棋牌運動,不一定要賭錢,主要是爬桌子、貼紙條、我是豬等懲罰,這玩意罰起來很熱鬧,能轉移人的注意力,還能增加娛樂性和凝聚力。

  平時羅素都是有輸有贏的,今晚不知道為啥手氣奇背無比,輸了一次又一次,臉上的紙條都快貼不下了,眼看自己的威信在斗地主中消失殆盡,正在苦苦思索要怎麼扳回敗局時,忽然聽到了一聲宛如天籟的,帶著溫柔的責備的呼喚。

  索特?我沒聽錯吧?這是幻覺?羅素一下子愣了,手裡的自製撲克牌嘩啦啦撒了一地,從貼在臉上的紙條縫隙裡看過去,只見一個高大俊美的身影大步向自己走來,不顧旁邊眾人的阻擋與驚呼,一把抓起吊床上的外套披在他身上,然後大手在他臉上抹了兩把,將阻擋他視線的紙條盡數扯下,往地上一丟——火熱的吻就落到了他的唇瓣上。

  「……」片刻寂靜。

  「啊啊啊……你幹什麼!」小白首先清醒過來,衝過來死命扯索特的衣袖,完全忘了自己手上還有一把射線槍。

  「嗷!流氓!」一個廚子抓起炒勺向索特衝來。

  「放開千夫長大人!」摘菜的老頭拖著一大棵蘆筍跌跌撞撞撲了上來。

  大廳中亂成了一團,所有人都被小白帶回裡的這位「俘虜」的所作所為震驚的手忙腳亂,然兩個當事人卻像是處於某個不可觸摸的異次元空間,完全沉浸在了他們自己的世界裡。

  羅素自問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但他今天才忽然發現,自己多愁善感起來,簡直特麼的不是人!

  平時也許是活兒太忙,事情太雜,人又太多,他不是很有空想索特,最多夜深人靜的時候在心底裡抱怨他兩句,但當此時此刻,當特毫無預兆如天神下凡一般出現在他的面前,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想他——眼淚嘩嘩的啊,根本就止不住啊,不是他想哭啊,大腦裡實在是一片空白啊,鬼知道他為什麼要哭啊……這就是傳說中的激素紊亂神經末梢壞死麼?怎麼完全指揮不了自己的表情,阻止不了自己的淚腺分泌啊……

  羅素哭的稀里嘩啦的,索特的心簡直都要碎了,天哪,他這麼粗線條這麼堅強的人,得受多大委屈才能哭成這樣啊,昆比拍賣他也沒哭,被燒個半死他也沒哭,初夜的時候自己變身把他壓昏過去他都沒哭啊!現在居然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連呼吸都哽嚥了。

  索特心疼地將羅素緊緊抱在懷裡,扛著炒勺和蘆筍的拍打舉目四望,這是個什麼地方啊,上百張床堆在一個狹小的廳堂裡,難道他的老婆每天都是跟幾百個人睡在一起的麼?太驚悚了!還有,他為什麼瘦的這麼厲害,雖然以前就不胖,但至少摸上去還是有肉的啊,現在除了長了那麼一點點的肚腩,瘦的都剩下一堆骨頭了啊……安德列夫你這混蛋就給我等著吧!老子打敗你以後好歹還給你留了個養老的地方,你特麼的連口飯都不給我老婆吃飽,我要是不滅了你的星系我就不姓拜!

  羅素哭了半天,感覺末梢神經漸漸恢復了知覺,眼淚慢慢能收住了,在索特身上蹭了蹭鼻涕,不好意思地抬頭,抽泣著道:「你、你吃早飯了麼?」

  「沒。」= =|||

  「都給我住手!」羅素意識到自己的問候語有點不合時宜,大聲喝止了一干忠粉圍攻索特的舉動(同時他也對這幫人的戰鬥力有了新的認識,想率領他們跟多嚕嚕作對真的是太天真了,別說射線槍光炮了,核彈交他們手裡恐怕也沒用)。

  眾人被他一吼之下遲疑著都停了手,羅素脫出了索特的懷抱,眼睛鼻子還紅彤彤的,說話間已經恢復了千夫長大人的氣派,「小白,去弄點吃的來,老黑,果汁還有麼?」

  眾人:=口=

  羅素這才想起他們還不認識索特,忙加了一句:「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法定伴侶索特先生。」

  眾人:=口=

  索特回頭,面對羅素時那種寵溺的心疼的表情已然消失殆盡,換上一臉的威嚴肅穆:「你們好。」想想這些人天天都跟自己的老婆同房而眠他就內心無比苦悶。

  大人物天生的威懾力讓一干人等均皆後背發涼,腳下兩隻混吃喝的巖貓「彭」一聲膨脹了起來,廚子緩緩放下手中的大勺,老頭悄悄將手裡的蘆筍藏在了身後,最大的肇事者小白則困難地吞了口唾沫,將射線槍放在了桌子上,訕訕道:「您、您、您好索特先生,我、我、我不知道您是來找羅素大人的,對、對、對不起,我、我、我這就給您去準備早飯。」

  「謝謝。」索特簡單地感謝了一句,這才發現房間裡熱的嚇人,恐怕都超過三十度了,怪不得羅素脫的光剩下個大褲衩了,低頭問他:「這兒一直這麼熱嗎?」

  「哦,不,是控溫系統半夜的時候壞了,天亮之後幾個機械師才會回來,暫時沒人能修。」羅素擦了擦頭上的汗,雖然他內心森森覺得大男人光個膀子實在沒什麼要緊,但在索特面前總有種不守婦道的心虛的趕腳,於是只好忍著炎熱披著外套。

  「機房在哪兒?我去看看。」索特解開保溫服,脫下外套,挽起袖子,雖然他很想多跟羅素呆一會,但改善目前的生存環境顯然是第一要務,在修好小飛船,加滿能量離開這之前,得先讓羅素過的舒服一點兒。

  看著索特脫下外衣,露出裡面那件眼熟的白色毛衣OR毛背心,羅素內心湧上一股暖流,主動拉住了他的手:「我帶你去。」

  半個小時以後,整個地下基地恢復了清涼,所有人都自覺呆在吊床大廳裡,將後面的庫房讓給了久別重逢的千夫長夫夫。

  庫房裡一片靜謐,屋頂上只亮著一盞暗淡的吊燈,索特坐在一個廢舊的大輪胎上,羅素端來一大盤剛烤好的醬肉,放在他身邊的紙箱子上,晃了晃手裡的果汁:「最後一瓶了哦,你再晚來一天就沒得喝咯。」

  索特看著他消瘦的面頰,忙忙碌碌地為自己準備食物,心裡又感動又愧疚,一伸胳膊就將他抱在了大腿上,摟著他的腰,臉貼著他的側頰,道:「對不起,我來晚了,讓你受苦了。」

  一聽這話,前兩天的抱怨早已被拋到了九霄雲外,羅素放下果汁,摸了摸他的臉,索特其實瘦的比他還厲害,大概是因為骨架比較魁梧的緣故,顯得面孔更加輪廓分明,眼圈也黑黑的,看上去又憔悴又疲憊。

  「沒事啦,我過的還可以。」羅素安慰他道,「這兒就是環境差點,人都挺好的,我也沒幹什麼重活,對了,我還收了乾兒子哦。」說著打了個呼哨,幾隻巖貓立刻刷刷刷跑了進來,蹲在索特腳邊,吐著舌頭,眼睛亮晶晶看著羅素。

  「來,叫爸爸。」羅素洋洋得意,指了指索特,「這個是你們另一個爸爸喲。」

  「喵~爸爸~」巖貓們異口同聲,眼巴巴看著索特……盤子裡的醬肉。

  索特:= =|||

  見索特的臉色有點僵硬,羅素馬上指了指中間那隻巖貓:「吶,這個才是我們的兒子,旁邊那倆是自作多情混吃喝的,你看,我也沒有收養很多嘛,他們都是吃石頭的,好養活的很。」

  這不是重點啊親……索特默默內牛,如果讓公民們知道他們的王子是一隻巖貓,不知道有多少維護皇家正統的人要去星際政府門口遊行啊,然後動物保護組織的人又會發動另一場遊行,然後雙方肯定會打起來,然後防暴警察一出面,媒體就會抨擊他暴政、專權什麼的……真是想想就兵荒馬亂的頭大啊。

  「你不高興?」羅素抱著他的臉問,目光中流露出受傷的擔心的神色,索特給他一個安慰的苦逼的微笑:「不,親愛的,我好開心,我們終於有養子了,你說的沒錯,吃石頭的養子,很好養活呢。」T_T

  羅素這才高興起來,給他的兒子和偽兒子們各自發了一片餅乾,打發它們出去玩了。

  庫房裡安靜下來,索特抱著羅素,心情甜蜜無比,也無心吃什麼飯,聞著他身上那種懷孕的人特有的牛奶一般的香味就滿足的不得了,忍不住手伸進衣服撫摸他光滑的身體,雖然服用過抑制劑,但羅素的激素還是發生了一些變化,皮膚比以前細膩了許多,肌肉的紋理也有了少許改變,不像原先那麼一塊塊地分明了,更加流暢柔軟,摸上去讓人流連忘返。

  懷孕的身體分外敏感,羅素被他摸了兩下臉就紅了,感覺小腹一陣陣發緊,那兒都有點硬了,不好意思地隔著衣服抓住了他的手,道:「別啦,這裡很、很不方便,再有一會兒出去幹活的人就回來了,要進來庫房停車呢。」

  一句話提醒了索特,算起來他懷孕兩三個月的樣子,危險期還沒有過,別說插|入了,就是太過激動也是不好的,忙收斂心神,收回手,幫他理了理衣服的下襬,紅著臉道:「我、我沒有那個意思,只是、只是太想你了。」

  羅素每次看見他發窘的小男孩一般的彆扭表情就心情大好,摸摸他的頭,道:「我知道啦,對了,我有禮物給你哦。」說著手伸進褲子開始掏掏掏掏。

  索特的臉更加紅了,他怎麼這麼飢渴,他真要把那啥掏出來,我該腫麼辦呢,是上還是不上呢……唉,好苦惱。


37.夫夫一心,其利斷金 EP03

  事實證明索特的想法真的太猥瑣了,羅素很快就在褲子裡掏出一個小小的電子記事簿。

  說不清是慶幸還是失望還是羞愧的心情糾結在索特大帝的內心,然而羅素完全沒有注意到他複雜的表情,打開記事簿開關,一張全息地圖出現在索特面前:「看,這是我在這個星球找到的金礦和能量礦,沒告訴別人哦,只給你說哦。」

  「什麼?」索特困惑地看著地圖,一時轉不過彎來,羅素在圖上點點點點:「這兒、這兒、還有這兒,都是大儲量金礦,其他幾個因為埋藏較深儲量還沒有探明,對了還有這兒——這個能量礦最牛B了,和金礦的礦脈是交錯縱橫的,特別難得啊。」

  他這段時間到底幹了多少活兒啊?索特心疼地想,本來一進來看見他在那兒玩紙條,還以為他只不過是噹噹千夫長混混日子呢,這麼看來根本不是啊,就算星系最資深的勘探隊,這麼短的時間內發現這麼多礦點都得累死,他一個人鬼跑什麼,不要命了啊!

  「你有空應該多休息保重身體啊,幹嘛跑來跑去找這些有的沒的。」索特忍不住數落他,「我又不缺錢,再說你發現了有有什麼用,這兒是吞噬恆星系,難道你還要帶人來挖礦嗎?」

  「呃……」羅素困惑地眨眨眼,「我記得星系法律是誰第一個在無人行星上發現礦脈並上報政府,就能獲得開採權和所屬權的啊……難道吞噬恆星系不行嗎?」

  索特看著他正在轉向失望的面孔,某種難言的大丈夫氣概湧上心頭,困難地張了張嘴,一咬牙,道:「行,有什麼不行,你說行就行。」好吧,也是時候清剿安德列夫,收回吞噬恆星繫了,以前從沒覺得這些荒著的礦星有什麼要緊,現在給老婆一說,還真有一種疆土被分裂的不爽感,還是早點收回來吧(這就是傳說中的枕頭風啊= =)。

  「你一說我還真覺得有點玄。」羅素抱著記事本擔憂起來,「這兒好像不歸索特大帝管,安德列夫的法律不知道是什麼樣的。」

  「相信我,和整個星系是一樣的,馬上。」被老婆懷疑自己的能力總是讓人暴躁,索特額頭的青筋微微暴起,內心深處再次堅定了消滅安德列夫的念頭,既然羅素這麼喜歡開礦,以後就讓他僱人去開好了,對了,可以跟國稅局商量一下,收回吞噬恆星系後前三年免徵稅,這樣他應該就更高興了。

  羅素嘟嘟囔囔收起了記事本,端起醬肉遞在索特面前:「吃飯嘛,都要涼了。」

  「我不餓。」索特光是抱著他就感覺精神奕奕,精神食糧神馬的,果然不同凡響,「對了,你說你發現了能量礦,那這兒有能量嗎?我的飛船輔助引擎的能量箱被流星雨磕漏了,需要加一點能量。」

  羅素豪邁地一揮手:「能量多的是,前天約普弄了一大桶出來。」

  聽到約普的名字索特皺了皺眉,不經意地問:「他人呢?」

  「去礦上幹活了,大概很快就會回來,天都要亮了。」

  索特點頭,道:「那這樣吧,我先帶點能量到小飛船那兒去,估計一兩個小時就能修好它,到時候開過來接你,我們先回機甲兵團的空間港,我的大船泊在那兒,我們就可以回薩熱納了。」

  羅素點頭,他也不想在這鬼地方呆下去了,想了想問:「那其他人怎麼辦?」

  「我是和我的私人搜救隊一起出來找你的,迫降前我已經給他們發了消息,相信四十八小時內他們就會來到這兒,到時候就能帶其他人走了。」

  聽他這麼安排羅素放了心,道:「那好,你先去修船吧,我正好等等約普,別人可以讓其他人帶走,約普還是跟著我們吧,被困在這兒這一段全靠他我才支撐下來,我不能一個人一走了之。」

  索特神情複雜地點了點頭:「也好,你等他一起走吧。」他不想把約普做過的事告訴羅素,一方面不想他害怕,另一方面,萬一羅素按捺不住露出懷疑的態度,容易打草驚蛇,被這傢伙跑了就不好辦了。

  天已經大亮了,沙塵暴還有一個小時左右就會颳起來,索特趁著天氣尚可帶了一桶能量去修小飛船了,羅素留在地下掩體,然而等了一茬人又是一茬人,始終沒有等到約普,直到最後一隊的礦工趕回來,才告訴他昨晚有大規模流星雨,來拉礦的運輸艦耽擱了航程,今天要晚到,約普留在礦點上的臨時掩體裡等他們了。

  這天的白天似乎過的分外漫長,約普沒有回去基地,獨自在礦點上等待著多嚕嚕的運輸艦,一門便攜式光炮被他小心地藏在礦石後面,還有一把七成新的射線槍,也被他偷偷別在腰帶上。

  當運輸艦駕駛員在通話中告訴他他們遇到了流星雨,要晚到,約普就知道機會來了,從全息通訊上看運輸艦裡只有一個人,或者還有一個,但總共應該不超過三個人,而且他們來了這麼多次,從沒見帶過武器——他們壓根就不出來,只用機械爪將礦石塞進船艙就得了。這讓約普不太擔心自己火力不夠,而且,今天羅素沒有來,正好讓自己一個人動手,即使失手,也不會傷著他,或者讓他受到牽連。

  所以,從沒拿過什麼大主意的約普,今天決定幹一票大買賣,成功了,就可以帶羅素走,不成功……那就只有一條退路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吞噬恆星已經升的很高了,臨時掩體內部沒有很好的控溫系統,跟室外溫度幾乎差不多,約普熱的窒息,只好抱著制氧機拚命呼吸,他的身體機能算不上很好,變形態也沒有強攻擊性,跟索特那樣的型男沒法比,好在他從小就耐性超好,在臨界狀態也能撐很久很久。

  沙暴已經起來了,藍色的驕陽下狂風揚起看不見盡頭的沙牆,在外面的荒原和山谷中肆虐,約普焦急地仰望天空,等待著運輸艦的到來。

  大地忽然發出抖震,約普眉毛一跳,丟下制氧機,果然看見風暴之中一艘中型運輸艦正徐徐降落,神色一凌,摸了摸腰上的射線槍,戴上呼吸面罩,打開大門,走入了風沙之中。

  運輸艦的艙門打開了,機械爪伸了出來,開始一下一下地將這兩天他們挖下來的金礦石塞進倉庫,約普透過駕駛艙小小的舷窗盡力觀察,發現裡面有兩個人,不禁暗自鬆了口氣——情況比他預想的還要好。

  挖了一半,機械爪停了下來——長度不夠,搆不著了,這也是約普事先設計好的,運輸艦隻能停在臨時平台上,機械臂長度有限,只要把部分礦石往後挪一挪,就得有人幫他們把礦石弄到船上去,而整個礦點,就剩了他一個人,顯然不可能挪這麼多礦石,必須有人下船幫他。

  果然,運輸艦的艙門開了,一個又矮又壯的男人戴著呼吸面罩走了出來,沖約普打手勢:怎麼搞的,堆這麼靠後,快往前挪!

  約普裝模作樣推了幾塊礦石,他本來就長的瘦小,裝一裝更顯得人小力微,矮胖子焦躁起來,走到他旁邊開始幫他,約普給他一個感激的手勢,回身在一塊岩石背後一摸,手上便多了一門光炮,對準了他後腦。

  矮胖子剛開始一愣,似乎不相信他有這麼強大的武器,約普掏出射線槍,一槍打在岩石上,半人高的石頭一下粉碎,讓這廝明白他手裡的光炮確實不是個擺設。

  兩人對峙幾秒,矮胖子妥協了,雖然他看上去比約普強壯的多,但赤手空拳肯定討不了好,於是他舉起雙手放在了後腦,表示認輸。

  約普示意他往運輸艦上走,光炮挪下來指著他的後腰,那人乖乖走到艙門口,沖裡面的人打了個手勢,門開了。

  「還沒挪完怎麼就回來了?」一個穿著飛行服的高大男人不耐煩地叫道,「你他媽的又偷懶,看我回去不告訴多嚕嚕大人,讓他敲碎你的骨頭!」

  約普跟著矮胖子進入了運輸艦,左手的射線槍對準他的後腦,右手的光炮對準飛行員,通過呼吸面罩上的揚聲器喊:「不許動!」

  飛行員愣了,沒想到外面居然有埋伏,剛要回手去拿控制台上的射線槍,約普已經果斷開槍,擊碎了他唯一的武器,繼而連發三槍打在手裡的人質身上,矮胖子轟然倒地,昏死過去。

  「現在照我說的做!」約普將射線槍插回到腰帶上,用光炮指著飛行員,跨過矮胖子的身體,「下船!」

  飛行員緩緩舉起了雙手惡狠狠看著約普,不動,約普直接開炮,轟碎了他身旁一把座椅,厲聲喝斥:「下去!」

  「好好好。」飛行員被光炮的聲音嚇了一跳,聳肩,往門口挪去,約普緊繃的心弦終於稍微放心了一點,只要兩步,這傢伙就下船了,這艘運輸艦就屬於他了……

  然而,就在那飛行員跨出艙門的瞬間,一個黑影忽然從約普身後的洗手間悄然出現,一個猛撲,將他面朝下撲倒在地,而後肌肉虯結的手臂輕輕一揮,便打掉了他手裡的光炮,一邊撩起他的衣服摸射線槍,一邊道:「來吧我的小傢伙,讓我看看你身上還有多少武器!」

  約普摔的頭昏眼花,纖細的胳膊根本無法和壓在背上的男人對抗,輕易就被對方繳了械,反剪雙臂從地上拖了起來。

  「沒用的東西!」偷襲者踢了一腳地上的矮胖子,又惡狠狠對飛行員道,「還有你,這個廢物!連一隻小松鼠都鬥不過,都他媽是吃|屎長大的麼?!」

  飛行員默然抱起地上的矮胖子,將他弄到一把座椅上,用安全帶綁緊了,嘟囔道:「我怎麼想到會有人偷襲,他還有光炮,我的射線槍也沒了……」

  「閉嘴笨蛋!就算給你一個核彈也沒用,廢柴就是廢柴!」偷襲者將約普拖到了一個座椅上,面朝下按在上面,抽出鞋帶將他的雙手牢牢綁在身後,而後將他抱起來扔到椅子上。

  「讓我看看是什麼樣的小傢伙居然敢在瘋子哈蒙頭上動土!」自稱哈蒙的偷襲者摘下了約普臉上的呼吸機,眼睛一下子亮了,打了個輕浮的口哨,道,「真是個美人,歡迎你小東西,歡迎你來到哈蒙的王國,主神保佑你之前已經喝夠了水,因為接下來的航程裡我會讓你一直不停地叫下去,啊哈哈哈哈!」

  約普漂亮的面孔瞬間變得蒼白,但他沒有像哈蒙預料中的那樣發出驚恐的尖叫,只是恨恨地瞪著他。

  「哈哈,看起來是個厲害的小傢伙呢,很好,我就喜歡你這樣的辣妹。」哈蒙粗糙的舌頭舔過他白皙的臉蛋,回頭,對垂涎欲滴的飛行員道,「關艙門,返航,剩下的礦石下次再來拉吧,量不夠無所謂,回去告訴多嚕嚕我們遇到了偷襲,順便把這個漂亮的奸細送給他好好『審訊』一下,哈哈哈哈,但願他那東西不像他的身高一樣寒磣,不然的話……」猥瑣的雙手開始解約普的衣服,「被我上過的人是很難被那麼小的尺寸滿足的哦……」

  「住手!」汗珠從約普飽滿的額頭紛紛滑下,他的臉色越發蒼白,因為恐懼和羞辱單薄的身體都顫抖了起來,扭身躲避著哈蒙的侵犯,因為動作幅度過大,哈蒙不得不用整個身體將他壓制住,粗糙的大手伸進他的褲子,使勁揉搓他渾圓的屁股,發出猥瑣的滿足的嘆息。

  飛行員看的倆眼冒火,聳聳肩,無奈關閉了艙門,啟動引擎,運輸艦點火,向大氣層飛去。



38.母儀天下傷不起 EP01

  運輸艦內,約普的衣服被解開,披散在身體兩側,白皙的胸脯上已經滿是骯髒的吻痕,他抬起腿想要踢壓制住他的男人,卻被抓住了,用力掰開,哈蒙的身體緊緊抵住了他,伸手去拉自己的褲鏈。

  蠻橫的器官幾乎是跳出了哈蒙的褲子,約普一見之下渾身哆嗦,原本硬挺著的堅強淡定的表情瞬間崩潰,驚恐地尖叫起來:「不!不要!放開我!」

  「叫吧親愛的,我喜歡你叫!」哈蒙猥瑣地舔舐他細膩的皮膚,舉起他的大腿,在內側的嫩肉處使勁吮吸嚙咬,留下紫紅色的痕跡,約普的肌肉都痙攣了起來,眼淚紛紛滑下眼角,汗濕的金髮貼在額頭上,一邊哭一邊叫道:「住手!不要碰我!安德列夫陛下會殺了你,燒死你全家!!!」

  安德列夫的大名在吞噬恆星系自然是如雷貫耳,即使在這樣微小的一個俘虜口中說出來,都足以讓人產生瞬間的震驚,瘋子哈蒙的動作頓了一下,雖然完全不相信他和安德列夫有什麼瓜葛,可強大的崇拜慣性也讓他產生了疑惑。

  約普淚流滿面地顫抖著,叫道:「別碰我!我要見安德列夫陛下,帶我去見他,他會給你賞金,給你十個比我更好的奴隸。」

  看著他崩潰的表情,哈蒙有點拿不準他是不是在說謊,回頭看了看飛行員,飛行員聳聳肩,道:「別冒險哈蒙,也許他真是安德列夫陛下的內線呢,沒幾個人敢拿他老人家開玩笑,你還是忍忍吧,回去落實一下,如果他在撒謊,我不介意幫你一起教訓教訓他。」

  聽到最後一句哈蒙「嘁!」了一聲,似乎對他的假設嗤之以鼻,將自己堅硬的部位在約普身上蹭了蹭,引來一陣恐懼的戰慄和啜泣。

  「我可不是跟你爭風吃醋,哈蒙。」飛行員撇撇嘴,「多嚕嚕大人早就告誡過你,出來幹活的時候得管好你的老|二,萬一你碰了不該碰的人,說不定它就要送給別人去管了。」說著爆發出一陣猥瑣的大笑。

  哈蒙到底還是產生了顧忌,雖然看著漂亮的約普心有不甘,還是沒有繼續下面的暴行,靠在前面椅子的靠背上用自己粗糙的右手解決了問題,只是色|迷迷的猥瑣的視線一直在約普身上逡巡,把他視|奸了個通透,最後將濃厚的液體惡趣味地噴在了他泛著粉紅的胸膛上。

  幾個小時以後,運輸艦回到了基地,還沒降落,哈蒙就把約普偷襲他們的事通知了地勤,並請求接駁多嚕嚕大人,他們抓到了一個自稱和安德列夫陛下有關的俘虜。

  地勤馬上接通了多嚕嚕,聽說約普要求見安德列夫,多嚕嚕也有點疑惑了,要知道這位陛下最大的愛好就是安插各種密探在手下的身邊,雖然自己就是他安插在奧利身邊的內線,但不一定自己身邊就沒有另一個密探,於是他猶豫了一下,道:「帶他到中央大廈來。」

  約普被帶進了多嚕嚕的辦公室,經過幾個小時顛簸的航行,他已經狼狽不堪,因為是被捆著雙手扔進倉庫的,又沒有安全帶固定,滾來滾去在礦石裡摔打了一路,渾身都是塵土和礦渣,衣服幾乎看不出顏色,好在臉上還算乾淨,只有額頭有一道不深的劃痕。

  多嚕嚕陰沉地看了他一眼,依稀記得他是第八象限的教眾,現在看來長的還挺標緻的,揮揮手支走了哈蒙,道:「你叫什麼名字?」

  約普還被哈蒙的鞋帶捆著雙手,他不安地四下看看,沙啞著嗓子道:「我叫約普,我要見安德列夫陛下。」

  多嚕嚕皺眉:「你認識安德列夫陛下?」

  「我要見他,他沒來之前我什麼都不會說。」約普的聲音中多了一分堅持,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別想殺了我滅口,他知道了不會放過你的。」

  多嚕嚕不吭聲了,目光深沉地看著他的眼睛,約普的神情雖然依舊惶恐,但眼神非常清澈堅定,以他閱人無數的經驗看,不似作偽。

  就在這時,通話器發出一聲輕響,多嚕嚕接通了,眼睛卻依舊盯著約普:「什麼事?」

  「多嚕嚕大人,安德列夫陛下已經結束了對您基地的巡查,準備登艦離開,您還有什麼需要向他匯報的嗎?」

  沉吟少頃,多嚕嚕終於低聲道:「請轉告陛下,有一個叫約普的人自稱認識他,要求見他。」

  片刻沉寂之後:「陛下讓您親自送他過來。」

  很快,約普就被帶進了安德列夫的巡航艦,兩個荷槍實彈的侍衛從多嚕嚕手中接過了他,將他推進了一間寬大的船艙。

  船艙裡燈光通明亮如白晝,與外面通道上的幽暗完全不同,讓約普瞬間有些眼花,收縮了一下瞳孔,方看清楚船艙一角的椅子上坐著一個面色陰沉的中年男人。

  安德列夫大約有六七百歲,身形跟索特有幾分相似,高大,魁梧,深棕色的頭髮貼著頭皮理的短短的,深刻的五官刻滿了歲月和征戰的痕跡,看上去刻板而嚴峻。

  「你叫約普?」安德列夫的聲音如同金屬摩擦的噪音一般讓人耳朵生疼,「你要見我?」

  「是、是的。」面對叛軍首領,傳說中惡魔一般的存在,約普不禁又開始發抖,或者這也是他太久沒有進食而導致過於虛弱的緣故。

  「但願你能找個好藉口。」安德列夫陰測測一笑,「我並不比瘋子哈蒙更慈善。」

  約普臉色雪白,硬撐著的鎮定幾乎要被他這一笑駭的土崩瓦解,勉強穩住了情緒,顫抖著道:「我、我要求您釋放我。」

  安德列夫玩味地看著他,給他一個「為什麼」的眼神,約普舔了舔嘴唇,道:「我是出於意外才和第八象限的人一起被抓到這兒的,我、我不是吞噬教的教眾。」

  安德列夫給他一個「那又怎麼樣」的嘲諷的微笑,約普終於道:「我的父親是昆比,如果您願意釋放我,相信他會給您一定的酬謝。」

  「噢!」恍然大悟的表情出現在安德列夫臉上,他哈哈大笑,道,「但願你沒有說謊我的孩子,因為你口中的父親大人此刻就在這艘船上,我是個痛快人,現在就讓我們來驗證一下你們的父子關係吧!」

  不等他有任何異議安德列夫就按了呼叫,向一個侍衛吩咐了幾句,兩分鐘後,艙門打開了,身材頎長風度翩翩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角落裡狼狽不堪的約普,不滿地皺了皺眉,目光又掃向安德列夫:「安德列夫陛下,你這是什麼意思?」

  「噢,這麼說你們真的認識了?」安德列夫好心情地來回踱步,「那我可是太幸運了,昆比先生,讓您的兒子在我礦星上受了點兒罪,真是不好意思。好在現在誤會已經解除了,物歸原主,父子團聚,哈哈……」歪著嘴笑了笑,道,「不過在這之前您不介意支付給我一點費用吧,畢竟,他企圖劫持我的一艘運輸艦,還重傷了我的一名手下。」

  昆比的臉色異常冰冷,除了進門時的那一眼,他甚至再沒看約普一下,繃著面孔思忖了一下,簡單直接地道:「第八批的援助款,利率下調一個百分點。」

  「哈!」安德列夫諷刺地笑笑,「我沒有聽錯吧昆比閣下,這就是您兒子的身價嗎?讓我算算有多少……哈哈,五十萬金幣,你不是在耍我吧?」

  昆比英挺的長眉緊緊蹙了一下,冷淡地道:「作為一個養子,他只值這麼多。」看著安德列夫的眼睛,斬釘截鐵地重複了一句:「只值這麼多。」

  兩人的視線僵持數秒,昆比加了一句:「或者你也可以留下他,他床上功夫不錯,五十萬也算值了。」

  約普瘦小的身影縮在牆角,臉色本來就越來越白,在聽到這一句後渾身如觸電般抖了一下,嘴唇顫抖著弱弱說了一句:「不!」

  安德列夫緊緊盯著昆比,研判地探尋著他的眼神,良久咬肌繃了一下,道:「兩個百分點。」

  「一個。」

  安德列夫最終還是妥協了,不是他在乎那五十萬個金幣,而是在乎昆比這個大金主,他拿不準約普對於昆比真的無足輕重,還是這只是生意人的欲擒故縱,但他現在確實還不能和昆比翻臉——他最近幾年之所以能夠這樣大規模地發展工業、開採資源,全都得益於昆比提供的低息貸款,雖然這廝在他這兒也撈了不少好處,吞了不少礦產,但畢竟在這個互助互惠的關係裡,自己更大程度處於需求方。

  「好吧。」安德列夫瞬間便恢復了平靜肅穆的臉色,道,「別這麼緊張我的朋友,只是開個玩笑罷了,錢什麼的,只是小意思。」儘管嘴上如此說,他還是馬上擬了契約遞給了昆比,昆比只大略掃了一眼就簽了字,而後冷冷問:「我現在可以帶他走了嗎?」

  「當然。」

  昆比的視線這才第二次落到約普身上,聲音依舊冰冷:「跟我來。」

  昆比帶著走他進了一個堪稱豪華的客艙,解開了他手上的鞋帶,約普被捆了太久,一鬆開就抱著肩膀痛苦地皺眉,腰也弓了起來,昆比輕柔地捋了捋他的頭髮,拇指輕輕按了按他額頭的傷口,約普輕輕「絲」了一聲。

  「你一個人被抓來的?」昆比低聲而隱晦地問,這兒是安德列夫的地盤,到處都有他的觸角。

  「不。」約普深諳此理,簡單地回答。

  昆比給他一個瞭然的眼神,問:「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時間太短了,只有半個月左右,我就和他一起被抓到這兒來了,走的倉促,東西我沒有隨身帶著。」約普目光閃爍,不敢正視他的視線,昆比卻不以為意,彷彿已經習慣了他這樣惶恐不安的表情,哼了一聲,手滑下來捏住約普的下巴,冷硬的強佔性的吻便落在了他唇上。

  約普被動而乖覺地承受著養父的吻,雙手卻依舊抱著肩膀,昆比被他這彆扭的動作弄的疑惑起來,離開了他的唇瓣,研判地看了看他眼神瑟縮的眼睛,忽然低下頭,在他頸窩裡嗅了嗅,而後臉色大變,抓著他的雙手推過頭頂,兩把就扯開了他的衣服。

  「不!爸爸!」約普驚恐地尖叫起來,飽受蹂躪的身體卻無法阻擋地展現在昆比眼前,錯落的吻痕讓昆比眼中立刻燒起了火焰,陌生男人令人作嘔的唾液和體|液的味道瞬間充斥了他的鼻腔。

  「不不不!」約普手忙腳亂地掙脫開他的箝制,後退數步抱著身體,眼淚不受控制地掉下來,「他沒有碰我爸爸,這只是……不不不!爸爸,求求你,求求你別丟棄我……」

  昆比臉色陰晴不定地看著約普,默然不語,這種類似等待宣判的沉默讓精疲力盡的約普幾乎崩潰,淚眼朦朧地看了他幾秒,終於體力不支昏了過去,摔倒在地毯上。

  在他的頭磕到桌角之前昆比下意識地接住了他,將這個瘦弱的男孩抱在臂彎,然後,他輕輕嘆了口氣,抱著他走入浴室,緩緩放到了浴缸裡,開啟了花灑。

  沙沙的水聲中,他走出了浴室,打開了通訊器:「安德列夫陛下,也許五十萬金幣對你來說是少了點,但如果你聽了我附送的這個消息,相信就會覺得物有所值了。」



39.母儀天下傷不起 EP02

  也許是流星雨過境的緣故,這天的沙暴比預想的要大的多,索特回到地下掩體的時候已經是幾個小時之後了,外面風沙還在肆虐,可見度幾乎為零,在沙暴停止之前小型飛行器是無法升空了,雖然不一定真會出事,但羅素一個人三條命,他不敢冒險。

  「你回來了。」一進門羅素就迎了上來,幫索特脫下了全是沙子的外套,叫人拿去清洗。

  「沙暴太嚴重了,暫時沒法離開這兒。」索特低下頭,讓羅素用超聲波清潔器幫自己清理頭上的沙子,雖然戴著帽子,他的紅色卷髮還是幾乎被沙子染成了灰色,事實上這麼大的沙暴換了別人早就被吹走了。

  「沒關係,再有最多三四個小時就會平息了,夜幕降臨之前天氣會好起來。」

  「那麼我們等幾個小時再走吧。」索特抬頭,這才發現大廳裡多了許多人,加上之前他見過的,大概有三四百個,穿著顏色不一的破舊工作服,都充滿期待地看著他。

  索特籠統地向諸人頷首示意,揚聲道:「我已經聯繫到了搜救隊,他們向總部發了求救信號,一艘中型運輸艦一小時前已經起航了,帝國警隊介入了這次的綁架事件,會幫你們拿到應有的補償。」

  被困月餘的教眾們如釋重負,互相看看,紛紛向索特道謝:

  「啊!太好了,我終於可以回家了!」

  「真是太謝謝您了。」

  「是啊,要不是您我們還不知道要被關到什麼時候呢。」

  「多虧了千夫長夫人啊,您真是羅素大人的賢內助……」

  賢內助黑線,眼光掃過眾人,卻沒有發現沒有約普的影子:「約普呢?還沒有回來?」

  「他留在礦點了,昨晚的流星雨阻礙了運輸艦的航程,他們今天要晚到一會,約普留下來幫忙裝卸,被阻在那邊的臨時掩體裡了。」

  「晚點風暴停了我們直接開飛船過去接他吧。」

  「好。」

  為了不引起多嚕嚕的懷疑,今晚該出去幹活的人還得出去,教眾們簡單吃了一點食物,紛紛爬上吊床休息,羅素帶索特去了庫房,那兒停著凌晨礦工們開回來的運輸車。

  「我們在這兒休息吧。」羅素打開駕駛艙,將後座展開,正好是一張舒適的雙人大床,索特握了握拳,雖然到現在他和羅素呆在一起還會炸毛,但更讓他擔心的還是自己的欲|望,同床共枕的,萬一控制不好,那可真是對不起老婆,對不起祖宗啊。

  鎮定,鎮定,索特默念兩句躺了下去,羅素乖乖爬到他身邊,蠕動蠕動鑽到他懷裡,索特收緊胳膊:「你也睡一會,身體……不大好呢。」事到如今,他實在不敢把懷孕的事告訴羅素,約普給他服用了有致畸作用的藥劑,很大程度上可能已經損壞了卵的基因,萬一回去以後檢查結果不好,這一胎就要打掉了。

  想到兩個孩子在自己大意之下就這麼被人傷害,索特內疚極了,緊緊將羅素樓在胸前,這是他們第一胎孩子,也許也是最後一胎,如果羅素的遺傳基因被損壞,以後他們都不能要孩子了。墮胎、絕育,或許還要終身服用藥物,想想這些恐怖的字眼他就心裡發顫,羅素是個堅強的人,也許身體的痛苦在強大的醫療技術之下可以忍受,但心理的痛苦呢?

  不,不能讓他知道這麼殘酷的事,所有的痛苦就讓我一個人承擔好了,索特親吻他的額頭,揉揉他黑亮的長頭髮,這樣最好,他什麼都不知道,就能一直這麼傻傻地快樂下去,以後的歲月有我陪著他,將來還可以領養其他孩子,他這麼有愛心,連低等生物都願意認養,我們老了也不會寂寞的。

  索特內心的糾結與痛苦羅素卻完全沒有感受到,敏感的身體這樣被老公搓來揉去早就燒的滾燙,雖然覺得車震什麼的未免有點太不和諧,但畢竟他們已經是合法夫夫了不是麼?於是偷偷打開了索特的褲鏈,手伸了進去。

  索特在他的撫摸下舒服的不行,憋的都要變形了,但理智終究戰勝了衝動,長腿壓過來纏住了羅素的腿,將勃|起的部位抵著他的小腹藏了起來,含糊道:「好了,睡一會吧,我、我不想……嗯……」

  羅素有點失望,分別這麼久,他怎麼一點都不想呢?難道是有外遇了?身體不舒服?性冷淡?

  索特還在苦逼地壓抑,羅素已經把能想到的男科病都在腦子裡想了一遍,並開始思忖回去後要給老公買偉哥還是買春藥還是買鈣片,不過他現在實在是體力有限,想了不到五分鐘就睡了過去,口水橫流。

  索特只打了個盹就醒了,出去看看,風暴已經在漸漸平息了,隱約能看到天空中的帶狀雲,差不多可以起飛了。

  索特獨自出發去開飛船,到地方的時候風沙更加小了,藍色的吞噬恆星正徐徐降落,剛要登船,忽然發現一大群巖貓站在不遠處一個危崖上,紛紛用後腿直立著,彷彿在眺望什麼。

  巖貓身體比較笨重,很少會有這樣的舉動,除非是發現了什麼重大威脅,索特警惕起來,在升空之前啟動了隱形模式,向著巖貓眺望的方向飛了一點,很快監視器裡就出現了十來個可疑的光點,似乎是某種速度極快的小型飛行器。

  帝國艦隊?不像,卡頓帶艦隊過來的話應該不會只有小型飛行器。第七搜救隊?索特打開了通訊器,但沒有接收到任何信號。那麼,看來是安德列夫的人了,索特皺眉,是誰走漏了風聲?有內奸嗎?還是約普?

  以他們的行進速度看,很快就要進大氣層了,索特立刻轉彎,加速,小飛船發出「嗡」一聲悶響,往地下掩體飛去。

  幾分鐘後,小飛船降落在掩體前面幾百米的平台上,艙門打開,索特敏捷的身影跳下飛船,飛快往地下掩體跑去,一百米,五十米,十米……離大門越來越近。

  然而,就在這時,雲端忽然霹下一道光束,堪堪打在他面前的一塊岩石上,而後一艘通體黝黑的戰鬥飛船衝出雲層,機翼兩側的大功率光炮連發開炮,緊隨其後,另外十幾艘型號相仿的飛船也一個個飛出雲層,紛紛啟動武器加入了戰鬥。

  第一次攻擊到來的時候,索特猛的剎住了腳步,身子一閃避開了飛濺而起的碎石,但緊接著急雨般密集的炮火組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屏障,將他的腳步逼地連連後退,離掩體大門反而越來越遠。

  可惡!索特就地一個翻滾躲過了這一波凶狠的襲擊,眼睛一瞟就估量出了敵我形勢,對方一共有十二艘戰鬥機,配備大功率光炮,還好剛才他停船的時候沒有關閉隱形系統,他們如果之前就沒發現自己是開飛船的,那現在一時半會也發現不了,只要能帶著羅素上飛船,逃離的把握還是很大的。

  問題是,要怎麼在這麼密集的炮火中衝入地下掩體,帶走羅素?

  一聲尖嘯,索特迅速變身,龐大的赤紅色蝠魟龍衝天而起,鋼翅伸展,甩出一片淡藍色的螢光,在連天的炮火之中扶搖直上,瞬間便脫離了攻擊。

  飛船畢竟是機械,機動性比變形獸差得多,雖然攻擊者飛快轉換隊形,還是比索特晚了一步,蝠魟龍箭一般插|入他們的戰鬥縱隊,速度之快讓飛行員們都閃瞎了狗眼,別說肉眼,連監視器都沒能留下他飛行的軌跡。

  一團赤紅的烈焰噴向領隊敵機的引擎,超高的焰心溫度讓能量箱分分鐘被融化,迅速氣化的能量急劇膨脹,與熾熱的大氣摩擦,瞬間閃爆,將飛船炸的灰飛煙滅,只在半空中留下一團灼人的火光。索特一擊即中,身影毫不停留,飛速掠過其他飛船,依法炮製,將隊末一艘戰鬥機徹底消滅。

  轉瞬之間,十二艘戰鬥飛船便被巨龍燒的七零八落,地下掩體前的荒原上撒了一地燃燒的殘骸,彷彿煉獄。

  眼看襲擊者即將消失殆盡,雲層中忽然響起了巨大的引擎聲,一艘大型戰鬥飛船從天而降,懸停在半空中,頭部對準正在追擊殘部的索特,發出了兩枚小型核彈,幾乎與此同時,兩側的艙門徐徐打開,兩隊黑色的戰鬥飛船從裡面飛了出來,呈包抄之勢向索特襲去。

  導彈劃過大氣的風聲引起了索特的注意,蝠魟龍的後眼往後掃了一下,立刻顯出警惕的神色,在空中一個漂亮的螺旋上升,掠過第一波攻擊者殘餘的兩艘飛船,而後忽然懸停,擺尾,以匪夷所思的狹小的角度猛的轉身,擦著導彈飛了回去。

  即使最精密的核彈,也無法計算出如此詭異的飛行軌跡,只能毫無餘地的擊中那兩艘倒霉的小飛船,與它的同僚一起毀滅。

  第一波攻擊者已經消滅殆盡,然更多的敵人卻圍了上來,索特略有些焦急,以一人之力消滅他們全部並不是沒有把握,但讓他擔心的是,羅素還在地下掩體裡,萬一有人趁著戰鬥間隙衝進去抓住他,以他為人質要挾自己,情況就糟糕的多了。

  不行,得先把他弄出來,這個星球說大不大,但說小也不小,帶他出來可以先找個地方躲起來,以自己的速度他們肯定追不上,在搜救隊前來支援之前,應該可以藏一陣子。

  不出所料,在圍攻索特的同時,敵方分出兩艘小飛船往地下掩體衝去,意圖明顯之至,索特立刻放棄了正在追擊的敵人,掉頭追向了那兩艘小飛船,駭人的速度幾乎讓週遭的空氣都擦出了火花,瞬間便追到了後面,張嘴吐出一道金色的霹靂,將那兩艘船震的墜下雲端,轟一聲插|入地上堅硬的岩石,隨即爆炸、燒燬。

  索特去勢不減,箭一般飛向掩體,在半空中收起雙翅,變為人形,一個轉體穩穩站在門口,喊:「開門!」

  門內眾人已經被外面激烈的戰鬥和漫天的火光駭的瑟瑟發抖,小白愣了兩秒,哆嗦著跑過來,剛要開門,追擊者已然殺到,一連串的光炮狠狠打在索特身上,幾乎將他週身都包圍在了火光之中,無奈之下他只得再次變身,拔高身形飛了起來。

  敵人窮追不捨,想要將他逼開,索特卻拚命擋住他們不讓他們接近掩體,雙方膠著起來,不斷有炮火打在索特身上,將他本來璀璨奪目的鱗片燒的失去了光澤,泛起灰光。

  就在此時,地下掩體的門忽然打開,一個採礦型機甲人一個前滾翻衝出了大門,在漫天火光中爬了起來,搖搖晃晃在旁邊的巖壁上撞了一下,而後站穩了,機械臂伸展,四台大功率光炮對準了追擊索特的飛船,連發射出一串炮彈。

  對方萬萬沒想到後面還有人夾擊,大意之下兩艘小飛船同時中彈,撞毀在巖壁上,機甲人打完一圈動作漸漸靈活起來,一邊蛇形跑一邊開炮,雖然沒有再打中飛船,但有效地擾亂了對方的部署,給索特解了圍。

  然而半空中的索特已經氣的快要吐血了,從那個破機甲一衝出來他就頭皮一陣發麻,等看清了操控室裡的羅素,他真是撞牆的心都有了,這是採礦機甲啊大哥,就算配了光炮它還是採礦機甲啊!!!



40.母儀天下傷不起 EP03

  羅素一覺睡醒發現車裡只有自己一個人,出去問問小白,才知道索特去開飛船了,忙回到前廳去收拾東西換衣服,打算他一回來就走人,全都收拾完了又想起來養子巖貓,這貨平時都在基地裡廝混,今天不知道為啥居然不在,叫了半天也沒人應聲。

  羅素只好囑咐小白幫他找找,救援隊到來以後幫他把巖貓兒子送到嫦娥號去,小白忙不迭地的答應了,仔細記住了他的地址。

  然而沒等到索特,卻等來了敵軍,戰鬥打響的一瞬地下掩體裡的人都嚇傻了,δ星系一百多年來一直是和平年代,就是一百年之前和叛軍那場戰爭,也是發生在荒僻的星系邊緣,沒幾個人親眼目睹過,他們都是平民,除了在全系遊戲里根本就沒見過戰爭場面,太震撼了。

  大地抖震,火光衝天,所有人都龜縮在大廳後側,生怕戰火殃及池魚,只有羅素心急如焚,扒著玻璃門仰望外面的天空。

  他見過索特出手,知道這傢伙單兵作戰能力極強,一口氣就能燒掉整片草原,因此第一批襲擊者到來時他並沒有太過擔心。但當大型戰鬥機出現,放出飛彈,二三十艘飛船圍攻索特一人的時候,他的心馬上提了起來,對方人太多,火力太強了,索特再強也只有一個人,時間長了沒有支援,肯定堅持不住。

  後來,索特甩掉追兵往地下掩體飛來,羅素一對上他的眼睛就知道他的意思,忙跑到庫房去找呼吸面罩,但等他出來的時候,卻第一眼就看見一連串的炮彈結結實實打在索特身上,將他滿身鱗片燒的發灰。

  「不!」羅素尖叫一聲,看著索特堅硬的鋼翅劃痕纍纍,遍佈焦痕,急的頭上直冒汗,腦子一熱,拔腿就跑回了庫房,在牆角找到了約普留下的武器。

  因為憤怒和恐懼,羅素渾身都發著抖,他深呼吸,壓抑著哆嗦著將兩把射線槍別在了腰帶上,而後將最新的一台採礦機甲開到了空地上,開啟自動梯,扛著光炮裝在了機甲的機械臂上,也不管自己壓根就沒正經開過這東西,跳進駕駛室就按了啟動鍵。

  羅素喜歡開車,大學的時候還開過大貨車,機甲對他來說不算什麼難事,時間不等人,稍微熟悉了一下操作就打開大門衝了出去,不顧小白等人的驚呼,一個前滾翻躲過了襲擊而來的飛彈,雖然因為慣性作用在巖壁上磕了一下,但很快就站穩了,趁著沒人注意到他的時候打出一串連發,竟然擊毀了兩艘戰鬥飛船。

  「YES!」羅素握拳,因為手上戴著傳感手套,機甲也握了一下拳,十分喜感,而後便邁開機械腿,一邊蛇形跑一邊往索特身後的敵機發炮,可惜對方有了準備,再沒打中一個。

  明明是給他幫忙,索特看上去卻沒有一絲高興或者感激的意思,反而用後眼狠狠瞪了他一眼,巨翅一扇,替他擋開一束光炮的射線,而後轉身往他飛來。

  不停有炮火打在周圍,羅素冒冒失失跑出來,全憑當時看到索特被擊中時產生的那股子銳氣,時間一長才發現真槍實彈的戰鬥跟RPG遊戲差別實在太大,敵人訓練有素打擊精準,比全息遊戲裡那些玩家強的太多太多了。

  剛追著一艘小飛船打完一串炮彈,羅素忽然感覺眼前強光一閃,整個機甲便控制不住飛了出去,傳感器發出尖銳的報警聲,顯示機械腿嚴重損壞。

  撞上巖壁的一瞬間,羅素感覺脊椎發出一陣銳痛,而後疼痛蔓延到了尾椎,而後是胯骨,而後是腹部,很快全身都疼痛了起來,然而沒有時間檢查到底是哪裡受了傷,機甲系統突然發出警報:「控制艙破裂,請立刻佩戴呼吸面罩!」

  羅素忍著疼痛一把摘下面罩套在頭上,這時聽到頭頂正發出輕微的「絲絲」聲,抬頭,一道三四公分寬的裂縫出現在控制室的玻璃罩上,外面,是一塊尖銳的岩石。

  擦!這麼快就中彈了!羅素暗罵一聲,動了動傳感手套,發現機甲的右臂還能動,腿部以下卻完全失去了控制,不知道是被炸碎了,還是在巖壁上撞壞了。

  摔成這樣,這機甲是用不成了,羅素摘下手套,在腰帶上拔下射線槍,打開控制室的罩子,打算先出去再說。然而一邁腿就疼的差點叫出來,機甲被摔的變了形,一片金屬歪過來卡住了他的小腿,那兒大概是骨裂了,雖然看上去沒變形,但完全使不上勁,動一動都疼得要命。

  還有二十一天,還有二十一天醫保交納才夠三個月啊!!!羅素暴躁撓頭,這星系自費醫療什麼的,簡直是特麼的搶錢啊!!!

  沒事沒事,索特是有錢人,我也馬上要發達了,羅素捶著胸口安慰著自己,乾兒子拉泡屎就夠老子換個新腿的,沒事沒事,沒事沒事……

  「羅素!」艙外忽然傳來一聲嘶吼,接著,索特的臉就出現在頭頂,他一眼就看到了羅素卡在下面的小腿,手伸進來使勁一掰,扳開了卡著他的金屬片,小心翼翼將他整個人都托出來,靠著機甲的掩護躲避著戰火,焦急地問:「你怎麼樣?」

  「沒事,就是腿……」豆大的汗珠從羅素頭上辟裡啪嗒往下掉,他還咬牙硬撐著,道,「大概是骨裂,花不了幾個錢……」

  這是錢的問題嗎?!索特氣的手都哆嗦了,為什麼他要遇上個這麼愛逞能的伴侶,換了卡頓的老婆們,這會兒肯定乖乖躲在地洞裡等老公,他就不能安生點兒嗎?

  不過想起他開著機甲衝出來一下子打掉兩艘飛船的壯舉,索特心裡還是甜絲絲的,有幾個人的老婆會這麼能幹這麼二呢?何況還是個纖弱的蓋亞星人。

  還好他的腿看上去沒有骨折,人也跑出了地下掩體,只要跟自己在一起,就安全的多了。索特抱著羅素站了起來,變身,用爪子抓著他緊緊藏在自己肚子下面,用腹部的鱗片儘量將他蓋住了,冒著炮火忽然拔高身形,壓在追兵頭上噴出一個巨大的火球,而後再次拔高,在火焰上方加速,往遠處參差嶙峋的群山中飛去。

  索特全速飛行,鋼翅摩擦空氣,帶出一連串的火花,邊沿藍色的螢光有效地阻礙了高溫帶來的傷害,保護了他的翅膀。追擊者漸漸被甩下了,雙方的距離慢慢拉開,超過了光炮的射程,對方再次發出飛彈,被索特兩次華麗的轉折徹底甩開,打在了下面的山上,削平了一個尖銳的山峰。

  飛過荒原和峽谷,他們接近了山區,這裡溝壑縱橫,群山聳立,雖然沒有植被,但熔岩般的山體上佈滿各種奇形怪狀的巖洞,足夠他們藏身。

  索特降低了飛行速度,選了一處山谷飛了過去,變成人形,托著羅素降落在了一個巖洞前的平台上。

  天已經黑透了,溫度降了下來,山間一片黑暗,索特單膝跪地,輕輕將羅素放在地上,托著他的上身靠著自己,這才發現他一點動靜都沒有,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暈過去了。

  「羅素?」索特緊張起來,他剛才是有點飛的太快了,之前機甲摔壞的時候也沒檢查羅素還有沒有其他傷處,輕輕晃了晃懷裡的人,「羅素你沒事吧?」

  隔了少頃,羅素的眉頭皺了皺,脖子動了動,呻吟了一聲。

  「羅素?」索特坐到地上,將他整個人都抱在腿上,「你怎麼樣?哪兒不舒服?」

  羅素氣息微弱,嚥了口唾沫,道:「腿,腿好疼。」

  索特輕輕托著他的腿動了動,羅素劇烈地抖了一下,但沒叫出聲,良久才呼出一口長氣,啞聲道:「別碰,我忍不住喊出來,會被人發現的。」

  索特心疼地將他摟在懷裡,羅素勉力伸出胳膊摟住他的腰,怕冷似的緊緊偎依在他胸口,因為體力不支,漸漸昏睡過去。

  索特開了通訊器,將自己所處的坐標發給了搜救隊,他們這個時候應該馬上就到了,發完消息,過了片刻,忽然覺得懷裡羅素的體溫正越來越低,不禁疑惑起來,摘下他臉上的呼吸面罩,發現他緊緊閉著眼,臉色蒼白無比,只有嘴邊有一絲刺目的紅色,好像是血。

  「你怎麼了?」索特害怕起來,用拇指擦了擦他嘴角,聞了聞,確實是血,輕輕晃了晃他的身體,羅素「嗯」了一聲醒了過來,看了看索特手上的血,道:「太疼了,咬破了嘴唇。」

  索特稍微放心了點,抱著他的身體挪動了一下,問:「只是腿疼嗎?還有哪裡?」

  羅素皺了皺眉,臉色越發白了,伸手握住他的手,彷彿正在抵禦一波突如其來的疼痛,片刻後眉頭稍微放鬆了一點,吐了口氣,道:「你沒事吧?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索特莫名其妙:「不,我沒有受傷。」

  「哦,那就好。」羅素鬆了口氣,內疚地看著他,道:「對不起。」

  「?」

  「過期的罐頭,不能吃啊。」羅素握著他的手,誠懇地道,「我不該讓廚子把過期的醬肉都留著,我以為只過期了幾天,吃了不會有事的,還好,你腸胃比我好……」話還沒說完,他的身體忽然繃緊了,握著羅素的手猛的收緊,喉間發出輕微的呻吟。

  索特嚇的魂都要掉了,他、他、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是說他肚子疼嗎?

  「羅素,你是肚子痛嗎,啊?」索特急忙問,羅素正疼的死去活來,沒工夫說話,索特顧不得右手被他握的生疼,摸索著將他的保溫服打開了一個小口,手伸進去摸了摸他的小腹,感覺那兒正發出輕微的抽搐,手往下移,摸了摸他的腿,感覺觸手又濕又粘,好像褲子都被什麼液體浸透了。

  羅素疼完一波又昏睡了過去,索特顫抖著將手從他衣服裡抽出來,全是血。

  他要流產了。

  「不不不!」索特腦子一片空白,緊緊將羅素摟在胸前,胸腔裡某個地方疼痛的天崩地裂,三百年來從沒有過的無助感瞬間湧上心頭,此時此刻,他多麼希望自己當初能自私一點,一結婚就把羅素帶回薩熱納關起來,他恨自己也罷,罵自己也罷,至少,不會發生今天這麼慘痛的事。

  雖然這一胎就是留著也不一定能生出來,但這種事不應該發生在現在啊,沒有醫生,沒有藥品,連個乾淨溫暖的環境都沒有,他會沒命的!

  怎麼辦?

  索特長這麼大第一次徬徨無措起來,腦子裡亂紛紛想著救他的辦法,不然帶他回去地下基地吧,自首,讓他們抓住我,這樣起碼能有個稍微好點的環境讓他休息,那兒應該還有簡單的藥品,教眾裡有醫生,說不定能救他的命。

  但他們真會救他嗎?會不會自己一回去他們就殺了他,索特恐懼地想,他們是叛軍,當初帝國軍隊殺了他們那麼多人,安德列夫的伴侶和兩個兒子都被現場擊斃了,他們不會放過自己的,落到安德列夫手裡羅素只會更慘……

  天,誰能救救他!索特痛苦的要發瘋了,抱著羅素,下巴抵著他的頭頂,恨不得把自己的生命給他,讓他能多撐幾個小時,搜救隊馬上就到了。


41.母儀天下傷不起 EP04

  過了片刻,羅素又被疼醒了,睜開眼的時候發現眼前的世界模糊起來,暗沉沉的,索特的身體溫暖而又真實,自己卻偏偏看不清他的臉。

  就算是黑夜,也不應該這麼暗的……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雖然他弄不清自己到底哪兒受了傷,但劇烈的疼痛一次又一次襲擊而來,時而昏迷時而清醒,讓他認識到自己恐怕正在奔向死亡。

  想到一個「死」字,羅素也有點害怕了,他活了還不到三十年,從沒想過「死」這檔子事,他還有很多地方沒去過,還有很多錢沒賺到,他還要回去老家看他老娘,他還要開礦,還要發財,還要給索特的毛衣補倆袖子,對了,還要給他送戒指呢……

  「索特。」

  「嗯?」索特的胳膊緊了緊,鼻音濃重,聽到他這樣的聲音,羅素的心又沉了沉,想要動一下,渾身的力氣都消失殆盡,連胳膊都抬不起,輕輕嘆了口氣,心一下涼了,道:「你、你一會,記得去接約普,還有、還有巖貓……嫦娥號裡有我買給你的戒指……不過別戴了,留著當個紀念吧……緣分石在我脖子上,你、你拿下來,也許、也許還會找到能讓它發光的人……」

  「閉嘴!」索特聽了前半句還以為他的惦記著救別人,後半句忽然意識到他這是在交代後事,心裡氣的要死,惡狠狠打斷了他的話,道,「笨蛋!一個龍一輩子只有一個伴侶,你想把我往哪兒推?」

  羅素嘴角扯了扯,啞聲道:「不成,你、你那麼多錢,總得有人幫、幫你花,守寡什麼的,太、太特麼雷人了……」

  「你給我住嘴!誰要特麼的守寡!」粗話脫口而出,索特又氣又急,要不是他傷成這樣一指頭都受不住,真想抽他一頓把他抽明白,對於一個龍來說,注定伴侶是無可替代的,就算不是龍,對自己來說,他這個二貨也是無可替代的啊!

  此時此刻,索特忽然明白了父親伊萬斯當初的決定,真的,如果沒有了最心愛的人,星系、國家、政權、財富……又有什麼意義呢,縱然你站在頂點,這一切無人與你分享,越多的擁有,就越襯托出你的孤寂。與其坐擁這毫無價值的一切,不如放逐自己在星際流浪。

  羅素失血過多,醒了一會又睡了過去,索特抱著他站起身來,決定還是偷偷潛回基地碰碰運氣。

  翅膀剛剛展開,索特忽然敏銳地察覺到空氣裡傳來一絲若有若無的震顫,他心頭一喜,再也顧不上被人發現的危險,張嘴發出一聲厲嘯,嘯聲尚未平息,便見一艘飛船忽然在半空中顯露出來,接著,第七搜救隊八艘飛船陸續取消了隱形模式,向山頭飛來。

  領隊的飛船懸停在危崖邊,艙門打開,飛狼一躍而出,落地的瞬間化作一名矯健的特種戰士,向索特敬禮:「索特陛下,第七搜救隊向您報到!」

  「隊醫!」索特連禮都顧不上回,吼道,「隊醫呢?」

  「我在這兒!」隊醫馬上帶著藥箱跳出另一艘飛船,「您受傷了嗎陛下?」

  「不,是我的伴侶。」索特托著昏迷的羅素送到他眼前,「他右腿小腿可能骨折了,還有……有什麼止血的藥嗎?他、他懷孕了,流了很多血。」

  隊醫嚇了一跳,打開氣墊床放在地上,示意索特將羅素放上去,用便攜式X光掃瞄了他的右腿,道:「沒有骨折,只有一處很小的裂縫,問題不大。」一邊說著,一邊用快速凝膠給他固定了腿骨。

  隊醫施救的同時,飛狼隊員們紛紛下船,有條不紊地在平台後的巖洞裡搭起了一個帳篷,架設了采暖、呼吸及醫療設備,作為臨時救援所,將羅素抬了進去。

  索特緊張地站在氣墊床邊,握著羅素的手,因為固定腿骨之前隊醫給他打了局部麻醉劑,過程中他並沒有醒來,只是在挪動的時候眉端輕輕的跳,好像睡夢中都能感覺到疼痛。

  帳篷裡的溫度很快升高到了二十七度,氧氣也充盈起來,隊醫摘下羅素的呼吸面罩,打開了他保溫服的腰帶,飛狼隊員們紛紛退出了帳篷,由隊長在外面組織防禦,他們人不算多,在卡頓率領的帝國軍隊到達之前必須保證索特夫夫的安全。

  保溫服下面,羅素兩腿之間全是血,索特一看之下胸口都窒息了起來,還好馬上隊醫就發現了問題所在——一片巴掌大的鐵片插在他右邊屁股上,血大多數都是從那個尷尬的傷口上流出來的。

  B型超聲波掃瞄儀「嗶」地響了一聲,隊醫鬆了口氣:「卵暫時沒事,但有滑動的跡象,千萬不能再挪動了。」

  這半天大起大落的,索特感覺自己腦仁都突突地跳著疼,穩住心神托著羅素的腿,讓隊醫用藥棉擦拭血跡,剛擦了一半,一股血流又湧了出來,明顯不是屁股上的傷口所致,放鬆了一點的心又提了起來:「那他為什麼還在流血?!」

  隊醫被他焦急的語氣嚇的一頭冷汗,勉強穩住手將一管藥劑推入羅素的胳膊,道:「是先兆流產,大概是胎盤受了顛簸的緣故,不過您先別急,我已經打了固胎的藥物,危險性不是很大。」

  看著氣墊床上又瘦又小的老婆,索特心疼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他那麼小的身體,一共才能貯存多少血液啊,這流啊流的,都要流光了,他一個外星人,這麼短的時間上哪兒去找合適的血液啊……

  「藥物會很快起作用,血壓已經在升了。」隊醫將羅素身上醫療設備整理了一下,道,「不過短期內他還不能移動,得等情況穩定一點才能上飛船。」

  雖然在這裡多呆一分鐘就有一分鐘的危險,但羅素的情況實在太糟糕了,索特不敢冒險,對隊醫點了點頭:「好的,時機你來把握,越早離開這越好。」

  隊醫點頭,將醫療設備設置了一下,便退出帳篷去參與警戒工作了,搜救隊人太手太少,每個人都是身兼數職的。

  帳篷裡只剩下了夫夫兩人,羅素緩慢地呼吸著,胸口微微起伏,索特蹲在床前,大手慢慢地順著他的頭髮,特別想叫醒他問問他感覺怎麼樣了,還疼不疼,又怕他真的醒了疼的難受,只能糾結地皺眉。還好打完藥後羅素明顯睡了安穩了一些,臉色雖然仍舊白的發慘,但嘴唇微微有了一絲血色。

  休息片刻,羅素的血壓緩慢地回升了少許,就在這時,索特猛然感覺腳下的岩石微微抖了一下,心中一驚,立刻站了起來,打開門問:「有沒有什麼異常情況?」

  幾艘飛船都以隱身模式懸停在半空中,只有隊醫和隊長站在危崖邊持槍警戒,聞言對視一眼,搖頭。

  龍的感覺比一般人都要靈敏,尤其是深陷危機的時候,索特在這方面一向比較自信,對隊長道:「我的行蹤已經暴露,安德列夫會不惜代價派人來截殺,大家務必要警惕。卡頓將軍什麼時候到?」

  「帝國艦隊遭遇大規模流星雨,航程被阻隔,通訊發生了短期中斷,至今還沒有聯繫到,如果不是流星雨,兩個小時前他們就應該趕到了。」

  真是什麼都趕一塊了,我們夫夫倆運氣不要太好啊!索特皺眉,遙望天際,道:「我總感覺有危險在接近……隊醫,來看看他的情況,如果可能,我們現在就走。」

  「是!」

  隊醫話音未落,天邊忽然出現了一片烏鴉鴉的黑影,索特眼角掃見立刻變色,道:「大力神驅逐艦!大家警戒!」

  隊醫和隊長同時順著他的眼光看過去,只見一艘碩大的黑色船艦正徐徐駛來,體型之龐大幾乎遮住了半片天空,將天際晦暗的藍色星辰盡數遮擋,四周的光線一下暗了下來。

  索特對這艘船最熟悉不過,這是安德列夫的座駕「大力神號」,一百年前他曾經率領帝國軍隊在星系邊緣截殺過它,「白金號」和「大力神號」激戰月餘,最後他親自駕駛隱形戰機摧毀了大力神的四個引擎,失去動力的大型驅逐艦如垂暮的雄獅一般被年輕的獵豹撕咬的傷痕纍纍,最後掛起了白旗。

  那一戰,索特的親衛隊全軍覆沒,機甲兵團損傷過半,軍委會一半的將軍身受重傷,卡頓失去了原裝的右臂,索特本人也差點被燒死在爆炸的引擎裡,到現在右側的頭皮還有一小塊長不出頭髮。

  也是那一戰,叛軍徹底被擊潰,安德列夫失去了伴侶,兩個兒子先後陣亡。龍的注定伴侶是沒有後備人選的,失去一個,就是一輩子的孤獨。戰爭,無論是對正義的一方,還是邪惡的一方來說,都是莫大的悲劇。

  但也正因為此,戰爭也給敵對雙方築起了無法踰越的仇恨。安德列夫雖然一百年前對索特掛起了白旗,但並不代表者他真正的屈服,今時今日,一旦雙方力量發生變化,他會毫不猶豫地發動進攻,取他性命!

  索特真正意識到,今晚,對他來說將是生命中最不同尋常的一個夜晚,今晚,綿延百餘年的仇恨,如同爐灰裡的火星一般,被風一吹,在這個貧瘠的礦星再次燃燒。

  「持續呼叫卡頓將軍,告訴他我們的情況。」索特簡單地吩咐了一句,事到如今,只能期待大部隊盡快趕到了,以他們八艘飛船十五個人的力量對抗大力神號,勝算基本為零,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想辦法拖延時間。

  八艘小飛船都進入了戰備狀態,大力神號龐大無匹的黑影已經覆蓋了整個天空,而後,船底忽然射出一道刺目的追光,將整個山谷照的雪亮。

  狂風盤旋迴盪在山谷之中,空氣被捲起了強烈的氣旋,索特屹立在危崖邊,暗紅的頭髮隨風飄飛,堅毅的視線毫不畏懼地看著大力神主艙門。

  「索特大帝。」金屬擦刮般的聲音迴盪在山谷之中,安德列夫用他那獨有的詭異的聲調低沉地道,「歡迎你來到吞噬恆星系,很遺憾我之前沒有收到你的照會,否則就會組織一個更加像樣的歡迎典禮了。」

  索特毫無懼色,剛毅的嘴角微微抿著,冷冷笑了笑,道:「不用客氣,對於我來說,最好的歡迎莫過於你能遵守一百年前和我締結的盟約,安分守己呆在自己的地盤,可惜,對於某些人來說,信守諾言恐怕比殺了他還要難,安德列夫,你已經違背了4013號條約,擅自開發重工業,擴展軍隊,還在我的星系內部綁架平民做你的礦工,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和平結束了,等待你的,將是最終的剿殺!」

  「哈哈哈哈!」安德列夫張狂大笑,「我的陛下,你可真不愧是索特大帝,除了你,恐怕沒有一個人能在這種情況下還如此囂張!好吧,也許和平真的該結束了,既然戰爭在所難免,那就讓這一仗在這兒打起來吧!索特,你的運氣很不好,聽說你的伴侶也在這兒,好吧,那就別怪我趁人之危了。明天,我要用你的鱗片來裝飾我的王座!」

  話音甫落,大力神號主艙門緩緩打開,一隻暗褐色的蝠魟龍張開巨大的鋼翅飛了出來,追光之下通體褐色的鱗片閃著匕首般的寒光,安德列夫的變形態比索特還要稍壯一點,只是因為年紀的緣故外形看上去不是那麼華麗。

  與他同時,索特也變成了龍的模樣,之前戰鬥中受到損傷的鋼羽已經恢復了璀璨,赤紅的鱗片在燈光下熠熠生輝,他的身體不如安德列夫那麼強壯,但更修長,雙翅也更寬闊一點。

  看見安德列夫親自出戰,索特心頭一喜,如果對方一上來就用炮火強攻,他不一定能招架得住,但他瞭解這個對手,百餘年前他們在萬軍之中立約決鬥,安德列夫以一招之差敗北,今時今日,他單獨出戰,大概是想再次發起決鬥,在手下面前豎立威信。

  當然,不見得他輸了就會放了自己,只是,決戰是需要時間的,打的越久,援軍到來的可能性就越大,羅素獲救的可能性,也越大。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空中兩隻蝠魟龍所吸引,站在危崖邊的隊醫也不例外,正緊張間,忽覺胳膊一緊,轉頭,只見一個面色蒼白的青年站在身旁,右腿微跛,一臉如夢如幻的表情,飄飄忽忽地道:「大、大哥,安德列夫為、為什麼叫他索特大帝?」


42.母儀天下傷不起 EP05

  「羅、羅素先生!」隊醫嚇了一跳,他什麼時候醒了!?居然連呼吸面罩都沒戴就出了帳篷!天哪!在我被安德列夫的光炮轟成蒸汽之前索特陛下一定會先咬死我!「啊!您、您、您怎麼起來了,快快快!我扶您回去休息!」

  無視隊醫的焦慮,羅素淡定地吞了口口水,搖頭:「不,我很好。」指了指遠處紅色的身影,「大哥,麻煩你,我眼睛有點看不清,那邊,那個龍是不是索特?」

  「是啊。」隊醫疑惑地看著羅素,怎麼他連自己老公都不認識了麼?失憶了?隨即注意到他的瞳孔有點擴散,大概是失血過多的緣故,怪不得看不清遠處,於是瞭然地道,「沒錯羅素先生,那就是索特陛下。」

  「哦﹋」羅素的聲音都有點飄了,指頭哆嗦著點了點索特,搖頭,又點頭,嗓音發顫地道,「你叫他『陛下』?」

  「您不用擔心羅素先生,索特陛下會擺平一切的,帝國軍隊很快就會趕到了,安德列夫不會傷害到您的。」隊醫還沒說完,就感覺羅素的身子像被風吹了似的一晃,忙一把扶住了他,一邊寬慰一邊將他往帳篷裡拖去,再這麼站下去剛才的固胎藥就白打了,小龍卵要是在這個當口掉了,他這輩子就算完了,好歹堅持堅持,回機甲兵團把這燙手的山芋交給御醫去處理吧,天知道,自己一個特種兵,醫學本來就是半吊子,何況當初在訓練班壓根就沒學過產科護理啊……

  「您安心休息吧,不要動了胎氣。」羅素虛弱的站都站不穩,直往下出溜,隊醫索性打橫將他抱了起來,「雙胞胎可不好懷呢。」

  「你說啥?!!雙、雙、雙、雙胞胎?!」(⊙口⊙)羅素毫無神采的眼睛一下瞪大了,一臉活見鬼的表情看著他,隊醫以為他是得知這個喜訊太高興了,一臉諂媚地道:「沒錯,第一伴侶先生,您懷了雙胞胎,已經快三個月了,雖然之前因為用力過度有先兆流產的跡象,不過我給您注射了固胎的藥物,情況已經穩定住了。」

  堅強如羅素,此刻也有點Hold不住了——星系大帝什麼的,雙胞胎什麼的,先兆流產什麼的……淫生啊,真像一本天雷滾滾劇情崩壞的生子耽美小說啊。 T_T

  張了張最,羅素喉嚨裡咯咯咯響了半天也沒說出來一個字,面部肌肉上上下下抽搐了幾下,一把捏住了隊醫的肩膀。隊醫沒想到他看上去如此孱弱,手勁卻如此駭人,肩膀被他捏的卡卡直響,內牛滿面將他放到了氣墊床上,苦口婆心地道:「請您不要太激動,這樣……對孩子不好。」 T T

  羅素無語凝噎:「我、我不、不激動,我、我只是、只是需要……搶救一下……」說著白眼一翻,徹底暈了過去。

  帳篷裡,隊醫手忙腳亂搶救著羅素,帳篷外面,索特和安德列夫已經展開了決鬥。

  安德列夫和伊萬斯大帝是一代人,嚴格說起來比索特還高了一輩,年輕時凶悍過人,上了年紀後體力有點下滑,但作戰經驗異常豐富。索特比他年紀要小的多,但從小就參加童軍跟著父親東征西戰,長大後也經歷了不少炮火的洗禮,現在正當壯年,可以算得上是他強勁的對手。

  一紅一褐兩條兇猛的蝠魟龍纏鬥在半空中,鋼羽和鱗片互相擦刮,火花四濺,尖銳的碰撞與摩擦聲響徹天際,刺激著人的耳膜。大大小小的火球分別從他們口中呼嘯而出,擦著對方的身體一次次閃過,偶爾打中,給對手身上留下焦灰的灼傷,以及縱橫斑駁的刮痕,但超人的復原力讓他們轉瞬就恢復了完整。

  觀戰者都遠遠避開,給索特和安德列夫留出寬闊的空間,以免被誤傷,龍的戰鬥力太可怕了,他們吐出的火球焰心溫度可以高達千度,寒光閃閃的霹靂帶著駭人的電壓,周圍的大氣因為他們的決鬥而變得滾燙,每個人的鼻端都繚繞著臭氧特有的味道,那是他們吐出的霹靂電離了氧氣的結果。

  索特並沒有使出全力,只是憑藉自己過人的速度和應變能力躲避安德列夫的追擊,偶爾抽個空子燒他一把,他不需要向這老匹夫證明自己的實力,他要的是時間,越長越好。

  百餘回合過後,安德列夫漸漸察覺了他的心不在焉,追著索特吐了一個霹靂,將他震的翻了個觔斗,而後懸停在半空中,道:「好吧,既然你沒有決鬥的誠意,那麼我也不必保持君子風度了。」

  索特擺尾,回頭,四隻火紅的眼睛昂然睥睨著安德列夫,他也知道拖字訣施不長,能拖這麼就也全靠安德列夫配合了,虧得他一把年紀心氣兒還這麼大,換了自己肯定早就吩咐人開炮了。不過他現在已經不擔心了,就在幾秒鐘前,他感受到了大氣中一波微小的波動,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帝國艦隊到了。

  礦星的黑夜十分短暫,兩場戰鬥之後,吞噬恆星的曙光已經在地平線上緩緩顯露,和它同時出現的,還有一艘通體都是銀白色的大型驅逐艦,那就是白金號,星系皇家艦隊旗艦,索特的官方座駕。

  白金號衝破了天空中厚重的帶狀雲,緩慢地壓了下來,與大力神號遙相對峙,與此同時,卡頓的小梵天號小型驅逐艦也及時趕到,閃電般衝進了山谷之中,六門粒子軌道炮對準了安德列夫,艦首兩發飛彈紅光閃爍,顯然已經設置在發射狀態。

  索特昂首長嘯,一個瀟灑無比的倒撤,懸停在小梵天號旁邊,淡淡道:「安德列夫,有時候,有些事,不能太執念了。」

  安德列夫冷哼一聲,同時後撤,變回人形站在大力神號主艙門伸出的甲板上,揮手,兩側打開兩個小門,源源不斷的黑色小飛船從大力神號裡飛了出來,呈戰鬥隊形與卡頓的小梵天號對峙起來。

  將領們的私人對決宣告結束,真正的戰爭即將打響,安德列夫退回了大力神的控制室,索特也轉身飛進了白金號,化作人形,一邊呼叫卡頓讓他去接羅素上船,一邊向前來接應的機甲兵團上將查爾斯發佈指令,展開戰略部署。

  這兒是機甲兵團的地盤,卡頓是不好隨便出手參戰的,何況他這次帶的人本就不多,接到索特的命令立刻開著小飛船出了小梵天號,往懸崖上的臨時救援所飛去。

  「情況怎麼樣隊醫?」卡頓一進門就看到羅素毫無知覺地躺在氣墊床上,保溫服被打開,赤|裸的上身貼滿了各種探頭,一邊不知道是什麼作用的儀器發出「嗶嗶」的聲響,跟催命似的,讓人聽著就心驚肉跳。

  「啊,將軍大人!」隊醫馬上向上司敬了個軍禮,卡頓還了個半禮,問:「他這是怎麼了?」

  「報告將軍,第一伴侶先生小腿骨折,臀部外傷,另外還有先兆流產的現象。」

  「喔,這麼嚴重,索特這老公是怎麼當的啊。」卡頓毫不在意地誹腹著索特大帝,敢這麼放肆的全星系也只有他了,誰讓他們是光屁股長大的好哥們呢,少年時期元老殿還一直擔心他倆會搞一塊,好在一成年卡頓就化身種馬,連索特都嫌棄他了。

  「……」隊醫無言以對,附和他也不是,反駁他也不是。

  「現在可以挪動嗎?」卡頓走過來,俯身看看床上的羅素,哦呵呵,他真是怎麼看怎麼好看,瘦瘦小小的,眼線這麼長,小臉這麼精緻,以前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把自己練出一身橫肉,細胳膊細腿的,偏偏肌肉分明硬邦邦,這下好了,一懷孕整個人都變軟趴趴,看上去手感很好的樣子。

  「他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可以移動。」隊醫看著卡頓色迷迷的桃花眼,腦門上冷汗直冒,遞過一張面巾紙,「將、將軍,請您鎮定……口水。」

  「咳!」卡頓尷尬地吸溜了一下口水,正色道,「安德列夫這次的火力不小,索特陛下要留在白金號督戰,他吩咐將羅素先生送上小梵天號,在大氣層外待命,那兒有御醫在等候。」

  「是!將軍。」隊醫敬禮,立刻取下羅素身上的醫療探頭,合上保溫服,戴上呼吸面罩,而後出去操縱要將羅素運回小梵天號的小飛船。

  卡頓蹲在床邊,摸了摸羅素的頭髮,哎喲真軟啊,滑滑的,蓋亞星人的毛髮真可愛,可惜啊,已經是索特的人了……不如剪一綹頭髮回去做紀念吧,這輩子都不一定再能遇見蓋亞星人了呢。說幹就幹,卡頓奸笑一聲,掏出小匕首在羅素髮梢割下一綹頭髮,在自己臉上蹭了蹭,滅哈哈好柔軟啊。

  「你幹嘛?」冷冰冰的聲音從頭頂傳來,硬邦邦的槍口對著後腦勺點了點,卡頓的臉瞬間垮了下來:「我只是收集點紀念品。」

  「藥不能停啊卡頓。」索特伸手奪過他手裡的頭髮,塞進自己口袋裡,「戀物癖得治。」

  卡頓內牛滿面,這傢伙真小氣……不過他的脾氣比以前好多了,換了從前,肯定是先開槍再說話的,還好老子皮糙肉厚耐折騰。

  「不是說交給我了麼,你怎麼來了。」卡頓揉揉後腦勺。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索特拽著他的衣領將他拖開,離羅素遠一點兒,「貌似以前你追求過他。」

  「我們是清白的。」種馬帝羞澀扭頭,「誰沒有點黑歷史呢,年少無知的時候我還暗戀過你呢。」

  「滾!」索特白他一眼,俯身抱起羅素,往門外走去。

  小梵天號的治療室內,羅素渾身赤|裸,漂浮在充滿修復液的透明治療艙裡,隨隊而來的御醫正在一邊的全息顯示器上緊張地操作著什麼,索特抱著雙臂站在他身後,雖然表情冷靜肅穆,但充滿不安的眼眸已經洩露了心中的焦慮。

  「你上一次做掃瞄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御醫轉頭,這句話是問索特身邊的隊醫的。

  「沒有,胎盤有滑動的跡象,但不明顯,卵的成熟度大概不到三個月,其中一個已經可以聽到心跳了,另一個似乎還沒有動靜,但我拿不準是發育遲緩,還是……有什麼問題。」

  御醫點了點頭,目含深意地看了看索特,索特揮揮手,隊醫離開了診療室。

  「索特陛下,情況比我們預想的要好一些,母體雖然有點營養不良,但因為他之前身體很強壯,休養一段就沒什麼問題了。」御醫和顏悅色地說,「您不用太擔心他太瘦,蓋亞星人本來就很纖弱,他這樣的已經算是雄性中比較健壯的了。」

  聽了他的話,索特懸著的心稍微放鬆了一點,看了看漂浮在淺綠色液體中的羅素,他右腿上的凝膠已經被消除了,淤青的部位正在快速回覆,屁股上的外傷也已經結疤。

  「至於孩子。」御醫指了指全息屏幕上一個亮點,「這一胎是異卵雙生,左側的α卵比較成熟一些,主要器官已經大體成形,胎心比正常嬰兒要弱一些,大概是因為母體服用過抑制劑的緣故,但還在正常範圍以內。」

  又指了指另一個亮點:「右側的β卵情況要差一些,臟器至今沒有完全分離開,不過他的生長並沒有停止,我們暫時可以不採取任何措施,先讓他長長看,如果三個月後仍然發育遲緩,再進行分離手術將它取出即可。其實只要在α卵分娩出來的時候,他能達到七度以上的成熟度,我們可以試著在人工條件下讓他生長成熟並孵化,總之存活的希望還是很大的。」


43.公雞中的抱窩雞 EP01

  真是喜憂參半的結果啊,索特點了點頭,問御醫:「那麼,之前科學院在他的食物中發現的基因干擾劑,對他和卵有沒有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

  御醫嘆了口氣,困擾地揉了揉額角,道:「這正是接下來我想跟您說的,剛才我對他的主要器官做了詳細的掃瞄,發現,作為一個碳基生命,他能活到現在真是奇蹟。」

  「什麼?」索特大驚失色,不是說那藥物是痕量的嗎?怎麼居然對他的生命造成了威脅?!

  「他體內含有很多罕見的生物和化學毒素,每一種如果超過臨界值都能致人於死命,比如雙對氯苯基三氯乙烷、十二氯代八氫-亞甲基-環丁並cd戊搭烯等,都是用於殺蟲劑、農藥、食品中的低等添加劑,但非常幸運的是,這些東西似乎都不是他直接服用過的,而是通過遺傳在體內積聚,因此數量都非常的少,而且經過數代生命的演化和協調,它們形成了一種奇怪的共存態,舉個不恰當的例子,有點像脆弱的螯合態,在他體內卻穩定存在著。」

  索特聽的一頭冷汗:「你的意思是,他早就中毒了,只是服用的毒藥太複雜,反而形成了一種穩定的中間態,對他的健康並沒有大的影響?」

  「是的,暫時看來沒有致命的影響,這大概是碳基生命對生化毒素一種無奈的妥協吧,不能徹底驅除,只能和平共生,而上次科學院查出的那種抑制劑,非常湊巧地,因為痕量的緣故,也被這個龐大的共存態吸取了,它沒有來得及對母體的DNA和細胞形成影響,就被強行納入了大環境,這是一種非常罕見的巧合,但它確實發生了。」

  索特大致聽懂了他的意思:「那麼你是說,形成共存態後,這些藥物對他、對卵,都不會有什麼影響?」

  「現在這麼說還為時尚早,畢竟,這個共存態吸收了新的物質,多少會對母體的機能產生影響。」御醫搖頭,指了指全息圖像上的β卵,道,「這個卵為什麼發育遲緩,器官遲遲不分離,也許就是影響的結果,但這已經很難得了,如果這種藥物用在硅基生命體,或者純淨的碳基生物體上,卵很可能已經變異了。」

  頓了頓,御醫總結陳詞:「總之,情況比我預想的要好,下面我會馬上通知科學院,讓他們調整一下之前制定的治療方案,或者……乾脆就不用治療了,羅素先生這樣的體質太複雜了,乾脆吃點草藥算了。」

  「什麼?」索特大囧,草藥這個東西,在他心目中不過是思想古舊的平民用來自我虐待和自我安慰的食品罷了,天知道他們為什麼要喝那種沒經過提純的藥湯。

  御醫尷尬地咳了一聲:「我只是建議,民間療法很神奇的,有時候祈禱、符咒之類的精神療法也很見效呢。」

  索特總算明白了他的潛台詞——「這種小毛病就別大張旗鼓地折騰了,不如想開點算了吧您吶」。 = =|||

  揮揮手打發走了御醫,安靜的治療室裡只聽到監測器規律的「嗒嗒」聲,一個沉穩緩慢,那是羅素的心跳,另一個則輕淺急促,那是α卵的胎心。

  索特碰了碰全息顯示屏,B型超聲波三維圖像出現在他面前,兩個卵並排附著在胎盤上,透過薄弱的殼,可以看出比較大的那一個已經有了龍的雛形,湖藍色,比天空的顏色還要純淨,混沌中也能看出長了一對大眼睛,眼線很長,和羅素的一樣,長大了一定是個惹眼的小夥子。

  另一個卵則很小,器官沒有分離,只能看出一團暖融融的橙色,雖然看上去孱弱不堪,但索特相信他一定能活下來,他們的兒子應該繼承自己的強大和羅素的堅韌,對,還有那詭異的運氣——橙色的龍,多麼罕見啊,任何歷史記錄上都沒出現過,上天不會讓自己的傑作夭折的!

  看著靜靜沉睡的羅素,索特內心被一種從未有過的強大的柔軟佔據了,哪怕早就知道自己要做父親,也早就知道自己有兩個兒子,此刻真正看到,那感覺還是完全不同的。這一瞬,他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是一個真正的男人,真正的丈夫,真正的父親,曾經單薄的飄忽的生命忽然變得沉甸甸的,充滿了令人血脈賁張的自豪的壓力。

  就在索特大帝內心激盪豪情澎湃的時候,修復液中的身體忽然動了一下,而後又動了一下,接著羅素不舒服地皺了皺眉,眼睛慢慢地張開了。

  「羅素!」索特衝到治療艙邊,雙手貼著玻璃,一臉激動地看著裡面的老婆,羅素兩眼無神地翻了翻,瞳孔收縮,視線慢慢挪到了他臉上。

  兩人對視,羅素的眼神迷惘而困惑,依戀、熱愛、懷疑、責問……複雜的情緒一一閃現,良久他抬起右手,在玻璃壁上畫了個問號。

  指尖劃過,沒有任何痕跡,但索特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在過來小梵天號之前,他就從隊醫嘴裡聽說了羅素醒來過一次,並且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以及他懷孕的事。

  索特不得不感嘆,「造化弄人」、「天意難測」、「陰差陽錯」之類的詞簡直就是為他量身定做的,多少次他都糾結要在怎麼樣的契機下告訴羅素這一切,多少次他有意無意地在羅素面前處理軍委會文件,多少次他隨手將顯示著帝國公文的備忘錄隨意丟在床頭,可神經大條的羅素連正眼都沒瞧過。偏偏今天,所有真相都在這個匪夷所思的狀態下揭開了……場面不要太驚悚啊!

  「我會給你一個完整的解釋。」索特一字一頓地說,「在這之前,我要先對你說……」伸出食指,指尖與羅素隔著玻璃相觸,認真地道,「對不起,還有,我愛你。」

  羅素怔怔看著他,一動不動,就在索特以為他沒看懂自己的口型的時候,一絲寬容的依戀的微笑忽然在他唇角綻開,然後,眨了眨眼。

  水汽浮上索特的眼睛,他也眨了眨眼,睜開的時候,羅素已經伸出了右手,五指張開,和他貼在玻璃上的大手手心相對。

  兩人對視而笑,俄頃,索特敲了敲玻璃:「閉上眼睛睡一覺吧,睡眠狀態比較利於修復,還有五個小時治療就結束了,我會一直在這兒陪著你。」

  羅素依言乖乖閉上了眼睛,監測儀的「嗒嗒」聲漸漸趨於平緩,他睡著了。

  通訊器忽然響了,查爾斯上將恭敬地道:「索特陛下,戰鬥接近尾聲,我們有效阻擊了安德列夫的進攻,消滅了他大半的戰鬥飛船,五分鐘前對方的陣型發生了變化,我想安德列夫要撤退了,我們現在要乘勝追擊,還是先返回星港?」

  索特皺了皺眉,道:「我們這次過來的都是小規模精銳部隊,不宜孤軍冒進,這裡已經深入吞噬恆星系內部,據吞噬教的教眾反應,平時來拉礦的運輸艦單程只有幾個小時,說明安德列夫在附近是有基地的。我們對他在附近的戰略部署不甚明瞭,還是盡快撤回星港吧,我之前已經召集了軍委會聯會,遞交了開戰倡議,接下來,大概會有很多仗要打。」

  「是!陛下!」查爾斯上將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都呆的發毛了,天天看著叛軍不能剿滅,憋的肺都要爆炸,聽索特這麼一說鬥志滿滿,早就該剿滅這個老匹夫了,多好的恆星系啊,礦產都能沾整個帝國的五分之一了!

