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宋朝遇到唐岱,正是偷偷計畫出國留學之際。
亞伯特來中國出差,對車窗外的宋朝一見鍾情。
宋朝碰到一場烏龍相親,物件是唐岱。
亞伯特化名唐岱,追求乖寶寶宋朝。不懈努力的撩。
宋朝出國留學,被唐岱追求,光速結婚。
宋朝有了個先生,中文名唐岱,本名亞伯特羅斯爾。
亞伯特有了個媳婦,能生娃娃的。
五年後,宋朝生有兩個寶貝,一兒一女。
宋朝的家裡人突擊,對於努力上進但身為普通職員的先生很不滿意。
先生的親戚上門,宋朝才發現先生不僅有EG國公爵勳章,還是世界聞名的金融家族長子。

1
宋家有錢。
S市宋家雖不是什麼頂尖豪門,可也能躋身豪門之列。九十年代初,百廢待興,S市被劃為特區,迎來最輝煌的黃金時代。宋家抓著機遇,迎難而上,一家四房齊心協力,擰成股繩,還真叫他們發了財。
十幾年累積的財富夠宋家在S市豪門圈子裡說得出話,但名聲還是不好。
宋家不被頂尖豪門圈子裡的人承認,他們叫宋家是暴發戶,投機取巧者。
宋家的出身不好,發達撈的第一桶金來路不乾淨。
當初宋家來S市紮根,沒有創業的錢。就把歪心思打到了當時的偷渡上。
八十年代初的大陸太苦,S市的對岸,一河之隔的香港太繁華。人們受不住就想偷渡,一開始沒事。後來偷渡的太多了,中央出臺政策嚴厲禁止偷渡。每天淹死的、被哨崗發現的偷渡客能摞起一個大堆。海灣之下白骨累累。
宋家老大帶著三個兄弟佔領了一處地方,要過河費。信誓旦旦的說他們在軍防有關係,能放他們安全偷渡過去。鉗開鐵絲網收費。開頭挺幸運,從他們這兒過的都沒事,名聲傳出去,人就都來了。
人一多,錢就多。參與進來想分杯羹的人也多。
可這活兒真是個缺德的事兒,害的是人命。
後來終於是出事了,當天被發現的人很多。人多,就亂。岸上的哨兵、警犬的吠聲,河裡因緊張腳抽筋的人。亂得不行。
那天遊出去的人,淹死的比被撈起來的要多。
宋家老大有遠見,在參與的人越來越多的時候就趕早收手。竟是全須全尾的從這事兒摘脫出來,半點事兒沒有。轉身回應國家改革開放潮流投身當時吵得火熱的股票市場,賺了滿盆缽之後趕早抽身,眼光獨到投資開始熱起來的房地產。
一路走過來,走過改革開放,走過千禧年,走到二十一世紀,直到現在的17年。
宋家是富貴了,可不知是否早年做多了缺德事。宋家老大及其三個兄弟全都生不出個兒子,全生的沒帶把的女娃兒。宋老太太焦急難眠,跑得遠遠的城市求大師求佛祖求解簽,終是得來一句冤孽難解,命裡無子
四個兒子都是這麼個下下簽,宋老太太懵了,暈過去。醒來後就哭天搶地,說她對不住老宋家,沒教好兒子,害得老宋家斷了香火。
形容哀戚,頗似下一刻要以死謝罪。
宋家四位大佬們雖良心黑著,可都是孝敬老母親心疼媳婦寵愛閨女的漢子,面前是要死要活的老母親,轉過身面對的是愁眉苦臉的媳婦,再偏頭看看,抱著娃娃眨巴大眼睛什麼都還不懂的閨女。
真是頭疼欲裂,直想甩手不幹出家算了。
後來沒法兒,四位大佬只能求大師給個法兒。居然得來個散財救濟貧苦的糟心法兒,剛想破口大駡,旁邊老母親和媳婦都虎視眈眈的盯著。沒法兒,四位大佬慫了,乖乖的做好事。
沒成想這做好事還做出名聲,宋家得了慈善企業家的名聲,生意路子也開拓起來。過了六七年,宋家大房的肚子大起來,在宋家一眾老小殷切的目光和期待中呱呱墜地的宋家寶兒,眯著眼睛,蜷縮著小身子,迎接眾位家人的不是哭,竟然是歡樂的笑。
那一笑,直把宋家一眾人的心都笑軟了,柔了,恨不得把所有愛都捧上去送給他。
宋家寶兒大名宋朝。
宋朝是宋家的寶兒,一出生便比宋家最小的閨女還要小個七歲。老來么子,宋家唯一的男孩兒,這身份堪比珍珠寶石,得給宋家捧在掌心寵得沒邊沒際。
宋家四房寵他,宋老太太寵他,難得的是宋家好幾位姐妹也都寵著他。
大約是宋家人都疼媳婦閨女,沒虧待閨女也沒把她們當成聯姻工具培養,是真真切切的