  因為返回星港的航程太過遙遠,羅素從修復液中出來直接被送進了休眠艙,隨艦隊回到了機甲兵團的星港,住進了索特的私人座駕「大梵天號」。

  醒來已經是一天以後了,睜眼,羅素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鬆軟的大床上,臥室似乎是個大船艙,佈置的很溫馨,鋪著米色的長毛地毯,被縟都是令人情緒溫和的鵝黃色。轉頭,索特在他身邊靜靜睡著,穿著那件眼熟的格子睡衣,暗紅色的卷髮亂紛紛蓋在額頭上,讓他看起來像個淘氣的孩子,下眼瞼有點疲勞的黑影,挺直的鼻樑下,厚嘴唇卻泛著可愛的紅潤的色澤,而堅毅的微翹的下巴壓制了嘴唇的柔美,很性感,很有型。

  特麼的,怎麼長這麼好看,讓人生氣都生不起來!羅素悲憤扭頭,之前他還想過離婚墮胎什麼的,昨晚夢裡還和索特大吵特吵互丟拖鞋來著,醒來一看真人,那股子邪火居然都平了,煙消雲散,那叫一個乾淨。

  說實在的羅素一點都不懷疑索特對他的感情,他實在想不出人一個星系元首能騙他什麼圖謀他什麼,作為一個廢柴地球男青年,他真是要啥沒啥,跟索特結婚,算來算去都是他賺了,再說有幾個男人能冒著生命危險丟下江山社稷來救他?他又不是絕世美人,楊玉環還被老公吊死在馬嵬坡呢,他一熊受何德何能啊。

  不過生孩子這種事他真是接受不了,雖然地球上現在也有很多男人移植人工子宮孕育後代,但他每次看見大肚子男人一臉慈母光輝在孕嬰店選購束腹帶什麼的都菊花抽痛,沒想到自己比他們還不如,人好歹還移植了子宮,他直接就懷在腸子裡了,尼瑪外星人要不要這麼凶殘啊,老子是哺乳動物啊,生蛋什麼的真是傷不起啊……

  羅素越想越氣,扭頭,大杯具的始作俑者還安然睡著,當下毫不猶豫張開血盆大口……牙齒還沒碰到洩憤目標,索特的手便擋在了他嘴上,閉著眼睛轉過頭,撅嘴,「啵」地親了他一口:「早安。」

  「你早就醒了?」羅素恨的牙根癢癢。

  「沒,我一直就沒睡著。」

  「怎麼了?失眠了?哪兒不舒服?」人|妻體質瞬間戰勝了傲嬌,聖母光環籠罩在羅素頭上,「終極大怪不好當吧?壓力太大?」

  = =|||「不,我是一直在內疚,想你醒來了要怎麼跟你解釋,又怕你不由分說離開我,所以一直睡不著。」

  「喔,這樣啊。」看著索特的熊貓眼,羅素的氣兒稍微消了點,給他一個「來吧親,懺悔吧,我看好你喲~」的鼓勵的眼神,循循善誘地道,「那你想好了沒?來,說給我聽聽。」

  誰說清晨自然醒的時候孕夫心情最好?為什麼我有一種被看笑話的感覺?索特對他如此脫線的反應有點招架不住,掩飾地咳了一聲,誠懇道:「其實也不能算我騙了你,我的身份證件你都看過的,我家的地址你也知道的,我父親和爺爺的名字你都清楚,換了別人,應該早就明白我是誰了。」

  「……」羅素愣了片刻,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那麼原來是我的錯嗎?你這是間接地埋怨我智商低下嗎??╬ ̄皿 ̄?┴┴

  看著他的眉毛漸漸豎了起來,索特立刻捉住了他的手,換上一副誠心懺悔的腔調:「當然我不是說你傻,親愛的,你只是太純潔了,錯都在我,是我利用了你的單純,隱瞞了自己的身份,話說,我也是沒辦法,不是每個人都願意跟大帝結婚的,你看,三百年了我都沒找到下家,要不是你好心收留我,我到現在還在打光棍呢,現在我們還有了孩子,啊~我真是前世修來的啊!」=3=

  聖母光環再次閃現,看著索特誠摯的感激的眼神,大型犬類一般可靠的可憐的表情,羅素又覺得自己挺偉大的,第一伴侶什麼的,母儀天下什麼的,真不是什麼好差事,木秀於林而風必摧之,風口浪尖上的生活,一般人傷不起啊,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如地獄,我特麼真是功德無量,下蛋什麼的,小Case!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我還是存稿箱噢~中秋節快樂噢~

今天有小劇場,貓痞小攻說化學是很可怕的,妹紙們要是還沒選專業一定要繞開這個坑爹的專業喲~~

【毒素擬人小劇場:和諧社會就是好】

系統:警告!警告!不明病毒入侵,不明病毒入侵。

蘇丹紅【哈欠,醒】:神馬病毒?yoho~大家快醒醒,有新人來噢,求組團調戲~

眾毒素【哈欠,揉眼睛,醒,星星眼,流口水】:納尼?真的麼?在哪裡在哪裡?

傲嬌基因干擾劑【路過,睥睨眾毒素,不屑一顧扭頭】:快給本尊讓開,你們這些低等貨!

蘇丹紅【口哨】:小盆友不要這麼傲嬌嘛,來哥哥摸摸,神馬結構啊,這麼厚的馬甲。

傲嬌基因干擾劑【嫌棄,瞄一眼,躲開】:離我遠點,低劣的雜環染色劑。

蘇丹紅【淚目】:D哥,他歧視我……

農藥DDT【挖鼻】:幹嘛小盆友,不可以仗著自己結構複雜就欺負前輩喔,沒有簡單化合物就沒有複雜化合物噢,來,讓哥哥摸摸,看看你發育的怎麼樣。

傲嬌基因干擾劑【閃】:別碰我,我討厭小分子化合物,一點內涵都沒有,哼~

多聚氰胺【淫|笑,靠近,展開聚合鏈摟抱】:喲,小弟弟,來哥哥這裡吧,哥是多聚態噢,大分子噢,喜歡長長長長嗎?看,聚合展開很長的噢,可以繞你好幾圈哦,你的菊花在哪裡……

傲嬌基因干擾劑【捂菊花、驚嚇,掙扎】:噢!放開我!不要摸我的活性基團,摸了我也不會和你起反應,你這個無能的聚合物。

多聚氰胺【扭動,繼續淫|笑】:別擔心,我們這裡可是各種毒素大集合,地球人是不可戰勝的噢,活潑基團應有盡有,氟氯溴碘烯炔任君採擷,總有一款適合你哦親……

眾毒素【圍攏,撫摸,扒馬甲,沖新人丟電子,拉扯化學鍵】:來嘛,來嘛,要融入大環境哦,做人不能太個性,和諧社會就是好……

系統【復讀,回音】和諧社會就是好,和諧社會就是好,就是好,好……

傲嬌基因干擾劑【內牛滿面,被各種化合物強行拉扯,結合,功能性基團失效】:媽媽~地球人太可怕了……



44.公雞中的抱窩雞 EP02

  得益於索特詭異的口才和羅素神奇的大腦溝回,經過一番常人無法理解的溝通,帝國第一夫夫速度恢復了往日混沌的恩愛,在友好和諧的氣氛中啃來啃去互相撫摸了一番,在兩個人都硬了以後才意識到現在他們不能XXOO,於是苦逼的排隊去浴室沖涼水降溫,而後換上正裝去餐廳吃早飯。

  索特的日常生活十分簡樸,不講究什麼規矩什麼排場,全程只有一個衛兵送菜送湯,儘管如此,羅素還是覺得太奢侈了,一個早餐就十幾道菜,一樣一口就吃撐了。當然他不知道這是索特專門囑咐的,懷孕前期因為大家都大意了,他的身體有點虧著,電解質和微量元素都有些紊亂,現在到了孕中期,索特下定決心要給他好好補補,平時索特一個人的早餐是很簡單的,一份肉食一杯飲料就解決了。

  一頓早餐把胃撐的滾圓,索特看著他打嗝的樣子十分滿意,帶他在大梵天號裡散了散步,介紹了一下船體構造,道:「我接下來的一整天都要和機甲兵團的將領開會,在白金號,那兒是我的公務艦艇,中午我讓灰太狼接你去小梵天號吃飯,順便讓他帶你在星港裡遛個彎兒,熟悉熟悉環境。」

  羅素點頭,索特送他回臥室,依依不捨地吻了吻他的嘴唇,穿上軍裝走了,看著他穿著制服的挺拔的身影,羅素再次感嘆,特麼的他太帥了,我何德何能啊,老話說的沒錯,好牡丹果然都讓豬啃了=.,=

  (MOPI:喂有你這麼自我詆毀的麼,鮮花插在牛糞上就可以了吧?羅素:媽,你太客氣了,在豬和屎之間我還是選擇當豬吧,屎留給你自己。)

  懷孕是很耗體力的事,尤其是在孕中期,吃完飯所有的血液都去胃部參與消化了,羅素大腦缺氧,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過去,再醒來已經是四個小時以後了,本來吃的圓滾滾的胃居然又發出咕咕唧唧的聲音——他又餓了。

  懷孕真不是人幹的啊,真不明白為什麼地球上有那麼多男人趨之若鶩地去移植人工子宮,同性夫夫就不說了,好多異性夫婦也換了老公生孩子,難道生育是一件很有快感的事咩?羅素照照鏡子,他的體型倒是變化不大,就是肌肉比以前少了點,皮膚比以前嫩了點,肚腩稍微有了點,總之,看上去還行。

  算了,打個哈欠,羅素往大廳走去,話說,灰太狼不是要接他吃中飯麼,不知道來了沒。

  前腳跨進餐廳拱門,羅素就感覺後脖領陰森森的,抬頭,只見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站在廳中,頎長的身材包裹著墨綠色的軍便裝,銀灰色的短髮打理的一絲不亂,黃褐色的桃花眼含情脈脈,只是針尖般細小的黑色瞳仁破壞了美感,讓他看上去狡猾而又暴戾,同時也昭示出他的種族——純正的飛狼族變形人。

  「卡、卡、卡頓將軍!?」看著這個曾經差點強佔他為男寵的騷包將軍,羅素心有餘悸,於是,他就是灰太狼嗎?哦,對,很正常,既然索特是大帝,跟包是個將軍神馬的也就不足為奇了。

  「嗨~我的美人~」卡頓挑眉,給他拋個曖昧的媚眼,當然他不是有意的,種馬精神已經深深銘刻在了他的血液裡,即使對面站著的是大帝的伴侶,抑或大帝本人,都無法改變。

  「您、您好卡頓將軍。」雖然明知自己現在身份特殊,這廝應該不會對自己怎麼樣,羅素還是忍不住一陣惡寒,說真的,不是每個人都適合拋媚眼的,比如卡頓,真是怎麼看怎麼讓人□得慌。

  「午飯時間到了,我來接你去我那兒吃中飯,索特去軍委會開會了,把你全權託付給了我。」

  「呃……那真是太麻煩您了將軍。」

  「走吧。」卡頓歪了歪頭,「衛兵說你在休息,我已經等了一會了,想必午飯已經做好了,不能讓客人久等哦。」

  「客人?什麼客人?」

  「秘密,有驚喜喲。」卡頓挑眉放電,羅素被他雷的一哆嗦,用意深刻地將話題轉到了索特身上,「那個,將軍,您跟索特很熟悉嗎?」

  「當然,我們兩家是世交,我和索特是同時出生的,在同一個育嬰室裡。」說起小時候的事,卡頓就跟上了發條一樣喋喋不休言無不盡,「我們從小就是鐵哥們,長大後又一起上學,從幼稚學園到軍校,大學的時候還是室友呢,說起來他的毛病可真多,不抽菸,不喝酒,不交|配,哎喲,當他的哥們可真是累死人了。」

  不抽菸不喝酒不濫交,這也算是毛病嗎?羅素看著卡頓憤憤不平的面孔,於是他才是毛病多的那個吧,吃喝嫖賭都佔齊了。

  「不過你也不用太悲觀,索特他也是有優點的,比如他很能打架,還特別會攢錢,性格雖然有點暴躁,但那大概是不能交|配憋的吧,現在好多了,還有,他長的也挺不錯,雖然比我差那麼一點,但也只是一點點而已,他還會做飯,煮湯一絕哦,我總是學不會,當讓他也從來不正經教我……說起來,當個伴侶的話,大概也能打80分了。」

  青梅竹馬就是不一樣,羅素酸溜溜地感嘆,尿尿和泥的交情真純潔啊,瞧他那蕩漾的表情,不是和索特有什麼奸|情吧?摸下巴:「你們關係真好啊,那你怎麼沒跟他結婚呢?說起來,你們的私人飛船也很有基情啊,一個叫大梵天,一個叫小梵天,是定做的情侶款吧?」

  「我們是清白的。」種馬帝羞澀扭頭,「誰沒有點黑歷史呢,不明真相的時候我還調戲過你呢。」

  = =|||這些事就不要提了吧。

  很快他們到達了小梵天號,一進餐廳羅素就驚喜萬分——一大群被帝國軍隊解救出來的教友們都在那兒等他,除了小白、老黑等鐵哥們,黑不溜秋的巖貓也蹲在桌子底下,一見乾爹,立刻丟下手裡的點心猛撲了過來:「喵~爸爸~」(≧ω≦)。

  卡頓抱著被啃壞的石頭盆景內牛滿面。

  「小白,老黑,你們大家都沒事真是太好了!」羅素慈愛(?)地搓揉著巖貓頭頂的硬疙瘩,左右看看,「咦,約普呢?他沒跟你們在一起?」

  「沒有,政府派人來解救的時候,我們找遍了礦場也沒找到他。」

  羅素立刻擔心起來,轉頭看看卡頓,卡頓解釋道:「別擔心,那小子機靈著呢,肯定沒事。事實上關於他的事可比你相像的要複雜的多了,索特稍後會親自和你解釋的。」

  羅素聽出卡頓話裡有話,心中雖然疑惑,但沒有再在眾人面前繼續這個話題,卡頓揮揮手:「大家請就坐吧,時間不早了,午宴要開始了。」

  食物很快送了上來,菜色非常豐盛,羅素胃口好的出奇,狼吞虎嚥吃了半天,終於感覺他那黑洞一般的胃袋不那麼空虛了,喝口水喘了口氣,放慢了進食速度,問,「你們以後有什麼打算啊?」

  「我還在上學,得回去學校,他們嘛……」小白看了看其他人,「有些人要回去上班,不過有些人可能要留在這兒繼續為你工作了。」

  「為我工作?」羅素驚訝,環顧四周,眾人紛紛點頭,卡頓解釋道:「這件事稍後索特大帝也會親自和你談的,昨天元老殿通過了一個決議,等我們收復了吞噬恆星系,就要對其中一些礦星進行開採,需要招聘一些技術人員,他們有些人願意留下來繼續在礦星服務。」

  「啊?」羅素聽的一頭霧水,「這跟我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說是為我工作?」

  「根據星系法律,因為你之前在那顆礦星發現了大規模金礦,它一旦收復,開採權就自動屬於你了,所以你馬上就要成為礦場主了,為了避免你到時候找不到合適的人手,索特先付錢把他們雇了下來,等幾家軍團一收復那個礦星,你就可以組織他們展開工作了。當然,你必須保證法律規定的工作環境,並給他們適當的報酬和休假。」

  真是喜從天降啊,羅素做夢也想不到自己一個三流自由獵手有一天居然能躋身於礦老闆的行列,他不禁仰天長嘆,曾經各種杯具的淫生啊,今天終於開金手指了……索特,你真的太賢惠了,太會幫我撈錢了!

  不過機甲兵團要去收復礦星,那是不是要打仗了?轉念一想,羅素又擔心起來:「那你們要和安德列夫打仗了嗎?」

  「是的,戰爭在所難免,不過你不用擔心,即使一百年前安德列夫的鼎盛時期,我們也取得了勝利,現在更不用說了,相信幾個月以內就能收回你的礦星,你就等著當大老闆吧,還有……」說到這裡忽然打住,「呵呵呵呵,更多驚喜還是等索特親口告訴你吧,不然他一定會覺得我太多嘴了。」

  一頓飯吃的有滋有味,雖然因為約普下落不明,羅素難免有點擔心,但畢竟忽然多了這麼一大批曾經患難與共如今忠心耿耿的手下,他的心情大體上講還是很愉快的,何況幾個月後他就要變礦老闆了,想想就神清氣爽,將來他一定要把礦星上所有的金子都煉成金條堆在嫦娥號裡,每天都躺在上面睡覺,滅哈哈,有朝一日要是帶著一船金子回去地球,那才叫衣錦還鄉榮歸故里呢。

  回大梵天號睡了一個漫長的午覺,羅素在金燦燦的夢境中流著口水笑醒了,睜眼,索特已經回來了,正趴在他身上痴呆呆地看著他,因為怕壓著他,用胳膊肘和膝蓋撐著身體。

  「呃……你回來了啊。」羅素擦擦口水,順便也給索特擦擦,於是他是餓的嗎?還是干靠靠的?

  「嗯,開了一天會很累啊。」索特翻身躺在他旁邊,長手長腳纏在他身上,狗一樣在他身上嗅來嗅去,弄的羅素汗毛都起來了,才心滿意足地道:「好香好軟。」雖然老婆越香越軟他越炸毛,但比起因此帶來的快感和滿足感,一切都可以忽略了。

  我很軟嗎?羅素警惕起來,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腰——好大的游泳圈啊……想想曾經堪稱完美的六塊腹肌,一時間內心的憂傷逆流成河。

  「對了,卡頓說你們要打仗了?」對於負面情緒羅素一向是不怎麼糾結的,很快就找到了另一個話題。

  「嗯,軍委會已經通過了開戰決議,明天正式向安德列夫宣戰。」索特說,「預計兩到三個月內可以收回你的礦星——卡頓給你說了吧?」

  聽到「你的礦星」這四個字,羅素瞬間感覺自己充滿了王霸之氣,得意洋洋地道:「是啊,他還說你有驚喜要告訴我,是什麼啊?」☆_☆

  「元老殿剛剛通過了我的提議,吞噬恆星系礦星收回的前十年免收採集稅、資源佔用稅,對於願意到新礦星工作的技術工種給予平均薪資10%的特種補貼。」索特雙手捏著羅素的臉,在他撅起來的嘴唇上親了兩下,「所以未來十年裡你挖出來的金子都歸個人所有,不用上稅,政府還會幫你付10%的人工工資。」


45.公雞中的抱窩雞 EP03

  聽了索特的話,羅素徹底傻眼了,我擦,這也太明目張膽了吧?當初楊玉環吃了倆荔枝都被罵臭了,現在我吃掉整個星球的金礦,乖乖,一定會被載入史冊遺臭萬年吧?遲疑著道:「會不會太過分了?要是每個礦主都這麼優待的話,民眾不會答應的吧?國家得受多大損失啊……」

  果然注定伴侶的情操天生就很高尚啊!索特沒想到他這麼愛錢還這麼替自己著想,讚許地摸了摸他的頭:「呵呵,不用擔心,雖然帝國法律規定第一個在無人行星上發現礦藏的人就是礦主,但現在是戰爭時期,只有帝國的人才能第一個踏上礦星的土地,所以,絕大多數礦星最後歸屬還是國家,即使拍賣開採權,產出的礦藏還是屬於國家的。」

  羅素終於明白了,其實索特口中的這項決議,受益的個人只有自己而已,剩下的,還是國家資源。於是,當大帝的果然都很腹黑啊。「那你們是不是馬上就要打仗了?你會參戰嗎?還是直接回薩熱納?」

  「我要留在機甲兵團一段時間,畢竟安德列夫的叛軍是星系目前最大的敵人,我要親自督戰的,薩熱納那邊,日常政務有元老殿處理。」

  「哦……」羅素有點失望,索特要留在這裡打仗,他一回211星港,倆人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面了,打仗期間不知道能不能休假?「那你要一直留在這裡嗎,還是中途會回薩熱納一陣?等我回去211星港,我們多久能見一次面?」

  「回211?為什麼要回211?」

  「呃……嫦娥號是我家啊,再說你們要打仗,我留下來幹嘛?會耽誤你工作吧?」

  「不,我才是你的家。」索特溫柔地看著他,道,「從現在開始,我會一直保護你,還有我們的孩子,我在哪,你就在哪兒。」

  「啥?」羅素一愣,「可是你不是要打仗嗎?我又不是軍人,留在軍隊裡算怎麼回事?」慰安夫嗎?

  「我輕易不會上前線的,一般都會留在兵團駐地,在白金號指揮戰爭,你就住在大梵天裡,這裡是機甲兵團的腹地,周圍有重兵佈防,我的親衛隊也會全天候保護你的安全。」索特的語氣不容置疑,「至於軍隊上的規定,總是因人而異的,何況大梵天號本來就是我的私人飛船,不歸軍隊管轄,你呆在這兒就跟在自己家是一樣的,除非做了威脅國家安全的事,他們是不會插手我的家事的。」

  「這樣啊……」羅素猶豫起來,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情太多了,雖然當時他沒多想,一步步都挺下來了,但現在想起來還有點後怕,能跟索特呆在一起當然是最好的。不過這仗不知道要打多久啊,要是打個一年兩年,那他天天呆在軍隊裡算怎麼回事?不做生意了?嫦娥號不管了?租出去?不要吧……

  看出他的遲疑,索特寵愛地吻了吻他的唇,溫柔而又霸道地道:「不必猶豫,我不會讓你再離開我一步的。我現在最後悔的就是當初沒有把你留在薩熱納,留在我的府邸,才讓約普這種奸細接近你傷害你,同樣的錯誤我不會犯第二次。」

  「約普?」羅素詫異地道,「他怎麼了?」

  索特嘆息道:「羅素,你並不笨,相反的很聰明,普通的陷阱你一眼就能看出來,但你太善良太一根筋了,如果有人拿這個做文章,你百分百地就要中招。關於約普,我不想跟你說太多,你只要知道,他接近你只是為了傷害你報復我,就行了。」

  「傷害我?他對我做過什麼?我怎麼什麼都不知道?他有什麼特殊的身份嗎?」羅素驚訝極了。

  索特的眉頭擰了起來,揉了揉他的頭髮,道:「算了,過去的事就別提了,總之他做過的事在我手上死一千次都夠了,還好我們很幸運,孩子都沒有大問題……至於他的身份,雖然還沒有確切的證據,我想肯定會和昆比有關,現在我們已經全面封鎖了吞噬恆星系,約普這次肯定跑不掉,等我抓住了他,會把他帶到你的面前,讓他親自向你懺悔。」

  羅素沉默了,不是他不相信索特的話,只是約普給他的感覺太真實太親近了,他不明白,自己在他一無所有的時候收留他,幫他還了助學貸款,還手把手教他做生意的啊,這麼久了,他們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一起吃飯、一起出任務,一起逛市場,那些無微不至的幫助,那些不經意的噓寒問暖,難道都是假的嗎?

  索特看出了他的失落,安慰地道:「別懷疑自己,也別對人性太過失望。你的性格天生如此,簡單善良,光明磊落,這並不是你的錯,只是我的身份太特殊了,才將你捲入這種複雜的生活,說起來,這一點上我很對不起你,讓你和我一起承擔各種的壓力和仇恨。」

  羅素咧了咧嘴,搖頭,索特道:「當初我沒有向你坦白身份,本來是不想嚇跑你,沒想到卻讓別人有了可乘之機,你沒有面對複雜環境的經驗,這是我的失誤,還好一切還都來得及,從今往後,我會小心保護你,不讓別人再有機會傷害你。」

  說真的索特這番話挺感人的,羅素聽著也挺感動,可就是……有一種違和感,說起來,他一個大老爺們,什麼時候需要這麼小心翼翼的保護了?為什麼忽然有種變身嬌弱女主的感覺呢?我本來是個粗人啊 =.,=

  不管是出於對他的愛,抑或索特本來就是這樣霸道的脾氣,羅素沒有任何反對的機會就被留在了機甲兵團的駐地,在大梵天號內開始了優渥的養胎生活。

  不得不承認,索特是個心細的老公,怕他在自己船上住不慣,專門叫人把嫦娥號開了過來,泊在大梵天旁邊。羅素的身體之前有點虧著了,索特總怕衛隊的營養師不夠專業,專程將照顧自己長大的管家阿托托從薩熱納接了過來,照顧羅素的飲食起居。

  阿托托是個脾氣很好的大伯,當初親手帶大了索特,現在索特要當爹了,他比誰都激動,二話不說就收拾包包來到了軍團,隨身帶了快一集裝箱的孕夫和嬰兒用品,知道羅素喜歡打毛線,還專門給他帶了幾箱子上好的羊毛線,十二種顏色都配齊了。

  索特說是不上前線,其實也是很忙的,經常留在白金號徹夜指揮,偶爾還會跟著後援軍隊偷偷到邊防去視察,經常好幾天也回不去家,時間長了老怕羅素一個人呆著寂寞,便向資深老公卡頓請教經驗。

  卡頓洋洋得意道:「要我說那再簡單不過了,要是怕老婆在家呆著沒人解悶,那就多娶幾個老婆回家互相作伴嘛,比如我那一堆男寵,我會按照家世啊、容貌啊、脾氣啊什麼的給他們排個次序,由我的法定伴侶統一管理,每年呢,讓他通過他們這一年的表現對次序做一個晉陞和調整,報給我審批,吶,這樣大家都有事做嘍,還能激發他們的上進心呢,每天都挖空心思想著怎麼討好我給我生孩子還有巴結我的法定伴侶,哪兒有時間寂寞啊,嘁~」

  「你以為你在玩養成遊戲嗎?那他們那麼多人自己都可以玩的很開心了,要你有什麼用?哦,不對,作為系統獎勵你還是有用的。」索特翻個白眼,原來婚姻還能有這種變態的玩法,只是你就不怕那麼多男寵互相搞百合給你戴綠帽子嗎?好吧也許你已經戴了……

  「索特你太單純了,宅斗是一種所有老公都無法理解的萌物。」卡頓撇嘴搖頭,「不過這方法對你來說沒什麼用喔。你就這一個老婆,現去找男寵也來不及了。」

  索特:= =b

  「對了,他的交互網ID應該已經修復了吧?你可以讓他玩全息遊戲啊,上網啊什麼的。」

  索特從牙縫裡蹦出一個字:「不。」交互網在他心目中已經成了一個恐怖的存在,要不是羅素參加了什麼吞噬教,這會兒他也不用這麼大張旗鼓地打仗了。對了還有奧利爺爺這老傢伙,自打科學院把他修復好他就失蹤了,大概是沒臉見人了吧,到現在也不回應索特的任何召喚,只給他發了一個簡短的信息:「我會將功補過的」。

  將功補過就算了吧,他不要把天弄塌了就行,索特對這個不靠譜的爺爺不抱太大期望,但也不敢再讓羅素和他接觸,為了避免任何可能發生的風險,他直接讓管理處凍結了羅素的交互網ID,起碼等他生完孩子再說吧。

  卡頓這下也為難了,想了半天,問:「那不然,把我老婆也接過來給他作伴?」

  也是個辦法啊,索特想,這兒都是士兵,跟羅素沒什麼共同語言,雖然以卡頓的審美觀他老婆也不一定有,但平民之間溝通的話總能好一點吧,再說羅素實在沒什麼生孩子帶孩子的經驗,也該有個人好好教教他了。於是點了點頭:「好吧,那就麻煩你了,不過……拜託你選個靠譜的人過來,那種嘴很碎話很多很雞婆的就算了,蓋亞星人年紀都很小,很容易被教壞的。」

  「露星人行嗎?」卡頓白他一眼,「他們沒有嘴,連話都不會說,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我們只上床。」

  「……」索特默默擦汗,「還是帶個稍微正常點的吧,觸手系的就算了,我不大喜歡滿身都是吸盤的生物,羅素大概也不太喜歡,胎教還是要注意的,不要嚇壞小孩子。」

  軍隊裡一般是不讓家屬長期駐留的,也只有索特能有這樣的特權了,卡頓跟著羅素沾了光,歡天喜地地回家翻牌子,叫人把他最喜歡的三個男寵送到了機甲兵團,白天送去嫦娥號陪羅素消遣,晚上回家還能讓他享受一下做老公的福利,真是可喜可賀。

  而羅素,作為一個資深宅男,其實寂寞什麼的對他來說都是浮雲,當獵手的都是一個人在外面跑,走到哪兒算哪兒,他早就習慣了一個人長期生活,索特是他的老公,隔三差五回來騷擾他也就算了,畢竟他愛他,可是卡頓的老婆們天天按時來報導,很快就讓他抓狂了。

  闊太太俱樂部,不是每一個人都愛玩的,尤其像羅素這樣從小在社會底層奔波的小市民,這些一嫁人就生兒育女相夫教子,把老公當成整個世界的偽.雄性們,簡直讓他恨鐵不成鋼——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不上進的男人呢!

  於是羅素主動擔當了婦男教育的重任,每天三位闊太一來,他就開始一邊教他們打雙扣一邊給他們洗腦,什麼男兒當自強啦,順子不帶王啦,什麼外面的天空很廣闊,連對起碼要三組啦……一個月下來,三位男寵在他耳濡目染之下醍醐灌頂地頓悟了!

  等卡頓認識到羅素的可怕之處,三個男寵已經開始商量著在交互往上開店了,於是卡頓忍無可忍地向索特遞交了請戰報告:「聽說戰線已經推進到你們家的礦星附近了,我願意親自帶人去收復。」

  索特莫名其妙:「戰事很順利,不需要你的特種部隊出戰啊。」

  卡頓沉痛拍肩,悲憤地道:「求求你了索特,讓我幫你把礦星打下來,給你老婆找點事情做吧,拜託他放過我那幾個男寵吧,他們都只是弱受而已,還是比較適合留在家裡繼續玩宅鬥。」


46.你媽喊你回家吃飯 EP01

  羅素駕駛小飛船飄在礦星上空,現在對他來說這種普通的飛行也成了一種奢侈,自打懷孕以來索特就恨不得把他揣在兜裡,出門總有一堆衛兵貼身保護,搞的他跟坐牢一樣。卡頓打下礦星後這種情況有所好轉,起碼索特同意讓他每半個月來礦星溜躂一圈,雖然從航道到礦星都被帝國軍隊戒嚴了,阿托托也如影隨形地跟著他,但好在可以偶爾一個人開著小飛船在天上飄一飄,逗逗他的巖貓兒子們。

  天還沒亮,羅素哼著走調的兒歌(這是索特的要求——傳說中的胎教),開啟目視模式,整個控制台前方的艙壁都變成了透明的,外面藍色的星辰如大海般撲面而來,異常瑰麗,說起來,今天的天空可真沉,沉的都有點發紫了……

  發紫?羅素心中忽然一動,不對,礦星的天空平常可不是這個顏色!會不會有什麼天災?

  最近經常有流星雨,還是早點回去吧,要是被隕石砸了可夠倒霉的,羅素打開手動駕駛,決定返航,可還沒等他掉過頭,頭頂的天空忽然發出一道耀眼的紫光,剎那間所有儀表盤都開始瘋狂地亂轉,指示燈跟得了神經病一樣一頓亂閃,而後,一切都歸於寂靜,所有指示瞬間歸零。

  強磁暴嗎?吞噬恆星大爆發?!羅素暗叫糟糕,引擎已經徹底熄火了,飛船失去了動力,儀表全部失控,好在反重力裝置還在運轉,一時半會他還掉不下去,不至於摔成肉餅。

  羅素飛快地重啟控制系統,向系統發出最高指令,要求全速返航,但折騰了半天引擎還是沒有一點動靜,頭頂又閃過幾次紫光,一次比一次更亮、更近,讓羅素都要急瘋了。

  得棄船了!羅素打開安全帶,決定去救生艙,然而剛從座位上站起來便覺得一陣令人眩暈的亮光閃過,接著,頭頂的大氣層忽然裂了個口子。

  似曾相識的感覺讓羅素停下了腳步,瞪大眼睛看著透明艙壁外的奇景,裂口在閃光一次次的割裂下越來越大,裂口周圍的大氣開始旋轉、翻滾,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帶動了四周的氣流,氣流越來越強,強到周圍的空間看上去都有點扭曲了,碗口大的星辰被透視成了一個個漩渦狀的詭異的光點,發著耀眼的紫光。

  「蟲洞!」羅素一臉震驚地看著這駭人的天象,沒錯,這是一個超級自然蟲洞,它居然再這種時刻,這種地點,毫無預兆地出現了!

  一瞬間,羅素產生了衝過去的衝動,也許它能通向銀河系呢,也許穿過它就能回家呢,好幾年了,老爹老娘他們還好嗎?

  然而只是一瞬間的猶豫,羅素便打消了這個念頭——這種可能性太低了,萬一穿過去不是銀河系,而是另一個更遙遠的星系,那他就完蛋了,最重要的是,索特一定會氣瘋了,毀滅宇宙都有可能。

  系統提示音響起,提示重啟完成,可以開啟手動駕駛。操縱桿伸出了控制台,羅素右手握住了,左手關閉了目視模式,就在艙壁漸漸恢復到不透明的金屬色澤時,一道黑影忽然穿過了蟲洞的裂口,向他的方向飛了過來!

  羅素一推操縱桿拔高了高度,嚇了一身冷汗,那是什麼東西?蟲洞把什麼吸過來了?還好沒撞上!蟲洞還在一點點擴大,伴著紫色強閃電,四周的空間不斷扭曲著,羅素好奇心起,操縱飛船跟著之前那個黑影往山谷中飛去。

  那黑影自由落體般墜落而下,就在羅素以為它要裝上熔岩的時候,速度忽然降低了,一個漂亮的急停減速,在空中橫著翻滾了七百二十度,拔高了少許,而後搖搖晃晃地停在了一塊平地上。

  塵埃落定,羅素看著地面上那個黑色的巨大飛行器,徹底愣了。那是一艘中型運輸艦,通體黝黑,船體上繪著塗鴉版的清明上河圖,尾翼上寫著三個大字——大宋號!

  「你妹啊!」羅素先是愕然,繼而臉上湧上狂喜的神色,駕駛飛船一個瀟灑的俯衝猛降下去,輕輕落在大宋號旁邊,戴上呼吸面罩下了飛船。

  大宋號的駕駛員顯然也發現了他,羅素剛落地,那邊的艙門也開了,一個穿著紅色保溫服、戴著頭盔的男人輕輕巧巧地跳了下來,衝他揮了揮手,用擴音器向他喊:「你好!」

  「張越?」羅素激動的拿下面罩,顧不得呼吸困難,跑過去一拳捶在紅衣男人胸口,「你特麼的怎麼到這兒來了?」

  「羅二小!?」張越張大嘴不置信地看著羅素,繼而撲過來一把將他抱住了,大叫道,「啊啊啊啊!我終於找到你了!我終於找到你了!你這個臭小子!老子要找死個屁的了!你這幾年都去哪兒了?!你媽都要急死了!」

  「張越!」羅素激動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被他抱的越發喘不上氣了,掙紮著把面罩扣在嘴上呼吸了一下,道,「大哥!冷靜!冷靜!我要憋死了。」

  張越馬上注意到他臉色有點發青,忙鬆開了他,拉著他進了大宋號:「來來來,進來聊!」

  張越比羅素大個五六歲的樣子,是他家的老鄰居,跟羅素一樣是個自由獵手,剛從業那陣子經常照顧他給他攬活兒,羅素只有一個姐姐,一直把他當大哥看的,沒想到張越今天居然也被蟲洞送到了這個星系。

  「二小,你長開了,比以前帥了嘿。」張越圍著羅素轉了兩圈,說,「好像白了,還長高了。」

  也許是基因干擾劑的原因,抑或這兒的食物和環境比較利於發育,羅素比原先在地球的時候確實白了點,也長了幾公分,至於帥,他倒沒感覺,他覺得自己一直就挺帥的 = =

  「你好像胖了啊。」張越拍拍他肚皮,「才多大啊,都有肚腩了,還沒結婚就中年發福了?」

  羅素尷尬地提臀收腹,這一段養的太好,確實是有點兒胖了,因為懷孕的緣故,肚子也顯出來了,還好蝠魟龍卵並不像蝠魟龍那樣體型驚人,出生也不過鴨蛋大小,所以看上去還不算奇怪。

  「說我呢,你也胖了啊。」羅素也拍拍張越的肚子,張越嘿嘿一笑:「這啤酒肚可不關我的事,遺傳,遺傳啊。」

  倆人閒扯了幾句,羅素問:「張哥,你現在還在外面跑活兒嗎?怎麼會撞上蟲洞的?」

  張越忽然一拍腦袋,道:「對了,一見你都高興傻了,差點忘了正事兒,我是受你們家委託出來找你的,都找了快半年了,把附近的星系都找遍了,今天在獵戶座中轉站剛加完油出來,忽然就被吸到這兒來了,真特麼是天意啊!」

  「我們家委託你找我?」愧疚感湧上心頭,羅素忽然覺得自己真是沒心沒肺,雖然有時候也挺想家裡人的,但大多數時候還是忙著討生活賺錢……哦,對,還有結婚生孩子……

  「嗐!你的脾氣你媽還不清楚嗎,不著四六的,就愛在外面晃蕩,所以剛開始只是托我們見著你給你捎個信兒。」張越道,「可就半年前,老太太忽然病倒了,四處都看不好,你姐托關係給她送到了火星那邊的軍醫院了,才查出來是得了一種新型變異病,常規方法都治不好,只有換骨髓才能拖幾年,他們把能找的人都找了,連你五個小外甥都去做了配型,全都不成,現在全家就指望你了。」

  羅素是熊貓血家族,別說骨髓配型了,輸血都特別難找,張越一說他就急了:「啊?那她現在怎麼樣了?誰照顧她呢?」

  「你姐姐辭職了專門伺候老太太,孩子雇了保姆,就是錢上有點困難,不過已經申請到了國家援助,短期內問題倒是不大。」

  羅素二話不說打開了張越背後的監視器,三維大氣層投影圖出現在兩人面前,剛剛出現的超級蟲洞正在收縮,紫色的閃電繚繞在四周扭曲的空間中,螺旋狀的星辰扭曲變換,詭異非常。

  「我的船就在大氣層外,你送我過去,我們這就回銀河系。」羅素一心都是他老娘的臉,什麼都顧不得了,坐在副駕駛的位子上,繫好安全帶,回頭沖張越吼,「快呀!再幾分鐘蟲洞就閉合了!」

  穿越蟲洞是一個非常危險的舉動,再說還不知道大宋號有沒有什麼故障,張越見他這麼雷厲風行還有點愣了,猶豫了一下,還是坐到了他身旁的駕駛座上——再遲一刻蟲洞就閉合了,他這輩子也許都回不去銀河繫了,老婆孩子可怎麼活啊!

  大宋號騰空而起,分分鐘就根據羅素的指點飛近了嫦娥號,還好他今天福至心靈,來的時候開的不是大梵天而是嫦娥號,要不然還真不知道怎麼辦——他最近半個月煉出來的半噸黃金可都在嫦娥號裡堆著呢。

  駕駛嫦娥號飛近蟲洞的時候,蟲洞已經快要消失了,能量正在銳減,大宋號飛在前面,毫不猶豫衝進了閃電中心,消失在了混沌扭曲的空間裡,羅素推動操縱桿,在躍遷前的一刻猶豫了。

  這一去,他還能回來嗎?

  索特怎麼辦?孩子又怎麼辦?

  不敢想……羅素握著操縱桿的手輕輕抖動,看著前方正逐漸縮小的蟲洞,心揪的生疼。

  老娘只有一個,六十多歲了,不回去,也許就沒了,索特那麼強,總能挺過去的……羅素咬著嘴唇,眼睛酸的不行,終於,慢慢地操縱引擎加速,再加速,往蟲洞衝去。

  我們都還年輕,還有百餘年的歲月,總能想到辦法再見的,老媽她,沒時間了……

  遙遠的機甲兵團,白金號裡,索特剛剛看完一份前線發來的戰報,伸手去拿水杯,沒拿穩,「啪」一聲掉地上摔碎了。

  內心一陣絞痛,怎麼回事?索特捂著胸口皺眉,腦海中忽然浮上濃重的不安,羅素?……

  剛要呼叫阿托托,手裡的通訊器忽然震了一下,一條消息出現在全息屏幕上。

  「我回銀河繫了。」

  「?!」索特跟被雷劈了似的愣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接著,通訊器又震了一下,另一條信息出現了:「我媽病重,我必須回去,臨時蟲洞馬上就關閉了。」

  索特震驚地看著全息屏,感覺呼吸都要停止了,卻又看到一條新的消息:「對不起,還有,照顧好你自己。」

  臨時蟲洞,礦星,自己怎麼也趕不上了,索特的手都抖了,一邊呼叫阿托托和衛隊,一邊給他回了一條信息:「不!停止!等我!」

  「等我媽好了,我會找遍宇宙的每一個角落,和孩子一起回到你身邊。」

  「不!我不允許!停止!」

  良久沉默,沒有信息再發過來,索特接駁羅素的通訊器,信號如石沉大海,毫無回音。

  阿托托的線路忽然接通了:「索特陛下?羅素先生去礦點了。」

  「他一個人?」

  「是的,他不讓我跟著他,不過再有十幾分鐘他就能回來吧,這裡戒嚴了,不會有危險的。」

  晚了……索特不等他說完就默然關閉了通訊器,沉寂片刻,忽然暴怒地將通訊器摔在地上,大吼一聲:「混蛋!」

  報警響了,衛兵立刻衝了進來:「索特陛下!」

  索特呼哧呼哧喘著粗氣,一臉陰沉地抬起頭來:「給我接通科學院蟲洞研究組的負責人!快!」

  看著徹底黑化狂化的索特陛下,衛兵們二話不說開始接駁,幾秒鐘後,負責人的三維立體圖像出現在索特面前,誠惶誠恐地搓了搓手:「您好索特陛下,真榮幸能和您通話。」他們項目組一向冷的要死沒什麼人注意。

  「我個人將贊助你們項目組一億金幣的研發經費,」索特簡單直接地道,負責人被這天文數字直接嚇呆了,張口結舌了半天才道:「您、您真是太、太慷慨了,我、我,您、您……感謝、感謝您對人工蟲洞項目的支持與厚、厚愛……」

  「我需要一個蟲洞穿梭到銀河系去。」索特打斷了他的話,「我給你兩個月的時間,如果不成功,你的項目組將被徹底關閉,還有你本人,也將被從科學院開除。」

  負責人:=口=

  衛兵:=口=

  索特:「聽明白了嗎?從現在開始,你們的工作時間將按秒計算!」



47.你媽喊你回家吃飯 EP02

  穿越蟲洞,羅素終於跟在大宋號後面回到了闊別多年的銀河系,嫦娥號剛剛抵達獵戶座中轉站,蟲洞便消失了。

  張越結婚後和老婆住在南門二空間站,這次跟羅素一起回來,決定先陪他跑一趟火星的225空軍醫院,一來免得羅素還得自己打聽地方,二來也看看羅海花老太太,萬一羅素的配型也不成功,也算是見老人最後一面了。

  獵戶座中轉站,顧名思義,是在獵戶座附近的,所以倆人花了好幾天才回到太陽系,到站當天又碰上交通限雙,嫦娥號和大宋號都是單號,不能上線,於是只好又等了一天。

  話說,人類的殖能力真是太可怕了,聽說以前一個地球就擠下來了,這才幾百年的功夫,居然整個太陽系都放不下了,出個門飛船還要限號。

  火星基地以前是中國軍方的空軍基地,近幾年其他基地建成,這裡就開始對民眾開放了,因為225醫院在血液方面的基因變異病領域非常有名,慕名而來的都是差不多的人類病友。

  羅素跟著張越來到第六病區,老太太不在,他姐姐羅瓊在病房裡收拾東西,一見弟弟尖叫一聲就撲了過來,連捶帶打狠狠搓揉了他一頓:「羅二小你這個混蛋!這麼些年都死哪兒鬼混去啦?連個信兒都不給家裡捎一個!我跟媽都擔心死啦!託了多少人也找不到你的消息,要不是媽病了,臭小子你是不是這輩子都不打算回家啦?」

  羅素被羅瓊整的一臉鼻涕眼淚,還得防著她攻擊自己肚子,弓著腰安慰了姐姐半天,說自己不小心通過蟲洞穿梭到了別的星系,才這麼久不跟家裡聯繫的,羅瓊一開始還不信,旁邊張越跟著作證,這才信了,擦擦眼淚,道:「回來就好,以後還是找個靠譜的工作吧,別在外邊跑了,我和媽天天擔心你,還有你姐夫……」

  「我沒有。」一個高大雋秀的混血美女出現在病房門口,後面跟著一串身高呈等差數列的小孩,跟羅素揮揮手,「Hi~小舅子。」

  這是羅瓊的百合老公伊琳娜,據說有十六國混血,大體看上去像日耳曼人,持埃及護照,在一家俄國人開的運輸公司裡當會計,總之異常複雜。羅素忙跟她打招呼:「你好伊琳娜。」

  伊琳娜把五個孩子都帶進來,道,「叫舅舅。」

  「舅~舅~好~」三個蘿莉兩個正太異口同聲,羅素看著五個外甥,剎那間內心充滿了母性的柔軟,熱淚盈眶道:「乖。」於是這是激素紊亂的結果吧……

  伊琳娜本來是個不苟言笑的爺T,看到羅素如此真情流露也不禁嘴角上翹,道:「你能回來真是太好了,我們配型都失敗了,希望你能救救羅海花女士,她昨晚已經昏迷了,被送進了無菌室,走吧,我帶你去檢驗科做配型。」

  「伊琳娜,跟你說多少回了,要叫媽媽,不能叫羅海花女士,還有,不要抽菸了,別以為你洗了澡刷了牙我就聞不出來,你們埃及人也太虛偽了,再說我這都是為孩子們好……」羅瓊還在喋喋不休地數落,伊琳娜已經帶著羅素出門了,背過身後給他一個「受不鳥」的表情,低聲道:「你看,當了母親的女人多可怕,以後可別讓你老婆生這麼多孩子,更年期很容易提前的。」

  「是、是嗎?」羅素心虛擦汗,這……沒有科學依據的吧?

  骨髓配型結果三天後就出來了,很幸運,羅素和羅海花的配合程度相當高,因為他年輕,細胞活性高,醫生說成功的可能性是很大的。接下來就是一系列的身體檢查了,羅素從小身體好,就是現在肚子裡還長著兩個龍卵。骨髓採集不算什麼大手術,但對身體還是有傷害的,想了想他還是跟醫生坦白了自己的情況。

  和類人型外星人結婚不算什麼新鮮事,但跨物種生育的情況並不多見,尤其他還是個沒有經過身體改造的男人,醫生非常稀罕他,想直接為他減免醫療費,讓他參與一個什麼胚胎計劃,被羅素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作為一個帶著半噸金子的大款,他不需要拿兒子去冒險。

  醫生對他的選擇表示理解,對他「錢不是問題」的態度表示崇拜,道:「按理說孕婦是不宜做骨髓移植的,但你畢竟是個男人,身體情況比女性好好很多,我們可以試試分次移植,每次只取少量骨髓,只是麻醉方面要注意一下,大概會很疼。」

  五天以後羅素終於知道什麼叫「大概會很疼」了,疼的他幾乎以為自己要生了,科教片裡的產婦難過之程度也無非如此吧?

  經過兩次骨髓抽取,痛苦的過程終於結束了,羅海花的生命體徵很穩定,七天後危險期結束,被送出了無菌室,送到了羅素身邊的病床上。

  虧得前一陣索特給羅素密集調理過一陣子,饒是如此,他還是有點吃不消,都七天了還頭暈噁心,全身的骨頭都痠疼無比,還好肚子沒什麼大反應。

  第八天上羅海花終於醒了,一睜眼就看到隔壁床上躺著的兒子,眼淚嘩一下出來了,二話不說枕頭拖鞋就丟了過去,羅素正夢見自己被索特壓在床上訓斥,大叫一聲掉到了床下,老太太還不解恨,又哭又叫地道:「羅二小你這個敗家子兒!怎麼不死在外頭得啦?!是不是老娘要死了你才捨得回來啊?!有種你別回來了,跟你的死鬼老爹一個德行,滾蛋滾蛋!」

  羅素摔的頭昏眼花,在地上躺了半天才慢慢爬起來,冒著水果鮮花雞蛋等各種炮火從床下探出頭來,求饒道:「媽,我錯了,你老人家先別激動,剛做完手術,身體要緊,那什麼,別再氣出個好歹來。」

  羅瓊剛好從外面回來,見狀忙跑過來扶起了羅素,又將老太太摁回床上,道:「媽!你就別折騰了,二小剛抽完骨髓,身體還弱著呢,他沒回來的時候你天天唸著他抹眼淚兒,現在他回來了,你又作給誰看吶!」

  羅老太太扔東西扔累了喘著氣直哆嗦,歇了半天方問:「我做過手術了?二小給我捐骨髓啦?」

  「廢話,就您那熊貓血,有幾個人能給你捐骨髓啊,還好你命大,二小趕著回來了,不然吶……哼!」

  羅海花這才看見羅素臉色白的發青,火氣下去心疼勁兒就上來了,掙紮著摸了摸羅素的頭,道:「二小啊,媽剛才打疼你沒?媽就是生氣你這麼些年不回來,連個信兒都不給家裡捎,唉……我都一把年紀了,還折騰個啥啊,給我治病,花錢不說,還傷你的身體,媽真是想想就心疼。」

  羅素真沒想到老娘做完手術才七天,一醒來就這麼大精神,雖然剛才摔的肚子隱隱作痛,心裡還是欣慰的,忙安慰道:「媽你才六十一,青春期剛過而已,什麼一把年紀了。我沒事,年輕人骨髓多,抽抽才健康,錢的事你別擔心,我這幾年賺了不少錢,夠你病幾百次的了……呸呸呸!我的意思是那個你兒子我現在發財了,有的是錢。」

  兒子回來了,還帶著一船的金條回來了,羅老太太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在醫院住了一個月就嚷嚷著要回家,本來她這病移植完骨髓還得留院觀察三個月,醫生檢查完發現她恢復的超快,大概是羅素的骨髓活性特別高的緣故,於是很順利地就給他們簽了出院證。

  羅素終於跟著老娘和姐姐兩口子回到了離別經年的地球。

  隨著空間技術發展,移民潮的興起,大部分人移民太空,地球人口銳減,原來鋼筋水泥的高樓大廈被消凝劑分解殆盡,茂盛的植被再次覆蓋地表,人類原住民居住在三三兩兩的小型城鎮裡,連上海、北京這樣的大都市,也不過三五百萬的人口。

  羅家老宅位於回龍觀,是一棟兩層半的獨棟別墅,前後都帶著寬闊的院子,這年頭地皮房子都不值錢了,原來三環內的好多黃金地段都被用來養豬種地,別說回龍觀這種偏遠地帶了。羅老太太不愛吃市面上無土養殖的蔬菜,所以羅家前後院都是菜地,時值初秋,西紅柿豆角茄子都結了果,黃瓜秧子爬滿架,看上去綠意盎然。

  羅素以前的屋子在二層半的閣樓,老太太還給他留著,房間裡的柏木傢俱還貼著他少年時期收集的偶像圖片,一面牆是他大學放暑假的時候手繪的塗鴉,那盒用來科普教育的安全套還一個不少的擺在他的床頭櫃裡。

  幾年都住在運輸艦上,羅素一回家就感覺舒服的不行,美美在自己床上睡了一覺,醒來已經是黃昏時分,下樓,羅瓊做了炸醬麵,伊琳娜也帶著孩子們過來了,為了方便照顧羅海花,她們家就在老宅對面那條街上,平時都是過來吃晚飯的。

  一家人圍在桌邊吃麵,五個小孩吃的吸溜吸溜的,羅素以前跟外甥相處不多,今兒仔細看看,才發現伊麗娜的血統真是太牛B了,這五個孩子不知道分別繼承了她哪國的血統,連頭髮和眼睛的顏色都全不一樣,十分神奇。

  羅海花見羅素仔細看幾個孩子,嘆了口氣,道:「二小子,喜歡小孩就早點生了吧。」

  「噗……」兩根麵條從羅素鼻孔裡噴了出來,五個外甥一愣,繼而哈哈大笑,伊琳娜淡定地遞給他一張紙巾:「擦擦吧。」

  「媽你別嚇我啊。」羅素嗆的直掉眼淚,羅海花莫名其妙:「我嚇你幹嘛,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看你姐,才比你大八歲,孩子都五個了!你也該找個媳婦成家了吧。」

  「知、知道了。」疑似剩男尷尬掩面,伊琳娜眼角一掃就看見了他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淡淡一笑,沒吭聲。

  「我可醜話說在前頭啊。」羅海花擺出了太后架勢,道,「別跟你姐似的給我整個拉拉回來,家裡有一對不正常的就行了,老娘可不想再看見一對。」

  羅素低著頭,臉都快杵到碗裡了,汗如雨下悶聲道:「你放心,不、不會的……」不會找拉拉的。

  「媽你說這個有意思嗎啊?」羅瓊端著一盤蒜泥黃瓜進來,啪地往桌上一放,「都什麼年代了,我跟伊琳娜哪點兒不正常了?」

  伊琳娜一把摀住老婆的嘴,拖到身邊的椅子上按坐下去,淡定道:「羅海花女士說的對,不正常就不正常吧,來,吃飯,不然都涼了。」兩個爆碳脾氣的更年期婦女如果展開辯論,後果是非常嚴重的。

  「還有啊,最好給我找個血統純正的來,別搞什麼八國聯軍,你瞧瞧,五個孫子五個長相,美歐亞非拉都湊齊了,出門趕集人以為我女兒改嫁好幾次呢。」

  「不、不會的……」羅素瀑布汗,索特的血統再純正沒有了,只是……物種不同而已。

  羅瓊白了她媽一眼,沒吭聲,伊琳娜多年來已經練就了金剛不壞之身,選擇性雙耳失聰,淡定吃飯。

  「還有啊,別給我找個不三不四的來,最好是公務員啊上市公司正式員工啊啥的,伊琳娜這樣的會計就很好,越老越值錢。」

  「是、是。」羅素已經成吉思汗了,於是,索特算是公務員吧?說起來他三百歲也夠老了,至於值錢……他實在是太值錢了。

  想到索特,他心中一陣惆悵,預產期馬上就到了,鬼知道他什麼時候會生出來,不敢再亂跑了,就算出去找航線,也只能等生完孩子再想辦法了。可δ星系那麼遠,如果不經過蟲洞,光靠休眠和正常航行的話,怎麼的也得一百年吧,會不會到時候索特都改嫁了……

  遙遠的δ星系,薩熱納皇家科學院,索特面無表情坐在人工蟲洞研究組的實驗室裡。打從機甲兵團回來他就直接搬這兒住了,也不多說什麼,也不過問進展,但就是不走。

  有了這個超量級監工,整個項目組都亞歷山大,恨不得趕緊把他那一億個金幣原物奉還,可惜有些贊助,不收,是不行的。於是負責人只好也搬到了實驗室,熬干腦漿地跟科學家們陪焦黑化的索特大帝耗下去。

  所有人都強烈地祈禱著,八十三年來從沒成功過的實驗啊,求你趕緊成功吧……


48.你媽喊你回家吃飯 EP03

  因為產期臨近,羅老太太也還在恢復期,羅素這次就安安穩穩在家裡住了下來,短期內不打算出航了。

  初秋的北京美極了,天高雲淡,空氣濕潤,羅素每天打打太極拳,伺弄伺弄菜地,完了再給家裡人做做飯,一天也就過去了,日子過的閒散而愜意。到底還是地球食物養人,加上食材都是自家地裡產的,無公害蔬菜,吃了幾天羅素就豐腴了起來,比在索特身邊的時候氣色還要好。

  羅家住的地方算是老城區,雖然現在住戶不算很多,但沒什麼外來戶,都是老鄰居,老熟人,大家聽說羅海花的病好了,紛紛前來探望,羅海花性格外向開朗,朋友本來就多,一些老姐妹閒著沒事,基本每天都來跟她嘮嗑。

  大嬸大娘們湊在一起,話題一拉一扯,就扯到了兒女身上,後街的劉大嬸注意羅素好幾天了,趁機問羅海花:「你家二小最近一直呆家,這是請假了,還是不打算再出航了?」

  羅海花這回被羅素的失蹤整怕了,不想讓他再幹獵手這行,想讓他留在自己身邊早早成家,開枝散葉,便道:「他這些年也攢了些錢,我不打算讓他再出門了,要麼在附近盤個鋪子做生意,要麼承包些地跟我種菜,最不濟就在北京找個安穩的工作,他也大了,該找個媳婦兒管管了。」

  劉大嬸早就聽說羅素在外面發了大財,不然羅海花這病普通家庭十個也負擔不起那麼大筆的治療費,現在聽她這麼一說更加落實了,笑著道:「那感情好,你也該享享兒子的福了,那個,你們二小多大了?還沒成家?」

  「快三十了,整天在天上飛,哪兒有功夫談對象啊。」羅海花嘆氣,「自打大學那個女朋友吹了以後就一直單身,我正想著在交友網站給他登個記呢,哎,你有什麼熟人家的閨女介紹不?知根知底的,總比網上那些強。」

  劉大嬸就等著她這句話呢:「說起來還真有一個,我有個遠房表弟,閨女今年二十留了,在北京動物園當熊貓飼養員,和男朋友吹了有半年多了,要不,介紹給二小認識認識?」

  羅海花覺得這職業不錯,年紀也還行,當下拍板:「行。」

  於是羅素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迎來了新一輪的「被相親」。約會當天羅海花也沒告訴他,只跟他說有個晚輩要來看自己,晚上要留人家吃飯,羅素不疑有他,下午早早就準備好了晚飯的食材,到點兒便鑽進廚房開始做飯,剛燉上湯,便被老娘揪出廚房,勒令去整理儀表。

  「什麼重要人物啊,搞這麼正式?」羅素無奈沖了個澡,圍著浴巾擦頭髮,羅海花在他衣櫃裡翻來翻去找衣服,道:「你一個大男人,天天在家跟抱窩似的,穿的不是T恤就是T恤,軟不踏踏豬腸子似的,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好不容易家裡來個客人,也給我長長臉唄。」

  羅素翻白眼,他一個臨產孕夫,難道要天天西裝革履嗎?還好肚子裡的卵不大,穿個大T恤也就遮掩過去了,不然搞個孕婦裙,那才叫囧呢。再說家裡天天有八婆來陪她聊天,怎麼能叫「好不容易來個客人」?

  「你這是什麼衣服啊?」羅海花拎著一件常禮服左看右看,那是當初索特給羅素定做的情侶款禮服,偶爾出席機甲兵團的酒會時穿的,純白的質地,做工極其精細,一看就是好貨。

  「禮服。」羅素一看見跟索特有關的東西就情緒低落,拿過來塞進衣櫥,羅海花又拿出來,在他身上比比:「今晚就穿這個吧。」

  「這是情侶款,鰥夫才單穿呢。」羅素順口說,拿過來又塞進衣櫥。羅海花狐疑地道:「情侶款?你在外面有人了?」

  「這衣服不適合家常接待,媽,你到底請了什麼人?國家主席嗎?新聞聯播要來咱家取外景了?」羅素忙岔開話題,「你到底想把我捯飭成啥樣兒?」

  「越帥越好。」羅海花白他一眼,取了一套休閒西裝丟給他,「換去吧。」

  羅素嘆氣,只好穿襯衫系領帶,褲子的腰圍有點緊了,差點扣不上褲扣,穿好了勒的腸子難受。羅海花圍著兒子轉了兩圈,滿意地道:「二小就是帥,穿西裝最好看,以前有點太瘦了,現在胖點兒剛好。」

  羅素五官長的還好,濃眉大眼的挺精神,就是皮膚作為男人來說有點太白,好在個頭彌補了不足,穿著正裝看上去還是很Man的,扎個馬尾辮兒還挺有點藝術男青年的范兒。攬鏡自照他也覺得自己還不錯,雖然比索特差點兒,但也算對得起δ星繫了。

  羅海花給他理了理鬢髮,拍拍他的肚皮,「有空該鍛鍊鍛鍊了,還沒結婚就出肚腩了。」

  羅素收腹提臀,尷尬咧嘴,說起來,生完孩子是該好好鍛鍊了,不然體型都該走樣了。

  熊貓飼養員晚上七點整準時登門,姑娘挺懂事,給羅海花帶了不少營養品,還帶了果籃,羅海花跟她在客廳坐了一會,羅素端菜上桌,招呼大家吃飯。

  飼養員小姐本來對羅素不抱太大希望,在她表姑口中羅素不過是一個長期漂浮在太空中的宅男,印象中這類人都應該面有菜色神情古板,不善言談,沒想到一見面還挺帥的,氣質挺文藝,眼神很溫潤,雖然話不多,但說話和藹風趣,很有點婦女之友的感覺,於是對羅素的印象很快從「孤僻的星際暴發戶」轉變成了「貼心的文藝男青年」。

  羅海花一雙火眼金睛,很快就看出了飼養員小姐的心思,心裡樂開了花,道:「丫頭,你們動物園熊貓好養不?帶小動物挺累的吧?」

  飼養員道:「我從小就喜歡小動物,大學學的動物學,也算學以致用了,大熊貓挺可愛的,有空阿姨過來玩唄。我給您發兩張電子票,您和大哥一塊來。」又問羅素,「你喜歡小動物麼?養過寵物沒?」

  「養過養過。」羅素來了精神,「我收養了一隻巖貓,是一種外星生物,吃石頭的,幫我找了不少金礦呢。」

  一聽「金礦」飼養員的眼睛就亮了,「大哥你在外星是開礦的?」

  「哦……以前開過一段。」羅素岔開話題,打開備忘錄給她看巖貓的全息錄像,黑不溜秋的外星生物馬上吸引了飼養員和羅海花的注意,當看到它抱著一塊石頭卡卡吃的享受時,都嘖嘖稱奇。

  「這傢伙,牙口真好。」羅海花嚼著豆腐羨慕地道,錄像裡巖貓忽然丟下石頭,跑過去叼起了一隻男式大靴子,咬著鞋帶滿地跑,一隻顯然不屬於羅素的光腳立刻追了過來,追近了,一隻大手拎住了巖貓頭上的硬殼,奪下靴子套在腳上,一腳踢開了它。

  錄像裡傳來羅素不滿的聲音:「喂你輕點兒,別把我兒子踢壞了。」然後索特的半張臉便忽然出現在了鏡頭裡,皺眉,翻白眼,撇嘴,吐舌頭,行雲流水一系列鬼臉做完,走了。

  「這誰啊?」羅海花嗅覺之靈敏超過國安局警犬。

  「一外星人。」羅素敷衍了一句,關了備忘錄,一時大意忘了錄像裡還有索特,這會兒後悔不迭。

  羅海花看了看身邊的飼養員小姐,沒吭聲,接著熱情似火地招呼大家吃飯。

  一頓飯兩位女士吃的賓主盡歡,只有羅素因為褲腰太緊沒敢放開了吃,好不容易上完果盤,時針已經指向十點,飼養員起身告辭,羅海花指指羅素:「你去送送丫頭吧,這個點兒公車不好等。」

  羅素拿了車鑰匙說好,出門的時候羅海花在玄關處拉住了他,給他一個「你懂的」眼神,道:「好好送送人家。」

  羅素飯吃到一半就明白了老娘的意思,什麼也沒說,換上風衣出了門。打從大學畢業羅海花就沒給他少張羅對象,害的他每年春節都不敢回家,本以為現在他都這麼大了,老太太能消停點兒了,沒想到這才半個多月的功夫就故態復萌了。

  看來家裡也不能久待啊,羅素心下嘆氣,說起來他馬上就要生了,也是時候回嫦娥號去了,御醫給他準備的待產物品都在那兒。

  一路無話,太陽能懸浮車飛馳在空曠的高架公路上,中秋臨近,月色分外皎潔,朦朧的月光穿過透明車頂照進來,照在羅素臉上,將他二又囧的本性遮掩殆盡,只留下八竿子打不著的沉穩溫潤。飼養員偷眼看去,越看越中意,紅著臉問:「羅大哥,你週末有空沒?」

  這是要約會的意思了,羅素暗暗出了口長氣,道:「真抱歉,我明後天就要回近月空間站了,我們獵手常年在外面跑船,回家也呆不久。」

  飼養員眼神一暗,問:「阿姨不是說你打算改行,以後定居回龍觀了麼?」

  「嗐,我那是安慰安慰老人家,我這人性格比較孤僻,從小不愛呆家,一年四季就喜歡在外面飄著。」羅素索性把話說死了,「我這輩子大概就這樣了,也不打算成家,一個人自由自在的,走到哪兒算哪兒吧。」

  飼養員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吭聲了,羅素也不多話,安安穩穩把她送到宿舍,連個聯繫方式都沒留,就打道回府了。

  回家老太太居然還沒睡,在客廳坐著等他,見他一臉沒事兒人似的回來,問:「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羅素脫了風衣,打算上樓睡覺,臨近產期他很容易疲倦,平時晚上十點就睡了,今天熬到快十二點,又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腰酸腿疼腳抽筋。

  「我看著丫頭挺好,二小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正經談個對象結婚吧,我也想抱孫子了。」

  「您不都五個孫子了麼?」

  「那是外孫子,不算。」羅海花固執起來是很要命的,「我想要個純種的,親孫子。」

  羅素一腳踩在樓梯上,老太太的脾氣他清楚,真要下定決心找兒媳婦,那肯定是沒完沒了,仰頭嘆了口氣,道:「媽,我今兒接了幾個活,明天要回嫦娥號了,您身體也恢復的差不多了,我給您買個最新款的智能保姆,以後讓我姐多來陪陪您吧。」

  羅海花手裡的茶杯「啪」一聲往茶几上重重一放:「羅素,媽跟你好好說話你聽不懂還是怎麼的?讓你找個女朋友踏踏實實回來過日子,就有這麼難嗎?」

  羅素再嘆氣,道:「我不需要女朋友,現在不需要,將來也不需要。」

  羅海花眼裡直冒火,厲聲道:「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二小,你跟媽說實話,今兒錄像裡那男的,到底是誰?」

  羅素就知道老太太沒那麼輕易放過他,想了想,也覺得自己都是個奔三的人了,實在沒必要為這個撒謊,當下一伸左手,將無名指上的指環給老娘一亮,道:「媽,對不起,我已經結婚了。」



49.兩個王子鳴翠柳 EP01

  一語既出,客廳裡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還是羅素打破了沉默,道:「媽,對不起,我一個人在別的星系,太遠了,沒法跟您提前報備,晚上錄像裡那人,就是我的法定伴侶,他叫索特,是個……男的。」

  羅海花目瞪口呆看著兒子,半天才不置信地道:「怎麼會……你以前的對象不都是女的麼?什麼時候轉性了?不可能,你要是不喜歡今兒這丫頭,另外再找不就得了,你拿這個跟我賭氣幹嘛?」

  羅素誠懇地道:「媽,我沒有跟你賭氣,我真是個同性戀,也真的結婚了,在遇到他之前,我也沒想到我會跟男人在一起。媽,很多事情,發生了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開始,他只是我的一個客戶,可後來,我們一起經歷了很多事情,多少次命懸一線,才讓我知道男的女的都不重要,身份地位也不重要,有那麼一個人什麼都肯為你做,有那麼一個人你肯為他去死,這樣的感情,才最重要。」

  羅海花吶吶道:「我就說,好端端你戴個戒指幹什麼,原來真偷偷把婚給結了……好,好,二小,媽真是小看了你,當初你姐跟了伊琳娜,好歹領證之前扛著一頓臭揍也要先跟我這當媽的通個氣,你倒好,直接先斬後奏了!好,不愧是我羅海花的兒子,膽夠正。」

  羅素站在樓梯下邊,腿都哆嗦了,以往老太太這話說完,拖鞋□麵杖水果刀菜板子,手邊有什麼就直接扔過來了,不把他打倒打翻打軟了絕不罷手,雖然他現在長大成人,但太后積威猶在,當下顫聲道:「媽,你、你、你老人家消消氣,那個……我真是太遠了沒法跟您請示,這次回來您又一直病著,我不敢刺激您,其實,那個索特他、他也一直想來跟您請安來著,我、我們結婚的時候也專門燒了香燒了紙,請哪位神仙有空給您捎個信,看來神仙比較忙,沒來得及給您託夢……」

  「我還沒死呢燒什麼紙托什麼夢!」兒子有幾根花花腸子羅海花還不清楚麼,順手一個遙控器就丟過來砸他頭上了,「你媳婦真像你說的這麼孝順,老娘病了為毛他都不來看看,我是狼嗎?是老虎嗎?」

  「嗷~」羅素抱頭,怕的就是您這樣的母老虎,「那兒離地球太遠了,蟲洞出現的時候他沒在現場,我怕趕不上才一個人回來的,媽你放心,我媳婦兒他可賢惠可溫柔了,等我下回把他帶來,一定讓他好好孝順您。其實我船上的金子有一半都是他的,這回我都給您留著,權當他給您的見面禮兒。」

  羅素深知被他老娘知道自己兒子受了那是多麼可怕的事,當下避重就輕地解釋求饒了一番,順著老太太的心思將索特塑造成了一個低眉順眼的可人兒小媳婦形象。不管怎麼樣,先過了這一關再說吧,至於以後萬一天不長眼水星撞上了火星,再提前讓索特練習一下人|妻的扮演方法吧,以他的聰明勁兒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再說……我也不算說謊吧,索特是很賢惠很溫柔的,只是大家的理解可能不太一樣……

  羅老太太給他這麼一說心裡稍微舒服了點兒,雖然就錄像上看那個「索特」的長相跟賢惠溫柔什麼的不太沾邊,但做鬼臉的樣子也很受很可愛的,熊受也是一種詭異的萌物嘛……再說婚都結了,聽兒子那意思倆人還屬於生死摯愛的那種,生米煮成熟飯,自己又怎麼能真做棒打鴛鴦的事呢。

  羅海花心裡雖然已經軟了,面上還是一臉的盛怒,惡狠狠剜了一眼兒子,羅素抱著遙控器一個哆嗦,生怕老太太再來一句:「給我離了」之類的話來,嘴一突嚕就加了一句:「再說我們孩子都有了。」

  「啥?」羅老太太先是一愣,繼而狐疑地上下打量著他,就說這小子現在怎麼胖了,以前不是最得意他那一身的腱子肉麼?如今肚腩都起來了,「難道你……」

  「不不不不!」羅素立刻矢口否認,要是被羅海花知道懷孕的人是他,天知道會發生多麼可怕的事,就算不收拾自己,她那個身子骨再氣出病來那就慘了,「是他,索特他懷孕了,那個他們那個星球的男人都能懷孕的……我這次沒帶他來,也是因為預產期臨近,他就要生了……雙胞胎呢,倆小子。」

  說起來,既然雄性變形人都能生育,那索特應該也可以的吧?羅素心中一動,他的身體能接受人類的精子嗎?不過人類可是胎生的,想想蝠魟龍大著肚子在天上飛的情形,還真不是一般的雷人……

  「哦。」羅海花再看看兒子,雖然胖了,但跟那些移植了子宮懷了孕的男人比還是很正常的,當下打消了疑慮,臉上的表情略微平和了些,道,「算了,你一個人在外面,我也管不了你了,再說你們孩子都有了,我也不想當那惡婆婆。」

  聽老娘這話一出,羅素立刻放下心來,其實他對羅海花還是比較瞭解的,老太太雖然厲害,但不至於不講理,最重要的是她對一雙兒女那是實打實的無私的愛,只要晚輩夫妻恩愛,再不高興她都會接受他們的另一半,伊琳娜就是例子,這也是為什麼他之前敢直接說明情況的原因。

  「媽你不生氣了?」羅素試探著走過去,將遙控器放回茶几上。

  羅海花瞪他一眼,啪一下拍在他後腦,道:「誰說我不生氣!醜話放在前頭,你們在外面領證那是你們的事兒,等哪天你領媳婦兒進門,婚禮還得另辦,老娘這些年放出去多少紅包,都得辦個喜宴給我收回來!」

  羅素知道老娘最大的心願就是給自己舉辦一個純中式的婚禮,旗袍馬褂紅燭喜宴那種的,腦補了一下索特穿旗袍連褲襪的模樣,頓時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到時候一定得讓他刮刮腿毛才行呢。

  這一驚一乍的,時針都指向了一點半,羅素已經又困又累涕淚橫流了,老太太卻完全錯過了困頭,死活拉著他讓他詳細報告他們的奸|情,羅素沒辦法,只好大致講了一遍,只掠過一些驚險的大場面,出於某種下意識的擔憂,也隱瞞了索特的身份。

  羅海花抱著羅素的備忘錄看了他錄的一些生活小片段,好在都是索特在家的時候錄的,這種時候索特一般沒什麼強氣場,很居家,為了逗羅素還經常做出撒嬌賣萌的動作,於是離他的人|妻的人設越發相近,羅老太太雖然覺得這兒媳婦模樣也太威猛了,但愛屋及烏,看著看著也就順眼了。

  折騰了半宿,羅海花才心滿意足地放兒子去休息了,羅素一躺床上就睡了過去,天亮的時候卻被腿抽筋抽醒了,繃著腳後跟站了半個鐘頭才平復了下去,躺床上看著窗外濛濛亮的曙光,心裡就特別掛念索特,想著以前這種時候總有個人在身邊給他暖被窩,給他揉腿,給他把早擦端到床頭,給他細心地洗臉刷牙,現如今他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卻只能獨自一人面對一切困難,饒是他這人神經粗性格強,還是覺得心裡不是滋味。

  很想他,很委屈。

  這是產前緊張綜合症吧,羅素慢慢合上眼睛,等生完就好了,就不會這麼心慌地掛念一個人,就不會想他想的想哭了……

  羅素整整睡了一天,要不是叫他的時候會睜眼睛,羅海花甚至以為他是不是昏過去了。傍晚的時候羅素醒來,感覺下腹墜漲的厲害,走路很難受,還總有尿意,知道這是真的要生了,卵已經太大,大到開始壓迫膀胱了。

  事不宜遲,第二天他就單獨越伊琳娜見了個面,跟她詳細交待了一番,不是他信不過自己的姐姐,實在是羅瓊這人太愛緊張,真有大事,還得是伊琳娜能穩住局面。

  該留的錢留了,該買的智能保姆也買了,羅素千辛萬苦說服了羅海花老太太,終於開著小飛船奔向了近月空間站,嫦娥號就停在那兒,船上有之前索特的御醫給他準備的待產物品,有產後補給的營養液,還有給α卵準備的恆溫器,給可能早產的β卵準備的人工孵化器。當時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抽風的考慮,索特甚至給他準備了一個備用的智能接生護士,大概是怕他這人命太囧,走路上不留神要下蛋吧,想不到現在倒是派上了大用場。

  生孩子這種事總是沒個准,人類如此,外星卵也是如此,羅素明明覺得自己要生了,可一回到嫦娥號,身體又一點反應也沒有了,除了墜漲感還在,一點臨產的痛感也沒有,拿掃瞄器掃了幾次,顯示α卵已經完全成熟,胎盤老化,隨時可能剝落,β卵也達到了七級半的成熟度,可以體外孵化了。

  越到生的時候就越緊張,羅素也沒個人商量,忐忑不安地熬了幾天,終於駕船去了最近的火星醫院,掛了個產科的號。產科大夫就是專業,二話不說先開了一堆檢查讓去做去,羅素整個兒做完了,筋疲力盡地坐在休息廳等著,身邊來做產檢的都是一對一對的,就他一個孤家寡人,真是越看越淒涼。

  不知道是撞上了生育高峰還是怎麼的,這一等就等了倆小時,羅素都快睡著了,才被呼叫去了診斷室。出乎意料,裡面坐著的,除了產科醫生,居然還有上回鼓動羅素參加什麼胚胎計劃的那個主治醫生。

  「羅先生,聽說您來做產檢,我還真是挺意外的。您是打算生下這個孩子嗎?」主治醫生慇勤地給他倒了杯水,羅素一看見他就警惕了起來,說了聲謝謝,壓根沒碰那杯子:「是的,已經差不多到預產期了,心裡沒底,所以來看看。」

  「哦哦,可以理解,可以理解。」主治醫生笑瞇瞇的,鏡片背後眼光一閃,道,「不過您為什麼要生這個孩子呢,您知道,外星生物和人類基因混合,有時候是很危險的。您是擔心流產會對身體不利嗎?還是有外星物種脅迫您呢?」

  羅素的眉皺了起來,正色道:「按照銀河系憲法,在我本人意志清楚的狀態下,是有權保留胎兒的,除非他出生後嚴重威脅了公共安全,否則任何人不能覬覦他的生命。醫生,可能是我之前沒說清楚,這個孩子我跟我的伴侶共同的選擇,並非您臆想中的異形或者是意外,至於您的醫學計劃,非常遺憾。不過我本人是非常想為國家科學研究做貢獻的,可以和您簽署遺體捐獻書。」

  主治醫生尷尬地咳了一聲,道:「哦……是我誤會了羅先生,抱歉給您造成了困擾。」站起身來,「那麼我先走了,祝您身體健康。」

  產科大夫詳細跟羅素解釋了他的身體情況,跟之前羅素自己檢查的結果差不多,末了建議他今天就住院待產,但有了之前主治醫生那番話,羅素已經不可能相信這家醫院,婉言表示自己要考慮一下,就離開了。

  還是自己生吧,但總得有人幫忙啊,姐姐媽媽是不敢考慮,伊琳娜再強也是個女的,這種時候不方便,張越?他出去跑船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趕回來……要是索特在就好了,羅素沮喪地想,出了電梯,剛要出大門,忽然跟觸電似的愣住了。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門口,好像正用備忘錄下載醫院的表單,暗紅色的卷髮,炯然有神的鳳眼,黑色的風衣包裹著頎長強健的身體,週身撒發著索特獨有的王霸之氣!

  「索特?!」羅素大叫一聲,不顧身體沉重兩步跑了過去,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衣袖。


50.兩個王子鳴翠柳 EP02

  那人觸電似的渾身一震,繼而愕然回頭,一張嘴,一口正宗西安官話:「你叫餓啥?」

  羅素震驚地看著他的臉,彷彿夢裡一般吶吶不能成言,不對,好像……不對。

  那人倒是先鎮定了下來,困惑地看了看羅素,:「小兄弟,你認錯人了吧?」寬容地笑了笑,從兜裡掏出一沓子紙質宣傳單,沾著口水劃拉了一張塞羅素手裡:「你好,餓叫黃木犢,歡迎光臨伊清齋泡饃館,地址奏在八區二十三號,正宗老西安口味,吃泡饃免費贈送辣子醬糖蒜,開業期間八折優惠,還有啤酒贈送……」

  黃木犢還在喋喋不休,羅素抓著他的手已經鬆了下來,他不是索特,年紀看上去比索特要大一些,下巴沒索特那麼翹,眼睛倒是一模一樣,但眼角微微有點下垂,眉毛也比索特的角度溫和一些。

  只是,實在是太像了,尤其是遠看,簡直一模一樣。

  「對不起,我認錯人了。」羅素失望地道歉,想想也是,索特怎麼可能出現在這種地方,他應該還在吞噬恆星系打仗,要麼就是回到了薩熱納,或者正在心急火燎地找著自己,再或者,幸運的話,已經在飛往地球的路上了……

  「麼事麼事。」黃木犢倒是好脾氣,翻了翻下載完的表單,羅素注意到那是腦部磁導掃瞄檢查的結果,於是這大叔也是來看病的吧:「您跟我的朋友長太像了,我一時眼花了。」

  「嘿嘿,那你朋友可長滴夠帥滴。」黃木犢嘿嘿一笑,道,「餓在太陽系混了二十多年,還從麼見過有人跟餓像滴。」

  黃木犢說話風趣,帶著生意人特有的精明的討好,很容易就讓人有種親近的感覺,加上和索特實在是很像,羅素對他有一種下意識的好感,好像要抓住某種虛無縹緲的安慰一般,竟不捨得走了,拿著他發的宣傳單看了看,道:「您是開泡饃館的?說起來很久沒吃過泡饃了,有水盆嗎?」

  「有有有,正宗澄城水盆羊肉,月牙饃,美滴很。」黃木犢對羅素也有種奇怪的好感,覺得這小夥白白淨淨挺招人疼的,就是臉色不大好,神情中透著落寞,一個人跑這看病怪可憐的,搓了搓手,道,「算咧,你都說餓長滴像你朋友了,那餓請你吃個水盆吧,小店昨天才開業,算是拉個回頭客,你有空給餓介紹幾個顧客來奏行。」

  換了平時羅素肯定就拒絕了,但也許是今天心情實在脆弱,又也許是天氣冷真想吃個熱乎飯,點了點頭:「那謝謝了。」

  泡饃館離醫院也不遠,羅素想散散步,就跟著黃木犢步行過去,倆人一前一後走在交通棧橋上,透明牆壁外面,火星沙暴正在肆虐,天地間一片赤紅的沙塵。看著這似曾相識的情景,羅素的腳步慢慢放緩了下來,這兒跟礦星真像,記得索特抱著自己在天上飛,還跟昨天似的,而今,數百光年的距離卻橫亙在了彼此之間,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面。

  黃木犢走在前面,走著走著感覺身後的腳步聲沒了,回頭,只見羅素站在棧橋上,眼神暗淡地看著外面渾濁的天空,整個人裹在一領寬大的駝毛大衣裡,風吹起髮絲遮住半邊臉,越發顯得面色蒼白,形影相弔,心裡驀地一抽,想也不想便大步走了過去,取下自己的圍巾替他圍在脖子上,柔聲道:「咋不走咧?看見了啥?」

  「哦,沒事。」羅素清醒過來,不好意思地笑笑,「走神了,我這人總這樣,間歇性的,呵呵。」一低頭看見脖子上的格子圍巾,心中一動,忙取下來還了回去,「沒事我不冷,黃老闆你圍著吧,這顏色跟你風衣比較配。」

  黃木犢見他拒絕的如此堅定,神情有點尷尬,還是接過了圍巾,跟他並肩往前走去:「你是間歇性走神,餓這人也有個間歇性發作滴毛病,比你可厲害多咧。」

  「啊?」羅素想起他下載的表單,想起他也是去看病的,大概還是腦部病變。

  「餓有間歇性人格分裂症。」黃木犢一本正經道,羅素嚇了一跳,精分症?這病可了不得,好些人沒事的時候跟綿羊似的,一發作直接成午夜屠夫了,話說,他不會現在發病吧?

  「哈哈,?怕嘛。」黃木犢看他驚訝,道,「餓這分裂症跟一般滴不一樣,幾年才發作一次,一次就幾分鐘,唉,可惜每次都記不得分裂的時候都幹了些啥,不過肯定是不傷人,你?害怕。」

  雖然精分症很嚇人,但奇怪的,羅素一點都不害怕他,大概還是索特的原因吧,他對黃木犢總感覺挺親近的。

  說話間倆人便到了一家泡饃館,飯館不大,就十幾張桌子,因為剛開張,也沒什麼生意,廳裡就坐了三四桌,一個戴著回族小帽的少年正在上菜,見黃木犢回來唱了聲諾,道:「黃叔你回來咧?」也是一口正宗的西安官話。

  「來兩個水盆,六個月牙饃,再拌個涼菜。」黃木犢也不多說啥,帶著羅素坐到角落一張小桌上,道,「早上空腹檢查,肚子也餓滴不行咧,咱倆一起吃。」

  羅素點頭,黃木犢又問:「喝酒不?餓這有啤酒。」

  懷孕是不能喝酒的,但羅素今天心情不好,再說也馬上就要生了,酒精對胎兒影響不大,便點頭:「好。」

  不一會水盆上來了,大片的羊肉漂在濃香的羊湯裡,碧綠的芫荽蔥花灑在上頭,色香味俱全,一上桌就讓人食指大動,羅素本來沒什麼胃口,看見也餓了,拿了個月牙饃掰開泡上,喝了口湯,讚道:「真香。」

  黃木犢哈哈一笑,道:「那就多吃一點,一碗不夠再請你一碗。」

  倆人邊吃邊聊,羅素問:「你今兒去醫院是看分裂症的?醫生怎麼說?」

  黃木犢攤手,道:「麼辦法,其實餓這是外傷,二十年前餓滴生艙撞到了地球上,那一撞把頭給撞壞咧,啥都記不得了,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從哪兒來,話也不會說,身上一分錢都沒有,還好有個開泡饃館滴西安師傅把餓給收留下,這不,餓在這兒給他開分店咧。」

  「哦,那是失憶症,不是精分症麼。」

  「差不多吧,反正幾年裡頭有那麼三五次忽然想起以前滴事,可每次都麼啥準備,一下子又過去咧,連個記事本都麼來滴及寫,還是個啥也不知道。」黃木犢嘆氣,道,「餓這次奏是想問問醫生,就算失憶症治不好,能預測出下一次啥時候想起來也行啊,可惜他說還是個隨機滴,隨機,隨機,跟麼答案有個啥區別?醫生都是騙人滴,一個比一個會說話,光騙錢。」

  失憶多痛苦啊,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來自何方,有家回不去,家人見不到……看看黃木犢,怕是沒有五十也有四十好幾了吧,一個人流落在這兒,家裡人該多著急啊。羅素幫他倒了杯啤酒,碰了一下:「黃大哥——你比我大,我叫你聲大哥吧——這一杯酒算我借花獻佛,祝你早日恢復記憶,找到自己的家。」

  黃木犢端起杯子跟他一碰,一飲而盡,嘆息,神情雖然依舊是笑瞇瞇的,但明顯比之前少了一分生意人的敷衍,多了一分感動,道:「好好好,謝謝你羅兄弟。」吃了兩口菜,又問,「餓看你臉色不好,病咧?」

  去醫院的人,除了病人就探病的人,羅素點了點頭,道:「沒什麼大事,換季的時候總是容易生病。」火星自然環境人類無法生存,所有人都生活在人工建築裡,為了適應人的身體,這兒的時間和季節都是按照中國大陸地區來設置的,這個時候北京是仲秋,這兒也調整成了秋季的溫度,是有點兒乍寒的感覺。

  「那要多注意身體。」黃木犢讓夥計給他添了點羊肉湯,「來,多吃點兒。」

  一頓飯吃的很香,又喝了點酒,渾身都暖融融熱乎乎的,羅素裹著大衣站在店外,感覺心裡的忐忑淒冷似乎都被熱羊湯趕跑了不少,不像之前那麼鬱悶了,握了握拳,鼓勵自己:一個人就一個人吧,有智能護士,有一切接生工具,我就不信我一個人生不出來!

  鬥志昂揚回到嫦娥號,羅素將整個船的室溫都調高了一點,洗了澡,包著被子窩在床上看索特的錄像,看著他圍著圍裙給自己煮湯的樣子,傻傻地笑起來,笑聲在空蕩蕩的船艙裡迴盪了片刻,消失了,一切又恢復了靜謐,羅素的鼻子就忍不住酸了。

  聽說難產會死人的,萬一……

  呸呸呸烏鴉嘴!羅素輕輕抽了自己兩個嘴巴,關了備忘錄躺下去,也不關燈,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黃木犢溫厚的笑臉,不知道怎麼的,竟然踏實了下來,靜靜睡了過去。

  十幾個小時後羅素醒來,光著腳踩在地上,忽然感覺腳下有個東西,低頭一看,是泡饃館的傳單,昨天被自己無聊折成了紙飛機,丟地上了。咂咂嘴,覺得黃木犢的羊肉湯跟索特煮的恰恰貝湯好像好像,尤其是後味,像的不得了。

  羅素揉揉臉,換了衣服,決定再去吃一頓水盆羊肉。

  再到泡饃館的時候,店裡人居然多起來了,連個空桌子都沒有,黃木犢站在櫃檯邊收錢,一眼就瞧見了羅素,衝他揮揮手:「你來咧?今兒生意好滴很,麼位子啦。」

  「哦……」羅素左右看看,有點失望,飯館的空氣裡飄著濃郁的羊肉湯味道,香的要命,果然跟索特的手藝很像。

  「麼事麼事,你來你來,餓帶你去後邊吃去。」黃木犢沖一個端盤子的女孩招手,「女子,來幫叔收錢,叔去後邊忙一會。」說完就拉著羅素往操作間走去。

  店裡生意忙,來來去去都是人,羅素的手被黃木犢拉著,有點尷尬,但他的手很大,很熱乎,觸感很熟悉,就不由貪戀起來,沒有掙開。

  「來,給你吃小灶。」黃木犢笑瞇瞇在儲藏室的牆角支起一張摺疊桌,又擺了把摺疊椅,「這是餓滴專座,今兒招待你。」說著跑進廚房,插隊把不知道是誰的一碗水盆搶了過來,往羅素眼前一擺,反正他是老闆,大廚也不敢說他。

  安頓好他,黃木犢又跑前面忙去了,羅素一邊吃饃,一邊喝羊肉湯,那種久違的被照顧的感覺似乎又回來了,當然完全和索特給予他的不一樣,黃木犢很穩重,給人的感覺像個長輩似的,特別照顧你,但一點曖昧都沒有,很舒服。

  優哉游哉吃完飯,羅素出去結賬,黃木犢不在,前台小姐死活不收他錢,操著一口西安話道:「羅大哥,餓們黃叔說咧,昨兒多虧你來店裡吃飯,自打你走以後客人奏一直麼斷,今兒也是,你一來,外面都排上隊咧,他說你奏是餓們店滴招財貓,終身免單。」

  羅素看看玻璃門,映出自己一張越來越圓的臉,別說真像招財貓,囧。

  「別客氣咧羅大哥。」小姑娘笑嘻嘻道,「餓多一句嘴,黃叔是個好人,奏是那個……比較含蓄,總之……你以後常來店裡看看他奏行咧,反正免單,不吃白不吃。」

  羅素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但沒多想,笑笑就過了,他很清楚,黃木犢對他沒那種意思,這人是個熱心腸,但同時也是個正派人。



51.兩個王子鳴翠柳 EP03

  像是貪戀某種虛空的安全感,接下來的幾天羅素總是忍不住去泡饃館,儘管身體越來越沉,越來越不想動,還是忍不住去,喝一碗湯,回憶索特的味道,有時候偷偷地看著黃木犢的側影,把他想像成索特,尋找鏡花水月般的幻想。

  黃木犢對他一直很照顧,有座位就陪他坐會兒,沒座位就帶他去儲藏室坐自己的專座,仍舊不收他錢,還給他嘗新設計的菜式。禮尚往來,羅素也偶爾帶給他一盒茶葉,一份點心,黃木犢不大吃零食,但他帶來的總會第一時間嘗一口,表示尊重,別看他這人只是個開飯館的,骨子裡卻帶著一份貴族的矜持,舉止之間有種與生俱來的優雅。

  羅素的心情特別矛盾,一方面盼著孩子趕緊生出來,一方面又很怕那一天真的來到,有幾次看著黃木犢,求助的話差點脫口而出,但終究覺得倆人認識時間太短,不好麻煩人家這種大事。

  這天他又來了泡饃館,躲在儲藏室吃了一個小炒,筷子一放下,腦部血液都跑去胃部消化了,頭暈犯困,感覺腿都抬不起來了,好不容易挪到旁邊一張上下鋪鐵架子床上,靠在床頭就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朦朧中感覺有人進來了,燈光一亮,一雙有力的胳膊就抱起了他,放平在單薄的床鋪上,扭曲僵硬的身體立刻舒服地舒展開來,羅素掙紮著睜了睜眼,便見一個熟悉的高大的身影站在床前,情不自禁抓住了那人的手,弱聲道:「索特……」

  那人渾身一震,反手握住了他的手,羅素被他握的一疼,慢慢清醒了過來,定睛一看,只見黃木犢拿著個毛毯,像是正要給自己蓋的樣子,但此刻表情呆呆地站著,困惑道:「你叫餓啥?」

  羅素徹底醒了過來,扶著床頭坐了起來,揉揉臉,道:「對不起,我睡過去了,剛才又把你當成了我朋友了。」

  「你叫餓索特?」黃木犢皺眉道,「上次聽見你叫就覺得這名字耳熟,今兒一聽更熟了,會不會餓認識你這朋友?」放下毛毯,仔細看著羅素的臉,搖頭,又點頭,道:「不對,餓認不得你,但怪滴很,咋就覺滴你這麼親哩?難不成你是餓以前滴親朋?」

  儲藏室裡燈光昏暗,燈下,黃木犢高大的身形如此魁偉英挺,五官如刀削般深邃,那眉眼,那鼻樑,無一不與索特肖似,羅素心中一動,道:「你是硅基人?」

  「對。」

  羅素一下站起身來,「你會變形嗎?」

  「變形?」黃木犢愕然,「餓又不是變形金剛,大活人咋變形?哦,你是問餓是不是魔術師?」

  「不,不是。」羅素覺得自己想多了,黃木犢不可能是δ星系人,那麼遠他不可能到這兒來,再說他也不會變形……

  「你麼事吧?」黃木犢看他臉色比昨天越發差了,摸摸他的額頭,道,「你發燒咧?咋這燙?餓看你這幾天臉色一天比一天壞,到底是個啥病麼?」

  「沒、沒事。」羅素勉強笑笑,覺得自己聯想力豐富的都可以去寫小說了,「我該回去了。」

  「嗐,你是不是有啥難行滴事情?」黃木犢寬厚地摸摸他的頭,「年輕人咋總是這麼無精打采,比餓這老頭子還蔫吧。」

  他身高跟索特差不多,居高臨下看下來的時候,眼神寵溺,像足了索特,羅素眼圈一下酸了,忙低下頭搖了兩下:「謝謝你了黃大哥,我先回去了,趕明兒我請你吃別的去。」便錯身想要離開。

  「餓送你。」黃木犢一眼看出他心情不好,眼睛都紅了,心頭一痛,立刻攆了上來,「你臉色太難看咧,餓開船送你去,你在哪兒住?」

  「不,不用。」羅素覺得最近這幾天自己情緒很不對,大概是臨近產期太脆弱太害怕的緣故,太放縱自己的感情了,尤其對於黃木犢,有時候自欺欺人地老把他當索特,這是危險的,很危險。當下逃也似離開了泡饃館,大步往船塢走去。

  「小羅!小羅!」黃木犢換了大衣趕出來,長腿一邁兩下就趕上了他,邊走邊低頭看他的臉色,擔憂地道,「你咋咧?有啥難為滴事情給哥說說,能幫忙滴餓一定幫忙,就算幫不上,咱倆諞諞(聊聊),也能寬寬心。」

  羅素停了腳步,已經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微笑道:「沒什麼,謝謝你黃大哥,就是最近身體不好,一個人在外面,有點負面情緒,過兩天就好了。」

  「餓看你臉色黃滴很,不成,不能叫你一個人回去,你這是去船塢吧?那你住滴肯定不近。」

  「我住近月空間站,不算很遠。」

  「走,餓送你。」黃木犢固執起來也是霸氣十足,完全不容置疑,長胳膊一伸就搭上了他的肩膀,「你放心餓不是壞人,送到了就走。」

  要是這情況還固執地拒絕他,那就是打人家臉,承認把他當壞人了,羅素只好同意了他送自己,不過第六感告訴他,黃木犢不是壞人,真不是,非但不是壞人,冥冥中似乎還有個聲音告訴他,這個大叔,可以依靠,可以信任。

  黃木犢開船的手藝一流,一點都看不出是個做泡饃的,一個小時的航程開的極其穩當,連身體極端不舒服的羅素也再沒覺得難受。

  飛船對接了嫦娥號,羅素邀請黃木犢進來坐坐,黃木犢推辭了一下答應了,跟著他道會客廳,客氣了一下坐下了,大叔到哪兒都非常有范兒,坐有坐相站有站相。

  「你這傢俱咋這大?」黃木犢發現兩把椅子一大一小,自己屁股底下這個明顯是給另一個人準備的,「餓長太高咧,地球椅子坐著都憋屈滴很,你這個剛好。」

  「這把椅子是我伴侶的,他是外星系人,跟你的身形有點像。」羅素已經完全控制住了情緒,提到索特不再那麼失態。

  「你說滴那個朋友,奏是你滴伴侶?」

  「嗯。」

  「怪不滴……你眼光很好,跟餓像滴男人,那都是絕世帥哥。」

  羅素笑笑,脫了大衣,在櫥櫃裡翻著一瓶從δ星繫帶過來的酸葉子酒,拿了兩個高腳杯,給黃木犢倒了小半杯,給自己也到了一小口,道:「嘗嘗這個酒,我從外星繫帶回來的,一直沒捨得喝。」從黃木犢喝啤酒的豪爽勁兒就能看出他這人酒量很好,自己經常在人那兒混吃喝,自然不能怠慢。

  「謝謝了,這麼稀罕的東西,一定要嘗嘗。」黃木犢也不扭捏,跟他碰了個杯,一飲而盡,咂咂嘴:「嗯,好,綿長醇厚,比二十年西鳳酒味道還好。」

  羅素見他讚賞,心裡也高興,抿了一口,瞇著眼睛咂咂舌頭,一絲火線從舌尖直下肺腑,非常過癮。

  黃木犢很喜歡酸葉子酒,給自己又倒上一杯,道:「這個味道很和餓脾氣,感覺像是在哪裡喝過似的。」瞇著眼想了許久,道,「也許該跟你討一瓶,經常喝喝,說不定能想起以前滴事情。」

  「成啊,正好還有兩瓶,都給你。」羅素放下杯子,站起身就要去廚房,但因為身體笨重,走的急了,一下帶倒了椅子,一個趔趄就摔到了地上,人和椅子一起倒地,發出一聲巨響。

  「小心小心!」黃木犢忙跑來扶他,著急地道,「你麼事吧?餓看你走路一快就搖搖晃晃滴,麼摔著吧?」

  羅素一落地就感覺腹部一陣銳痛,疼的幾乎無法忍受,側趴在地上一時動彈不得,咬著牙才沒哼出聲,扶著黃木犢的手想要站起來,可兩條腿卻都使不上勁,肚子裡一陣陣緊縮的疼痛,連帶著太陽穴都悶疼起來,一下下跟有大鎚敲似的。

  不會是……現在要生了吧?!冷汗嘩一下從頭皮裡冒了出來,雖然心理建設了十幾個月,真到了這一刻,羅素還是完全沒有準備,太疼了,跟這相比抽骨髓什麼的簡直就是小Case,沒到生的時候打死也想不出這玩意是怎麼個疼法。

  「你咋咧這是?」黃木犢見他臉色一下青了,額頭的青筋都暴了出來,也驚慌起來,焦急地道,「小羅,你到底是啥病,哪裡疼麼?咋都難受成這樣咧?」

  「我、我、我……」家裡就倆人,儘管早就想好了要一個人生,事到臨頭羅素還是害怕起來,他現在連站都站不起啊,別說去產房了,猶豫了一下,抓住黃木犢的手,道,「黃、黃大哥,我、我懷孕了,大概、大概現在要生了。」

  「啊!?」黃木犢徹底傻眼,「你說啥?要、要、要生了?餓滴個蒼天呀…那咋辦?餓、餓、餓現在奏給你聯繫醫院,你、你、你堅持堅持。」

  「不。」羅素疼過一波感覺好點了,硬撐著爬起來,「我、我自己有產房,你、你幫幫我,我、我能自己生。」

  「你這瓜(傻)娃,自己咋能生娃嘛?!」黃木犢也是一頭冷汗,強健的胳膊一下就把他打橫抱起來,左看右看不知道要往哪兒送,「哎呀,你生之前咋不住院哩?這、這、這……餓先送你躺床上,這就聯繫醫院去。」

  「預產期已經過了半個月了。」羅素靠在他懷裡無法動彈,抓著他的衣袖道,「我、我身體有點問題,算不準的……你先送我去產房,我、我都準備好了,不、不要去醫院,我、我能生。」

  黃木犢著急忙慌地根據他的指點將羅素送進了產房,這房間是以前的儲藏室改造的,裡面各種工具一應俱全,羅素躺到產床上,人漸漸鎮定下來,陣痛也剛好過去一波,深呼吸了幾次,用遙控器升高室溫,開啟智能助產護士,生物機器人開始按照設定好的程序準備助產工具。

  黃木犢也沒閒著,拿熱毛巾給羅素擦了擦頭上的汗,問:「真不用去醫院?」

  羅素點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閉著眼,在心裡過了一遍當初御醫給他交代的各種注意事項,等睜開眼的時候,眼神已經恢復了平靜,對黃木犢歉意地道:「真對不起,第一次來我家,就讓你遇上這種事,嚇著你了。」

  黃木犢擺擺手,憂心忡忡地看著他,道:「還好餓今天一直覺滴有啥事情要發生,硬是跟著你來了,不然你一個人可咋辦……唉,你們這些年輕人,太膽大咧,生娃這麼大滴事也敢這麼胡整,你老公人哩?這種時候他咋能不在你身邊。」

  羅素心裡一酸,搖頭:「我們、我們失散了,他這會兒肯定急瘋了,但、但肯定趕不過來。」

  黃木犢眼中流露出心疼的神色,摸摸他的頭,道:「麼事,餓陪著你,你就當餓是你滴親人。」

  羅素看看黃木犢那酷似索特的臉,再看看助產士擺在托盤裡的一件件泛著冷光的助產工具,想想這些東西一會都要伸到自己身體裡去,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心臟一陣緊縮,伸手抓住黃木犢的手,道:「謝謝你黃大哥。」

  這種時候沒什麼精力去客套,很快一**頻率漸高的陣痛就折磨的羅素死去活來,連咬牙的力氣都沒了。

  折騰了幾個鐘頭,卵還是一點要出來的跡象都沒有,羅素閉著眼半死不活躺在產床上,黃木犢著急地聲音都抖了:「你咋樣咧?是不是麼力氣咧?餓、餓給你弄點吃滴去?巧克力啥滴你有沒?」

  羅素也感覺撐不住了,啞聲道:「在、在櫥櫃裡。」

  黃木犢飛奔到廚房去找吃的,拿了一大盒巧克力回來,一進產房,只見羅素已經被助產士脫了原先的衣服,換上寬鬆的短罩衣,分開雙腿架在產床的支架上。

  「要出來了?」黃木犢手忙腳亂打開巧克力,給羅素嘴裡塞了一塊,見他沒力氣回答,抓著他的手握了握,道:「好咧好咧,乖乖蛋忍一忍,馬上就過去咧。」話音剛落,忽見一粒指頭肚大小的黑色項墜從他脖領裡滑了出來,貼著他汗濕的脖頸,閃著暗紅色的柔光。

  太陽穴一陣刺痛,黃木犢渾身劇震,閉上雙眼,再睜開,整個人都愣了。

  那,那不是……索特的緣分石嗎?


52.兩個王子鳴翠柳 EP04

  δ星系,是一個神奇的星系,它古老而開放,既遵循著亙古的法典《天啟》,也允許本族人與外星種族自由聯姻,正因為此,這個星系才一直保持著旺盛的活力,同時也保護了最純正的變形人血統。

  蝠魟龍,由於天生的高智商和高戰鬥力,一直被尊崇為星系最高貴最睿智的種族,千萬年來,百分之七十的統治者都在這個種族中產生,然而處於金字塔的最頂端,龍族內部的鬥爭也非常嚴酷,因此到了近代,蝠魟龍的數目已經銳減到了令人不安的境況,到了奧利大帝這一代,甚至成了三代單傳。

  伊萬斯大帝的出生可以說為星繫帶來了希望,他身體健康,精力旺盛,而且不到兩百歲就找到了他的注定伴侶。連他自己都以為,自己的人生將會美滿無比,他會有很多個兒子,很多個孫子,數不盡的後代。然而現實總是差強人意,剛剛生完索特,他的伴侶就得了嚴重的基因病去世了,很多年伊萬斯都無法接受這種殘酷的現實——這個世界上,最愛他的那個人走了,留給他的,只有一個殘破的家庭。

  索特還是童軍的時候,伊萬斯就帶著他出征,帶著他到最荒僻的星系邊緣拓荒,告訴他如何鑑別一個下屬的優劣,如何用最低的代價換來最大的勝利,然後,在兒子成年的那一天,他禪位給了索特,飄然而去。

  伊萬斯駕駛著當初和伴侶結婚的飛船在太空遨遊,穿過一個又一個蟲洞,路過一個又一個千奇百怪的星系,然後,某天,來到了銀河系。流星雨和磁暴帶給了他生命中另一個厄運,飛船爆炸後,他乘坐救生艙彈出了火海,墜落在了一個藍色的星球——地球。

  一個在秦嶺中探險的業餘登山隊救了他,因為腦部受了重創,伊萬斯什麼都不記得了,連話都說不好,遑論生存。

  登山隊裡一個姓黃的寡婦收留了他,她是個回民,在西羊市開著家百年泡饃老店,一個女人日子難過,她需要一個心地純良的男人幫她頂門立戶,而伊萬斯,顯然是最佳人選。

  於是伊萬斯就成了黃木犢,出於潛意識的抗拒,他沒有答應黃寡婦的求婚,但還是留在了西安,學會了做泡饃,學會了做生意,也學會了西安官話。

  有那麼幾次,他短暫地想起了自己的身世,然而因為時間實在太短了,又來的突然,什麼證據都沒來得及給自己留下就又忘記了。他看了很多醫生,可硅基大腦太複雜了,沒有人能說清到底他還能不能恢復成原先的樣子。

  曾經的伊萬斯,現在的黃木犢,有時候,覺得他這輩子都沒希望了,不可能再遇上自己的親人,也不可能再回到自己的家,直到他遇上了自己的兒媳婦。

  緣分石可以說代表著龍的半個生命,雖然每一個都是差不多黑珍珠的樣子,但只要是龍,看一眼就能分辨出誰是它的主人,父子之間尤其如此,於是,當伊萬斯看到索特的緣分石掛在羅素脖子上的時候,如遭雷擊,喪失了二十多年的記憶剎那間塞滿了他的腦海。

  赤紅小龍崽孵出蛋殼情景,第一次變成人形的情景,美正太壓著小狼崽搶奶瓶的情景,男孩抱著死去的爸爸哭泣的情景,少年第一次得勝歸來的情景,青年接過元首授信的情景……

  百年記憶倏忽而過,伊萬斯熱淚盈眶,曾經毛絨絨滿地亂跑的小索特,也要當父親了!

  伊萬斯激動地看著虛弱的羅素,自打離開兒子的那天起,他就沒想過自己能有這麼幸運的一刻,能看到兒媳婦,還能看到孫子的降生,上天對他總是如此寬厚,給了他一個近乎完美的兒子,又將兒媳和孫子送到自己面前。

  「羅素。」伊萬斯輕輕撫摸兒媳蒼白汗濕的額頭,在額角印下一吻,羅素疲憊地睜了睜眼,連綿不斷的劇痛幾乎已經奪去了他的意識,兩耳轟鳴,什麼也聽不清楚,只感覺額角一片溫軟的觸感,似曾相識的體溫氣味撲面而來,忍了幾個小時的眼淚不由自主滑下眼角,哽嚥著弱聲道:「索特,我要死了。」

  索特出生的時候他爸爸還在工地工作,伊萬斯沒有趕得及到現場,所以這還是第一次見人生孩子,看著生龍活虎一個大活人幾個小時就被折磨成這樣,他心裡異常難受,握著羅素的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其實他說了羅素也聽不見,太疼太累,總以為這一刻已經忍到了極限,下一刻才知道過去的疼痛和現在比簡直是天堂。

  伊萬斯寸步不離地守著羅素,在陣痛的間歇給他喂點水喂點吃的,羅素一直昏昏沉沉的,叫名字有點反應,說話卻聽不進,產床邊的儀器上心率和血壓一直在下降,在臨界點來回徘徊,一個小時後警報響起,智能助產士用皮帶將他的右臂固定在支架上,一隻尖細的注射針刺進了他的靜脈,開始注射能量和催產素。一刻鐘後,羅素的血壓上升,心率卻愈發慢了,臉色浮上不正常的潮紅。

  「系統,情況怎麼樣?」伊萬斯問助產士。

  「已經進入末級產程,α卵即將分娩。」

  「為什麼要這麼久?」

  「雙胎難產,α卵胎盤剝落後與β卵產生碰撞,卡住了。」警報又響了,助產士加大了輸液量,道,「請不必擔憂,情況已經得到緩解,α卵已順利進入產道。」

  「雙胎?」伊萬斯嚇了一跳,龍都是單胎繁殖,雙胎極其危險,但這時候說什麼都晚了,只好暗自祈禱他們父子平安。

  又挨了幾分鐘,一隻淺藍色的卵終於分娩出來,助產士利索地處理了胎盤,清潔龍卵,放進了一旁的透明恆溫箱中,放進去之前伊萬斯作為家屬代表摸了摸,蛋殼堅硬光滑,泛著淡淡的藍色螢光,帶著龍特有的高體溫,生命力非常頑強。

  「好了,成功了一大半了。」伊萬斯握著羅素的手,那手之前一直緊緊攥著他的手指,熬到現在卻已經毫無力度,要不是伊萬斯一直抓著,早就滑落下去了。

  羅素在生完一個後徹底陷入了昏迷,好在儀表顯示體徵還算正常,助產士將他翻了個身,把一管麻醉劑推入了他的脊椎,給他施行了硬膜外麻醉,而後托起他的身體放平了,拿起早就準備好的內窺產鉗,探入了產道。

  「體能已經撐不住了嗎?」伊萬斯擔憂地問,「另一個不能自然分娩?」

  「β卵只有八度成熟,必須手術取出。」

  伊萬斯的心都揪了起來,要知道一般情況下頭胎一個就很要命了,羅素居然懷了倆,其中一個還得手術取出,這等於是對身體的雙重傷害。

  「難為你了,我的孩子。」伊萬斯心疼地撫摸羅素濕透的頭髮,將他的手輕輕放回產床,這時手術已經完成了,助產士托著一個小巧的橙色龍卵,開始清理胎盤,清洗蛋殼。

  β比他的哥哥要小一圈,螢光幾乎看不見,淺橙色的蛋殼薄的幾近透明,清潔器擦上去的時候會產生輕微的凹陷,說明還是軟的。透過薄薄的蛋殼,可以看到裡面窩著一團橙色的絨毛,隱約能看到右側的兩隻眼睛,眼線很長,弧度很翹。

  「真是個可愛的孩子。」伊萬斯輕輕撫摸蛋殼,想想當年自己的注定伴侶獨自承擔了分娩的痛苦,近半個月後自己趕到現場,此刻不禁感慨萬千,發誓一定要將過去的遺憾補在羅素身上,替兒子好好照顧這個令人心疼的媳婦。

  助產士將β卵放進了注滿培養液的孵化器,扣上了鎖扣,智能孵化器會自動探知卵的成熟度,一經成熟,立刻會揮發培養液,轉換為恆溫器,對卵進行孵化,在此之前任何人都無法打開這個堅不可摧的容器。

  綠色的粘稠的液體瞬間包圍了可憐的早產兒,溫度升高,模擬出母體的環境,小龍的生命力似乎漸漸旺盛了起來,卵外壁的螢光漸漸擴大,透過半透明的培養液,能看到溫暖的橙色光輝。

  兩個孩子都處理妥當,與此同時,助產士的另外幾條機械臂已經迅速照顧了羅素的身體,放平產床,卸掉支架,用超聲波清潔了他身上的污漬和汗漬,將注射器裡的催產素換成了恢復素和鎮定劑。

  「分娩完成,恭喜您,父子平安。」助產士總結了一句,做完最後一次狀態檢查,進入了休眠狀態。

  產房裡恢復了寂靜,只聽到羅素輕淺的呼吸聲,伊萬斯感慨地看著他的兩個小孫子,哥哥看上去很健壯,一個月後就能孵化出蝠魟龍幼崽,三個月後應該就能變形了,至於弟弟,還需要三四個月的人工孕育,變身小正太大概要半年以後了。

  產床窄小堅硬,羅素睡的很不舒服,伊萬斯打開了床腳上的滑輪固定器,推著兒媳婦來到主臥室,將監測儀器擺放在床頭櫃上,抱著羅素平放在了舒適的大床上。

  室溫逐漸升高,隨著能量一滴滴注入身體,羅素的臉色慢慢緩和下來,心率也恢復了正常,伊萬斯收拾整齊了一切,深呼吸,這才感覺自己背後全是冷汗,頭髮都濕了。

  太陽穴突突直跳,伊萬斯顧不上休息,匆忙打開了自己的備忘錄,以前他恢復記憶只能保持幾分鐘的狀態,這次居然超過了幾個小時,太神奇了,也許是看到兒媳婦和孫子的原因吧。但太陽穴的悶疼也在提醒著他,這種狀態恐怕馬上要過去了。

  視線已經開始模糊,伊萬斯強撐著意志在備忘錄上輸入一行文字:「要好好疼愛羅素,他是我的兒媳婦。」剛寫完最後一個字,連標點都沒來得及加上,高大的身體便砰一聲倒了下去,側趴在了床邊的地毯上。

  十分鐘後,泡饃館老闆黃木犢晃晃悠悠清醒過來,發現自己居然躺在一個陌生房間的地板上,扶著床邊爬起身,費勁地思考著曾經發生過的一切。我送小羅回家,小羅說要給我送酒,然後……對!他要生娃呀!那娃呢?四下看看,羅素靜靜躺在床上,胳膊上插著吊針,但周圍沒有嬰兒床,也沒有孩子。

  難道孩子在產房?黃木犢又跑到產房,仍然沒有找到小孩,不過發現了兩個蛋——哦,於是小羅生的是蛋啊……看著一藍一橙兩個蛋,大叔囧囧有神。

  那他生孩子的時候我在幹什麼?黃木犢困惑撓頭,為什麼他躺床上,我在地下?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大腦裡關於這一段的記憶是空白的?

  難道……剛才我人格又分裂了?黃木犢心中一動,抓起備忘錄,眼睛一對上去,立刻顯出又囧又雷的神色。

  上面清清楚楚寫著一行字:「要好好疼愛羅素,他是我的媳婦。」(我擦!伊萬斯你漏字了==#)

  於是,這個小夥是我媳婦兒?黃木犢如遭電擊,大腦溝回裡瞬間響起一陣滾滾天雷。

  不是吧,他看上去還不到三十歲的樣子,我來到地球都二十多年了,難道年輕時候的我竟然有猥褻未成年人的嗜好?這也太重口了吧……

  黃木犢無語凝噎,抱頭呆立,內心深處一陣難以言喻的蛋疼翻滾湧動,悲傷逆流成河。

  
53.老公喊你回家睡覺 EP01

  遙遠的δ星系,薩熱納星球,皇家科學院,人工蟲洞研究小組。

  雜亂的實驗室裡擺滿了各種器件,操作台上還算規整,辦公桌已經狼籍一片,吃了一半的速食包裝亂糟糟堆在一起,桌邊,一個鬍子頭髮長成一團的老科學家正在埋頭計算著什麼。

  索特算是整個實驗室裡最清爽的存在,黑色的制服熨帖地裹在修長強健的身軀上,暗紅色的卷髮一絲不亂,除了眼圈青黑,眼裡佈滿了紅血絲,看上去和平時沒有太大的區別。他面前的全息投影上正顯示著關於蓋亞星中國的民俗資料——訂婚、結婚、回門……沒想到世界上還有這麼有耐性的種族,在短暫的不到兩百年的生命裡,還能騰出這麼多寶貴的時間去做這些毫無意義的事情。

  生物和生物,果然是不同的。

  索特揮揮手,翻頁,一張高清大圖出現在眼前,圖裡一個雄性穿著大紅的短褂,頭上戴著一個插著尾翎的詭異的帽子,雌性則穿著一個側面開叉的長裙,雪白修長的大腿若隱若現,旁邊的註釋寫著,這是經典的中國婚禮禮服,雄性穿的叫馬褂,雌性穿的叫旗袍。

  說起來,這裙子還挺美的……索特自動腦補著羅素穿旗袍的樣子,開叉處露著渾圓的大腿,想一想就讓人血脈賁張,比制服誘惑什麼的帶勁多了,當然了,得先讓他刮刮腿毛。

  這麼說,這種儀式還是有用處的,起碼,可以讓夫婦雙方認識到對方最性感的一面呢,索特瞇著眼睛想,不過,我的尾羽插在帽子上,會不會太長了?

  「啊啊啊啊啊!!!!!」對面的科學家忽然尖叫起來,索特嚇了一跳,不動聲色地抬頭,冷著臉看過去:「發現了些什麼?負責人先生,但願你能給我一個好消息,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是、是、是、的,我、我、我找到問題所在了,在這兒,這個公式,運算的時候要……還要……然後……」負責人喋喋不休地說著索特完全聽不懂的話,不過他還是一本正經地看著對方的眼睛,他不懂空間學,但他懂得心理學,看著老頭幾近瘋狂的目光,他認為,如果這一次實驗再不成功的話,這傢伙應該會精神分裂了。

  「那麼,叫人來開個專題會吧。」好不容易等他說完了,索特淡定地道,「實驗之前聽聽其他科學家的意見,這樣比較穩妥。」

  負責人大口大口喘著氣,而後跑出去叫人了,索特臉上這才浮起一絲單薄的微笑,兩個月來他們已經失敗了十幾次了,但每次有了新的進展,他還是不由得高興,畢竟,只要有一絲希望,他就能離羅素更近一步呢,算起來,這時候他也許已經生了。

  一想到纖弱的老婆要獨自承擔生育的痛苦,索特心裡就揪著疼,當初自己出生的時候就是這樣,爸爸因為工作的緣故呆在一個修理廠裡,伊萬斯大帝半個月後才趕了過來,儘管那段時間廠裡也派了專人照顧他,但畢竟還是傷了身體,之後他的抵抗力一直很弱,這才導致英年早逝。

  不過羅素畢竟是不同的,他回家了,家裡會有人照顧他的,索特寬慰自己,雖然很多時候他都會夢到羅素痛苦分娩的場景,但醒著的時候他決不允許自己想的太多,這於事無補,只能加重自己的心理負擔,使自己精神分散,降低戰鬥力。

  他需要自己出現在羅素面前的時候,保持最好的狀態,照顧他,保護他。

  實驗室被當做了臨時會議室,十幾個科學家對著負責人構建的新模型唇槍舌劍,個個額頭青筋暴現,只有索特依舊巍然不動地坐在一邊,以往的實驗雖然都失敗了,但以他的經驗看,結果越好的實驗,他們就吵的越凶,而這一次,是他們吵的最嚇人的一次。

  討論持續了兩天兩夜,模型在爭吵、辯論,甚至是謾罵中被不斷地完善,當第三天上午,第一絲曙光出現在天邊的時候,所有人都筋疲力盡地停了下來,看著實驗室中間的演變模型。

  索特知道,這就是最後的結果了。

  「那麼,大家沒有異議了?」索特雙手交握,支著下巴,腳尖一下下輕輕點著,彷彿在敲著某種節拍,周圍的人互相看看,而後,負責人站了起來:「這是我們共同討論的結果。」

  索特沉默了片刻,點頭:「那麼就是今天吧,讓我們再試一次。」

  幾個小時以後,瑰麗的光環掛在薩熱納黃昏的天空,將整個世界都染上淡淡的紫色,實驗室大廳裡一片繁忙,被狠狠折騰了兩個月的科學家們臉上頭一次出現了放鬆的微笑,項目負責人終於理了發,刮了臉,看上去起碼年輕了八十歲,雖然已經三天沒休息了,他還是顯得神采奕奕。

  實驗成功了,一億金幣到手,他們項目組以後的百十來年都不用擔心經費的問題了,最重要的是,索特陛下這尊大神終於要去銀河系找老婆了,再也不會把他寶貴的時間花在他們苦逼的項目組,天知道,這兩個月來這裡的氣壓低的都能壓碎石頭,照這種工作量,再熬一天他都要少活十年。

  正式進行穿梭之前,同樣的實驗還要進行十次,以保證安全,這期間索特大帝要準備探親的交通工具,還要確定帶過去的人選,據說還要準備什麼「回門」的禮物,所以項目組能稍微偷個懶輕鬆一下了。負責人哼著小曲來回轉悠,看著忙碌的屬下們,心情一片大好。

  索特府邸。

  阿托託管家已經收拾好了索特的隨身行李,便服、制服、禮服、軍服……光衣服就裝了七八箱,其中有一半是給羅素準備的,第一伴侶先生回家的時候帶的東西太少,禮服更是少之又少,萬一索特陛下要和銀河系的元首會面的話,他也是要代表δ星系出席的。

  「阿托託大叔,四色禮已經準備好了,請您過目。」

  中國的風俗真是奇怪啊,阿托托仔細地檢查著給羅素母親準備的禮物,按資料是煙、酒、蓮藕和豬肋條肉,前兩個還好說,蓮藕和豬肉真是把他給難為壞了,因為這倆東西δ星系根本就沒有,最後用節節菜和哼哼龍的肋骨代替了,形狀看上去差不多,就是體積有點大,為了保鮮還特地定做了專用的冷藏箱。

  「好了就這樣吧,把所有的東西都裝箱,送到白金號去吧,陛下的私人物品都在那兒。」阿托托疲勞地揮手,他自己也要作為「婆家」代表隨行,得先去收拾收拾了。

  白金號裡,索特複習著蓋亞星風俗,卡頓得知了試驗成功的好消息,也前來向他道賀:「恭喜你啊索特,終於要見到你的老婆兒子了啊。算起來預產期已經過了半個月了吧?」

  索特鬱悶點頭,卡頓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沒事啦,怎麼說你也還趕得上看到小雞孵出蛋殼哦。」

  「是龍!」==#

  「哎,聽說蓋亞星人結合是很注重父母的祝福的,尤其是中國人。」卡頓八卦精神十足,「你準備好怎麼討好羅素的父親了嗎?」

  「他父親已經去世了,只有母親,是一個雌性。」說到「雌性」二字索特就想起了嫦娥,然後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卡頓再次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不然我陪你去蓋亞星吧,你會給我髮長途差旅補貼嗎?」

  「不。」索特給他一個白眼,「你得留在軍委會,吞噬恆星的戰事還沒有結束,查爾斯上將需要一個比較客觀的參謀,我馬上籤署授權書,由你來全權接手這場戰爭,在我回來之前查爾斯上將受你的指揮。」

  「呃……」卡頓從未承擔過如此艱巨的任務,有點躊躇,索特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的愛好是特種作戰,但無論如何你已經授了星將軍銜,是時候培養一下宏觀戰略了,那邊的戰事已經過半,安德列夫氣數已盡,不會有太大風險的。」

  卡頓鄭重點頭,頓了頓,誠懇地道:「替我向蓋亞星的雌性們問好,聽說她們都是類人型的,等打完仗我想去尋找一下我在銀河系的真愛……」

  ==|||索特:「你省省吧。」

  三天後,索特的艦隊正式出發,通過新鮮出爐的超級人工蟲洞躍遷到了充滿了神秘色彩的銀河系。

  因為蟲洞能量有限,艦隊的組成並不複雜,全部是索特的私人船艦,旗艦是白金號,護航艦是大梵天號,另外兩艘保姆艦則是中型補給艦。為了防止遇到攻擊,白金號加載了五十艘戰鬥小飛船,大梵天號則配備了立體武器系統,從輕武器到毀滅性武器應有盡有。

  蟲洞研究小組的定位還算準確,艦隊被傳輸到了位於太陽系火星和木星之間的小行星帶,因為那兒正好有個躍遷站,他們的忽然出現沒有引起什麼人的注意,很順利地就搜索到了一個官方航道,進入了飛往地球的航線。

  白金號裡,索特穿著銀灰色的常服坐在控制台前,因為找老婆這種事被歸於「私人事務」,他一開始就沒打算通過銀河系官方政府,那樣太麻煩了,資料顯示人類是非常喜歡繁文縟節的種族,尤其是中國人,元首出訪據說要被錄下來,經過一種叫「河蟹」的程序後,通過一個叫「新聞聯播」的節目向全星系播放,這是多麼可怕的事啊,拋頭露面不是娛樂藝人的專長麼?如果讓民眾知道元首和藝人一樣擅長作秀,那政府還有什麼威望可言?

  所以索特陛下的計劃是,他開著小飛船用隱形模式潛入蓋亞星中國北京,變形後飛到回龍觀某小區,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扛著老婆孩子飛回小飛船,返回白金號,然後開啟蟲洞,躍遷,回薩熱納,皆大歡喜,Over。

  不過這個計劃因為太不「光明正大」而遭到了阿托託管家的反對,於是被列為備選的B計劃,而首選的A計劃則相對麻煩一些——由阿托托作為「婆家」的代表,按照「回門」的禮節向羅海花女士送上「四色禮」,然後索特親自出面和丈母娘進行友好和諧的會談,然後大家吃頓飯(中國人喜歡吃飯),然後在丈母娘允許的情況□體面面地帶走老婆孩子。

  「那她要是不允許呢?」索特擔心地問,在他心目中雌性都是非常難溝通的生物。

  「不會的,中國人是很注重面子的,羅素先生已經懷孕了,這在中國人眼中是非常嚴重的事情,如果你們分手了,他就成了帶著『拖油瓶』的『二手貨』——抱歉這是蓋亞星用語,我並沒有貶低第一伴侶和王子們的意思——這樣他是很難找到更好的老公的,所以他的母親應該是迫不及待地期待著您去接他回來呢,不過照常規您的姿態還是要低一些,最好表示一下歉意什麼的。」

  鑑於阿托托在內務方面的出色經驗,索特同意了A計劃的優先執行。


54.老公喊你回家睡覺 EP02

  回龍觀,羅宅。

  星期天大清早,兩隻喜鵲就嘰嘰喳喳地叫開了,羅海花打完一套太極拳,感覺左眼跳的不停,於是折了一段牙籤架在眼皮上,對帶著孩子過來度週末的伊琳娜道:「哎喲我這眼皮怎麼一直跳,莫不是二小發了大財要回來了。」

  伊琳娜道:「那沒準,二小運氣好著呢。」

  「說起來他走了也有一個多月了吧?唉,這男人哪,咋都這麼喜歡在外面跑呢,老子就是跑船跑死的,兒子還要接著跑,老的小的都不靠譜。」羅海花一邊絮叨一邊坐到餐桌邊,門鈴忽然響了,想起今天約了幾個大嬸打麻將,嘟囔道,「牌搭子這麼早就來了啊。」打開門,愣了,「你找誰?」

  身高兩米二,慈眉善目低調溫和的內務女王阿托託管家站在門外,按照傳說中的蓋亞星禮節向羅海花打了個千兒:「您好羅女士,我叫阿托托.特普倫斯.布里奇沃特——您可以直接叫我阿托托——我來自遙遠的δ星系,是羅素先生和索特.拜先生的管家。」

  晴空霹靂,羅海花:=口=

  阿托托優雅得體地道:「因為科學不夠發達的原因,當初結婚的時候索特先生沒有來得及覲見您,他感到非常地抱歉,可喜的是近期我們的科學家在躍遷方面取得了令人驚喜的成果,他終於能通過蟲洞來蓋亞星向您道歉和請安了。」

  天雷滾滾,羅海花:=口=

  阿托托觀察了一下羅海花的表情,很遺憾,沒信號,尷尬地咳了一聲,道:「請允許我向您介紹我的主人,來自δ星系薩熱納星球的索特.拜先生。」側身,讓開了身後更加高大偉岸的索特大帝。

  羅海花仰頭,脖子卡卡響了兩聲,再低頭,脖子又卡卡響了兩聲,終於看清了眼前英武不凡的男人——頎長魁梧的身軀,深邃剛硬的五官,個性的紅色卷髮,以及那個引人注目的翹下巴,雖然此刻表情謙遜低調,但渾身都散發著不怒自威的王者氣概。

  於是,這就是我的兒媳婦嗎?羅海花被索特完全震住了,雖然她之前就看過索特的錄像,知道他比較高大魁梧,但那畢竟是縮小後的三維圖像,完全沒有真人來的震撼。如果說以前索特在她的心目中是個熊受的話,那現在她覺得,這個熊受也太……太熊了。

  羅海花自動腦補著他家高大威猛的羅二小將更加高大威猛的索特壓在身下的情景,大腦建模運行了足足五分鐘,還是完全無法想像那樣的囧場面——螞蟻撼大樹什麼的,小白兔上了大灰狼什麼的,尼瑪太不和諧了……

  雖然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但此刻作母親的直覺還是告訴羅海花,站在面前的人與其說是她的兒媳婦,恐怕更像她的女婿。

  索特大帝忍著炸毛的衝動硬著頭皮杵在丈母娘眼前,儘管他之前就做過心理建設,知道中國雌性是非常難纏的生物,可在羅宅門口涼颼颼站了五分鐘以後還是覺得備受冷落,要知道,他從小地位尊崇,還從沒人敢這麼無視他的存在呢。果然丈母娘都是很彪悍的存在,深諳「敵不動,我不動」的戰略戰術啊!

  也許她是太驚訝了吧,大週末的,我也沒有預約,索特給自己找了個台階,無論如何,既然已經決定了要執行A計劃,還是應該爭取一下,畢竟對方是羅素的母親,而羅素,又是自己深愛的人呢。糾結了少頃,索特對羅海花女士禮貌地欠了欠身,彆扭地叫了一句:「媽。」

  聽到這一聲「媽」,羅海花的眼神終於出現了一格信號,果然人不可貌相,雖然這個「兒媳婦」雖然看上去很凶,脾氣可是真隨和,要知道伊琳娜這貨到現在還叫自己「羅海花女士」呢,所以說兒媳婦和女婿還是不一樣的啊……

  「抱歉這麼早打擾您。」一聲「媽」叫過之後索特也豁出去了,直截了當地道,「羅素當初沒有跟我知會一聲就獨自回蓋亞星探親——當然他不是故意的,蟲洞出現的很突然,我根本趕不過去——三個多月來我一直非常擔心和思念他,所以條件一成熟馬上過來了,希望您允許我接他回去。我很愛他,離開他的日子我感到非常寂寞孤獨,而且,孩子們也需要在一個健全的家庭裡成長,父愛是不可或缺的。」

  外星媳婦的表達真是直接啊,羅海花囧囧想,愛什麼的,孤獨寂寞什麼的,頭一次見面就跟婆婆大言不慚地說出來了……不過挺真摯挺感人呢,還知道拿孩子來博同情。

  羅海花老公英年早逝,她獨自一人拉拔羅瓊羅素一對兒女十幾年,最是明白婦道人家撐門立戶的艱辛了,想想索特一個人帶著孩子不好過,為了讓老公回去如此低聲下氣來求自己,心裡的彆扭怨念就消失了大半。

  伊琳娜見羅海花去開門開了十來分鐘還沒回來,伸長脖子往玄關看了看,發現丈母娘的背影有點詭異的僵滯,疑惑地走了過去:「什麼客人啊?這麼久還不進來?」等看清了門外的阿托托和索特,怔了,扶住了羅海花的胳膊:「媽,您沒事吧?他、他們是什麼人?」

  羅海花指了指天空,又指了指索特和阿托托:「他、他、他們是從δ星系來的,這位是、是二小的愛人索特,這位是他的管家。」

  小舅子老公……嗎?伊琳娜仰望門外兩位好漢,從審美的觀點講,這位連襟還真是挺帥的,就是……太大隻了點。扶著羅海花往旁邊退了一下,歉然道:「不好意思,我媽她剛做完大手術,受不了這麼大的『驚喜』,有點失態,請先進來吧。」

  「哦哦。」羅海花這才意識到自己把兒媳婦在門口堵了十幾分鐘,馬上收起了疑似惡婆婆的態度,側身讓開:「快進來快進來,別在門口站著了,早餐吃了麼?家裡有油條豆漿——呃,不知道你們吃的慣不。」

  羅海花忽然轉變的態度讓索特稍微鬆了口氣,默默擦汗,丈母娘看起來也不是很難相處的人啊:「對不起讓您受驚了,按本地風俗,我為您準備了見面的禮物,請您收下。」回頭對身後的侍衛道,「把禮物帶過來吧。」

  「啊,太客氣了,頭回見面就給我帶禮物,大老遠的也太破費……」羅海花心道這兒媳婦好賢惠,可一伸脖子瞧見禮物,話一下子在喉嚨口噎住了——一個邊長四米左右的大型冷櫃被叉車推了過來,阿托托打開冷櫃大門,一股帶著冰碴的寒氣噴湧而出,羅海花被吹的一激靈,閉上眼,再睜開,眉毛眼睫都凍了層霜。

  「這是索特先生給您準備的四色禮。」阿托托恭恭敬敬地說,「因為我們的國家是沒有豬這種動物的,所以我們準備了哼哼龍的肋骨,說起來,哼哼龍雖然不好抓,肉倒是很香的,對了還有節節菜,希望您能喜歡。」

  看著大型冷櫃裡兩人高的肋條肉,一人抱不攏的節節菜,羅海花面部肌肉抽搐,「你們真是……太、太客氣了,就放在院子裡吧,不用拿進來了。」原本她還想著給兒子媳婦補辦婚禮的話得早點定酒店,可現在看還不如在家裡搭棚子設流水席呢,這麼多菜啊肉的,沒百十來個人恐怕吃不完……

  兵荒馬亂折騰了半天,羅海花和伊琳娜才指揮著侍衛們將冰櫃安放在了菜地一角,而後邀請眾人進屋敘話,鑑於地球房屋太過矮小,侍衛們紛紛表示還是院子裡敞亮,只有阿托托和索特跟著羅海花進了門。

  琳娜送上了上好的香片,索特優雅地道謝,接過來放在了茶几上,羅海花漸漸平靜下來,上下打量了一下索特,覺得這小夥看上去家教很好的樣子,還有股子成功人士的范兒,越看越順眼,笑瞇瞇道:「你們結婚的事二小都給我說了,離得遠,客觀條件不允許,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好在這次你來了,咱們在北京待個客,請親戚朋友吃頓飯,也就行了。」

  果然中國人都喜歡吃飯呢,索特隨和地點頭:「您做主吧,我沒有意見。」

  羅海花很滿意兒媳婦的態度:「本來我是想風風光光給你們大辦的,可你們結婚都這麼久了,孩子也有了,就不用太大肆鋪張了……說到孩子,他們都好麼?」

  「孩子?孩子還沒生出來麼?」索特詫異地問,「羅素人呢?他不在家嗎?」。

  「他出去跑船了啊,上個月接了生意,說這個月底就回來的,大概就是這幾天了吧。」

  「他還在開工?」索特額頭青筋暴起,哪有人臨產還跑船的。

  「是啊,男人嘛,總是要出去賺錢養家的。」羅海花看了看索特的肚子,平的比一馬平川還平,疑惑道,「孩子,二小不是說孩子留在你那裡沒帶過來麼?怎麼你又說沒生出來……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

  索特皺眉,忽然意識到羅素恐怕沒跟他的母親說實話,算算預產期,正好是他離開家的日子,搞不好,是一個人去太空生孩子了。這個欠調|教的傢伙,果然一點都不知道輕重!生孩子是一個人能應付的事情嗎?就算有智能助產士也不可能啊!

  「對不起,我需要馬上和他聯繫一下。」索特的臉色馬上變了,羅海花也被他的緊張所感染,讓伊琳娜趕快接通了羅素的備忘錄。

  「二小!你在哪兒?」伊琳娜打開全息對話,羅素略顯蒼白的面孔顯露出來,從身後的背景看他是在嫦娥號裡。

  「伊琳娜?找我什麼事?」羅素的聲音有點虛弱,「我、我在南門二附近,大概再有一週就能回家了。」

  「你最好現在就回來。」

  「哦?發生了什麼事?」羅素疑惑地問,「媽她沒事吧?病情有反覆嗎?」

  「我一點事兒都沒有,好得很。」羅海花拿過通訊器,微笑著道,「瞧瞧這是誰。」說著將攝像頭對準了索特,「你媳婦來咱家找你了,你還不趕緊回來。」

  「嗷!索特!」全息投影裡羅素驚的身子一晃,差點摔倒,還好一隻強健的手臂及時伸了過來,摟住了他的腰,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被人放在了桌上,接著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小羅,你咋咧?小心小心,身子剛好了一點,再摔壞咧。」

  那聲音充滿了關懷寵愛,連羅海花聽了都心生疑惑,索特已然臉都綠了,悶聲道:「羅素,你怎麼了?身體怎麼樣?」

  「呃——我、我很好。」羅素手忙腳亂站穩了,對著攝像頭給索特一個燦爛的微笑,「只是剛被你嚇住了,你怎麼去我家了,太意外了,我馬上就回家。」

  「我去接你。」

  「不、不用,我現在出發,明晚就到家。」

  「我馬上定位你的坐標,開大梵天過去接你。」索特不容置疑地道,「還有,剛才跟你在一起的是誰?」

  「呃,一個朋友,最近一直照顧我。」

  一、個、朋、友……索特皺眉,雖然明知老婆生孩子有人照顧是好事,但還是忍不住心裡彆扭,這種時候陪在他身邊的本應該是自己啊,再說那傢伙,聲音也太曖昧了吧……


55.老公喊你回家睡覺 EP03

  關閉通話器,羅素還沉浸在索特帶來的意外與欣喜當中,他做夢也沒有想到索特竟然來到了銀河系,來到了地球,還直接去回龍觀見了他的老娘,OMG,火星撞金星什麼的,太震撼了,但願他們倆沒有兩敗俱傷。

  不過就通話的情況看,似乎他們的關係還算是和諧,想想也是,以索特的心情,大概一見面就會詢問自己的下落,老媽電話一打,他立刻就出發來接自己了,倆人應該沒什麼時間深入交流,一切還都有救,只要見面後好好囑咐囑咐他就行了。

  羅素板著指頭一五一十地數著要跟索特交代的事情,關於體位,關於兒子,關於身份……這麼一算才發現自己挺苦逼的,居然找了一個這麼麻煩的老公,對自己老媽還要隱瞞這麼多事實。

  「喝湯吧,都要涼了。」一聲溫柔的招呼喚回了羅素的神智,回頭,黃木犢圍著花圍裙,手裡端著一碟子手撕生菜,餐桌上已經擺好了香噴噴的羊肉湯和千層酥餅,「吃完飯還要打吊針,過點了奏不好咧。」

  「哦。」羅素還沒從喜訊中恢復過來,傻笑著坐到了餐桌旁,自打生完孩子黃木犢就一直陪在他身邊,督促他吃藥打針,外帶給他準備一日三餐,剛開始每天早起就來,睡前才走,後來在羅素的堅持下終於放棄了全天候,改為每天早上過來,花一兩個小時準備好他一天要吃的東西再離開,雷打不動任勞任怨。

  說起來黃木犢的熱心腸是有點太過分了,羅素也懷疑過他的動機,說他覬覦自己的財產吧,雖然自己很有錢,但黃木犢根本就不知道,說有那方面的企圖吧,自己一個有夫之夫,孩子都生了,還是當著他面兒生的,就算他有什麼旖念也該泯滅了吧。伸手不打笑臉人,羅素還沒那麼硬的脾氣,再說黃木犢的表現也確實很君子很淳樸,於是半個多月就這麼過去了,倆人相處的還算平和。

  「剛才投影裡邊的人是誰?」黃木犢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端著個紫砂壺喝茶,表情淡淡的,羅素也不避諱,道:「是我的伴侶,他從別的星系趕過來了,來接我回去,大概明天上午就能到這兒,真是太意外了,δ星系離這裡非常之遠,我本來以為我這輩子恐怕都見不到他了。」

  「哦,這是好事。」黃木犢的眼睛瞇了瞇,露出一絲內容豐富的微笑,自打他看見自己備忘錄上那句話以來,就一直在思考著和羅素的關係,雖然他十分相信自己在精分時寫下的留言,但同時他更相信自己理性的思維,年紀上差的太多了,羅素也完全不像是認識自己的樣子——就算失憶,也不可能一對CP同時失憶吧,得多狗血的編劇才能寫出這麼崩壞的劇情——所以他想這裡面肯定有內情。

  黃木犢OR伊萬斯大帝是個推理能力非常強的人,不過再強也推不出那句話其實漏了一個關鍵字,於是事情的真相在他腦海中神演繹成了這樣一個版本——自己暗戀著羅素,因為對方年紀太小而沒有表白,因此羅素並不知道自己的存在,然後自己失蹤了,羅素另嫁他人,懷孕生子。

  愛人結婚了,新郎不是我,人世間最大的苦逼莫過於此,黃木犢覺得比起這個,失憶什麼的根本就是小Case,不過既然現在上天已經把曾經的愛人送到了身邊,機會擺在眼前,一切都不同了。

  OK,這種時候,如果他是個聖母,現在就該默默照顧著羅素,然後幫他帶孩子,找老公,然後親手將愛人的手交到情敵手中,真摯地說一聲:「祝你們幸福。」

  可惜他不是聖母,甭管做了多少年泡饃館老闆,他畢竟長著一身龍骨,瓤子裡還是個曾經叱吒風雲的星系大帝,所以他的計劃是,對羅素好,感動他,追求他,等他們相愛了以後,如果天不長眼讓那個叫什麼索特的找到了羅素,那他就一腳踢爆他的蛋蛋,然後讓他走人。

  當然,畢竟羅素也曾經愛過索特,如果他於心不忍的話,自己也可以再踢完人以後請他吃一碗泡饃,恩怨分明什麼的,是咱老陝的美德嘛。只是沒想到這個索特居然如此雷厲風行,自己的計劃才展開第一步,沒有取得任何進展,他就出現了,說起來,天還真是不長眼呢。

  「這幾天真是太謝謝你了黃大哥。」羅素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成了讓老公父子反目的藍顏禍水,還淡定地咬著千層酥餅,喝著羊肉湯,「等索特來了,我跟他說說,看能不能在δ星系那邊幫你弄個尋親啟事,我總覺得你跟δ星系的人體徵很像,說不定你當初也是通過蟲洞才來到銀河系的。」

  黃木犢打個哈哈:「那感情好。」看看表,「店裡要開工了,餓先走了,明兒早上再來。」得回家去好好思量一下以後的戰略了。

  羅素放下筷子,送他上小飛船,道:「我估計索特大概中午之前就能到,他的船比我的快,要麼明兒你稍微等等,還能跟他見個面,這次我的事兒你幫我太多了,我們都該謝謝你。」

  「麼事麼事。」黃木犢摸摸鼻子,按理說這種時候自己應該是很吃醋很生氣的啊,為毛內心深處有一種很放心很喜悅的感情呢?果然是人年紀大了,居心叵測的連自己都無法捉摸了,難道是更年期提前了?NONO,應該是精分症OR失憶症的緣故吧……

  黃木犢的小飛船很快就在監視器裡變成了一個小點點,消失了,羅素趿著拖鞋回了餐廳,坐在桌邊繼續吃飯,生完孩子這半個月他休養的很好,黃木犢全權負責飲食,一天三頓正餐兩頓茶點營養豐富;產後該用的藥都是以前御醫配好的,智能護士會按點兒給他打針;孩子們都還沒有孵化,不用特別的照顧,他這個當爹的真是樂得逍遙,比在吞噬恆星系的時候還來的輕鬆。

  唯一失落的就是見不到索特,沒法和他分享這種初為人父的喜悅,而且眼看大兒子再有十來天就孵化了,據說一出來是獸態的,羅素小時候雖然跟著羅海花餵過雞,又養過巖貓,可那畢竟是對寵物,自己親生兒子,跟自己又不是一個物種,該怎麼撫養,想起來還真是挺頭大的。

  好在現在一切都解決了,二十幾個小時以後,索特就要回到他身邊了!

  羅素咬著酥餅持續傻笑,雖然結婚都快一年了,因為他和索特結婚之前沒來得及談戀愛,結婚之後又聚少離多,倆人在一塊的時候一直像是處於熱戀狀態,每天都能發現對方令人驚喜的一面,越處越愛,分開以後一點都不像普通的老夫老妻那麼淡定,相思病時刻發病中,一想到要見面了,心怦怦直跳,連身體都發起熱來。

  生完孩子一直沒什麼血色的面孔浮上兩團可疑的紅暈,羅素的筷子在盤子裡無目的地點點點點,說起來,自打懷孕以後他們就沒有親熱過,上一次做|愛簡直跟上輩子一樣,本來懷孕中期的時候御醫說一嘗試慢節奏的交|配,但索特謹慎的不得了,最多憋的不行了讓他摸摸,根本不敢把東西放進來,說是太長了怕捅到卵,天知道他怎麼這麼能忍,打飛機打了幾百年還沒打夠麼。

  等滿月過後,我的身體也該恢復的差不多了,不如……嘿嘿嘿嘿,羅素猥瑣地笑了兩聲,打開備忘錄,開始在網上找酒店,家裡地方太小了,索特太大隻,床上放不下,再說隔音也不好,嚇到老娘就不好了,據他說我叫起來很吵呢呵呵呵呵……

  在香格里拉訂了一個月的星級套房,交了定金,飯也吃的差不多了,羅素將碗筷什麼的丟進清潔機,打開清掃機器人開始收拾飛船,將衣櫥裡索特的睡衣拿出來重新清潔熨燙,準備迎接老公的到來,直到智能護士一再催促他臥床靜養,注射藥品,才乖乖躺到了床上。

  靜脈注射期間羅素正好睡了一覺,醒來已經是晚上了,去育嬰室看了看兩個孩子,大的一個很乖,在爸爸靠近的時候發出溫馨的螢光,像是在和他打招呼,小的一個則比較鬧騰,在孵化器裡晃來晃去,橙色的螢光時亮時暗,跟信號燈似的,羅素一直懷疑這孩子有多動症,恐怕還是個話癆。

  跟孩子們呆了一會,羅素有點餓了,去廚房加工了一下黃木犢給他準備好的晚餐,剛端上餐桌,忽然門禁提示有飛船請求接駁。

  自打吞噬教事件以後,羅素生活中比以前小心多了,很少讓人進入嫦娥號,黃木犢這樣的是意外,畢竟那天生孩子,情況太特殊了,現在船裡還多了兩個孩子,他就更加謹慎了。

  「誰?」

  「羅大哥,是餓,伊清齋的服務員。」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在通話器中傳來,小姑娘西安話說的甜甜膩膩的,羅素仔細看了看,認出她是黃木犢泡饃館那個小妹,以前去吃泡饃見過幾次。

  因為羅素跟黃木犢說過自己不喜歡被人打擾,雖然他每天都過來過來報導,但從沒派人來過,今天大晚上的,為什麼忽然派了個小姑娘來送東西?「這麼晚了有什麼事?」羅素通過對講問她。

  「黃叔讓餓給你送東西過來。」小姑娘晃晃手裡的保溫桶,「餓們店裡今兒推出了牛肉韭黃餃子,他晚上有事來不了,讓餓給你送過來。」

  羅素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了對接按鈕,對方只是個小姑娘,又是黃木犢派來的,這麼遠的路送餃子來,不好讓人空跑一趟,門都不給進。

  小姑娘提著保溫桶進來,東張西望看了看,對羅素笑笑,熱情地道:「羅大哥你還麼吃晚飯吧?餓給你下餃子去,來之前餃子都速凍了。」

  「不了,我都做好晚飯了,交給我吧,放冰箱裡明兒再吃。」羅素想接保溫桶,小姑娘不給:「黃叔說了,讓餓一定下給你嘗嘗,今兒餃子賣的可好了,都脫銷了。」也不等他讓,就進了廚房,自說自話地燒熱水準備下餃子。

  羅素不好再推脫,便倒了杯茶給她:「你是客人,出去喝茶吧,我自己煮就好。」

  「不用,餓都幹慣咧。」小姑娘熱情似火,飛快地把一桶餃子都下鍋裡了,用笊籬撥拉兩下,找了個碗開始對蘸汁兒,羅素只好站在廚房陪著她,直到餃子出鍋了,倆人才回到餐廳。

  「你吃,餓先走啦。」小姑娘扯張紙巾擦擦手,就準備出門,羅素忙把茶端給她:「喝完茶再走吧。」忙活了半天不歇口氣就讓人走,跟打發丫頭似的。

  小姑娘也不推脫,回身又坐下了,喝了口茶,催他道:「你嘗下餃子嘛,美滴很。」

  羅素本來也有點餓了,便拿起筷子吃了起來,牛肉韭黃餡兒的餃子確實鮮香無比,吃了兩個就讓人胃口大開。

  「羅大哥,你跟餓們黃老闆相處滴咋樣?」小姑娘倆眼亮晶晶地問。

  「哦,我們是好朋友。」羅素此刻覺得此女非但很八卦,恐怕還有點腐。

  「黃叔人好的很,你別看他年紀大,年紀大穩重麼。」小姑娘跟專業媒婆似的BlaBla不停,羅素笑而不語,吃了兩個餃子,看著她喋喋不休的嘴巴,忽然覺得眼暈,慢慢地耳朵裡也沒了聲音。

  怎麼回事?羅素心裡咯登一下,晃了晃頭,扶著桌子想要站起來,眼前猛的一暗,就失去了意識。

  
56.一隻烏龍上青天 EP01

  「小羅,小羅,醒醒!」焦急的呼喊喚回了羅素的意識,睜開眼,頭暈目眩,良久才看清了眼前的男人,黃木犢一臉焦慮地半抱著他,叫,「你咋咧?咋睡在地上?發生啥事情了?」

  「?」羅素渾身痠軟不堪,閉了閉眼,再睜開,才發現自己躺在地上,右腿很疼,旁邊倒著一把椅子,大概之前壓在他腿上,被黃木犢搬開了。

  大腦一團漿糊似的混亂,昨晚發生的事彷彿被看不見的剪刀剪成了一塊塊的碎片,半天才在腦海裡拼湊了起來,羅素想起到自己是吃餃子吃了一半失去意識的,弱聲道:「你、你昨晚,店裡小妹,餃子。」

  「啥?」黃木犢不明所以,納悶道,「啥店裡小妹?我店裡沒有小妹啊,那個女子上週就辭職咧,現在就三個夥計兩個廚子啊。」

  羅素心頭一沉,靜了半晌,感覺力氣一點點回到了身上,撐著黃木犢站了起來,道:「麻煩你,扶我去、去育嬰室。」

  「咋咧?」黃木犢疑惑地問,「昨晚那女子來你這兒了?」

  「嗯,她說你讓她給我送餃子,我吃了兩個就……」羅素越說心越涼,一把推開育嬰室的門,立刻眼前一黑,一口血堵在胸口——原先放著孵化器和恆溫箱的架子,此刻上面空無一物,兩個孩子,居然都不翼而飛了!

  羅素驚呆了,抓著黃木犢的胳膊站在那兒,手上青筋暴起,黃木犢也嚇了一跳,回頭一想才明白羅素是被人暗算了,而且還是掛著自己的名字暗算的,見他臉色發青,眼睛發直,扶住了他的肩,道:「小羅,你、你先別急……」

  話音未落,羅素忽的轉過身來,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厲聲道:「是你,你派她來的?你想幹什麼?!我的孩子呢?!」

  黃木犢見他瞳孔擴散,狀若瘋狂,也是又心疼又焦急,扶著他的胳膊道:「你冷靜點小羅,你說那女子早就不在店裡干咧,餓根本不知道她為啥要對孩子下毒手,不過你別怕,誰弄走了你的孩子,餓一定給你找回來,少了一根指頭,餓這條命就賠給你。」

  羅素之前不過一時氣結於胸,看見兒子被人偷走,腦子懵了,少頃回過神來,已經想到這事兒跟黃木犢沒關係,要不然他得手了還跑回來幹什麼,早就帶著孩子遠走高飛了。一時不知道該怨自己,該怨黃木犢,還是該怨天殺的命運,心中氣苦,鬆了手,啞聲道:「對不起,我、我剛才不該吼你,我只是、只是……」說到這裡氣息哽咽,再也說不下去。

  「別,你罵餓麼關係,可千萬別太自責,出了這種事誰也不想,誰能想到那麼天真個女子居然是個賊。」黃木犢見他嘴唇都白了,怕他氣出個好歹來,扶著他回到臥室,打開床頭的儀器,將探頭給他貼在身上,道,「別急,我這就報警,再雇獵手出去找,昨晚到現在不過十幾個鐘頭,他們跑不遠的,而且這兒是正經船塢,一定會留下他們出入的記錄。」

  儀器發出輕微的蜂鳴聲,提示血壓過高,心律不齊,羅素自打生完孩子心臟就一直不太好,黃木犢有點擔心,拿了兩片緩和心率的藥遞給他,道:「小羅,你千萬想開點,別太著急了,不然你再一病倒,孩子可怎麼辦。」

  羅素默然點頭,接過藥吃了,道:「黃大哥,麻煩你幫我報警。」

  黃木犢出去報警了,羅素打開備忘錄,翻到索特的名字,手指顫抖著一直按不下去,猶豫了好幾秒,才給他發了個信息。不是他不願意親口告訴他,實在是說不出口,他一個大男人,在自己家裡,居然連孩子都保不住,他沒臉跟索特說這事兒……

  信息發出去不過兩秒,索特就發出了通話請求,羅素按了接通鍵,他的聲音立刻傳了過來:「羅素!怎麼回事?」

  「對、對不起。」羅素啞聲道,「昨晚……我不知道她是誰的人,孩子被、被偷走了。」

  「不,你先別急,也別太自責。」索特看著面無人色的老婆,雖然心裡焦急萬分,還是放緩了聲音寬慰他道,「沒事,我再有三個小時就到你那裡了,我們一起想辦法,才一晚上而已,一定能把孩子們追回來的。」

  羅素點了點頭,說不出話來,索特怕說多了他想不開,只柔聲道:「別急,去床上躺躺,你臉色不好。」孩子再重要也只是孩子,何況現在還沒有孵化,只是卵而已,而羅素,可是活生生的人,他的愛人,索特深呼吸,給他一個淡定的微笑:「沒事,等我,一切都有我在。」

  通話結束,羅素拿著備忘錄呆坐床沿,心裡雜亂無章,連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不知道過了多久,黃木犢走了進來,道:「已經報警了,他們說馬上立案偵查。」

  羅素「哦」了一聲,黃木犢心疼地握了握他的肩,道:「剛吃了藥,去躺一會吧。」羅素不動,隔了片刻,忽然站了起來,往工作室走去。

  「你幹啥去?」黃木犢急忙跟了上來,羅素逕自打開了書桌上的生物電腦,雖然有半年多沒幹過活了,好在以前學的紮實,手還沒生,很快就侵入了船塢安防系統的節點,調出了昨晚的監控錄像。通訊工程是他的專長,獵手很多時候是靠歪門邪道做生意的,偷拍和遠程介入都是小意思。

  「呀,你還會這,這、這、這可是犯法的事情呀。」黃木犢驚訝地看著他手指如飛地在全息鍵盤上敲打著,不禁歎為觀止,以前見他扎個小辮白白嫩嫩的模樣,還當他是專職主夫呢,沒想到還有這手藝。

  「沒事,不會留下痕跡的。」就算留下了也沒什麼要緊,最多吊銷獵手執照,羅素雖然心情沉重無比,理智已經回到了身上,飛快地分析著昨晚的錄像,很快就從裡面挑出了自己昏迷後出入船塢的外來飛船牌照。

  「你那兒有那個女招待以前的飛船牌照號嗎?」

  「有有有。」黃木犢調出女招待的牌照,羅素對了一下,遺憾的是沒對上,不過想想也正常,既然出來幹偷小孩的勾當,不可能拿自己的飛船冒險。

  不過她一個小姑娘,偷孩子幹什麼?羅素默默思索,自己的身份在銀河系並沒有暴露,安德列夫和昆比他們又被困在吞噬恆星系,誰還能跟自己有這麼大仇呢?何況只偷了孩子……對,只有一個人!

  羅素馬上想到了上次曾經在產科糾纏過自己的主治醫生,能想到偷孩子的,除了他沒別人了!

  可一個醫生,怎麼這麼歹毒呢?羅素氣的咬牙切齒,本以為自己拒絕了他他就會罷手,沒想到他一直盯著自己,還買通了黃木犢店裡的小妹!怪不得她要辭職了,恐怕陰謀從自己一生完孩子就已經開始了吧?

  羅素調出了羅海花的病歷,在上面找到了那個主治醫生的電子名片,咬咬牙冒著犯法的風險暴力破解了交通中心的主機,查到了醫生名下所有飛船的牌照,卻還是對不上。

  暴力破解會引起警報,警察會很快鎖定入侵者的位置,羅素一不做二不休,開啟全線程下載,直接把那醫生親戚朋友同事的交通資料都給弄了下來,終於在他侄子的名下找到了一個眼熟的牌照號。資料顯示那個侄子也是醫生,隸屬於一傢俬立胚胎研究機構。

  花了一刻鐘的功夫,羅素非但查到了醫生侄子名下所有飛行器的實時坐標,連他的住址、研究機構的地址都下載了下來,正想把信息都傳給索特,備忘錄忽然顯示他的ID已被警方強制鎖定,名下的運輸艦和小飛船也被通緝,安全局發來警告,要求他在原地等待拘捕,並最好為自己找一個辯護律師。

  時間關係,羅素入侵的時候沒有用任何代理防護,是直接裸奔的,早就預見了這種結局,淡然關了備忘錄,對黃木犢道:「黃大哥,我要借用你的備忘錄和小飛船,我想我已經找到了盜賊的下落。」

  「麼事麼事,你儘管用。」黃木犢把自己的備忘錄遞給他,羅素也不道謝,接過來和電腦接駁了,把查到的資料都傳給了索特的郵箱,看看時間,估計警方人員馬上就到了,匆忙換了外出的衣服,道:「黃大哥,麻煩你在這等一會,警察來了大概解釋一下,我先出發去追盜賊了。」

  「餓跟你去。」黃木犢自然不能讓他一個人涉險,道,「事情因餓而起,這也是餓的責任。」

  羅素也怕對方船上人太多,索特萬一趕不及自己一個人應付不來,點了點頭,道:「大恩不言謝,我的事拖累了你,以後我一定會找機會報答你的,跟我來。」說著便帶他去了儲藏室,打開一個隱蔽的小隔間,道,「你看看型號,挑幾件裝在你飛船上吧。」

  黃木犢目瞪口呆,只見隔間裡一排排的武器,從便攜式光炮到重型飛彈應有盡有,全都是星系嚴禁私人擁有的重殺傷性武器,吶吶道:「你、你到底是啥人,咋、咋有這種東西?」

  這些都是當初索特給羅素準備的,為的是萬一他落單了遇見安德列夫的散兵游勇,型號都是根據嫦娥號和小飛船選的,可現在羅素名下的飛行器都已經被通緝了,只好選幾件掛在黃木犢的飛船上了。

  「這些都是我的私產,黃大哥你不用怕,要是警方追究,你就說是我挾持了你,萬一你的船被損壞了,我加倍賠給你。」羅素打開武器庫旁邊的保險箱,「這裡是五十公斤金條,算是我給你的押金,剩下的……就算我死了,索特也一定會付給你。」

  ORZ!黃木犢徹底拜服,這孩子到底是恐怖分子OR國安局臥底OR軍火販子啊?太可怕了,但到底唸著他是自己「媳婦」,不放心他一個人去,一跺腳,道:「走,先幹正事,剩下的事情以後再說。」

  倆人一個是上任大帝,一個又被索特特訓過,手腳都麻利的很,幾分鐘的功夫就裝配好了武器,開著黃木犢的加強版小飛船離開了嫦娥號。

  以之前查到的結果看,盜賊昨晚偷到孩子以後在火星附近的中轉站停留了幾個小時,和另一艘來自冥王星的運輸艦做了對接,之後上了飛往獵戶座的航線,而運輸艦則返回了冥衛附近的卡戎空間站。

  羅素猜不准兩個孩子是留在了原來的小飛船上,還是被送去了冥王星,抑或拆成兩邊被分別帶走了,最後只能賭一把,把飛行坐標定在卡戎空間站,臨走之前告訴了索特自己的位置和航線。

  大梵天號裡,索特看完了羅素發來的信息,面沉似水,對侍衛隊長道:「你率領二十人,十艘飛船飛往獵戶座,鎖定對方的小飛船,不管追多遠,務必將其活捉,救回王子,如果驚動了銀河系官方,就向他們表明身份,要求協助。」

  侍衛隊長領命而去,索特輸入了飛往卡戎的航線,大梵天瞬間加速,追著羅素的飛船而去。


57.一隻烏龍上青天 EP02

  卡戎是太陽系比較新的空間站之一,十幾年前被私人收購後又修繕了一番,非常宏偉。

  羅素一天前就追上了那艘運輸艦,假裝能量短缺向它發送過求救信號,但沒有收到任何回音,因為拿不準孩子到底在不在上面,他也不敢貿然發動進攻,只能尾隨其後進入了港口,私人空間站管理不像公立的那麼嚴格,作為一個通緝犯他居然沒有受到任何警告,大搖大擺進了船塢,泊在了運輸艦旁邊。

  「要不咱們再跟他們聯繫一下試試?」黃木犢建議道,羅素的情況實在讓人擔心,不吃不睡倆眼賊亮,跟要成仙了似的,只是本來圓鼓鼓的臉頰快速凹陷下去,露出鋒利的稜角,看上去頗有點型男的味道。

  「他們不會回應的,再說我們已經到港了,沒理由再跟他們求救。」羅素開啟了外部監控,密切注意著艦上人的動向,然而半個小時後還是沒任何動靜。

  不能等了,羅素下了駕駛座,將一把離子槍別在腰上,道:「我直接過去探探虛實,你留在船上,武器系統都開著,萬一發生什麼事,好掩護我。」

  「不成。」黃木犢拉住了他的胳膊,「你被通緝了,不好和他們朝相,再說既然他們要偷你的孩子,肯定知道你是誰,不會讓你上船的,還是餓去的好。」不由分說下了羅素的槍,別在自己皮帶上,道,「你留船上,萬一餓跟他們交上手,你就開火,這些武器都是你的,你比餓用的熟。」

  說來說去他們只是朋友,談不上過命的交情,羅素不忍心讓他去做這麼危險的事,但黃木犢說的也是事實,自己生完孩子身體還沒恢復,體力比不上他,真動了手肯定不討好,點頭道:「那行,黃大哥,你保重。」

  黃木犢溫然一笑,收拾利索下了船,剛走到兩船中間,那艘運輸艦的艙門忽然開了,扶梯徐徐降下,兩個穿著黑色制服的彪形大漢走了下來,看走路的姿勢就知道是保鏢打手一類的人物。

  黃木犢忙後退幾步藏在了一邊的陰影裡,這時運輸艦裡又走下來一個穿著白色醫生制服的高大男人,戴著半框眼鏡,文質彬彬,手裡提著一個長方形的箱子,一根細細的鎖鏈將他的手腕和箱子提手連在一起。黃木犢馬上認出那就是裝著α的恆溫箱!

  「是他!」羅素也通過監視器看到了醫生,失聲叫道,「他就是我跟你提過那醫生的侄子,他手裡就是α!」

  黃木犢低聲「嗯」了一聲,緊接著運輸艦裡又下來了四個疑似保鏢的人,六個彪形大漢將醫生圍在中間,以嚴密的防禦姿態往一側的通道走去。

  卡戎空間站是個中轉補給站,港口眾多,萬一他們在另一個港口換船飛出太陽系,那就麻煩了——銀河系太大了,一旦跟丟就很難再找到目標——於是黃木犢決定先下手為強,對羅素道:「餓去跟他們交涉一下,最好能讓他們把娃還回來,不行你就投訴,讓這裡的保安把他們攔截下來,空間站附近有巡警,只要攔住他們,總能要回孩子。」

  羅素一看見孩子也有點亂了,心咚咚咚跳的厲害,答應道:「好。」

  黃木犢走出了陰影,繞到前面擋住了他們一行,道:「打擾一下!」

  一行人停了腳步,為首的保鏢臉色一沉,問:「什麼事?」

  黃木犢的手按在腰間的槍上,語氣卻還是溫和的:「不好意思,餓丟了件東西,跟這位醫生手上的很像,想問問是不是你們撿到了。」

  醫生依舊面無表情,保鏢惡聲道:「這箱子哪兒都能買到,你認錯了。」

  「他們撒謊。」羅素在通話器裡道,「這恆溫箱是我從δ星繫帶過來的,特製的,全宇宙就這一個!」

  黃木犢笑了笑,道:「餓這箱子是獨家限量版,不可能認錯,再說既然餓能跟著你們到這兒,咋回事大家心裡都清楚,就不要賣關子了。」

  醫生的瞳孔驟然收縮,黃木犢斂起笑容,加重語氣道:「餓已經報警了,你現在把東西還給餓,餓就放你們走,要不然警察來咧,是個啥下場你們都該清楚。」

  醫生的臉色變了變,給領頭的保鏢使了個眼色,忽然轉身往另一條通道走去,六個保鏢有四個跟了上去,剩下兩個攔在黃木犢身前,一人惡狠狠道:「別多事!」說著掏出了一隻槍,威懾地在他眼前晃了晃。

  黃木犢雖然做了二十多年泡饃,畢竟身體的硬件記憶還是在的,右手一擰一帶,就奪下了他手中的槍,同時拔出自己腰間的槍,一左一右對準了兩個保鏢,道:「讓路!」

  兩個保鏢只覺得眼前一花,就被槍口指住了,頓時大驚失色,這時運輸艦的艙門再次打開了,七八個穿著黑色制服的彪形大漢衝了出來,手裡的長槍短炮紛紛對準了黃木犢。

  惡戰在所難免,五好市民黃木犢雖然頭皮發麻,也只好硬挺著上了,對方手裡可都是真傢伙,不成功便成仁啊!好在伊萬斯在戰場上泡了上百年,單兵作戰能力甚強,黃木犢幾個回合都沒吃什麼虧,只有顴骨被子彈擦破了,流了點兒血。

  眾保鏢都是長期混黑道的角色,算得上是身經百戰了,可黃木犢這樣的對手還是頭一次碰上——他動作實在是太快了,黑影似的晃來晃去,根本瞄不準要害,幾分鐘的功夫好幾個人的槍都被他奪了去,怎麼奪的都沒看清。

  槍戰驚動了管理處,很快一大群保安就跑了過來,但交戰雙方手中都是管制型槍械,殺傷力極大,他們根本無法靠近,只好呼叫星際巡警前來增援。

  醫生帶著四個保鏢已經走遠了,黃木犢不願戀戰,甩開眾人往前追去,羅素也啟動了小飛船,跟在他身後幫他斷後,連發光炮阻截保鏢們的攻擊。對方沒想到黃木犢有人接應,被光炮打的四下散開,一時間土石四濺,鋼屑橫飛,整個場面亂成一團。

  就在這時,兩門粒子軌道炮悄然從運輸艦一側伸了出來,對準了羅素的飛船,藍光閃過,「嗡」地一聲,隨著空氣劇烈的顫動,兩道刺目的白光瞬間穿透了小飛船,將它劈成了碎片!

  劇烈的聲波掃蕩了整個港口,幾十米高的穹頂發出輕微的破裂聲,遠處的保安們紛紛捂著耳朵尖叫出聲,黃木犢只覺得兩耳一陣轟鳴,後背被灼熱的氣焰燙的發疼,回頭,小飛船的殘骸正片片墜落而下。

  「羅素!」黃木犢大吼一聲,粒子軌道炮!他們居然裝載了粒子軌道炮這種大規模殺傷性武器,而且,居然在港口這樣人口密集的室內環境下發射了出來!

  黃木犢再顧不上追擊醫生,瘋了一般回頭往熾熱的空氣中心跑去,飛船殘骸的斷裂處被燒的焦黑,液化金屬凝結成恐怖的形狀,就是沒有羅素的影子。

  這麼高的溫度,他肯定都被燒的氣化了……黃木犢肝膽俱裂,提著槍四下張望,嘶聲喊:「羅素!羅素你在哪兒?你……」

  「黃、黃大哥!」一聲叫聲從頭頂傳來,黃木犢悚然抬頭,只見羅素背著傘包,傘已經打開了,繩索掛在高處一根斷裂的燈桿上,他一臉的黑灰,身上的衣服也燒的亂七八糟,正拿著小刀用力搓著繩索。

  原來粒子軌道炮發射之前羅素就收到了警告,二話沒說棄船跳傘,在擊中之前被座椅彈出了頂蓋,慌亂中沒到預定高度就拉了環,傘包呼一下開了,卻撞到了港口的穹頂,整個人和傘和繩索什麼的團在了一起,稀里嘩啦被掛在了燈桿上。

  羅素像是被蜘蛛網纏住了一般,身上全是繩子,黃木犢遠遠看他貌似沒受傷,便喊:「你小心點,餓先去追娃呀!」

  「你去你去!」羅素手忙腳亂地切開了繩索,猴一樣抱著燈柱晃悠,「我自己下來,馬上去追你。」

  黃木犢轉身剛要走,第六感卻猛然感覺有危險即將發生,回頭,只見運輸艦的粒子軌道炮已然再次對準了羅素,頂部信號燈一閃一閃,越來越急,顯然馬上又要發射了。

  「小心!」黃木犢大驚失色,眼看羅素才抱著燈柱滑到一半,自己無論如何也趕不及去救,渾身的血液幾乎都要駭的逆流了,嘶聲吼道,「快……」可快什麼他也不知道,就算羅素來得及落地,也沒有掩體能阻擋粒子軌道炮的威力,他死定了!

  羅素也看見了遠處閃著紅光的粒子軌道炮,正往下爬的手不由自主停了,完了,這下他連棺材都省了,對方顯然是要把他轟成一團蒸汽!

  就在他瞠目等死的一瞬,殘破的港口大廳忽然響起一聲尖銳的唳鳴,分貝之高幾乎震聾了周圍所有的人,羅素卻大喜過望,抱著燈柱一邊晃悠一邊張望——這鳴嘯太耳熟了,是蝠魟龍!索特來了?!

  唳鳴的尾音尚未散去,一個碩大無朋的黑色身影忽然掠過,有力的前爪穩穩抓住了燈柱上的羅素,而後一個瀟灑的甩尾,往右側漂移,黑色的左翼快速收起,籠住了他的身體。

  與此同時,運輸艦上的粒子軌道炮轟然發動,「嗡」一聲巨震響過,羅素只看見耀目的白光從黑色的羽翼縫隙裡一閃而過,灼熱的氣浪幾乎阻滯了他的呼吸,燙的他鼻腔一陣劇痛,緊接著,抱著他的黑色巨龍被氣浪掀的在空中橫著翻了好幾個跟頭,撞在了一艘倒霉的強擊艦上,將那堅硬的鐵傢伙一小半都壓成了鐵餅。

  粒子軌道炮殺傷力太大,離的又太近,黑龍落地後陷入了昏迷,羅素也被震的夠嗆,喘息兩秒才緩了過來,扛著身上那隻沉重的鋼翼掀開了,連滾帶爬找到了蝠魟龍的頭,抱著他的大腦袋啪啪啪甩了幾個耳光,尖叫道:「索特!索特你醒醒!你腫麼了?!」

  人類的耳光對於龍來說跟親吻一樣溫柔,黑龍被他噴了一臉口水,醒了,前側的兩隻眼睛緩慢睜開,只是瞳孔毫無焦距。

  羅素又驚又喜,捧著他的臉道,「索特你染毛了?幹嘛搞成全黑的這麼拉風?又不是黑社會……」

  黑龍目瞪口呆看了他半天,忽然「啊!」地尖叫了一聲,羅素離他太近,耳朵「嗡」一聲巨響,不由得住嘴,鬆手,黑龍下巴著地,「吭」一聲將身下的鐵餅砸了個坑,齜牙咧嘴道:「餓滴個蒼天呀!!!這、這、這是咋回事嘛!餓咋會變成個鳥嘛!」

  =口=|||聽到蝠魟龍一嘴的西安官話,真是又囧又雷,羅素一愣,驚訝道:「黃、黃大哥?黃木犢?怎麼是你!」

  伊萬斯OR黃木犢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拍拍翅膀,動動腳,眨巴一下四隻眼睛,一臉被雷劈了的表情,喃喃道:「餓滴個蒼天呀,原來餓真的不是人呀,可是變成個鳥人算個啥嘛,蒼天呀,餓不要當鳥人呀,這得買多大的房子才能住下呀……」

  倆人正目瞪口呆間,烈風驟起,一個火紅的身影從遠處一艘正在入港的驅逐艦上飛了出來,索特電一般掠過羅素,後眼驚訝地掃了一眼黃木犢,來不及說話,加速往遠處正在疾奔的醫生一行飛去。

  「索特!」羅素大叫一聲,回頭,大梵天已經開過港口,往這邊緩緩飛來。


58.一隻烏龍上青天EP03

  索特的速度實在太快,一轉頭的功夫就沒影了,羅素顧不得深入思考黃木犢化身為龍的原因,雙手攏成個喇叭仰頭喊:「黃大哥,拜託你帶我跟上索特——就是剛才『咻』一下飛過去那個,和你一樣的蝠魟龍。」

  「龍?餓這是龍?龍不是瑞獸麼?這黑不出溜像個啥樣子嘛!」黃木犢彎下脖子,大腦袋湊近了羅素,哭喪著臉道,「都是鳥人,為啥你老公長個紅彤彤,餓長個老鴰黑……不對,再漂亮餓也不要當鳥人!蒼天呀,餓要變回去呀……」

  「沒事你能變回去的。」羅素來不及解釋,二話不說爬上了他的脖頸,揪著他的翎毛道,「快走,咱們追索特去,變身這事兒他最熟了,讓他教你就成。」

  「哦。」黃木犢被他一揪毛,激靈靈打個冷戰,搖搖晃晃飛了起來,畢竟二十多年沒飛過了,一起飛就撞翻了好幾輛飛船,調整了幾下尾羽才找到了平衡,往索特消失的方向飛去。

  穿過港口就是中心廣場,這裡是卡戎空間站的交通樞紐,熙熙攘攘車水馬龍,蝠魟龍體積太大,速度起不來,很快他們就看見了索特,他已經變成了人形,四周躺著一圈扭曲掙扎的黑衣保鏢,無良醫生則瑟瑟發抖地躺在他腳下,懷裡牢牢抱著恆溫箱。

  「索特,他手裡就是α,快!快拿回孩子!」羅素大叫一聲,因為離耳朵太近,黃木犢被他吼的哆嗦了一下,失去平衡「轟」一聲砸在地上,慣性作用下就地滾了兩圈,沿路壓扁了兩輛倒霉的工程車。

  著陸太過高調,場面混亂不堪,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尖叫著四下逃竄,羅素也顧不上擾民了,手忙腳亂溜下黃木犢的脖子,跌跌撞撞跑到索特身邊,撲過去就抱起了恆溫箱,箱子提手上的鎖鏈還扣在醫生手腕上,對方慘叫著被他拖出了兩米遠。

  果然母愛的強大的,索特沒想到自己老婆有這麼大的力氣,拽著鎖鏈輕輕一拉就扯斷了,醫生停止了慘叫,看著斷口處被拉變形的金屬絲哆嗦了一下,冷汗嘩一下滲了出來。

  「你們是什麼人?」索特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冷冷問,「為什麼要偷我的孩子?還有一個在哪裡?」

  越是不動聲色的對手,就越是可怕,何況還是銀河系中從沒出現過的變形怪物,醫生整個臉已經被冷汗打濕了,結結巴巴道:「我、我不知道這是您的孩子,這、這是我花錢買的試驗品,就、就這一個,抱歉冒犯了您,這、這都是誤會,現在物歸原主,完璧歸、歸、歸趙,您隨意……」說著悄悄爬了起來,拍拍屁股想要溜走。

  索特一伸手就勾住了他的衣領,將他拽了回來,修長剛勁的手指輕輕捏住他窄細的脖頸,語調平緩地道,「你的意思是你只是個普通的醫生嗎?」

  「沒、沒錯,我只是個普通的私家醫生,買了個試驗品想做胚胎研究的,沒想到是令郎……呵呵,都是誤會,誤會。」

  索特長長的鳳眼微微瞇了起來,淡淡道,「粒子軌道炮這種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也是一名普通的私家醫生可以擁有的嗎?還有你這些跟班,身手不錯啊,都是特種兵吧?怎麼銀河系憲法已經到了這麼開放的地步了嗎?還是說……我看上去很好騙?」

  「不、不。」醫生連連搖手,「他們都是我臨時雇的,只是普通保鏢而已,至於武器……我是在黑道上買來防身的,並、並不知道它是什麼軌道炮,您瞧,這年頭在外面跑,誰不買幾件武器傍身呢?先、先生,得饒人處且饒人,既然東西我都還給你了,你也沒什麼損失,咱們……」

  「呀呸,你說什麼胡話!」羅素聽他說只有一個,眼睛都紅了,撲上去揪住了他的衣領,吼道,「還有一個箱子呢?為什麼只有一個?我另一個孩子被你們弄到哪兒去了!?」

  這時索特的衛兵們都趕了上來,將他們團團圍住,醫生四下看看,倆腿篩糠似的抖了起來,光羅素都比他高大,別提索特和他的手下了,何況旁邊還蹲著只小腦失控的鳥人,顫聲道,「什麼另一個?我只買了一個,真的!我跟賣家在火星中轉站那兒做的交易,相信我,真的只有一個!」

  索特冷哼一聲,將羅素拽到自己身後,凌厲的鳳目依舊直視著醫生的雙眼,良久嘴角一翹,現出一個冷酷的微笑,一字一句地道:「你、說、謊!」

  醫生渾身巨震,在他強大的氣場之下汗如雨下,眼神也瑟縮起來,索特看著他的眼睛道:「根本就沒有什麼交易,沒有賣家,也沒有買家,這件事由始至終都是一場有預謀的綁架!你們兵分兩路,只是為了降低運輸風險罷了。別說的好像你只是個無辜的黑市買家,我猜你和另一路的人一樣,是為你的幕後主使人跑腿的吧?不過我想告訴你,這一次,你們選錯人了!」語氣忽然加重,怒吼道,「說!你的主人到底是誰?你們的最終目的地是哪兒?」

  醫生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索特接著道:「我奉勸你一句,忠誠,有時候會葬送性命,尤其對於那些信仰黑暗的人來說!還是,你更願意告訴警察?」

  「不、不!別這樣,別把我交給警察。」提到警方,醫生的語氣立刻帶上了祈求的意味,「瞧,東西我已經還給你了,你又沒什麼損失,我只是個跑腿的,你們把我交給警察也沒有用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別以為物歸原主我就會放了你!何況還少一個呢!」索特冷笑,「給你兩個選擇,一,跟我說實話,二,跟警察說實話。」果然每個星系的警察都是人神共厭的大殺器,銀河系也不例外。

  「好、好吧。」醫生臉上現出糾結的神色,嚥了口吐沫,下定決心似的道,「我告訴你,你不要把我交給警察行嗎?」

  索特點頭,醫生咬咬牙,道:「是『耶路撒冷』組織!我只知道這麼多了,真的,是『耶路撒冷』的人要試驗品,他們說這個卵有他們找了很久的基因,無論花多大代價都要弄到手,因為我的親戚給羅先生做過檢查,知道他的情況,所以他們才找上了我。最終目的地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把東西送到這兒來,有人在這裡接應我,至於另一個卵,我真不知道被送去了哪兒,也許已經被送到了耶路撒冷的研究中心……我說的都是真話!」

  「耶路撒冷……」索特皺眉,他對銀河系的瞭解有限,不過聽上去這好像是個比吞噬教還邪惡的非法組織呢。

  「放我走吧,我只知道這麼多了。」醫生苦苦哀求著,索特沉吟少頃,將他一把推到身旁的衛兵手裡,道,「帶他回大梵天號,我要和他詳談。」

  「不!我們說好的,你不能抓我!」醫生大叫道:「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說了,你、你要遵守約定,快放手!放了我!」

  「我只答應不把你交給警察,可沒答應要放你走。」索特聳肩,「既然『耶路撒冷』把這麼重要的事都交給你來做,我想你知道的恐怕不止於此,我們還需要深入交流一下。」

  「混蛋!」醫生明白自己上了當,後退一步,厲聲道,「誰也別過來!」說著揚起左手,亮了亮手腕上一個精巧的金屬鐲子,道,「看,這是遙控器,恆溫箱已經被我裝了微型炸彈,誰過來我立刻啟動它,把裡面的卵炸個稀巴爛!咱們同歸於盡!」

  索特聞言大駭,立即轉身去拿羅素手裡的箱子,羅素卻快步後退閃開了他,緊緊將恆溫箱抱在懷裡,邊退邊叫:「都、別、動!」

  「羅素!把它給我!」索特焦急地道,他可以忍受失去一個兒子,但不能忍受失去愛人,萬一真有炸彈,羅素可是血肉之軀啊……

  羅素卻不理他,對醫生厲聲道,「你!把你的髒手給我拿開,不然我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聽說有炸彈,圍觀群眾大驚失色,頓時成鳥獸散,索特的衛兵則立刻護住了羅素和索特,一個背著工具箱的衛兵匆匆道:「羅先生,請把東西給我,我是拆彈專家……」

  「不!不要拆彈!」羅素不可能讓孩子再冒一丁點的險,抱著箱子不放手,道,「讓他交出遙控器,放他走!」

  「他說的不一定是真的,而且二王子的下落都在他身上,不能輕易放他走。」拆彈專家道,「無論如何,請您把東西交給我,免得萬一爆炸誤傷到您……」

  提到另一個孩子,羅素有了一絲猶豫,事情發生的太快太突然了,他一時拿不定主意,正躊躇間,忽聽手裡的箱子發出了「卡」一聲輕響!

  響聲雖然很輕,但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卻不啻一聲驚雷,場上眾人均皆變色,連舉著遙控器的醫生都愣了。

  「小心!」拆彈專家大叫一聲,立刻伸手去奪羅素手裡微微震動的恆溫箱,然話音未落,恆溫箱突然「卡卡卡」迸出好幾道裂縫,大量的白煙從裂縫中噴湧而出!與此同時,箱子裡發出「嗡」地一聲輕響,因為頻率很低,聽上去聲音不大,但回聲強勁,極其震撼。

  緊接著,一道刺目的藍光忽然從恆溫箱中爆出,穿透白煙,將箱子擊為碎片,羅素只覺得胸口被一股大力震的發悶,不由自主鬆了手,大叫一聲仰面摔倒,雙眼被那藍光閃的瞬間失明,只在視網膜上留下一道白痕。

  「啊!」

  「呀!」

  「嗷!」

  白煙滾滾,回聲陣陣,藍光暴漲,此起彼伏的尖叫聲中,羅素胸口劇痛,淚流滿面睜不開眼,但也許是失去視覺的關係,他的聽覺忽然間變得特別靈敏,一耳朵就從嘈雜的喊聲中分辨出了那個醫生的叫聲,懷著滿腔悲憤,以豹的速度、熊的力量撲了過去,將一個僵硬的顫抖的身體壓倒在地,摸索著掐住了對方的脖子。

  「按你老媽啊!老子都叫你別按了你還按!你帕金森羊癲瘋不想活了啊?!」羅素邊掐邊吼,吼了片刻,眼前的黑暗漸漸散去,視覺再次回到了身上,這才發現自己掐住的是醫生沒錯,已經掐的兩眼翻白九死一生了。

  「羅、羅先生,您、您快住手,不能弄死他啊……」見他狀若瘋狂,兩個衛兵扶著他的胳膊想要把他拽開,然而羅素整個人都被徹骨的憤怒填滿了,彷彿剛才炸燬的不是恆溫箱,而是他本人,嘶聲吼道:「你敢動我兒子!老子要你陪葬啊啊啊啊……」

  雙方展開了拉鋸戰,衛兵不敢下狠手拉,羅素也決不放棄,那醫生被來回掐了半天,直掐的口吐白沫奄奄一息。

  就在這時,忽聽索特道:「放手。」

  衛兵退開,索特握住了羅素的手腕,將他從醫生身上拽了起來,圈入懷中,柔聲道,「沒事了,別怕,別哭,孩子沒事。」

  身體落入溫暖的懷抱,羅素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索特單手摟著他的身體,輕拍他的後背,聲音裡滿是溫柔的喜悅:「不是炸彈,只是孩子孵化了,瞧,他在這兒。」

  「啥?」羅素一愣,瞪大眼睛,只見眼前是一隻小小的藍色的物體,像是初生的小雞,通體都覆蓋著湖藍色的鱗片,索特用兩指拎著他脖頸上的翎毛,像是制住了他的要害,小東西一動不動,垂著兩隻細小的爪子乖乖看著羅素,少頃忽然咧嘴,小聲叫道:「啾~」(≧ω≦)

  「這、這就……孵化了?」孵化原來要連炸帶爆的這麼拉風嗎?悲喜兩重天,羅素不敢相信自己真的當爸爸了,看著眼前的蝠魟龍幼崽完全轉不過彎來,雖然早就知道自己生出來的不是人類,可真的親眼見到和自己迥然不同的物種,且和某種地球常見家禽如此之神似,還是——很雷啊……

  父子倆囧囧對視,一時居然有點冷場。

  羅素:==b

  小王子:(⊙ω⊙)b

  索特被他們倆的呆樣逗笑了,拎著兒子轉身,吻了吻他額頭,將他放在了自己頭上,小王子一落地立刻鑽進了索特的卷髮,找了個地方舒舒服服臥了下來,小爪子揪著父親的頭髮,眨眨眼:「啾~」

  羅素仰望老公的頭頂,第一次知道,蝠魟龍老爸是這麼帶孩子的,撓了撓自己滑溜溜的直髮,不禁想,明兒得找地方燙個頭了……

  場面被剛出世的小王子完全Hold住了,兩個衛兵挾著口吐白沫昏迷不醒的醫生返回大梵天號,索特長臂一伸將羅素摟在懷裡,二話不說一個深吻,睡夢中的小王子下意識抓緊了父親的頭髮,不滿地哼唧了一聲:「昂~」

  站的腿酸的鳥人黃木犢看著這感人的一幕,心中充斥著一種百思不得其解的違和的幸福感,森森糾結著是應該現在就跟「情敵」宣戰,還是放聰明點先請教一下如何變身再說——萬一弄死了他,自己別是這輩子都變不回去了吧?

  黃木犢糾結的太久,以至於索特的長吻都結束了他還沒下定決心。

  新晉老爸索特大帝心滿意足鬆開了羅素,頂著小毛球轉頭,右手撫胸,向黃木犢OR伊萬斯大帝行了個半禮,道:「很久不見了,父王大人!原來一直照顧著他的人就是您,早知道我就放心了,您一向安好?」

  「啥?」黃木犢斯巴達了,他叫我神馬?⊙口⊙|||

  同樣斯巴達的還有羅素:於是我岳父是個開泡饃館的嗎?==b

  這是什麼表情?索特狐疑地看了看老婆,又看了看老爸,皺眉。


59.寶貝三缺一EP01

  「伊萬斯先生!真的是您!」

  大梵天號裡,阿托託管家熱淚盈眶地看著自己的前主人伊萬斯大帝,深深躬身行禮:「真沒想到在我有生之年還能再次見到您,真是太好了,您居然在銀河系,還保護了羅素先生。」

  「你、你好,幸會。」變成人形的泡饃館老闆還有點摸不著頭腦,伸出右手和阿托托握了握,後者莫名其妙看著他,不知道為啥他要使用這種銀河系通用禮節,於是,是入鄉隨俗的意思麼?

  「那麼,給您來點茶好麼?」出於入鄉隨俗的考慮阿托託管家給他倒了杯茶,絮絮道,「您走了以後索特陛下一直很思念您呢,等他安頓好了羅素先生,肯定要好好跟您敘敘。說起來羅先生真是太不容易了,結婚到現在不過一年多,倒有大半的時候一個人在外面受苦,生完孩子又遇上這麼不幸的事,唉,請您一定不要在意,索特陛下不是有意讓您等候的,只是他們夫夫感情太深了。」

  剛才回來的一路上黃木犢光顧著學習變身了,走著走著就落到了後面,還沒來得及跟索特細問什麼,只不過大致明白他是自己兒子,當下理解地點頭:「麼事,小羅受了好些傷,讓大夫先給他看看,應該的,他在哪兒?餓也看看去。」

  「他半路上昏倒了,被索特陛下抱去了起居室,御醫正在治療。」

  「啊?昏咧?」黃木犢大驚,「在哪兒?餓要見他。」

  「沒事的伊萬斯先生,有索特陛下在照顧他,我們在這裡等等就好了。」阿托托忙阻止了他,「索特陛下那個……不大高興別人進他的起居室呢。」其實他根本就是個醋罈子。

  小夫夫的臥室,做父親的是不大好意思進去的,黃木犢悻悻地坐到了會客廳的椅子上,事情是越來越複雜了,索特是自己的兒子沒錯,要不然羅素當初也不會認錯人了,他們父子倆簡直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可是為什麼自己會在備忘錄上留下那麼一句呢,羅素到底跟自己是什麼關係?

  看來以前推演出的版本不是那麼靠譜了,黃木犢長嘆一聲,捧著臉開始重新構思自己的愛情故事,難不成自己非但喜歡幼|齒,還愛好亂|倫?翁媳戀什麼的,也太過分了吧?

  不過既然索特是什麼「大帝」,那自己以前就是「太上皇」,想想在人民劇院看的傳統秦腔戲,《楊貴妃》啦、《武則天》啦,說的不都是翁媳亂|倫麼?帝王家果然是太亂套了,還是人民群眾的生活有愛啊……

  這一刻黃木犢森森悟到了人生的真諦,那就是放下過去,繼續幹泡饃館老闆這個有前途的職業吧!至於別人的媳婦,還是別瞎惦記了,老光棍才是自己一生的歸宿啊!TT

  臥室裡,羅素還在昏厥之中,他在剛才兩場激烈的戰鬥中受傷不輕,先是被粒子軌道炮灼傷了皮膚,後來又被恆溫箱的碎片劃破了好幾道傷口,小王子孵化的時候還給震出了點兒內傷,一路上咳嗽不止。

  索特握著他的手側坐在床邊,御醫小心翼翼地給他檢查了身體,道:「沒什麼大礙,他產後恢復的很好,只是有點心律不齊,不過生過孩子的雄性都會有一點後遺症,不嚴重的。肺部的震傷要用一點藥,咳嗽三五天就能好。至於外傷,一會在治療艙裡修復一下的就可以,花不了幾個小時。」

  「昏迷是因為心律不齊的緣故嗎?都昏迷了你還說不嚴重?」索特小聲但嚴厲地道,御醫默默擦汗:「這不關心律不齊的事,他只是太睏了而已,他不是昏迷,是睡著了。」

  索特黑線,低頭看看,果然發現羅素的眼圈很黑,下眼瞼都有點腫了,以前光滑的眼角隱約有幾絲細細的皺紋,顯然是很久沒有休息的結果。

  趕在他後面往卡戎空間站飛的時候,索特一路上幫他擦屁股交了不少的交通罰單,超速啦,搶線啦,逆行啦,當時就知道他一定是急瘋了,現在看來他這一個多禮拜恐怕都沒怎麼睡覺,才會累的走著走著就睡過去。

  索特陛下臉上的表情太過柔和太過寵愛,御醫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道:「不過不能讓他睡太久了,過兩三個小時得叫醒他吃飯,他的血壓很低,胃部基本是空的,想必很久沒有進食了。」

  「知道了。」索特心疼的無以復加,擺擺手道,「你去準備修復倉吧,我陪他一小會,等吃過東西就送他過去。」

  御醫點頭,收拾好儀器,剛要走又轉了回來,咳了一聲,道:「那個,索特陛下,羅先生的身體恢復的很好,可以……那個……可以承受交、交|配了。」

  索特:==#

  御醫汗如雨下,但作為元老殿的一員,肩負著督促大帝繁衍的義務,還是硬著頭皮道:「拜家族是龍族最後幾支後裔之一,到您這一代已經五代單傳了,雖然現在王子已經誕生,您也一定不能鬆懈,為了帝國的前途,請您抓緊時間努力和羅先生交|配吧!」

  「你管的太多了。」雖然交|配是一件美好的事,但發自內心的和完成使命的是完全不一樣的,再說這種事輪得到他一個御醫來提醒自己嗎?還是他的信號串線了以為自己是房事顧問?

  索特額頭青筋暴現,指了指門:「出去!」

  鮮見他如此暴怒的表情,御醫的臉都嚇白了,後退一步,顫抖著道:「這、這不是我的意思,是元老殿……加力馬長老讓我轉告您,請您務必保護好羅素先生的安全,盡快繁衍後代,否則元老殿將會啟動『保護索特陛下的第一伴侶的一級預警法案』……」

  「什麼?什麼一級法案?」索特語文不好,這麼長的名字半天消化不來,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元老殿什麼時候針對「第一伴侶」搞了一個法案?為什麼自己完全不知道?

  「元老殿一致認為,最近一千年來皇族傳人在繁衍後代方面太隨意了,才、才導致了現在如此危險的局面。」御醫心一橫,乾脆倒豆子一般說了個夠,「鑑於羅素先生在結婚後多次遇到危險,甚至將腹中的王子置於危險的境地,您都沒有及時給予保護,元老殿認為您對伴侶的關注度太低了,如果再發生這樣的事,他們將啟動應急預案,動用軍方力量保護羅先生,並為您制定完美的交|配計劃,直到他生下足夠數量的王子為止。」

  「什麼?」索特暴怒握拳,黑著臉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看著御醫,「元老殿制定的什麼混賬法案?我怎麼交|配需要加力馬長老來管嗎?還有,什麼叫『足夠數量』?」

  「不、不少於……二十名……」御醫倆腿哆嗦著了後退一步,又一步,終於摸到了艙門,急急道,「我、我、我去準備修復倉了,您、您記得叫醒羅先生吃飯!」說完轉身就跑,該說的都說完了,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一些吧,反正羅素先生的眼睛已經睜開了,只要有他在,索特陛下的萬丈怒火一定能飛快地春風化雨!

  艙門悄然滑上,在索特徹底狂化之前,一聲輕微的呻吟終於喚回了他的理智,索特的表情在三秒鐘內從怒火猙獰轉化為溫柔賢惠,轉頭,柔聲道:「你醒了?」

  耳朵疼,眼睛疼,羅素只覺得渾身都疼,不過最疼的還是手,伸到眼前看看,手背上幾個通紅的指頭印——這是剛才索特被御醫激怒時下意識地握的。

  「對不起,我不小心的,弄疼你了吧?」索特忙將他的手湊在嘴邊吹了吹,輕輕揉捏。

  羅素疲憊地搖頭,問:「孩子呢?」

  「睡了。」索特將頭髮裡熟睡的小雞拎了下來,輕輕放在了他枕畔,小王子睡的正香,連眼睛都懶得睜開,只伸出細細的小爪子東摸西摸,等摸到了羅素的頭髮,立刻挪動身體,將小腦袋拱進了他的發叢,把一綹長髮在自己身上蓋蓋好,心滿意足地睡踏實了。

  羅素被他笨笨的動作逗的微笑起來,手指在他身上輕輕摸過,可惜沒有期望中毛絨絨的感覺,是光滑堅硬的,像金屬一般,但因為帶著龍特有的高體溫,摸上去很舒服。

  「他很喜歡你的氣味呢。」索特倚著床頭半躺在他身邊,小心地摟著他們父子,羅素眼中帶著迷惘的幸福,喃喃道:「這麼小,我生下來的時候,有他一百個那麼大呢。」

  人類的雌性果然是不可戰勝的,居然能生出三四公斤重的胎兒,索特崇拜地想,怕羅素太過自卑,馬上安慰他:「不小啊,很強壯呢,我生下來的時候都沒這麼大,大概不到滿月他就能變身了。」

  「是嗎?」想想兒子變成胖小子的情形,羅素內心安慰了不少,小雞什麼的,就算自己不膈應,老媽那裡恐怕也不好交代,要是變成人,就好辦的多了。

  索特摸摸他消瘦的面頰,道,「辛苦你了,生孩子這麼重要的時刻我都不在你身邊。」

  羅素搖頭,歉然道:「對不起,是我太任性了,讓你這麼擔心,還……還把小的弄丟了。」

  「衛隊長帶人去追了,很快會有回音的。」索特想起二兒子,心裡也是沒著沒落的難受,但羅素如此虛弱,精神上再經不起折騰了,忙岔開了話題,道:「來,給孩子起個名字吧,總不能一直叫他α吧。」

  「啊?起名字?我來不了。」雖然有時候他也會COS文藝男青年,但骨子裡到底還是個粗人。

  「對了,你是怎麼遇上父王大人的?」索特想起伊萬斯來,好奇地問,「怎麼你之前通話的時候說他是『一個朋友』?是為了給我一個驚喜嗎?」

  羅素翻個白眼,這真是天大的驚喜,當下簡略地將黃木犢的情況,以及自己和他相識的經過講了一遍,索特沒想到父親大人居然流落到銀河系,失憶不說,還成了泡饃館老闆,深深感嘆命運之手真是翻雲覆雨,不過想想他失憶也不失為一件幸事,那段唯一的刻骨銘心的愛給他的傷害太大了,忘記過去雖然殘忍了點兒,但好在可以重新開始,新的生活也是值得祝福的……

  「說起來,這次多虧了父王大人,不然你一個人生孩子,身體恐怕扛不住呢。」索特由衷感嘆羅素的運氣真不是一般的好,要知道伊萬斯當年又當爹又當媽,家事國事一把抓,可是全能選手,靈機一動,道,「不如請他給寶寶起個名字吧。」

  羅素暗暗想,以黃木犢現在的審美,但願靠譜。

  吃了點兒飯,羅素就被送進了修復倉,索特頂著瞌睡蟲小王子去會客廳跟父王大人請安,阿托托已經將過去的一切大致跟黃木犢說了一下,因此父子二人的溝通還算順利。

  對於遺失的過去,黃木犢雖然感覺很遺憾,但一來自己也沒有什麼辦法,二來二十多年也習慣了,當下表示問題不大,想不起就想不起吧,好在兒子孫子都找到了,自己運氣還不算太差,以後的生活也有了盼頭。

  對於索特的請求黃木犢一口就答應了下來,不過兩秒就給大孫子起了個名字——潘瑟.拜,別問他怎麼想出來的,這名字壓根就在他腦子裡,一想就蹦出來了,大概是伊萬斯早就想好,存在潛意識裡的吧。

  羅素出了修復倉,對這個名字也很滿意,雖然唸起來不那麼鏗鏘,但好歹沒叫「拜天地」、「拜把子」之類的囧名,要知道在修復倉裡他可一直捏著把汗呢==。


60.寶貝三缺一 EP02

  找到大王子潘瑟後,大梵天號在一個荒僻的私人港口停留了一段時間。

  卡戎空間站的事鬧的太大了,原本聯合政府的通緝令裡只有羅素一人,現在索特和黃木犢也有幸並列其中,拜家族儼然組成了一個強大的犯罪團夥,罪名從入侵公共安全系統、破壞星際交通規則、在公共場合使用禁制類武器,乃至損害私人財物應有盡有,按星系法律,加起來夠他們蹲好幾年監獄的了。

  到了這份上,就算索特亮明身份事情也無法善了了,搞不好還會引發戰爭,好在索特的衛隊人才濟濟,不但有身經百戰的特種兵,還有久經考驗的公關員,對各個星系的潛規則都有研究,於是帶著幾箱子金條去幫他們疏通了,因此在銷案之前,他們只好呆在遠離巡警的犄角旮旯避避風頭。

  雖然找到了潘瑟,但另一個孩子β卻時時刻刻牽著索特和羅素夫夫的心,β是個早產兒,本來就弱小,現在落入耶路撒冷的手中,更是命運堪憂,唯一慶幸的是,裝著他的孵化器凝結了δ星系材料科學家數千年的心血,除了β本人,核裂變也打不開,所以在他孵化之前,還有幾個月的轉圜餘地。

  索特兩口子從沒像現在這麼期待兒子晚點兒出來,羅素都想去燒香了。

  關於耶路撒冷,他們很快就查到了一些粗淺的資料——五十年前,幾個醉心於基因技術的極端科學家成立了一個研究團體,將宇宙中各種智慧生物的基因融合、裂變,試圖製造出最完美的生物。因為他們的研究對人類的生存造成了挑戰,被銀河系聯合政府強制解散,解散後他們的研究就從地上轉到了地下,在某個大財閥的支持下在銀河系某個角落裡繼續著非法實驗。

  這群人的組成很複雜,非但有醫學家、生物科學家、化學家,還有天體物理學家、空間學家,且都是些尖端領域的鬼才,他們組織簡單精悍,隱蔽性非常之強,這麼多年過去,甚至連他們的研究基地也沒人能夠找到,聯合政府儘管對他們的研究非常忌憚,但銀河系太大太荒蕪,對方行事又太謹慎,到現在也沒摸清他們的底細。

  因為他們一直堅信,只有最「完美」的生物,才能讓整個銀河系成為真正的「和平之城」(JeruSalem),因此人們將其稱為「耶路撒冷」組織。

  由衛隊長率領的搜救小組奉命營救王子,一路尾隨另一隊綁架者到了太陽系邊緣,本來沒有引起對方的注意,卡戎空間站的事一出,打草驚蛇,終於讓對方發現了他們的跟蹤。

  做賊心虛,綁架者如驚弓之鳥一般和他們捉起了迷藏,中途換了好幾次交通工具,讓幾艘相似的飛船沿著不同的航道逃竄,衛隊長拿不準王子到底在哪艘船上,不得不兵分幾路前去追蹤,一來兵力分散,二來投鼠忌器,到現在也沒敢動手救人,耐心等待著適當的時機。

  找人這種事,某種程度上講比打仗還要凶險,尤其人質還是自己的兒子,索特心急如焚,恨不得親自出馬去找β,可潘瑟太小,需要父親照顧,羅素又一向抽風,索特實在不敢再離開他一步,萬一再讓他溜了自己就慘了,傳說中的一號法案內容那麼變態,元老殿的權利又不容輕視,萬一自己老婆被軍方控制,天天抱窩生孩子什麼的,他這作老公的也太沒臉了。

  權衡輕重索特還是決定留在大梵天號坐鎮,授權衛隊長調度資源,全權負責搜救,於是真正的當事人夫夫,在等待通緝令撤銷的時間裡,反而成了最悠閒的人。

  「我新研究了一種花樣,融合了七七四十九種傳統針法,打出來的毛衣保準又軟又暖和。」起居室裡,羅素認認真真地纏著毛線團,索特雙手架著毛線,面無表情地幫他繞圈圈,他這輩子都沒幹過這麼無聊的事情,但成全老婆的愛好是每個老公應盡的義務不是麼,再說做點有建設性的事情分散精力,好過兩個人乾瞪眼的發愁。

  小王子潘瑟已經長大了一圈,有兩個雞蛋那麼大了,小細爪子明顯比以前有力,也不那麼嗜睡了,這會兒正在地上撒歡兒玩呢。

  小朋友玩的異常認真,先跟屎殼郎推糞球似的將老爹纏好的線團推到地上,一個摞一個地堆成了金字塔,然後跑開一段距離,雙翅抱頭團成個毛球,嘰裡咕嚕滾過去把它們全部撞散。

  「啾~」打倒了假想敵,小傢伙十分驕傲地拍拍胸脯,又開始COS屎殼郎推糞球,將散開的線團籠起來重新堆成金字塔。

  幾次下來羅素終於看明白了他的遊戲,疑惑地問索特:「他這是在打保齡球嗎?你教他這個?」

  索特溺愛地看看兒子,道:「都是伊萬斯父王教他的呢,小孩子嘛,怎麼玩不是玩,隨他去吧,再說我覺得這個遊戲很有趣啊。」

  羅素翻個白眼,跑過去搶回了線團塞到高處,道:「他爪子這麼尖,毛線都被抓壞了,老子可不想織個毛衣全是線頭,藝術,藝術品懂麼?」

  「啾啾~爸爸!」小雞看著可望不可及的毛線團,大聲抗議,張開翅膀撲騰撲騰地想要飛起來,奈何雞小力微根本搆不著,折騰了一會怒了,撲過去抱住索特的腳開始撒嬌哭鬧,「昂~團團團團……嚶嚶嚶嚶……」

  「你就給他玩嘛,家裡這麼多毛線,玩壞幾個大不了我再幫你纏。」索特把線團拿下來,剛要丟,羅素撲過來攔住了:「這又不是玩具,那麼多皮球他怎麼不去玩,我還要織毛衣呢,快把線團還給我!」

  「皮球沒有線團軟啊。」索特捨不得兒子哭,伸直胳膊舉著毛線,羅素就夠不到了,「再說這些線團都是我們倆纏的,我也有一半的處置權嘛,給他玩我這一半好了。」

  羅素跳了兩下,索特太高了,指尖才勉強夠著,根本搶不下來,幽怨道:「你怎麼這麼寵著他,小不丁點兒就給慣壞了,以後還怎麼教啊。」

  「才不會呢,他才多大啊,以後我帶他上戰場,肯定把他練成個男子漢。」索特把線團丟給兒子,湊到羅素耳邊道:「哎呀,小孩子精力這麼旺盛,不消耗今晚又要折騰通宵了,多耽誤正事啊,伊萬斯父王還等著咱們生一支足球隊呢……」

  「足球隊?你自己去生吧!」羅素黑線,你當老子是母雞啊一天一個全年無休?!

  事實證明保齡球運動對蝠魟龍幼崽來說消耗量還是太小了,潘瑟從早上七點不眠不休推糞球滾線團滾到半夜一點,還是興高采烈精神百倍,倒是老爸羅素,已經困的頭昏眼花了。

  索特坐在搖椅上陪兒子玩,前一陣這小子嗜睡的不行,他還擔心羅素懷孕期間東奔西跑,導致兒子比較虛弱,沒想到這幾天潘瑟忽然精神起來了,不玩到大人精疲力盡絕不乖乖睡覺,比小時候的自己還精力旺盛,果然注定伴侶的基因配合程度不容小覷,生出來的孩子一代強過一代。

  雖然元老殿的最後通牒讓人覺得很操蛋,但多生幾個這樣的寶寶出來,排排站報數從一到二十,也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呢。

  「好了潘瑟寶貝,爸爸困了,讓我們去看看爺爺吧。」索特看了看床上強撐著眼皮織毛衣的老婆,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拎起兒子頂在頭上,抱著線團皮球絨布飛船等一干玩具,決定把小淘氣鬼交給父親伊萬斯,讓他老人家發揮一下餘熱,享受享受天倫之樂。

  伊萬斯雖然失憶,但身體機能還是蝠魟龍,平時也很少睡覺,正在自己艙裡聽秦腔,見了潘瑟自然高興,擺著胸脯打包票,一定把小孫子照顧的妥妥的。

  索特安頓好兒子,回到了起居室,羅素正好洗漱完畢,披散著長髮趴在床上欣賞自己織的毛衣,說起來他在編織方面確實很有天分,一天的功夫兒子的毛衣就織成了個身子,又平整又花俏。

  「潘瑟滿月就能變成小孩嗎?」羅素雙手撐著毛衣比劃了一下,索特脫了外衣爬上床,手指繞圈圈捲著他的頭髮幫他烘乾,道:「估計還能早一點,他長的太快了,頂一天我都脖子疼。」

  「是嗎?這就頸椎病啦?」羅素推倒索特,跨坐在他腰上幫他按摩脖子,「這才頂了一個老大你就不行了,還想生個足球隊呢。」

  「啾啾~」索特很舒服,瞇著眼睛假裝潘瑟的聲音哼唧,羅素加重力道捏兩下:「喂,賣萌可恥啊陛下。」

  「誰讓你整天看著潘瑟都不看我!」索特一擰腰,將他翻下來壓在下面,舔舔嘴唇,道:「還有啊,誰說我不行了,再生一百個我也頂的起啊。」手下不停地扒他的衣服,「不對我忽然覺得你這話說的很邪惡啊,什麼叫『我不行了』?喂,這種話是可以隨便說一個男人的嗎?還是……你這是在挑釁?」

  「喂喂喂……我沒……」羅素自打生完孩子身體就特別敏感,別說親吻,光是被他動作激烈地脫個衣服已是滿面通紅,感覺皮膚被布料摩擦過的地方都在發癢,張著嘴後半句都說不出來了,擱淺的魚一般光剩下喘息。

  屈指算來,自打過了蜜月,他們的感情雖然越來越深,但足足有一年都沒做過愛了,索特雖然前幾天就想了,但孩子太小,又太黏人,白天總要躲在他頭上,晚上又非要膩在羅素枕邊,讓他簡直無從下手,有時候真想給他來個現場直播,可性教育搞這麼早實在不像話,只好一忍再忍,都快忍成忍者神龜了。

  這會兒一見老婆如此誘人的表情,索特腦子裡彷彿放煙花一般星光璀璨霧靄朦朦,再也顧不得許多,將倆人的衣服一股腦往地上一丟,便緊緊將他抱在了懷裡。

  「我想要你。」索特吻他的唇,他的眼,舌尖舔過他的鼻尖,啞聲道,「天天都想,都要想瘋了。」

  「呃……我、我……」羅素被他壓一壓就硬了,一陣電流直通頭頂,不過索特的體重是有點大,被壓住了以後他就有點說不出話來,結巴上了,加上臉又紅,眼睛又水,看起來越發嬌羞含蓄(大霧)。

  索特光是聞到他的味道已經無法自持,瞧著他欲言又止的嬌羞模樣,感受著他慢慢翹起的小巧的部位,心裡都要發狂了,修長的手指繞著他的長髮輕輕往後一扯,迫使他仰起頭露出脖頸,尖利的犬齒一下下咬著他的喉結,滾燙的舌尖在他皮膚上留下一點點灼熱的痕跡,喃喃道,「寶貝你太可愛了,以前熱情似火,現在溫柔嫵媚,我真的愛死你了。」

  熱、情、似、火,溫、柔、嫵、媚。

  羅素的表情瞬間有點僵硬,於是他說的是我嗎?前四個字勉強還能沾邊,畢竟自己在床上還是比較放得開的,但後者……餵你腦補過度了吧?

  不過就算他心裡多麼不爽,身體已經完全不聽使喚,在索特的撫摸親吻下早已又燙又軟,還沒回過神來就被屈起雙腿推過肩頭,擺成了任人宰割的模樣。

  羅素生完孩子的身體比從前更加柔軟,因為肌肉消退,似乎還修長了一些,情動時關節處微微泛點粉紅,剛結婚時那種結結實實的感覺減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充滿力量的韌勁,成熟而甜蜜,散發著令人著迷的荷爾蒙。

  在情事上羅素一向是非常配合的,今夜更是分外主動,一改往日稍有些慢熱的性子,很快就調整情緒跟上了索特的節奏,長腿儘量張開,不顧身體的緊澀與疼痛讓他進入再進入,最大程度地與他契合,默認他的侵略,甚至鼓勵他的深入,在感受到他的顫抖時讓自己的身體收縮、舔舐、吞吐,與他輾轉相就,共赴情顛。

  艙室裡漸漸充斥著肉|欲的氣息,索特霸道的體味,和羅素毫無保留的熱情的氣味,與他們身上、發間薄荷的清香混合纏繞,又酴醾,又清醒。雄性和雄性特有的費洛蒙以幾何級數交錯疊加,讓這個荒僻的夜都蒙上了情|色的味道,像是提前迎來了一個交|配的季節。

  情潮過後索特趴在他身上,羅素的胸膛急促地起伏著,顴骨上泛著不正常的紅暈,唇色艷的發亮,眼神卻是疲憊的。

  索特很清楚他在糾結些什麼,好些天了,對於β他什麼都不提,自己說什麼他就聽什麼,看上去好像想得很開,其實內疚的都要死了,只要有人提到β的他立刻就會垂下眼睛,那是在忍著眼淚。

  這種內疚剛開始只是對孩子的,後來慢慢蔓延到了對自己。

  羅素的性格很隨和,但從來不是這麼聽話,就算自己是個「陛下」,也完全沒有低人一頭的概念,總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怎麼使喚他就怎麼使喚他。現在卻不同了,他不敢提任何要求,每天只窩在房間裡打毛線帶孩子,多走一步都不會,乖覺的令人難過,服從的令人心疼,連心裡那麼那麼想出去找β,都不敢開口懇求。

  那個單細胞的滿世界亂跑的羅素,那個讓人抓狂,讓人想把他綁起來塞在保險櫃裡的羅素,雖然是那麼傻逼,那麼小白,那麼缺心眼,可……自己愛的不就是這樣的他嗎?軍委會,元老殿,科學院,隨便扯出一個人也比他更像個第一伴侶,可緣分石只為他亮不是嗎?自己炸毛也只為他炸不是嗎?

  要是因為自己就必須要讓他變成一個識大體的唯唯諾諾的小男人,那這愛情,誰想要,這愛情,還有意義嗎?

  「聽著羅素。」索特的額頭抵著他的,低沉但堅定地道,「蝠魟龍是宇宙間最強大的生命之一,尤其是我們拜家的孩子,每個龍一生中都要遇到性命交關的考驗,β只不過遇到的早了些,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羅素的眼睛一直垂著,半晌才「嗯」了一聲,索特緊緊將他摟在懷裡,低聲道:「所以,羅素,不用歉疚,也不用這麼討好我,這不是你的錯,是命運而已,相信我,只要他是一隻合格的蝠魟龍,總會給你一個驚喜。」

  羅素的胳膊摟上他的背,將整個身體都埋在他的懷裡,點頭,再點頭,在索特胸口留下一片模糊的水漬。

  
61.寶貝三缺一EP03

  從這天起羅素的情緒慢慢穩定了下來,平時做做飯帶帶孩子打打毛衣,臉上的笑開始通透起來。

  潘瑟漸漸喜歡上了爺爺,白天都不粘著索特了,更喜歡在黃木犢頭上呆著,睡覺的時候也堅持和爺爺滾被窩,羅素本來有點擔心隔代教育會不會太溺愛慣壞了什麼的,但索特最近特別熱衷於和他上床,纏的他欲仙欲死,想管兒子也是力不從心,想想畢竟潘瑟還小,只好暫時隨他去了。

  說到上床,這件本來美好無比的事情現在對羅素來說變得有點兒困擾了,原因是索特迷上了生孩子,嚴格的說是生多胞胎,左右這幾天沒事幹,有空便開始研究「交|配」這檔子事,備忘錄裡塞滿了《變形人交|配指南》、《歡天喜地N胞胎》、《手把手教您當爸爸》等產科教材,為了接地氣博采眾長,還下載了地球土特產《清宮生子秘方》、《觀世音九九孕法表》等民間秘籍,夜以繼日孜孜鑽研。

  鑽研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他還要實踐,作為一對一婚姻的忠實擁躉,索特大帝實踐的對象只有一個——羅素。

  作為一個受,作為一個總受,作為一個熱情奔放總受,羅素自認為自己的菊花還是比較耐折騰的,但再堅強的菊花也架不住索特這樣的虎狼之師,幾天下來他一聽到「睡覺」、「上床」、「操」這一類的字眼就神經緊張,只要索特拿那種深情的「你懂的」眼神看他一眼,他就如喪考妣四處躲藏,有一次甚至以交流打毛衣的經驗為名躲在阿托托艙裡耗了一整夜。

  「陛下和羅先生這是怎麼了?明明是很恩愛的樣子,為什麼羅先生到了就寢的時間總是躲著他呢?」阿托托被索特怨念的眼神盯的後背發涼,深覺二人之間氣場太過詭異,於是偷偷去請教御醫先生,御醫正在互聯網千度文庫下載盜版醫學論文,聞言扶了扶眼鏡,鏡片閃過一絲高深莫測的亮光,道:「索特陛下在下一盤很大的棋……」

  某個心力交瘁的清晨,羅素黑著眼圈醒過來,發現索特已經不見了,大概又去研究新的爆菊大法了吧,於是他慶幸地爬出被窩,臉都沒洗就頂著鳥窩頭爬去廚房找吃的,一晚上大戰好幾個回合,體力消耗太大了,得給肚子裡弄點高熱量的食物,不然洗澡的時候都要暈倒了。

  廚房裡沒有人,羅素手軟腳軟,也沒力氣做什麼大餐,湊合著煮了一包泡麵,挑起一筷子塞嘴裡,嚼巴嚼巴,搖頭嘆息:唉,味道太湊合了,中午得弄點大魚大肉的補一補才行啊……

  「面面~面面~餓也要吃麵面!」一個尖細的聲音忽然從桌子底下傳來,羅素沒想到廚房有人,一口氣嗆住了,麵條刷一下從鼻孔裡噴了出來,卡卡卡咳嗽了半天,吸鼻涕,淚眼朦朧低頭,只見桌子底下一雙亮晶晶的小眼睛眼巴巴看著他,那眼神跟潘瑟犯饞的時候一模一樣。

  但……他這是什麼口音?

  「潘瑟?你不是跟著爺爺麼,又亂跑了?」桌子底下黑看不清楚,羅素伸手叫他出來,「別在廚房玩哦,這裡有很多怪獸很危險喲,來到爸爸這兒來。」

  「啾~」小眼睛眨了眨,潘瑟慢吞吞爬出了桌子,看清兒子的一瞬,羅素倒吸一口冷氣,鼻孔裡殘留的麵條又跑回了口腔——

  圓圓的大腦袋,頭頂覆著一片毛絨絨的冰藍色胎發,粉嘟嘟的大臉蛋,湖藍色的大眼睛,粉嫩嫩的厚嘴唇,分明是個人類小正太啊!

  於是……他這麼快就變身了嗎?羅素驚喜交加,雲裡霧裡的分不清是幻覺還是現實,彎腰把兒子抱了起來,感覺觸手溫暖軟膩,十分真實,這才相信自己不是在做夢。

  羅素把潘瑟擱在餐桌上,一時百感交集,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潘瑟不理老爸,往碗的方向爬了兩步,伸出小胳膊使勁兒夠夠夠夠,顯然是想嘗嘗麵條。羅素怕打翻了燙著他,忙把碗推開了,潘瑟扁扁嘴,一屁股坐在餐桌上,哇哇大哭:「爸爸爸爸!餓要面面!嗚……」

  羅素剛把臉湊過去,還沒來得及開口,潘瑟小嘴裡吹出個大口水泡,啪一下破了,崩了他一臉口水。

  「乖哦乖哦,潘瑟還沒有牙齒不能吃麵面喲。」羅素擦把臉,也顧不上吃飯了,忙抱起撒潑的兒子往起嬰兒房走去,他估計這小子應該是第一次變身,不然索特黃木犢他們早就來告訴他了,小孩子抵抗力差,得趕緊給他洗澡穿衣服,不然這麼光溜溜地滿地遛鳥,一會肯定感冒了。

  嬰兒房就在起居室隔壁,一切都是準備好的,羅素好說歹說哄好了兒子,沖了個奶瓶塞他嘴裡,這才把小祖宗安頓到浴盆裡,四平八穩躺在浴網上洗澡。

  蝠魟龍幼崽在半歲之前都只能喝奶,說是奶,其實是一種植物果實粉末加工的食物,味道和牛奶很像,但都是大分子的,人類無法消化。這小子生下來食量就很大,獸態是個圓鼓鼓的肥雞仔,人形更不用說了,那一圈一圈的奶肥肉,淘洗乾淨可以去當米其林輪胎的代言人了。

  小傢伙洗澡不老實,喝完奶就開始亂踢打,潑了羅素一身的水,好不容易弄乾淨了,穿上一身粉藍色連體哈衣,胖胖蟲似的可愛極了。

  「來,我們去找你父王,看看他在忙什麼。」羅素抱著胖小子去找索特,剛出門就跟他撞了個滿懷,索特驚喜萬分地「啊」了一聲,眼睛都亮了:「潘瑟?他變身了?」

  「好眼力啊孩他爹。」羅素將兒子遞給他,索特接過來,看看老婆,又看看米其林代言人,感慨萬千地道:「跟你好像啊,我好開心。」

  羅素在金屬艙壁上照了照自己的影子,表示接受無能,他實在是沒那麼圓潤。

  「爸爸。」潘瑟小不丁點兒就很會撒嬌,抱著索特的脖子亂蹭,還告狀:「餓要面面,爸爸不給餓面面。」

  索特黑線:「他這是什麼口音?」

  「你去問父王大人吧。」羅素無奈地道,「其實我昨天還聽見潘瑟唱秦腔來著,貌似是《八義圖》選段,有板有眼的呢。」

  索特:==b

  為了慶祝潘瑟成功變形,大梵天號舉行了一次小小的慶祝會,除了在外圍執行警戒任務的人員,所有人都被邀請來參加晚宴。

  阿托托指揮幾個廚師在廚房準備食物,羅素抱著潘瑟在船裡遛彎兒,這小子現在還無法自如控制變身,變成人後一直沒變回小雞,因為人形相對行動能力弱一些,他時間長了有點不適應,唧唧歪歪很暴躁的樣子,羅素只好一直抱著他,轉來轉去給他消遣。

  「吶,這是雪魚,是父王最喜歡吃的東西喲。」羅素將兒子放在餐檯上,無聊地給他講解食材,權當早教了,潘瑟吹著口水泡爬來爬去,繞過帶血的魚肉,發現了一盆紅色的鳥蛋,好奇地抓了幾個堆成金字塔,挪開半米,抱了個紅漿果砸過去。

  他到底是有多愛打保齡啊,羅素抽抽嘴角,伸手想擋住紅漿果,晚了一步,果子砸上去,鳥蛋全散了,啪啪啪在餐檯上碎成一灘一灘的蛋液。

  看著蛋清蛋黃以及破碎的蛋殼,小朋友對如此慘烈的結果接受無能,呆了兩秒,哇一下嚎啕大哭起來:「球球,餓要球球!都破咧!」

  羅素被他折騰了大半天,一聽見他哭頭都疼了,忙抱起來在懷裡顛著哄:「好了好了,不哭不哭哦,鳥蛋一點都不好玩,咱們不玩了,來爸爸給你找魚丸打哦,魚丸很結實的喲……」

  一邊的僕人過來清潔蛋液,羅素抱著兒子拍了一會,聞到蛋腥味兒忽然一陣噁心,忙退開了些,一轉頭身後是一盆剛切好的牛肉,血淋淋的羶的不得了,他一下沒忍住嘔了一口,嘔完徹底扛不住了,嘩嘩嘩嘩把之前吃的飯全吐了出來。

  羅素吐的腿軟,手裡還牢牢抱著兒子,阿托托驚叫一聲衝過來,將潘瑟接過去,小傢伙哭累了,腦袋搭在大人肩頭呼呼呼地睡了過去。

  「您怎麼了羅先生?」阿托托扶著羅素坐到了一邊的椅子上,倒了杯水遞給他,羅素吐的臉色發黃,眼冒金星,歇了口氣的功夫,忽然覺得廚房裡各種氣味都變得特別明顯,魚腥味、香料味、牛肉味、蛋腥味……好像他的鼻子在一瞬間醒了似的,比警犬都靈。

  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羅素捂著嘴往外走:「阿托托,我不太舒服,幫我把孩子交給伊萬斯,讓索特到起居室來。」沒猜錯的話,他恐怕又有了,想起一年前在大賣場遇到的那位安全套推銷員,羅素覺得這貨真是火眼金睛,「先生看上去很能生的樣子」這句話竟然特麼的一語成讖了。

  羅素連檢查都沒來得及做,回到起居室就抱著馬桶一通狂吐,吐完正好索特回來,攔腰一抱就將他軟綿綿的身子抱到了床上。

  「你怎麼了?吃壞了東西?哪裡難受?」索特緊張地道。

  羅素有氣無力地道:「我躺著都好噁心。」

  索特一下臉紅了,「躺下就噁心嗎?是因為最近做的太多是緣故?做傷了?」

  羅素翻個白眼:「這好像是孕吐,我可能又懷孕了。」

  「哈?」索特的眼睛一下亮了,「真的嗎滅哈哈,我真是神槍手啊哈哈哈……」

  羅素:「滾!」?╬ ̄皿 ̄?┴┴你這個種馬!

  御醫分分鐘被召喚了進來,拿便攜式B超機一照,滿臉喜色地道:「恭喜您索特陛下,羅先生又懷孕了,這次也是雙胎呢。」

  索特高興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不顧有人在場就親了一口羅素:「你太棒了親愛的!」雖然老婆懷孕意味著他又要有好幾個月要干靠了,但轉念一想元老殿這下終於可以閉嘴了,總的來說結果還是令人欣慰的。

  羅素的孕吐一向比較嚴重,連晚宴也沒法參加了,索特作為當事人不能不出席,阿托托又要全場指揮,於是黃木犢又被抓壯丁,繼續發揮餘熱了。

  當晚,羅素在他們祖孫二人的《八義圖》秦腔二重奏中苦逼地睡了過去。

  一開始御醫的診斷是雙胎,幾天後羅素情況稍微好點了,他又給他做了一次詳細檢查,這次的結果令索特更加驚喜——雖然這次羅素懷的仍舊是雙胎,但兩個卵的活性都遠高於上一胎,每一個都很有可能分解為同卵雙生,也就是說,最好的結果,他這一次能生四個孩子出來。

  索特都高興的神經了,掰著指頭給老婆憧憬美好未來:「第一次兩個,第二次四個,第三次應該是八個,吶,很快我們就能有一個足球隊了,啊哈哈哈親愛的你真是英雄母親啊。」

  羅素吐的臉兒黃黃,脾氣暴躁地丟過去一個靠枕將他打翻:「當老子是生育機器啊?有你這麼算的麼?你才足球隊你全家都足球隊。」

  索特癲狂大笑:「沒錯,我全家就是足球隊!」

  安了幾天胎,羅素慢慢接受了作為「英雄母親」的悲慘現實,並暗暗下決心回家後要買一堆「八度空間」安全套,生完這一胎立刻金盆洗手退出江湖,絕不再讓一個精子跑進自己的菊花。


62.老爸向前衝EP01

  通緝令還沒撤銷,羅素卻意外地收到了來自老娘羅海花的問候,原因是信息安全中心的探員造訪了回龍觀羅宅,向她問詢通緝犯兒子的下落。

  老羅家世世代代都是良民,還從沒有人獲得過太陽系全系通緝這樣的殊榮,雖然探員們彬彬有禮和藹可親,羅海花還是如遭雷擊,探員們走後她立刻想盡辦法尋找兒子,但羅素的通訊被完全被切斷了,根本就聯繫不上。還好索特心細,讓一路公關員順路去羅宅報了個平安,羅海花立刻揪著公關員接通了索特。

  「到底出什麼事兒了二小?怎麼警察都上門了?你怎麼成了通緝犯了?哎喲這可怎麼辦好唷……」羅海花連哭帶唱。

  羅素這兩天正在養胎,看著全息投影裡愁眉苦臉的老娘非常內疚,剛要開口安慰,索特已經把話頭接了過去:「沒事,都是誤會,媽,我們什麼也沒有做,是他們的內部流程出了問題,我的人已經去和他們交涉了。」

  「是嗎?」羅海花將信將疑,政府機關怎麼會犯這種錯?但看著索特淡定的不容置疑的表情,又不得不相信,問,「那你們現在在哪兒?怎麼不回家來?」

  「事情還沒辦妥,通緝令沒有撤銷,交通中心對我們的飛船還在管制,我們只好先在外面躲一躲。」羅素知道索特會這麼說肯定是事情辦得差不多了,便順著他的話往下說,「不過也就這幾天了吧,一撤銷我們馬上回去看您。」

  「哦哦,那就好。」見羅素也這麼說,羅海花鬆了口氣,道,「前一陣你媳婦過來看我,親戚朋友都知道了,這兩天都跟我打聽你們啥時候補酒席呢。」

  一聽這個羅素有點兒頭大,他本來就因為懷孕各種不適,婚禮又明擺著是折騰人的事兒,哪有精力應付啊,皺眉道:「媽,算了吧,我們結婚都一年多了,孩子都大了,辦婚禮沒的叫人笑話,再說多麻煩啊,酒店的菜也不好吃。」

  「結婚可是人生大事,我就你這麼一個兒子,咋能悄沒聲息地就結婚了,不操辦才叫人笑話呢,況且這些年我搭出去多少紅包都指著你收回來呢。就這麼定了啊,你們啥時候回來給我提前通知一聲,我去請廚子、買高能太陽灶,桌椅板凳也得提前去租……」

  「等等等等。」羅素疑惑地問,「幹嘛要請廚子?家裡就幾個人你買高能灶租桌椅幹嘛?」

  「辦流水席啊。你媳婦帶來那麼多的肉啊菜啊,都在院子裡堆著呢,放久了也不好,不如做成菜請街坊來吃,好歹是外星食品,讓大家都嘗嘗鮮唄,比訂飯店還省錢。」

  羅素黑線,這年頭還有人在家裡辦流水席結婚嗎?媽你復古婚慶遊戲玩多了吧?

  「對了,把你媳婦的尺寸報一下,我要讓裁縫去做禮服了,就做唐裝吧,大紅的,喜慶,西裝不是黑的就是白的,多膈應……」

  「媽你饒了我們吧……」羅素雙手抱頭,腦海裡馬上浮現出類似Cosplay的婚禮現場。

  「媽,就照您說的辦吧,我們會盡快回去的。」索特孝順的不得了,二話沒說一口答應了下來,羅素想反對都沒機會了,只得狠狠瞪了他一眼,視頻裡羅海花接著道:「對了,上次索特說孩子也過來了,在哪兒呢?抱給媽看看來。」

  羅素看了一眼正蹲在黃木犢頭上玩線團的小雞,默默擦汗,道:「他、他睡著了,那個,不急的,反正我們回去結婚的話會帶著他,您到時候再看吧。」

  好說歹說糊弄完了老媽,羅素已經一脊背冷汗了,關閉視頻,下巴搭在桌沿上晃來晃去,埋怨索特:「你幹嘛答應下來,你不知道流水席婚禮有多麼可怕……」

  「婚禮本來就應該是很盛大很繁瑣的事啊。」索特按住他的頭,給他順了順毛,道:「我們當初結婚只做了個公證,因為我的緣故一直沒辦儀式,我一直在遺憾呢,現在媽這麼熱心地要給咱們補辦婚禮,父王大人正好也找到了,不是一個很好的機會麼?或者我們也可以回去薩熱納辦,到時候把媽和親戚街坊們都接到我那兒去……」

  「還、還是在北京辦吧,你都答應我媽了,我們還是不要反悔吧。」想到七大姑八大姨他們都拖家帶口地去薩熱納參加自己的婚禮,羅素就覺得蛋疼不已,相比之下在回龍觀擺個流水席真的只是小Case。

  索特覺得老婆真是越來越從善如流了,高興地道:「嗯,聽你的。說起來蓋亞星的風光很秀美,大氣和溫度也和薩熱納很像,不如等日子定了讓阿托托回去一趟,把元老殿和軍委會的政要也請過來參加婚禮你看怎麼樣?」-

  _-#羅素僵硬地轉過頭來,誠懇地道:「我們可以低調一點嗎?我家……真的很小。」

  索特想了想,也覺得帶這麼多人穿越過來有點大規模入侵的嫌疑,搞不好會引起聯合政府的注意,點頭:「都聽你的。」

  幾天後公關員們紛紛回來,金條花的差不多了,通緝令也撤銷了,羅素的ID被解凍,嫦娥號和大梵天號終於能隨便在星際航道上開了。

  羅海花催促他們盡快定下歸期,但出去追蹤β的衛隊長同時也發來消息,他們已經鎖定了一支星際遠航船隊,基本可以確定王子就在其中某艘船上,對方艦隊中有兩艘強擊艦、兩艘驅逐艦,火力不容小覷,因此申請白金號和大梵天號盡快增援。

  索特犯了難,遠航艦隊的編隊裡一般都會有攻擊性艦艇,要回孩子一場惡戰恐怕在所難免,雖然索特不覺得有人能打敗自己,但羅素一個人五條命,帶著他去的話,萬一出點什麼差池自己就可以去死了。可孩子是他身上掉下來的肉,這種時候不讓他去肯定得急出病來,何況他這人運氣太詭異了,再安全的地方也扛不住各種意外發生,再失蹤一次自己非得瘋了不可。

  想了半天索特還是決定帶羅素一起去增援搜救隊。潘瑟是一天都離不開爺爺,黃木犢祖孫情深,乾脆泡饃館也不管了,也決定跟著兒子媳婦一起上前線。

  於是,幾天後來自δ星系的四艘飛船在太陽系邊緣集結成精悍的艦隊,索特和衛隊長溝通了營救計劃,羅素也跟老媽定了歸期,為了留出寬裕,定的晚了點,編了一堆理由好說歹說才說通。

  一切就緒,艦隊出發往銀河系外圍第一旋臂——獵戶臂外側飛去,那兒,是綁架著所在的位置,擁有三顆恆星的半人馬α星系。

  為了盡快趕上搜救隊,艦隊起航後不久就進入了第三宇宙速度,羅素身體虛弱,被提前送進了休眠艙,倒是潘瑟,小小年紀就顯露出超人的特質,在超光速飛行之下沒有任何不適,連肺活量都依然強勁,蹲在爺爺頭上唱秦腔唱的氣息綿長。

  艦隊在距離半人馬α星系不遠的一片星域減速,和搜救隊的人接上了頭,留守的特種兵稟報索特,對方的艦隊五天前也駛入了這片空域,之後穿過了比鄰星的軌道,往波里菲密斯星的伴星——潘多拉飛去,那兒是本星系唯一一顆擁有大氣和植被的星球,很可能是耶路撒冷的基地。

  索特命令艦隊減速前行,幾天後駛入了潘多拉的自轉軌道,守候在大氣層外的搜救隊撤回了白金號,衛隊長告訴索特,綁架者在途中換乘了十幾艘飛船,他們分頭跟蹤核定,最後確定了一艘,本來要在半路動手,沒想到聯合政府軍也盯上了對方。

  為了甩開政府軍,綁架者脫離官方航道飛出了太陽系,一路往比鄰星方向飛行,中途還和追逐者交了一次火。也正是這次交火,讓以隱形模式尾隨其後的搜救隊見識到了綁架者的火力,放棄了半路偷襲的計劃,上報了索特。

  半人馬α星系雖然是距離太陽最近的一個恆星系,但早在數百年前就被探明沒有適宜人類居住的行星,且星系內部環境及其複雜,想要改造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因此聯合政府沒有設立什麼管理機構,連唯一的勘探小組也在幾十年前撤回,耶路撒冷在這個荒僻的地方建立基地,除了耗資巨大,確實是一個很理想的選擇。

  索特在白金號內迅速翻閱著潘多拉星球的三維全息地圖,這是衛隊長放出的探針掃瞄下來的,不那麼精確,但大致地形是差不多的。

  「看這兒,探針傳回的圖像顯示這個峽谷內有人工建築,很可能是他們的研究所。」衛隊長指著一個遍佈亮藍色植被的山□。

  索特將那裡的地圖放大到最大尺寸,有點失真,只能看出建築物的大致輪廓,衛隊長指了指一個圓形的三層建築:「這兒,大概是他們的船塢,一個小時前對方的艦隊進入了潘多拉軌道,可能不久就會降落,從地形上看,他們的基地易守難攻,一旦進入,想奪回王子恐怕就更難了。」

  索特點頭,道:「潘多拉的大氣層含有大量氨氣、氯氣和甲烷,密佈帶狀雲,遠程打擊精度太低,必須派人在降落前截住他們。」

  「好的。」衛隊長敬禮,請命道,「搜救隊跟蹤了他們幾個月,一直盼望能和他們打一仗,請允許我向您請戰,派我們實行空中攔截,救回王子。」

  索特想了想,點頭:「你選十個人組成突擊隊,準備三艘隱形飛船,全體人員上機甲,我們二十分鐘後出發。」

  「索特陛下!」衛隊長大驚,「您也要去嗎?」

  「對。」索特沒有多話,關閉全息地圖,往裝備倉走去。

  衛隊長張了張嘴,勸阻的話卻沒有說出口,他跟了索特快一百年了,深知陛下的個性,他說要親自出戰,那就沒有人能夠攔阻。何況這次對方手中有王子,確實太凶險了,有他在大家都能放心一點,就單打獨鬥來說,索特還從沒敗過。

  半小時後突擊隊在白金號六號出口處集結,索特穿著一身赤紅的機甲,泛著冷光的變形金屬覆蓋著他頎長健碩的身軀,這是為變形人特製的生物機甲,非但配備了持久耐用的呼吸系統、反追蹤通訊系統,還能在最短的時間內配合他們變成獸態,強度雖然比蝠魟龍的鋼羽要稍微低一些,但普通的武器都很難給它造成大的傷害。

  因為控制生物機甲需要很大的能量,平時即使是軍人也很少使用,好在突擊隊員都是萬里挑一的體能王,可以支撐較長的時間。

  「順利的話我大概兩個小時後回來。」索特的聲音平靜的好像只是出門去吃烤肉一樣,俯身親了親羅素的嘴角,戴上了頭盔,食中二指並起在額前一揮,「這一趟體能消耗會很大,去給我弄點高熱量的食物吧,回來和兒子一起陪我吃。」

  羅素知道他說的是β,點了點頭:「我等你,路上小心。」


63.老爸向前衝EP02

  三艘隱形飛船悄然駛出白金號,擺脫潘多拉自轉軌道往大氣層內飛去,穿過濃厚的帶狀雲,很快就看見了綁架者。

  大概是為了適應潘多拉山谷奇峽雨林密佈的地形,對方駕駛著三輛旋翼飛機,機動性強,但速度很慢。隱形飛船壓在他們頭上飛了一段時間,衛隊長道:「這兒離船塢已經不遠了,最多二十分鐘航程,但目測看不出王子在哪艘船上。」

  「分三路截擊,一號飛船對右側那架,我們對中間那架。」索特低沉地道。

  一號飛船取消隱形模式,瞬間加速,掠過右側的旋翼飛機,同時釋放出兩枚飛彈,駕駛員十分機靈,還在飛船外壁顯示了一個聯合政府軍標誌混淆視聽。

  被飛彈咬住的敵機立刻改變航線往右側拉升,甩了一個很大的弧度,而後發出兩枚飛彈還擊,四枚飛彈在大氣層內相撞,爆炸,潘多拉富含甲烷的大氣爆出一大團亮藍色的火焰,一時濃煙滾滾。

  疑似政府軍的突襲讓另外兩架旋翼飛機如驚弓之鳥般加速往船塢逃竄,二號飛船立刻在半空中現形,咬住了左側飛機的航線。三號飛船裡,索特一推駕駛桿,盯上了中間那架旋翼飛機,將駕駛座交給衛隊長:「幫我掩護!」

  「是!」

  索特快步跑向飛船尾部,扣上呼吸面罩,打開艙門,一個挺身躍入了潘多拉充滿劇毒氣體的空氣中,在飛行慣性的作用下往前衝了數十米,尖嘯一聲展開變形。戴著機甲的巨大鋼翅在肋下延展開來,彷彿兩幅璀璨的光刃,加速之時帶動周圍的空氣,耀出絲絲璀璨的火花。

  鋼翼螢光暴漲,索特瞬間超過了三號飛船,直撲正在逃竄的旋翼飛機,對方沒想到政府軍還有這麼靈活強大的機甲武器,大驚失色,副駕駛立刻操縱連發炮向索特開火。

  一連串的炮彈在驚天動地的轟鳴聲中追著索特的尾羽爆炸開來,但沒有給他造成任何損傷,甚至連機甲外壁都沒有留下灼痕,索特幾分鐘內他就追上了旋翼飛機,貼著它的側面並駕齊飛。

  駕駛員一轉頭就看到了追擊他的索特,透過透明面罩,蝠魟龍側面凶悍詭異的兩隻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像是隨時就會將他撕成碎片。

  「這、這是什麼怪物?!政府軍培育的新生物武器?」副駕駛面如土色地叫道:「上帝啊!它根本就不是機械,是怪鳥!快!快右轉!」

  駕駛員手忙腳亂地拉桿,推轉向輪,旋翼飛機搖搖晃晃地往右側轉向,索特忽然收起雙翼,錯後一步,尖利的鋼爪「卡卡」兩聲抓住了機艙,在金屬壁上留下八個恐怖的凹痕,然後雙爪用力向兩邊一分,在機甲的幫助下將機艙硬生生撕開了一個半米見方的口子!

  「嗷~上帝!」劇毒大氣「絲絲絲」地湧進機艙,副駕駛尖叫一聲合上了頭盔,駕駛員忙鬆開了加速桿,騰出手扯下面罩扣在臉上。

  旋翼飛機的速度驟然降低,索特一隻爪子摳著外壁,另一隻爪子伸進破洞,彎曲的指甲勾住後座上一個黑色的箱子拖了出來。沒猜錯的話,這應該就是兒子了,看來他還沒有孵化,索特展開雙翼,收回雙爪,龐大的身軀一個漂移離開了旋翼飛機,尾翼一擺,帶著箱子往三號飛船飛去。

  殘破的旋翼飛機在空中搖搖擺擺飛了少頃,引擎熄火,往下直墜而去,落地之前上方爆開兩朵降落傘,帶著面罩的駕駛員和副駕駛飄蕩在茂密的雨林上方,後者百忙之中還不忘在胸前畫個十字,雙手握拳在唇上一吻:「主與我同在!」

  索特在空中發出一聲高亢的唳鳴,正在追擊另外兩架飛機的火翼鳥特種兵聞聲撤退,三艘隱形飛船列隊接應,營救成功,可以返航了。

  就在這時,一枚黝黑的導彈忽然從雨林中破空而出,眨眼的功夫就追上了三號飛船,索特想要趕上已然不能,眼睜睜看著它正中飛船,爆出一團帶著火光的濃煙。

  飛船乍一被擊中,留守的衛隊長就展開雙翼衝了出來,旋轉著飛出十數米遠才抽空合上了呼吸面罩,深呼吸,在通訊器中沉痛地道:「我被擊中了!」話音未落,另一枚導彈呼嘯來襲,索特迅速擺尾,在彈道前方吐出一團火焰,干擾了它的導航,導彈在空中轉了一個微小的角度,放棄了之前的目標——二號飛船,咬住了索特。

  索特加速直墜而下,帶著導彈飛了一個大圈,一頭紮進雨林中,火光四起,將一片三人合抱的大樹炸的四散紛飛,濃煙中赤紅的蝠魟龍如魅影般直衝而起,往編隊飛來。

  一艘黝黑的強擊艦從導彈飛出的方向飛了過來,耶路撒冷發現了空戰,派人增援,數十枚飛彈呼嘯著向突擊隊剩下的兩艘飛船襲去,因為數量太多,雖然空中停駐的火翼鳥隊員們清除了幾枚,飛船最終還是被擊中了,好在船內的人都及時穿著機甲飛了出來,沒造成傷亡。

  強擊艦連發飛彈,隊員們身手靈活,一邊拔高一邊躲避,抽空還用機甲上的便攜光炮反擊。索特將手裡的箱子藏在肚子底下的鱗片裡,加速,龐大的身軀閃電般穿梭在密集的彈雨中,下令:「返航!」

  突擊隊分兩組互相掩護撤退,他們機動性太強了,飛行路線太過詭異,一時間強擊艦也奈何不了他們,一路尾隨接近了大氣層外圍。

  「索特我來接應你了!十點鐘方向撤退!」通訊器裡忽然傳來羅素的聲音,索特嚇了一跳,厲聲道:「羅素?你跑出來幹什麼?!」

  「我開著大梵天號來接應你啊!放心吧,伊萬斯父王陪著我呢。」羅素私自行動,多少有點心虛,扯出爺爺來墊背,旁邊立刻傳來黃木犢無奈的聲音:「不關餓的事,餓是被迫的,餓說咱乖乖在外邊等著你就行,可他不答應,說餓不跟他來就再也不讓餓帶潘瑟咧。」

  索特黑線,出發前忘了告訴阿托托看著他了,以他的身份真撒起潑來估計真沒人敢攔著,開船跑出來也屬正常。現在說什麼也晚了,不過也算是歪打正著,戴著機甲飛回去對其他隊員來說太耗費體力了,沉聲道:「停!原地待命不要往前飛了,打開五號接口,我們馬上到。」

  羅素依言停在雲層裡,索特帶著突擊隊員急速返航,大梵天號已經肉眼在望了,同時追擊他們的強擊艦也進入了大梵天號的射程,羅素打開了大梵天所有的遠程光炮,繞開老公一行,突突突向著追擊者連發,強擊艦沒想到雲層內有人接應,被打了個猝不及防,降低速度改變了航線,想從側翼接近。

  沒了追兵,突擊隊順利到達大梵天號,九名隊員依次飛入了接口,索特斷後,眼看也要上船,一束刺眼的亮光忽然刺了過來,打在大梵天號的入口處,索特長嘯一聲,後撤躲開了光束,入口冒起黑煙,顯然被破壞了。

  大梵天內響起了警報,艙內氧氣壓力洩露,系統主動封閉入口,將殘破的登陸架拋棄。與此同時更多的光束密集襲來,將索特逼的連連後退,離大梵天越來越遠。

  「是大型隱形戰機!」索特拎著兒子在雲層中上下翻飛,躲避光束的襲擊,沉穩地道,「羅素,打開反隱形追蹤,放飛彈咬住它!我繞到另一面登船,打開二號入口!」

  羅素看見老公兒子被迫離自己越來越遠,本來有點慌了,聽了索特的話稍微淡定了點,一邊向白金號呼救一邊打開了反隱形系統,放出六枚飛彈。

  飛彈一出,襲擊索特的光炮立刻停了,遠處藍光一閃,一架巨型驅逐艦顯出宏偉的身影,接著,十餘艘大型攻擊性艦艇出現在它周圍,形成了一個超級強大的戰鬥陣容。

  對方的反導系統非常強勁,羅素放出的飛彈受到干擾,歪歪扭扭墜落下去,落入了潘多拉的雨林,其中一個擦過了正從另一個方向飛過來的強擊艦,擊毀了一個輔助引擎。

  索特趁著這個空擋往大梵天號尾部飛去,打算繞到另一邊登船,失去輔助引擎的強擊艦卻迎了上來,連發光炮打在他的機甲上。

  「可惡!」索特抖了抖被燒的發麻的翅膀,閃身側飛,往它的另一個輔助引擎吐出一個火球,可惜被閃開了,沒有擊中。

  蝠魟龍的唳鳴響徹長空,一個烏黑的身影急速繞過大梵天號飛了過來,黃木犢穿著一身不太合體的火翼鳥機甲,擋在索特身前,衝著強擊艦兜頭吐過去一個巨大的紅色火球,剎那間將對方燒的焦黑。

  「你帶著娃先回,餓斷後!」黃木犢在通訊器裡大叫。

  就在這時,一個巨大的聲音忽然響徹天際:「放下武器,立即停火,這裡是聯合政府軍ST5488號空中編隊,你們已經被包圍了,不要再做無謂的抵抗!」

  政府軍?索特皺眉,怪不得帶著這麼強大的艦隊,當下不再抵抗,抱著兒子懸停在雲層中,黃木犢良民當慣了,立刻舉起手來繳槍不殺,乖乖停在了索特旁邊。遠處,耶路撒冷的強擊艦已經千瘡百孔,單槍匹馬無法和政府作對,只好也收起了武器,掛出白旗。

  「那是什麼?機甲鳥人?」聯合政府軍空中編隊旗艦「大禹號」裡,毛愛國上尉看著全息屏上的懸停在空中的索特和黃木犢,直撮牙花子,「可惡,早就跟上邊說耶路撒冷這幫人不是好東西,讓他們早點派人來圍剿,他們非要研究,麻痺的光開會就開了好幾年,人家異形都研究出來了,他們戰略還沒研究出來。」

  「太可怕了。」參謀王小明看著索特,眼中全是敬畏,摸下巴道,「你看到這種生物的飛行軌跡了沒有?太強了,機械根本無法比擬,還有那個黑鳥剛剛吐出的火球是什麼?殺傷力夠得上小型核彈了吧?乖乖,這樣的物種要是被他們大規模研究出來,組成軍隊,得打死我們多少人啊,比黑武士都牛掰……」

  「那艘強擊艦不也帶著耶路撒冷的標誌麼?為什麼和鳥人打起來了?他們不是一夥的麼?」毛愛國百思不得其解。

  「這個有可能是這樣。」王小明眼睛一亮,指了指索特,「這個是他們的實驗體A。」又指了指黃木犢,「這個是他們的實驗體B,本來呢,實驗體是沒有感情的,但他們的實驗出了問題,A和B產生了感情,相愛了,耶路撒冷決定處決他們,被他們知道了,於是他們決定叛逃,然後被追擊……」

  「你狗血網文看多了吧?」毛愛國啪的一拍王小明的後腦勺,「麻痺的你是不是很飢渴啊天天想著情情愛愛的,早點轉業去成親吧,別在老子眼前晃了。」

  「你又不轉業,我轉業了和誰去成親啊。」王小明咧嘴摸頭,小聲抱怨,毛愛國伸手還要再打:「誰特麼要和你成親?你妹的軍校同期到現在還是個中尉,有你這樣的男朋友老子真是遜斃了,你丫還敢嘴賤……!」

  「哎哎哎我錯了我錯了,我們還是繼續地下戀情吧。」王小明雙手抱頭:「說正經的,我們是現在就搞死他們,然後下去搗毀耶路撒冷的巢穴呢,還是把他們抓住先審問一下?」

  「廢話老子剛不是都說放下武器停止開火了麼,現在又放一堆飛彈糊上去搞死他們,騙鳥人遭雷劈啊懂?」


64.老爸向前衝EP03

  「報告上尉!有人接入了我們的通訊頻率,要求和您通話。」通信兵道。

  「哦?接過來。」毛建國舒展了一下面部表情,打開了通訊器。

  一個地球男青年的面孔出現在全息屏幕裡,禮貌地點了點頭,「您好長官,我叫羅素,中國北京人,現在在來自δ星系的大梵天號驅逐艦中和您通話。」

  「您好羅先生。」驅逐艦?不就是接應鳥人的飛船嗎?怎麼是來自「δ星系」的?難道耶路撒冷還惹上了外星人?外星人又怎麼會請個地球人來和自己通話?他就是傳說中的二保長、胖翻譯嗎?

  「我們和耶路撒冷沒有任何關係,來潘多拉只是為了救回被他們綁架的人質,外面的兩個機甲戰士是去營救人質的,請不要傷害他們。」疑似二保長羅素解釋道,「他們的機甲能量快要用盡了,請允許他們回到大梵天。」

  毛建國道:「你說你們來自『δ星系』?據我所知這個星系離我們非常之遠,耶路撒冷又怎麼會綁架到你們的人。」

  羅素:「是這樣的,我的丈夫是δ星系人,這次我們是回地球探親的,耶路撒冷綁架了我的孩子,我和我丈夫只好過來營救。」頓了頓,誠懇地道,「外面的機甲戰士就是我的丈夫和他父親,您是中國人吧?看編號就知道了,說起來他們也是半個中國人,能先讓他們回來嗎?」

  在太祖「人多好辦事」的影響下幾百年來中國人飛速繁殖,佔整個太陽系註冊人口三分之一,要是個個都來拉關係,毛建國就不用辦事了,再說政府軍內部也有規定:「保護平民是我們的責任和義務,請出示你們的通用證件,驗證身份後我們將派人護送你們回北京。」

  羅素忙向他出示了自己的ID卡,系統顯示他確實是良民,毛建國點頭:「還有您丈夫的呢?」

  「呃……」羅素面現為難之色,剛才索特讓他和政府軍交涉,但只是想用平民的身份安全離開這裡,可沒打算暴露身份,翻了翻索特的ID,特麼的頭銜太驚人了:星系大帝,軍委會執行主席,元老殿常務委員……

  既然知道自己要微服出行太陽系,為毛不順手辦個假證啊,羅素發愁地想,薩熱納那麼多辦假證的,廣告都貼到嫦娥號門口了,索特你就不能機靈點嗎?

  「報告上尉,大梵天號分析完成。」大禹號裡,分析師將一份簡單的報告傳給毛建國,「掃瞄顯示這是一艘中型驅逐艦,配備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不像普通商旅艦艇,應該是軍方專用。另外,我們發現另一艘更加強大的艦艇正在靠近,容積大概是大梵天的四到五倍,可能是巨型驅逐艦,裝載大量戰鬥型隱形飛船,其餘情況尚未探明。」

  「這小子在說謊,他們根本不是普通平民!」王小明參謀迅速擺脫Q版狀態,開始就剛才分析師傳來的報告和軍方資料庫中查到的δ星系資料展開比對,「資料顯示外面的機甲戰士可能是一種叫『蝠魟龍』的可變形硅基生物,智商和戰鬥力都超強,在δ星系是貴族血統,70%隸屬於皇室,哦漏,外面那倆不會是親王啥的?」

  毛建國沒理他,催促羅素道:「請盡快出示您丈夫的身份證明。」

  王小明在旁邊忽然一拍巴掌,道:「沒錯,看這個圖案,和大梵天號的標誌一模一樣,這是δ星系的皇室徽標,他們肯定是皇室成員,搞不好外面那個抱箱子的就是元首本人呢!」伸長脖子偷偷看了看羅素,對毛建國道:「建國,外星人的審美太不咋地了,這小子還沒你帥呢,都能當娘娘。」

  毛建國額頭的青筋跳了跳,強壓怒火沒有吭聲。

  大梵天號裡,羅素正在苦苦思索怎麼在最短時間內給老公辦個假證,通訊器裡傳來索特的聲音:「給他們看我的ID資料,表明身份。」

  「可是……」羅素下意識覺得這麼做可能會引來很大麻煩,索特道:「沒關係,我這次是私人探親,沒有威脅到公共安全,δ星系的科技軍事都比太陽系發達,鑑於我的身份,相信他們不會做愚蠢的事,何況你是蓋亞星人,算起來我們已經聯姻了,幫助我們才是互惠互利的決定。」

  「好吧。」大事羅素只能聽索特的,依言將身份證明發給了毛建國。

  「乖乖,瞧瞧這頭銜——星系大帝,軍委會執行主席,元老殿常務委員索特.拜!」王小明倒吸一口涼氣,「建國,真是元首啊?!」

  毛建國看著索特的ID也感覺有點眩暈,要知道他才混到上尉,這麼些年了見過的最大的官不過是准將,連中國編隊的總指揮都沒瞻仰過,忽然來了這麼大尊神,真有點Hold不住的感覺。

  「建國,你要穩住啊,弟兄們都看著你呢。」王小明誠懇鼓勵,毛建國額頭的青筋再次跳了跳,迅速回憶了一下軍隊相關外交條例,對羅素道:「您好羅先生,這裡是ST5488號空中編隊旗艦『大禹號』,上尉毛建國向您和索特大帝致意!潘多拉星球是耶路撒冷的勢力範圍,我們這次是負責來圍剿的,為保證貴方的人生安全,請務必接受我們的保護。」

  「呃,謝謝。」羅素有點不適應他這麼恭敬的語氣,「那個,我們自己離開就可以了,不需要特殊保護……」

  「不客氣,依據外交條例,我現在要邀請您的丈夫上大禹號來,例行流程,請您諒解。另外,我們勘測到了您的另外一艘巨型驅逐艦,請讓它原地待命,不要再靠近了。」

  羅素無法,只得點頭:「好的。」

  「謝謝您的理解。」毛建國頷首致意,對王小明道:「讓人打開接口,請索特大帝登艦。」說完關閉通訊,長長舒了口氣,自言自語道:「麻痺的居然是個大帝,接待壓力太大了,你說他真是來探親的嗎?會不會是來探路的,打算過一陣侵略我們啊?」

  「哪個元首腦子進水了會帶著老婆孩子來探路啊。」王小明安慰地拍了拍毛建國的肩膀,「不會的,他們星系比咱們這大多了,科技發達的很,沒必要覬覦我們太陽系……建國你穩住,腿別抖了。」

  索特和黃木犢先後登上了大禹號,變成人形站在了聯合政府軍眾人面前。身高兩米一的毛建國上尉仰望身著機甲冷峻高傲的索特大帝,牙花子還有點哆嗦:「您好索特大帝!我們是聯合政府軍ST5488號空中編隊,奉命圍剿恐怖組織耶路撒冷,我是最高長官上尉毛建國,向您致以誠摯的問候。」

  「你好上尉。」索特頷首,「因為犬子的事給你們的圍剿造成困擾,非常抱歉。」

  「沒有及時將不法分子繩之於法,是我們的疏忽。」毛建國在索特強大氣場的壓迫之下越來越低調,「那麼令郎已經找到了麼?」

  「謝謝你的關心,已經找到了。」索特面無表情地向他舉了舉手裡的箱子。

  毛建國倒吸一口涼氣,這個大小,這個顏色,應該是骨灰盒……吧?於是王子大人已然遭到了耶路撒冷的毒手?太悲催了,怪不得這位大帝一直是一副零下三十度的表情,OMG,他會不會因為這個報復社會侵略地球啊?麻痺的老子這不是撞到槍口上了麼?為國捐軀什麼的不要太凶殘啊……

  毛建國的臉色一下垮了下來,身邊的王小明及士兵們也和他想到了一起,臉上都現出驚恐的表情,良久毛建國才穩定住了情緒,悲痛地道:「索特大帝,請您節哀。」

  語文不太好的索特大帝此刻對「節哀」這個詞有點領會不來,明明是歡天喜地的事,為什麼不說「恭喜」說「節哀」呢?還是原來這是個多義詞?

  無論內心心情如何,索特大帝在官方場合都是面無表情的,旁邊的黃木犢早就習慣了兒子的選擇性面癱(對羅素他總是表情豐富的),但在毛建國等人眼中已經將他這種表現理解為出離悲憤了,作為編隊最高長官,毛建國走上一步,輕撫「骨灰盒」,對索特道:「人死不能復生,請您不要過分悲痛,我們會讓耶路撒冷受到應有的懲罰的。」

  「?」索特更加摸不著頭腦,詫異問,「到底誰死了……」話音未落,手還放在孵化器箱子上的毛建國忽然不見了。

  沒錯,就是——不、見、了!沒有漸變,沒有碎裂,沒有「咻」的一聲,也沒有浪漫櫻花滿天飄,他就是忽然,不!見!了!

  索特:=口=

  黃木犢:=口=

  王小明:=口=

  士兵們:=口=

  王小明首先清醒過來,大叫:「上尉!建國!」抽出槍對準索特:「該死!你做了什麼?毛上尉呢?」

  士兵們也紛紛掏出武器對準索特:「放下武器!舉起手來!」

  索特內心十分震驚,在毛建國摸到孵化器的剎那,他明顯感覺手裡的箱子震了一下,毛建國消失的時候,雖然他不確定,但確實感覺面前的空間在一瞬間發生了能量的變化,也許是扭曲,也許是形成了某種看不見的多維場,很可能毛建國就被困在裡面。

  但,誰幹的?索特詫異地看著孵化器,算起來二兒子現在已經足月了,隨時有可能孵化,難道……這是孵化的前兆?可是蝠魟龍家族從未出現過能量強大到可以扭曲空間的人啊!

  「放下骨灰盒!交出毛上尉!」王小明快要急瘋了,顧不得什麼國際慣例什麼軍方規定,衝上來用槍指著索特的頭:「我警告你,快……」

  索特手中的箱子忽然發出了一聲沉悶的爆裂聲,王小明嚇了一跳,咆哮戛然而止,一蓬璀璨奪目的橙色光線猛然爆出,閃的他兩眼一下子白了,什麼都看不見,緊接著,就感覺一大蓬火熱的碎片擦著皮膚飛了過去!

  「特級警戒!自由開火!」作為毛建國消失後編隊最高行政長官,王小明雖然雙目暫時失明,還是果斷下令。

  馬上,耳畔響起了密集的射擊聲,就在他彎腰,準備就地一滾躲開槍戰的時候,忽覺一股勁風襲來,一隻鐵鉗一樣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緊接著,整個人都被某種帶著體溫的金屬遮住了,子彈像是打在了堅不可摧的金屬罩上,發出刺耳的刮擦聲,卻沒有一粒傷到他的身體。

  槍戰發生在一瞬間,索特為了保護兒子,同時不傷及無辜,果斷變身成龍,用鋼翼護住了王小明,揚聲道:「都住手!」

  面對龐大凶悍的外星生物,面對主帥的無故消失,士兵們已經嚇慘了,沒人停手,紛紛躲在角落的掩體裡密集射擊,索特無奈之下只得用鋼爪卡住了王小明的脖子,將他從羽翼下拖了出來,威脅道:「叫你的人停手,否則我就毀了大禹號殺了他們全部,相信我能做得到!」

  王小明被孵化器的爆炸閃的頭昏眼花,單手捂著眼睛,心知索特說的是實情,為了不讓士兵們無辜犧牲,大叫:「停火!」

  槍聲漸漸停了下來,索特將王小明丟給黃木犢,對眾人道:「大家冷靜,給我一點時間,你們的上尉應該還活著!」

  士兵們將信將疑地看著他,索特變回人形,小心地扒開地上的碎片,將一個乒乓球大小的橙黃色小毛球撿了起來。


65.老爸向前衝 EP04

  小王子還在四腳朝天地睡覺,嘴角流了一灘亮晶晶的口水,索特將兒子放在手心裡,冷峻的臉上現出慈愛的微笑,輕聲道:「寶貝,醒醒。」

  「哈~~」小毛球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圓鼓鼓的眼睛睜開了,翻滾,細爪子踉蹌著站住了,歪著腦袋看了看索特,說:「卡~」

  早產兒就是羸弱啊,比潘瑟生出來時小了一圈,連叫都不會叫呢,索特用食指心疼地順了順他的毛,毛球腿一軟趴在他手心,不滿地道:「喵~」(⊙▽⊙)~

  ==b這……是因為老婆孕期養了巖貓的緣故嗎?

  毛球咬了咬索特的手,啃不動,看著表情糾結的父王,醞釀了半天,終於說:「啾~」

  可喜可賀,總算是說母語了,索特欣慰地摸了摸他的頭,溫語道:「寶貝別淘氣,現在可不是躲貓貓的時候,那個人在哪兒?他不是壞人,快送回來啊乖。」

  (⊙ω⊙)?小王子想了想,頭頂的燈泡忽然一亮,歡脫地道:「啾~」然後將細爪子叉開蹲成馬步狀,一臉便秘地努了半天,小臉都憋成了橙紅色,終於——拉出了一小粒屎蛋蛋。

  索特:==|||

  「啾~」小王子掉頭嗅了嗅自己的屎,邀功似的沖老爹擺尾巴,索特面對小小年紀就如此脫線的兒子表示鴨梨很大,咳了一聲,嚴肅道:「聽著寶貝,我是說認真的,趕快把人給我交出來,不然我要打屁屁了。」

  「昂~」小王子恐懼地後退一步,晶瑩的淚花出現在眼角,別過頭心碎捂臉,就在索特內疚地想自己這麼嚇唬一個小嬰兒會不會太過分了的時候,一股強大的能量忽然撲面而來,眼前像是產生了一片密度不均勻的玻璃,視野扭曲,緊接著毛愛國倏然出現,一個踉蹌撲倒在地。

  「愛國!」

  「上尉!」

  「長官!」

  政府軍眾人驚喜萬分地撲了過來,王小明淡定出手將他們全部拍飛:「真的是你!愛國!愛國你沒事吧?」

  毛愛國呆滯半晌,驚疑不定地看著索特,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我像是被困在了一個奇怪的空間裡,能看得見你們,你們卻看不見我?」

  索特尷尬地咳了一聲,歉然道:「抱歉,犬子在孵化之前大概……有一點能量失控,你忽然摸上他,他以為自己有危險,所以把你塞在了一個扭曲的空間裡,真是對不起,他還太小了,無法控制自己。」

  毛愛國看著他手裡的橙色小毛球,什麼「犬子」啊,這不就是剛孵出來的雞崽子嗎?原來剛才那箱子不是骨灰盒而是育兒箱麼?「這就是令郎?如果他擁有能令空間扭曲的強大力量,怎麼會落在耶路撒冷手裡這麼久而不反抗?」

  「也許在孵化前後這種力量才能發揮出來吧。」索特也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只能這麼猜測,毛愛國敬畏地看著毛球,毛球本來捂著眼睛在裝可憐,對上他的視線時玻璃體忽然閃出一絲腹黑的反光。

  「剛才你說你們是來圍剿耶路撒冷的是嗎上尉?」索特問。

  「是的。」毛愛國想起正事,「已經有人去強擊艦上受降了,既然已經打草驚蛇,接下來我想最好速戰速決。」

  「是個好選擇。」索特贊同地道,「犬子剛剛孵化,需要馬上進食,我必須回大梵天號了,如果戰事上需要什麼協助,請直接和我的衛隊長聯繫,我會交代他配合你們。」

  按例毛愛國應該將索特留在大禹號,等待聯合政府派專人來接待,但變形人這種動物實在太可怕了,才上來一刻鐘就差點毀了戰艦,還把他困在扭曲的空間裡,讓他有點兒擔心己方沒有這個實力,何況人家帶著好不容易救回來的孩子,總不能讓小雞仔餓著吧,於是只得同意了他的要求:「可以,謝謝您對我們的支持,我會馬上向聯合政府報告您來訪的消息,相信外交部會盡快組織相關迎接事宜。」

  「我會讓我的秘書向貴星系聯合政府發佈私人訪問的照會。還有,我們這次回來是來探望我的岳母的,她還不知道我的身份,如果有什麼接待活動需要知會她的話,請注意照顧她的情緒。」

  「好的。」

  闊別數月,早產兒β終於回到了親人的懷抱。大梵天號裡,羅素、黃木犢、潘瑟排排站看著索特手裡的橙黃色小毛球,β叉把著小細爪子坐在父親掌心,懷裡抱著最小號的奶瓶,亮晶晶的眼神CJ地掃過爸爸、爺爺,等掃到哥哥的時候忽然緊了緊小翅膀摟住奶瓶,眼中現出警惕的神色,彷彿一眼就看出這是唯一一個還在哺乳期的同伴。

  「喲,這小子還挺會護食的嘛。」黃木犢笑瞇瞇伸過去一個指頭逗他,「爺爺來搶奶瓶啦。」

  「啾~」β驚恐退後,將奶瓶藏在身後,沖爺爺齜了齜牙床(他還沒有牙齒),轉頭,已經換上了楚楚可憐的神色,眼含淚光地看著索特,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父王你不要嚇他了。」索特雖然覺得自己這個兒子性格實在有點詭異,但畢竟他流落在外面這麼久,多少心裡有點愧疚,拎著他交給羅素,道,「你帶他睡一會吧,我要處理一點公務,對了,媽那邊,你最好親自跟她解釋一下,聯合政府可能要組織官方接待,不要嚇著了她老人家。」

  羅素一想這個就一個頭兩個大,苦著臉點頭:「知道了。」

  索特回到了白金號,向毛愛國引薦了自己的衛隊長,授權他在潘多拉一戰中全面配合空中編隊的行動,又吩咐秘書擬發遞交給聯合政府的公文。

  既然身份已經暴露,就私人訪問來說目前的警備力量有點過於薄弱了,年幼的兒子和懷孕的老婆也需要額外的保護,於是索特立刻寫了一封公函給軍委會,讓他們按常例準備自己出訪的警衛和依仗,作為元首代表著整個星系的臉面,該擺的譜也是要擺的。

  公函要通過人工蟲洞才能送抵薩熱納,索特選了六名戰士去做準備,這麼一來自己出行前定下的歸期就要延後了,因為要協助空中編隊攻打潘多拉,跟丈母娘之前定下的婚宴日期也要延後,算起來,回北京應該差不多已經是春暖花開的季節了。

  找了一份電子版的中國老黃曆翻了翻(沒辦法中國人都信這個),農曆四月初八是個好日子,宜嫁娶搬遷,公曆已經是五月中,也適合室外聚會。索特對這日子很滿意,估計丈母娘也不會有太大意見,回頭想想現在自己身份暴露,想低調都不行了,婚宴上如果僅有娘家人沒有婆家人,未免顯得自己對羅海花女士太不尊敬了,反正也要讓人回去報信,不如連參加婚宴的婆家代表也確定了吧。

  索特興致勃勃地開始擬定名單,元老殿、軍委會、能源部……加力馬長老是必須要請的,奧利爺爺不知道能不能派個副本過來銀河系互聯網,卡頓也不能落下,不然整個下半輩子都要被他埋怨了,吞噬恆星系的戰事可以暫時交給查爾斯上將……

  幾個小時以後,兩艘小飛船帶著索特大帝的親筆公函離開了銀河系,穿越蟲洞飛向了薩熱納。

  索特回到大梵天號,黃木犢在大廳裡練高爾夫球,阿托托告訴他羅素不太舒服,在起居室休息,兩位小王子則在育兒室小睡。

  小孩子是該多睡睡,這樣長的快呢,β實在是太小了,最好快點長強壯些,不然回去一定會被卡頓這貨笑話了,蝠虹龍這麼霸氣的生物偏偏生出來只有飛狼幼崽的爪子大,δ星系的造物主真是讓人暴躁啊!

  索特走到育兒室門口,透過透明艙門,驚訝地發現兩個兒子已經醒了,正相親相愛地在地毯上玩呢,潘瑟最大的愛好就是打各種保齡球,不管什麼東西,只要是類似球形,都逃脫不了被他推糞球的命運,這次,終於輪到他的寶貝弟弟了。

  毛線團被堆成了金字塔,潘瑟用小翅膀推了推弟弟:「啾啾~」

  「昂~」瘦弱的β被推倒了,嘰裡咕嚕滾了兩圈,潘瑟對他的圓潤程度很滿意,拎起弟弟向毛線團砸過去,線團滾了一地,β四仰八叉倒在毛線堆裡,小細腿抽搐兩下,眼睛轉著蚊香圈圈,哭喊著道:「啾啾啾!」

  潘瑟感覺自己好像闖禍了,衝過去想要安慰弟弟,β卻被這個頑皮的哥哥折騰怕了,立刻警惕地站了起來,退後一步躲在一個毛線團後面,瞇眼,眼球閃過一絲腹黑的閃光,馬步一蹲,瞬間在兩人之間形成了一片扭曲的空間。

  潘瑟感受到了弟弟強大的能量,逆著扭曲空間的吸力後退兩步,脖子上的小翎毛全都豎了起來,張嘴,下意識地吐出了一個不成氣候的小火球!

  「潘瑟!」索特沒想到倆孩子忽然展開了武鬥,打開艙門大叫一聲,潘瑟嚇得一哆嗦,「嗝~」地一聲收住了氣息,鼻子裡嗆出一股青煙,然而火球已然脫口而出,端端正正糊中了可憐的β,好在有毛線團擋著,只將他頭頂的奶毛燒的捲了起來。

  「啾~~」β驚恐地丟開燒著火苗的毛線團,連連後退,小臉卻越來越紅,顯然還在發力,果然,潘瑟扛不住強大的吸力,一點點被拖進了扭曲的空間。

  索特這下知道為毛拜家這麼多代人都保持著只生一胎的傳統,蝠虹龍太強大太好鬥了,瞧瞧自己這兩個奶毛都沒褪掉的兒子,見面頭一天就斗的跟鬥雞(真的是鬥雞啊)一樣,將來叛逆期還不知道要打成什麼樣子呢。

  「都給我住手!」索特厲喝一聲,β小身子一激靈,回頭看見父親,小臉上立刻顯出無辜的可憐巴巴的表情:「啾~爸爸!」

  潘瑟正在和吸力作鬥爭,沒工夫理會索特,就在小爪子已經被吸進去的剎那,忽然張嘴,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唳鳴:「哇呀呀呀呀呔!——」

  這聲尖叫何其渾厚,帶著蝠虹龍獨有的高頻率,關中秦腔野性的韻味,未成年小雞仔天然的尖細,總結起來五個字:「超級原生態」!

  叫聲甫起,索特雙耳一陣發麻,「啪啪啪」幾聲脆響,厚厚艙門上出現了一大片枯枝般的裂痕,育嬰室頂部的照明燈逐個爆裂,而離潘瑟最近的β則被震的涕淚交流大小便失禁,一個後背仰天栽倒,眼睛裡再次轉起了蚊香圈圈。

  空間瞬間恢復了正常,輔助照明亮起,索特一個箭步衝過去,β首先清醒過來,連滾帶爬撲到父親腳下,拽著他的鞋帶哭的梨花帶雨:「昂昂昂~~」(ㄒoㄒ)/~~

  潘瑟則被自己的叫聲嚇著了,呆若木雞(真的是木雞啊)地站在原地,張著嘴,一副「我腫麼了我是不是要使了」的表情。

  還好兩個兒子的攻擊力和防禦力都比較相當,沒有造成血案,索特被他們嚇的心驚肉跳,拎起β順毛安慰了一下,頂在了頭上,而後又抱起了潘瑟柔聲安慰,這小子已經長的太大,肥嘟嘟的不大好頂了。

  扭曲空間+巨聲波,兩個兒子居然都身懷絕技,這是注定伴侶交|配的結果嗎?還是因為羅素孕期吃錯藥的緣故?索特百思不得其解,這問題得讓科學院的人來回答自己了。

  不過在此之前,先得讓找個得力的人看住這兩個危險分子,索特頭大的想著。

  
66.和諧宇宙太給力 EP01

  「各位觀眾晚上好,歡迎收看新聞聯播,今天是聯合紀年278年4月6日,今天節目的主要內容有:聯合國會第二十二屆代表峰會勝利閉幕,δ星系大帝索特.拜先生結束了對我星系的友好訪問,即日將抵達中國北京……下面請看詳細內容……

  「δ星系大帝索特.拜先生將於本月末在他的第二故鄉中國北京舉辦隆重的婚禮,國家主席張光輝同志將作為主婚人親自鑑證這一偉大的時刻,這是有史以來中國人首次與外星系高級領導人聯姻,這一盛事表明我們在和諧宇宙建設方面取得了重大成就。

  「δ星系第一伴侶,中國公民羅素先生祖籍北京,現任銀河系自由獵手協會榮譽會長,『我們都愛打毛線』網站藝術總監,他表示,雖然他遠嫁δ星系,但中國永遠是他的祖國,北京永遠是他的故鄉,生於斯長於斯,血濃於水,未來他將繼續持有本國護照,與祖國人民共同建設這片熱土……

  「聯合政府軍ST5488號空中編隊上月末成功粉碎宇宙恐怖集團耶路撒冷,順利營救被該集團劫持的δ星系王子比奇.拜,這是在聯合政府軍服役的我國空軍第六次在反恐行動中取得重大勝利,中國編隊總代表許誥星將對編隊長官毛愛國同志此次的表現提出了高度讚揚,並將其破格擢升為少校……

  「美國駐南門二空間站運輸協會近日舉行**抗議,要求降低23個躍遷站過路費,減輕運營壓力。阿拉伯聯盟同性戀示威活動已經持續了兩週,但相關領導人至今未對其同性戀婚姻合法化要求提出任何回應,這是全星系唯一一個至今仍堅決限制同性婚姻的地區……」

  回龍觀,羅宅,羅海花大娘披著一塊龍鳳呈祥大披肩坐在餐桌前,咬著筷子一臉糾結的表情,自打弄清楚自己兒媳婦,哦不,自己女婿索特的身份,她一直有一種雲裡霧裡不知該喜該憂的複雜情緒,按理說自己兒子當了外星系的第一伴侶,雖然是「嫁」過去的,自己也應該高興才是,畢竟老羅家五百年來都沒人能混進中南海,羅二小莫名其妙就當了娘娘,將來到地底下見了祖宗們,她也可以揚眉吐氣了。

  可一想到自己一雙兒女好端端都被人壓在下面,尤其是五大三粗的兒子,她的內心就一陣陣暴躁的抽搐,彷彿萬千隻草泥馬呼嘯奔騰而過,讓她老人家的更年期綜合症越發嚴重。

  「看!我舅!」羅瓊家的老三唯恐天下不亂,揮舞著勺子指著全息屏幕,新聞聯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演完了,電視被調到了八卦頻道,娛樂新聞裡正在播放關於羅素的偷拍視頻。

  視頻大概是去年秋天的,清晰度不高,羅素穿著件羊毛大衣,獨自坐在某醫院產科候診大廳裡等待叫號,很疲憊的樣子,閉著眼睛面無表情,新聞畫外音:「這段視頻來自一位在醫院工作的業餘拍客,畫面中的青年男子很顯然就是最近在互聯網掀起軒然大|波的δ星系第一伴侶羅素先生,原來他去年秋天就回到了地球。據可靠知情人士透露,當時他已經懷孕近十個月,正在準備最後一次產檢。

  「官方報導提到,羅先生數年前就定居δ星系,一年前與星系大帝索特.拜相識,可為什麼在生孩子如此重要的時刻他竟然會一個人出現在太陽系?難道他的男朋友不知道他已經懷孕了嗎?我們據此採訪了一位在產科工作的助理護士,護士爆料,當時主治醫生出於身體健康的考慮曾建議他拿掉孩子,但他非常堅決地拒絕了這個建議,那麼很顯然,他十分渴望擁有這個孩子。

  「我們有理由相信,官方報導中的這對的恩愛夫夫很可能不像看上去那麼完美,羅素先生很顯然是父憑子貴才迫使索特大帝不得不和他結婚,來自中國古代先上車再買票的劣根性,讓他在這場情感和責任的博弈中成功俘虜了索特先生,中國人完勝!」

  羅海花羅瓊以及伊琳娜聽的目瞪口呆,八卦頻道不愧是八卦頻道,僅憑一個模糊的隨手拍視頻就推演出了這麼長篇大論毫無邏輯的結果,娛記果然是一種普通人完全無法理解的生物啊蒼天!

  「他們這都是在胡咧咧什麼啊!二小明明一年前就跟索特註冊過了啊,只是沒補辦酒席而已,給他們這麼一說好像我們賴上他們拜家了似的。」羅瓊憤怒地說,接著擔憂地看了一眼老娘,羅素嫁人這件事對她的打擊太大了,懷孕生子更是雪上加霜,現在還被污衊成父憑子貴什麼的,連自己這當姐姐的都接受不了,她老人家可彆氣出個好歹來。

  一大群草泥馬的身影在羅海花渾濁的玻璃體上一晃而過,新晉皇太后淡定冷笑,道:「自己的兒子什麼樣我自己還不清楚麼,老娘養了他二十多年,就憑一幫傻逼的胡噴我就不相信自己兒子了?」

  羅瓊鬆了口氣,果然老娘還是六十年如一日的護短啊。

  大孫女蹬蹬蹬跑下樓,端了一碗米飯坐到桌前,從弟弟手裡搶過遙控器:「哎呀,『時尚女王』開始了,快給我換時尚頻道!」「時尚女王」是這個點兒大小姐雷打不動要追的電視節目,全家人都得陪著她看,今天節目裡居然也充斥著羅素的身影,鬼知道他一年四季各種格子的宅男打扮跟時尚有個毛關係!

  「眾所周知,δ星系第一伴侶羅素先生的品味最近兩週一直引領著時尚界的潮流,我們有幸得到了一份去年秋天珍貴的視頻,請看,視頻中的他穿著紀梵希限量版格子羊絨大衣,據瞭解這件大衣是該品牌四年前春季款,由此我們可以相信,未來一年時尚圈很可能再次掛起復古格子風……」

  一位頭頂回族小帽的土冒青年出現在視頻中,一口西安官話:「這件大衣說起來可不得了,當時還是餓跟他一起買的,就在餓們店對面那家紀梵希折扣店,花車上淘的,乖乖,花車上四年前的清倉貨居然還要一萬多,嘖嘖嘖,要不是當時羅哥大衣被人打翻一碗羊肉湯全弄濕咧,他才不會掏這多錢……忘說咧,餓們伊清齋泡饃館二十四小時供應正宗西安泡饃,澄城水盆羊肉,地址就在……」

  一大群草泥馬的身影再次在羅海花渾濁的玻璃體上一晃而過,她淡定地拿起筷子,真是老了,完全無法理解這個崩壞的世界,吃自己的飯,讓時尚圈和紀梵希限量版扯他們的蛋去吧……

  「媽,他們下個月就要回來了,喜宴的事兒該咋辦啊?」羅瓊問老娘,羅海花嘆了口氣,道:「他們這麼高的身份,哪兒輪得到我這老婆子操心啊,你沒看國家主席都要給他們證婚了麼?到時候得來多少政要啊,聽說δ星系也要來很多有頭有臉的人物,咱這廟小,哪兒容得下那麼多大菩薩啊。」

  「那街坊們可都知道咱們要辦喜宴了,要是不請他們,以後咱們在街道上還咋做人啊,別人肯定說咱們攀上高親翻臉不認人了。」

  「國家主席要怎麼給他們辦,那是國家的事兒,咱們自己辦自己的,要是他們倆沒空兒,就當我羅海花請街坊們吃頓飯吧。」老大娘豪放地將筷子拍在碗邊上,道,「反正菜肉都是現成的,不吃白不吃。」

  伊琳娜敬畏地看著丈母娘,不禁暗暗讚嘆羅海花女士是條漢子。

  吃完飯,羅瓊端出來一盤菠蘿放茶几上,門鈴忽然響了,門外站著兩個穿制服的漂亮姑娘,笑的跟花兒似的:「請問羅海花羅大娘在家麼?」

  「在在在。」羅瓊忙將她們讓進門來,請她們坐上沙發:「你們是?」

  「我們是北京市土地局的,來請大娘簽署一個文件。」制服小姐掏出一個文件袋笑瞇瞇遞給羅海花,「羅素先生上個月向我們局遞交了收購申請,今兒市裡批下來了,請大娘簽個字兒,以後您家旁邊的和諧公園就是羅家的了,按住宅有效期算,您享有七十年的所有權。」

  「……」羅海花張著嘴半天才回過神來,「和、和、和諧公園?我兒子把公園買下來了?他買公園幹啥?」

  「這我們就不太清楚了,反正您在這兒簽個字,公園就歸您了,您可以把它改造成您家後花園,也可以繼續當公園賣門票,在稅務局辦個證就行了。」

  於是,和諧公園是我的了?羅海花這才有了點兒真實感,太好了,以後我們老年的士高小組再也不用看扇子舞小組和交誼舞小組的臉色了,老娘要佔領湖邊最寬大最好那片廣場跳的士高,讓跳扇子舞和交誼舞那幫老東西都搬到濕地區那邊去餵蚊子吧哈哈哈哈……

  羅海花大筆一揮,從此成了和諧公園的主人,當晚躺床上一宿都高興的沒睡踏實,天亮的時候做了個夢,夢見自己扛著西瓜刀在和諧公園耀武揚威,儼然成了回龍觀一霸,醒來驚出了一身的冷汗,果然女人有錢就變壞啊滅哈哈。

  次日正好是周天,伊琳娜不上班,羅瓊早早就帶著全家殺到老娘家,趁著天氣好把被縟都拆洗了,打發老公在樓頂天台上綁繩子曬被花,剛到中午門鈴又響了。

  開門,和藹可親的阿托託管家站在門外,低調地弓著腰,滿面笑容地道:「您好羅小姐,我是索特陛下的管家阿托托,上次見過一面的。」因為不知道在地球雌性和雌性也能結婚,他自作主張地認為這位大姑姐還是單身。

  「哦哦,您好阿托託大爺。」羅瓊忙將他讓進院子,阿托托欠身讓出身後一個高大頎長的灰髮青年,道:「這位是索特陛下最好的朋友卡頓將軍,剛剛通過蟲洞從δ星系來到這裡,索特陛下已經將和諧公園的婚禮事宜全權交給了卡頓將軍,您以後有什麼要求可以和他商議。」

  雖然來之前就看過相關資料,並對據說長的很像羅素的雌性抱著濃重的好感,卡頓還是森森被眼前這個分外嬌小的蓋亞星雌性震撼了,世界上居然還有比羅素小心肝更小巧玲瓏的生物,而且她的□居然還是內置的,聽說十分利於飛狼這樣胎生生物的繁殖……

  春天到了,真愛就在眼前,卡頓壓抑著沸滾翻騰的荷爾蒙向羅瓊優雅地行了個半禮:「您好美麗的雌性,您就是羅素的姐姐嗎?簡直和我想像中的一樣嬌媚,請允許我向您求婚,請問您願意成為我第七十三位伴侶,跟我去δ星共築愛巢嗎?」

  「啥?」羅瓊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眼前這個高大英俊器宇不凡邪魅優雅的外星人,他、他、他居然第一面就跟我求婚了啊啊啊啊……

  「老公!」羅瓊轉身向著樓頂激動地喊,「誰說女人三十豆腐渣,老娘快四十了照樣有人追啊哼!」轉頭,笑靨如花地對卡頓道:「抱歉將軍,我已經結婚了,不過我不介意當您的丈母娘——我有個快到婚齡的女兒,如果您能和您其他七十二位伴侶離婚的話,看在我弟夫的份上我可以讓你們先處個對象。」


67.和諧宇宙太給力 EP02

  苦逼的卡頓將軍花兩天時間惡補了一下銀河系婚姻習俗,終於明白這居然是一個大面積普及一對一婚姻的星系,想娶兩個以上老婆的話他只能皈依伊斯蘭教,而且最多也只能娶四個。

  當然,據說有些有錢有勢的人可以以「包養」的形式搞一些二奶三奶N奶,二爺三爺N爺,但法律是不認可的,主流輿論似乎也不大支持,而作為一個根正苗紅的貴族,一個光明正大的種馬,卡頓實在不屑於做出這種沒品的事。

  美麗的仲春,卡頓將軍懶洋洋坐在和諧公園人工湖旁邊的長椅上,咬著棒棒糖仰望蓋亞星湛藍的天空,良久收回視線往左一掃,一個極品蘿莉正爐火純青地玩著溜溜球,蘿莉完美地繼承了羅瓊溫婉的相貌和伊琳娜高挑的身材,說真的很合他的胃口,但……實在是太**了。

  就算自己真離婚了,娶這麼個蘿莉回家,恐怕也消受不起吧,卡頓吮了吮棒棒糖,糾結地想,這麼一來我不是平白的比羅素矮了一輩麼?以後見面還要叫他舅舅,太惡寒了,還不如——目光轉到右側,羅海花大娘正在揮舞太極扇,表情喜慶精神矍鑠,雖然年近六十,但風韻……那個猶存。

  不過為了人身安全著想,還是不要妄想成為索特陛下的後爹吧……

  「大叔,大叔,帶我去δ星系吧,我要和你處對象!」蘿莉玩膩了溜溜球,撲過來倆眼發光地看著卡頓,「你別聽我媽的,千萬不要和你的男寵們離婚喲,我很大方的哦,我會和姐妹……哦不,是弟兄們和平相處的。」

  「?」明明是熱情似火的表白,為毛覺得後背發涼?

  「藝術源於生活,讓我加入你的後宮近距離觀察男男X生活吧,看哪個NC讀者還敢說我寫的H木有畫面感!」蘿莉雄心勃勃地道,「我從四歲起就立志成為一名高H**寫手,可從小學寫到初中都沒寫紅,大叔你一定是上天派來解救我的,只要跟你結婚我的理想就一定能實現,用身體寫作神馬的太無敵了!」

  這孩子其實也是會變形的吧,卡頓感慨地想,不然她的眼球怎麼看上去比我還像一隻狼?

  「報告將軍,安防系統已經改造完畢,請您檢閱!」一個衛兵跑來稟報。

  卡頓意猶未盡地舔了舔棒棒糖,遞給蘿莉:「親,你的糖還你。我不會娶體積低於我五分之一的生物的,不過不要氣餒,好好發育吧,我的長子還單身呢,他比你只大三十一歲,你們應該合得來。」轉身,換上威嚴的面孔,對衛兵道:「準備一下,通知中方負責人,十分鐘後開始。」

  本來國家主席張光輝同志是要求在中南海給索特和羅素主持婚禮的,但羅素沒有同意,一來他一介草民對中南海這麼莊嚴的地方有點怯的慌,二來那樣的話街坊們就不能來參加了,羅海花一定會很失望的。羅素在結婚這件事上對老娘內疚的不行,說什麼也要圓了她老人家流水席的願望,因此將和諧公園買了下來,打算改造一下來辦喜宴,以後還能留著給家裡人遛彎兒活動筋骨。

  索特的身份一曝光,婚宴事件層層升級,參加者從一開始的市井街坊直接上升到了現在的兩星系元首,每一個都關係重大馬虎不得,安全起見索特便將好友卡頓從前線調過來佈置安防工作,卡頓是特種部隊出身,做這個再合適不過了,而另一個主辦方中國政府也派了代表過來協助,那就是ST5488空中編隊新晉少校毛愛國。

  四個小時的安防演練行雲流水完美無缺,卡頓滿意點頭,問身邊的毛愛國:「怎麼樣?」

  「非常完美。」毛愛國由衷道,「這次跟您合作我受益良多,貴星系在反恐方面有很多珍貴的經驗。」

  卡頓微微一笑:「以後有機會可以來δ星系,我們在埃吉塔星球新開拓了一個反恐訓練營,歡迎銀河系的軍人隨時過來切磋。」

  毛愛國雖然是空軍出身,但參加過多次反恐行動,對卡頓這個傳說中的δ星系特種兵之王十分仰慕,忙道:「謝謝您的邀請,我會向我的上司提出申請的。」

  「算上我一個吧。」王小明立刻自告奉勇,要知道這個特種兵之王另一個稱號可是種馬之王啊。

  「將軍,索特陛下要求和您通話。」勤務兵立正稍息,「在軍方一號線路。」

  身旁諸人迴避,卡頓打開了通訊器,索特的面孔出現在全息屏幕上,卷髮有點亂,眼圈有點黑:「怎麼樣了?」

  「安全演練已經完畢,禮儀和廚師這些後勤人員明天可以進場了,你們什麼時候到?」

  「後天。」一黃一藍兩個毛茸茸的身影忽然撲稜稜飛過視野,索特扶額叫道,「父王,別讓他們亂飛了,給他們弄點皮球什麼的去玩吧,我在和卡頓說正事……天哪!誰給比奇吃紅漿果了嗎?他又拉肚子了?保姆呢?」

  「是潘瑟王子干的,他給比奇王子的奶瓶裡弄了果汁。」旁邊傳來保姆惶恐的聲音,「昨晚比奇把他所有的毛線團都弄沒了,他們吵了半夜,後來潘瑟就偷偷把果汁倒在比奇的奶瓶裡了,對不起我發現的太晚了,不過我已經給比奇吃過止瀉藥了。」

  「夠了比奇!快回床上去休息,別在那兒邊飛邊拉了,弄的到處都是便便!」索特暴躁地抓住了小兒子,比奇一邊尖叫一邊掙扎:「我肚子痛!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爸爸病了,需要休息。」索特將兒子遞給保姆,「你自己去睡,沒事的已經吃過藥了,睡一覺就好了啊乖。還有我警告你不許再把保姆關起來,不然我就打爛你的屁股!」

  「昂~」比奇抱著屁股,淚光盈盈驚恐地看著父親,但索特對他這種裝可憐的表情已經免疫了,揮揮手:「快帶他去育嬰室……還有你潘瑟,別幸災樂禍了,弟弟還小你怎麼能給他吃紅漿果!他會拉肚子的你不知道嗎?」

  「昂!」潘瑟乖乖點頭,等索特一轉身立刻得意地咧嘴,露出一排雪亮的小乳牙。

  索特這爹當的可真辛苦,還是老婆多了好啊,卡頓感嘆,自己的長子出生的時候,十幾個老婆爭著帶,每天自己想抽空盡盡義務都找不到機會,哪用這麼忙亂啊。

  倆孩子終於被帶走了,索特道:「你回一趟大梵天,我們談談吞噬恆星系那邊的事。」

  「我搞定這邊就出發,你們的坐標?」

  索特報出了一個極近的坐標,道:「我們就停留在地球自傳軌道上,本來昨天就該會回龍觀的,羅素有點不舒服,怕他媽擔心,就打算多休息兩天。」

  卡頓將安防細節又做了一下安排,之後獨自駕駛小飛船飛往大梵天,進入大廳時索特全家都坐在餐桌邊吃飯,羅素也醒了,懷裡抱著穿哈衣的人形大王子潘瑟,而小王子比奇則還是獸態,又瘦又小,叉著腿坐在桌子上抱著奶瓶砸吧的滋滋響。

  「您好,伊萬斯大帝!」卡頓之前就聽說伊萬斯王找到了,但親眼看到他老人家還是挺意外地,深深施了個禮,黃木犢對他沒什麼印象,只簡單地道:「來咧?坐,坐下一起吃飯嘛。」

  他這是什麼腔調?卡頓仔細看看伊萬斯的眼睛,確定茫然的很真實,這才相信他老人家是真的失憶了,感慨地道:「您真的不記得我了啊?真遺憾。」

  黃木犢本人則表示鴨梨不大,繼續淡定吃飯。

  索特讓人給卡頓加了餐具,伸手接羅素手裡的兒子,「你吃飯吧,我來抱他。」

  「嗯嗯嗯……」潘瑟緊緊摟著羅素的脖子不放,胖乎乎的小身體扭骨糖似的在爸爸懷裡擰來擰去,「餓要爸爸抱,爸爸是餓滴。」

  索特額頭青筋直跳,羅素這次懷的有點太多了,一對雙黃蛋個頭都不小,且分外能吃,才五個多月就把他的身體搾乾了,搞的他怎麼進補都補不及,整個人一天比一天瘦,免疫力也十分低下,稍不注意就感冒發燒。孕夫生病不能吃藥只能硬扛,索特都要心疼死了,連御醫說孕中期可以交|配都從來捨不得碰他,偏偏兩個兒子都特別粘他,尤其是比奇孵化以後,兄弟倆像是卯上了勁兒,每天都為了爭爸爸打的一地雞毛。

  羅素兜著樹袋熊一般的兒子,示意老公稍安勿躁:「你們先吃吧,讓他再矯情一會。」

  「我等你一起吧。」他不吃索特也吃不下,索性放下餐具,對卡頓道:「說說戰事吧。」

  「戰事還算順利,我們已經推進到了安德列夫的核心軍事基地,不過近百年來他發展的要比我們想像的大的多,武器和能源都很充足,為了不造成太大的傷亡,我們一直採取比較穩妥的戰術,所以可能還需要一些時間。」

  索特點頭:「可以。」

  「至於他背後的金主,已經可以肯定是昆比了。開戰後我們實行了交通封鎖,沒有放掉一個叛黨。而據情報系統派在昆比財團的臥底反饋,這段時間昆比本人從沒出現在任何公共場合,連幾個非常重大的剪綵儀式都是他的助手主持的,上次的董事大會也只是通過視頻參加,由此可以肯定,他還被困在吞噬恆星系內。」

  「很好。」索特看了看羅素,問卡頓:「那麼約普呢?」

  「他的背景非常乾淨,什麼都查不到。」卡頓道,「不過情報組從一個退休娛記那兒得到了一條線索,十幾年前這個娛記曾查到昆比有個養子,昆比曾帶他在一個私人醫生那裡墮過胎,所以娛記懷疑這對父子間可能有不可告人的關係,本想接著查下去,但綠野傳媒的人找到了他,通過各種手段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當時所有的證據都被綠野傳媒高價買斷了,情報組找不到更多的線索,但從年齡、外形推斷,這個養子很可能就是約普——純白色的獨角獸是非常罕見的。」

  羅素的眼神有些晦暗,索特安慰地摸了摸他的後頸,對卡頓道:「這樣吧,以我的權限通知稅務部,讓他們找個茬去一趟昆比的總部,找點必須他本人簽字的業務落實一下他的下落,戰場那邊,讓人加緊盯著,昆比是幻形獸,隱蔽性很強的。」

  「是。」卡頓沉吟少頃,道,「說實在的,昆比是很難困得住的,尤其是戰事剛剛發起的時候,在我們的防守沒有到位之前他有充足的時間變形逃走,但從財團的情況看他一直還被困在裡面,不知道是為什麼。」

  「也許是為了他的養子,獨角獸不像幻形獸那麼強大,即使我們防守薄弱的時候約普也逃不掉的。」

  「無論如何,現在整個戰區已經被我們完全控制了,他們插翅難飛,你就等著在戰俘營裡審訊他們吧。」卡頓輕鬆地道,一轉頭,小王子比奇已經丟下空奶瓶搖搖擺擺走了過來,踩著他的盤子邊兒晃悠晃悠,大眼睛好奇地看著這個灰色頭髮的怪蜀黍。 (⊙ω⊙)

  「嗨!小寶貝兒~」橙黃色的小雞像極了小時候的索特,卡頓不禁想起那讓人懷念的青蔥歲月,摸了摸比奇的小腦袋,學著蝠虹龍老爸的樣子拎著他的翎毛將他頂在了頭上,比奇立刻鑽進他的頭髮蹲下了,小臉漲的紅紅地看著旁邊的老爸索特,一臉無辜的表情。

  「有件事要提醒你。」索特看他這模樣就有種不好的預感,「他有點拉肚子,而且,剛喝完一大瓶奶。」

  「啥?」卡頓馬上覺得大事不妙,想要動手已然晚了,一灘熱乎乎的東西已經在發間緩慢地流了下來。

  看看他的表情索特就知道自己說晚了,將隨地大小便的兒子拎下來放在餐巾上擦了擦,對卡頓內疚地道:「去洗個澡吧,他吃壞了肚子,便便很臭的。」


68.和諧宇宙太給力 EP03

  返回回龍觀當天上午,索特夫夫難得清靜地坐在早餐桌前,潘瑟在打了雞血般鬧騰了兩天兩夜後終於睡了,比奇沒了整蠱對手,加上拉肚子虛脫,也倒在在哥哥枕頭上睡了過去,於是幾個月來頭一次大梵天號的餐廳裡恢復了曾經的整潔與安靜。

  「昨晚我睡了以後比奇還拉稀嗎?」羅素抱著一大碗海鮮面邊吃邊問。

  「拉了兩次,不過御醫說已經不嚴重了。」索特優雅地切割著盤子裡的烤肉。

  「一晚上拉兩次還不嚴重?」羅素皺眉,小兒子先天不足,又格外淘氣,最讓人擔心了。

  「沒事啦,大便都是成型的,不像在卡頓頭上拉的那一次全是水兒。」索特切完肉開始吃,見老婆還是一臉的不放心,拿起一支管裝烤肉醬在自己的盤子邊沿擠成帶著尖尖的一坨,「吶,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是有點稀,不過御醫說明天下午應該就能成型了。」說著又換了一支沙拉醬,在盤子另一邊擠出一坨,挑眉,「像這樣。」

  「哦,那就好。」羅素放心地繼續吸溜麵條,索特叉起烤肉,啪啪兩下將烤肉醬和沙拉醬盡數擦起,塞進嘴裡毫無鴨梨吃了下去。

  哦,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有一種幻滅的感覺呢?羅素的動作僵了一下,看著自己對面安靜吃飯的老公,他的表情依舊沉穩,舉止依舊優雅,但……為毛總覺得有些東西好像特別違和?

  對了,是大便!

  沒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的對話開始充斥著關於孩子的一切,吐奶的氣味、鼻涕的顏色、大便的形狀,不分場合不分時間,只要是跟孩子有關的,就算是吃飯的時候討論最噁心的東西,他們也能穩穩當當地吃下去。

  雖然他們從戀愛(?)起就沒經過什麼風花雪月的洗禮,但這也太……幻滅了?結婚一年半而已,相處的話題就像老夫老夫一樣完全沒有美感了,別說看星星看月亮,連談詩詞歌賦談人生理想什麼的都木有了,誰特麼的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孩子才是愛情的墳墓啊啊啊啊……

  「怎麼了?麵條不好吃?」索特忽然注意到老婆咬著一嘴麵條石化了,撈了一勺麵條嘗嘗,叫阿托托,「鹽太多了?他吃多了鹽腿會抽筋呢,去換一碗淡些的來。」

  「是。」阿托托忙換了一碗過來,羅素胃部響起一陣飢餓的轟鳴,顧不上緬懷尚未到來就匆匆離去的浪漫,悲憤地將臉塞進海碗開始吃飯。索特則完全沒有這方面的情懷,切了一大堆肉絲,瞅空在老婆換氣的時候進行投喂,說起來人類的體質真是變化莫測啊,上次懷孕明明沒這麼能吃,看上去還胖胖的,這次為什麼怎麼吃都不上膘呢?是因為回到老家水土不服的原因嗎?

  羅素飛快地吃完一碗,阿托托馬上又去給他盛了,羅素打兩個飽嗝,感覺剛下肚的麵條已然不知去向,胃裡飢餓感沒有絲毫緩解。天知道,他十五六歲長身體的時候都沒這麼能吃,現在每頓飯無論米飯還是麵條,一概標準四大海碗,還不算零食宵夜,食量賽過碼頭扛大包的苦力,關鍵天天這麼吃一上稱體重還在勻速下降!

  所以他現在嚴重懷疑自己這次懷孕後身體發生了變異,肋骨下面裝的不再是胃,而是一個異度空間,一個黑洞,不然一洗衣盆的食物倒下去怎麼連個響聲也聽不見!

  不過這也不光是懷孕的原因,帶孩子真是個體力活,不多吃點飯也應付不來這麼大的消耗啊,羅素摸著肚子悲哀地想,兩個都苦逼成這樣,等這四個都生出來可怎麼得了啊蒼天。

  索特的內置天線感知了老婆蛋疼的憂鬱,安慰地摸了摸他的頭,繼續切肉投喂。

  安靜只維持了一個上午,兩個王子午飯時間準時醒了,在育嬰室大鬧一架燒掉被窩以後,不知為啥又兄友弟恭起來,互相親的一臉口水出來了,保姆連哄帶騙給他們喂完飯,換上了一模一樣的連體套裝抱到小飛船裡,兩位家長已經準備好啟程回家了。

  「吶,現在我們要回家看外婆了。」索特兩手各抱一個兒子,嚴肅地道,「未來的八個小時內我們都得呆在外婆家,吃完晚飯才能回酒店,所以我警告你們,不要亂變身!不要吐火球!比奇不能把任何人藏起來!潘瑟不要隨意亂唱歌!還有,互毆的時候嚴禁使用工具!」

  「昂~」兩個兒子對見外婆都充滿了期待,乖乖點頭。(⊙ω⊙)~

  索特摸了摸小兒子的屁股,敏銳地發現褲子厚度不夠,皺眉問:「比奇你的紙尿褲呢?你在拉肚子必須穿紙尿褲!」

  比奇糾結地看著老爸,不情不願地從扭曲的空間裡抽出一片紙尿褲,嘟嘟囔囔套在屁股上,索特黑線,有人把紙尿褲穿在褲子外面的嗎?那還有什麼用!

  「算了,就一條,不能變身,其他的隨便。」羅素抓過比奇擱在大腿上脫衣服綁紙尿褲,他森森覺得跟兩個兒子說什麼都是對牛彈琴,不如少點要求,只要不變成雞崽子什麼都好辦,老娘也是過來人,半歲大的小孩子什麼樣她應該有心理準備的。

  話說回來,這倆孩子也不知道隨誰了,一點不像索特和伊萬斯那麼穩重,都腹黑的要命,賣萌的時候一個比一個可愛,要不是親眼見過他們打架打到拆房子,連他這當爹的都不相信炸毛鬥雞和CJ正太是同一個生物。

  不過想想有奧利大帝那樣的太爺爺,一切都似乎有了合理的解釋。

  到達回龍觀的時候正好是下午茶時間,羅海花一見倆小正太就忘了兒子嫁人這檔子破事兒,抱著比奇心疼地摸來摸去:「不是雙胞胎麼,怎麼這個這麼小啊,瞧瞧這小胳膊,跟麻花兒似的。」

  「他出生的時候沒有足月,有點先天不足。」索特解釋,羅海花馬上瞪了一眼兒子:「臭小子說謊不打草稿,明明自己懷孕了還說老公要生孩子,這麼大的事情也是能馬虎的嗎?還一個人跑去太空生孩子,自己不要命了也別拉上我孫子墊背!生孩子多傷身啊,月子坐不好後半輩子都百病纏身……」

  「媽,求您別說了,我又不是女人不用坐月子啊啊啊……」羅素羞憤捂臉。

  「媽您就別埋怨他了,上次都是我不好,沒看住他讓他一個人跑了,這次我一定會照顧好他的。」索特立刻自我檢討,羅海花見他護著兒子氣兒也消了點,摸了摸比奇毛茸茸的小卷髮,滿意地道:「你們知道輕重就好……等等,什麼叫『這一次』?二小他……」

  「是的媽,他又懷孕了,已經五個月了。」索特高興地說,羅素想按住他的嘴已經晚了,只能翻個白眼,你丫是報喜鳥嗎?還嫌我老媽這幾天受的刺激不夠多麼,她大手術做完才半年,身子骨可不結實啊。

  羅海花疑惑地上下打量著兒子,不對啊,五個月了怎麼一點都看不出來,上回起碼還長了點兒啤酒肚,這次看著怎麼反倒腰都細了,「懷孕了?懷孕了怎麼還比先前瘦了好些?」

  索特羞愧地看了看丈母娘,又內疚地看了看羅素,再次自我檢討:「都怪我,孩子們都很黏他,保姆幫不上忙,所以他總是休息不好,我又沒什麼育兒經驗……」

  「媽,不關索特的事,我懷孕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就算足月了也不會像地球人那麼大肚子的……」羅素還想替索特開脫,索特馬上不知死活地接了一句,「是啊我們的孩子是卵生的,雙黃蛋也不過這麼大。」說著用手比劃了一下大小。

  羅素頭皮一陣發麻,羅海花已經石化了,兒子生孩子這件事她已然有點接受不來,下蛋什麼的就更刷新下限了。低頭看看大腿上的比奇,再看看坐在地毯上兢兢業業剝花生的潘瑟,於是這倆小子原來都是蛋裡孵出來的麼?外星人的世界果然太、太重口了……

  「外婆吃。」潘瑟剝了一堆花生,小胖手捧著一把花生殼兜在羅海花襯衣下襬上,一臉孝順地看著老太太,比奇想伸手去抓,被哥哥拍開了:「比奇在拉肚肚不能吃果果哦。」

  羅海花看著糊滿口水的花生殼十分感動,這孩子可真孝順,對弟弟也很有愛呢,就是有點沒常識,摸摸他頭上藍色的小捲毛:「潘瑟好乖,謝謝寶貝兒,不過花生殼是不能吃的,得吃仁兒。」

  潘瑟齜牙一笑,小胖手抓著地毯上的花生仁努力塞進自己口袋:「餓知道。」

  羅海花: = =|||

  羅素扶額,兒子你還能再給力一點麼?

  因為全程有羅素寸步不離地壓陣,潘瑟和比奇還都比較本分,除了把大表姐私藏的限量版棒棒糖挨個舔了一遍又包上糖紙,沒鬧出什麼大亂子來。好不容易羅素兩口子繃著神經吃完晚飯,羅海花卻說什麼都不讓他們離開家去住酒店。

  「媽我的床太小了我們四個人根本住不下。」羅素還在苦苦掙扎,羅海花淡定一笑:「沒事,我都安排好了,上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閣裡,羅素的單人床不見了,柚木地板上鋪著個超級大床墊,佔了整整半個閣,睡三個索特都不在話下,看來老娘早有準備,羅素也不好說什麼了,只好答應她住下來。

  夜幕降臨,羅素仔細鎖了房間的門,洗漱過後一家四口都躺在了大床墊上,兩個小孩白天睡夠了,不狠狠玩個兩三天是不會睡覺的,羅素也懶得管他們了,給他們找了一個魔方一個九連環去研究,自己躺在索特懷裡閉目養神,這倆小子都喜歡這種智力玩具,要鎮住必須下猛藥。

  索特手伸下去摸了摸他的肚子,依稀能摸到硬硬的腫塊,雖然不大,但將皮膚撐的緊緊的,因為龍的體溫比較高,摸上去熱熱的,像是充滿了生命的活力。這次的四個小孩明顯要健壯一些,上上個月就能聽到胎心了,多普勒儀的響聲跟跑火車似的,十分強勁,估計生出來比現在這兩個還要鬧騰。

  雖然經常被兩個兒子折騰的頭昏腦脹,索特打心眼裡還是希望兒子們能活潑一點,越是調皮的孩子越是精力旺盛,越具有開拓精神,只要成長過程中教育得當,無論將來做什麼都能成為佼佼者,成為同伴的精神領袖,就算自己,在十歲以前也是惹禍不斷的,爸爸去世以後才有點少年老成的意思。

  只是,要辛苦他了,索特緊了緊胳膊,羅素已經窩在他懷裡睡過去了,柔和的燈光下眼睫厚重的陰影遮蓋了下眼瞼疲勞的黑眼圈,消瘦的面頰卻越發顯出鋒利的稜角,格子睡衣裡鎖骨因為角度的關係有些突兀的聳立,看上去又瘦又小,讓人心疼。

  早點回家,家裡到底人多方便,不用什麼都要他親力親為了,索特想,等生完這一胎就帶他去神奇海好好住一陣子,休養休養。說起來自打蜜月以後,還從沒放鬆地過過二人世界呢,他還這麼年輕,生命又如此有限,跟著我這麼久也沒過過什麼舒心的日子,以後抽時間一定要帶他玩遍δ星系所有的好地方,不帶孩子,就我們倆!

  讓元老殿的生孩子法案見鬼去!

  睡夢中的羅素感覺索特的心跳有點加快,無意識地圈住他的腰拍了拍他的背,索特一愣,接著啞然失笑,他這是把我當孩子了?


69.和諧宇宙太給力 EP04

  第二天早上羅素醒來已經是日上三竿了,打個哈欠,發現枕頭邊放著一張便簽,索特留言說他去和諧公園看現場了,讓他好好休息。按遙控器拉開窗簾,暖融融的陽光穿過明亮的玻璃窗照在身上,舒服的不得了。

  果然還是家裡睡的安穩啊~羅素無比滿足地伸個懶腰,呃……孩子們呢?

  左右看看,沒有潘瑟和比奇的影子,益智玩具倒是都拆開了,沒錯,是真拆開了——塑料魔方已然被拆成了小方格,擺成歪歪扭扭的城牆狀,這應該是潘瑟的傑作吧,他擅長堆積木。金屬九連環則被全部拆開捋直成小鐵棒,從長到短整整齊齊排成了一排,這肯定是比奇干的,這孩子有秩序強迫症,任何東西都要有序排列才能安心。

  看來這次下的藥有點猛了,魔方和九連環是大殺器,對於徹底玩不轉的玩具他們倆一般才會拆了洩憤的。

  「潘瑟?比奇?」羅素叫了兩聲,沒人應,房間裡靜悄悄的,不對,難道他們出去了?

  羅素爬起來在房間裡找了一圈,沒有兒子的影子,心頭浮上一絲不好的預感,打開窗戶問在院子裡曬太陽的老娘:「媽,孩子在樓下嗎?」

  「沒啊,不是跟你們睡呢麼?我還以為沒起床呢,我看索特早起出去也沒帶啊。」

  一定是索特出去的時候忘記反鎖房門讓他們跑了!羅素暗叫糟糕,心虛地問:「那……家裡有沒多出什麼奇怪的東西?」

  「啥?家裡能多出啥啊?金條?人民幣?」羅海花白他一眼,頓了頓又像是想起了什麼,道,「哦,對了,早上咱院子裡溜進來兩隻小雞,在客廳偷花生吃呢,毛乎乎的怪可愛的,我給關雞圈了。」

  「我擦!」羅素腦袋裡轟的一聲,穿著睡衣就往外跑,開門的時候發現門鎖的地方被燒了個洞,顯然是兒子們幹的,看來剛才是冤枉索特了。

  一路奔下樓,還沒出客廳,就聽見窗戶外面傳來羅瓊的驚呼:「喲~家裡來了黃鼠狼啦?怎麼大雞都沒了,就剩下倆小雞崽兒啦?瞧這一地雞毛……」

  客廳的落地窗是對著後院的,羅素腦袋伸過去一瞧,徹底傻眼了,只見院角的雞圈裡稀稀拉拉撒著些雞毛,雞捨空空如也,唯見自己兩個兒子一臉無謂地蹲在鐵欄杆裡曬太陽,可怕的是,姐姐羅瓊提著一把殺雞刀正在那兒比劃呢。

  「住手!」羅素大叫一聲衝了過去,羅瓊嚇的一哆嗦:「你吼什麼啊?嚇我一跳!」

  「我才嚇一跳呢,你拿個刀子幹嘛啊姐!」

  「哎喲你個沒良心的,我破殺戒還不是為了你嗎。」羅瓊晃了晃刀子,道,「媽說今天殺隻雞給你補補呢,怎麼大清早雞都沒了?」四下看看,往前院走去,嘴裡「咕咕咕」地呼喚著失蹤的肥雞們。

  趁著姐姐走開,羅素馬上跳進雞圈,打開雞捨的鐵柵門把倆兒子揪了出來,他倒是不擔孩子們受傷,這倆粘上毛比猴還精,身上的鱗片刀槍不入,最多崩壞羅瓊的刀子,但嚇到人的話就不好了,那什麼,嚇到雞也是不對的啊。

  「雞呢?」憑空消失這樣的事一定得問比奇了,羅素嚴肅地看著兒子,比奇「咕~」地打了個嗝,噴出一股子花生味,羅素氣的牙根癢癢,這下這小子又該拉稀了。

  「先把雞給我交出來!」羅素伸出食指戳戳他的腦門,比奇對爸爸還是敬畏的,努了半天勁兒,終於變出來大大小小十幾隻雞。羅素數了數,厲聲問:「還有一隻呢?」

  比奇被他問的一激靈,為難地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爸爸,終於低下頭,垂頭喪氣地又變出來一隻雞。問題是,這不是一隻活的雞,而是一隻……烤雞。

  沒錯,沒有毛,黃焦焦,皺巴巴,香噴噴,除了沒有破肚子掏內臟,那簡直就是一隻完美的道口燒雞啊……

  比奇指了指燒雞,又指了指自己,結結巴巴地道:「婆婆……**……寶寶……」

  「外婆把寶寶和**關在一起,是**先咬寶寶的!」潘瑟口齒比較伶俐,立刻替弟弟開脫,雖然這兩兄弟窩裡鬥的時候你死我活,一致對外的時候可是情比金堅。

  你們倆禍害進了雞窩,雞還能不咬你?羅素實在無語了,懶得跟倆小屁孩講道理,將他們一手一個夾在胳膊底下,倆指頭捏著燒雞往前院走去。

  都是我的錯,一開始我就不該試圖矇混過關,應該老老實實告訴老娘自己兒子是小雞變的,類似懷孕生蛋孵小雞這樣的好消息還是一次爆料爆完的好,這麼雞零狗碎的一次次來才是真折磨啊!

  「喲,就是這倆小雞崽兒,多可愛啊你看。」羅海花見兒子氣勢洶洶拎著三隻雞過來,笑瞇瞇接過潘瑟,拽著袖子在他背上蹭了蹭,道,「瞧這藍顏色染的多好,一點都不掉色。」

  = =|||羅素心一橫,道:「潘瑟天生就是這顏色,媽您別蹭了。」

  「天生的啊,那感情好……」羅海花忽然反應過來,被雷劈了似的愣住了:「你、你說啥?這是潘瑟?」

  羅素將比奇也遞給她:「沒錯兒,這是他弟弟比奇。」

  潘瑟和比奇蹲在羅海花大腿上,無辜地看著石化的外婆,齊聲安慰道:「啾啾~」(⊙▽⊙)

  羅海花:=口=

  羅素彈了彈潘瑟的腦門:「給我變回來。」他已經能自如控制變身了,比奇太小了,還要差一點。

  潘瑟努了半天,變成個穿連體衣的小胖孩,髒兮兮的一身泥巴,小臉上貌似還沾著雞糞,在羅海花襯衫胸前蹭蹭,討好地遞給她一小把花生仁:「外婆吃?」

  羅海花:=口=

  潘瑟以為外婆在生氣,忐忑地瞄了一眼羅素手裡的道口燒雞,心虛地把小手又伸向爸爸:「爸爸吃?」

  羅素扶額,怕羅海花哽著一口氣噎出病來,放下燒雞給老娘捶後背順了順氣兒,一邊簡單的科普了一下δ星系的生物知識,道:「就是這樣,他們都有人和龍兩種形態,只是現在還小,控制的不好,老是亂變,長大就好了。」

  羅海花一直張著嘴看著倆孫子,像是驚的下巴都脫臼了,這時候才「卡吧」一聲合上了下頜骨,恍然道:「怪不得索特說生蛋什麼的,雞可不是蛋生的麼,只是……你說他們是什麼龍,我看怎麼瞅怎麼是雞崽子啊。」

  羅素黑線,道:「媽,他們不是雞,是一種叫蝠虹龍的生物,長大後非常大非常兇猛的,有點像翼龍,只是小時候看著是有點像雞崽子,不過完全不一樣,不信你仔細看,比奇是有四隻眼睛的,身上的毛都是小鱗片,尾巴也要長一點。」

  羅海花好奇地摸了摸小孫子,果然那看著毛茸茸的羽毛細看全是小小的硬片片,兩隻大眼睛後面還各有兩道細細的眼線,只是一直不睜開,被鱗片蓋住了打眼一看不明顯。

  羅海花敬畏地看著自己兒子,於是他和一隻翼龍結婚了嗎?萬一那天那啥的時候索特沒繃住變身了,可憐的二小豈不是要被壓成肉餅?「那索特也、也是會變身的嗎?這、這也太危險了。」

  「他已經是成年人了,完全能控制自己。」好吧,是有那麼一次沒控制住,但畢竟只有一次而已……

  羅海花拎著比奇左看右看,一臉不置信的表情,羅素知道這事兒接受起來比較難,老人家是要慢慢消化的,便留著倆孩子在老娘旁邊玩,自己拎著燒雞往廚房走去,但願這玩意拾掇拾掇還能吃。

  於是中午的餐桌上多了一道烤雞,比奇果然又拉肚子了,只能包著紙尿褲喝奶瓶,潘瑟發育的好,上個月就能吃固體食物了,而且和他父親一樣愛吃肉,所以一個人啃掉了一隻雞腿。羅海花咬著筷子看著孫子吃的滿嘴油,隱約還有一種違和感——畢竟看著一隻雞吃另一隻雞,那還是有心理障礙的……

  吃完飯羅素回樓上小睡了一會,倆孩子在樓下放風,羅家院子大,他們可美壞了,你追我趕玩的不亦樂乎,後來把雞捨的雞、豬圈的豬、兔欄的兔子全放出來了,在院子裡來回狂奔,整個兒一個動物世界!

  雞崽小王子很快就在家畜團隊中確立了領導的地位,並將它們分開組成了集團軍,由兄弟倆分別率領展開了兩國大戰。一開始還有個把隊員不聽命令亂飛亂拱,後來可憐的小動物們都跟上了咒語似的聽話,讓打架就打架,讓逃跑就逃跑,唯領導之命是從。

  沒辦法,有比奇在,誰不聽話就會消失哦親!

  羅素睡醒下樓的時候,家裡已經兵荒馬亂了,還好老娘老姐早就經過五個孩子的洗禮,對這一切都習以為常了,倆人穩穩當當坐在院裡打毛衣,四周各種禽獸奔馳。

  羅素勒令兩個兒子停下,費了老大勁將雞關回雞捨,豬攔進豬圈,兔子是實在抓不住了,他現在根本跑不動,只好託付給姐姐,這才提溜著倆兒子上樓洗澡換衣服,準備下午帶他們去和諧公園溜躂溜躂。

  一家三口走到公園,卡頓正好在門口看人裝花門,一見兩個小王子就高高興興帶他們去玩電動車了,完全忘了比奇拉了他一頭的破事兒,羅素樂的清閒,獨自去湖邊找索特。

  現場已經佈置的差不多了,宴會是自助式的,情致各異的小型用餐點從公園中心的亭台一直延伸到人工湖畔,仿天壇的迴廊配的是中式雕花條案和高背椅,花陰下則是歐式的籐椅和鐵藝小桌,婚禮現場融合了多種風格,十分和諧雅緻。

  索特坐在湖邊一把尼泊爾雷達椅上正在看菜單,見羅素過來拍了拍膝蓋,示意他坐上來,周圍反正沒人,羅素也就坐了過去,索特的胸膛厚實寬闊,比椅子可舒服多了。

  「中國人可真會吃啊。」索特將他摟在懷裡,菜單放在他大腿上,下巴搭在他肩頭,指指點點,「光冷盤就有一百多種,熱菜單比字典還厚呢,他們叫什麼來著?滿漢全席?」

  看這菜單羅素倒是替大師傅覺著委屈,這種場合估計沒人認真吃飯,做這麼多菜純屬俏媚眼拋給瞎子看,可能也就街坊們能得個實惠,翻了翻,還是挺自豪地道:「中餐體系是很複雜的,這些不過是冰山一角,小意思啦,認真算起來中餐能讓你吃一年頓頓不重樣兒呢。」

  索特由衷讚嘆:「這麼厲害啊,怪不得你做飯那麼多花樣那麼好吃,以後回家你也給我做滿漢全席好不?」

  = =b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自己的手藝最多也就是糊弄一下索特這種外星鄉巴佬,萬一一頓國宴吃下來把他的胃口養刁了那可就麻煩了!羅素果斷合上菜單,回頭鄭重道:「喂我警告你哈,婚宴上你只可以吃δ星系的食物,不可以吃中餐啊。」

  「為什麼?」

  「呃——聽我的話需要理由嗎?」

  「……不需要。」

  羅素滿意地摸了摸他的頭,不求甚解的老公才是好老公嘛。

  一時無話,索特就抱著他在湖邊曬太陽,懷孕後羅素的體味帶著淡淡的甜味,在紫外線的照射下似乎特別濃郁,好像整個身體都充滿了讓人迷醉的香氛。非/凡/?/Χ/?。索特警犬似的在他頸間嗅來嗅去,不滿足地用嘴唇摩擦他的後頸,用舌尖舔弄他的耳朵,弄了一會把自己都弄硬了,正在思考要不要讓衛兵遠距離警戒,在這個美好的下午享用一下軟綿綿的老婆,忽然發現懷裡的人發出輕微的鼾聲,竟然睡著了。

  索特將熟睡的羅素打橫抱在懷裡躺舒服了,自己苦逼地仰靠在雷達椅裡自我冷卻,掐指算來這次來銀河系都半年了,婚宴過後也該早點回去了,說起來結婚一年多,孩子都這麼大了,羅素還沒回過自己家呢,但願他能喜歡。


70.和諧宇宙太給力 EP05

  索特和羅素的喜宴在五月中舉行,因為只是補席,並沒搞什麼隆重的儀式,除了國家主席證婚之外,就是一些身份高貴的政要致賀辭。羅海花女士盛裝出席,本來還想享受一下拜高堂的感覺,但一看那華麗麗的賓客名單和媒體名單,還是果斷打消了這個念頭,媒體太可怕了,想想當初自己兒子做個產檢都被意淫出一台宮斗大戲,這種傻逼風頭誰特麼想出誰自己出去吧。

  羅素懷孕六個多月,身體日漸沉重,索特不想讓他再為這種俗事兒勞神,於是儀式被一減再減。羅素自然對此毫無異議,大肚子結婚就算這年月也不是什麼光彩事兒,何況拖著倆半大兒子,搞的太隆重了倒像是他在梅開二度,怪寒磣的。

  於是,真到了正日子,婚禮什麼的都變成了浮雲,現場氣氛倒更像是兩星系的友好交流會,像是專門為了給政要們提供一個扯淡平台。

  好不容易致辭結束,宴會開始,已經是黃昏時分,身份高貴的賓客們紛紛端著酒杯來恭賀新人,作為一個社交經驗十分匱乏的的宅男,羅素的面部肌肉遭受了前所未有的考驗,一個鐘頭下來連咬肌都笑僵了,牙床被涼風吹的發酸。

  孕夫畢竟肚子沉,站的時間長了壓迫腿部神經,羅素感覺腳有點麻,下意識地往索特身上靠了靠,索特忙體貼地摟住了他的腰,讓他把大半個體重都落在自己身上,低頭悄悄地道:「累了麼?」

  羅素隨意應了一聲,拽了拽脖頸的紐扣,他今天穿的是δ星系的銀色正裝禮服,因為最近瘦的厲害,到處都很寬敞,就是領子有點高了:「腳有點麻,還餓了。」順手拿了一塊蛋撻塞嘴裡,忽然發現今天有一組供應火鍋菜的工作人員穿的是紅色中式制服,不禁暗道好險,還好沒穿老娘給他定做的大紅唐裝,不然人還當他是火鍋店跑堂呢。

  「走吧我們去弄點兒吃的。」天大地大沒有老婆的胃口大,索特示意卡頓幫他應付一下場面,扶著羅素往湖邊走去,一邊走一邊通過對講讓衛兵將那一帶清場,他可不想讓人看見羅素抱著海碗吸溜麵條的樣子,那是他的專利。

  湖邊稀疏的柳樹林裡,是一小片尼泊爾風格的就餐區,為了照顧外星來客的體型,桌椅都比較寬闊。索特讓羅素坐在雷達椅裡等著,自己親自為他烹製海鮮意面,廚師已經提前被打發走了,現場食材都是半成品,爐具也是現成的,稍微加工一下就能吃到熱乎乎的食物。

  索特身上是跟羅素同款的銀灰色的正裝禮服,高立領,窄腰身,肩頭繡著細緻的金色皇家紋樣,柔和的夕陽下他挺拔魁梧的身材盡顯無遺,看上去嚴肅而高貴。為了幹活方便他打開了袖扣,將衣袖挽到了小臂的一半,露出黑色刺繡的襯衫,修長的手指靈巧地分割著蔬菜和海鮮,有條不紊地放入沸滾的高湯中。

  這雙手曾經簽署無數國計民生的文件,曾經下達無數至高無上的法案,它可以翻雲覆雨,它握著整個星系的命運,此刻,卻心甘情願只為一人洗手作羹湯。

  羅素愣愣看著專注於食物的男人,忽然有種不真實的恍惚感,一年半前,自己還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平民,開著艘幾十年貸款的破飛船,替東家找狗西家抓姦,一分錢掰成兩半花,去超市買包面都要撿促銷的拿。一年半後,就居然和這樣一個高貴不凡的男人結了婚,生了孩子,聯名賬戶堆著上百億的金幣,接受兩個星系人民朝聖般的仰望。

  人生啊,太無常了,辛蒂蕾拉什麼的,麻雀變鳳凰什麼的,比到自己面前真特麼的都弱爆了!

  真該感謝緣分石啊,要不然他上哪兒去撈這麼個鑽石王老五啊,呃……於是這一切幸福原來都是建立在一塊石頭上的麼?一個詭異的念頭猛的出現在腦海,羅素不知怎麼的忽然一激靈,正好索特端著麵條走到了他面前,關切地問:「怎麼了?冷嗎?」

  羅素看著他俊朗的面孔,有點回不過神來,索特單手將他抱起來放在膝上,倆人一塊窩在雷達椅裡,道,「快吃飯吧,吃了就不冷了,我做了一大鍋,吃完了我再給你煮。」

  海鮮意面的香味鑽入鼻孔,羅素馬上就將「他到底是真的愛我還是因為緣分石的關係不得不愛我」這個糾結的問題放到了一邊,腳踏實地地開始填肚子。

  吃了一半忽然想,其實現在再考慮這個問題貌似有點太晚了嘿,剛結婚那陣子問的話還有點兒追求真理的意思,現在孩子都大了,再糾結未免顯得太矯情了吧?反正自己已經是第一伴侶了,還是省點腦細胞享受人生吧。

  四大碗海鮮意面下肚,羅素立刻感覺通體舒暢,索特替他擦了擦額頭的細汗,摟在懷裡給他揉肚子消食。天已經全黑了,公園裡亮起了各種精心佈置的照明燈,中心廣場那裡被照的亮如白晝,湖邊卻依舊幽暗溫馨,連頭上的星子都看的清清楚楚。

  「這裡能看見薩熱納嗎?」羅素瞇著眼睛看星星,銀河掛在天際,無數星辰閃爍,分不清哪個是哪個。

  「看不到,太遠了,想家了嗎?」

  「呃……其實這裡才是我的家吧,或者211星際港口?薩熱納說真的我都沒怎麼去過。」

  「我們後天就啟程回去,以後那兒就是你的家了。」索特摸摸他的腦袋,道,「以後別亂跑了,就呆在家裡好麼,你要是願意,偶爾去外面轉轉是可以的,但孩子們不能長期見不到爸爸。」

  這一年多的生活實在是太驚心動魄了,羅素也感覺很累,想要好好安靜下來休整一下,再說這麼多年在天上飄,挺膩的,有了孩子這個拴馬樁,正好安定下來,在地面上搞點兒產業也好。

  說起來,不知道卡頓那三個男寵創業成功了沒有,不然自己當風投給他們投點兒錢吧,等孩子大點兒,好帶了,還可以帶著他們幹。

  八點整,一枚光球忽然帶著嘯聲直衝上天,在夜空中爆開,灑下一天閃亮的光點。煙火表演開始了,大型煙花一簇一簇飛上天空,赤橙黃綠青藍紫,在夜幕中幻化成各種瑰麗的火花,將平靜的湖面映出一片璀璨的波光。

  「啊,真好看。」索特讚嘆,「火藥這種古老的物質居然可以這麼玩呢,人類真是藝術家。」

  外星人都是土鱉啊,羅素笑笑,「小時候我爸每年春節都會帶我出去放炮,長大了好多年都沒見過煙花了,難為他們還準備了這個。」

  「那以後換我帶你出去放炮吧,回去讓科學院的人研究研究怎麼做煙花。」

  「哈,那我以後在薩熱納開個煙花店,一定能賺翻了。」

  「好啊,我讓稅務部批准你特許經營,咱們搞壟斷吧。」

  「……」

  禮花爆炸的聲音此起彼伏,倆人索性不說話了,相擁著仰望漫天煙火,靜靜享受著他們盛大的婚禮。煙火表演持續了二十分鐘,因為是無煙特效,空氣中只能聞到淡淡的硝煙味,並沒有濃郁的煙塵,賓客們的就餐仍在繼續。

  索特將羅素抱起來放到地上,道:「我們走走吧,還有些人要應酬,吃完東西也該活動一下。」

  「嗯。」羅素伸個懶腰,也知道婚宴這麼重大的時刻不能一直躲著人,揉了揉臉,挽著索特的胳膊往亮燈的地方走去。

  「什麼聲音?比奇在這兒?」索特忽然停了腳步,羅素側耳靜聽,果然聽到不遠處的迴廊裡依稀傳來兒子的聲音。

  「不是阿托托帶人看著他們的麼,也許是保姆帶他們過來玩了吧。」幾個小時沒見兒子,羅素有點想了,拉了拉索特,「走,我們過去看看。」

  倆人躡手躡腳地走到迴廊邊,只見兩個兒子穿著連體小禮服坐在美人靠上,保姆衛兵和阿托托都不知去向,旁邊只坐著他們二表姐,仨人正晃著腿分享一個棒棒糖,你一口我一口舔的認真無比。

  「呀,潘瑟你耍賴!說好只舔一下的,你怎麼舔了兩下!」二表姐生氣地道。

  「我才沒有,況且糖可是我弄來的!」潘瑟理直氣壯地道,二表姐白他一眼,下一次還是鐵面無私地把他輪空了,潘瑟扁嘴,比奇大方地撅了撅嘴:「吶,哥哥舔我吧,寶寶很甜呢。」

  潘瑟糾結地看了看弟弟,沒動嘴,頓了頓,忽然轉移話題:「表姐,為什麼爸爸和父王要結婚?」

  「傻啦,結婚才能生小孩啊。」

  潘瑟:「可是我們不是已經生下來了咩?」

  二表姐:「……」

  比奇眨眨眼,道:「寶寶也要結婚!」

  二表姐來了精神,咬著棒棒糖跳下美人靠,道:「好啊,那你們結婚吧!」

  潘瑟多少有點常識,疑惑地看看表姐,「我們是兄弟呀,不能結婚的吧?」

  「能的啦,我看過大姐的小說——她可是**大神噢——兄弟父子都可以CP的喲,來,讓姐姐我給你們主持婚禮吧!」

  兄弟倆排排站呆呆看著表姐,邪惡蘿莉咳嗽一聲,咬著糖含混不清地道:「好啦,潘瑟跟我念,『比奇,你願意嫁給我,從此以後不管疾病、貧窮、戰爭、困苦,都願與我相親相愛、白頭偕老嗎?』。」

  (⊙_⊙)潘瑟愣住了,他繼承了索特在語文方面的缺陷,這麼長的話根本就記不下。

  二表姐敲了敲比奇的腦袋:「然後你就說『I do'。」

  比奇小雞啄米似的點頭,興高采烈地對表姐道:「二姐,I do~」(⊙▽⊙)

  表姐扶額,「你們國家都是男孩和男孩結婚的,你要跟潘瑟說哦。」

  比奇得令,轉頭對哥哥道:「哥哥,I do~」(⊙ω⊙)

  潘瑟:= =|||

  二表姐花痴鼓掌:「好了,潘瑟,你可以吻新郎了!」

  不等潘瑟撅嘴,比奇在哥哥臉蛋上「叭」地親了一口,留下一灘亮晶晶的口水。

  一邊偷窺的羅素已然笑的岔了氣,抱著肋骨軟倒在索特身上,索特則一頭的黑線,雌性太可怕了,本來兩個月後的暑假還想請五個外甥來薩熱納度假的,這麼看來還是算了吧。

  「喂你別這麼嚴肅嘛。」羅素笑夠了,揪了揪索特的臉,「小孩子玩過家家沒什麼的,我小時候還娶過我姐好幾次呢,還有她那幫閨蜜,噗哈哈……算起來我小時候也是個種馬啊哈哈哈哈……」

  索特默默看著他笑,眼神有點危險。

  笑聲驚動了孩子們,仨人轉頭愣愣看著家長,極有默契地對視一眼,忽然撒腿就跑,索特也不去追,揚聲道:「比奇,你屁股又癢了是吧?」

  「昂~」比奇抱著屁股怪叫一聲,身後忽然出現了四個保姆,八個衛兵,一個管家,大家早就習慣了被塞在扭曲的空間裡,一放出來根本沒什麼不適感,紛紛又叫又喊地追了上去。

  還是趕緊回家吧,一向耐性優良的索特陛下忽然覺得,蓋亞星這地方他實在是不想再呆下去了!

  
71.孕夫當自強 EP01

  闊別大半年,羅素終於跟著老公回到了久違的δ星系。

  躍遷點就定位在薩熱納大氣層外,軍委會大隊人馬嚴陣以待,他們一到站就受到了嚴密的保護,白金號回歸軍港,大梵天和嫦娥號進駐索特的私人港口,索特陛下一家五口則在衛隊的護送下乘坐小飛船回到了官邸。

  索特的家並不像羅素想像的那麼亭台樓閣金碧輝煌,相反非常普通低調,甚至有些古舊感覺,第一印象唯一的不同之處就是寬敞,主樓跟城堡似的巨大無比,花園如熱帶雨林一般一眼望不到邊。

  宅邸內的工人並不多,除去安保只有二十幾個,但都經過嚴格的專業訓練,沒人八卦也沒人竊竊私語,全都規規矩矩列隊相迎。不過對於傳說中結婚一年多,孩子都生了倆還沒回過家的另一位主人,大傢俬底下還是懷著十二萬分的好奇,見面的時候都小心地觀察著羅素的行止。

  羅素經過漫長的休眠航程早已飢餓不堪,懷裡還抱著牛皮糖一樣的小兒子,實在沒有心情和大家寒暄,只大致示意了一下就被送進了主樓,這讓工人們喜憂參半,喜的是新主人看上去沒什麼架子,很隨和的樣子,憂的是他的身體似乎十分虛弱,不樂觀的想,恐怕比伊萬斯大帝的那一位還要經不起折騰。

  走入主建築,羅素才發現宅邸的魅力所在,這個家真的非常古老,充滿厚重的歷史氣息,彷彿無數英明的先祖都默默守護著這裡,給人的感覺非常鎮得住,非常安全。

  這地方大概永遠用不著做安宅法事吧,羅素抱著打瞌睡的比奇站在一層正中抬頭仰望,一道霸氣的盤旋樓梯蜿蜒而上,圍出一個三層挑空的客廳,這樓雖然只有五層,但高度比得上地球建築的十層了,因此客廳的層高看上去特別震撼。

  「臥室在三樓,一層是會客廳和書房,二層是十間育嬰室。」索特單手抱著酣睡的潘瑟,扶著羅素的肩膀帶他上樓,「這房子隔音非常好,以後孩子們再鬧騰也不會吵到你了,保姆我都安排好了,都是經驗非常豐富的人,以後孩子們就交給他們吧,你也快生了,多休息一下,不要太遷就孩子們了。」

  原先的四個保姆都是在索特的衛隊裡臨時抽調出來的,經常被兩個王子折騰的手忙腳亂,大多數時候還是得羅素這親爹出來鎮場面,現在換了專業人士,他終於能鬆口氣了,點頭應了,跟著索特來到了一扇對開的黑色木門前。

  推開門,是一間寬大的臥室,為了讓老婆住得慣,索特之前已經讓人將臥具都換成了他喜歡的顏色材質,和嫦娥號很像,十分舒服。羅素發現這建築的牆非常的厚,整座房子的穩固性大概能比得上太空堡壘了,怪不得能屹立這麼多年還嶄新如故,這簡直就是δ星系的故宮嘛!

  比奇玩了好幾天也困了,趴在羅素肩頭酣然睡去,流了他一肩頭的口水,索特讓保姆帶孩子去育嬰室睡覺,叫廚師將晚飯直接送到臥室來,自己則扒光老婆弄到浴室洗乾淨了,等著吃飯。

  羅素懷孕後有點低血糖,洗完澡臉色紅撲撲的,雙目無神任由擺弄,索特給他套上格子睡衣,抱著他坐在大軟椅裡擦頭髮,等他稍微緩過來一點了,便將廚師煮好的燴飯塞他手裡:「吃吧,吃完早點睡覺,明天還有很多文件要簽呢。」

  羅素抱著海碗吃燴飯,含糊地問:「什麼文件啊?」

  「礦星的稅務文件,攢了半年多了,有些我替你簽過了,有些必須你本人簽,還有銀行的儲備單和匯票,你也該查查你自己到底賺了多少錢了……還用換成金條堆起來嗎?」

  以前羅素窮慣了,對錢一直有種執念,所以總把收入全兌成金條堆在嫦娥號裡,現在有老公有兒子,這種執念就淡了,想了想道:「還是存賬號上吧,用起來方便一點。」

  「好啊。」索特給他收拾完了頭髮,用皮筋束整齊了,道,「我餵你吃吧。」最近他喜歡上了投餵這項工作,熱衷於研究老婆吃飯的速度和換氣的節奏,餵飯喂的比羅素本人還嫻熟。

  「我是懷孕又不是半身不遂……」羅素作為一個有手有腳的大老爺們實在受不了被人喂來喂去。

  「不讓喂不給吃了!」索特凶巴巴搶過碗舉在頭頂,像個搶蜂蜜的大狗熊。

  羅素看著他那小男孩般的欠揍表情,翻個白眼:「你這麼喜歡給人餵飯幹嘛不去上衛校啊。」爬在他身上伸手夠飯碗,「索特小護士不要調皮了,我好餓我要吃飯昂……」

  「唵?」索特舉著碗,頭頂燈泡忽然一亮,「小護士?你是想玩照顧病人的遊戲嗎?親愛的你真有情趣。」一邊說一邊單手將他抱起來往床上一丟,端著碗跨坐在他腿上,當然大部分的體重還是用自己的膝蓋支撐著,□而挑逗地道,「好了,現在你是重病號,全身肌肉麻痺——除了嘴巴——索特醫生會好好照顧你的,啊……張嘴。」

  他肯定是偷看過大外甥電腦裡的某島國動作大片了吧……羅素囧囧想,δ星系的鈣片可都是直來直去的,只有倭國導演才能這麼有創意……

  「好好好,你餵你喂。」肚子咕咕叫,羅素只能妥協,給他一個「受不鳥」的表情,瞪著死魚眼裝起了植物人。

  索特高高興興舀了一勺飯塞他嘴裡,有湯汁灑在他嘴角,還俯身曖昧地幫他舔了舔,羅素卻完全不領情,繼續用死不瞑目的眼神看著他,機械地嚼吧嚼吧吞下去。

  「喂,你能不能不要這樣毫無美感的看著我,可愛點行嗎?」索特喂完了一大半,威脅道,「這樣不利於病情恢復喲親愛的病人,索特醫生生氣的話會懲罰你的哦。」

  羅素五指叉開從上到下在臉上抹了一把,眼睛依舊瞪著,嘴角卻翹了起來,整張臉像是做壞了的微笑人偶:「我可愛嗎索特小護士?」

  索特黑線,耐著性子把剩下的飯給他喂完了,丟下海碗,道,「親愛的病人你看上去病的不輕呢,讓我們檢查看看是哪裡壞掉了吧。」說著俯□吻住了他的嘴唇,滑溜溜的舌頭伸進他的口腔,刷牙似的來回掃蕩他的牙齒,糾纏他的舌頭,好像在掠奪剛剛吃完的海鮮燴飯。

  他COS的大概是牙醫……吧?羅素被他親的窒息,禁慾許久的身體不由自主泛起熱潮,再也裝不了植物人了,在他身下泥鰍似的扭來扭去。索特本來只是想佔佔口頭便宜,被他蹭來蹭去的漸漸失去了理智,手伸進他的睡衣瘋狂地撫摸著,手指捏著他的乳|頭來回搓揉,很快將那小小的一粒弄的硬挺起來。

  羅素吃完飯有點腦部供血不足,整個人都暈暈的,被這麼一逗弄氣都喘不過來了,面孔漲的通紅,身體卻隨著他的動作激動起來,渾身過電似的泛起了密密麻麻的戰慄,全身的熱度都瘋狂地往一個地方聚集,凸起的小腹顫抖著,兩腿間蟄伏的器官慢慢硬了起來。

  「嗚嗚……」羅素分開雙腿纏住他的腰,雙手箍著他的背,下意識將自己的身體送進他懷裡,在他身上難耐地磨蹭著,孕後期的身體太敏感了,半年不做|愛,體內的火熱幾乎是一點即燃。

  懷孕六個半月很安全的時期,索特用殘存的理智給自己找著理由,手伸進他寬鬆的睡褲撫摸他兩腿之間的敏感處,嗯,已經翹起來了,說明他也很需要呢……

  索特邪惡地笑著,雙手在背後分開羅素的腳踝,用膝蓋輕輕壓住,抓著他的手腕釘在兩側,舔了舔嘴唇,道:「親愛的病人,你現在心跳一百二十,高壓一百一,低壓九十,體溫超過三十七度半,嗯……病情加重了。」

  島國大片威武……羅素像個青蛙標本一般四仰八叉被控制在大床上,喘著粗氣看著一上床就變了個人似的老公,感覺自己那個地方一點點站了起來,睡褲都被撐起了帳篷,只得紅著臉道:「好、好吧。」

  索特低下頭再次吻他的唇,雙手溫柔而快速地扒下他的睡衣睡褲,溫暖的大手撫摸他微微隆起的小腹。這次的卵比上次的大,雖然穿著衣服不顯,光著的時候弧度還是非常飽滿的,羅素腹部的皮膚被撐的又光又薄,幾乎能摸到卵的形狀,熱熱的,可惜不像胎生兒那樣有胎動。

  索特將耳朵貼在他肚皮上,隱約能聽到兒子們有力的心跳,因為四個孩子心率各不相同,一起跳的時候就特別熱鬧,咚噠咚達此起彼伏。羅素被他尖尖的耳朵擦著肚皮,熾熱的呼吸噴在下腹,兩腿間的物事不受控制地直立而起,微微顫動,終於不小心碰到了索特的臉。

  索特哼了一聲,一隻手指勾著他的東西湊到嘴邊,一邊聽兒子的胎心一邊伸出舌頭舔他的尖端,故意時快時慢漫不經心的樣子,弄的羅素都要瘋了,揪著他的頭髮抑制不住地呻吟,很快溢出的液體就將身下的床單弄濕了一小灘。

  「親愛的病人,你的病情看上去比想像的嚴重呢,需要索特醫生的特別檢查。」索特直起身,握著他的小腿往上推,推到一半又停下了,面對面的進入腹部會受到擠壓,恐怕對孩子不好,壓碎了蛋殼就壞菜了。於是改了主意,將他整個人翻了個面兒,面朝下半趴著,打算用背入。

  抓了個枕頭打算墊在他腹部,一動手索特又猶豫了,想了想乾脆將他抱的跪直了,脊背貼著自己胸膛,拉著他的雙手反手抱住自己的腰,道:「抱緊我,現在索特醫生要給你做深入治療了。」

  羅素被他弄的頭暈目眩,胳膊哆嗦著抱著他的腰,感覺他的手指沾著潤滑劑擠入了自己的身體旋轉擴張,而後火熱巨大的物體便抵上了入口。

  羅素深知他的尺寸之雄壯,雖然結婚這麼久了,每次要進入的時候還是下意識的躲避,剛要蠕動著往前挪,就感覺索特攔在自己腰上的胳膊忽然鬆開了,繼而腳踝一緊,居然被他在身後將小腿抬了起來。

  「喂你……」羅素僅膝蓋著地,跪立不穩,身子一閃差點摔個馬趴,為了不往前倒壓到肚子忙收緊了胳膊,整個脊背貼在他胸前,臀部自然毫無保留的送了上來,被索特一挺腰就捅了進去,沒入小一半。

  「啊——」這樣可惡的體位讓羅素尷尬的要死了,索特抓著他的腳踝不放,一下一下往深裡撞擊,他膝蓋尖在軟床上跪不穩,怕趴倒了壓到肚子又不敢放開索特的腰,在撞擊間隙反而要往後靠,結果像是自動送上門似的,被撞開了又貼上去,幾下下來全跟沒入,整個身體被索特巨大的物體撐的又酸又疼,眼淚都出來了。

  話說回來,這個體位最大的好處就是,完全完全傷不著肚子,因為羅素要往後仰著儘量跪穩,整個腰椎都繃的直直的,腹部得到了最大限度的舒展。

  這到底是誰特麼教他的,還是他苦心鑽研的結果?這貨也太……太會玩了吧……羅素一邊被頂的直哭,一邊感受著體內某點被摩擦的快感,嘴裡發出細碎的曖昧的呻吟,沒多久就活生生被插射了。

  「啊嗯……」羅素尖叫著噴了好幾下,眼前金光閃爍,胳膊一軟手一滑就往前倒去,索特忙鬆開他的腳踝將他攔腰抱住,就著跪立的姿勢狂頂了幾下,也洩了出來。

  整個過程很短,但奇異的體位讓兩個人都非常刺激,索特依舊在背後抱著他,側臥在床上休息,羅素心裡還彆扭著,哼哼唧唧用腳後跟踹他,索特任他踹了幾下,扯過被子將他包住了,一邊吻他的脖子一邊哄著道歉:「最後一次最後一次,下次不這麼做了,等你生完了我讓你在上邊。」

  (⊙▽⊙!)羅素動作一停:「真的?」

  「嗯嗯,你在上面坐下來,想坐多深坐多深。」索特邪惡地給他順毛。

  「昂!」羅素繼續用腳後跟踢他,就知道他不會這麼好心。


72.孕夫當自強 EP02

  一夜睡到天光,睜眼看到窗外雙星伴光環,羅素有一種渾然不知身在何處的感覺,愣了半天才回過味兒來,自己已經回薩熱納了,這裡是索特,哦不,是自己的家。

  索特不在臥室,也沒有留便簽,羅素穿著睡衣在房間裡走了兩圈熟悉了一下環境——昨天一進門就吃飯睡覺,還沒顧得上轉悠——走動間發覺自己兩腿發軟眼冒金星,昨天即時上演的額外活動消耗了太多的卡路里,肚子裡的燴飯已經化作過眼雲煙了。

  床頭有呼叫器,按一下不到一分鐘就有人敲門,門外站著個穿制服的工人,手裡推著一輛小巧的餐車,恭敬道:「索特陛下早上去軍委會了,大約晚上才能回來,他吩咐我們不要吵醒您,等您醒了直接送晚飯上來,您現在要吃嗎?」

  羅素辨認了一下,窗外的伴星確實是墜落的方向,這才發覺自己剛才判斷有誤,現在不是早晨而是傍晚,自己居然睡了一個對時。

  飯菜都是他喜歡的鹹鮮口味,食材都是小分子的,很適合人類消化,羅素不禁感嘆索特的精力真旺盛,每天操心著整個星系,還能把自己這些細枝末節的習慣放在心上,果然是經天緯地居家常備大殺器。

  「潘瑟和比奇呢?」羅素大致洗漱了一下,坐在餐桌前吃飯,工人答:「保姆帶他們去花園裡玩了,還沒有回來,剛才跟阿托託管家發信息說晚上要在園子裡吃飯,明天早上再回來。」

  什麼花園能玩一晝夜啊?羅素詫異問:「他們走的很遠嗎?」

  「不算遠,只到花園一半,但因為是步行的,還要邊走邊玩,所以往返需要兩天時間。」

  這宅子其實不是故宮,是國家森林公園吧?羅素抽抽嘴角,不過讓倆小魔怪出去放放風也好,小孩精力太旺盛了,不美美折騰肯定要有人遭殃。

  吃完飯稍事休息,天徐徐黑了,索特還沒有回來,羅素換了衣服去樓下散步,家裡的工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遇到他只隨意打個招呼,大概是索特吩咐過的原因,讓羅素一點都沒覺得拘謹,很自然很舒服。

  備忘錄裡塞著一封索特傳過來的地圖,羅素大致看了一遍就斯巴達了,這個家居然有一個城市大小,整個兒覆蓋著原生態的雨林,除了他們日常居住的古堡,還有四五處別院分佈在雨林的角落裡,各個建築之間開闢了氣浮車航道,可以隨意通行。

  地圖非常詳盡,分好幾種顏色標明了步行、車行和航行的通路,繁複的圖標星羅棋布,下面的表單裡列著一長串的註釋,看的羅素頭昏腦脹,索性關了GPS瞎逛起來,在自己家走走用不著看攻略這麼誇張吧?

  走了一個多鐘頭,眼前出現了一片低矮的犬捨,羅素想起來索特是養狗的,興致上來打開門走了進去,一進門牆上釘著個大籃子,裡面塞滿了餅乾,抽了一桶打開,發現是剛認識索特的時候他給自己吃過的那種,依稀記得口味很不錯。

  羅素說不上餓,但走了半天肚子有點空蕩蕩的,隨手打開蓋子拿了兩片啃了起來,剛啃了兩口,只聽得腳步聲響,十幾隻大大小小毛色各異的狒狒犬嗷嗚嗷嗚的衝了出來,跟跑八卦圖似的圍著他開始亂轉,一邊轉一邊搖尾巴,口水嘩啦啦甩了一地。

  羅素雖然自認是個帥哥,魅力也很了得,但沒想到這麼討小動物喜歡,難道這也是索特事先打過招呼的原因嗎?

  「乖狗狗~」羅素彎腰摸了摸一隻看上去很邋遢的黑色狒狒犬,不知為啥這貨長的跟其他的不太一樣,渾身都是疙瘩毛,耳朵小身子短,蹲下來的時候跟樹樁子似的分外眼熟,看來看去……好像巖貓啊!

  羅素心生疑惑,伸手撓了撓它下頜的軟毛,異形狒狒犬愜意地瞇上眼睛,叫:「喵~」

  =口=|||於是自己的巖貓兒子已經和索特的狒狒犬發生奸|情了咩?羅素抱著小邋遢端詳了半天,越發確定這貨是狒狒犬和巖貓的混血,δ星系真是個Open的國度啊,物種什麼的都不是問題,太特麼和諧了。

  話說回來,自己這是升級作了爺爺了啊……羅素內心自豪感油然而生,蹲犬捨裡跟小邋遢溫存了一番,站起身沖星星眼看著他的狒狒犬們揮揮手:「我走了,都散了吧散了吧。」

  沒人走,大家仍舊拖著口水忠心耿耿地圍著他,羅素挺感動的,忠犬養出來的果斷都是忠犬啊,摸了塊餅乾咬了一口:「行啦,我知道你們的忠心了,都跪安吧。」

  「嗷嗚~」餅乾出手群魔亂舞,狒狒犬們紛紛前腳起立,又點頭又作揖,眼睛更亮了,羅素頭上燈泡一閃,忽然發現了關竅所在,將手裡的餅乾往外一丟,不出所料,眾擁躉立刻湧上去開搶。

  = =#原來這是狗餅乾嗎?羅素抓狂地將餅乾桶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尼瑪怎麼連個標籤都沒有?索特你是貪便宜在淘寶買的尾單嗎?這到底是坑爹呢還是坑爹呢?

  一定是狗餅乾沒錯了,不然怎麼會放在犬捨門口的籃子裡?羅素一陣反胃,握拳捶胸口,索特你太不經誇了,虧得老子剛才還感嘆你賢惠又溫柔,原來早前居然給我吃狗餅乾啊摔!要不是你這麼缺德我一早就猜出門口放著的是狗餅乾了啊!(你太高估自己的智慧了親)

  羅素乾嘔兩下,將手裡的餅乾都丟給了狒狒犬,義憤填膺地走出了狗捨,走到門口肚子咕嘰咕嘰發出一陣不爭氣轟鳴,之前睡的太久,吃的飯消耗的太快已然沒了,聽著狒狒犬們熱火朝天的咀嚼聲那叫一個百爪撓心,這還能走回去嗎……

  你敢拿狗餅乾對付我,我就拿它再對付你兒子!羅素悲憤地從籃子裡又抽出了一包餅乾,打開來惡狠狠咬了一口,啟動GPS,踩著棉花般飄忽的腳步往回走去。說真的,這家也太大了,以後出來散步得隨時攜帶乾糧飲料,不然可能就要餓暈在自家後院了,長著四度空間胃的人傷不起啊……

  回房的路走到一半,就看見阿托托帶著兩個人拖著拖車迎面而來,羅素忙心虛地將剩下的大半包餅乾塞在衣袋裡,阿托托道:「先生您去看狒狒犬了嗎?呵呵,巖貓和他們處的很親愛呢,都生了兩窩孩子了,混血小動物非常受歡迎,好多人都想要呢,我都回絕了,說等您回來了再示下。」

  都兩窩了啊?英雄母親隱約覺得自己在巖貓兒子面前有點爆弱了,擦了擦嘴角的餅乾渣子,道:「再說吧,你們是來找我的麼?」

  「是啊,您的宵夜已經做好了,我看離索特陛下交代的時間已經過了半個小時,就帶人給您送過來——您備忘錄裡的地圖是帶定位功能的——在這裡吃還是回房間吃?」

  薩熱納正在熱季,氣溫超過二十五度,羅素已經餓的不行了,點頭:「好啊,就在這吃吧。」

  隨行工人推著餐車過來,上面是精緻的小點心和熱湯,還配了水果,羅素邊吃邊問:「索特回來了嗎?」

  「陛下說他晚上不回來了,要跟安全部的人去一個什麼地方巡查,四五天才能折返……他沒跟您報備嗎?」羅素翻了翻備忘錄,果然看到他一小時前發來的一封郵件,大概是涉及國家安全,裡面說的很含糊,隨手關了,簡單的道:「知道了。」

  雖然傍上了全星系最牛X的男人,羅素腦子裡可是一點防小三的自覺都沒有,要是索特真養個狐狸精,他大概還能惦記著叫他有空薅點狐狸毛,紡成毛線給倆兒子織個圍脖呢。

  阿托托看他吃的歡快,對他如此寬容大度沒心沒肺表示由衷感嘆,真是傻人有傻福,命運天注定啊。

  一轉眼,羅素就在薩熱納呆了一個多月了。在星系第一官邸養胎的生活真的太優渥了,閒散的他骨架都要鬆脫了,新找的保姆很給力,一個多月來只修補過一次耳膜,關過兩次小黑屋,不愧是專業人士,不用打不用嚇,連哄帶騙就將無法無天兩兄弟收拾的妥妥的。

  其實也沒什麼稀奇,小孩子都是好奇心重的動物,家裡這麼大,給他們放在叢林裡去飛奔就可以了,他們自然能找到折騰的對象,監護者只要稍微引導一下就可以。何況蝠虹龍的嬰兒期是非常短暫的,過了半歲,倆人簡直一天一個樣,體力和心智的變化都是日新月異,尤其是潘瑟,人形已經有三歲人類小孩那麼大了,獸態翅膀展開超過六米,背著弟弟撲騰半天高毫無壓力。

  變形人比人類更加野性,天生適應在大自然重生存,蝠虹龍也不例外,倆孩子最近也開始在保姆的幫助下在叢林裡修建自己的秘密樹屋,這是每個雄性小時候都要做的事情,羅素肚子大了身體不方便,沒法跟著他們在樹林裡跑,反倒徹底悠閒了下來。

  對比之下索特就忙的多了,羅素總算見識了什麼叫帝國最高公務員,也就是他身體好能做下來吧,換了自己倒找錢都不幹,一天到晚飛在天上,不是處理軍務就是出訪巡查,睡覺的時間都得好好擠擠才有。上次他去皇家醫院做大產檢,索特好不容易騰出半天功夫陪著,還遇上了一次平民上訪事件,那天羅素頭一次覺得人民民主專政其實挺好,起碼上訪這種事在省一級就基本上被和諧完了……

  索特日理萬機,羅素卻閒的蛋疼,這天正在城堡門口曬太陽畫圈圈,工人忽然報告有訪客。羅素一向深居簡出,不知道這星球還有人來探訪自己,好奇地問:「誰啊?」

  「是卡頓將軍的三位男妾,還帶著兩位小少爺,說是來探望您和小王子的。」

  羅素眼睛一亮,雖然他一向不大喜歡娘娘腔,但如此寂寞如雪的時間就算來幾個弱受也是雪中送炭啊,何況還帶著小萌物,忙道:「快請進來吧。」

  客人就是當初被卡頓將軍送去吞噬恆星系陪他那仨男妾,跟他算是老熟人了,懷裡還抱著兩個小狼孩,飛狼變形人小時候要比蝠虹龍瘦小一點,尖耳朵,針狀瞳孔,灰色胎發,非常可愛。

  「真是乖寶寶啊,一點都不鬧騰。」羅素眼睛裡冒著粉紅桃心,人家的小孩怎麼就這麼乖呢,怪蜀黍抱著也不掙扎,換了比奇自己早被關進小黑屋了。

  「其實在家裡偶爾也是很鬧的,出門做客的話就能好一點。」男妾甲溫柔地道,「可能是脾氣隨我了吧,比較安靜,潘瑟和比奇王子呢?」

  「去樹林裡造樹屋了,我已經叫人去找了,大概半個小時後能回來吧。」平時倆兒子只能互相玩,或者玩大人,也該交幾個同齡好基友了。

  「啊,還不到週歲就開始造樹屋了嗎?我兒子三歲的時候才開始造呢。」男妾乙羨慕地道,「索特陛下的基因真是優良啊,卡頓將軍說小時候他和陛下也很早就造樹屋了呢。」

  「他們……比較好動。」羅素森森覺得自己的基因有點被忽視了,話說回來,這倆孩子真是一點都沒隨自己,是不是做受的下場就是一直只能給索特生孩子,延續拜家的基因呢?老子也是純爺們啊,要是這一胎還生不出個地球人的話,就算找個卵子人工受精將來也得給老羅家留個後不是?


73.孕夫當自強 EP03

  天氣晴好,主賓坐在大廳裡喝茶聊天,三位男寵對在吞噬恆星系的日子非常懷念,δ星系雖然不像中國封建社會那麼層級分明,但作為男寵他們一向得不到太多的尊重,只有羅素這樣出身平民的才會對他們毫無偏見的接納,即使偶爾絮叨也是恨鐵不成鋼,因此大家都對他很親近。

  憶往昔崢嶸歲月,最哈皮的莫過於蓋亞星桌面競技遊戲,俗稱搓麻,仨人今天來的時候還帶著自製麻將,於是話過三巡便高高興興支起了麻將桌,開始拉著羅素推長城。

  「麻將真是個好東西啊,提神健腦,這半年我們在家裡可沒少玩兒,我兒子半歲的時候都能大概打幾把呢。」溫文爾雅男妾甲一上牌桌就煥發出了男兒本色,捋著袖子豪放地拍下一張牌,「三筒!」

  「是啊,連我們夫人都很喜歡呢,您知道的先生,我們家人多,將軍又一直在外面打仗,閒來無事夫人就經常開趴體,十幾張桌子一起打牌,人不夠了還叫少爺們來湊數呢,可熱鬧了,白板!」男妾乙嘴巴快,說起話來炒豆子似的。

  「碰!」男妾丙笑瞇瞇翻牌,道,「還是少爺們腦子好使,三少爺現在可是家裡的雀聖呢,我們幾個忙著生意,反倒沒他們打的好,前一陣輸了不少錢。」

  「哈?你們真做生意了?」羅素沒想到他們三個這麼有抱負,吃了幾百年的軟飯忽然改性要自力更生了,心中又是欣慰又是感慨。

  「是啊,我們三個湊了點錢,在交互網上註冊了一家乾果店。」男妾乙說,「夫人他人很好的,我們去求他,他就在花園裡給我們劃了一片地,我們種了一些快熟果,做成果脯在網上賣,生意很好呢……呀!我怎麼給忘了,帶來給您嘗鮮的果脯還在車上呢,我馬上去拿,餵你們不可以偷窺我的牌喲。」扣下牌就往外跑去。

  「這傢伙總是丟三落四的。」男妾甲笑著搖頭,「不過他的果脯做的確實很好,您知道的,灰星人都很擅長做果脯,他們星球專門產果子的,我們家的地不用交租,也不用上稅,半年多攢了不少錢呢。」

  怪不得他們三個看上去跟變了個人似的,果然有事業的男人就是不一樣啊,羅素摸著下巴想心事,自己雖然坐擁一個礦星,每天呆家就財源滾滾,可那都是托索特的福,完全體會不到工作的快感呢。

  但是繼續工作的話……摸摸肚子又猶豫了,再有一個多月就要生了,生了還要帶,獵手這行恐怕不能繼續幹了,不然跟索特似的個把月都回不了家孩子怎麼辦,老子畢竟是親爹咩。(= =+索特:難道我是後爹嗎?)

  那改行幹什麼好呢?羅素左右看看,不如和他們合夥開果脯廠?自己的院子才叫大呢……問題是這活兒我不感興趣啊,現在老子又不缺錢,不如幹點兒以前想幹沒條件幹的好了。

  羅素開始在心裡一條條列舉自己的興趣愛好,看電影、打毛衣、做飯、漫遊……哈,以現在的財力似乎都能好好玩玩呢,那我到底是應該開個電影公司呢還是毛衣廠呢還是餐館呢還是旅遊公司呢?

  羅素越想越高興,彷彿佛祖在面前劈開了一道金光,鋪滿金磚的嶄新的人生道路出現了,果然有錢就是好啊!

  男妾乙抱著一大罐子果脯回來了,讓人裝了兩碟子放在牌桌邊兒,羅素嘗了嘗,果然不錯,說真的他這手藝不開果脯廠呆家生孩子還真是可惜了的。

  「對了,給兩位王子也送一點過去吧。」男妾甲對隨侍說,「你去看著點小公子,別跟王子們淘氣,要好好相處。」

  「沒事讓他們玩去吧,有保姆看著呢。」羅素大方的說,他那倆兒子一般情況下沒人能淘氣的過,最近漸漸懂事了,有人管著也應該不會欺負別的小朋友,最多關關小黑屋,沒什麼殺傷力的,權當躲貓貓了唄(這方面羅素繼承了羅海花超級護短的優良傳統),「對了你們就留下來吃晚飯吧,到時候讓管家去接孩子們回來。」

  「那真是太打擾了。」

  同一時刻,索特家的花園裡。

  從林深處,一棵巨大的喬木參天而立,粗壯的枝條垂墜而下,彷彿榕樹的氣生根一般在主幹周圍綿延伸展,茂密的枝條交錯縱橫,芭蕉般寬闊肥厚的綠葉覆滿樹冠,光線偶爾從樹葉縫隙中透下來,在綠茵茵的草地上灑下斑駁的光點。

  離地十幾米高的地方,兩座圓形的樹屋已成雛形,分別坐落在主幹兩側,直徑大約三四米的樣子,裡面貌似有人在幹活,不時響起劈斬木料的聲音,偶爾還閃過可疑的火光。

  氣浮車停在樹下不遠處,保姆抱著卡頓將軍的兩個幼子走近了大樹,扯著嗓子吼:「潘瑟、比奇,你們在嗎?先生讓我帶兩個小夥伴來看你們了哦。」

  「神馬?」比奇頂著一頭亂七八糟的橙色捲毛探出頭來,一眼就看到了樹下兩個小狼人,眼睛一下亮了,「唷!潘瑟快來看,爸爸定做了Q版的卡頓蜀黍公仔耶!」話音剛落,火光閃過,比奇「嗷~」的一聲從樹屋裡躥了出來,在大樹斜生的樹幹上蹦蹦跳跳地拍熄了屁股上的火苗,尖叫道:「我錯了,是哥哥!哥哥我們有公仔玩了,表燒我啦!」

  「是咩?」一張花裡胡哨的小臉歪著伸了出來,潘瑟已經髒的辨認不出面目了,看著瓷娃娃般的小狼人齜牙一笑,一嘴參差不齊的小乳牙顯得特別潔白,「弟弟你沒有騙我昂~這個公仔看上去很好玩的樣紙……」在保姆的矯正下他的西安口音最近有點改回來了。

  = =+保姆:「喂你們這樣可不禮貌哦,人家不是公仔啦,是卡頓將軍的小公子,飛狼幼崽哦。」

  「真的咩?」比奇撓撓頭,踩著樹枝輕輕一躍便跳了下來,樹屋距地起碼有十五米,仰望看特別的高,乖巧的小狼人嚇的小聲驚呼。

  比奇哈哈大笑,絢麗的橙色鋼翅在肋下迅速展開,在半空中一個漂亮的滑翔悠然飄落,可惜右翅被一個小樹枝蹭了一下,沒掌握好平衡,「Pia~」一下撲在地上摔了個嘴啃泥。這孩子還不大會飛,平時只能撲騰滑翔,偏偏又愛臭顯擺,沒想到在瓷娃娃小狼人面前折了面子。

  比奇的乳牙沒長好,本來就有點兒地包天,這一摔下齒咬到了上嘴唇,登時疼的直掉眼淚,小狼人立刻跑過來拿手帕給他擦眼淚:「不要哭哦,哭了哼哼龍就會來咬屁股哦。」

  比奇收起鋼翅變為人形,看著比自己低半頭的小狼人疑惑的道:「真的嗎?」摸了摸屁股,喃喃道,「怪不得我總是一哭就屁股痛。」怒指保姆:「為什麼沒人告訴我這麼重要的事情?!」

  = =|||保姆:「比奇王子,你哪次哭不是闖禍了啊?屁股痛當然是索特陛下教訓的結果,家裡怎麼可能闖進來哼哼龍這麼龐大的野獸,那只是爸爸為了讓小孩不哭說的謊話而已。」

  比奇繼續摸屁股:「現在父王又不在,為什麼我屁股還會痛?」

  「因為我們剛剛在打架啊。」潘瑟手腳並用從樹上爬了下來,「是被我燒的啊傻瓜!」

  「昂!」比奇歪著脖子看身後,藍色工裝背帶褲已經被燒了個大洞,露出白嫩嫩的小屁股,雖然蝠虹龍防禦力超強,被燎了還是有點兒疼的。

  「很疼嗎?」小灰狼擔心地看著比奇,皮糙肉厚的小王子毫不在乎地道:「已經好啦。」

  兄弟倆一天要弄壞好幾套衣服,保姆們已經習以為常了,在氣浮車裡拿來新褲子給他換上,囑咐道:「好了,你們帶小弟弟一起玩吧,不過他們還很小,不會飛,不能把他們從樹上推下來,也不能用鎯頭敲或者用火燒啊什麼的,玩點文靜的遊戲好麼?」

  「知道啦。」潘瑟拍拍小胸脯,「我會管好比奇的你們放心吧!」

  = =b其實你才是愛噴火的那個吧?保姆摸摸他的頭,放出殺手鑭:「總之索特陛下明天下午就回來了,你們好自為之,幹什麼之前都先想想自己的屁股。」

  兄弟倆敬畏點頭,認真無比。

  保姆暫時退開,潘瑟好奇地圍著小狼人轉來轉去:「嘛~你們長的可真好看,比卡頓蜀黍漂亮多啦。」摸摸瓷娃娃的臉,又揪揪軟軟的灰色直髮,跟比奇商量,「這次讓爸爸也生兩個狼人弟弟給我們吧,蝠虹龍一點都不好玩呢。」

  比奇狗腿點頭,星星眼搖尾巴,遙遠的天邊,索特陛下感覺腦袋有點癢,城堡裡,羅素則大聲打了個噴嚏,推牌:「十三?!」

  四個小孩互相介紹了一下,比奇興奮的道:「我們玩遊戲吧,『鎯頭幾下能敲破』怎麼樣?」

  潘瑟道:「保姆說過不能用鎯頭啦。」

  「昂~對喲。」比奇摸摸頭,「那就玩『石頭幾下能敲破』的遊戲吧?」

  潘瑟給他個白眼:「那還不如『水裡你能憋多久』呢,或者他會翻觔斗麼?我很久沒有打保齡球了……」

  兄弟倆有商有量,小狼人只聽得凶殘無比,還好潘瑟比較民主,跟弟弟爭吵半天忽然問他們倆:「那你們平時都玩什麼遊戲呢?」

  「呃……我們都是玩過家家啦。」到底是娘受帶大的小孩,小狼人靦腆地道,「娶親啦做飯啦什麼的,還有娃娃和公仔。」

  「娶親?就是結婚咩?」潘瑟來了興致,「這個我們會玩喲。」咳嗽一聲,扯了扯髒兮兮的白T恤,「比奇,你願意嫁給我,從此以後不管嗯嗯、嗯嗯、嗯嗯還是嗯嗯,都願與我相親相愛、白頭偕老嗎?」相信他已經盡力了,這麼長的句子他實在記不全。

  「I do!」(⊙▽⊙)/~比奇手舞足蹈回答,然後兄弟倆嘻嘻哈哈抱在一起「Mua」地親了個嘴兒,伸手比了個「二」:「耶~我們結婚啦!」

  娶親這麼神聖有愛的遊戲被他們這麼玩簡直太令人傷心了,討厭討厭!小狼人們悲憤地瞪著沒心沒肺二人組,感覺心目中某個角落正在坍塌。潘瑟和比奇面面相覷,不明白為毛小公仔們居然不給他們鼓掌,果然小受心海底針啊……撓了撓頭,道:「呃——不如玩點別的?我們也喜歡益智遊戲的喲。」

  小狼人雖然對王子兄弟倆已經有點敬而遠之的意思了,但平日裡他們在將軍府邸一般都是呆在爸爸房間裡,很少有這樣出來玩的機會,還是很珍惜的,互相看了看,道:「那我們打麻將吧。」平時爸爸們打他們也學了不少。

  「好啊好啊!」一聽到要「打」東西比奇立刻興奮了起來,在樹下撿了個石頭,「麻將拿出來吧!」

  小狼人:= =|||

  半個小時後,小狼人被兄弟倆一人一個背上了樹屋,四人圍坐在粗糙的原木方桌邊,桌上是臨時用卵石湊成的麻將牌,雖然以兄弟倆的眼力一圈下來就記下了哪個是哪個,但……有得玩就不錯了,再說麻將確實是個很有魅力的益智遊戲呢,比魔方九連環什麼的好玩多啦。


74.孕夫當自強 EP04

  δ星系軍方中轉站,白金號內,休眠艙的透明蓋悄然升起,衛兵向艙內的索特行了個軍禮:「晚上好陛下,現在是薩熱納時間十九點整,白金號已順利回歸軍港。」

  索特點頭,接過衛兵手中的軍便服:「羅素先生有信息來嗎?」

  「有,他十七點半發通知說大家都太餓了所以晚飯提前開始,十八點說潘瑟王子吃多了去樹林裡玩了,十八點半說伯爵夫人帶走了最後一隻狒狒貓,剛才說您回家的時候路過夜市的話,記得給他帶一客燒果串當宵夜……」

  索特:「挑重點!」= =+

  衛兵:「這個……真沒有。」= =b

  索特挺拔的背影有那麼一剎那的僵硬,隨即恢復了正常,「我先回家了,休假期間有事隨時向我稟報。」

  「是!卡頓將軍從前線回來了,說有重要軍情稟報,已經在會客室等待了。」

  「哦?」索特有點意外,「叫他進來吧。」

  「給你個忠告,長話短說,言簡意賅。」索特陛下在發小面前一副有人欠了他一百億的表情,畢竟他已經快一個月沒回家了,羅素產期臨近,稍微一耽擱他就趕不上陪老婆做最後一次產檢了。

  卡頓將軍十分體諒,三百年的老處男好不容易破了身,老婆卻頻頻懷孕不能XX,換了誰誰也會荷爾蒙失調的,「是關於昆比的事,不然我也不會這個時候煩你了。」

  「哦?別告訴我你讓他跑了。」

  卡頓給他一個「不可能」的表情,道,「昆比財團的臥底最近弄到了一份絕密文件,上面是他最近五十年投資的科研項目,包括針對幻形獸的基因改良劑,曾經用在羅素頭髮上的干擾劑,還有指使約普給他下過的基因藥品。」

  「很好,對於最後一項有詳細的資料嗎?」索特馬上注意了起來,自己的兩個兒子都帶著強大的異能,這在蝠虹龍家族史上是從沒出現過的,雖然沒查到什麼基因缺陷,但他畢竟還是有點擔心,而且,這倆孩子的性格現在是越來越不靠譜了,搞不好也是藥物影響的結果呢。

  「很快就能有了,還有一個項目我覺得很值得關注。」卡頓用備忘錄打開文件,「『人工蟲洞』計劃,他們已經做了二十多年了。」

  索特的眉頭皺了起來,昆比居然連這種冷門課題都投入資金,還好下面的備註寫著沒什麼進展,不過……貌似是一年前寫的,「他失蹤後這些研究還在進行嗎?」

  「這正是我擔心的。」卡頓的臉色嚴肅起來,「開戰以後這個課題組有三位科學家和他一起失蹤了,很可能也一直被困在吞噬恆星系當中,不樂觀的想,他們的研究恐怕還在繼續。」

  如果昆比研究出了人工蟲洞,後果自然不言而喻,索特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想了想道,「我想昆比還沒有把這個研究結果分享給安德列夫——他最近還出現在好幾處吃緊的關隘。」

  「這不一定,也許安德列夫已經知道了,只是研究一直沒有結果而已。」

  「昆比是個非常小心的人,他被困在安德列夫的地盤已經很久,光憑錢很難確定安德列夫會保證他的安全,所以他必須給自己留一手。」索特修長的手指一下下敲著桌面,道,「不過…打開人工蟲洞需要非常嚴苛的自然條件和巨大的能量,而且,想轉移的人越多,難度就越大。」

  「我明白了。」卡頓點頭,「我會讓人馬上做建模,計算吞噬恆星系的能量分佈,找到可能打開蟲洞的位置坐標。」

  「以最小的運輸艦為下限去算,如果昆比想背著安德列夫跑掉的話,一定會乘最小單位的飛行器,他有的是錢,隨便穿越到哪兒都能換大船。」

  「是。」

  沉默少頃,索特意味深長地看著卡頓,語氣帶著些許威脅的意味:「還有事嗎?」

  「有。」卡頓關閉備忘錄,換上了好哥們找場子的表情,「我有幾個老婆最近常常帶著兒子去你家,你知道的吧?」

  「聽孩子們說了,怎麼他們相處的不好嗎?」

  「很好,是太好了!」卡頓雙手撐著桌面怒目,「我兒子已經管你兒子叫老公了,你說好不好?我是不是該準備嫁妝了昂?」

  索特一愣,語氣難得有點虛弱,「小孩子過家家而已,那個……小時候羅素還娶過他姐姐好幾次呢。」

  「我就知道……有其父必有其子,蓋亞星人太邪惡了!」卡頓悲憤的道,「我們變形人是多麼單純啊,我們在一起玩了一百年我也沒想過要娶你。」

  「你應該是想嫁給我吧?別以為你暗戀我我不知道。」索特反唇相譏,「再說我的兒子什麼時候變成蓋亞星人了,他們可是正宗的蝠虹龍謝謝!」

  「哈~你還知道你兒子是蝠虹龍,只能娶那該死的石頭指定的人,啊!我純潔無暇天真爛漫的兒子,才不到一歲就陷入了這樣逆天的愛情,元老殿最近正在起草什麼變態法案呢,將來指不定怎麼迫害我那倆花痴兒子……」

  「被害妄想症吧你?有病要早點治啊卡頓!」索特也站了起來,撐著桌面瞪回去,「小孩子們玩遊戲而已,再說蝠虹龍也不是每一個都會娶注定伴侶的,這要看他們長大後的選擇。」

  「我兒子真要嫁給你兒子那才是大悲劇呢,看看昆比,Oh~no……」

  「夠了。」索特抽出射線槍對準卡頓的頭,「卡頓我只有兩天的假期,不對是兩天差一個小時,我老婆明天早上要去做產檢,我父王做完第二期腦部治療後天出院,如果你找不到更重要的事情向我稟報的話,要麼該上哪上哪,要麼就準備進修復艙吧。」

  他一定是更年期提前了,我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找他麻煩的,卡頓悔恨的想,握著槍管後退一步,苦口婆心道,「索特,有空自己擼擼管子吧,世界如此美妙,你卻如此暴躁,這樣不好,不好……」

  還是抽空回家給兒子們進行一下愛的教育吧,題目就叫「珍惜生命,遠離王子」……

  索特回到宅邸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一進大廳發現羅素正帶著兩個兒子和阿托託管家打麻將,潘瑟和比奇面前堆滿了充作籌碼的小脆餅,羅素面前還剩十來個,阿托托面前則只剩兩個了。

  索特覺得這遊戲很好,需要比較複雜的運算,挺適合學齡前小朋友鍛鍊腦子的,撿了一塊羅素面前的小脆餅塞進嘴裡,摟著他的肩膀問:「怎麼樣,今天誰贏了?」

  羅素默默將自己的小脆餅收進抽屜,從口袋裡掏出一袋狒狒犬餅乾放在索特面前,目光凶殘地看著他,索特的表情糾結了一下,扭頭乾笑道:「一定是比奇贏了吧,這麼大一堆小脆餅啊哈哈,哈。」

  「昂~父王!」兄弟倆跳起來雙雙撲進索特懷裡,又揉又蹭地撒著歡,雖然索特經常收拾他們,但架不住父子情深越打越親。

  「陛下您辛苦了。」阿托托站起身行禮,「宵夜都準備好了,先生一直等您回來一起吃呢。」

  提到吃飯索特頭上冷汗直冒,狗餅乾事件曝露這一個月以來,羅素倒是沒指責他什麼,就是隨身攜帶一包狗餅乾,在他吃任何東西的時候都拿出來擺在旁邊,然後詭異的氣場就會通過索特的內置天線將他重重包裹,跟咒怨一樣。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早知道有今天當初我打死也不會給他吃狗餅乾的,索特心虛地的擦了擦汗,乾笑道:「那個,我還不太餓,你們吃吧。」

  「一起吃吧。」羅素繼續散發咒怨,拉著他的手往餐桌邊飄,「我專門做了你喜歡吃的甜點心,弄了整個下午呢……」

  「是啊,光是調點心餡兒就花了好幾個鐘頭。」不明所以的阿托託管家慇勤道,「先生的一片心意真是令人感動呢。」

  一家四口圍坐桌邊,索特在咒怨中拿起餐具又放下了,在身邊的老婆口袋裡掏出狗餅乾,咬咬牙塞在嘴裡,用充滿懺悔的目光哀怨地看著羅素,痛苦咀嚼了片刻,喉結誇張地蠕動了一下,終於吞了下去。

  傲嬌的血液在索特陛下的血管中悲憤湧動,要知道當初被叛軍圍困十八個晝夜,滴水未進體能枯竭他都沒動過吃狗餅乾的念頭啊,果然愛情是魔咒,懼內是絕症,皇族血統PK家庭冷暴力,老婆完勝!

  看著索特楚楚可憐的眼神,羅素默默收起了狗餅乾,寬容地摸了摸他的大腦袋:「吃飯吧,知錯就改才是好孩子。」

  索特感激點頭,一回頭只見兩個兒子一個管家都頂著滿頭問號詫異地看著他,馬上換上了威嚴的面孔,點了點潘瑟和比奇:「爸爸在說你們呢,聽到沒有!」

  (←_←b)兩位王子對視一眼,交換了一個「真是躺著也中槍的」的眼神,然後開始搶桌子上香飄萬里的蓋亞星甜點心。

  撤回咒怨的羅素又恢復了溫柔賢惠(?)的本色,體貼地給索特盛上一碗粥,從兒子堆的滿坑滿谷的碟子裡搶過一塊沾著口水的甜點心:「吃吧。」這倆小子現在太腹黑了,搶到點心總是第一時間先舔一口占上。

  每一個撿兒子狗剩的老爹都是折翼的天使,索特毫不在意地將點心塞在嘴裡,沖老婆搖尾巴:「真好吃。」

  「嗯,我還備了一點材料,等後天接父王出院再做,他也喜歡這個。」

  「對了醫生說治療情況怎麼樣?」

  「不大好,用了很多物理療法作用都不大,開顱的話還是有風險的。」羅素憂心忡忡,「醫生說軟性的刺激更好一點,比如視覺和味覺、情感的刺激……要麼你帶他去你爸爸墳上看看?」

  「他是火葬的,骨灰已經灑在了神奇海。」

  「有視頻留下來嗎?」

  「有,不過都是加密的,密碼只有父王本人知道。」索特摸下巴,「我猜是有什麼成人級的內容吧,爸爸是很害羞的人呢。」

  羅素:「……」

  「或者我可以帶他去軍隊裡看看。」索特靈機一動,「查爾斯上將的機甲兵團裡有一半的將領都是他親自帶出來的,吞噬恆星系的環境他也非常熟悉,也許能刺激到他。說起來父王的軍銜還在,過去看看將士們也是一種很好的鼓勵呢。」

  羅素覺得這個辦法不錯,點了點頭,索特喝完最後一口粥,在桌下拉著他的手深情凝望,「我吃飽了,我們回臥室去吧,我想給孩子們做胎教了。」

  羅素的臉紅了:「他們就快出來了,不如等出來了你面授吧。那個,潘瑟和比奇很想念你,你也該去看看他們的樹屋了,已經快做好了呢。」

  看著嬌羞滿面的妻子,又看了看星星眼的兒子,理智戰勝了衝動,索特站起身來,沖兩個兒子眨眨眼:「誰先追上我,我的限量版閃電獸獠牙就送給他喲~」話音剛落,變身,烈焰般的身影一閃便飛出了大廳。

  「昂~」一橙一藍兩隻小龍跟著變身,爭先恐後地跟著父親飛了出去,毛躁的比奇還碰掉了架子上的花瓶,還好阿托託管家及時接住了。

  羅素走到窗前,紫色的光環讓薩熱納的夜空充滿神秘色彩,一大兩小三個蝠虹龍迎風疾飛,像是夜的霸主。

  羅素摸著肚子失落嘆息,明天得好好跟索特商量一下借腹生子的問題了,他現在迫切的想擁有一個跟自己稍微相似一點的後代,比如人類,龍什麼的,太玄幻了。


75.英雄母親一比四 EP01

  遮天蔽日的濃蔭將暗淡的星光盡數遮掩,雖然已經進入薩熱納的熱季,叢林中的午夜仍舊顯得清冷陰霾,不時有夜梟撲稜稜展翅飛過,發出一聲尖銳的戾鳴。

  火紅的身影倏然掠過,索特繞著高大的喬木打了個轉兒,穩穩停在了樹屋入口處,靜候片刻,一藍一橙兩個小身影踉蹌著飛了過來,稍微強壯一點的潘瑟抓住了一枝斜生的樹杈勉強站穩了,大口大口地喘氣兒,比奇卻搖搖晃晃被蔓籐掛住了,扇著小翅膀不停掙扎撲騰。

  索特看著兒子像蝙蝠一樣一隻腳倒掛在蔓籐上摺騰,卻不過去幫忙,等比奇掙脫了往下掉的時候才飛過去勾住了他的腳踝,一把甩到自己背上,載著他穩穩降落。

  「昂~謝謝父王。」(≧ω≦)~比奇崇拜地抱著父親的脖子又蹭又揉。早產兒本就先天不足,他又有點挑食,因此一直長的就比較瘦小,變形態也比哥哥短一個頭,今天飛這麼遠已經是破紀錄了。

  不過索特並不著急,有些小孩比較晚慧,也不見得比奇長大後就會比哥哥差。

  「來吧,讓我去看看你們的樹屋。」索特將膩在自己背上的小兒子拎起來,放在樹屋前的平台上,和哥哥排排站好,道,「好了,你們可以向我發邀請了。」

  兄弟倆的樹屋落成後還是第一次接受父親的檢閱,對視一眼,眼神都充滿了期待,齊聲道:「歡迎父王參觀我們的樹屋!」

  兩座樹屋從外觀看沒什麼區別,都是圓形、尖頂,走進去卻完全不一樣了。潘瑟身體強壯,採集的樹木都比較粗,因此樹屋裡的傢俱都很結實;比奇力氣小,雖然有哥哥的幫助,做出來的東西可袖珍多了,好在這孩子有秩序強迫症,活兒干的很細緻,所有傢俱角對角線對線地擺在那兒,看上去十分整齊利落。

  檢閱完畢,王子們忐忑又興奮地看著父親,等待最後的評判。索特故意面無表情地買了會兒關子,才露出溫和的笑意,摸摸他們的頭,道:「很不錯,值得嘉獎!」第一個私人空間能做成這個樣子確實已經非常不錯了,畢竟他們才剛滿週歲。

  「昂~」兄弟倆高興極了,擊掌擁抱,打了個啵兒,「耶!」

  蓋亞星的禮節太邪惡了,怎麼動不動就親嘴兒,索特暗自搖頭,但看著兩個開朗陽光的兒子,心裡更多的是自豪,他們這幾個月來明顯壯實了不少,協調性也好了很多,比兒時的自己還要強呢。

  「父王父王~我們要獎勵!」兄弟倆得寸進尺,抱著索特的大腿蹭來蹭去地耍賴,比奇更是理由充足,「哥哥剛才先追上父王,已經有閃電獸獠牙作獎品啦,我還什麼都沒有呢,父王先獎勵我先獎勵我……」

  索特彎腰將兩個兒子分別抱在臂彎,豪爽地道:「好,那麼比奇想要什麼呢?」

  「我要項鏈!像爸爸那樣會發光的~」比奇摟著索特的脖子道,「我要送給小狼人當禮物,他說他有了發光的石頭才能嫁給我呢!父王你讓爸爸送給我吧。」

  想起卡頓的臭臉索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這樣發展下去是有點離譜了,搖頭:「那可不行,那是父王的緣分石,只有戴在爸爸身上才會發光的哦。」

  「啊?」比奇撓頭道,「那父王上班的時候帶我去挖礦吧,挖好多會發光的寶石,做成項鏈,我就可以娶很多老婆啦~」

  索特黑線,我這麼專情的人為毛會生出個小種馬帝?不,一定是小狼人們身上帶著他們種馬爹的生物信息,把我呆毛的兒子拐歪了!乾咳一聲,嚴肅道,「聽著比奇,緣分石每個蝠虹龍只有一個,生來就帶在身上,將來遇到了命中注定的那個人才會發光,它是唯一的,也是無法替代的,你們未來的另一半也是一樣。」

  (⊙_⊙)疑似種馬帝眼睛一亮,高興地道:「唵?那我也有咩?」

  「當然,生下來它就握在你手心裡,成年後爸爸會把它做成項鏈戴在你身上,等以後遇到了能讓它發光的人,你就可以把緣分石送給他,然後向他求婚。」說到這兒索特想起了自己當初向羅素求婚的情景,那天在埃吉塔的雨林裡,自己可是蹲在他旁邊威逼利誘了幾個小時才搞定的呢,說起來這算是自己人生最成功的一次談判了吧哈哈。

  「昂?那我不能娶小狼人了嗎?」比奇失望。

  「也不是不行……」索特糾結起來,說真的他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像昆比的父親那樣逆天,畢竟蝠虹龍真的太少了,但將來的事誰說得準,強扭的瓜不甜,勉強是沒有幸福的,想了想道,「和緣分石指定的人結為伴侶,是每個蝠虹龍天生的命運,否則我們的後代就會發生變異,當最後一隻蝠虹龍消失的時候,整個星系都會迎來末日,所以孩子們,這是我們的責任,也是《天啟》的規定,我們必須遵守。」

  「甜起?那是什麼?」潘瑟星星眼,「聽上去很好吃的樣紙,是甜的嗎?」(⊙ω⊙)老爹長篇大論的前半段他都沒聽懂,只抓住了個話尾巴。

  左手種馬,右手吃貨,索特覺得自己的人生圓滿了 T_T

  「可是可是……」比奇雖然沒全聽懂,好歹明白父親是不讓自己娶小狼人,糾結地對手指,「小狼人太弱小啦,又不能噴火燒,又不能砸石頭,只能玩娶親呀,如果我不娶他們的話,他們就再也不會來我們家玩啦,他們是很Q很可愛的呀。」

  他們說的,原來只是遊戲而已……嗎?索特高大的身影瞬間凝固了,雞同鴨講什麼的太悲催了,怪不得他們怎麼鬧騰羅素總是笑而不語,老婆英明,自己這麼認真的去解釋簡直腦殘透了,不,卡頓才是腦殘,我這麼睿智的人一定是受他影響才忽然犯傻的……

  「忘了這個吧,你們該玩什麼還是照樣玩,小狼人喜歡發光的石頭項鏈,那就讓阿托託管家去幫你們想辦法好了,哈哈。」索特乾笑了一下,道,「《天啟》什麼的,等你們長大了再說吧……」

  「昂?那我們可以和小狼人玩娶親的遊戲了嗎?」比奇高興地問。

  「當然。」讓卡頓庸人自擾去吧,最好愁死他拉倒!索特抱著兩個兒子出了樹屋,將他們往天上一拋,迅速變身,展翅:「父王的獎勵來啦!抓緊,今晚我帶你們飛高高,我們去摸光環啦~」

  「嗷——」潘瑟和比奇尖叫著撲上了父親的脊背,熟練地各自找了個地方坐穩了,索特在叢林上空打了個旋,擺尾,一飛衝天,迎著薩熱納瑰麗的光環扶搖直上,靜謐的夜空只留下小王子們興奮的長嘯。

  天微微亮羅素就醒了,臨近分娩,過於沉重的腹部經常壓迫腿部神經,他艱難地爬起來,翹起腳尖抵抗突如其來的抽筋,良久才放鬆了身體,慵懶地翻滾了一下,將索特的枕頭抱在懷裡。

  窗外間或傳來不知名的小鳥清脆的鳴叫,索特熟悉的腳步聲響起在台階上,在安靜的黎明中聽起來格外清晰,保姆的聲音:「啊,陛下您回來了,呵呵,小王子們都睡著了啊,我帶他們去育嬰室吧,您快去換換衣服,肩膀都被口水弄濕了呢。」

  「小心點,比奇的腳崴了,要冷敷一下。」索特壓著嗓子囑咐,「早飯準備好了嗎?」

  「好了,您現在用嗎?」

  「不,我去叫先生起床,今天早上約了醫生做產檢,時間差不多了。」

  「是,我讓廚師把早餐送到您的臥室。」

  少頃,臥室的門響了,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索特脫掉外衣坐在床沿,溫熱的大手抬起他的腿,熟練地按摩著:「這麼早醒了?」

  「嗯,最後一次產檢了。」羅素倚在他身上蹭蹭,「恭喜你,還有幾天你就又要當父親了。」

  「你也一樣啊,同喜同喜。」索特將他抱在懷裡,親暱地幫他順頭髮,「好期待啊,上次產檢醫生說有一隻卵是金色的,蝠虹龍家族還沒出現過金色的龍,寶貝你總是帶給我驚喜。」

  「是黃色啦。」羅素白他一眼,「你腦補過頭了吧親。」說完忽然長長嘆了口氣,「唉……」

  「怎麼了?你很討厭黃色?」

  「不是啦,只是……孩子們個個都像你,沒一個像我,我很遺憾啊。」羅素難得的帶上了一點撒嬌的語氣,「索特,我也想要一個孩子,人類的孩子。」

  雖然十分享受老婆這種百年難遇的可愛表情,但索特的眼睛還是危險地瞇了起來:「你是人類沒錯啊,潘瑟和比奇都是你生的,當然是人類的孩子,即將出生的四個也是一樣啊,怎麼忽然說這種話。」

  「呃,索特我想……想在地球女性,哦不,是雌性中徵集一個卵子,和我的精子結合,孕育一個真正的地球後代。」剎那間危險的氣場整個將羅素籠罩了起來,但話已出口,他還是硬著頭皮說了下去,「那個……你不會反對吧?畢竟我們老羅家也要延續香火的嘛……」

  「我反對。」索特斬釘截鐵地拒絕了老婆的無理要求,「香火什麼的,這次生的孩子選兩個跟你姓都沒問題,和雌性生孩子,你想都不要想,你是我的合法伴侶,只能和我生。」

  「只是試管嬰兒而已嘛,我又不會和提供卵子的雌性產生任何關聯。」羅素苦苦掙扎,「再說我們家都是人類,忽然出現個蝠虹龍算是怎麼回事?」

  「不!」索特言簡意賅。

  「你……」羅素的溫柔可愛剎那間都收了起來,惡狠狠盯著老公,「那你讓我上一次,給我生個人類孩子出來,我就不找別人了,話說懷孕生子什麼的,你能的吧?」

  「不!」索特扭頭,繼續言簡意賅。

  「是不能生還是不想生?」羅素揪著他的襯衣領子色厲內荏地叫。

  「不!」索特猛的將他抱了起來,嘩一下扒下他的睡褲,羅素驚叫一聲,縮回手去提褲子,索特邪惡一笑,「快換衣服吧,早餐馬上就送來了,我們還趕時間去醫院做產檢呢……」

  「喂你不要轉移話題啊索特。」羅素拎著褲子表情扭曲地喊。

  索特打開衣櫃幫他挑衣服,回頭丟在他懷裡,溫柔而堅定地道,「我不會讓任何人的任何部分進入你的身體,也不會讓你的任何部分進入別人的身體,所以,這個問題的答案只有一個——不,絕不!」

  羅素氣結,索特已經換上了溫柔死人的表情和語氣,輕車熟路地幫他脫衣服穿衣服:「來吧,給我們的四胞胎起個好聽的蓋亞星名字吧,羅卜頭怎麼樣?羅卜絲?哦對了,媽說孩子們的名字要文藝,那叫羅貫中吧?聽說是你們中國古代大文豪,和我們δ星系的絕世大師差不多呢……」

  蘿蔔絲?還蘿蔔條呢!你才蘿蔔你全家都是蘿蔔!羅素的內心憤怒的吶喊著,完全沒意識到把自己也罵進去了。

  
76.英雄母親一比四 EP02

  「兩個卵都已經達到九級以上的成熟度了,應該很快就能分娩。」皇家醫院產科診室,δ星系最權威的老醫生推了推鼻樑上的單片眼鏡,點點羅素的腹部掃瞄圖,「預產期還有十來天,不過蓋亞星人的體質不太穩定,提前推後都是有可能的,所以這些天要特別注意,如果腹痛或者發緊的話立刻送醫院。」

  雖然已經是第二次當爸爸了,羅素還是有點緊張,索特更不用說了,上次老婆生孩子他沒趕上,一點臨產經驗都沒有,這次自然更加緊張。

  「還有,這兩天不要太勞累了,聽說兩位王子那個……比較有活力,最好還是離遠一點。」老權威再次推鏡片,含蓄地道,「一卵雙胎,單個胎兒會比較小,產前外界因素影響很大的。」

  「我們都會注意的。」索特摟著羅素緊了緊胳膊,表情跟要上前線似的,心裡先是想要不要請長假守著老婆,繼而猶豫要不要把潘瑟和比奇送到卡頓家去禍害幾天,家裡再大也架不住他們無孔不入地折騰。

  羅素將掃瞄圖放到最大仔細觀察,這次的兩個卵一個是黃色,一個是淺紫色,卵裡每個小崽子都抱成一團像個小球,看不清具體長什麼樣,但醫生說同卵雙生子都會長的很像。

  說起來潘瑟和比奇都沒什麼長的像自己的地方,十分裡有七八分都是跟了索特,羅素想起來挺失落的,但願這次有兩個能多少像點自己,不然總有一種為他人做嫁衣的感覺,好像自己不是老爸,只是個宿主。

  試管嬰兒什麼的,他是不敢想了,索特的脾氣他清楚,小事情什麼都能順著他,就算他無理取鬧也能寬容,可一旦觸及原則問題是絕不會讓步的,要不然他就不是索特陛下了。

  「從今天起我會讓產科留出病房時刻等待的。」老權威說,「您隨時來都能立刻住院,放心吧。」

  索特和羅素跟老權威道了謝,準備回家,這時天色已經臨近中午了,整座醫院還在戒嚴中,索特的衛隊著便衣守候在各個角落,周圍的環境顯得特別安靜。

  「要不要去看看父王?」羅素忽然問,黃木犢就在腦外科住院,出了產科轉個彎就到。

  「也好,這會兒理療應該做完了吧,去問問這一次的療程有沒有進展。」索特點頭,於是倆人雙雙往腦外科走去。

  黃木犢居然沒在病房裡,值班護士說他出去串門了,索特敲開隔壁的病房,只見他正盤腿坐在一張病床的床腳,瞇著眼拿著個烏龜殼專注地搖晃著,神情肅穆。

  「父王。」索特疑惑地問,「您這是在幹什麼?」

  黃木犢眼睛睜開一道縫,給他個「稍安勿躁」的表情,嘩一下從烏龜殼裡撒出六枚銅錢,對躺在病床上一個面色蠟黃的中年男人道:「餓給你算滴這一卦叫做諸葛亮先天課,從卦象上看,一切都還有轉圜的餘地,所以你不要太絕望。跟你說,餓們地球占卜很靈滴,傳了幾千年了,皇帝登基都要拿這算的,你一定要信餓,好好配合治療呀。」

  中年男人一臉看上帝的表情,虔誠地點頭:「我信的,謝謝你了黃半仙。」

  = =|||羅素黑線,他到底受中國傳統文化糟粕荼毒有多深啊,算卦都算到醫院來了!

  = =b索特瀑布汗,他什麼時候成「黃半仙」了?還有什麼叫「餓們地球」?他一前任星系大帝,正宗蝠虹龍,什麼時候成了地球人了?

  黃木犢無視他們的囧又雷,依舊寶相莊嚴,口中唸唸有詞一番,摸了摸病友的額頭,道:「好咧,你睡吧。」

  病友的臉色幾分鐘內居然緩和了許多,感激地點頭,閉上了眼睛。黃木犢有條不紊地收拾了烏龜殼銅錢香燭黃表紙,夾在腋下跟兒子媳婦揮揮手:「你們咋來了,走,回餓病房說話去,這位病友要休息咧。」

  夫夫二人滿頭黑線地跟著老爹回到他自己的病房,黃木犢將手裡的道具仔細收拾到櫃子裡,還沒張嘴,索特忍不住道:「父王,這裡是醫院,您搞巫術這一套影響恐怕不太好呢。」

  「這咋能是巫術嘛,這是諸葛亮先天課,高科技!小羅你懂的吧?」

  羅素乾咳一聲,「那個父王,封建迷信這一套連我媽現在都不大那啥了,您要實在沒寄託可以帶病友們研究一下佛教,講講來世今生啥的,比這可能還管用。」

  「這你就外行咧,從心理學的角度講,安慰一個瀕臨絕望的人,必須站到對方的立場和角度,然後再採取適當的方法讓他重建信心,他又不想死,你非讓他求來生,這不是火上澆油嘛。」黃木犢喝了口水,道,「再說諸葛亮靈滴很,迷信迷信不能不信,餓以前有時候感冒了就不治,去八仙庵求道符燒了一喝就好。」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神棍有文化,心理學和諸葛亮先天課被黃半仙水乳交融地這麼一攪合,還真是不好反駁,羅素默默擦汗,以壯年蝠虹龍的體質喝硫酸都沒事,符水什麼的都是小凱斯。

  索特表示無語,也懶得跟他爭這個了,換了個話題道:「父王,這個療程明天就要結束了,您感覺怎麼樣?」

  「這裡伙食不錯,風景也好,就是每天晚上的宵夜奶茶不知道為啥總有股子鞋帶味兒。」

  = =#索特:「父王我問的是您的治療情況。」

  「哦,這餓倒沒注意。」黃木犢撓頭,嘆息道,「唉,餓也是死馬當活馬醫,本來是想這裡醫療技術比地球發達,看能不能再努力一下,可做了這麼久的理療,倒感覺連八仙庵符水的療效都不如。」

  索特扶額,羅素抽抽嘴角,道:「那個,這個療程就剩明天最後一次了,不然做完您回家好好歇歇吧,就不連著做下個療程了,索特之前還說找機會帶您到以前工作的環境中去,見見老部下老朋友,興許能記起點什麼。」

  黃木犢聳肩道:「也行吧,說起來好些天沒回家,可想餓兩個孫子了,理療啥的就算了,反正也麼用,咱不如今天就回去。」

  索特和羅素對視一眼,與其讓他老人家在這兒COS黃半仙,推廣諸葛亮先天課,不如請他回家發揮餘熱照顧孫子去吧,正好能把那倆小魔怪支開,黃木犢體力好的很,比保姆給力多了。

  索特讓衛兵去辦出院手續,主治醫生巴不得他趕緊走人呢,帶著護士們歡天喜地恭送太上皇回家,黃木犢跟幾個接受過他心理暗示的病友道了別,跟著兒子媳婦離開了醫院。

  「小羅你身體咋樣了?是不是快要生了?」黃木犢還惦記著羅素的預產期,路上問他。

  「就是這幾天了,醫生說隨時會生呢。」羅素摸摸肚子,這次因為身體沒長什麼肉,就顯得肚子比上次大一些,坐在座椅上襯衫還被鼓起個小包,看上去怪滑稽的。

  「真快呀,咱都認識一年多了,想想去年這時候,你生孩子那天餓還恢復了一會兒記憶哩。」黃木犢瞇著眼睛摸下巴,像是在捋莫須有的鬍子,後面半句話溜到嘴邊又給他嚥回去了,那天他還給自己留了言,可惜漏了個字,哈哈,差點以為自己有戀童癖呢,還好後來弄清了真相。

  說起來,不恢復記憶也有不恢復的好處吧,即使是現在,偶爾看到逝去的伴侶留下的遺物心裡也會針扎似的痛,要是真想起來了,還不得難過死?搞得一家人都不高興,還不如就這麼著混沌的過日子吧。

  一路上閒談兩句,府邸大門已然在望,智能懸浮車開始減速,羅素忽然不安地左右搖晃了一下,接著捧住了肚子。

  「怎麼了?」索特一下緊張起來,開始手動駕駛將車子停在路邊,羅素腦門上已經冒出了一片細汗,弱聲道:「肚子痛。」

  「啊?」索特手伸到他褲子裡摸了摸,感覺他整個小肚子都漲的發硬,滾燙滾燙的,忙放低了座椅靠背讓他平躺下來,著急地問,「怎麼了?痛的厲害嗎?」預產期還有十天呢,這才出了醫院門,不會就要生了吧,產科權威你到底是有多預言帝啊!

  羅素不答,咬著下唇閉上了眼睛,像是正在抵禦突如其來的痛楚,索特甭管多睿智冷靜,這個時候也有點Hold不住了,愣了兩秒,飛快地開始找便攜式B超儀,又將車裡的氧氣含量調高了一些——羅素臉色發青,看上去像是呼吸困難的樣子,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兒。

  「啊!」羅素忽然尖叫一聲,太陽穴的青筋都爆了起來,一把抓住了索特的手,掐的他手背四個指頭印,接著整個身體都繃緊了。

  索特沒想到自己看上去弱不禁風的老婆有這麼大的手勁兒,也顧不得給他做檢查了,把B超儀往控制台上一撇,手忙腳亂將羅素整個人都抱到了懷裡,輕輕托著他的身體,問:「你怎麼樣?是不是要生了?」

  陣痛來的太突然太突然,一點緩衝的時間都沒有,第一波疼痛過去以後,容不得他喘口氣,第二波便洶湧而至,羅素沒功夫說話,只有拚命點頭。

  索特這才有了一點真實感,這四個小崽子是有多性急啊,居然現在就要出來見老爹了!

  「回醫院,快!」索特雙手抱著羅素,一腳踹在自動駕駛器上,對著系統吼:「元首最高授權!封鎖交通,從這裡到皇家醫院全線戒嚴,命令產科所有人立即待命,我們必須最短時間內趕到醫院!」

  系統花半秒時間將一連串的命令進行排序,而後指示燈一閃,懸浮車迅速掉頭,閃電般往醫院飄去,幾乎是同一時間,衛隊有條不紊展開行動,既定路線全線戒嚴,清出了一條空無一人的氣浮航線。

  三十個小時以後。

  生孩子這種事真是太叵測了,連羅素自己都想不明白兩次下蛋怎麼差距這麼大,上次他一個人躺在嫦娥號就稀里糊塗生出來了,旁邊就一個啥也不懂的黃木犢,而這次,居然折騰了兩天一夜都沒生下來,非但驚動了整個皇家醫院產科和心內科的頂級專家,連在軍港執勤的御醫都被召喚回來參加會診——他對羅素的既往病史比較瞭解。

  索特焦躁地在產房裡走來走去,將修煉了三百多年的面癱**發揮的淋漓盡致,搞的整個醫院都被強大的怨念包裹了起來,連門診部最開朗的小護士都不敢說話,恨不得去整容科把天生的酒窩給填平了,免得索特陛下認為他在幸災樂禍。

  黃木犢就更神了,拿著烏龜殼在產房門外一遍又一遍地卜著他的諸葛亮先天課,偶爾面露喜色,偶爾眉頭緊皺,搞的腦外科主治醫生心驚膽顫,一直懷疑他的腦內痼疾是不是引發了什麼併發症,失憶沒治好,倒是要精分了。

  陷入昏迷的羅素終於被推出了產房,送進了手術室,隨行的檢測儀器發出令人慌亂的報警聲,提示心率瀕臨衰竭,心外科醫生已經嚴陣以待,準備搶救。

  在產房的時候索特一直陪著他,進了手術室卻不能再跟進去了,只好在外面等著,觀察室裡有現場直播的全息視頻,但他不敢看,雖然在戰場上什麼血肉模糊的場面他都見識過了,可換成羅素他實在是沒有勇氣親眼目睹。

  兩個助產士捧著恆溫箱走了出來,面面相覷了半天,其中一個終於鼓起勇氣走向索特:「陛下,卵已經順利分娩了,情況很好,成熟度也很高,三十天內就能孵化了。」

  索特像是被他的聲音驚醒了,看了看他們手中的兒子,半天才點了點頭,淡淡說:「辛苦了。」


77.英雄母親一比四 EP03

  助產士忐忑不安地等著他接孩子,索特陛下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眼睛盯著箱子,手卻不動,彷彿思緒還漂浮在某個不知名的空間。倆人捧的手都酸了,管家阿托托才帶著保姆過來,讓保姆接了孩子,自己跟他們出去辦出生手續。

  一行人都走了,索特繼續面無表情地站在那兒,身體僵直,好像面前的不是手術室,而是散發著寒氣的冷凍庫,將他凍住了。

  自動門悄然打開,御醫面色疲憊地走了出來,索特的表情猛的活了過來,迎上去問:「情況怎麼樣?」

  「生第二個卵的時候失血過多,心臟負荷太大了,有衰竭的跡象。」御醫頓了一下,彷彿在斟酌措辭,半天才道,「醫生已經在準備替代心臟了,一旦停博立刻移植。」

  索特高大的身體不明顯地晃了一下,御醫想伸手去扶,終究沒敢動手,道:「心臟移植手術倒是沒什麼風險,只是……前期沒有準備,配型庫裡暫時沒有人類心臟,只能用生物機械的代替,好在可以堅持一陣子,期間我們可以派人去蓋亞星尋找合適的心臟。」

  真是該死的疏忽!索特的眼神冷的像是要殺人了,御醫額頭冷汗涔涔掉落,顫聲道:「這個……之前產檢的時候曾發現過他有心率不齊,但雄性生過孩子後這種情況是很常見的,從沒遇到過這麼嚴重的衰竭,而且惡化的這麼迅速。不過您放心,情況還在控制中。」

  索特沒有再多說指責的話,問:「我什麼時候能進去看他?」

  「醫生正在做修復手術,之後還要觀察一段時間以決定是不是做移植,期間您可以去隔離室看他,不過他可能短期內醒不過來。」

  幾個小時後羅素被挪到了手術室隔壁的深度觀察室,為了防止感染,醫生用透明隔離泡將他與外界徹底隔絕,促進身體恢復的氣體被源源不斷送進隔離泡,維持著他的生命。

  索特站在隔離泡外看著裡面一動不動的老婆,羅素的臉色看上去還湊合,很蒼白,但不至於像瀕死之人那樣發青,嘴唇甚至有一點淡淡的粉紅,嘴角像往常一樣微微翹起,像是下一秒就會傻傻笑出聲來。

  三天前他還一門心思地想要借腹生子,粗聲大氣地跟自己爭辯,這會兒居然就……索特心裡難過的要命,眼圈都有點紅了,深呼吸,啞聲道:「你要快點好起來啊,孩子們都在等著你,還有我,我們都離不開你的啊……」

  心率監測儀「□——」地響了一下,索特嚇了一跳,仔細一看才發現剛才他的心率加快了一點,不禁疑惑起來,難道他能聽見嗎?

  嗯,注定伴侶之間也許有什麼看不見的能量場呢,索特想,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內置天線,道:「老婆,上個月礦星的盈利又創新高,新開的礦點產量比以前幾個合起來還大,相信再過不久你就能殺進δ星系礦主排名前十了,有一個業內資深媒體還申請要訪問你呢,我回覆等你生完孩子休養一段再說。」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索特感覺羅素的臉色比剛才好了那麼一點,再接再厲道:「還有咱們以前商量過的煙花專賣,我也讓人去辦了,我用我們的聯合賬戶給科學院火炸藥研究小組投了一筆錢,第一期的實驗已經成功了,等安委會和環保總署驗收過後就能註冊公司了。上次你說想投資拍電影,我已經找人寫劇本了,主角名字你來定,不過不能叫索特……」
  檢測儀器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紛紛提示羅素的體徵參數在緩慢恢復,索特繼續搜腸刮肚想著自己老婆可能喜歡聽的消息:「ST5488空中編隊派了二百多人來我們星系交流學習,毛愛國少校帶隊,還有他那個缺弦兒的參謀王小明也來了,他們說你在銀河系參股的『我們都愛打毛衣』網站註冊人數已經超過兩千萬了,站長用你的頭像申請了註冊商標,打算推出毛衣品牌,你是大股東之一呢,粉絲效應不錯……」

  就這麼說了一個多小時,羅素的情況好了不是一點半點,索特發現自己的話比速效救心丸還管用,於是從羅瓊大女兒新文連載收藏破兩百萬,說到到羅海花右腳的雞眼已經順利根除,連隔壁街區追求丈母娘的王老頭戒菸了都說了一遍。

  等所有好消息已經報告完了,羅素沒什麼動靜,倒是索特找到了吐槽的樂趣,說的頗有點意猶未盡:「真沒想到生孩子這麼危險,親愛的以後咱再不生了,再說六個孩子也夠多了,元老殿真要出什麼法案,我就去做絕育手術,保證不讓你再受這種罪。」

  血壓計「□」地響了一聲,羅素的血壓終於恢復到了安全範圍,索特心裡一高興,嘴一禿嚕,道:「我知道你想要個人類小孩,等你醒了我讓人去蓋亞星幫你徵集卵子,生個雌性也沒關係,我會試著習慣的,而且哥哥們都會保護她。不過你得趕緊醒過來,以後好好的,我們的日子還很長……」

  警報忽然大聲響了起來,索特驚的差點跳起來,門外衝進來五六個醫生,也沒人注意他,飛快地用專業術語交談了一番,眉眼之中都透著驚慌,其中一人打開了隔離泡,推著羅素往手術室跑去。

  「喂喂喂!」索特還從來沒被如此光明正大的無視過,抓住一個醫生問,「發生了什麼事?你們這是要幹什麼?」

  「病人的心率忽然恢復了,只是恢復的太快,可能是之前的修復手術有併發症,為了防止給其他器官造成壓力,需要馬上補救。」醫生終於發現了索特陛下的存在,飛快地解釋了一遍,而後衝進了手術室。

  是不是我剛才說的話太刺激了?索特忐忑不安地想,哪一句呢?生孩子那個還是發財那個?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御醫忽然出了手術室,欣喜若狂地道:「陛下,好消息,羅先生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大概用不著心臟移植了!」

  「啊?」

  「具體原因現在還不知道,總之原本瀕臨衰竭的心臟完成了自我修復,已經基本恢復了正常,現在他們正在做最後的檢查,然後就準備縫合了。」要不是親眼所見,御醫自己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碳基生命居然能擁有如此強大的恢復力,羅素的心臟幾個小時內完成了自我修復,非但搏動有力,跟其他器官都有點不搭界的感覺了——太新了,一點都不像是用了快三十年的樣子,看上去起碼還能再跳幾百年。

  事情太詭異了,索特不明所以,醫療組也是摸不著頭腦,還好御醫手裡有羅素兩年來完整的病例,一群人詳細研究了一整夜,終於得出了一個看上去比較靠譜的結論——曾經被約普用在他身上的基因干擾劑雖然在他體內形成了螯合態,但影響了他體內的毒素平衡,產生了一種弱電離態的物質,這種物質擁有強大的細胞修復功能。本來這種功能發揮作用是非常緩慢的漸進式的,比如對心臟的修復,剛開始它會殺死一些老化的細胞,讓宿主看上去像是心律不齊。

  也許是分娩時激素紊亂,也許是其他原因,這一進程在過去的幾天裡忽然被加快了幾百倍,導致差點要了羅素的老命,還好他其他器官比較給力扛住了,於是他現在擁有了一顆年輕的完美的心臟。

  兩天後,卡頓將軍送來的一份研究資料給醫生們的這一推斷提供了佐證,昆比地下研究所的一份清單上列出了大量用於基因治療的藥物,其中有那麼幾個疑似就是用在羅素身上的,從功能性來看確實有修復功能。

  「那麼你的意思是,這種修復還會持續下去,延伸到他其他的身體器官?」索特覺得這個推論簡直匪夷所思,「比如肝臟脾臟腎臟,在未來幾十年裡他的臟器只要衰老到一定的界限,就會再生?」

  「現在還不好說,這種修復不知道是一次性的還是循環性的,要是前者,他的壽命可能延長到現在的三到五倍,接近八百年,如果是後一種……」醫生摸下巴,「那他可能就得永生了。」

  索特面對外人的時候很少流露出驚訝的表情,這次卻毫不猶豫地驚訝了,簡直可以說是目瞪口呆,頓了半晌才問:「有沒有什麼副作用?」

  醫生遺憾搖頭:「不知道。」

  此時此刻,索特忽然對死對頭昆比產生了一種複雜的感情,這廝花這麼大精力研究基因藥物,其實完全是無私奉獻樂於助人吧?非但讓我的兒子產生了異能,還讓我的老婆得到永生,如此損己利人,這是一種多麼高尚的情操啊! = =b

  因為新心臟太給力,羅素出了手術室二十四小時就醒了,一睜眼就看見老公正坐在病床邊批文件,索特穿著灰色常服,表情平靜,但眼圈有點黑,面頰似乎也清瘦了很多。

  「醒了?」索特第一時間發現了他的清醒,立刻結束了工作,小心地握住了他的手。

  羅素是生孩子生到一半昏過去的,之後發生了什麼一概不知,這會兒光感覺整個人都不對勁,也說不上是哪兒難受,弱聲道:「孩子呢?」

  「都帶回家了,放心吧都很健康,再有二十來天就能孵化了。」

  「胸口疼。」羅素終於找到了問題所在,摸摸胸口,好像左胸側面粘著修復膠。不對就算剖腹產也應該是肚子痛啊,不至於一刀拉偏了把胸口切了吧,又不是乳腺癌……

  「你的心臟出了點問題,做過修復,那是外科創口,很小的,很快就能平復了。」索特柔聲解釋。

  「心臟?」給他一說羅素也覺得自己心跳的不對,「我得心臟病了?」

  「沒有,是你要永生了。」索特將他現在的情況大體講了一下,羅素跟聽天書似的瞪著眼睛,半天才道:「哦,那我以後豈不是成了老不死?」

  = =|||索特:「親愛的我以為你會覺得高興,我一直在為這件事擔心,之前還剛剛向科學院提了研究申請,讓他們開發針對蓋亞星人延長壽命的藥物呢,這下全不用了,昆比完全幫我們解決了,按你們中國人的話說,他可真是個活雷鋒!」

  這麼一說羅素才有點回過味兒來,登時也覺得可喜可賀了,高興地道:「是啊,這樣一來我們省了不少錢呢滅哈哈!」笑的時候牽動了傷口,齜牙咧嘴的面孔分外猙獰。

  索特瞭然地想,那天他昏迷時忽然心跳加速,大概還是因為自己說了關於發財的事吧,借腹生子什麼的,既然沒用,神啊你就當我什麼也沒說吧。


78.英雄母親一比四 EP04

  星系大帝日理萬機,產假有限,羅素一清醒元老殿的公函就來了,索特只好回去上班,讓黃木犢和阿托托輪流照顧老婆。

  羅素醒來之後感覺自己身輕如燕精神百倍,本想早點回家的,可醫生說他生完孩子激素水平還不穩定,搞不好還有其他器官忽然抽風更新,最好留院觀察。羅素這人惜命如金,生怕自己搶救不及時掛了,老公孩子和錢都便宜了別人,自然謹遵醫囑。

  潘瑟和比奇自打生下來就跟沒跟羅素分開過,幾天沒見就吵吵著要來看他,索特在的時候嚴令禁止,他一走黃木犢架不住他們撒潑賣萌,第二天只好帶來探病。

  「爸爸~」潘瑟一進病房就眼淚汪汪往老爸身上撲去,黃木犢一把抓住了:「小胖墩別亂撲騰,你爸還病著呢,看壓壞咧。」

  比奇趁著爺爺教訓哥哥的功夫不聲不響爬上了床,小腦袋往羅素懷裡一拱:「昂~爸爸。」這傢伙仗著目標小經常拿哥哥趟地雷,小小年紀就學會了悄莫聲息地佔便宜,前途無量。

  可惜黃木犢目光如炬,長臂一伸就將腹黑小王子從羅素懷裡揪了出來:「站遠點,別以為餓老頭子看不見!」

  陰謀破裂了,兄弟倆垂頭喪氣乖乖站在床邊,眼巴巴看著床上的爸爸,羅素這麼久沒見倆兒子,心裡也著實想念,伸手將倆人腦袋上的小捲毛揉揉亂,一把摟在懷裡:「行啦,來爸爸抱抱,人人有份不用搶哦。」

  「爸爸~」(≧▽≦)潘瑟和比奇最會撒嬌了,扎進羅素懷裡拱來拱去,蹭了他一胸口的鼻涕,好像他不在家倆人受了多大委屈似的。黃木犢又好氣又好笑,看羅素齜牙咧嘴的吸氣,知道牽到他的傷口了,忙拎著倆豆丁扯下來:「行啦行啦,爸爸剛做完手術,不能太累咧,都給餓站好!」

  倆人意猶未盡地趴在床沿上看著老爸,潘瑟問:「爸爸什麼是做手術啊?」

  「呃……就是爸爸的身體出了問題,打開了個小口子維修了一下。」羅素隨口亂掰,潘瑟眼睛一亮:「打開口子?是為了把弟弟們拿出來嗎?昂~我看到弟弟們了,好傻哦居然都是蛋耶!」

  羅素翻個白眼,好像你不是蛋孵出來的似的。

  「爸爸弟弟們什麼時候才能出來?」比奇星星眼問,「他們是什麼樣紙的呢?爺爺說一對是紫色的一對是金色的,是真的嗎?」

  「大概還有二十天就能孵化吧。」羅素也很期待看到紫色捲毛的兒子,「他們都是小蝠虹龍,會和你們一樣可愛哦。」

  「神馬?蝠虹龍?」比奇一臉大受打擊的表情,哭喪著臉道。「可是可是,爸爸你答應過給我們生小狼人弟弟玩的呀,腫麼可以騙人呢……」

  羅素都忘了還有這茬兒了,那天他們正打麻將呢,比奇跑進來非要他生個小狼人,羅素耐著性子解釋了半天他就是不聽,還滿地亂滾撒潑。眼看桌上其他仨人都聽牌了,羅素就隨口敷衍他說好好好,沒想到這貨居然就記下了,果然騙小孩是會遭報應的啊!

  「那個……爸爸是生不出小狼人的,因為你們父王是個蝠虹龍啊。」羅素馬上力挽狂瀾開始認真解釋起來,怎奈他越解釋比奇越失望,森森感覺滿腔期待都化作泡影,悲憤地滿地亂滾:「嗚嗚嗚哇……不嘛不嘛,我要小狼人咩,不要蝠虹龍昂,蝠虹龍會噴火呀一點都不可愛……」

  護士正好來送水果,打開門就看見撒潑打滾的小王子,等聽明白他哭喊的內容都有點囧,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憋著笑憋的好辛苦。

  「咳……」羅素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黃木犢接過水果把護士們打發了出去,將扭曲掙扎的小孫子從地上拎了起來,抱在懷裡連哄帶騙:「好了別哭了,再哭哼哼龍就來咬屁股了,小弟弟們都乖滴很,不會噴火的,你是哥哥以後他們都聽你的話。」

  「真的嗎?」比奇一聽自己也能當哥哥,有點高興了,停止了哭嚎。黃木犢給他擦擦鼻涕,道:「那當然,你想想啊,你去卡頓蜀黍家玩兒帶著四個小跟班,多拉風啊……潘瑟都怪你,天天放火燒你弟,現在他對蝠虹龍都有陰影了,還不快來勸勸。」

  潘瑟嘴裡塞滿了水果,瞪著眼睛硬嚥了下去,潦草地摸了摸比奇的腦袋:「乖哦,你聽話我就不燒你哦。」然後接著吃。

  雞飛狗跳地度過了一個美好的下午,探視時間到了,兩個王子依依不捨地告別了老爸,被黃木犢帶回家了,傍晚時分換了阿托托來送晚飯。

  羅素被兒子攪了一下午頗有些疲勞,胃口倒是開了,坐在床上慢慢地吃著病號飯,阿托托一邊收拾著被孩子們弄亂的鮮花和擺設,一邊跟他拉家常:「這次您可真是把大家都給嚇壞了呢,陛下不眠不休地陪了您好些天,我真怕他想不開什麼的,還好您沒事。」

  雖然一直知道索特對自己感情深,羅素還真沒想到自己對他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好奇地問:「想不開?不至於吧?」

  「怎麼不至於,您是不知道,您剛做完修復術的那天,醫生說心臟衰竭恐怕不行了,他去觀察室看您,跟您說了很多的話,出來的時候眼睛紅紅的,我懷疑他都哭過呢。」阿托托嘆息道,「唉,索特陛下從小脾氣就特別強,嬰兒的時候跌斷翅膀都沒有哭過,三百多年了恐怕就哭過一次,就是他爸爸去世那次。所以先生,您以後可要好好保重啊,在他的心目中,您和他爸爸,和伊萬斯先生一樣,是比他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的存在啊。」

  「是、是嗎?」羅素內心深處某個柔軟的地方忽然被觸動了,他這人有點大而化之,從沒想過自己能在索特的生命中佔有如此重要的地位,這時候一想,眼睛還有點酸酸的,換個位置,要是某一天索特遇到了生命危險,自己又將他置於何處呢?

  想到「索特遇到了生命危險」這個命題,羅素心裡就一抽一抽地疼,根本不願意相信,真有那天的話,他情願拿自己去換索特,失去摯愛這種事太痛苦了,還是由蝠虹龍這種強大的生物去承擔吧 = =(你這是什麼態度啊喂!)

  話說回來,索特當著他的面還從沒說過什麼煽情的話呢,羅素接著問:「你說那天他跟我說了很久的話?說了什麼你知道嗎?」

  「怎麼可能,他是對著您一個人說的呢,我可沒有偷聽。」阿托托連忙擺手,「可惜您當時還在昏迷,要不然一定會很感動的。」

  羅素越想心裡越癢癢,連飯也不想吃了,對阿托托道:「觀察室應該有監控的吧?你去找找醫生,讓他把那天的攝像拿給我看看。」

  「呃,這恐怕……」阿托托感覺自己有出賣主人的嫌疑,但想想羅素也算是自己的主人,也就釋然了,而且索特陛下本來就是對羅素先生說的,讓他知道也沒什麼吧,於是依言去找了醫生。

  醫院的監控設施那是相當的好,怕洩露什麼國家機密,索特陛下所有相關視頻都被封存了,阿托托折騰了半天才拿了回來,為了避嫌專門找了個耳機給羅素單獨聽,萬一有什麼肉麻的話被自己知道了將來怪尷尬的。

  羅素抱著杯奶茶盤腿坐在床上聽視頻,一開始感動的熱淚盈眶,後來一臉得意的表情,就在阿托托好奇地猜測為毛他眼睛裡閃爍著金幣的時候,羅素忽然「噗」一聲噴了一床的奶茶。

  「咳咳咳。」羅素嗆的滿臉通紅,阿托托忙幫他拍脊背:「您沒嗆著吧先生?好了別笑了,當心傷口掙開了,索特陛下說什麼了把您刺激成這樣?」

  「沒、沒什麼。」羅素好容易才將扭曲的表情調整過來,眼睛裡閃爍著詭異的光彩,道,「謝謝你阿托托,這個視頻太寶貴了……」

  十天後,一切體徵恢復正常,傷口癒合,生龍活虎的羅素先生可以回家了,索特陛下不遠萬里從軍港飛回來接他出院,還不顧加力馬長老的苦逼臉硬請了五天的事假。

  阿托託管家辦好了出院手續,索特拉著羅素的手帶他下樓,一路上總覺得哪裡不對,啟動內置天線感受了一下老婆的信號,不對,有警報!

  「你怎麼了?」上了懸浮車,索特選定路線開啟自動駕駛,狐疑地看著羅素,「在想什麼?我不在這幾天發生了什麼事嗎?」

  羅素似笑非笑地看著老公,表情要多詭異有多詭異,索特被他看的心裡發毛,「幹嘛這樣笑著看我?」

  羅素嘿嘿嘿嘿道:「索特,你說過的話一定會算數的昂?」

  什麼?索特心頭警鈴大作,第一反應就是——完了他肯定是聽見我那天的話了,不對他那天明明是昏迷的啊,難道是裝昏?他一傻缺什麼時候變這麼腹黑了?

  看著索特陰晴不定的面孔,羅素都快憋不住笑了,摸了摸他的大腦袋,道:「你說讓我找卵子生人類的事情,不會反悔的吧?我手裡可是有證據的喲。」

  索特扶額,真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那天他就是太高興了忘了讓人把監控記錄給銷毀掉,現在把柄被老婆抓在手裡,杯具了。

  詭異的氣氛瀰漫在倆人周圍,良久索特嘆了口氣,道:「好吧,如你所願,我同意了,你叫人去辦吧。」誰叫自己那天嘴禿嚕了呢,就當求神還願吧,再說愛一個人就要愛他的全部,包括他的不著調,包括他的自私,包括他的沒心沒肺……

  喪權辱國的協議已經達成,索特黑著臉等著羅素得意的大笑,等了半天沒等到,卻感覺羅素伸手緊緊握住了自己的的手,聲音難得溫柔,「騙你的啦,我想過了,如果你跟別人生了孩子,就算是試管嬰兒,我也一定很難過,將心比心,我怎麼會再堅持這麼過分的事情。」

  索特詫異扭頭,羅素對他一笑,眼中波光粼粼:「看到那段視頻的時候,我才知道我有多幸運,索特,我不用你去絕育,也不用以人類的後代來證明自己的存在,甭管遇到什麼難為的事兒,只要有你這份情意,我這輩子就夠啦。」

  一陣熱流湧上心頭,索特反手握住他的手,倆人相視一笑,內心只覺喜樂平安,無比滿足。

  氣浮車駛進家門,索特忽然想起件事情:「我請了五天假,打算好好陪你玩玩,等這次四個孩子孵出來你就又得忙亂了。」

  「啊?五天這麼多啊?」羅素欣喜,索特平時都是一兩天假期的。

  「嗯,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們就出發去神奇海。」索特停了氣浮車,長嘆一聲,道,「一轉眼都快兩年了,上次去的時候咱們還剛結婚呢。」低頭親了他一下,「讓我們再度一次蜜月吧,呃……雖然只有五天。」

  想起兩年前YD的蜜月,羅素也有些蠢蠢欲動的嚮往,回吻老公,認真道:「那你記得去買套套,你這個命中率太高了,總是這麼生啊生的,就算我不介意,那也太不環保了。」

  「……知道了。」


79.夏日悠長好調情 EP01

  薩熱納的熱季十分漫長,幾乎佔整個公轉週期的三分之二,神奇海雖然在靠近北極的位置,高山終年冰雪覆蓋,海邊卻總有那麼幾個月風光宜人,夏日悠長。

  下午時分,羅素赤著腳漫步在淺紫色的沙灘上,海水退潮,留下零星精緻的貝殼,他就撿起來丟在肩頭的袋子裡,這是他答應給孩子們帶的,因為這次一走五天,出門的時候倆小魔怪哭的稀里嘩啦,羅素花了一個多鐘頭好說歹說才勸住了他們,許願給他們撿夠一袋子的小貝殼回去玩。

  下午陽光燦爛,海邊雖然不熱,射線還是很強的,羅素赤著上身,穿著花花綠綠綠的沙灘褲,一早上就曬黑了半截,懷孕時捂出來的白皙都付諸東流,因為出院後跑了兩天步,肌肉的輪廓似乎也開始清晰起來了。

  這一切都讓跟在後面撿貝殼的索特唏噓不已,遙想當年剛認識的時候,羅素明明是嬌小可人的模樣,偏偏橫練了一身的肌肉,抱起來硬邦邦的,好不容易生了兩窩孩子軟下來了,瞧這架勢沒多久就又得回去了,蒼天吶,難道乃要給我一個金剛芭比?

  「我們歇會吧親愛的,你都走了一中午了。」索特鬼鬼祟祟跟上來,「你剛生完孩子別這麼長途跋涉的,累著了怎麼辦。」

  羅素推了推鼻樑上的防紫外線眼鏡,齜牙一笑,牙齒分外潔白:「我一點都不累,我感覺自己充滿了力量,新生的力量,親愛的為了陪著你活得長一點,我要保持更新,而且要日更!」

  = =#索特額頭的青筋爆了一下,把手裡的貝殼往地上一丟:「不行我累了,你得陪我休息一會。」

  「你還會累?開玩笑,昨晚不是挺精神的麼,呃……啊哈哈哈你是不是腎虧了親?叫你逞強,老子都睡著了你還沒完沒了……啊哈哈哈!」羅素叉腰大笑,索特面對如此脫線的老婆已經無語了,還好這裡是私人地方沒人偷窺,不然他這當元首的臉都要丟盡了,還有,瞧瞧這紅配藍的情侶短褲,這是什麼審美啊摔!

  索特黑著臉往沙灘上一躺,道:「反正我不撿了,好不容易出來休假你就不能不想你兒子嗎?老公就不用疼了嗎?你們人類都是這麼墳蛋的嗎?只聽新人笑不聞舊人哭嗎?」

  「噗哈哈……你的語文有進步哦親愛的,都會引用蓋亞星詩詞了,來,爸爸給你個一百分!」羅素笑的都不行了,將他丟下的貝殼都撿回袋子裡,往遠處一丟,拉起索特一隻腳,一邊發出野人似的號叫,一邊拖著他在沙灘上跑了起來。

  透過太陽眼鏡,雪青色的天空在陽光的照耀下幻化著朦朧的光圈,白雲隨著顛簸的視野飄來飄去,好像神仙在天上放著綿羊,索特躺在那任老婆拖著走,光溜溜的脊背被細膩的沙子摩擦著,像是在做理療,舒服極了,剛剛有點暴躁的心情也平復了下來,一高興,跟著羅素的叫聲發出蝠虹龍特有的尖嘯,響徹雲霄,充滿了幸福的豪情。

  叫聲驚動了沙灘上的一大片水鳥,它們爭先恐後地搧動著翅膀撲稜稜飛遠了,灑下漫天細碎的羽毛,像夏日的飛雪般紛紛擾擾飄落下來,浪漫極了。

  羅素到底氣息不足,很快就叫夠了,腳步也停了下來,丟下索特的腳,雙手拄著膝蓋哈哈笑著喘氣。索特意猶未盡,雙手枕著後腦邪惡地道:「加油啊親愛的,現在老公已經累的動不了了,全靠你拖我回家啦,拖回去老公獎勵你喲,你不要是日更?一日才能一更嘛。」

  「哎喲你還學會貧嘴了。」羅素被他說的有點臉紅,這傢伙的語文是越來越好了,好的有時候都讓人抓狂。抬起光腳丫在他肚子上踹了一下,「你這個種馬,上起床來沒完沒了沒完沒了,撿個貝殼就唧唧歪歪……啊——」

  話音未落,索特就抓住他的腳踝將他撲倒在沙灘上,一擰腰將他壓在身下,因為用力過猛羅素的胸口被撞了一下,齜牙咧嘴叉他雙眼:「你想壓死爸呀,這麼大勁兒!」

  「給誰當爸呢,生孩子生上癮了嗎?六個還滿足不了你麼?來,老公很厲害喲,還能給你很多喲。」索特一閃頭躲開了他的一叉,接著手就伸進了他的沙灘褲,出來玩圖涼快倆人都掛的空擋,羅素扭動了幾下,很容易就被抓住了要害,臉立刻漲紅了,喘著氣道:「別別別,光天化日的,又沒帶作案工具……」

  「帶了啊,誰說沒帶。」索特低頭咬他的脖子,舔他的胸口,拉著他的手伸進自己的褲子,「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可能落在家裡……」

  「……我說的是套套。」羅素的臉更紅了,手蜷起來根本不敢摸他,索特現在是一摸就硬,一硬就上,一上就是一晚,就算他生完孩子比較敏感比較淫|蕩,也架不住這麼頻繁的折騰,當下立刻偃旗息鼓,求饒道,「放開我放開我,我、我不那啥,我們、我們晚上再做吧乖。」指了指身旁的沙灘,「看爸爸都給你打滿分了,你要聽話哦。」

  索特抬起身四下看看,這才發現羅素剛才拖著他在沙灘上跑了好幾圈,拖出來的痕跡居然畫了個大大的「100」兩個「0」還是桃心狀的,心裡立刻甜蜜的不行,雖然已經蓄勢待發,但顧忌人類的身體實在太過孱弱,還是體貼地親了親他的嘴唇,翻身在他旁邊躺了下來,拉住了他的手。

  倆人一時無話,手拉手躺在沙灘上曬太陽,四周靜悄悄的,只聽到海潮湧上沙灘的聲音,間或有水鳥飛過,發出悠遠的鳴叫。

  雲彩在視野裡飄過,一朵朵好像抽像出的圖畫,羅素忽然衝著其中一個指了指:「看,這個好像潘瑟。」

  「是喔很像呢。」亂糟糟一團雲能看出個什麼,索特不明所以,但還是很狗腿地點頭,指了指另一個,「這個像比奇。」

  「這個像你。」

  「這個像父王。」

  「這個胖胖的像我媽。」

  「是咱媽。」

  「對,咱媽。」

  倆人殫精竭慮地摧毀著彼此的智商,率領著對方向腦殘的方向一路狂奔,說著連幼稚園的兒童都無法認同的傻話,但心裡都甜蜜的不得了。

  這就是愛情吧。

  天色漸漸暗淡了下來,天邊依稀出現了光環的輪廓,預示著夜晚即將到來。

  漲潮了,溫熱的海水漫過了淺紫色的沙灘,漫過了星星點點的貝殼和海螺,漫過了索特的腳踝,又漸漸漫過了羅素的小腿,將兩個人都摟抱在神奇海溫柔寬廣的胸懷裡。

  索特摘下兩人的眼鏡丟在一旁,抬起身慢慢覆上了羅素的身體,溫柔的親吻他曬的發燙的嘴唇,紅紅的臉頰,大手迷戀地撫摸著他因為懷孕而顯得有些消瘦的胸膛,而後熾熱的嘴唇一點點下移,吻他的脖頸,他緊張地滑動的喉結,吹開他胸口的沙子,舌尖舔他胸口敏感的小突起,用牙齒輕柔而粗魯地撕咬。

  羅素像被電打了似的顫抖起來,雙手摟住他的背,分開雙腿環著他結實的身體,身體扭曲起伏地回應他的吻,用低啞的性感的呻吟回報他的取悅,在完全激動起來以後粗野地揪他的頭髮,咬他的胸膛,掐他的脊背,瞇著眼睛挑釁地看著他,粉紅的舌頭無意識地舔著自己的嘴唇,像個獵艷的浪子。

  索特被他這种放蕩的姿態完全撩撥了起來,甚至是惹怒了,抓著他的手腕禁錮在臉側,獅子一樣在他耳邊發出恐嚇的嘶吼,雖然低沉的只有他一個人聽得見,但那種充滿雄性佔有慾的聲音一點都不遜於振聾發聵的嚎叫,讓人血脈賁張,恨不得立即用身體俘獲這個霸氣的王者。

  海潮漸起,淹沒了兩人大半的身體,羅素赤裸的上身陷入在潮濕的沙子裡,烏黑的長髮隨著潮水扭動起伏,像邪惡的水草,每一個彎曲都充滿蠱惑的味道,隨著索特的深入,他伸長脖頸發出難耐的呻吟,有點像獵物被撕咬時的悲鳴,又充滿了自暴自棄的快樂,和著潮聲簡直讓人興奮的要發瘋。

  索特背部的肌肉在薩熱納伴星的光輝下閃著動人的光澤,像是塗了油一般,肌肉的輪廓清晰而修長,充滿了征服者的力量,隨著腰臀聳動,肌理的紋路動感地變化著,羅素略顯細瘦的手指緊緊抓著他的腰,像是要嵌入其中,絲絲入扣。

  潮水漲到了最高處,淹沒了羅素整個人,他想要挪開,卻被兩人的結合阻礙了,只得緊緊閉住了呼吸,任自己沉浸在海水當中,窒息讓體內的快感呈幾何級數一般瘋漲起來,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被索特來回撫慰的部位,難以抵禦的刺激瞬間襲擊了他的神志,釋放出來的一瞬禁不住張開嘴想要大叫,完全忘記了還在海水當中。

  索特在他張嘴的一瞬含住了他的嘴唇,大量的氧氣源源不斷送進了他的肺部,羅素感覺自己要幸福的死掉了,眼淚源源不斷溢出來,一跑出眼角就變成了海水中的一滴,消失不見,那種一輩子都嘗不夠的快樂卻越發清晰,清晰的足夠讓他相信已經深深刻在了他的心室裡。

  索特在□前一刻撤出了他的身體,將他的大腿並了起來,通過兩腿間的摩擦洩了出來,雙臂牢牢抱著他,滾燙的身體將週遭的海水都熨的火熱,灼的他幾乎再次尖叫出聲。

  一切都來的太完美,太刺激,羅素的身體綿軟的如同海蛇一般,骨頭都酥了,索特抱著他走出了海潮,高大健碩的身軀如海中的神祇,一步步走上沙灘,將懷裡的人放在乾燥溫暖的沙子裡。

  羅素的眼角有點泛紅,鼻尖也是,嘴唇微微有些顫抖,索特在他身邊躺下來,伸手將他摟過來,讓他趴在自己身上,兩人赤裸相對,互相撫摸安慰,偶爾纏纏綿綿地吻上一會,偶爾低聲細語地說兩句情話,臨近午夜,才感覺對方的身心漸漸平靜了下來。

  「回家吧。」索特摸著他的頭髮親暱地說,「累嗎?」

  「嗯。」羅素懶洋洋地在他身上滾來滾去,「你背我回去吧,我腿都被你幹軟了。」撒懶的時候他從來不介意說這種丟臉的話。

  索特不上當,躺在地上將他推的站了起來:「說過要拖我回去的,不能耍賴啊,我獎勵都獎勵過了,別翻臉不認帳哦。」

  羅素打個哈欠,搖搖晃晃往海水裡走去:「我去找褲子啊,都怪你,脫下來也不丟遠一點,扔在海裡都被沖走了吧?難道要就這麼裸著走回去嗎?」

  「那又怎麼樣?又沒有別人。」索特毫不在意地站起來,撿起了遠處裝貝殼的袋子,丟給羅素,「過來,老公疼你,帶你回家。」

  羅素光溜溜背著個袋子,半乾的頭髮被海風吹的四散飄飛,像個午夜出沒的水妖,索特剛剛平復的心情又有點激動了,看天色已然不早,海邊氣溫正在下降,怕自己控制不住把他按倒在這裡再做一次,真把他弄病了,衝過來將他打橫抱起往天上一丟,展開變身,火紅的身影一晃便將老婆接在了背上,道:「抓緊哦,回家咯。」

  羅素發出野人一般的尖叫,道:「駕!」

  索特:= =|||

  羅素一路躥上索特的脖子,對著他的耳朵道:「你能不能把我放到爪子上?」

  「幹嘛?」

  「我剛才看你硬了,特想看看你獸態的時候勃起是什麼樣子……」

  「去死!」


80.夏日悠長好調情 EP02

  雖然羅素很誠懇地提出了要見見世面的要求,但為了不給夫夫X生活造成陰影,索特還是斷然拒絕,連哄帶騙地載著他飛回了飛艇。

  羅素屬於說過就忘的體質,回家洗個澡往床上一倒就人事不省了,以索特的經驗他睡一覺就會忘了這茬的,於是大大的鬆了口氣,說實在的老婆要是堅持的話他也是沒有辦法拒絕的,雖然他平時做事很強硬,但那是工作,對著心愛的人,心如鋼鐵都得化作繞指柔啊。

  老婆半趴在枕頭上睡的香甜,精力旺盛的索特陛下卻毫無睡意,煮了杯茶端到露台上看了會兒星星,一個人也沒什麼意思,就又回了臥室,躺在床上無聊地數著羅素的眼睫毛,他最近連皮膚毛髮都更新的厲害,睫毛又密又長,一遍都沒數清楚天就亮了。

  二十四孝老公屁顛屁顛下底艙去給老婆煮早餐,除了語文,索特在各種方面都堪稱天才,烹飪也不含糊,沒多久就烤出了一盤香噴噴的鬆餅,配了蔬菜沙拉,搾好果汁,又給閃電獸頭骨蓋上一塊格子桌布,整個餐桌都佈置好以後,看上去很溫馨的樣子。

  回到臥室的時候羅素已經醒了,正在浴室裡洗漱,床頭扔著他的備忘錄,通話器處於待機狀態,貌似剛剛用過。

  「家裡有什麼事嗎?阿托托找你了?」索特以為他跟家裡通過話。

  「沒有啊。」羅素穿著T恤短褲出來,長頭髮已經整齊地束了起來,看上去很清爽。

  「那就好,下去吃早飯吧,我烤了鬆餅。」索特親吻他的面頰,拉著他下了舷梯,「你跟誰通話了?礦星那邊的負責人?」

  「呃……沒有誰啦。」羅素有點支支吾吾的,做到椅子上,立刻驚訝地道,「都是你做的嗎?看上去很好吃的樣子!」

  他有點裝過頭了吧?這是在轉移話題嗎?索特有點疑惑,給他倒了果汁,夾了鬆餅,羅素確實也餓了,含糊地道了聲謝就開始狼吞虎嚥,一會的功夫就把滿桌食物都掃掉了,意猶未盡地捧著胃癱坐在了椅子上,撐的直哼唧:「哎喲終於吃了頓飽飯嘿。」

  「不是吧?好像平時我都餓著你似的。」索特白他一眼,難道那麼多海碗的燴面都倒到海裡了嗎?不過看自己做的飯老婆這麼買賬,他還是十分得意的,喝完自己的果汁就開始收拾髒盤子。

  「放著我來,我吃撐了,正好活動活動。」羅素忙站起來搶著收,人家已經做了飯,自己好歹也該意思意思洗個碗吧。

  羅素抱著盤子去廚房清洗,因為早先倆人商量好要今天要去雪山上玩,索特便回臥室去收拾裝備,他是什麼都不用準備,羅素還是需要一些禦寒的東西的。

  剛打開背包,羅素的通訊器忽然響了起來,索特平時是不動他的東西的,今天卻有點好奇,隨手按了接通,一個戴著快遞徽章的火翼鳥出現在全息屏幕上,「羅先生是嗎?您的快遞已經送到了,請出來簽收。」

  「什麼快遞?」索特疑惑地問,羅素早上用通話器就是為了買東西嗎?還是之前買的東西現在送到宅邸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還要通過快遞去買?

  「我是『樂悠悠』大藥房的快遞員,至於包裹的內容我也不太清楚,我現在已經送到了您訂的地址,只是這裡是私人地方,有戒嚴令的,我不能進入,所以麻煩您出來簽收一下。」

  「好的。」索特關了通訊器,換下家居服下了底艙,揚聲問:「羅素,你病了嗎?有個快遞員說你訂購了藥品。」

  「啊啊?」羅素一下子從廚房跳了出來,「這麼快就到了?在哪兒我去取。」

  「算了我去吧,還遠著呢。」索特摸了摸他的額頭,疑惑道,「你怎麼了?昨天受涼了嗎?還是吃壞了肚子?」

  「不、不是啦,我只是買了點……緊急避孕藥。」羅素拍開他的手,有點不好意思,「那個,昨天我們不是在海邊那啥了嗎,當時沒有那啥,所以我就買了點藥,以防萬一吧。」

  索特無語望天,這恐怕是δ星系歷史上第一個殫精竭慮想要節育的注定伴侶了吧,以前的蝠虹龍伴侶們想要懷孕生子不知道有多難。

  也沒辦法,誰讓他身體這麼好,這麼容易中標呢,索特無奈搖頭,「算了我先去取快遞吧。」話說回來,這也歸功於自己太神武了吧?

  快遞小哥這輩子都沒想過自己送快遞能送到元首門上,當看見一隻火紅色的蝠虹龍向他飛來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做夢了,張著嘴連翅膀都忘了扇呼,還是索特在他耳邊吐了個霹靂才把他震醒。

  迷迷糊糊的讓蝠虹龍簽收了包裹,快遞小哥又扇著翅膀夢遊似的飛走了,飛了半天才意識到自己今天的工作對象是星系統帥索特大帝。

  激動萬分的快遞小哥立刻將剛才索特陛下收貨時的監控視頻傳到了網上,向一干網友得瑟了一下他今天的經歷,然後不到半個小時,索特陛下就接到了加力馬長老的問責函,信裡痛心疾首地曆數了數代蝠虹龍在傳承方面做出的努力,言辭懇切地要求他不要搞非主流計劃生育,最好能生幾個生幾個,養不過來還有元老殿,孩子可是屬於國家的!

  暴躁的索特陛下一聲令下,整個信息部都翻了天,視頻被第一時間刪除屏蔽,然後,快遞小哥三生有幸地被請到了信息安全部喝了一杯茶。再然後,這個牌子的緊急避孕藥,就脫銷了。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你真要用這個嗎?」臥室裡,索特頭疼地看著老婆拆開快遞包裝,「昨天我根本就沒有……不是都退出來了麼?不用這麼小心吧?」

  「吶,自然避孕最不靠譜了,別以為我不知道,我也是男人啊親愛的,精子是怎麼分泌的我很清楚咧。」羅素拿出一個簡易注射針筒,然後將一管淡藍色的藥品吸進了針管,「你在退出去之前折騰了那麼久,萬一有早洩的精子呢……」

  「你才早洩呢!」有這麼埋汰人的麼?索特氣憤。

  「說起來你第一次的時候確實早洩了。」羅素一見他變臉就惡趣味的想逗他。

  「你造謠!」索特炸毛了。= =#

  「而我就沒有。」羅素不知死活的洋洋得意。

  「難道你的第一次和我的第一次不是同一次?」索特眼神危險。

  「天地良心,我以前可是個直男,都是因為你才走上了搞基的道路的。」

  眼看索特已經在黑化邊緣,羅素識趣地停止了挑逗,道:「哎呀,就算沒有早洩的精子,我也有可能懷孕啊。」放下針管,左手握空拳,右手食指從虎口捅進去,再撤出來,「吶,當時的情況是這個樣子的,你退出去以後呢,沒多久就那啥了,而我的那啥還沒有完全閉合,海潮衝過來的時候呢,精子也許會被海水帶進去。」

  「海水是鹼性的,有殺精功能好不好。」索特已經中邪了,居然開始正兒八經地從科學的角度和老婆探討這個詭異的問題,「吶,在我那啥的時候,我的那啥離你的那啥有十幾公分的距離,而海潮大概二十秒鐘一次,就海水灌進去,也需要好幾秒的時間吧,怎麼可能還有活著的精子。」

  「這難說啊,如果是我的精子的話那八成是都死光了,但你的話就不能以常理推斷。」

  「我也是人。」= =#

  「你是硅基人。」

  「硅基精子的存活度和人類是一樣的。」= =##

  「你是變行人。」

  「變形人的精子又不會變形。」= =###

  「你是蝠虹龍。」

  「……」?╬ ̄皿 ̄?┴┴

  「總之我短期內不想生孩子了。」我的菊花我做主,羅素義無反顧地將藥品注射進了自己的血管,一邊推一邊嘟噥,「海水裡可什麼都有,萬一有其他水生動物的精子呢?寄生卵呢?你們這星系太邪惡了,我可不想生個海賊王觸手系什麼的出來。」

  「哈,你真有想像力,這個梗很不錯。」索特鐵青著臉一本正經地點頭,「你上次說要拍電影,我已經找了個人在寫劇本,不如讓他寫成成人級科幻片吧,你這個想法可以加進去。」

  「嘁!我可沒有開玩笑啊。」羅素拔針,往垃圾箱裡一丟,「我是真的擔心哦,一個巖貓叫爸爸已經很雷人了,再多個章魚的話我的臉往哪擱啊……」

  「哈,你也知道雷人了,當初是誰非要收養一隻低等動物?」索特幸災樂禍地抱著胳膊,不過腦補一下海賊王追著他叫父王的情形,他覺得羅素的決定還是有一定的建設性的。

  有了這次令人不爽的經驗,接下來的幾天索特總是隨身攜帶著作案工具,無論是在雪山上的樹屋裡,還是在海底的沉船裡,都遵循了安全至上的原則。再說緊急避孕藥多少有點傷身,羅素的體質已經很詭異了,最好不要再更詭異一點。

  五天的假期十分短暫,幾乎是一眨眼就晃過去了,正因為此,也就顯得特別甜蜜,索特和羅素整天都在沙灘上遊蕩,像孩子似的堆沙堡、撿貝殼、撈海草,有一次倆人還穿過了大陸架,在大陸坡附近伏擊過一次食人霸王魚,可惜那魚太大了,索特幹活的時候又總想著找地方嘿咻,有點心不在焉,就被它給跑了。

  收假當天清晨,天微微亮索特就起床洗漱了,親吻了還在睡夢中的老婆,獨自換好衣服乘飛船離開,本來頭天晚上他要送羅素回家的,怎奈捨不得結束二人世界,一不留神就纏綿到了半夜,只好又留宿了一晚,今早只能讓羅素自己回家了。

  通訊器響了一聲,是衛隊長發來的訊息,侍衛們已經在外圍待命,隨時準備送第一伴侶先生回家,索特做了答覆,神采奕奕地走上了露台,他的小飛船就停在那裡。

  這一次出門,又有很久都回不了家了,索特開啟引擎預熱,心情有點鬱悶,從今天起,他就要乘白金號開始為四個月的星際巡查,如果中途有什麼變化,歸期還可能要延長,這麼一來,四個兒子的孵化他都見不上了。

  遺憾歸遺憾,這就是他的工作啊,索特英挺的眉毛揚了揚,命令系統出發,小飛船瞬間加速躍上天空,監視器裡神奇海飛快地變小,變小,最終只留下了一個淺紫色的小點。

  
81.雞飛狗跳一家親 EP01

  索特再次回到宅邸已經是四個月之後了,薩熱納正迎來熱季的最後一次高峰,黃昏時分,經過一個白天的炙烤,空氣裡的水分彷彿都被蒸乾了,顯得非常乾燥。

  「啊!」

  看見剛進門的索特,一個僕人忽然尖叫一聲,索特嚇了一跳,雖然他這次回來沒提前打招呼,但也不用驚喜的叫出來吧,還叫的這麼慘烈。

  「靠右走靠右走!」僕人神經質地衝索特擺手,索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得往右挪了一步,僕人一副鬆了口氣的樣子,擦汗,這才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個禮,道:「陛下您回來了,辛苦了。」

  索特點了點頭,往城堡走去:「先生在嗎?晚飯開始了沒有?」

  「先生在花園裡陪潘瑟和比奇王子訓練狒狒犬呢,王子們後天要和卡頓將軍家的小少爺進行『叢林大冒險』比賽。」僕人亦步亦趨地跟著索特,在後面解釋,「晚飯正在準備,我這就去讓廚房再加幾道菜,之前沒有收到您要回來的消息呢。」

  「好的。」索特走了兩步忽然發覺有點怪異,明明自己走在宅邸的主幹道上,這麼寬的路僕人卻一直跟在他後面走,倆人跟做賊似的溜著邊兒,左邊空出來的寬度跑一輛氣浮車還有餘,自己雖然身份比較高貴,但在家一向都是比較隨便的,沒有僕人必須要跟在他後面這一說啊。

  「我說,你這是怎麼了?」索特忽然停了步子,僕人剎車不及差點撞他背上,連連道歉,解釋道:「樂樂王子最近在學習交通規則,要求我們在家裡必須遵守薩熱納交規,您知道的,樂樂王子脾氣很執著,前兩天園丁開氣浮車逆行,被他抓住還罰款了呢。

  雖然早就知道自己最小的兒子羅小樂天生就愛當領導,被大家戲稱為「五道槓」,聽到這個消息索特還是有點頭大,怎麼四個月的小孩就會罰錢了呢,他到底有多愛管閒事啊= =|||

  「門口的氣浮車是誰的?」一個稚嫩的聲音忽然從頭頂傳來,奶聲奶氣的,但充滿了正義感,「為什麼不停好?車庫門都關不上了知不知道?要吊銷駕駛執照的昂。」

  「是陛下的氣浮車。」僕人馬上道,「我這就叫人去停好,樂樂王子,快來見你父王,索特陛下剛剛回來了。」

  一隻嫩黃色的小雞從樹枝上撲騰了下來,搖搖擺擺走到索特跟前,傲嬌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揮揮翅膀,說:「收起來,快收起來。」

  索特:「?」

  「少拿父王嚇唬人啦,快收起來收起來。」小黃雞一臉不耐煩地繼續揮翅膀,「把父王的全息圖像收起來吧,我已經長大了你們再也唬不了我了,嘁!」頤指氣使地指了指僕人:「你,記得把氣浮車停好,不然罰錢哦,下不為例昂。」

  索特父王被徹底無視了,小黃雞轉身,優哉游哉往城堡裡走去,那背影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咳!」索特咳嗽了一聲,小黃雞回頭白他一眼,「呀,這次還弄了個帶聲效的。」

  索特陛下忍無可忍地揪著小黃雞脖子上的翎毛將他拎了起來,轉了個向對著自己,這貨長的很快,已經有自己拳頭大了,口齒也比以前兩個孩子靈活的多,潘瑟這麼大的時候還說不了這麼長的句子呢。

  要說長相,羅小樂長的果然很異域風情,以前光是在視頻通話的時候見過,還不太顯,這會兒對著實物索特才發現他混血的有多立體——如果說橙黃色的潘瑟獸態很像小雞的話,那羅小樂就是小雞了,黃黃的嘴角,玻璃珠似的眼珠,連鱗片都是酷似羽毛的橢圓形,後面兩隻眼睛閉著的時候,簡直就是個正宗的地球農家土雞!

  羅小樂要害被制,像是被嚇住了,半天眨巴了一下大眼睛,忽然尖叫起來:「啊啊啊啊——父王的全息圖像活了!啊啊啊啊——」

  還好他沒有潘瑟的異能,叫起來還算正常,索特被他炸毛的樣子逗的哈哈大笑,將小兒子頂在頭上往犬捨走去。父子天性,羅小樂一接觸到索特的頭髮就老實了,拽著他的捲毛舒舒服服臥了下來,發出滿足的哼唧:「啾啾~」(≧ω≦)

  很快父子倆就走進了樹林,看見了在草地上坐著休息的兩個大王子,潘瑟已經長的很高了,很壯實,差不多是人類五六歲小孩的樣子,褪去了些許兒時的頑劣,有了小小少年的樣子。比奇則比哥哥矮小半個頭,瘦瘦的,但很精幹,暗橙色的眼睛非常靈動,一看就滿肚子壞水。

  「父王!」倆兒子一見索特立刻尖叫著撲進了他懷裡,連蹭帶揉的撒嬌,索特毫不費勁地將倆人抱了起來,左右手一邊一個,不一會就被親的滿臉口水。

  「好了好了,你們爸爸呢?」索特四下張望,怎麼沒有羅素的影子,光看見草地上放著個用毛線穿著小貝殼編織的包包,裡面放著訓狗的道具和餅乾。

  「爸爸!」潘瑟大叫一聲,眾人只覺得的耳朵「嗡」的一震,然後就看見羅素一臉緊張地從犬捨中跑了出來,一疊聲地叫:「怎麼了怎麼了,潘瑟你怎麼了?」

  看見老婆索特的臉有點黑,雖然是在家裡,他也穿的太隨便了吧?卡其色的中褲,黑色的沙灘鞋,關鍵是……他居然光著膀子!

  幾個月不見,羅素的胸肌腹肌肱二頭肌都輪廓分明,六塊腹肌也有了一點氣候,這讓索特失望透了,他還是喜歡軟綿綿的老婆,抱著很舒服。

  「索特?你回來了?怎麼也不提前通知我,哎呀晚飯不知道夠不夠,你不曉得潘瑟和比奇現在有多能吃。」羅素高興極了,撲過來給老公兒子一個熊抱,繼而馬上發現了索特眼神不善,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乾笑道:「天氣熱,這樣……比較涼快。」

  「那也不要這樣吧,你這個樣子你不知道多……」可愛?誘惑?色|情?索特艱難地尋找著形容詞,最終還是沒找到合適的,「總之,以後在家裡必須穿上衣!」

  羅素就愛看他著急的樣子,撇撇嘴,「大男人怕什麼,你不如定製一批有T恤圖案的隱形眼鏡發給大家,這樣在他們眼裡我就一直是穿上衣的了哈哈哈哈。」

  = =#索特:「……」

  「好啦逗你的啦,是剛才被巖貓打翻水壺弄濕了襯衫啦。」羅素忙給他順毛,「好了,回去換衣服吃飯吧,你已經見到樂樂了昂?他很乖的。」

  「是嗎?」索特將比奇遞給羅素,一手把羅小樂從頭髮裡拎出來,小毛球依依不捨地拽著老爹的捲毛,拔斷了好幾根。o(>﹏<)o

  「過來樂樂,有沒有叫父王?」羅素戳了戳小兒子的腦門,小黃雞「啾~」地叫了一聲,而後討好地道:「父王父王。」叫完後就撲騰著想要回到索特頭上。

  「好了我們要回去吃晚飯了,讓父王休息一下吧。」羅素接過羅小樂頂在自己頭上,小黃雞嫌棄地撲騰了兩下,跳到了哥哥比奇的頭上,羅素的頭髮太滑了,他經常摔下來,比奇的頭髮軟,他最喜歡了。

  不過比奇可不喜歡,兩把將弟弟拽了下來:「不要蹲我頭上啦,總是拔我的頭髮,將來我會變成阿托託管家那樣謝頂的啦!」

  索特息事寧人地將小兒子接過來還是頂在了自己頭上,道:「好了別爭了,大家都去吃飯去。」面前這三個吵起來就讓他頭大了,想想還有另外三個,索特就覺得耳朵疼。

  雞飛狗跳了半天,一家九口終於坐到了餐桌旁,老三老四雖然出世的早,發育的卻比較晚,人形態都是小嬰兒的模樣,淺紫色的捲毛,雪白的皮膚,也不知道是剛睡醒有點混沌,還是脾氣真的比較老實,抱著奶瓶咕嘰咕嘰地喝著奶,好奇地打量著第一次見面的父王大人。

  老五老六人形態則都是人類的模樣,而且是純種的中國人,黃皮膚,黑眼睛,黑色的胎發光滑柔軟,老五羅小歡的頭髮長的比較長了,被他不著調的爹弄成了偽娘,紮著倆蝴蝶結小辮兒,穿了件粉紅色的小背心裙,看的索特一陣一陣過電似的難受,不過要是羅海花大娘瞧見了,肯定會特別的稀罕。

  羅素當初頭一次看倆小兒子變形,著實是吃了一驚,前頭四個兒子都是高鼻深目,雪膚捲毛的變形人,這次忽然變出來倆中國正太,真是讓他驚喜交加。

  其實看他們倆獸態的時候那麼具有鄉土特色他就該猜到了,人類的基因歧視也不容小覷啊嗯。

  「父王喝。」羅小樂天生情商極高,感覺之前自己對父王有點僭越,吃飯的時候爬啊爬的爬到了索特旁邊,很狗腿的把剩了個底子的奶瓶遞給他,倆眼放光地搖尾巴,索特忍俊不禁,端起水杯和他碰了一下:「謝謝寶貝,父王已經長大了,不用喝奶了,還是樂樂喝吧,來,我們乾杯。」

  羅小樂豪放地把奶瓶幹了,爬進索特懷裡膩著,看的其他幾個眼饞,都蠢蠢欲動地也要往上撲。羅素身經百戰,一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他們打的什麼鬼主意,咳了一聲,道:「吃飯的時候專心吃飯哦,五道槓,你不是最喜歡監督別人講規矩的麼?今天怎麼自己破壞起家法來了?」

  五道槓小朋友悻悻地爬回了自己的座位,晃晃奶瓶已經空了,看看身邊的五哥,見他上嘴唇浮著一層白白的奶花兒,毫不嫌棄地爬過去幫他舔了一圈擦乾淨了嘴巴,拍肩:「不用謝哦五姐,這樣就乾淨啦。」

  偽娘歡摔奶瓶,哇哇大哭:「爸爸我是男子漢我不要扎小辮啊嚶嚶嚶嚶……」

  「我們要妹妹,妹妹好。」對面倆紫色捲毛看好戲似的眨巴著眼睛,異口同聲,「小辮好漂亮哦。」

  雞飛狗跳一桌子,扔奶瓶的有,鼓掌的有,偷肉吃的有,看好戲的也有,保姆聞聲而動,走進來安撫著炸毛的王子們,黃木犢不時幫個忙,羅則素見怪不怪,低頭繼續吃飯。

  索特陛下的表情有點夢幻,一邊從潘瑟嘴裡往下來搶救自己的肉排,一邊朦朧的覺得自己好幸福。

  是夜,索特陪六個孩子玩到半夜,讓保姆們帶他們回各自的育嬰室去睡了,回到臥室,發現羅素還坐在搖椅上打毛衣,哈欠連天的等著他。

  「困成這樣還硬撐著幹嘛,早點睡嘛,這次我有三天假呢。」索特將老婆抱到了床上,羅素振作了一下精神,脫了外衣趴在他胸口,道:「等你一起啊。」

  「最近累壞了吧?我不在家,什麼都要你拿主意,孩子們又這麼鬧。」索特一晚上的功夫已經領教了六個孩子的可怕,心疼地摸摸羅素的頭髮。

  「孩子們都有保姆帶著,還有父王,沒什麼累的。」羅素扳著指頭曆數幾個兒子的特點,「班農和梅切都比較乖,偽娘歡有點天然呆,五道槓樂樂雖然心眼多,但非常律己,而且特別喜歡管著其他孩子,我倒是省事不少,由著他們鬧去吧。」

  「聽說礦星那邊也有很多賬務要處理,你什麼時間有空去?還是我讓衛隊長幫你去處理一下?」

  「我上個月底已經去過一次,都弄了。」羅素最近也開始慢慢著手事業了,「以後不能這麼整年整年的丟給經理管了,好歹要偶爾過去看看。」

  雖然索特十分希望羅素做個全職爸爸,但以他的性格時間長了肯定會煩的,點頭道:「好的,吞噬恆星系已經基本平定了,秩序也上了軌道,每次我派衛隊專門陪著你,應該沒什麼的。」

  「嗯嗯。」羅素敷衍地答應著,手已經開始不老實了,「這些公事我們放著明天再說吧,先幹點正經事怎麼樣?」

  「好啊,正經人當然要做正經事了。」索特求之不得,翻身壓了上去。


82.雞飛狗跳一家親 EP02

  「起床啦。」

  誰在說話?索特睜開眼睛,臥室裡明明沒有別人,只有羅素在一邊睡的沉穩,那到底是誰在說話?

  「原來父王回家的時候爸爸真的會變懶呢。」那聲音又說,「哥哥沒有騙我耶。」

  索特終於找到了聲音發出的方向,一把掀開被單,只見小黃雞正在床單上背著翅膀踱方步,一見他高興地道:「父王,早~」(⊙▽⊙)

  = =|||他是怎麼進來的?太不和諧了!老子連內褲都沒有穿呢……索特忙坐起身,遮遮掩掩地穿上褲子,乾笑著問:「咳,樂樂這麼早就醒了呀?吃過早飯了嗎?」

  「現在已經中午啦,該吃午飯了喲,再說我前天已經睡過覺了啦!爸爸說可以五天睡一次的呀。」羅小樂在床上打了個滾,變成人形撲到他懷裡,蹭來蹭去地道,「我是來巡邏的!父王你不乖喲,都快中午了還不起床,要罰款哦。」

  他到底是有多愛當領導啊,索特黑線,問:「怎麼晚起要罰款嗎?」

  「當然啦,家庭行為準則我不是已經讓爸爸發給你了麼?」羅小樂不知道從哪裡變出個小盒子,倆眼發光地說,「吶,五個鋼崩兒,父王你有零錢嗎?沒有的話我可以找給你喲。」

  索特依稀記得哪回羅素給他發過這麼一個郵件,但他一直沒顧上看,這會兒也不敢跟兒子直說,怕小傢伙覺得自己不重視他,只得在褲兜裡掏出五個鋼崩塞進盒子,道:「好啦,罰款給你,樂樂乖乖回房間去吧,父王和爸爸要洗澡了。」

  羅小樂認真地搖了搖盒子,裡面嘩嘩作響,貌似攢了很多零錢的樣子,索特好奇起來,道:「這是你的撲滿?我能看看嗎?」

  羅小樂搖頭:「那可不行,這可是我的老婆本。」

  「噗——」索特剛喝了一口水,聞言一口噴了出來,羅小樂狗腿地給他拍了拍脊背,道,「我沒騙你哦,是爸爸這麼說的,他說我要從現在開始好好攢錢,不能亂花,將來好娶老婆呢。」湊到索特眼前好奇地問:「父王老婆是什麼東西呀?」

  「是……算了別糾結這個了。」索特摸了摸兒子的頭,「長大了你就明白了,現在你下去換衣服吧,別穿這件了。」誰給他做了一套市容糾察隊的制服啊,簡直是……唉!一家子沒一個靠譜的!

  羅小樂抱著撲滿高高興興地走了,門剛一關上,羅素就「噗哈哈」地笑了起來,笑的滿床打滾,索特撲過去將他壓住了,道:「喂你是怎麼教小孩子的?」

  「我沒教啊,他天生就是這個樣子啊親。」羅素笑的臉都憋紅了,抽搐著道,「他就喜歡管閒事,喜歡罰款,喜歡攢錢,你別小看那個撲滿,他有好幾個呢,裡面的錢加起來大概已經夠請全家在帝國餐廳吃一頓了,嘖嘖,人才啊,我三個多月的時候連自己的拇指食指都分不清呢,也不知道這貨像了誰了……」

  索特無奈嘆氣,鬆開老婆往浴室走去,半天忽然從裡面探出頭來,認真地道:「其實樂樂很像我。」

  「啊?」

  「我記起來了,我小時候也很喜歡攢錢呢。」索特咬著超聲波潔牙器含糊地說,「不過三個月的時候存款數額肯定沒有樂樂多,搞不好我星系第一富豪的名號將來要讓他來繼承了,嗯嗯,前途無量,前途無量。」

  羅素:= =b

  午飯的時候又是浩浩蕩蕩一桌子人,清一色六個小光棍按大小次序圍坐桌邊,太上皇黃木犢坐在中間維持秩序,他們吃著吃著有時候會打起來,扔奶瓶甩刀子什麼的,跟古時候台灣開國會似的,好在個個都皮糙肉厚,輕易不會受傷,就是桌子板凳容易遭殃而已。

  今天羅素起的晚,羅小歡就沒有紮辮子,黑髮蓬鬆地堆在頭上,大概是自己覺得遮眼睛,別了一個粉紅色的蝴蝶結髮卡,更加不倫不類,看的索特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又一身。

  風平浪靜地吃了一大半,索特忽然想起件事來,對黃木犢道:「父王,上次我跟您說過,想請您到機甲兵團的駐地去看看,見見以前的老部下,說不定能想起以前的事呢,您覺得怎麼樣?」

  黃木犢表情有點糾結,羅素道:「是啊父王,您在家裡都呆了半年多了,整天被六個孩子黏的夠嗆,不如出去見見以前的老朋友,就算找不回記憶,散散心也是好的。」

  黃木犢雖然很愛六個孫子,這半年也確實呆的有點無聊,想了想道:「也好。」

  索特道:「那麼我跟查爾斯上將打個招呼,正好這次收假以後我就要去機甲兵團了,可以陪您一塊兒過去,說起來,您還記得昆比嗎?」

  「昆比?」黃木犢茫然搖頭,「餓滴老部下?」

  「不,他是另一個宗系的蝠虹龍傳人,他的父母曾經是您的朋友。」索特解釋道,「他們的家族一直沒有人從政,只是在經濟領域比較顯赫。」

  「哦,餓記不得咧。」黃木犢聳肩,索特道:「因為他的父親沒有和注定伴侶結婚,他的基因產生了變異,成了一隻幻形獸,所以他一直對您有一些成見,之後和叛軍首領安德列夫勾結在了一起,現在被我們困在了吞噬恆星系裡。」

  「對餓有成見?為啥嘛?難道他的變異和餓有啥關係?」

  「你們之間具體的內情我也不太清楚。」索特說,「不過最近查爾斯上將已經得到了很可靠的情報,找到了他的藏身之處,這幾天應該能將他抓捕歸案。我像請您見見他,他應該比誰都更懂得怎麼刺激你。」

  羅素黑線,他這一招真狠,還嫌昆比活雷鋒當的不夠徹底嗎?

  「給你一說餓也挺感興趣的。」黃木犢摸下巴,一臉八卦地道,「說真的餓以前就可喜歡看那種家庭倫理訪談節目了,你說餓會不會跟他爹媽有啥三角戀?或者他爹因為暗戀餓,經常對他進行家暴啥滴?嘖嘖,餓跟你說,這種大奸大惡的人啊,小時候一般都受過啥虐待或者打擊……」

  「很好。」索特贊同地點頭,「看來我這個想法很合您胃口呢父王,等你和昆比見了面再說吧,你們一定會很談得來的。」

  「爺爺餓也要去!」潘瑟是黃木犢帶大的,跟爺爺感情最深,到現在還能拐兩句西安官話,懇求地看著他,道,「你帶餓去吧,餓也愛可看家庭倫理訪談咧。」

  「不行潘瑟。」索特一口否決,「雖然吞噬恆星系目前的局勢還算穩定,但畢竟是戰場,你還小,不能接近那兒。」

  潘瑟委屈地直扁嘴,索特摸了摸他的腦袋,道,「乖,潘瑟,等你長大參加了童軍,爸爸一定親自帶你去前線,不過在這之前,你得好好練習才行,上戰場的話,對腦力和體力的要求都很高哦。對了,過兩天你和比奇不是要跟卡頓家的小孩比賽『叢林大冒險』麼?這是你第一次參加比賽,要加油哦。」

  「知道了父王,我會努力的。」熱血小男兒輕易就被老爸煽動了起來,忘了爺爺那一茬了,道,「比賽後天就要舉行了,您會來給我們加油嗎?」

  「當然,吃完飯我跟你們去看看訓練情況,告訴你,我跟卡頓小時候比了那麼多場,勝率可一直在70%以上,你們可不能丟我的臉哦。」

  「放心吧父王。」比奇嘿嘿一笑,陰森森道,「想要贏我們的人最後都會消失的。」

  索特黑線:「比賽是公平的,不能使用異能!」

  比奇撇撇嘴,蔫兒了。

  索特遵守諾言在犬捨陪了兒子一天一夜,第三天又作為他們的總顧問隨隊參與了「叢林大作戰」,卡頓也請了假回來,親自督導幾個兒子和蝠虹龍家族展開角逐,怎奈隔了兩百多年,還是敗在了索特手下,沒能挽回顏面。

  兩位老爹吹鬍子瞪眼地互相損了半天,又放了一大堆的狠話,這才鳴金收兵,各自帶著兒子們回家吃飯,沒想到上了車索特才發現倆兒子居然把比賽得到的獎盃送給了敵人的小兒子——那倆經常跟他們兄弟過家家結婚做飯生孩子的小狼人。

  感情跟卡頓那一架都白吵了啊……索特悲憤地想,繼而又安慰自己,論紳士風度憐香惜玉這一點,這倆小子跟自己倒是頗為相似。

  歡樂的假日總是過的飛快,一眨眼的功夫索特又要去上班了,這次黃木犢要跟他一起去機甲兵團,因此前一天晚上查爾斯上將就將行程安排發給了他們父子,阿托託管家也非常細心地為太上皇準備好了行李。

  次日,羅素送他們出門,索特臨上飛船之前親吻了他的面頰,叮囑道:「我一個月內就會帶父王回來,你一個人去礦星的話,提前跟衛隊長聯繫,他會派艦隊護送你過去,別嫌麻煩,安全第一。」

  「我知道了。」

  「照顧好孩子們。」索特斟酌著說,「愛情教育的話,還是晚一點再進行吧,老婆本之類的概念就先不要普及了。」

  「……我知道了。」羅素誠懇地承認了錯誤,「我以後會嚴肅一點的。」

  小飛船快速升空,流星一般飛快地劃過了天空,消失在大氣層裡,雖然這種分別已經是家常便飯,羅素還是有點悵然若失,雙手插在褲兜裡往城堡走去,走了兩步忽然發現不對,左右看看,小雞怎麼就剩四隻了,小的都在,唯獨不見兩個大的。

  「阿托托,潘瑟和比奇沒出來送索特嗎?」羅素問。

  「沒有呢,臨走之前我去二樓叫過孩子們,就沒瞧見他們倆,嗐,也許是在和陛下鬧彆扭吧,您知道的,昨天他們把獎盃送給了競爭對手,受陛下的批評了呢。」

  羅素「哦」了一聲,心裡總有點不踏實:「你還是去育嬰室找找他們吧,我去犬捨看看。」

  「是。」

  折騰了半個多鐘頭,阿托托發動所有工人將宅邸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兩個王子的下落,這倆熊孩子就像是人間蒸發了,連汗毛都沒剩下一根。

  阿托托急壞了,開始猜測是不是有恐怖分子綁架了他們什麼的,一疊聲地嚷嚷著要報警,還好羅素比較冷靜,翻看了倆兒子的衣櫃,發現少了幾件衣服,背包也不見了,當下排除了這種可能性——恐怖分子劫持人質難道還會弄個套餐嗎?再說整個薩熱納都處於軍委會嚴密的管制之下,尤其是索特的宅邸,誰有本事偷走王子,基本也就能顛覆政權了,誰還來幹綁架這種高風險低收益的事兒。

  「他們大概是離家出走了。」羅素猜測,這倆到底是什麼怪胎啊,怎麼叛逆期這麼早就來了。

  幾分鐘後,索特的來電證實了他的推斷,通話裡陛下的臉色比羅素也好不到哪兒去:「他們昨天半夜就偷偷溜上了我的小飛船,我一直飛到軍委會才發現,沒辦法,比奇本來就比較瘦小,隨便躲哪兒都不起眼,潘瑟又被他藏在扭曲的空間裡了。」

  「我這就去接他們回來。」羅素發誓一定要美美收拾這倆一頓,膽子也太大了吧,再這麼下去長大可怎麼得了。

  「算了,我打算帶他們去機甲兵團。」索特無奈地道,「他們一直在撒潑,父王也同意帶他們一起去,我已經通知了查爾斯上將,會進一步加強軍港的安全工作。」

  既然索特做出了決定,羅素只得同意,不過收拾他們一頓的決心依舊沒有動搖,先記賬吧。

  「你放心吧小羅,餓會看好他們倆滴。」黃木犢笑瞇瞇說著,看上去居然有那麼一點兒正中下懷的意思。


83.雞飛狗跳一家親 EP03

  索特陛下全家小一半都來了前線,機甲兵團自然嚴陣以待,軍港警戒被查爾斯上將提升到了一級,連蒼蠅都飛不過去。

  「您好,伊萬斯閣下!」兵團總部,查爾斯上將向黃木犢敬了個軍禮,儘管太上皇先生已經卸去了兵權,但一級星將的軍銜猶在,何況還是他的老上司。

  「你好查爾斯上將。」黃木犢頷首示意,他還是在路上看過資料才知道這是誰,話說自己以前真是挺牛的,仗都打得,怪不得做泡饃都比別人賣的好。

  「能看見您真是太榮幸了。」查爾斯上將壓抑著激動崇敬地看著老上司,腦海中依稀想起伊萬斯大帝當年的英明神武,雖然和這個怪腔怪調的老頭子比是有點幻滅,但畢竟近距離看到年輕時的偶像,還是很興奮的。

  「好說好說。」黃木犢平易近人的不是一般,做了幾年泡饃館老闆,見面對誰都是一副如沐春風的表情。

  查爾斯上將恭敬道:「我已經給機甲兵團所有您領導過的將領都發過召集令了,最近幾天他們會分批來總部和您見面,或者您要是想去其他地方看看,我可以讓他們先過去等。」

  「好的,麻煩你了。」黃木犢打開備忘錄,裡面躺著查爾斯之前發給他的名單,數來數去居然有四百人之多,不禁感嘆自己當年真是一代天驕,居然率領過這麼多高級將領,這次最好讓他們留個簽名啥的,這些人膽氣都壯,將來在δ星系開泡饃連鎖店,裱起來掛牆上能鎮宅呢。

  從這天起黃木犢大叔開始了他漫長的尋找記憶之旅,開始是一天見一個,聊一聊,幾天後感覺效用不大,又麻煩,就改成了團體賽,在機甲兵團裡搞起了沙龍,十幾個人坐一起喝茶聊天,嗑瓜子打屁,儼然成了皇傢俱樂部。

  雖然他已經退休了,但餘威猶在,眾將領在他面前都不大敢放開了說話,所以沙龍上他說的倒是最多,從地球小吃到陝西民俗,從中國傳統文化到五行八卦,旁邊還有倆王子播放自製幻燈片和視頻,搞的跟銀河系科普知識講座一樣。

  每場講座結束,黃木犢自然要擺開諸葛亮先天課給每人免費送上一卦,神漢當久了糊弄外星人那是不在話下,問前程的,問姻緣的,問子嗣的,幾天下來太上皇的記憶沒找到,眾將領倒是被成功催眠,紛紛回去,該拜觀音拜觀音,該拜財神拜財神,神龕來不及做,拜的都是全息圖像,一時間封建迷信蔚然成風,軍部又不能干擾個人信仰,搞的查爾斯上將頭疼不已。

  折騰了幾天,黃木犢在機甲兵團呆膩了,決定出去其他基地走走,查爾斯請示了索特,派了一隊精幹的警衛,保護他們在各個兵站來回巡遊,繼續散播封建迷信。

  索特陛下很久沒來吞噬恆星系,孩子有老爹看著,正好四處巡查,這天接到卡頓的消息,說發現了一處能量場有異常的星域,知道大概是和昆比有關的,立刻趕了過去。

  小梵天號裡,卡頓打開了全息星域圖,將位於吞噬恆星系第二象限的一小片星空放大:「過去幾個月,我們對整個吞噬恆星系做了地毯式排查,發現這裡存在規律的能量變異,經過檢測和建模核算,專家認為附近可能正在以某種特定頻率出現黑洞塌縮的情況。」

  「黑洞塌縮?」索特的眉頭皺了起來,「你是說……」

  「是的,昆比曾經做過人工蟲洞探索項目,而有規律的黑洞塌縮很可能就是他在打開灰道,試圖通過時空扭曲離開帝隊的包圍圈。」卡頓又打開了一副全息地圖,道,「兩天前我們在這裡發現了一個規模很大的隱形空間站,和二十年前的掃瞄圖作對比,這裡曾經是安德列夫的一個兵站,後來被廢棄了,現在卻重新利用起來,而且加了隱形抗擾罩,我猜應該是昆比的試驗場。」

  索特點了點頭,問:「類似的情況有沒有在別的星域發現?」

  卡頓搖頭:「沒有,包括兵團正在加緊圍攻的安德列夫的老巢,都沒有出現過能量場波動,我想你上次的猜測應該是對的,昆比並沒有跟安德列夫分享他這個成果,如果他真的在這兒,八成和安德列夫已經鬧翻了,否則不會偏安在一個隱形空間站裡,而應該和他一起呆在老巢。」

  「不能大意。」索特面色凝重,「安德列夫是個老狐狸,告訴查爾斯上將,對他的老巢再做一次詳細的能量掃瞄,萬一他也掌握了這項技術就糟了,昆比畢竟只是個商人,安德列夫可是叛國者,這一次必須徹底剿滅!」

  「是!」

  「近距防禦開啟了嗎?」索特問,既然已經摸到他的據點,那發動攻擊應該就是分分鐘的事了。

  「已經做了部署。」卡頓打開一份佈防圖,疊加在星域圖上,「我下令讓機甲兵團第三、第四聯隊對昆比的空間站展開一級攻擊佈防,剛剛完成。」

  索特搖了搖頭:「如果他們真的利用負物質打開了蟲洞,常規防禦的意義就不大了,科學院的技術外援通知了嗎?他們的反穿梭武器研究進展如何?」當初為了回銀河系找老婆,科學院短期內為他開發出了小型蟲洞,當時他就擔心技術洩露可能帶來危險,曾經讓人同時開發相應的能量干擾設備。

  「技術組正在趕來的路上,預計馬上就到了。」卡頓道,「他們說針對性武器現在還在研發階段,能效可能不是很高,不一定能破壞即成的蟲洞,只能影響它的能量分佈,打亂傳輸路徑。」

  索特的眉頭皺了皺:「事不宜遲,總攻擊計劃什麼時候發動?」

  「四十八小時倒計時剛剛開始。」卡頓說,「已經通知附近的工兵和後勤撤退了,伊萬斯先生昨天剛剛在附近巡遊過,你要不要見見他?」

  「他怎麼在這兒?」索特愕然,繼而想到查爾斯曾給自己發過通知,擺了擺手:「讓他們盡快離開,這裡很危險。」伊萬斯好說,潘瑟和比奇可都曾經被人挾持過,一想到這個他就心有餘悸,萬一出了什麼問題,羅素肯定要瘋了。

  「報告!」衛兵忽然來報,「索特陛下,您的父親剛剛路過聯隊駐地,要求見您一面。」

  怕什麼來什麼,索特只得點頭:「請他到白金號,我馬上回去。」

  索特回到白金號的時候,黃木犢正在和兩個孫子整理戰利品,就是他們最近在兵團裡搜刮到的一些簽名、照片,還有士兵們送給小王子的小禮物,比如炮彈殼粘的小烏龜啦,傘繩編的小筐子啦,非常具有軍隊特色。

  「父王,最近的進展怎麼樣?」索特隨意問道,伊萬斯已經退役,戰爭相關的機密是不能讓他知道的,只能用別的藉口早點打發他們走。

  「嗯,好滴很。」黃木犢細心地將將領的簽名和合照排在一起,夾在一個夾子裡,貼上標籤,準備給自己的連鎖店裝潢用,「餓看看,簽名都收集的差不多了,你看,查爾斯上將給餓寫的『生意興隆達三江』,哈哈,有意思的很。」

  「父王我問的不是這個。」索特黑線,為什麼自己全家都這麼不靠譜?爹您到底是來幹嘛的啊?「您的治療怎麼樣了?」

  「治療?」黃木犢愣了,想了半天才想到自己跟兒子來兵團的初衷,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麼啥進展,哎呀想開點嘛,餓都不急你急個啥嘛!」

  索特徹底無語了,坐下來幫倆兒子整理禮物,道:「您來這裡時間也不短了,如果治療沒什麼用的話,早點回去吧,正好羅素在礦星查賬,不如你們一會兒直接出發去礦星,跟他一起回家吧,那邊有我的衛隊跟著,你們一起走我也放心。」

  聽到羅素的名字倆兒子打了個激靈,忐忑地看了看索特,索特知道他們在擔心什麼,摸了摸比奇的捲毛:「放心吧,他這一季的財報非常漂亮,賺了很多錢,心情應該很好,我也會幫你們求情的。」倆兒子眼睛一亮,索特又加了一句,「再說他打人也不疼。」

  小王子對視一眼,給索特一個鄙視的眼神,關鍵時刻掉鏈子是父王陛下面對老婆的一向作風,竹筍炒肉片什麼的,看來是免不了了,又不死心地將求救的目光掃向了爺爺。

  「乖,打完餓給你們做鏡糕吃。」黃木犢同情地看著倆孫子,唉,為啥一家子飛龍在天,一回家就全變家雀了呢?大大小小都這麼不給力,看,連我這老頭子都有點萎了。

  一家之主發話要他們回家,再不願意也不行了,祖孫三人愁眉苦臉收拾完東西,跟索特往接口走去,白金號外面,查爾斯派來護送他們的艦隊已經列隊等候。

  就在這時,比奇的身體忽然晃了一下,手裡的小包包掉在了地上。

  「怎麼了?」潘瑟幫他拎了起來,這包包是羅素將貝殼打孔後用毛線穿著織的,平時弟弟可寶貝了。

  「頭疼。」比奇包住了索特的大腿,眼睛有點虛,索特輕輕踢了踢他的小屁股:「行了別裝了,必須回家,快上船吧。」

  「啊!」比奇猛的抱著腦袋叫了出來,小身體軟麵條似的出溜到了地上,索特嚇了一跳,彎腰將兒子抱了起來,一邊往起居室走,一邊叫:「御醫!」黃木犢二話不說跑去找御醫了。

  「爸爸,爸爸……」比奇惡化的很快,沒一會的功夫神志都不太清楚了,在索特懷裡輕輕抽搐著,嗚嗚哭著小聲喊爸爸,潘瑟也慌了,揪著索特的衣角焦急地問:「怎麼了?弟弟他怎麼了?」

  「比奇寶貝醒醒,哪裡不舒服?」索特將兒子緊緊抱在懷裡,比奇從小身體弱,自打回到δ星系他又沒怎麼跟孩子相處過,看兒子難受他心裡也揪著疼。

  過了數秒,比奇好像清醒了一點,抽抽搭搭地揪著父親的領子,「頭疼,好像……好像要裂開了。」話音剛落又是一陣抽搐,索特感覺身體一輕,胸口窒息,手裡的比奇像是變成透明的,穿過自己的雙手掉在了地上,潘瑟尖叫一聲抱住了弟弟,倆人一起撲到在地。

  索特彎腰去撿兒子,怎麼也摸不到,彷彿自己處於另一個維度,根本就無法接觸現實中的東西,剎那間的驚慌過去,立刻意識到自己這是被比奇抽到了扭曲的空間裡了。

  「父王!」潘瑟摟著弟弟張煌四顧,搖了搖手裡的比奇,「比奇,快醒醒,把父王弄回來!」比奇倆眼轉著圈圈,又抽上了。

  這時黃木犢拽著御醫跑了進來,聽到潘瑟的叫喊將比奇抱了起來,啪啪啪拍了幾個小耳光:「餓滴天,比奇,你把你爹呢?」

  黃木犢才說完,窒息的感覺就消失了,索特被兒子放了出來,一時失重,跌坐在椅子裡,心裡像是有個火星「砰」地亮了一下,顧不得兒子,對衛兵大聲喊:「快!通知卡頓將軍,對隱形空間站進行能量掃瞄!這是時空塌縮,附近的能量場正在被黑洞干擾!」

  衛兵領命而去,御醫上前想為比奇檢查,索特將兒子往他懷裡一塞:「快帶他上船,離開這兒!可能是時空塌縮影響了他的腦波,只要離開這裡就沒事了。」又將潘瑟拽起來給黃木犢:「父王,帶他們離開,進攻要提前了,這裡馬上就要進入一級攻擊狀態!」

  黃木犢拎著潘瑟,御醫抱著潘瑟,一前一後後奔向接口,索特匆忙跳上小飛船,往卡頓所在的戰艦飛去。遠處,星海一片沉寂,看不出絲毫波動,但在科學院技術組的能量監視器裡,曲線變化卻早已超過了臨界點。

  蜂鳴警報乍響,戰役一觸即發。


84.雞飛狗跳一家親 EP04

  「怎麼回事?」索特大步流星走進指揮室,警衛立正敬禮,幾個穿著科學院制服的工程師卻連頭都沒有回,全都趴在一台機器上忙碌著。

  卡頓面色凝重,看到索特立刻道:「技術組後援剛剛到,我們監測到隱形空間站的能量場出現大面積波動,可能是對方發現了我們的部署,要打開蟲洞了。」

  「立刻發動攻擊。」索特毫不遲疑地發令,「倒計時提前,使用遠程攻擊性武器,干擾器怎麼樣?能用嗎?」

  「還在調試,馬上。」卡頓將索特的命令傳達下去,不過數秒,整個戰艦微微抖了一下,接著前線發來戰報,說第一輪攻擊已經打開了空間站的隱形能量罩,對方發出了和談請求,卡頓打開了全息監視器,果然空間站的隱形模式已經被取消了,整個清晰呈現。

  「不回應,繼續攻擊。」索特乾脆利落地說,「他們是想拖時間。」

  「是!」卡頓發令發起第二輪攻擊,又一次抖震過後,全息監視器裡的空間站發生了大面積塌方,摧毀近半。

  就在這時,一道耀眼的光線忽然從坍塌的廢墟中刺了出來,彷彿一道霹靂劃破星海,緊接著,周圍的星辰都像是瞬間失去了光芒,尤其是光線爆發的中心處,漆黑如墨,襯得那束光分外刺目。

  索特一向平靜的面孔倏然間變了,厲聲道:「灰道正在形成!後援組,停止調試,馬上開啟干擾器!」

  「啊?」科學院的工程師一愣,身邊一個技術兵卻立刻明白了索特的意思,第一時間拉閘,開啟了能量場干擾器。

  「嗡——」的一聲,全息監視器閃了兩下,熄滅了,整個戰艦的人都被震的暈頭轉向,幾個身體素質較差的工程師摔倒在地,連卡頓都扶著桌子晃了晃。索特恢復的最快,第一時間問技術兵:「能量場波動怎麼樣?」

  技術兵抱著頭搖搖晃晃趴到了機器上,半天眼睛才不轉圈圈了,道:「峰值降低了,應該已經受到了干擾。」

  「發動第三輪攻擊,卡頓,近地打擊可以準備上了,務必活捉昆比。」索特走到舷窗前取消了遮光罩,以肉眼目視看向戰爭中心,空間站的廢墟中,剛才爆發出的強光扭曲了一下,繼而消失了,片刻後周圍的空間恢復了平靜。

  然而索特的表情並沒有放鬆下來,甚至比剛才還要凝重,頭也不回地道:「技術兵,核算一下能量場,看剛才那次波動能不能打開蟲洞。」

  「是!」大家都明白了剛剛過去的震撼意味著什麼,紛紛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上,遠處,遠程轟炸已經結束,一隊先鋒駕駛強擊艦衝向千瘡百孔的空間站,準備施行近地打擊。

  索特打開了自己的通訊器,接通了黃木犢的頻道,問:「父王,比奇怎麼樣了?」

  「餓滴個天呀,發生啥事情咧?比奇剛才頭疼的滴不行,現在好了。」黃木犢大呼小叫地道,「餓們還沒走遠哩,飛船導航器被干擾了,正在修復,剛才那亮晃晃的是個啥?」

  「是蟲洞,你們不用理會,修復完成就早點出發吧。」索特低聲道,機甲兵團最擅長近地打擊,對方又沒有什麼像樣的武器,他們走再慢也不會有什麼危險,就算剛才蟲洞打開,昆比帶人逃逸,也不會逃的這麼近被他們撞上。

  「哦哦,正修著呢,剛才跟小羅說了讓他等餓們一起回家,他在礦星等呢。」黃木犢對戰爭不感興趣,索特也懶得跟他解釋,關閉了通訊器。

  「陛下。」一個技術兵走了過來,「核算完畢了,剛才的爆發有可能形成蟲洞,但能量很小,連傳輸一艘小型運輸艦都困難,應該沒有人能逃逸。」

  索特點了點頭,剛要轉身,忽然眼角一閃,扭頭看去,只見近地打擊的戰火中強光一閃,又是一道光束直刺天際,對方居然再一次試圖開啟蟲洞。

  這一次不用索特下令,工程師立刻拉了閘,干擾器「嗡——」地響了一聲,因為剛才校對過一次,干擾更加有力,遠方的強光如同扭曲的火焰般撲騰著,周圍的星海被波動的空間映射成了凌亂的漩渦狀,詭異無比。

  索特的右手倏然間握緊了,對方既然還在垂死掙扎,越發說明之前那次的穿梭沒有成功,昆比還留在這裡,回頭大聲道:「衛兵,大梵天待命,我要去火線上看看。」常規戰役已接近尾聲,火線上在掃尾,不會有太大危險。

  卡頓道:「我跟你去。」

  「那是什麼?」大家的視線都集中在索特和卡頓身上,只有一個工程師看著窗外,一臉匪夷所思的表情,像是在冷飲店看見了麻辣火鍋,十分莫名其妙。

  眾人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都愣了,果然冷飲店賣火鍋了!

  被干擾的光束已經不扭動了,垂直射向天空,像一道狹長的幕布,廢墟裡的光源處像是被人安了一個詭異的控制開關,時開時關,將本來連續的光線切割成了小塊塊,於是各種形狀各異的光斑在幕布上閃爍著,漂浮著,像是肥皂泡一般擠來擠去,升上星空,慢慢消失不見。

  看了半天,一個年輕的技術兵忽然遲疑著說:「這好像……益智遊戲哦。」

  眾人:「……」

  技術兵臉有點紅,強撐著道:「真的嘛,光斑的消失好像是有規律的,還……」在眾人鄙視的目光下聲音越來越小,最終尷尬地閉嘴了。

  「大梵天準備好了,陛下。」索特的衛兵及時打斷了尷尬,索特和卡頓對視一眼,往接口走去。

  遠處,精分症治癒小分隊正原地待命修導航,潘瑟小王子穿著保溫服,正蹲在休眠艙裡舔棒棒糖,一眼看見舷窗外的奇景,叫道:「爺爺,看那兒!」

  黃木犢抱著胳膊站在旁邊,一臉不耐煩地道:「少廢話,舔完十下趕緊給餓睡倒,你爸□麵杖都準備好了,伸頭一刀縮頭一刀,男子漢大丈夫別耍?蛾子咧!」

  「不是,你看你看,有人在耍俄羅斯方塊!」潘瑟用滴口水的棒棒糖指著舷窗,一抖一抖,「這麼大滴俄羅斯方塊,爺爺餓也要耍呀!」

  「什麼呀?」一邊已經躺下的比奇也爬了起來,他還在頭疼,抱著腦袋齜牙咧嘴看了一會,道,「矮油,打的一點都不好,還不如羅小歡呢!」

  可不是俄羅斯方塊麼?黃木犢目瞪口呆走到舷窗前,對駕駛員道:「不是打仗呢麼,外面這是個啥?咋弄的跟主題公園一樣?」

  駕駛員也愣了,狗看星星似的盯著外面的光束,幾秒鐘後光斑堆滿了,再也飄不上去,整個光束閃了兩下,飄出來一行字——「Game over!」

  「技術太差了,剛才那三行明明能消掉嘛,非要等個長條,笨!」潘瑟搖頭嘆息,比奇抱著腦袋點頭,黃木犢摸下巴,看著那行字下面的卡通頭像,覺得怪眼熟的。

  「那是……奧利爺爺嗎?」大梵天裡,卡頓遲疑地用肩膀碰了碰索特。索特面無表情,腦門上卻已經掛滿了黑線,卡頓抽了抽嘴角,意識到自己猜對了,話說回來,拜家真是人才輩出啊,相比之下索特真是太平凡太正常了,他真是伊萬斯親生的嗎?

  遠處的光幕徹底消失了,索特暗紅色的瞳孔上,奧利大帝的卡通頭像也一點點泯滅了下去,然而他內心深處森森的苦悶卻絲毫未減。

  上次羅素被邪教挾持的事情過後,奧利爺爺曾給他發信息說要將功補過,之後一年多沒閃面,他還以為老頭子良心發現,再也不會來找自己麻煩了,沒想到他居然混進了吞噬恆星系的軍方網絡,給昆比的研究系統動了手腳。

  雖然爺爺的出場很拉風,效果也很震撼,如果可能的話,索特還是一個比特都不願見到他老人家。

  幾分鐘後,大梵天降落在戰火紛飛的空間站裡,索特和卡頓先後下船,跟著先鋒隊隊長走進了一棟炸燬一半的半圓形大廳,裡面,機甲兵團的技術兵們正在忙碌地修復著數據,幾個穿著白大褂的人被聚集在大廳一角,由荷槍實彈的士兵看押著。

  「怎麼回事?」索特問。

  「這裡就是他們的試驗場。」一個技術兵向他報告,「小一半的儀器都被炸燬了,只有主機還在,我們正在備份數據,作為將來軍事法庭上的證據。但……就在剛才,整個主機都被一種智能病毒感染了,我們怕損害到自己的網絡,還在排查。」

  「什麼病毒?」卡頓問,技術兵苦惱地道:「不知道,以前從沒見過,源代碼非常非常的複雜,自我修復能力極強,根本殺不死。」

  「我、我知道!」一個白大褂忽然叫道,一臉將功贖罪的表情,索特示意把他帶過來,道:「說吧。」

  「這組病毒昨天我就發現了!」白大褂雙手被拷著,激動地對著主機屏幕指手畫腳:「它的代碼非常嚴密,想要徹底殺死起碼要幾個月的時間。不過我發現它是用時間作為關鍵值控制的,定時發作,定時消除,要提前消除的話需要一個特定的密碼。」

  他話音剛落,索特忽然說出了一串數字,白大褂愣了,押著他的技術兵也愣了,索特接著報出了另一串,對技術兵道:「兩個都試試。」

  「是!」技術兵立刻跑到了主機前面忙碌起來,卡頓小聲問索特:「前一個是奧利爺爺的生日,後一個呢?」

  索特腦門上的黑線來回搖晃,道,「他的忌日。」

  「哦。」卡頓恍然大悟,原來是奧利爺爺火化的日期。

  「病毒解除了!」主機前傳來技術兵興奮的喊聲,索特毫不意外地點了點頭,問剛剛反水的白大褂:「昆比在哪兒?」

  「我不知道。」白大褂哭喪著臉道,「病毒一爆發他就不見了,我們只是工程師,他要跑也只會帶著小情人保鏢團什麼的,我們都是廢柴……」

  「小情人?」索特打住他的話頭,皺眉問,「是那個獨角獸嗎?」

  「啊,是,您也知道?」白大褂一臉「您英明」的表情,期待地問,「那個,大人,我現在算污點證人了對麼?」

  索特冷冷瞟了他一眼,轉身走了,卡頓咳了一聲,拍了拍他的肩膀:「算的,一會有人會帶你去戰俘營,記得好好交代。」

  索特健步如飛地走到了外面,站在一堆瓦礫上四下觀望,這個空間站的兵力很弱,如果昆比沒穿越,肯定跑不掉。果然不過十幾分鐘,卡頓的親兵就跑了過來:「陛下,將軍,昆比已經抓到了。」

  索特的臉色稍微放鬆了一點,道:「送他去白金號,我要親自審問。」

  「是!」親兵敬禮,離開,索特打開了通訊器,接駁黃木犢:「父王,導航器修好了麼?」

  「還沒呢。」黃木犢嘴裡咬著棒棒糖,一看就是貪污孫子的,「你們到底是在幹啥?不是說打仗麼?咋還玩俄羅斯方塊?」

  「俄羅斯方塊?」索特忽然想起來,從銀河系回來的時候羅海花大女兒給潘瑟和比奇送過PSP,上面似乎有那麼一個小遊戲跟剛才奧利爺爺的病毒變種很相似,恍然大悟,怪不得剛才覺得眼熟呢,道,「我們確實在打仗,那是奧利爺爺的惡作劇而已,既然您還沒有離開,不如回來見個人吧。」

  「啊?啥人?」

  「我上次跟您提過的,一位故人之子。」索特說,「他叫昆比。」

  哦,原來是特效藥到了啊,想起上一輩的狗血恩怨啥的,黃木犢也來了精神,道:「成,餓馬上回去。」


85.四世同堂全無敵 EP01

  看到昆比的一刻,黃木犢覺得他還挺眼熟的,果然跟其他人給自己的感覺不太一樣,心情就好了那麼一點點,坐到他對面的椅子上,和善地笑了笑。

  這裡是白金號上一間很小的艙室,臨時被改造成了審訊室,裡面簡單的擺著兩把椅子一張桌子,昆比沒有穿囚服,也沒有加手銬什麼的,到了這份上索特不認為他還會有什麼作孽的想法,再說伊萬斯也不是吃素的。

  昆比面無表情地坐在一把靠背椅上,很平靜,很坦然,像是早就料定了這樣的結局,毫無牽掛一般。

  但,這種平靜和坦然都在看到黃木犢的剎那土崩瓦解,消失殆盡。

  他真沒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夠親眼見到伊萬斯大帝,見到這個一手造就了他終生杯具的強者,曾幾何時,他那麼恨他,那麼希望他死,如今真人本尊杵在眼前,他反倒有種奇怪的失重感,彷彿念想了數百年的美食陡然間送到嘴邊,卻不知道如何下嘴了,看一看就覺得消化不良。

  「咳!」黃木犢被他複雜的目光看的有點彆扭,咳了一聲,問:「喝水不?」

  「……」

  「你不喝餓喝。」黃木犢淡定自若地拿了一瓶水,咕嘟嘟一口氣喝了半瓶,咂嘴,「這天氣干滴很。」

  他在拉家常嗎?昆比:「……」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有些事情你也不能太執著咧。」黃木犢最近講座搞慣了,受不了冷場,見昆比如此沉默自己就先說上了,從口袋裡掏出個烏龜殼,一個個地將銅錢塞進去,晃了晃,「來,送你一卦,幫你看看來生。」這輩子他反正是活不長了,叛國可是死罪。

  「你幹什麼?」昆比實在無法接受這樣的開場白,他真是伊萬斯嗎?他真是上任大帝伊萬斯嗎?他的口音是怎麼回事?這是軍方最新研製的心理戰術嗎?他手上的道具是什麼?測謊儀?神經幹擾器?

  「呃——」見他忽然炸了毛,黃木犢停手不晃了,扯了扯嘴角,道,「他們說你肯定有話跟餓說,餓看你心情不好,就先暖個場,咋?你現在想說咧?那你說,餓當你滴知心大叔。」

  知心大叔?他沒事吧?昆比一時間有些懷疑這是不是索特設下的什麼圈套,或者找人假扮伊萬斯,轉念又否決了,索特不可能拿他父親開玩笑,那是他的驕傲。

  「好。想聽我說是嗎?沒錯,我確實有很多話想問你,伊萬斯大帝。」昆比緩慢地點著頭,「為什麼,為什麼你當初否決了元老殿第8974號提案?」

  「呃——」黃木犢愣了,他連一號提案都沒看過,別提八千多號了,撓了撓頭,道,「跳過,說下一題吧。」

  昆比氣結,有點被他這種態度激怒了,道,「我們戴家族千百年來一直只在商界發展,是元老殿非要我父親參加競選,為了保證種族延續他們提交了8974號提案,要求蝠虹龍必須和注定伴侶結婚,否則就視為叛國,可你居然否決了這個提案,還慫恿我父親放棄注定伴侶,和平民結婚!」

  喲,他爹還是個情種,被我一忽悠就去尋找真愛了……黃木犢見他太激動,體貼地送上一瓶水,問,「後來呢?」

  「後來?」昆比壓抑著憤怒緩緩搖頭,「你太卑鄙了,伊萬斯,為了讓拜家族繼續控制星系,為了鞏固你的政權,不惜耍手段陷害我父親,讓我們戴家滅絕!就因為我沒有純正的血統,元老殿取消了我父親的競選資格,讓我父親在整個星系面前丟盡了臉,壯盛之年猝然死亡!」

  「哦……」黃木犢聽了半天總算是明白了,總結道,「你的意思是,因為餓贊同你爹你爸自由戀愛,導致你變異咧,成不了蝠虹龍,當不了星系大帝?」

  昆比沒有回答,只憤怒地看著他,黃木犢難得嚴肅地摸著下巴,想了良久,道,「你這麼些年折騰來折騰去,跟安德列夫這種恐怖分子暗通款曲,搞邪教,開礦星,綁架和折磨無辜的平民,暗算索特他老婆,害餓孫子,就是因為你爹沒娶注定伴侶,娶了你爸?」

  昆比:「……」

  黃木犢搖頭:「娃呀,你應該去看一下心理醫生,你這病叫個『邏輯障礙症候群』,簡單的說就是看事情太主觀,總是把完全沒有因果聯繫的事情硬扯在一起穿起來,明明是胡攪蠻纏,還以為自己特別講道理,這病是大病,得治。」

  昆比額頭青筋暴跳,黃木犢右手虛按,示意他稍安勿躁,道:「老實說,就算現在,元老殿要是出個把自由戀愛定為叛國罪的狗屁提案,餓一樣會否決,這跟你爹要娶誰麼關係,雖然蝠虹龍家族現在人丁零落,但也不是說每個人都要為了傳宗接代和不喜歡的人硬湊在一起,比如餓六個孫子,還有將來可能出生的那一大把孫子,他們要跟誰過,要不要娶注定伴侶,餓都麼意見。」

  昆比愕然,當初真是沒想到羅素這麼能生,兩年功夫居然都生了六個了,不是說蝠虹龍都特別難懷特別難生的麼?還有,伊萬斯你這是在炫耀嗎?是在刺激我嗎?你都這麼多孫子了還叫「人丁零落」?那我們戴家呢?在我這兒都斷子絕孫了好不好?老子做了幾百年的研究,花光了幾代人積累的財富,逆轉結果現在還都說不好呢……

  黃木犢:「退一萬步說,就算當初提案通過了,你確定你爹就一定會娶注定伴侶?會不會他一氣之下乾脆單身過一輩子咧?這麼說你應該感謝餓才對,沒有餓就沒有你!要是你爹娶了注定伴侶,世上根本就麼你這個人!」

  「夠了!」昆比勃然大怒,呼一下站了起來,雙拳狠狠砸在桌上,「詭辯!完全是詭辯!你利用了我父親的感情,利用了我的家族,這全都是你的陰謀,全都是為了鞏固拜家的專權!你們拜家為了讓子子孫孫都坐上星系大帝的位子,千百年來縱容甚至是遊說其他家族的蝠虹龍追求所謂的自由,所謂的真愛,幹掉了政界所有的對手,後來又把魔爪伸向了可能對你們形成威脅的商界!

  「你假惺惺地支持我父親發展事業,成為他的好朋友,蠱惑他放棄注定伴侶娶我爸爸。而你們自己呢?據我所知每一代的大帝都會在成年之前讓自己的長子發誓非注定伴侶不娶,比如索特,他單身了整整三百年,要不是有家族契約約束著他,要不是你的硬性要求,他怎麼可能三百年都潔身自好?!

  「我真後悔,當初在埃吉塔我就應該殺了羅素,當我的科學家一查出來他可能是索特的注定伴侶我就應該弄死他!」昆比激動了起來,瞳孔擴散,面容扭曲,整個人像是在崩潰邊緣,吼叫著道,「滾他的基因藥物,滾他的干擾素,我根本不該把那個傻瓜派到他身邊去,索特根本沒資格擁有孩子,哪怕是個變異種!」

  他吼完了最後一句,呼哧呼哧喘著粗氣看著黃木犢,黃木犢的臉色漸漸變了,從之前的八卦星星眼變為冷漠的注視,繼而充滿了倨傲的嘲笑,他慢慢地站起身來,平視昆比,雙手撐著桌子,彎腰靠近他的臉,強大的不可思議的氣場在他周圍無聲地蔓延出來,讓整個艙室的氣壓都驟然降低,充滿了壓迫感。

  昆比燃燒的眼神在這樣的壓力之下不由自主緩緩熄滅,這一刻他忽然有種奇特的感覺,面前的男人好像變了,整個人都不一樣了,雖然還是那張臉,還是那個身體,但完全成了另外一個人。

  「關我屁事。」

  伊萬斯冷冷看著昆比,給他一個嘲弄的冷笑,「你的變異關我屁事,那是你父親的選擇,不是我的。這個世界很公平,我們都是蝠虹龍,我們面前都擺著同樣的選擇,和注定伴侶結婚,或者不,生一個純種的蝠虹龍,或者不。沒人逼你父親,我可以很負責地說,我沒有說過任何可能影響他決定的話,有些人天生是政客,有些人天生是商人,有些人天生就背負著使命感,有些人就喜歡肆意愛恨,只不過,昆比,很遺憾,你和你父親的人生觀價值觀正好背道而馳,我和我兒子卻恰好一樣。

  「我否決了法案沒錯,我知道你父親會為了愛情放棄基因延續,這也沒錯,但這二者之間並沒有你想像的那種因果關係,我否決法案,是因為它違背了星系憲法最基本的準繩,它侵害了蝠虹龍家族的自由交|配權,我並沒有針對戴家族。

  「我沒有為自己做出的任何一個決定後悔過,執政二百多年,恨我的人很多,想殺了我的人也很多,比如你,甚至因此不惜傷害我的兒子,我的孫子,不惜讓整個星系陷入失去領袖的危險,但我不後悔,因為我做出的每一個決定都公平公正,問心無愧!」

  伊萬斯目光炯然地看著昆比,接著道:「你父親是個很優秀的男人,他聰明,坦蕩,但並不適合從政,他更適合做一個商人,你繼承了你父親的商業頭腦,但沒有繼承他的胸懷,你背棄了你的祖國,把靈魂出賣給安德列夫這樣卑鄙的野心家,你讓你父親蒙羞,你讓戴家的輝煌在你手裡戛然而止,你才是那個應該受到拷問和指責人,不是我!」

  昆比的臉色變得蒼白無比,雙目閃動著近乎絕望的瘋狂的光芒,伊萬斯直起身,嘴角勾起一個微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不過別絕望,昆比,唯一感謝你的人還有我,謝謝你讓我擺脫了二十多年的失憶症,我會為你祈禱的,願主與你同在,祝你好運。」

  說完,他像個慈愛的長輩一般拍了拍昆比的肩膀,轉身,大踏步離去,身形挺拔修長,充滿王者氣勢,與他的兒子一般無二。

  艙門悄然關閉,昆比魁梧的身軀彷彿被抽去了所有的精力,頹然滑坐在了椅子上,良久,他顫抖的右手摀住了眼睛,喃喃道:「不……」

  不知過了多久,艙門再次打開,一個熟悉的腳步走了進來,昆比抬頭,看到了那張久違的面孔,索特一如既往地英俊,冷漠,高傲,黑色的元首制服一絲不亂,每一個褶皺都熨帖無比。

  他暗紅色的眼睛帶著壓倒性的氣勢,開口,語調平穩篤定:「約普在哪?」

  昆比呼吸一窒,沉默,索特抱著雙臂睥睨著他:「第一次蟲洞穿梭成功了對嗎?你送走了他?」

  「……」

  「目的坐標在哪兒?」

  「……」

  「老實說,穿梭被干擾過,他根本不可能到達目的坐標,也許被卡在哪個時空漩渦裡,或者被穿梭到了荒無人煙的星域,無論是何種結果,存活的可能性都不大。」索特面無表情地說,「如果你配合一點,或許我還可以派人想辦法把他弄回來,救他一命。」

  「然後呢?」昆比沙啞著嗓子問,死氣沉沉的眼神似乎有了一絲活氣。

  「送你們一起上軍事法庭。」索特簡單地說,「至於量刑,那是軍委會和元老殿的事。」

  無論是陷入失控的穿梭,還是落入軍方之手,他都是九死一生,這個賭局太凶險,昆比也不知道該押哪一方,眼神再次暗淡下去,咬了咬牙,沒吭聲。

  索特也沒有追問,轉身離開:「我給你半小時考慮。」

  
86.四世同堂全無敵 EP02

  同一時刻,羅素正在自家礦星當土皇帝。

  時隔兩年,礦星的條件已經今非昔比,礦點擴充到了十幾個,都是按星系土建標準修建的,為了屏蔽宇宙射線還專門做了保護罩。因為有政府補貼,技術人員的待遇很高,最近很多高校畢業生都來應聘,正好碰上他巡查,於是羅素也過了一把HR的癮。

  他剛走的幾天家裡四個活寶美壞了,像是野狗咬斷了韁繩,可著勁在家裡鬧騰,可沒過幾天又想起爸爸的好,通話的時候一個個眼淚汪汪求他回去,羅素忙活了半個來月,賬查完了,例會開過了,也有點想家了,決定一接到脫線公公和倒霉兒子就趕緊回家。

  還有一個多小時天就要亮了,黛青色的天空佈滿了帶狀雲,遠處礦點上的探照燈時隱時現,寂靜的平原上只聽到越野車強勁的引擎聲,羅素駕車奔馳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副駕席上蹲著巖貓,以前被綁架的時候一點沒覺得這地方好,怪石嶙峋漫天風沙的,現在倒是有點愛上這西部荒原似的景緻了,凌晨出來飆車,心胸間充滿了一種孤膽英雄似的豪情。

  每一個宅男都有一個俠客夢啊……羅素感嘆著,將車裡的音響打開了,重金屬搖滾噴薄而出,嚇的巖貓一哆嗦,嗖一下躥他懷裡了,羅素惡趣味地哈哈大笑,抱著乾兒子好一頓蹂躪。

  車子路過一段丘陵,羅素減緩了車速,拍拍巖貓的腦袋:「嘿,瞧瞧,當年爹就是在這兒撿著你的呢。」巖貓抓著他的衣領,大腦袋貼著車窗往外看,點頭:「喵~爸爸。」

  羅素看著外面平緩的丘陵,猙獰的巨石,心中頗有些物是人非的感慨,兩年前,也是這樣的夜,坐在自己身邊的人還是約普,那個看上去膽小如鼠單純善良的少年,那時候他們經常一整夜一整夜地跑在曠野裡,盯著勘測器找礦脈,為了明天的糧食憂心忡忡。

  一眨眼的功夫就兩年了,一切都跟昨天似的,曾經的懵懂少年又在哪兒呢?羅素自嘲地笑笑,誰又能猜得到,他居然是昆比安插在自己身邊的內奸。

  不過他始終不信做這些事是約普的本意,一個人不可能隱藏的那麼好,不可能時時刻刻都毫無破綻地扮演一個自己不認可的角色。朝夕相處,就算是影帝也會露出馬腳,而約普沒有,羅素相信,那些無微不至的照應,那些事無鉅細的關懷,大抵還是他發自內心的,從根基上講,他是個有良心的人。

  否則昆比也不會派他長期跟著自己了,只有約普這樣本質單純良善,對主人又懦弱而不知反抗的人,才能叫人防不勝防。

  想這些幹什麼呢,也許他早就死在戰火裡了,即使沒死,被俘了,等待他的也只能是軍事審判,死刑,終身監禁,抑或是流放,任何一個都足以讓他為曾經做過的事付出代價。

  快到基地了,羅素停了車想下去放水,手剛搭上門鎖,巖貓又撲了過來,摟著他的脖子哼唧著磨蹭,像是有什麼話要說。

  「幹嘛?你也想尿尿?」羅素拍拍它頭上的硬疙瘩,巖貓「喵」了一聲,將羅素往車裡推,眼睛卻瞧著車窗外,很警覺的樣子。

  「怎麼了?」羅素也警惕起來,打開大燈,隔著車窗順著巖貓的視線看過去,只見不遠處的兩個小丘陵之間好像有一片黑影,開近了一點,發現那兒像是被什麼大東西砸過,有個大坑,大坑周圍的地皮都被揭起來了,旁邊滾落著一些岩石。

  什麼東西?羅素打開了通訊器呼叫衛隊:「衛隊,我是羅素,我在丘陵帶髮現了一些東西,你們帶著礦星的保安過來一趟,我的坐標是……」本來衛隊都是貼身保護他的,但礦星這邊本身很太平,他一個大男人也不想全天候被人黏在身上,所以偶爾出來飆車就沒讓人跟著。

  交代完情況,又等了幾分鐘,羅素估摸著他們馬上就要到了,這才從抽屜裡掏出了一把槍,帶著巖貓下了車。

  天還沒亮,丘陵帶裡黑□□的,羅素拿著一支小手電,光線穿透黎明的黑暗掃向事發地點,那裡像是墜落過什麼東西,因為是斜刺著掉下來的,在地上砸了個很深的坑,剷起了一大片地皮,蹲下|身仔細觀察,散開的土壤有些灼燒的痕跡,黑乎乎的,捏了一把聞聞,有一股子能量洩露的味道。

  好像是墜落的飛行器,還有能量洩露,羅素拍拍手,站起身向大坑深處大聲喊:「喂,有人嗎?有人活著嗎?」

  靜等少頃,沒人回答,羅素拔出了射線槍,沿著深坑往下走,巖貓跟在他身後,頗有些害怕的樣子,嘴裡發出「嗚嗚」的唬叫。

  走了不過幾米,便看見一艘民用單人小飛船斜插在大坑深處,和地面呈大約四十度角,引擎上有個指示燈發出微弱的閃光,像是能量洩露的警報。

  「裡面有人嗎?」羅素撿了塊石頭砸在飛船上,還是沒回音。

  能量洩露很危險,雖然礦星上空氣稀薄,搞不好也會爆炸的,羅素怕裡面的人撐不到救援,決定先過去看看,反正是單人飛船,又是民用的,裡面最多就一兩個人,可能還受了傷,他應該應付的來。

  爬上飛船,艙門有點變形了,羅素用射線槍在門鎖處打了個孔,在巖貓的幫助下將凹凸不平的艙門硬拽開了,手電往裡一掃:「有人嗎?」

  黑暗中一雙湛藍的眼眸靜靜注視著他,裡面的人不說話,也不動,像是受了什麼嚴重的傷,氣息急促,只有眼睛是活的。羅素看不清他的臉,但直覺那眸子很平和,將射線槍別在腰帶上,扳著艙門往裡面爬去:「別怕,我是這裡的礦主,已經幫你呼叫了救援,能動嗎?能量箱洩露了,我們最好先出去。」

  「……」

  「喂你……」羅素爬近了,發現控制台有一片殼子變形卡住了他的腿,剛想問問他有沒骨折,一抬頭,忽然愣了。

  兩行眼淚順著那人的面頰滑落下來,約普愧疚地看著他,低頭抽噎著道:「老、老闆……」

  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他,羅素一時怔忡,想不通他怎麼會突破軍方的封鎖線來到這裡,而且還是一個人,看樣子也沒有帶什麼武器,十分狼狽的樣子。

  尷尬的沉默,兩人對視良久,羅素才道:「腿沒事吧?能走嗎?我先弄你出去。」慢說他到現在對這孩子都恨不起來,只是有種恨鐵不成鋼的失望,就算真恨他,也不可能在這兒一槍斃了他,畢竟他是昆比的同夥,通緝犯,叛國者,應該交給軍方處置。

  約普沒答話,只籠統的搖了搖頭,不知道是不想走還是不能走,羅素知道他的脾氣,一有事就支支吾吾的說不清楚,光耽誤時間,怕船要爆炸了,二話不說先找了個工具撬開他腿上卡著的金屬板,將他整個人小心地拖出了船艙。

  約普瘦的可怕,像是剛剛大病過一場似的,原本就纖細的身體幾乎成了一把乾柴,羅素很輕鬆就將他背了起來,爬出深坑往越野車走去。巖貓還記得約普,很親熱地衝他擺尾巴,圍著羅素的腳步跳來跳去跟他說話:「喵~喵~」卻沒有收到回應。

  約普不敢看羅素的臉,雙臂鬆鬆勾著他脖子趴在他背上,羅素比他還要矮一些,身體也不甚強壯,背著他腳步卻很穩當,一步一步輕快地踩在燒焦的沙土上,留下一串平直的腳印。

  久違的溫馨安寧似乎又回來了,約普忽然想起以前的日子,那時候羅素只是個平民,三流獵手,沒什麼錢,也沒什麼權勢,可跟他在一起總感覺特別安全,特別安心,每天溜溜狗,送送快遞,不過短短幾個月,卻超過了跟父親相處的許多年,許多年,甚至一生。

  如果這就是他的一生的話。

  冰涼的液體順著脖子往下掉,羅素知道約普又在哭了,背上單薄的身體微微抽搐著,壓抑著哽咽。其實有許多話想要問約普的,畢竟這是他在δ星系唯一一個朋友,但他想不出要怎麼開口,怎麼開口才能讓彼此心裡都好過點,不那麼赤|裸裸的只剩下仇恨。

  很快就走到了車前,羅素用腳勾開車門,背轉身將約普塞了進去,自己從另一面上了車,把車裡的氧氣量開大了一點,說:「我呼叫了保安,估計馬上就來了,帶你回基地去著醫生。」

  約普仍舊不敢看他,垂頭看著自己的腿,巖貓一路上都被無視了,這會兒爬過來,前爪在他大腿上扒拉了兩下,眼睛亮晶晶的,叫:「喵~喵~」

  約普勾著嘴角慘淡地笑了笑,摸了摸它的頭。

  衛隊和保安就帶著車隊過來了,羅素下了車,道:「我看過了,是一艘失事的民用飛船,引擎能量洩露了,大家最好不要過去,反正天要亮了,沙暴一來也沒法救援,我們先回基地吧,晚上再過來看看。」

  「好的。」衛隊長點頭,「是民用飛船嗎?船上有多少人?有倖存者嗎?」

  「有一個,在我車上,腿受了傷。」

  「我來帶他吧,能挪動嗎?」保安主任不敢勞礦主大駕,雖然羅素一直很平易近人,可老闆畢竟是老闆。

  「不了,我帶吧,反正就不到半小時車程,咱們回去吧。」羅素轉身上了車,衛隊長帶人一前一後開車護送,後面跟著保安隊長的車,一行人往基地駛去。

  車子開了幾分鐘,羅素到底覺得尷尬,開口問他:「你怎麼逃出來的?」

  約普卻沒有回答,隔了兩秒低聲問:「老、老闆,你還好嗎?孩子生、生了嗎?」

  提起孩子,這是羅素最不能原諒他的一點,頓了頓,還是心平氣和地道:「還行,孩子都好,都快兩歲了。」

  約普似乎鬆了口氣,表情稍微安定了一點,看著車子控制台上的電子相框,裡面是羅素孩子們的照片,在以幻燈片模式滾動顯示,等羅小樂出來的時候他眼睛一亮,欣喜地道:「跟你好像。」

  「唔,是老六。」羅素看著照片裡吐泡泡的小朋友,不由得笑了。

  約普失神地看著照片,過了一會,問:「老闆,你打算把我怎麼辦?」


87.四世同堂全無敵 EP03

  怎麼辦?

  羅素沉默了,約普的名字就在國家一級通緝名單上,按理一見到就應該向機甲兵團舉報的,國家還會給他賞金,這種事他以前做獵手的時候干的多了。

  可這次他做不出來。

  內心深處他一直很難把約普和安德列夫、昆比這樣大奸大惡的人相提並論,雖然自己被他欺騙,被他下毒這是事實,但單身的那段日子約普也確實是唯一一個照顧和陪伴他的朋友,尤其是被綁架到礦星的日子,他們倆一組出工,百分之八十的活兒都是約普干的,他只要躺在車上睡覺就好,食物分下來卻總是他的更多更好。

  要不是約普他也許根本就撐不到索特來。

  羅素專心開車,眼角的餘光一直看著約普,兩年不見這孩子瘦的連顴骨都凸了出來,金髮亂糟糟蓋著眉毛,因為剛剛哭過,眼角和鼻尖都紅通通的,雙手神經質地抓著膝蓋,骨節像是要刺破皮膚似的聳在那,看的人心發顫。

  恩是恩,仇是仇,做人要恩怨分明,不能在這種時候落井下石,羅素試著說服自己,他現在這個樣子,腿上又受了傷,應該先弄回基地去讓醫生看看,再私下裡告訴索特,讓他想個穩妥的處理辦法,告訴索特某種意義上就等於上報國家,這樣就不算窩藏人犯了吧?

  「先回基地治傷吧。」羅素說,頓了一下,又道,「不過機甲兵團在通緝你,我不能窩藏,這件事必須通知索特……他的身份你應該比我早知道的吧?」

  約普淒惶地點了點頭,對於這樣的處理結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表情,像是早有預料,隔了少頃,小聲道:「老、老闆,我真沒想到還能見到你,我、我做了很多對不起你的事,從沒想過要求你原諒,你怎麼處置我都是應該的……」咬了咬嘴唇,艱難地道,「只是……只是有件事,我想求你。」

  為了昆比嗎?羅素想不出這時候他會求自己什麼,只說:「你說吧。」

  約普卻沉默了,眼淚慢慢又滑了下來,擦了擦眼睛,反問他:「如果上了法庭,他、他們會殺了我的對嗎?」

  想到要送他去死,羅素心裡也不是滋味,他對軍事法庭的量刑並不瞭解,但約普身為昆比的養子,又間接地傷害過星級元首,多半是要判死刑的。不過這話他說實在不出口,只簡單地道:「我不知道。」

  「一定是的。」約普抽噎了一下,喃喃道,「我做了那麼多壞事,這是我應得的,我、我本來也不想再活下去了,你不知道,這樣的日子,每、每天都不知道下一分鐘要怎麼熬下去……我真是過夠了。」

  「別這樣。」羅素不明白以他的身份在昆比那還會遇上什麼可怕的事情,好好的把個人都熬成這樣了,心不由得越來越軟,反而安慰他,「不然我跟索特說說,看能不能當你是自首的,如果你願意做污點證人什麼的,或許還能減刑……」

  「不,不用。」約普打斷了他的話,低聲道,「我一點都不想活下去了,真的。我、我只想求你一件事。」

  羅素等著他說下去,隔了半天才聽他道:「如果我死了,你能不能收養我的孩子?」

  「什、什麼?」羅素詫異極了,「你、你有孩子了?跟誰?」在他心目中約普自己好像就是個孩子,完全沒法把他和生育這種事聯繫起來,再說這兩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難道昆比把他嫁給哪個叛軍首領了?

  「是,我懷孕了。」約普的臉色越發蒼白,低頭逃避羅素的目光,「別、別問我是誰的,我、我不想說。」

  「多久了?」

  「六個多月。」

  六個多月?羅素越發驚悚,上下打量他的身體,約普瘦的跟個蝦子一樣,腹部看不出一絲凸顯,雖然每個雄性懷孕都非常辛苦,但耗成他這樣的也太少見了,難道一直沒人照顧他嗎?

  「求求你了老闆。」約普默默擦著眼淚,手上全是水漬,「法律規定孕夫是可以緩刑的,即使我判了死刑,也會等生下孩子以後再執行,到時候他們會把孩子送到國家福利機構,然後給別人收養。

  「我就個孤兒,小時候總是被不同的家庭收養、拋棄,然後不得不再次回到福利院,受了很多罪,後來還……不,我不想讓他像我一樣,被人當做垃圾亂丟,或者當做工具利用,那樣的話我寧願帶他一起死。

  「老闆,你是好人,求求你,求求你想想辦法收養他行嗎?他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懂,你永遠也不要告訴他爸爸是誰。我欠你的這輩子也還不清了,我知道我沒資格求你什麼,可我、可我真的沒辦法了,昆、昆比父親他也要死了,就算他活著我也不想讓孩子跟他長大,他根本是個瘋子,我能求的人只有你了。」

  約普伏在膝蓋上泣不成聲,瘦弱的身體抖的像風中的樹葉。

  基地已經到了,羅素將越野車開進地下停車場,熄了火,緩緩撫摸他的脊背,隔著保溫服他的脊椎凸的硌手,真是一點肉都沒有了。

  「別哭了,我答應你。」羅素應承下來,「走吧,我帶你去看醫生,你太虛弱了,這樣子根本堅持不到生產。」

  下車之前羅素給索特發了個訊息,把事情詳細敘述了一遍,末了說約普身體太差了,不適合現在就送回機甲兵團,能不能在黃木犢他們回來之前由自己代管一段。

  很快索特回信了,說可以,但必須讓衛隊加強警戒,並由衛隊長進行簡單的審訊,他是昆比的養子,或許知道什麼機密。

  約普的腿傷並不算厲害,真正讓人擔憂的是他的身體,羅素讓人送他去客房,叫了基地的醫生來給他檢查,等待期間約普一直縮在輪椅裡,一旦有人靠近就哆嗦個不停,只有羅素在身邊的時候才平靜一點,但也只是一點點而已。

  「腿部只是骨裂了,他這個年紀的獨角獸應該很快就能恢復。」基地醫生來了,先替約普收拾了傷腿,很快就弄好了,查胎兒的時候卻皺起了眉頭,「太奇怪了,胎盤已經六度成熟了,為什麼卵還這麼小?也不太像是獨角獸,是火翼鳥嗎?」

  約普臉色刷白,什麼都不說,醫生沒辦法,又替他查了內循環,表情越來越沉重,示意羅素出去說話。

  「怎麼了?」羅素見他神色不對,疑惑地問,「他為什麼這麼衰弱?是因為營養不良的緣故嗎?還是激素失衡?」

  「都不是。」醫生低聲說,「他只是使用了太多的基因藥物,用的時間又太長,導致一些器官發生了變異,無法承擔卵的正常給養,所以被耗乾了。還有,之前他可能流產過幾次,所以孕前期又被注射了很多固胎的藥物,這些藥對消化系統影響很大,您注意到他胳膊上的內置接口了嗎?過去的幾個月裡他可能都是通過注射能量維持生命的,獨角獸是非常利於繁殖的種族,恢復力又強,換了別的物種恐怕早就死了。」

  羅素緊緊攥著拳頭,說不清是憤怒還是恐怖,他終於明白約普為什麼不願意說出孩子的父親是誰了,這世上最糾結於自己的基因,最喜歡肆無忌憚使用基因藥物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他的養父昆比。

  「那他現在怎麼樣?有危險嗎?」羅素問,「還能繼續懷孕嗎?」

  「我不知道,我只是個五級醫師,他的情況太複雜了,我解決不了。」基地醫生攤了攤手,「不過依我看他只有兩條路,一個就是繼續用注射能量的方法維持生命,拖一兩個月,等卵到了七度以上成熟度就取出來,在體外孵化,獨角獸耐力強,也許他能撐那麼久。另一個就是引產,放棄卵,專心調養身體,雖然他器官變異了,但維持的好應該還能活很久,只是以後恐怕無法再受孕了。」

  羅素沉默良久,說:「我知道了,你去準備註射器吧,我看他精神很不好,先打能量再說,順便讓廚房做點好消化熱量高的食物送過來。」

  醫生領命而去,羅素回到客房,約普已經窩在輪椅裡睡著了,呼吸的時候胸口都沒有起伏,要不是眼瞼偶爾顫動一下,都看不出是個活人。羅素將他抱到床上,蓋上被子,醫生的話還迴響在腦海。

  不用問他也知道約普的選擇,換了他也會一樣選,沒有生過孩子的人永遠不能理解,為什麼會有人珍惜一個未出世的胎兒勝過珍惜自己的生命。

  其實原因很簡單,如果自己的生命已然千瘡百孔,不如把希望留給生命的延續,如果連這個延續也沒有了,再長的人生也不過是了無生趣的等死。

  注射完能量,約普很快就醒了過來,原本死灰的面孔恢復了少許血色,身體也不大抖了,就是心率又快又疾,那是藥物的副作用,透支著他僅剩的活力以維持孕期的體能。

  「老、老闆。」看見羅素他似乎安心很多,伸手想拉他的手,又瑟縮地收回去了,輕輕地握著被單,懇求地道,「你答應我的事,不會反悔的對嗎?」

  羅素主動拉起了他的手,搖頭:「不會。」

  「我什麼都沒有了,沒辦法報答你,老闆。」約普小聲說,「可是我運氣真好,這種時候還能遇到你,把他託付給你,以後他長大了,會替我報答你,照顧你的,我知道。」

  這種完全是交代遺言的口吻羅素非常的受不了,握了握他的手,道:「約普,別這樣,我答應你只不過是最差的打算,畢竟你才是他的爸爸,而且重要的是,你還活著,也許還有機會看著他長大。」

  「不,這種機會我寧願不要。」約普搖頭,「只有跟著你他才會成為一個男子漢,我這樣的爸爸有還不如沒有的好,我是個懦夫,離開昆比父親我連怎麼活下去都不知道,他跟著我只能餓死在街頭……」

  「你怎麼能這麼想?每個人都有活下去的能力,何況你還學過機械……」

  「別說了老闆。」約普打斷了他的話,淒慘地笑笑,「以前跟你在一起的時候,你經常跟我說要自立,要享受生命,那陣子我也發過這樣的夢,夢想擺脫昆比父親,有一天能像你一樣獨立地活著,買一艘自己的船,開個修理店,自食其力,然後……偷偷地喜歡一個人。

  「可我知道我做不到的,我沒有你那樣的堅強,我膽小如鼠,連明知道是錯的事也不敢反抗,一遇到事情就昏頭,只能聽別人擺佈。」約普苦澀地笑了笑,搖頭,「說這些幹什麼呢,已經沒有意義了。」

  一個人的性格是很難改變的,別說別人了,恐怕他自己都無能為力,羅素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只緊緊握著他的手,沉默了一會,約普又問:「他們已經抓住昆比父親了對嗎?」

  這是軍方機密,羅素也不得而知,搖頭:「我不太清楚。」

  「計劃失敗了,我早就知道一定會失敗的。」約普喃喃說,「帝國軍隊和安德列夫都想讓他死……」


88.四世同堂全無敵 EP04

  這話說的太奇怪了,安德列夫和昆比不是同盟嗎,又怎麼會想置他於死地?羅素意外地問:「什麼?安德列夫和昆比鬧翻了?他們不是盟友嗎?」

  約普嘴角勾了勾,說「過去他們是有很大的利益關係,但自從半年前安德列夫弄走了昆比父親的首席工程師,他們就鬧翻了。」

  工程師?戰爭期間為什麼安德列夫要挖他的工程師?莫非昆比也在參與軍火研發?羅素心中一動,想起索特交代的事情,對約普道:「約普,這些事你能詳細點告訴我嗎?戰爭還沒結束,安德列夫還在負隅頑抗,任何信息都可能改變戰局,也許你提供的信息會對帝**隊有用。」

  約普一愣,點了點頭,羅素道:「我要請衛隊長過來,你說的這些將來會作為對你有利的證據程庭,約普,無論是為孩子,還是為你自己,都該爭取一下。」

  約普笑了笑,道:「好,我聽你的老闆。」

  他笑容平靜,羅素知道他已經不在乎生死了,這麼做只是因為要報答的自己的緣故,但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好的方法來說服他,只握了握他的手,叫來了衛隊長。

  客房被當做了臨時問詢室,衛隊長帶來了記錄員,和羅素一起坐在約普床邊的椅子上,問:「昆比和安德列夫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約普緩慢但清晰地道:「昆比父親一開始只是暗地裡資助安德列夫在吞噬恆星系發展礦業,你們知道的,δ星系有將近兩成的能源和礦產分佈在這裡的礦星上,但因為環境問題元老殿一直不同意大規模開採。後來安德列夫被趕到了那兒,昆比父親因為基因研究需要大把的錢,所以向他提供了高息貸款,幾十年來撈了很多很多錢。

  「不過他提供的僅限於資金和設備,在得知安德列夫通過吞噬教綁架礦工的時候,他意識到他的胃口太大了,這麼下去可能會出事,就決定撤出自己的資金,但安德列夫不同意,還用向帝國告發來威脅他。後來,我和老……羅素先生一起出了事,失蹤了,昆比父親查到這事可能和安德列夫有關,就帶人親自去他的基地,以談判為名暗中打探我的下落。」

  聽到這裡羅素心裡稍微好受了點,這麼說昆比對約普還是有感情的,雖然這結論對任何事都於事無補,但不知怎麼的,他還是替約普感到寬慰。

  衛隊長似乎也想到了什麼,問:「即使在開戰之前,吞噬恆星系也在機甲兵團的監視之下,昆比想要進去要花很大代價,冒很大危險,恕我直言,你只是他的養子,而且從來沒有被公開過,以他的地位為什麼會為你冒這種風險?還是你想隱瞞什麼,比如他根本早就通敵叛國了,不止是提供高息貸款這麼簡單。」

  約普的臉色變得蒼白無比,隔了半天才咬了咬牙,道:「不,他只是個生意人,擁有合法的社會地位和正當產業,他沒有必要冒叛國的風險。至於我的身份為什麼沒有被公開,只是因為……因為我不僅僅是他的養子,還是,還是他的情人,他的實驗對象。

  「很久很久以前,他在無數個獨角獸變形人中選中了我,開始對我進行漫長的基因改造,目的是想要得到一個純正的蝠虹龍後代。在伊萬斯大帝執政之前,昆比的父親也參加了元首競選,雖然後來他因為沒有和注定伴侶結婚而被取消了競選資格,但昆比一直以來都以索特陛下天然的競爭對手自居,他想通過合法的手段取得星系元首的地位,所以他根本不屑於叛國。

  「在我之前,很多接受實驗的獨角獸都死了,只有我經過了所有的改造階段活了下來,所以對於他來說,我在某種程度上和這個星系一樣重要,冒險來一趟吞噬恆星系是完全值得的。」約普木然陳述著這一切,彷彿根本與他無關,羅素卻聽出了其中無限的悲涼與痛苦,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衛隊長皺眉,接著問:「如果你是如此重要,他又怎麼會讓你流落在外,甚至被吞噬教綁架?」

  約普面如死灰,艱難地道:「因為,因為還有另外一件非常邪惡的事情,他必須要一個完全信任的,聽話的,背景單純的人去辦——他想要毀掉他唯一的對手,索特陛下的後代,讓他們和自己一樣變成幻形獸,畸形,甚至根本就無法出生。」

  雖然一切都已經是過去時,羅素還是為著無比惡毒的計劃感到後背發涼,約普木然看著眼前的虛空,繼續道:「他派我潛伏在羅素先生身邊給他長期下藥,一開始我用各種辦法推脫了,後來羅素先生和索特陛下結了婚,還懷了孕,他逼的太緊,我不得已開始這麼做,還好很快我們就被綁架到了礦星,所以前後我用掉的藥物還不到預定量的百分之一。」

  衛隊長看了看羅素,見他沒有什麼特別憤怒的表示,接著問:「那麼他是怎麼找到你的,又是為什麼跟安德列夫翻的臉?」

  「我和羅素先生被綁架到礦星,當時他已經懷孕好幾個月了,只是自己不知道,礦星射線太強,我們又經常被多嚕嚕威脅,吃了上頓沒下頓,他越來越虛弱,所以在發現能量礦之後,我決定鋌而走險,綁架多嚕嚕的運輸艦帶他逃走。但我失敗了,被監工抓到了他們的基地,無奈之下只好說出了身份,恰好昆比父親來打探消息,他們就用一些錢把我換給了他。

  「我們本來第二天就要離開吞噬恆星系的,沒想到當天索特陛下就找到了羅素先生,當夜叛軍和帝**隊正式開戰,吞噬恆星系被徹底封鎖,卡頓將軍的人迅速控制了所有的躍遷點和出口,切斷了我們所有的退路。我們只好輾轉跟著安德列夫逃亡,一開始他對昆比父親還比較尊敬,也很忌憚,對我們的供給還可以,後來戰事越來越激烈,他就覺得我們累贅了,決定把我們丟在一個廢棄的兵站上自生自滅。

  「昆比父親其實早就知道他贏不了,安德列夫這個做法正中他下懷,他帶人修繕和改建了那個兵站,開始做蟲洞躍遷的研究,這件事本來是保密的,後來不知道為什麼被安德列夫知道了,他威脅昆比父親把核心技術交出來,昆比父親不同意,他就想辦法弄走了他的首席工程師,還帶走了一批人,同時雙方也就決裂了。」

  漫長的講述耗盡了約普的體力,他懨懨地躺在床上喘息著,羅素給他喝了點水,奇怪地問:「既然雙方都被困在吞噬恆星系內,為什麼昆比不和安德列夫共享他的技術?這樣不是大家都能逃走嗎?」

  約普搖頭:「昆比父親說安德列夫是個老狐狸,一旦他的人掌握了核心技術,就會把我們踢出去的,何況當初他們的合作只是為了錢,他不願意跟安德列夫形成戰爭上的聯盟,那是真正的叛國。」

  該說的都說完了,羅素讓約普休息,自己跟衛隊長到了基地辦公室,問他:「這些資料有用嗎?」

  衛隊長點頭:「非常有用,我馬上讓記錄員將錄音和紀要整理給索特陛下,如果安德列夫也在進行人工蟲洞實驗,機甲兵團的進攻計劃就要盡快改變了。」

  羅素不太懂打仗,又問:「有些事本來我不該問的,不過……約普這樣的情況,如果上了軍事法庭,會怎麼判呢?」

  衛隊長面有難色,想了想才道:「先生,這些事您最好還是問索特陛下吧。以我的經驗看,死刑應該是判不了的,或者是終身監禁,或者是流放,不過說實在的,對他來說似乎都差不多吧。」

  羅素明白他的意思,約普這樣的情況,生完孩子還能活下來的幾率本就不大,就算真活下來了,也肯定熬不過漫長的牢獄生涯。

  「謝謝你了。」羅素對衛隊長說,「去忙你的吧。」

  羅素對戰事並不關心,接下來的日子裡一直陪著約普,經過調養他的身體比剛來的時候好了很多,卵也隱約能聽到胎心了,這讓他一直低迷憂鬱的心情開朗了不少。

  羅素理解他這種心情,對一個爸爸來說,一開始懷孕只是一個抽像的詞彙,但聽到胎心就完全不一樣了,因為它能讓人切實體會到另一個生命在自己體內真實的存在,那種神奇的成就感和喜悅是旁人所無法理解的。

  「他會是什麼樣子呢?」夜晚,羅素用輪椅推著約普在基地散步,用一些關於孩子的話題挑起他的興趣,「像你一樣這麼好看嗎?」

  「不。」約普淡淡說,這兩天他已經能平靜地跟羅素說這個了,「他不是獨角獸,剛懷孕的時候,醫生說有百分之三十的可能是蝠虹龍,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是幻形獸,另外還有百分之二十……是誰也沒見過的怪物。」

  「不會的。」羅素握了握他的肩胛,道,「元老殿的御醫過兩天會和伊萬斯他們一起過來,讓他幫你看看吧,即使有什麼問題,說不定也還能補救。說起來蝠虹龍幼崽真是不好養啊,太淘氣了,尤其是剛學會變身的時候,嗐,我是被他們整怕了。」

  「小王子們,也會一起來嗎?」約普死氣沉沉的語氣裡多了一絲期待,羅素點頭:「對喲,是雙胞胎呢,大的叫潘瑟小的叫比奇,你見了就知道了,這次他們是背著我偷偷藏在索特船上跑出來的,我□麵杖都準備好了,到時候讓你瞧瞧我的家法。」

  「啊,你會打他們嗎?」約普完全想像不出羅素發飆的樣子,羅素哼了一聲:「男孩子就是要常收拾,不見得要打疼,但一定要讓他們知道你很生氣,你呀,將來對兒子也要立威風才行。」

  「小孩子什麼都不懂,要多疼愛呀,如果是我的話,他做錯事多教教就好了。」約普沉浸在對未來的想像裡,「他們都那麼小,□麵杖會嚇壞的吧?」

  「你算是問對人了,這種事你以後得多請教我才行。」羅素洋洋得意,「能被棍子嚇壞的話他們就不是蝠虹龍了,你就是把全薩熱納的樹木全改成棍子放在他們眼前都沒用,真讓他們害怕的其實就五個字——『爸爸生氣了』,哈哈!」

  「……」約普張了張嘴,眼神卻慢慢暗淡下去,幾不可查地嘆了口氣,低下了頭。

  羅素知道他在想什麼,想開口寬慰他一下,一想到他身上背負的罪名,還是把話嚥了回去,即使作為第一伴侶,他也沒資格,更沒立場要求索特為約普網開一面,法律神聖不可侵犯,這兩天能讓約普留在自己身邊都已經是很越矩的事了。

  到底該要怎麼做才能幫他,到底怎麼做才算是幫他呢?


89、長江後浪推前浪 EP01

  伊萬斯一行到來的時候,約普的腿傷已經完全好了,懷孕的情況也穩定下來,只是精神依然萎靡不振,整天跟個寄居蟹一樣呆在房間裡不出來,連起初建議羅素把他關起來的衛隊長都有點可憐他,反而時常勸他出去走走。

  至於他的基因病,則連御醫在遠程診斷後都表示無能為力,一來他從幼年開始就接受了改造,本身的體質已經不可逆轉,二來他身上的藥物本來就是作用於胚胎的,針對性太強,現在孕期已經過了一半,大劑量的治療反而會破壞平衡,只能等生下來再說。不過獨角獸耐受性很好,御醫倒是有把握讓他活著把孩子生下來。

  護航艦隊停在礦星大氣層外,和索特的衛隊會合編隊準備返回兵團,伊萬斯駕駛小飛船帶著倆孫子下來找爹。

  夜幕低垂,整個礦星基地有條不紊地忙碌著,機甲和工程車穿梭往來,羅素土財主抱著胳膊站在飛行平台下面看飛船降落,瞇著眼抬著下巴,渾身都散發著奶爸特有的王霸之氣。

  艙門打開,等了半天卻沒人下來,鑑於羅素平時積威甚重,兩個王子你推我我推你,磨磨蹭蹭誰都不願先出艙挨他的當頭炮。黃木犢爺爺站在後面耐心哄騙,好言好語說了半天也不管用,一怒之下直接召喚出了伊萬斯大帝,一人一腳踢在屁股蛋子上,倆小孩頓時皮球似的嘰裡咕嚕滾出了船艙。

  「爸、爸爸。」潘瑟照例被放出來趟地雷,爬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塵土,給老爹獻上一個慘不忍睹的討好的微笑,手裡還拎著羅素親手織的貝殼小包,希望能勾起他老人家心底柔軟的回憶,「對、對、對不起,我、我、我再也不敢了……」

  羅素看見兒子那欠扁的小臉其實怒氣已經消了,但深知給這倆禍害看病必須下猛藥,當下只冷冷瞪了他一眼,哼了一聲,威嚴的視線又掃向隱藏在哥哥身影裡的比奇。比奇被他掃的打了個哆嗦,不著痕跡地後退一步,眼珠一轉,馬上裝出一臉柔弱的病容:「爸我病了,不能打的,不信你問爺爺,我頭疼了好幾天,再打腦殼就壞掉了!」說著猛給爺爺使眼色。

  太上皇當慣了泡饃店老闆,雖然內心的真龍已經覺醒,但伊萬斯的出現總是非常短暫,黃木犢總的來說還是一個溫柔的好爺爺,聞言立刻點頭,寵溺地摸著比奇湖藍色的小捲毛,一臉護犢子的表情。

  一個要求坦白從寬,一個申請保外就醫,何況還有太上皇眼巴巴看著他,羅素管教兒子的滿腔豪情很快消失殆盡,暗自嘆了口氣,搖頭,一人腦門上彈了一個爆栗,惡狠狠道:「看在爺爺面子上,記賬!下次再犯數罪並罰,一律重判!」

  熬過一劫是一劫,得過且過的小王子們馬上小雞啄米似的點頭,雙目閃爍著純潔乖巧的光芒,表示唯老爹之命是從。

  該嚇唬的嚇唬完了,該教訓的也教訓過了,羅素的臉色緩和下來,一伸胳膊,熊孩子們立刻歡呼著撲到了他的懷裡,哼哼唧唧的翻滾磨蹭著撒嬌。自打出生他們還沒離開爸爸這麼長時間過,雖然在外面總是時刻擔心回頭吃家法,但想更多的時候還是想爹想的眼淚汪汪,尤其是睡覺前,沒有爸爸拍覺覺的日子不好過呀。o(□﹏□)o

  父子三人抱成一團揉來滾去地親熱著,約普站在羅素身後不遠處呆呆看著他們,眼神中流露出困惑、羨慕以及悲傷的神情,雖然他也有養父,這種情景在他的記憶中卻是不可能有的,於是真正的父子,原來就是這樣的嗎……

  「來認識一下我的兒子們吧。」羅素搓揉夠了,回頭沖約普招招手,「這是最大的兩個,都是小淘氣鬼。」

  小孩一左一右從爸爸腋下探出頭,好奇地看著他,比奇咧嘴:「叔叔好漂亮,是金頭髮耶。」皺皺鼻子馬上又加了一句,「不過比爸爸還是差一點。」潘瑟立刻點頭附和,子不嫌父丑這句俗語在拜家被發揚光大的不是一般。

  羅素牽著孩子的手送到約普面前:「這就是當初那對雙胞胎,大的叫潘瑟,小的叫比奇,都快兩歲了,說起來那時候要不是有你照顧我,可能現在就沒他們了。」

  約普羞愧地低下頭去,第一次見面按理要送孩子們小禮物的,可惜他現在什麼都沒有,只能抱歉地笑笑,溫柔地摸摸他們頭上的小捲毛:「真可愛,都這麼大了啊,你們好。」

  柔軟的觸感從指間傳來,孩子的毛髮和大人完全不同,又細又軟,熱乎乎的,像剛發芽的小嫩苗一般充滿朝氣。約普心底裡萌發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期待感,要是能親眼看到自己的孩子長這麼大該多好啊,受再多苦也是值得的,哪怕不能一起生活,偶爾看一眼也滿足了……

  這麼些天了,羅素還是頭一次在他眼中看出一絲活氣來,心中不由一動,果然還是孩子能鼓起他生活的勇氣啊,也許等他分娩了,心態就能徹底改變也說不定。

  「走吧,咱們去吃飯,吃完就要出發了。」時間不早了,羅素拍拍兒子的後背,招呼大家去餐廳。本來他是想讓孩子們留下玩幾天的,他們以前還沒來過礦星,在路上也飛了好幾天也很疲勞了,但索特之前特別囑咐過,讓他們務必盡快回去機甲兵團——如果真像約普說的那樣,安德列夫很可能也在進行躍遷方面的研究,雖然查爾斯上將已經率軍包圍了他的老巢,技術後援組也對能量干擾器做了修正,防守還是有困難的。

  再說萬一有人突破干擾穿梭出來被他們撞上就慘了,嫦娥號火力一般,衛隊又人力有限,很難抵抗叛軍大規模的攻擊。

  至於約普,這次也必須跟他們一起回去了,機甲兵團有專門的戰俘營,羅素不可能保護他太久,第一伴侶沒有行政職務,要不是有索特的衛隊在,他根本沒資格留他這麼久。

  於是這天的飯桌上頗有點「最後的晚餐」的感覺,約普魂不守舍,幾乎沒動什麼食物,視線一直黏在兩個孩子身上,不時幫他們切肉舀湯,他本來就習慣照顧人,看孩子比羅素這當爹的還在仔細。

  「喜歡他們嗎?」羅素循循善誘地道,「說真的我以前從沒想過自己能這麼快當爸爸,對孩子也完全沒概念,總覺得自己能顧好自己就不錯了。可真有了他們,才發現人的潛力是無窮的,照顧和保護孩子幾乎是一種本能,約普,不用懷疑自己的能力,等孩子生下來,你會自然而然變得強大起來。」

  約普溫柔地看著潘瑟和比奇,不說話,羅素低聲但真誠地勸他:「回去好好配合軍方,我會儘量幫你斡旋的,畢竟你才是孩子的親生爸爸,別人再好,也比不過你本人。無論你要承擔什麼樣的刑罰,都記得保重自己。」

  和孩子們相處了這麼一會,約普的心境也起了變化,感激地點頭:「謝謝你老闆,我聽你的,將來……真有將來的話,你能讓我留在你身邊工作嗎?我、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你的。」

  羅素微笑著拍拍他的肩膀:「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吃飯吧,一會上船讓御醫再幫你看看,兩年來他對基因藥物研究的很多,應該能幫到你,無論如何,先養好身體再說。」

  幾個小時後,羅素一行乘船離開了礦星,同一時刻,隱形空間站裡,卡頓的軍隊也完成了掃尾工作,整編俘虜,並將在實驗主機中截獲的代碼送去了查爾斯上將那裡,協助那邊的技術後援調整干擾機的參數。

  雖然安德列夫的老巢並沒有發現大規模的能量波動,但以約普的提供的情報看,還是小心為上。

  「我想今天就整隊去協助查爾斯上將。」大梵天號裡,卡頓將一份申請遞給索特,「這片星域已經徹底平定了,最終的整頓工作有專人接手,查爾斯上將那邊是安德列夫最後的據點,防禦不容小覷。」

  「常規佈防查爾斯的人足夠了,你去也沒有太大的作用,不如回去整編俘虜吧,順便擴充一下你的軍隊。」索特看了看申請,「回去以後我想在你的特種兵團裡增加專攻蟲洞躍遷的兵種。」

  不能參加最後的決戰讓卡頓有點失望,不過索特的構想也讓人十分嚮往,點頭:「好的,我先帶後援組的人回駐地,和科學院商量一下開闢一個小行星作為研究基地,盡快拿一個方案給你。」

  「嗯,我和你一起走,星際金融峰會馬上要開幕了,首日我要作演講,正好回兵團和羅素他們會合,一起返回薩熱納。」

  「我這就去準備。」卡頓領命而去,索特在備忘錄裡隨意翻看了一會兒子們的視頻,忽然感覺眼睛有點跳,內心深處似乎總有些不詳的預感,當下立刻呼叫了護送老婆孩子的衛隊長:「一切都順利嗎?你們現在在哪裡?」

  「您好陛下,我們正在返回機甲兵團的路上。」衛隊長道,「伊萬斯閣下和孩子們已經進入了休眠,羅素先生在和御醫談關於約普的事,需要叫他跟您通話嗎?」

  「不了,把你們的預定航線給我發一份,我帶人盡快和你們會合,一起回機甲兵團。」

  「是!」衛隊長將航線發給索特,關閉通話,正好羅素談完了出來,問:「是索特嗎?有什麼事?」

  「是索特陛下,羅素先生。」衛隊說,「陛下要了我們的航線,要和我們在半路會合。」

  有索特同行羅素很高興,問:「大概什麼時候?」

  衛隊長做了航線模擬,道:「大約要十天以後,我們將在通往機甲兵團的官方航線上會合。」

  「唔唔,那還早著呢。」羅素撓了撓頭,道,「我去休眠了,會合前兩小時喚醒我。」

  「是。」

  羅素被系統喚醒的時候,發現時間表上的倒數還剩將近二十個小時,疑惑地打開休眠艙蓋,只見身旁幾個艙蓋也都陸續打開,伊萬斯、潘瑟和比奇都被提前喚醒了,連幾天來一直在接受保胎治療的約普也被弄出了治療艙。

  「出了什麼事?」羅素莫名其妙,伊萬斯聳肩,約普也搖頭,看來大家都是剛剛醒。

  「約普你幫伊萬斯父親照顧一下孩子,我出去看看。」羅素跨出艙體活動了一下手腳,往控制艙走去。

  「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提前喚醒?」羅素問衛隊長,後者忙道:「先生,二十分鐘前發現前方能量場有異,送出去的三枚探針至今沒有返回,機甲兵團護衛隊已經派了載人偵查機過去,我覺得事情有異,所以提前喚醒了大家,這裡畢竟是戰區,還是小心為上。」

  羅素一聽探針失蹤了,頓時也緊張起來,問:「偵查員有反饋嗎?」

  「五分鐘前剛剛出發,還沒有反饋。」隊長打開了同步視頻,揚聲器裡每隔一分鐘就傳來偵查員的例行回應,羅素皺眉問:「索特離我們還有多遠?」

  「還有十多個小時的航程,隨行的還有卡頓將軍的特種兵團。」衛隊長知道他在擔心什麼,自己也是一身冷汗,索特陛下一家四口都在船上,壓力太大了,他這輩子都沒接過這麼重要的護送任務。


90、長江後浪推前浪 EP02

  偵查員單調的回覆不時從揚聲器中傳來,平靜的令人緊張,羅素抱著胳膊站在那兒,眉頭越皺越緊。不一會艙門打開了,伊萬斯也走了進來,問:「為什麼停航了?」

  羅素簡單地解釋了一下,話音剛落,揚聲器內忽然傳來一陣嘈雜的電流聲,像是受到了什麼嚴重的干擾,緊接著便徹底陷入了寂靜,與此同時,同步視頻也卡在了一幀畫面上,再也沒有新的信號傳輸過來。

  「怎麼回事?」衛隊長自言自語,刷新信號,依舊沒有反應。

  「一級警戒,一級警戒!」系統傳來冰冷的提示音,「全體攻擊性艦艇一級警戒!」緊接著護航艦隊總指揮發來了指令,要求嫦娥號進入編隊的重點防衛區。

  「有敵人嗎?」羅素緊張起來,說起來他風裡來雨裡去的大場面也見過很多了,但畢竟這回倆兒子都在身邊,索特又要十幾個小時才能趕來,乍一聽還真有些惶恐。

  「不清楚。」衛隊長急忙操縱艦艇往指定地點後撤,羅素坐在副駕駛的位子上幫他微調坐標,剛轉了個向,約普忽然慌慌張張跑了進來,懷裡抱著比奇,焦急道:「老闆,孩子忽然吐了,還說頭疼!」

  「啊?」羅素嚇了一跳,手抖了一下,嫦娥號差點撞上旁邊一艘正在移動的驅逐艦,忙定下心神專心駕駛,對約普道:「快叫御醫。」

  有衛兵馬上開始呼叫御醫,伊萬斯將比奇從約普手中接了過來,冷冷問:「你對他做了什麼?」

  約普手足無措地看著孩子,急的眼淚都要下來了:「我、我什麼都沒有做,他、他好好的剛才忽然就摔倒了,我、我還沒來得及叫御醫……」

  伊萬斯沒有再指責他什麼,輕輕撫摸比奇的捲毛,小孩抱著腦袋窩在他懷裡哼唧著,好像難受的不得了。很快御醫就趕了過來,給孩子做了腦部掃瞄,潘瑟也跟了過來,緊張地抓著伊萬斯的衣角,道:「爺爺比奇他怎麼了?怎麼又頭痛了?」

  又?伊萬斯被他提醒了,看了看御醫,御醫也馬上想起來比奇之前在隱形空間站發病那次,道:「難道附近的能量場有波動?比奇王子的腦電波又受到了干擾?」

  「能量場波動?」約普的臉色刷一下白了,身體搖晃了一下,喃喃道,「不,不會的……蟲洞不可能在這裡出現。」

  聽到「蟲洞」二字,羅素的腦袋「嗡」的一聲,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難道安德列夫跑路這麼杯具的事真被他們給遇上了?

  人啊,不能太走運啊……

  大家面面相覷,都不敢相信這個可怕的猜測,這時比奇忽然發出一聲尖叫,羅素一哆嗦,看位置調整的差不多了,忙丟下駕駛儀跑過去將兒子抱了過來,見他緊閉雙眼小臉發青,心都要碎了。

  嫦娥號猛地抖了一下,像是有一個看不見的浪頭打過來一樣,照明燈閃了一下又恢復了明亮,系統內傳來艦隊總指揮低沉的聲音:「全體一級警戒,全速撤退,我們遇到了突圍的小股叛軍,初步預測規模是我們的五倍以上,所有人注意,在索特陛下和特種兵團到達之前不要和叛軍正面衝突,不要暴露我們的真實身份,務必保護嫦娥號的安全!」

  叛軍?所有人都變了臉色,幾秒鐘的靜謐後,羅素問:「探針和偵察機有回應嗎?」

  總指揮道:「探針墜入了蟲洞,偵察機已經被擊毀了,不過在擊毀前為我們發回了一段視頻。」

  衛隊長馬上打開了三維投影,信號閃了一下,一個龐大的艦隊出現在大家視野當中,為首是一艘通體烏黑的巨大船艦,羅素倒吸一口冷氣,沉聲道:「大力神!」

  兩年前那場惡戰還歷歷在目,雖然羅素當時受傷很重,又先兆流產什麼的很虛弱,但安德列夫這艘座駕絕對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至今他都記得那隻褐色的巨龍和索特纏鬥的情景,而大力神號正好構成了當時的背景。

  通話器裡總指揮接著道:「我已經將情況上報了索特陛下,他們正全速趕來。附近的巡航警衛隊也應該收到了我們的消息,相信幾個小時之內就會前來增援。」

  羅素定了定神,問:「叛軍想往哪個方向撤退?和我們的航線有衝突嗎?我們能不能撤退或者改航線繞過他們?他們擊落偵察機後有沒有發動進一步的攻擊?」打起來他自己倒是不怕死,可他不能拿孩子們冒險。

  總指揮道:「我明白您的意思先生,我已經下令撤退了,不出意外他們只是潰逃,如果我們不主動攻擊他們,他們應該不會首先發起挑釁。」作為帝**隊這種時候給叛軍讓道是有點沒面子,但拜家大小三代人都在這兒,總指揮絕不敢冒險,只能先放他們過去,希望巡航艦隊再予以攔截。

  能想的辦法都想了,一時之間沒有更好的選擇,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駕駛員操縱艦艇有條不紊地按照警戒陣型緩緩撤退。也許是蟲洞消失,能量場恢復的緣故,比奇慢慢地也恢復了平靜,只是臉色依舊很差,摟著羅素的脖子猴在他身上膩味,平時總喜歡跟弟弟爭寵的潘瑟這會兒很乖覺地站在爸爸旁邊,小胖手攥著他的衣角。

  空曠的宇宙中,穿越蟲洞後的叛軍艦隊正快速集結著,漸漸排出了戰鬥隊形,大力神號總控室裡,安德列夫神色凝重地盯著全息星域圖,粗糙的大手習慣性地撫摸著自己頭上堅硬的寸發。

  「那是機甲兵團的探針。」一個幕僚說,「被擊毀的偵察機也是機甲兵團最常見的型號,我們應該只是遇上了常規巡航的帝國艦隊。」

  安德列夫緩慢地搖頭:「如果是巡航艦隊,遇上我們應該立刻發出警報,或者開火才對,為什麼他們反而退開了?」

  「他們的兵力只有我們的五分之一,也許只是不想以卵擊石,我想他們應該是想先避開我們,在後援到達以後再進行攻擊。」

  安德列夫皺眉思考,片刻後忽道:「不對,查爾斯是索特最信任的上將,他們的戰鬥風格非常相似,就算兵力懸殊也絕對不會掉頭就跑。而且巡航艦隊的任務就是狙擊我們的小股軍隊,何況剛才偵察機已經看到了大力神號,他們肯定會懷疑我就在編隊當中,更加沒理由在這種時候悄無聲息地退開。」沉吟少頃,道,「他們很可能另有任務……馬上讓人掃瞄對方的艦隊編制,看看有沒有什麼異常情況。」

  「陛下,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幕僚憂心忡忡地道,「就算他們不攻擊我們,肯定也已經通知了附近的軍隊,我們得馬上離開這片星域,第二次躍遷必須盡快開始,如果灰道形成之前大股援軍趕到,以我們現在的火力很難和他們抵抗的。」

  安德列夫想了想,決定採取兩全的措施:「讓工程師開始組建蟲洞吧,放一個小型飛船出去追上巡航艦隊,儘可能掃瞄一個圖給我。」

  「是。」幕僚只得叫人放出去一艘無人小飛船,通信兵遠程操作做了掃瞄,掃的一半的時候被發現了,即時擊毀,在寂寥的宇宙中爆出一團火花,化為灰燼。

  「只有一半的掃瞄圖。」通信兵將掃瞄結果輸入三維投影,一個小型艦隊的身影出現在安德列夫眼前,因為離得太遠,清晰度並不高,但他鷹一般的眼神已然緊緊黏在上面仔細觀察,連一個小細節都不願放過。

  看了數秒,安德列夫忽然將一個位置放大了十倍,兩艘不起眼的運輸艦呈現出來,機翼上隱約有個標記:「這是什麼?」

  「唔,這不是機甲兵團的徽標。」幕僚仔細觀察,道,「好像是皇家衛隊的標記……還有這兒,有個運輸艦的艦尾露出來,看樣子不像是帝**隊的艦艇。」

  「我認識這艘船,它來自蓋亞星!那兩艘是索特的皇家親衛隊。」安德列夫的瞳孔驟然收縮,「索特.拜就在編隊裡!」頓了頓又冷靜下來,道,「不!不會是他,如果他在這兒絕不會讓艦隊後退的……那麼,是他的家人!」回頭對衛兵喊,「查查這個航線沿路都有哪些星球,還有,查查最近有沒有索特家那個蓋亞星毛毛蟲的新聞。」

  「陛下,我們還是盡快準備躍遷吧!」幕僚勸告道,「萬一索特大帝就在船上,我們最好馬上離開這裡,即使他的家人在這兒,對我們也沒什麼好處……」

  「任何時候都不要孤注一擲。」安德列夫狹長的眼睛危險地瞇了起來,「我們的蟲洞躍遷技術恐怕並沒有那麼完善,我們還需要一個雙保險!」

  衛兵很快查到了消息:「陛下,這條航線上有帝**隊三處補給站,還有一個礦星,而礦星的主人就是索特大帝的伴侶羅素!」

  秘書同時也報上了搜索結果:「新聞顯示羅素每隔幾個月會來礦星巡查,很可能最近就在這兒。」

  安德列夫冰冷的嘴角往下咧了咧,右手握拳狠狠砸了一下桌面:「追上去,包圍他們,自由開火,除了那艘蓋亞星運輸艦,其他的……全數殲滅!」

  「陛、陛下!」幕僚擔憂地道,「我們的蟲洞能量太小,跟過來的艦艇都火力有限,而且還沒有補給和後援,將來衝出δ星系恐怕還要應付星際海盜,這個時候……」

  「不必多說!」安德列夫暴戾地打斷了他的話,「照我說的去做!」

  「是!」

  護航艦隊萬萬沒有想到退讓帶來的不是安全,而是毫無顧忌的狂轟濫炸,雖然艦隊總指揮早就部署了一級戒備,但因為敵我力量相差懸殊,很快就被擊落了好幾架驅逐艦。

  「全速後撤!」嫦娥號裡,衛隊長將一部分人留在船上近身保護,一部分則駕駛反應迅速的小飛船做外部防禦,嫦娥號外部開著大功率力場保護罩,在機甲兵團小分隊的掩護下沿著航道急速後退。羅素把孩子交給了御醫和約普,親自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協助飛行,雖然他沒受過專業戰鬥訓練,這畢竟是他的船,在駕駛上他也算是有天賦了,運輸車推土機採礦機甲什麼的都開過那麼幾天。

  「他們是衝著嫦娥號來的!」羅素很快就看出了對方攻擊的門道,大力神號的火力一直死死咬著嫦娥號,周圍護航的艦艇不時被擊中,嫦娥號卻一直沒有受傷,很顯然安德列夫是要抓活的。

  叛軍火力如此強盛,艦隊根本支撐不了十個小時,索特還沒趕到之前恐怕就會全軍覆沒。

  安德列夫認出我的船了!羅素一邊操縱飛船一邊飛快地思考著,嫦娥號是來自銀河系的民用運輸艦,外形和性能都和δ星系本土的艦艇有很大區別,又上過幾次八卦新聞,很多人都知道這是自己的座駕,被安德列夫認出來也不稀奇,他現在追著嫦娥號打,又不擊毀,很明顯是想活捉自己。

  站在安德列夫的角度,此時此刻顯然沒有比自己更適合的俘虜了,只要有自己這個人質在手,恐怕連蟲洞都不用他就能逃出吞噬恆星系。

  一瞬間古代聖賢當代英烈的英勇形象湧上羅素心頭,瞬間讓他產生了一種悲壯的情緒,與其讓安德列夫抓住還不如彈盡糧絕同歸於盡算了,免得拖累索特影響戰局,要是讓這個大魔頭再溜了豈不是貽害萬年麼?和那麼多無辜的貧民相比自己的性命又算得了什麼!

  可是回頭一看,羅素的萬丈豪情又化作了兒女情長,潘瑟和比奇還這麼小,他這當爹的又怎麼能讓兩個孩子跟自己一起冒險?何況還有伊萬斯,還有大肚子的約普。

  外面火光四起,護航艦隊已經損傷過半,再不下決定就來不及了,羅素深吸一口氣,對衛隊長道:「我們投降吧。」

  「先生!」衛隊長沉痛地看著他,但此時此刻他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誠然投降的話無疑是給了安德列夫一個免死金牌,同時也給了他一把無敵利劍,但這也是唯一能拖延時間的方法了,再頑抗下去所有人都會被光炮轟成齏粉,嫦娥號照樣逃不掉。



91、長江後浪推前浪 EP03

  戰事激烈,不時有己方艦艇被敵人的炮火擊中,揚聲器內傳來刺耳的警報聲,第一伴侶已經做出這樣沉痛的決定,衛隊長別無選擇:「好吧,我這就向總指揮發出請求。」

  羅素回頭將比奇從御醫懷裡抱過來,小孩看上去好了很多,也不哼唧了,似乎被大人們緊張的情緒感染,眼球骨碌碌來回轉動。

  「比奇寶貝感覺怎麼樣了?」羅素親親他的額頭問他,比奇抱著他的脖子蹭他的側臉:「爸爸父王什麼時候才來接我們啊?」

  「比奇乖乖,父王很快就來了。」羅素緊緊抱了抱孩子,調整表情放鬆一點,語氣輕快地道:「在父王來之前我們先來玩個遊戲吧。」

  「好啊。」一聽可以玩遊戲比奇馬上高興了起來,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地問:「什麼遊戲?」說到底他只是個一歲多的孩子,一點都意識不到自己正處於生死關頭。

  「我們玩個『你能藏下多少人』的遊戲吧。讓我想想,我記得上次你最多的時候藏了了兩個侍衛一個管家,這次讓我們試試更厲害的吧。」

  「好呀好呀。」比奇最喜歡跟老爹得瑟了,高興地道,「那爸爸你準備好了嗎?我要把你藏起來了哦」

  「那可不行,爸爸得幫你數數和計時呢,比奇寶貝就從爺爺開始藏吧。」羅素將他放到地上,抬頭,已經換上了嚴肅的神色,對伊萬斯道:「父王,孩子們就拜託給您了。」

  伊萬斯看著兒媳婦無奈地點了點頭,自己畢竟是老了,上次在潘多拉參戰的時候就感覺戰鬥力下滑的很厲害,此時此刻面對強大的叛軍就更不敢逞強了,唉,如果換成索特,也許光憑一人之力就能救出他們……

  「爺爺我要開始了哦。」比奇躍躍欲試地看著伊萬斯,平時他最多就是捉弄一下哥哥弟弟,還有管家僕人什麼的,爺爺這麼高的規格可是第一次玩呢,還是爸爸威武,連爺爺都得乖乖聽他的話。

  羅素拍拍他的頭表示可以了,於是一眨眼的功夫伊萬斯、潘瑟、約普、御醫全都不見了,只留下小不丁點的比奇站在原地轉眼球:「爸爸我還可以藏誰?」

  「嗯,這次讓我們玩點不同的吧,不但要藏的多,還要藏的夠久哦。」以前潘瑟從沒受過什麼特殊的訓練,羅素怕出紕漏也不敢讓他藏太多人,蹲下|身正視著小小的兒子,一字一句地道,「好了比奇,你聽著,遊戲已經開始了,從現在開始爸爸要計時了,你必須盡你最大的努力把他們藏好,除非見到父王,決不能把他們放出來,明白嗎?」

  比奇用力點頭,眼睛亮晶晶看著爸爸:「我知道了,獎盃在父王手上對嗎?」

  羅素眼眶有點濕潤,但還是微笑著點了點頭:「當然,很大很漂亮的獎盃呢。」

  「先生,我和總指揮已經協商好了,馬上就聯繫大力神投降。」衛隊長道。

  羅素點頭,站起身道:「很好,現在把嫦娥號內所有的小飛船都啟動起來,找個身手好的人帶著比奇,其他人掩護,大家全都飛出去,和護航艦隊的艦艇混在一起,我和你留在嫦娥號準備投降。」

  衛隊長依言行事,不過幾秒鐘就安排好了人手,羅素將比奇親手交給一個火翼鳥衛兵,鄭重道:「拜託你了,答應我一定要把王子親手交給索特陛下。」

  衛兵接過比奇,行了一個莊嚴的軍禮:「用我的生命保證,先生。」

  「走吧。」

  「爸爸抱抱!」比奇看著表情嚴肅悲壯的大人忽然有些害怕,伸著胳膊想要羅素抱,羅素安撫地摸了摸他的腦袋:「比奇乖,現在叔叔要帶你去找父王了,以後要聽他的話,還有,遊戲規則是神聖不可違背的,你要記得和爸爸的約定,不然以後都不會有人和你做遊戲了哦。」

  比奇小小的大腦一時間無法運算如此複雜的信息,將信將疑地看著爸爸,被侍衛抱上了小飛船。

  嫦娥號的艙門打開,十幾艘小飛船先後飛了出去,羅素看著他們在炮火中穿梭、還擊,密密保護著比奇所在的飛船往後方撤離,狠狠甩了甩頭,接駁了大力神號的通訊頻道,掛起了白旗。

  不出所料,安德列夫立刻接受了他的投降,大力神號停止開火,要求嫦娥號和自己對接。

  戰火暫歇,所有護航艦隊的艦艇都停下來原地待命,小型飛行器紛紛就近附著在艦艇上,比奇所在的小飛船也被收進了一艘不起眼的強擊艦裡。

  幾艘叛軍的驅逐艦形成一個包圍圈,用光炮虎視眈眈地對著嫦娥號,羅素駕駛飛船對接完畢,安德列夫手下的將領舉行了受降儀式,將他和衛隊長押解進了大力神。

  羅素還是頭一次直面規格如此之高聲名如此之凶殘的對手,頗有點忐忑,進了大廳以後左看右看,發現這兒貌似是戰鬥指揮室,而站在星域圖前面的高大男人,就是傳說中的安德列夫本人。

  四周的顯示屏和指示燈閃爍著,工兵們忙碌地報告著戰況,還有工程師不時發來蟲洞躍遷的進展,這一切都讓羅素心裡有點兒打鼓——一上來就是對方的核心領地,什麼戰爭機密都一覽無餘,這廝不會是不想讓他回去了吧,撕票什麼的太恐怖了,雖然他已經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設,但實在是不想這麼年輕就掛了。

  「你好羅先生。」安德列夫上下打量著傳說中的蓋亞星毛毛蟲,他可真矮小,瘦巴巴的簡直毫無美感可言,索特的品味太差了。

  「你好。」危急關頭羅素好歹也拿出了一點第一伴侶的派頭,在某種悲壯的情緒的烘托下頗有些莊嚴肅穆不卑不亢的感覺。

  「很高興你能主動投降,為我們雙方都免去了很多不必要的犧牲。」

  「安德列夫閣下,請您務必遵守星際戰俘公約。」衛隊長正色道,「在和索特陛下談判之前,請保證羅先生的人生安全和公民權利。」

  「當然。」安德列夫笑了笑,「如果他有機會和我談判的話。」回頭問幕僚,「蟲洞準備的怎麼樣了?」

  「半小時後灰道就能打開,這次我們應該能飛出吞噬恆星系,到達星系邊緣地帶,情報顯示那裡只有一個中型兵站,旁邊還有一個大型能量站,我們要在那裡進行補給,然後進行最後一次躍遷。」幕僚回答,「到時候只要我們能抵擋住他們一個小時的進攻,就能徹底離開δ星系。」

  「很好。」安德列夫挑了挑眉毛,對羅素道,「我想只要有羅先生在,我們應該能兵不血刃地度過這一個小時……不,幾個小時也不在話下。」

  作為人質羅素只能聳聳肩,表示你看著辦吧。

  「準備出發了。」安德列夫對衛兵道,「給我們尊貴的俘虜準備一間安全的艙室,帶他去休息一下。」

  「等等。」羅素阻止了衛兵,對德列夫道,「我已經投降了,你可以帶我走,但我的護航艦隊還在外面,有些人受了傷,有些艦艇也需要修繕,最好能讓他們先行離開。我知道這樣的要求不符合常規,但以您目前的情況看,這恐怕也是最好的選擇。」

  按常理俘虜應該被送回戰俘營,或者上軍事法庭,或者最為交換戰俘的籌碼,但以安德列夫現在的情況這麼做沒有太大的意義,他也不可能花費無謂的能量帶他們躍遷,只能要麼放了他們,要麼……屠戮殆盡。

  後者是羅素絕不願看到的。

  「我奉勸你一句,還是多擔心擔心你自己吧,我的閣下。」安德列夫冷冷笑了笑,「很抱歉我恐怕沒有精力為您的屬下考慮的太周全了。」

  羅素心一沉,剛想爭辯,忽見一個穿白大褂的工程師匆忙跑了過來,道:「陛下,不好了!」

  「什麼?」安德列夫猛的沉下了臉,工程師在他冰冷的目光下臉色幾近慘白:「反應堆受到了干擾,附近好像有能量場正在生成。」

  「什麼?!」安德列夫也變了臉色,「什麼時候開始的?掃瞄到什麼沒有?」

  「這個場從我們一到達這裡就有了,但當時很微弱,儀器顯示不會造成太大威脅。但就在剛才它忽然開始增強了,而且是以幾何級數增強的,已經對我們的反應堆形成了很強的干擾。我們做了掃瞄,發現那個能量場就在被俘艦隊當中!」

  安德列夫的視線猛的掃到了羅素臉上:「羅先生,你是不是隱瞞了些什麼?」

  羅素一頭的冷汗,馬上回憶起叛軍艦隊剛剛躍遷過來的時候,比奇抱著腦袋亂滾的情況,當時御醫說是因為蟲洞形成的能量場扭曲影響到了他的腦波,那麼反過來說,難道比奇扭曲空間時產生的場同樣也能影響形成蟲洞的反應堆?

  乖乖,不過是讓他藏了幾個人而已,這熊孩子使這麼大勁兒幹什麼啊!

  「找到它!」安德列夫依稀覺得羅素隱瞞了什麼的東西,見他不說話立刻吩咐手下,「讓他們的總指揮交出能量干擾器,否則……我不介意違背星系公約屠殺俘虜。」

  「不!」羅素大驚失色,安德列夫轉頭看著他:「你有什麼想說的嗎我的閣下?」

  羅素這輩子都沒經歷過如此艱難的選擇,如果不交出比奇,分分鐘他們就會全殲俘虜,而如果他交出來了……他也許就要同時失去兩個兒子。

  「X3768。」羅素無法讓整個艦隊都給兒子陪葬,相信安德列夫即使得到了比奇也不會立刻殺了他,從某種意義上說,作為王子比奇比自己的份量還要重一點,更適合作為人質。

  該死的離索特到達到底還有多久啊!

  「謝謝你的配合。」安德列夫沖衛兵擺了擺手,立刻有人通過通訊器發佈命令,尋找X3768號小飛船。

  半小時後,一個衛兵走了進來:「陛下,我們找到了那艘小飛船,但是……」

  「什麼?」今天意外的事情太多了,讓安德列夫有點暴躁,皺眉冷冷看著他,衛兵打了個哆嗦,道:「可那是一艘無人飛船,確切的說,船上只有一個一歲多的小孩。」說著,另一個衛兵抱著比奇走了進來:「陛下,這就是那孩子。」

  「爸爸!」比奇身手靈活地掙脫了衛兵,刺溜一下鑽進了羅素的懷裡,倆眼發光地道,「你一定猜不到我藏了多少人,父王什麼時候才會把獎盃給我帶來啊,我都等不及了!」

  羅素心情複雜地抱著比奇,沒想到才這麼會兒功夫兜兜轉轉的兒子又回到了他的手裡,那麼「無人飛船」什麼的,一定是他的傑作吧?他到底藏起了多少個人?難不成整個保護他的衛隊都被裝起來了?看來真是低估了他的異能啊……

  想到這裡羅素忽然產生了一個神奇的念頭——如果剛才讓他試著就近弄個隕石啊小行星啊什麼的裝起來的話,現在放出來能不能直接把大力神給撐破了? = =|||

  算了還是想想現實點的事情吧,比如明天晚飯吃什麼……

  「父王就快來了。」羅素摸摸兒子的腦袋安慰道,「寶貝要記住和爸爸的約定,不可以隨便放棄哦。」

  「好呀。」比奇很高興又能回到羅素身邊,小胳膊吊著他的脖子,回頭看看安德列夫,齜牙一笑,小牙齒雪白雪白的:「伯伯好,是你讓他們帶我找爸爸的嗎?謝謝你。」

  打他一進來安德列夫的眼光就一直停在他臉上,這孩子跟索特太像了,記得兩百多年前第一次見索特,他還是童軍呢,真是歲月荏苒,現在他的孩子都這麼大了。

  可我的孩子呢……

  安德列夫眼中浮現出混合著慈愛、悲痛和憤怒的神色,良久才露出一個僵硬的微笑:「不客氣我的孩子……這就是你和索特的兒子嗎?」後一句是對著羅素說的。

  羅素抱著孩子的胳膊緊了緊,他跟阿托托八卦的時候曾聽說過,安德列夫的伴侶和兒子都死於戰火,間接的也是死於索特之手,雖然明知此刻安德列夫還要留著他們做人質,不可能就這麼殺了他們,看見他兀鷹一樣暴戾的眼神還是禁不住害怕。

  「很像他的父親。」安德列夫勾了勾嘴角,像是在笑,但表情越發冰冷詭譎,伸出胳膊,「我可以瞧瞧他嗎?」

  他說的是問句,但沒有任何請求的意思,骨節分明的大手毫不遲疑地向比奇抓了過來,羅素立刻抱著孩子後退一步,側身擋住了他的手,同時衛隊長衝了上來擋在他身前:「安德列夫閣下!」

  比奇被他霸道的氣勢有點嚇著了,緊緊抱著羅素的脖子:「爸爸我怕!」

  「別怕寶貝。」羅素緊緊摟著他拍了拍脊背,柔聲道:「別怕寶貝,除非有人想全軍覆沒死在這兒,讓你父王的帝國軍隊給他鳴喪炮,這位伯伯是不會傷害你的。」與此同時眼神堅決而強勢地對上安德列夫。

  戰爭尚未結束,他們還沒有走出吞噬恆星系,變數太多了,他的話讓安德列夫神色一凌,伸手的動作頓在了半途。比奇被爸爸的話安撫了一些,偷眼看著安德列夫,小聲問:「爸爸他是好人嗎?」

  羅素的眼神依舊狠狠釘在安德列夫臉上,聲音卻還是和緩的:「當然,他只是在跟你做遊戲而已。」

  「唵?」比奇眼睛一亮,「我可以和他做遊戲嗎?」

  羅素還沒來得及回答,大力神號指揮室內所有人的眼睛忽然一花,然後,安德列夫就不見了。


92、長江後浪推前浪 END

  沒錯,沒有漸消,沒有高斯模糊,也沒有浪漫櫻花滿天飛,安德列夫閣下他,就這麼不見了。

  「卡卡卡卡!!!」一陣詭譎的靜謐過後,安德列夫的衛兵們忽然明白了過來,紛紛臉色大變端起了手中的武器,對準了羅素、比奇以及衛隊長等人。

  「舉起手來!」

  「安德列夫陛下!」

  「天哪陛下去哪兒了!」

  「快把安德列夫陛下交出來!」

  「鎮定!鎮定!」沒想到兒子會來這一招,羅素一時之間也有點亂了陣腳,生怕他們手抖了擦槍走火,高聲叫道,「大家鎮定!別衝動!」

  叛軍士兵和工兵們緊張地看著他,首領的突然失蹤讓他們有點驚慌失措,因為長期以來安德列夫都沒有放權的習慣,他們完全不知道這種情況下要聽誰的,只能面面相覷。

  「看住這個蓋亞星人,別讓他們跑了!」安德列夫的幕僚首先反應過來,忽然大叫道:「可惡!你把安德列夫陛下弄到哪兒去了!快把他交出來,否則我們就把你們父子打成篩子。」

  如此緊急的關頭羅素也顧不得兒子頂不頂的住了,飛快地在他耳邊低聲道:「寶貝你太棒了,下一個遊戲目標是這個尖叫的胖子。」

  然後胖子消失了,然後另一個副將跳了出來繼續喊話,然後副將也消失了。

  再之後的事情就比較簡單了,就像一個古老的冷笑話裡講的那樣,從前有個人喜歡衝著王子尖叫,於是他消失了,後來所有衝著王子尖叫的人,都消失了。

  這一刻,羅素第一次森森為了自己能生出這麼個神奇的兒子而感到無比自豪的欣慰,同時也森森覺得,之前自己那麼多的擔憂那麼多的計策,感情都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比起戰鬥力超強的老公,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兒子才是真絕色啊。

  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看來以後是要少打點雙扣和麻將,好好熟悉和量化一下自己兒子的特異功能了。

  在大力神號主控室內所有領導人員都消失了以後,崩潰的士兵和工兵們面面相覷了半天,終於相繼放下了武器,整個戰局在兵不血刃的情況下完成了詭異而華麗的逆轉。

  於是,在嫦娥號向大力神號掛出白旗後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裡,大力神號又向嫦娥號掛出了白旗,叛軍核心集團宣佈徹底投降,曠日持久的由安德列夫發動的大叛亂就這麼虎頭蛇尾地結束了。

  再半個小時以後,當索特帶著卡頓的特種兵團提前八個小時趕到事發地點,等待他的沒有意料之中殘酷的戰爭場面,也沒有老婆孩子的屍體,放眼望去都是和諧而有序的戰俘整編場面。

  雖然俗話說一代要比一代強,索特陛下還是覺得這一切都來的太快了點,畢竟他的下一代才兩歲不到,在這樣的年紀就搞定了曾經困擾了兩代人的大反派,未免讓他這個當爹的有點兒抓空了的感覺,畢竟他才是現役大帝不是麼?

  難道小輩們的時代這麼快就開始了?

  「你是說,安德列夫和他的核心團隊都被比奇收了?」過於焦慮的索特陛下還沒從情緒慣性中回過神來,來回在嫦娥號裡踱著步。

  羅素點頭,懷裡抱著比奇,小王子還深深沉浸在「你能藏下多少人」這個神奇遊戲的快感之中,也許是用力過度的緣故,頗有點神經亢奮的感覺,倆眼賊亮賊亮。

  索特想到了什麼,步子忽然停了下來,遲疑道:「話說,他收進去多少叛軍?」

  「呃……十幾個吧?或者二十幾個?」當時的場面太混亂太詭異羅素也記不清了。

  「所有人都是關在一起的嗎?」索特將兒子拎了過來,問,「爺爺他們和陌生人被放在一起了?」

  是啊還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呢,羅素也緊張起來,如果所有人都在同一個空間裡,那己方只有伊萬斯一個戰鬥力,叛軍可是一堆高級將領啊,會不會在那邊打起來了?連忙對兒子道:「比奇快把他們都放出來吧。」

  比奇認真看著索特:「父王我贏了吧?獎盃呢?」

  「?」索特莫名其妙。

  小朋友是不能欺騙的,羅素胡亂在櫃子裡找了個花瓶塞給索特,索特翻個白眼,鄭重其事地交給兒子:「幹得好兒子。」

  比奇倆眼發光地接過花瓶,縮脖子聳肩膀,跟拉大便似的努啊努啊,不一會兒嫦娥號大廳裡就多出了二十多條大漢。

  所有人都完好無損,看來他們關的都是單間,羅素和索特對視一眼,同時鬆了口氣。

  「天哪索特!羅素!戰爭結束了嗎?」伊萬斯激動地問。

  「索特陛下!羅先生,王子什麼都沒說就把我們關起來了!」奉命保護比奇的衛兵們七嘴八舌的解釋著。

  「老闆你沒事吧?」約普眼淚汪汪地想撲過來,看見索特又縮回去了。

  人聲嘈雜,所有人都唧唧呱呱的,羅素反倒誰的話也聽不清,那邊廂安德列夫等人也被放出來了,先是一喜,接著發現周圍全是荷槍實彈的皇家戰士,又是一驚,然而不等他們做出任何反應,就被索特和卡頓的人完全控制起來了。

  「把他們帶去白金號。」索特揮揮手,俘虜們都被押走了,安德列夫至今都沒搞清楚自己是怎麼被抓住的,被拷起來的時候表情還一片空白。

  一定的某種秘密武器吧?他糾結地想著,空間褶皺?時空裂縫?政府軍居然掌握了如此強大的小型空間操控技術,真是太可怕了……

  「爺爺,哥哥,看我的獎盃!」超愛得瑟的比奇從父親懷裡掙脫出來,抱著花瓶向伊萬斯和潘瑟撲去,可剛跑出了兩步,忽然倆腿一軟跪倒在地,接著身體就軟軟地倒了下去。

  「比奇!」羅素撲過去一把抱起了兒子,比奇小小的面孔在一秒鐘的功夫裡完全褪去了血色,連嘴唇都白了,先是急促地喘了一會,隨著心跳減緩,呼吸也漸漸變得若有若無。

  「御醫!」羅素抱著兒子不敢動,大叫起來,御醫忙連滾帶爬地跑了過來,一看比奇立刻大驚失色,翻了翻他的眼睛,又檢查了脈搏,道,「是腦衰竭,心跳也很弱,快送他去治療室!」

  怎麼會這樣?羅素驚呆了,下意識地挪動步子往治療室走去。

  搶救正在進行,羅素蒼白著臉站在床邊,整個人都微微地發著抖,索特在身後扶著他的肩膀,幾個小時裡發生的事情太多了,雖然他也擔心兒子,但更擔心老婆撐不住。

  「孩子怎麼樣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索特問御醫。

  「也許是使用異能過度引起的電解質紊亂,有些主要器官,尤其是腦部有使用過度的跡象,暫時無法承擔正常運行,所以不得不進入低耗狀態,也就是休克。不過我都查過了,身體和臟器都沒有致命的損傷,應該只是脫力了,慢慢就能恢復的。」御醫給比奇做了全面的檢查,又打了緩解大腦和心臟負荷的藥物。

  半個小時過去了,小孩的臉色還是那麼難看,體徵監視儀上的各項數據都在正常範圍以外,以緩慢的近乎靜止的速度向正常範圍以內蠕動著。

  「我不該讓他把那麼多人都藏起來的。」羅素後悔莫及,捂著額頭痛苦地道,「他還那麼小,根本承受不了這麼大的壓力……」

  索特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摟著他的手緊了緊,羅素自打回到薩熱納就很少在人前和他表現的過分親密,這一刻卻無法抑制地靠到了他懷裡,呼吸間明顯帶上了短促的哽咽,「對不起索特,我食言了,我曾向你保證過再也不讓孩子們冒險的。」

  「不是你的錯,說起來我的責任更大,那時候一發現特麼離家出走我就該讓父親把他們送回去的,我太大意了。」索特緊緊摟著他的肩膀輕聲安慰,「算了說這些都沒有用,該不該發生的都發生了,好在你和孩子們都很堅強,我以你們為榮。」

  羅素緩緩搖頭,和他十指緊握,索特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頭,問御醫:「他什麼時候能恢復過來?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

  「應該不會有後遺症,但恢復的話就不好說了,他實在太小了,先天發育也不太好,因為腦部損耗最嚴重,保守估計要四到五天以後才會恢復意識,至於身體狀態完全恢復,大概要好幾年,或者十幾年。」

  兒子小小年紀就受到這麼大的創傷,索特心裡也非常難受,但看羅素搖搖欲墜的樣子更加擔心他的身體,人類的體質太脆弱了。

  「讓醫生照顧孩子吧,我們出去休息一下。」索特半拖半抱地將羅素拉出了治療室。

  幾個小時後,附近巡航的巡邏隊陸續趕來,和索特的艦隊會合後浩浩蕩蕩往機甲兵團駐地飛去,叛軍俘虜被集合在兩艘運輸艦中送回總部俘虜營,幾個高級將領則被關押在白金號特製的審訊室中強制休眠,一同押解。

  羅素沒有進入休眠,一直在治療室陪著昏迷的兒子,索特要處理的事情太多,大多數時間都呆在白金號上,所以陪伴和安慰他的任務主要落在了約普身上。

  到達機甲兵團前幾天比奇終於醒了過來,雖然他還非常虛弱連下床都不能,羅素還是高興極了,起碼每天小孩都能保持幾個小時的清醒,和他說說話撒撒嬌。

  「爸爸我厲害嗎?」從約普口中比奇大概瞭解了自己「做遊戲」的真正價值,在老爸面前總是得瑟不夠,不厭其煩地問了一遍又一遍,羅素也只好不厭其煩地誇了他一遍又一遍。

  「可是我的獎盃被摔碎了。」比奇的嘴巴又扁了起來,當時他昏過去的時候懷裡還抱著花瓶,所以瓶子被摔碎了。

  「沒事回家我給你打個純金的。」他土大款的爹立刻擺出了牛B哄哄的姿態,「還有這次你幫了爸爸和父王很大的忙,等回去以後我讓父王給你申請帝國勛章!」

  「那是什麼?比獎盃還牛嗎?」這種好人好事比奇最愛出風頭了。

  「當然,帝國勛章是很高的榮耀哦,而且授勳儀式是很盛大的,好多將軍都會到場,大家都要穿禮服,也許還要走紅毯呢。」羅素忽然很期待自己家的豆丁穿著禮服走紅毯的情形。

  「真的嗎?」比奇星星眼,「那需要像上電影節一樣讀感言嗎?謝謝一直支持我的粉絲,還有我的經紀公司什麼的。」

  「呃……你可以謝謝父王爸爸和爺爺,那些有的沒的就算了吧。」羅素好笑的摸摸兒子的腦袋,比奇開始煞有介事地為自己編撰獲獎感言,羅素聽了沒一會就哈欠連天,他已經撲在孩子身邊太久了,有點吃不消。

  約普端來一盤豐盛的餐點:「好了,該吃飯了,老闆你也該歇歇了,吃完飯去睡一會吧,我來陪比奇。」

  「不嘛不嘛!」比奇不高興地扭動起來,「我要爸爸我要爸爸,爸爸陪我。」

  「乖啦,爸爸已經好多天沒怎麼睡覺了。」約普柔聲勸孩子,「叔叔陪你不是一樣嗎?叔叔也會講故事哦。」

  「叔叔是很可愛啦,但爸爸就是爸爸嘛。」比奇委屈地拉著羅素的手指不鬆手,羅素溫柔地笑笑:「好啦爸爸會一直陪著你的,來我們先吃飯吧。」對約普道,「我就在他旁邊睡一會好了。」

  「可是你……」

  「約普,爸爸對孩子來說是無可替代的,任何人都不能,無論對孩子多好,多耐心,爸爸只有一個。」羅素拍拍約普的手,「你的孩子將來也是一樣,即使你把他給我,我照顧他,疼愛他,他最需要的還是你的關懷和保護。」

  約普的臉色變得蒼白起來,神情糾結複雜,羅素隱隱覺得有點奇怪,但又覺得也許他只是在猶豫而已,便沒有多想:「一起吃吧,吃完你也休息休息。對了關於你的事,很快我們就要到機甲兵團了,我會儘量讓索特替你想辦法的,如果拜家不起訴你,非,凡?Χ?也許判不了流放,只是一些年的監禁,在孩子成年之前你們應該就能生活在一起了。」

  約普神色黯淡地點了點頭:「謝謝你老闆,你們吃吧,我出去一下。」

  有著強大的艦隊護航,返回機甲兵團的旅程顯得分外安逸平靜,羅素徹底放下了包袱,每天陪著兒子講故事做遊戲,美美享受了一把天倫之樂。

  這種平靜直到抵達前夜才被突然打破了。

  當晚羅素本來睡在比奇床上,但長期以來備受冷落的潘瑟和索特對此表示強烈不滿,於是討價還價一番之後一家四口都躺在了主臥室的大床上,羅素和索特睡在兩頭,中間夾著兩個豆丁。

  一家人七嘴八舌講完故事接龍,羅素剛迷迷糊糊要睡過去,懷裡的比奇忽然「嗷——」地慘叫了一聲,嚇的他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怎麼了怎麼了?」

  索特和潘瑟也嚇了一跳,紛紛爬了起來,羅素抱著比奇,小孩這幾天剛剛恢復紅潤的臉蛋再次變得刷白,抱著腦袋喊:「頭疼啊爸爸……嗚嗚嗚頭疼。」

  「頭疼?有蟲洞?!」羅素大驚,一邊抱著比奇晃悠一邊沖索特喊,「快叫衛兵,附近有叛軍!比奇的腦電波受到了干擾,一定是有人正在啟動蟲洞躍遷!」

  就在索特發佈警戒命令的時候,嫦娥號忽然猛的抖了一下,像是在大海中被巨浪擊中,整個船艙都傾斜了一個小小的角度。

  羅素顧不得換衣服,抱著比奇往治療室跑,機靈的潘瑟已經呼叫了御醫,伊萬斯也從底艙趕了過來。

  還好比奇的頭痛只持續了不到半個小時,在御醫的安撫下很快就睡了過去,羅素陪在兒子床前憂心忡忡地握著他的小手,這一刻他真希望兒子只是個普通人,沒有異能,也不用受這麼多的罪。

  等一干人等忙忙碌碌折騰的差不多的時候,索特才從白金號返回,見他臉色凝重,御醫識相地退了出去,伊萬斯也抱著哈欠連天的潘瑟回去睡覺了,治療室裡只留下了羅素。

  「怎麼回事?不是已經接近機甲兵團了嗎?怎麼還會遇上叛軍躍遷呢?」怕吵醒兒子,羅素小聲地問。

  「沒有叛軍,是我們內部出了問題。」索特伸手按了按他肩頭,道,「一小時前有人持我特批的通行證進入了大力神號,啟動了蟲洞躍遷裝置。」

  什麼?!羅素意外地睜大了眼睛,索特特批的通行證全星系不超過五個,而在整個吞噬恆星系,只有他和卡頓擁有。

  「什、什麼?」羅素結結巴巴地問,「有人私自啟動了蟲洞?誰?」話一出口忽然打了個哆嗦,心頭浮上一個不良的預感。

  「是約普。」索特沉聲說,「他用你的通行證進入了大力神,開啟蟲洞裝置將一艘單人飛船送出了δ星系。他是昆比的養子,除了安德列夫的科學家,他是所有人中最熟悉穿梭裝置的人。這個計劃他應該已經籌劃很久了,穿梭前他做過精確的演算,在能耗、飛行器重量和穿梭距離之間找出了一個最佳契合點,我們能推算出他穿梭的大致方向,但不能確定他具體的傳輸點。」

  羅素驚訝的幾乎說不出話來,他無法相信那個平常病懨懨的像膽小鬼一樣藏在自己身後的孩子,居然能做出這樣驚天動地的事情,半個多月前他還了無生趣,一心想把肚子裡的孩子託付給自己不是嗎?為什麼忽然就一個人跑了?他的身體還能承受穿梭壓力嗎?如果遇到星際海盜他一個人怎麼應付?

  「他還帶走了一部分金幣。」索特接著說,「他打開了你的金庫,拿走了儘可能多的金子和其他貴金屬,如果能到達一個文明發達的星系,這些東西能夠他和他的孩子花很多年。」

  「你是說,他真的逃走了?」羅素漸漸恢復了說話的能力,「可是他之前根本是一副了無生趣的樣子……」說到這裡他忽然住了嘴,是的,在見到潘瑟和比奇之前約普確實是了無生趣的樣子,但之後似乎就變了,尤其是比奇病了之後,看得出對他肚子裡的孩子越來越期待越來越有愛了,可羅素從來想過他居然會籌劃跑路,一直以為這樣只是鼓起他生活的勇氣而已。

  自己曾經勸過他,「對孩子來說爸爸是無可替代的」,看來,他還真是聽進去了啊……

  「星系通緝令已經發出去了。」索特說,「跨星系的通緝令也會在幾個工作日內發出,如果他穿梭到了和我們有邦交的星系,應該會被找到,但如果他走的比較遠,就難說了。」

  「索、索特。」羅素拉住了他的手,艱難地道,「你認為他會對星系安全造成危險嗎?」

  「不,我不這麼想。」索特乾脆的說,「他不是個野心家,只是個喪家犬罷了。」

  「他不是想害人的對不對?」

  索特注視著他的眼睛,良久嘆了口氣,道:「我想是的。」事情已經發生了,過多的責難於事無補,心腸軟是羅素的死穴,如果約普稍微強一點他都不會這樣大意寬容,但約普太懦弱太可憐了,即使利用羅素的好心做出了叛逃的事,羅素還是無法從心理上恨他。

  「通行證的事,軍方會追究嗎?」羅素擔憂地問,「通行證是他從我這裡偷走的。」

  「我會處理的,大概要受一些處罰,但不會太嚴重。」索特拍拍他的肩膀,「你陪著孩子吧,別想太多了,我還要回白金號處理一些事情,一切到了機甲兵團再說吧。」

  索特離開了治療室,羅素剛想倒杯水喝,床頭的通訊器忽然響了一聲,顯示約普發來了一條定時郵件,上面只有短短一小段話:「對不起,我只是想和孩子在一起,像你一樣陪著他,看他長大。老闆,我不奢求你原諒我,但我會一生都為你祈禱祝福。」

  就這樣嗎?羅素呆呆站了一會,上床躺到了比奇身邊,不知道為什麼,約普的離開讓他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他相信約普只是單純的為了和孩子在一起才這麼做的,不會有什麼更大的圖謀,昆比已經落網,沒有他的挾持約普也許能慢慢成長起來,為了孩子學習去當一個真正的男人,真正的爸爸。

  在機甲兵團休息了一些日子,比奇的情況徹底穩定下來,因為離家太久,掛唸著家裡四個小毛頭,羅素提出早點回到薩熱納,索特將審判戰俘和戰後重建的任務交給了查爾斯上將和卡頓,親自陪老婆孩子回了家。

  「那麼就只有這些嗎?」飛往薩熱納的小飛船裡,羅素驚訝地看著自己的行政處罰通告,因為對元首簽發的特級通行證保管不善,他被處以五十萬金幣的經濟處罰,外加在薩熱納皇家幼稚園擔任一年的義工。

  「那你想怎麼樣?」索特沒好氣的問,「坐牢?流放?還是遣返回銀河系?我浪費了多少口舌向元老殿求情才得到了這個結果,你居然還嫌輕?」

  「呃……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這樣會不會讓人覺得我們刑不上大夫什麼的,你知道特權階級過於囂張跋扈是會引起民眾不滿的,古早的時候我們北京好多官二代不幹好事,因為特權者過度包庇最後還引發了民眾暴動,差點讓整個中國都陷入混亂了呢。」

  「……」索特對他不長心眼的詛咒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了,強壓著暴躁耐心解釋,「這個處罰是按照憲法量刑的,我只是在法律許可的範圍內求情,並沒有干涉司法公正。而且我們有四個孩子還在哺乳期內,我又有一半的時間不能回家,所以法律規定為了孩子的身心健康任何人不得對你進行三天以上的拘禁和隔離。」

  「有這種事?」羅素沒想到當奶爸還能享受特權,欣喜過後不禁又遺憾起來,「說起來五十萬金幣不老少呢……」

  你到底是嫌多還是嫌少啊?索特深深體會到什麼叫小受的心海底的針了,你永遠都搞不清他在想什麼……

  飛船進入了薩熱納的大氣層,淺紫色的雪花紛紛揚揚飄在空中,青翠的雨林像是籠在紫色薄霧裡,家近在咫尺,羅素不禁深深吸了口氣,伸手握住了索特的手,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戰亂終於結束,溫暖寧和的家就在眼前,體貼的老公,鬼靈精的兒子,還有遠在銀河系的母親和姐姐,生活啊,真美滿。

  等漫長的雪季過去,又將迎來萬物復甦的季節,但願所有平凡善良的人們都能享受人生,享受生活,包括你,約普。

【正文完】


93.那些年我們一起生的小孩 ...

  「我看上去像白痴嗎?像腦殘嗎?像傻B嗎?我小學當過一個星期的中隊長呢我不認識兩道槓嗎?」

  羅素很少發火,但每次發火都讓我特別傷心,尤其是他揪著我衣領把自己的手弄的全是勒痕的時候,他一定很疼的吧?

  「我說我來避孕,你非說你來,你會嗎?你識字嗎會看說明書嗎?你買了避孕藥知道怎麼吃嗎?哈,這下好了,恭喜你陛下,你又要當爹了,還是六胞胎,滿月的時候能收兩麻袋的份子錢呢!你說我們是四六開還是三七?」

  「都、都給你。」我有點拿不準他是在說真的還是在罵我,但以往的經驗告訴我這種時候必須說點什麼,否則他會認為我不愛他了在敷衍他。

  「你去死吧!」他歇斯底里地吼,然後使勁把我一推,在我猶豫著是應該假裝很受力的樣子倒下去還是堅強地挺住的時候,他已經捂著嘴往廁所跑了。

  懷孕真是很辛苦的事情啊,不過還好他罵兩句就要去吐,這樣我就有時間技能冷卻了,安慰激素失調的孕夫可是個技術活,血槽空很快的。

  奧利爺爺曾經告訴我,生小孩是一件非常艱難的事情,比如他的父親,據不完全統計和他的注定伴侶XXOO了兩萬三千六百多次才得到了一個受精卵。還有他自己,也是和注定伴侶結婚一百二十年後才生下了我的父親伊萬斯。

  至於我就更不用說了,我爸爸生下我不久就病死了,所以我一直以為我會像拜家所有的傳人一樣,窮畢生之精力弄一個孩子,然後在注定伴侶死去後或者把自己塞進交互網,或者駕駛飛船揚帆遠航。

  但人生給了我太多驚喜,真沒想到,結婚四年我的兒子就湊夠了一個足球隊,而且是帶替補的豪華陣容——整整12個!

  「要、要喝水嗎?」我倒了杯水,離的遠遠的將杯子遞給他,羅素還蹲在馬桶旁邊乾嘔,瘦小的身體不時痙攣著,讓我格外心疼。

  他一口氣喝完了水,然後把杯子丟給我,然後站了起來,然後對我開始新一輪的討伐:「老實說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壓根就沒吃避孕藥對不對?看著我的眼睛索特!你跟阿托托的圖謀我都知道了,你早就想湊夠一支足球隊了是不是!?」

  「不不不不!」這種黑鍋可千萬不能背,開玩笑他一定會和我離婚的,「我吃了真的,我按說明書吃的一粒都沒有少,時間也對,我發誓!」我發誓我真的吃了,一顆沒落的全吃了,雖然我喜歡孩子也喜歡足球隊,但我更喜歡他高高興興啊,何況我確定總有一天他也會想要一個足球隊的,男人都喜歡足球隊,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那為什麼我還會懷孕?!」他目露凶光地看著我,手裡的檢測棒差點塞進我的鼻孔,「看,兩道紅線,兩道!旁邊還有加強星,八箭八星啊索特,簡直比鑽石還真!」

  「凡、凡事都有意外的啊。」我從洗手台的抽屜裡翻出上次吃剩的避孕藥,打開說明書給他看,「吶,說明書上也寫了,有0.01%避孕失敗的可能不是麼?這怎麼能怪我?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從我們結婚以後運氣就詭異的好。」

  他張口結舌地看著我,吐的雪白的小臉漸漸漲的通紅,然後狠狠把檢驗棒往我腳下一摔,扭頭就走。

  「羅素,羅素……」我連忙跟上去扶住他,吐完之後他一般都會暈一陣子,果然沒走兩步他就倒了下去,還好被我撈住了。

  「吶不就是六胞胎嗎?十個月而已挺挺就過去了,我發誓這次我會多請假回來陪你的。」他小小的身體軟綿綿的直往下出溜,我索性打橫給抱起來,他還穿著睡袍,因為大清早起來做尿樣孕檢連內褲都沒穿,小屁股涼冰冰的。

  「你妹啊六胞胎還'不就是',你雲搜索一下看整個星系誰特麼還生過六胞胎!閃電獸都沒的!火翼鳥最多才五個!」他在我懷裡不死心地扭著我的領口發飆,我眼睜睜看著扣子上的棉線脫落,小木扣子「崩」一聲掉了,大喜過望地想這下我可算找到救星了,把他放床上立刻找來了針線盒。

  「不然我們墮胎吧?潘瑟和比奇才三歲,四個小的兩歲還不到呢,這麼快又生一窩我真的接受不了啊,母豬都比我有節操啊。」他苦著臉叨叨著,但身體已經開始條件反射地穿針引線縫扣子了,一副標準賢內助的模樣。天知道我多喜歡他這個樣子,比他在礦星上訓人、在片場追星、在客廳打雙扣的時候可愛多了,從眼神到動作都軟綿綿的,果然男人做手工的樣子最性感啊……

  「墮胎?」我忽然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你說墮胎?那可不行,蝠虹龍家族的繁衍是受憲法保護的,除非是不可逆轉的畸胎,正常的卵決不能墮胎!」這可是原則問題,在戰場上我殺過很多人,但不包括我自己的受精卵。

  他停了手,瞪著死魚眼看著我,然後舉起鋼針戳戳戳戳……

  算了讓他戳吧,又戳不疼,回頭他還要心疼我,我敞開胸懷給他戳,手伸下去幫他暖屁股,雪季剛剛過去,臥室溫度設定也不高,他這樣光著屁股跑來跑去的容易著涼呢。

  「好了還很早呢你睡一會吧。」我等他戳夠了才沒收了他的鋼針,用大被子把兩個人都蒙起來,拉著他的手玩他的手指,我發現我掰他指頭的時候他會下意識地數數,這樣很快就把自己數睡著了。

  這次他卻沒有想像中那麼快睡著,瞪著大眼睛一直望著天花板,一向空白的眼神裡居然多了那麼一絲罕見的內涵,嘴角一會往左撇一下,一會往右撇一下,像是在默默的自言自語。

  「在想什麼?」難道他也會進行什麼深刻的思考?我很好奇。

  他皺皺眉,吹了吹粘在嘴唇上的一絲頭髮,沒有回答我,繼續唸唸有詞地說著什麼,我越發的好奇了,翻身起來輕輕壓住他:「你到底在糾結什麼嘛?說給我聽啊,我會幫你的啊。」

  他回過頭來看著我,齜牙一笑:「如果你懷孕了是可以休產假的吧?」

  「啥?」看著他詭異的笑容我忽然有一種不良的預感,一股冷冷的電流從脊椎竄上來,他抬起手摸摸我的頭,忽然溫柔地說:「索特你愛我嗎?」

  「幹嘛?」我想我已經猜到他想幹嘛了。

  「吶,你也是變形人,你也會懷孕的對不對?能不能讓人把我肚子裡的卵取出來你幫我懷呢?」果然,我還是瞭解他的。

  「別想那麼多有的沒的了。」我慈愛地摸了摸他的頭,「睡吧親愛的,把你腦子裡不著調的念頭都扔掉吧,等睡醒了你就不會提這麼腦殘的問題了。」

  他馬上吝嗇地收起了溫柔的表情,凶巴巴的用眼神繼續控訴我的無情我的殘忍我的無理取鬧。

  但我知道他還是會想通的,因為他愛我,也愛我們的受精卵。

  再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羅素的臉色依舊不好,和上幾次懷孕一樣,整個人都無精打采病懨懨的,潔牙器塞進嘴裡的時候又吐了一場,後來不得不躺在床上由我給他擦臉換衣服。

  「羅小安這個名字怎麼樣?」我給他穿襪子的時候他忽然說。

  「啊?」我有點反應不過來,他不是這麼快就想通了吧?

  「一個叫羅小安,一個叫羅小逸,擦,不行最後這個要改,不符合我下里巴人的人物設定麼。」他吐過勁了活力又回來了,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襪子甩了我一頭,「叫羅小全吧,安全至上麼。」

  雖然我很不喜歡把男主的名字起的像管家,但……隨他高興吧,再說成年禮上小孩是有權改名字的,到時候留給他們自己改好了,還能增加他們的成就感——看,我比我爸有文化!

  「好名字。」只要他高高興興接受懷孕這個現實,我就很開心了,立刻鼓掌讚歎,「又好記又吉利,比伊萬斯父王起的好多了。」

  「嘿嘿嘿嘿,算你識相!」羅素將我的馬屁照單全收,溫柔地拿下了我頭上的襪子開始往腳上套,「歡、樂、安、全,多好啊,聽起來跟成語似的,以後過年的時候帶回家給我媽看,嘩,四大金剛似的,多拉風啊。」

  看來他已經完全接受了現實,而且開始放馬奔騰YY未來的好日子了,娶個脫線的,哦不,思維跳躍的老婆,真好!

  我們決定在午飯時間向大家宣佈這個喜訊,最近孩子們開始學禮儀了,飯桌上的氣氛平靜了好多,再也沒人丟叉子扔餐刀了,雖然沒人吃一半抱著奶瓶來跟我划拳頗有點寂寞,但皇家禮儀代表著皇家威嚴,很快他們就要出去參加社交活動了,將來還要參加童軍,這一切的犧牲都是必須的。

  「大家,我和爸爸有個喜訊要宣佈。」開動之前我高興地說,六個孩子都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我,我在潘瑟眼中看到了肉肘子,在比奇眼中看到了飛行棋,在班農眼中看到了小美男,在梅切眼中看到了飛船零件,在羅小歡眼中看到了芭比,在羅小樂眼中看到了金幣。

  哦,很好,他們都是誠實的好孩子。

  「我們家要增加新成員了,猜猜是誰?」我循循善誘地問。

  「黃大媽要來了?」潘瑟高興地說,「她終於決定要來我們星系追爺爺了嗎?」

  「爺爺才不喜歡黃大媽呢!他喜歡埃吉塔分店那個會計!那個黑色的獨角獸!」比奇馬上反駁哥哥。

  「是你喜歡吧,喜歡他買給你的糖吧?」伊萬斯父王的臉色頗有點尷尬,咬牙切齒地反駁比奇。我還真不知道他有這檔子孽緣,不過長輩的事是不好過問的,於是我自動忽略了孩子們缺心眼的回答。

  「你們要有新的小弟弟了。」羅素善解人意地提前公佈了答案,這正合我意,再猜下去鬼知道他們還能爆出什麼料來。

  「是的,爸爸懷孕了,再有十個月將會有六個小嬰兒降臨在我們的家。」我高興地宣佈,同時舉起了手裡的酒杯,「讓我們為小寶寶們祝福吧,你們都要當哥哥了。」

  「太好了!」羅小樂興奮地倆眼發光,作為老小我很理解他的心情,其實在小時候,我也經常把卡頓想像成我的弟弟,然後叫他喊我哥哥的,雖然他不大願意,但打一打就好了。

  「我想要妹妹。」潘瑟充滿希望地看著羅素,「爸爸你會生妹妹嗎?像大表姐那樣的腐女,她說等我老了她會給我寫個耽美傳記的。」

  「滅哈哈你不是已經有妹妹了嘛。」比奇哈哈笑著指著羅小歡,他今天照舊穿著小裙子紮著牛角辮,雖然還是一臉不情不願的表情,但很明顯已經有點習慣了。

  其實這樣不好,偽娘這東西放哪兒都是非主流,以後還是囑咐羅素給他改回來的好,再說不是每個人都適合留長發的,家裡有一個長發美男就夠了。

  「我想要真.妹妹。」潘瑟很認真地說,「不要偽娘和冒牌貨!」

  「哇!」羅小歡被鄙視了,立刻大哭起來,「哥哥你們最討厭了嚶嚶嚶嚶……又不是人家喜歡穿裙子的嚶嚶嚶嚶……爸爸都怪你我再也不理你了嚶嚶嚶嚶……」

  「妹妹的沒有,誰以後再欺負羅小歡我人妖倒是能變一個出來!」關鍵時刻還是羅素最給力,酒杯往桌子上一頓就散發出了王霸之氣,潘瑟的表情凝固在了臉上,低頭瞟了一眼自己兩腿之間,然後將兩腿並了起來。

  拿這種事來嚇唬孩子是不對的,不過……我看了看羅素的臉,決定還是不提醒他這個了。

  「下次還是我來吧。」吃完飯我陪羅素在花園裡散步,他的心情已經完全平靜下來了,看上去非常理智,「避孕是個技術活,你不行。」

  「嗯嗯,我當初不也是怕傷著你的身體嘛,畢竟總吃避孕藥很傷身的呢。」最初的喜悅過後,想起每次懷孕他要受的罪我也很心疼他,「以後都聽你的。」

  「你說的哦,要記得哦。」

  「一定記得,你可以用復讀機錄下來每天放給我聽。」

  其實我這個人在生育上也沒有太大的野心,有足球隊就好了,不見得要湊夠對戰的陣容,實在不行的話,還有孫子的嘛,潘瑟很快就長大了,比奇也是很受歡迎的類型呢,雖然他經常頭疼什麼的,但據說病美男也是萌點……


94.一個演員的自我修養

  星系金融峰會、虛擬競武大會、軍方例行檢閱……等這一屆的星將授銜儀式完畢之後,索特陛下已經有整整四個月沒有回過家了。

  「結婚紀念日怎麼過?」視頻通訊裡,卡頓將軍顛兒顛兒地逗著脖子上一歲大的小兒子,這是他新娶的蓋亞星男寵給他生的,純正的非洲血統,黑的跟煤球似的,但卡頓喜歡的不得了。

  「還沒定,回家跟羅素商量一下吧。」索特眨了眨熊貓眼,最近他實在是太累了,根本沒時間考慮休假去哪裡這麼玄幻的事情,「也許會找個無人星球玩玩,或者回一趟北京——他大姐又生了,現在趕過去也許還能趕上過滿月。」

  「噢,那太好了,給我的大兒媳帶個好。」卡頓高興地說,兩年前他的長子和羅瓊的大閨女訂婚了。

  「好的。」索特點頭。一轉眼孩子們都長大了,潘瑟也過了十八歲的生日,按地球紀年算都成年了,時間過的真快,就是他那個不靠譜的老婆仍舊是那麼不靠譜,前一陣投資了好幾部蓋亞星武俠電影,最近居然又迷上野外探險了,鬼知道他那個小身板能探個什麼毛線的險,還好被自己嚴令禁止了。

  小飛船降落在官邸,索特整理了一下儀容才下了船,雖然已經是老夫老夫了,他還是不願意讓羅素看到自己疲勞的樣子,最主要的是這樣那貨就不會弄一堆「親愛的你太累了還是歇歇吧」、「年紀大了不要縱慾無度啊」、「位高權重的人要保重身體呢」之類的話來拒絕自己的索取了。

  唉,蓋亞星人什麼都好,就是連發性太弱了。

  時近傍晚,天已經微微有點暗了,一路走到主屋,阿托託管家已經等候在門口:「陛下您回來了。」

  「嗯,先生呢?」這種時候一般都是羅素親自來迎接的,今天怎麼不見人影了?索特有點奇怪。

  「哦,他和孩子們在餐廳等您吃飯呢。」

  說到吃飯索特也有點餓了,信步穿過大廳來到餐廳,驚訝地發現燈全都熄了,窗簾也密密拉著,只在餐桌上點著幾個昏暗的燭台,老婆孩子都正襟危坐在那裡,在搖曳的燭光中眼神詭異地注視著他。

  「怎麼不開燈?」索特詫異地問,而且他們這是什麼眼神?戰戰兢兢的好像在接受自己的檢閱一樣。

  「Suprise!」看見老公羅素一點都沒有驚喜的表情,反而相當的忐忑,面色僵硬地干笑道,「呵呵,是燭光晚餐。」

  燭光晚餐?燭光晚餐不都是兩口子吃的麼,這麼一大群人燭光晚餐算是什麼?索特滿腹疑惑地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隨著他走路、坐下的動作,所有人的視線都緊緊黏在他身上,好像在看什麼危險人物,眼神都快把他燒穿了。

  「我說,發生了什麼事嗎?」索特忍不住發問,他覺得幾個月沒回家都有點不適應家裡詭異的氣氛了。

  沒人回答,索特的視線轉了一圈,最後停在身邊的老婆身上,羅素抽著嘴角笑了笑,結結巴巴道:「呵呵,沒、沒事,能、能有什麼事呢,和諧星系天下太平的,那個啥,大家都餓了,我們還是吃飯吧。」

  所有人都跟上了發條一樣低下頭吃飯,動作整齊劃一,雖然自打開始學習禮儀,拜家的餐桌上就再沒出現過刀叉奶瓶滿天飛的場面,但像今天這樣鴉雀無聲的情況還是太讓人意外了,索特越發覺得奇怪,巡視了一圈,問:「怎麼缺一個人?」

  「呃——」羅素的手停了一下,道,「父、父王他出去旅行了。」

  「我知道啊。」

  「潘、潘瑟在軍校集訓沒有回來。」

  「我也知道啊。」索特又看了一圈,確定少了個人,「那小歡呢?」

  羅素的手輕輕抖了一下,一滴汗默默從頭上滑落下來:「他、他去跟同學野營了,我、我忘了告訴你。」

  「是嗎?」索特繼續吃飯,「很好,多交朋友有好處的。」

  「是是。」羅素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哆嗦著幫他舀了一勺湯,勺子和碗撞擊發出清脆的?噠聲,「你累壞了吧親愛的,多吃點。」

  「你抖什麼?不舒服嗎?」索特關心地問,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涼冰冰的全是冷汗,「你很熱嗎這麼多汗。」

  羅素抖的都有點抽搐了,推開他的手:「不,我很好,親愛的你趕快吃飯吧。」

  「你怎麼了?是不是又懷孕了?」雖然他們已經湊夠了一打孩子,也協商好一百年內不再生了,但索特有時候還是希望羅素避孕失敗。

  羅素整個人都像是打擺子似的亂抖著,一張臉抽搐的都要變形了,哆嗦道:「親、親愛的別這樣,孩子們都看著呢,而且我一直在避孕。」

  索特回頭,只見所有的兒子都瞪著眼睛緊張地看著自己,好像在看定時炸彈一樣,對視兩秒,他們忽然動作整齊的低下了頭,開始認真地切割食物,同時整體換上了「我們什麼都沒看見」的表情。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代溝嗎?索特忽然覺得在小輩面前是該注意下形象了,於是尷尬地咳了一聲,鬆開了手繼續吃飯。

  在他看不見的角度,羅素表情扭曲地攥著餐巾,差點都扯爛了。

  沉悶的晚餐終於結束了,所有人都像是鬆了口氣,尤其羅素,一放下餐具就站了起來:「那個……我、我有點不舒服,先去睡一會。」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要不是要請御醫來看看?」索特緊張地問,剛才他一直覺得某種詭異的氣氛蔓延在自己周圍,難道是注定伴侶發出的危險訊號?

  「不、不用了,我只是、只是吃撐了,需要睡一覺消化消化。」羅素腦門上的冷汗又冒了出來。

  「可是吃撐了不是應該活動活動嗎?算了你臉色不好,我還是送你回房吧。」索特習慣性地攬住他的肩膀,忽然發現老婆好像長高了那麼一點點,「咦,你長個子了嗎?」

  「可、可不是,我發現每天一吃完飯就躺下養膘很容易長個子呢呵呵,所以我現在得馬上去睡覺了。」羅素不著痕跡地推開他的胳膊,「那個啥,孩子們已經等了你好幾個月了,你還是多跟他們相處一下吧,夜生活才剛剛開始,不用急著回來睡覺啦哈哈。」說著同手同腳往樓上走去。

  索特還來不及說什麼,胳膊已經被比奇抱住了:「啊哈哈爸爸說的沒錯啊父王,我可想您了,來吧我們下國際象棋吧,弟弟們都太廢了我一次都沒輸過,求您蹂躪我吧我可欠收拾了。」

  比奇和潘瑟同歲,身高卻還沒有他弟弟班農高,不過顯然這孩子把力氣都花在長心眼上了,智商不是一般的驚人,雖然修的是「理論空間學」這麼坑爹的專業,但那些號稱「用虛幻的證據推導更虛幻的結果」的課程遠遠無法滿足他變態的大腦,因此他把更多的時間花費在了益智遊戲上,比如「六維國際象棋」。

  索特的生物智商略低於比奇,但勝在老謀深算實踐經驗豐富,經過七八個小時的慘烈廝殺,終於以四比三擊敗了兒子,摸下巴笑:「有進步,別灰心比奇,等下次我回來大概就會輸給你了。」

  比奇還在抓耳撓腮地回憶戰局,完全沒注意到父親已經起身打算離開了,旁邊的弟弟班農立刻一腳踩在他腳面上。

  「嗷——」比奇一下跳了起來,怒道,「你幹嘛……」

  班農猛向他使眼色,比奇馬上反應了過來,撲過去一把抱住了索特的大腿:「父王別走!」

  索特差點被他撲倒了,詫異問:「你幹什麼比奇?」

  「呃——」比奇眼珠一轉,道:「父王您不是吧,贏了就想跑,來吧我們再大戰三百回合,我一定要扳回敗局昂,讓我們展開真正男人的對決吧……」。

  索特黑線,只是益智遊戲而已,用得著扯這個嗎?慈愛地拍了拍兒子的頭:「明天吧,我有點累了。晚安寶貝,你會成為一個男人的。」

  比奇絕望地看著父親離去的背影,片刻後轉身,沉痛地對弟弟們道:「你們要替我作證,我真的已經盡力了。」

  幾人對視一眼,點頭,紛紛露出擔憂而悲壯的表情。

  索特回到臥室,發現老婆規規矩矩躺在大床上,被子一直蓋到脖子,只露出個頭,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咕嚕咕嚕跟著他轉。

  「還沒睡啊?對不起我們下棋下的太久了,比奇這孩子越來越厲害了。」索特打了個哈欠開始脫衣服,羅素在被子裡伸出一根指頭,指了指浴室的方向:「睡衣都準備好了,在裡面,洗澡水也放好了。」

  「唔,真賢惠。」索特脫的只剩內褲,俯□想要吻老婆,羅素卻非常不配合地扭了一下頭,於是他只吻到了臉蛋。

  「先、先去洗澡吧。」羅素又哆嗦起來了,索特不明白他今天為什麼這麼緊張,難道這也是小別勝新婚症候群的臨床表現嗎?

  洗完澡出來的時候,索特詫異地發現羅素已經將被子整個都裹在了身上,弄的跟個蠶蛹似的,熱的一腦門子汗。

  「你這是干什麼?」索特莫名其妙地問,羅素瞪著眼睛搖頭,不說話,索特不得不爬上床一層層地將他剝開,這才躺到了他身邊,長臂一伸將他摟到了懷裡。

  五秒鐘後。

  索特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的黑如鍋底,然後,他緩慢地轉過頭去,暗紅色的瞳孔在黑夜裡閃爍著憤怒的光芒:「羅!小!歡!你爸呢?」

  「羅素」的身體抖的越發厲害了,他輕輕地往遠離索特的方向蠕動了半米,又移動了半米,然後堆出一臉僵硬的假笑,用綿羊音道:「父、父王,您、您好,哈哈,我、我、我只是想試試您的床是不是像二哥說的那麼舒服,哦呵呵……」

  「你爸呢?」索特一躍而起,穿著格子睡衣站在床邊憤怒地看著五兒子,頭頂的捲毛都炸了起來,他當然不介意跟兒子們睡一張床,但問題是此刻應該睡在他身邊的那個混蛋去哪兒了?!

  羅小歡眼看矇混不過去了,爬起來哭喪著臉道:「不關我的事啊,我都是被逼的啊,爸爸說如果我不幫他騙你就不讓我在他的大片裡跑龍套啊,父王你饒了我吧,天知道這年頭想紅有多難了,娛樂圈不好混啊……那什麼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件事是爸爸和比奇的餿主意,我也是受害者,誰讓我長的最像爸爸呢……」

  「你——爸——呢?」索特拎著兒子的衣領將他拖起來,「別告訴我他去參加那個該死的探險隊了昂!」

  「父王英、英明!」羅小歡掙紮著想要趕緊跑路,沒有任何猶豫就把他爹的金蟬脫殼之計兜了個底朝天,「爸爸他去星系外圍的無人星球探險了,本來昨天就能回來的,結果遇到了磁暴干擾,所以提前通知我先COS他幾個小時,他天亮前就能回來了。」

  「那你們沒想過我可能沒那麼蠢,也許在他回來之前就能看出你是假冒的了嗎?」索特憤怒地吼。

  「二哥說他一定會拖住你的我只要躺床上裝死就可以了,我就知道他是個廢柴從來答應我的事都做不到嚶嚶嚶嚶……」

  「哈?你們還有連環計等著我哈?」索特都氣的笑了,拿起枕頭下面一個小瓶子,「那這個噴霧又是什麼?」

  「爸爸說等他回來就讓我給你噴這個,然後你昏迷了他就能進來把我換回去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謀殺親夫?謀殺親爹?索特鬆手,整個人都斯巴達了,這一瞬他覺得整個世界都壞掉了……

  羅小歡啪嗒一聲掉到了地上,連忙連滾帶爬地溜出了臥室,索特已經顧不上跟兒子理論了,第一時間接通了老婆的通訊,系統提示有磁暴干擾無法接通,於是他又找到了衛隊長。

  「幫我查一查所有註冊在案的探險隊,看有沒有羅素的名字。」

  「是!陛下。」衛隊長領命,索特忽然想起羅素辦過假證,這回出去用的可能不是真身份,立刻又加了一句:「等等,也許他會用假身份,最好用DNA序列驗證去查。」

  「是!」

  衛隊長效率很高,幾分鐘後就反饋了信息:「陛下,已經查到了,他在一個叫紅蜘蛛的探險隊裡,目前他們的飛船正在穿越磁暴區,大概四個小時以後就會降落在薩熱納星球了。」

  還好沒惹出什麼大亂子,索特長長舒了口氣,瞌睡也沒了,一邊換外衣一邊想,這次等老婆回來一定得好好跟他聊聊了,光聊還不行,必要的話得採取一下懲戒措施,這貨被寵的太久,已經完全不知道這個家是誰說了算了!

  居然還教小孩子撒謊!

  索特越想越氣,正在考慮要採取什麼有效措施來懲罰老婆的時候,臥室門忽然被敲響了,然後一顆酷似羅素的腦袋探了進來,羅小歡已經摘掉了假髮,睡衣也換成了他最喜歡的卡通倒霉兔,一下子Q了好幾倍。

  「父王,嘿嘿。」羅小歡對著索特傻笑。

  「幹什麼?」索特沉著臉,說心裡話他沒有管孩子的經驗,也拿不準收拾老婆的時候是不是也應該連坐一下兒子們。

  「父王我演的像不像?」羅小歡認真問,「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我不是爸爸的?」

  索特額頭青筋爆起,這小子知不知道「死」字是怎麼寫的?還怕老子不夠火大嗎?

  「洗完澡對不對?」羅小歡一拍大腿,「就知道你一直沒發現,滅哈哈我演技真好。」然後他變戲法似的從兜裡掏出個電子記事本,「父王來簽個字吧。」

  「什麼?」索特壓抑著暴扁他一頓的心情問。

  「戲劇社的實踐表啊。」羅小歡溜躂溜躂湊到父親身邊,點了點記事本上的表格,「我們社要求這個假期每個成員都要完成一次實踐表演,眼看都開學了我沒時間了,父王拜託你簽個字吧,再說我演的也不錯啊,你之前差點就親到……」

  「閉嘴!滾!」索特忍無可忍地拎著兒子從窗戶裡丟了出去,老子上輩子造了什麼孽為毛全家都這麼二缺啊!

  羅小歡尖叫一聲變成了一隻金黃色的蝠虹龍,懸停在窗外可憐巴巴看著父親:「呃——父王你這是生氣了嗎?」

  生氣?你現在才看出老子在生氣?你的情商還敢再低一點嗎?索特用食指點著兒子,咬牙切齒道:「在我發火之前趕緊閃人,還有,明天就給我退出什麼該死的戲劇社!」

  羅小歡愣了,眨眨眼,用爪子撓了撓耳朵,忽然道:「風太大了什麼都聽不清楚……」然後一溜煙的飛走了,只留下喘著粗氣的索特陛下風中凌亂。

  遙遠的紅蜘蛛探險隊裡,曬成陽光色的羅素剛剛鑽出休眠艙,通訊器閃了一下,他掃了一眼,立刻變了臉色,如喪考妣一般抱著頭哀叫:「羅小歡你這個廢柴想坑死爹啊!完了死定了啊啊啊啊……」

作者有話要說:昂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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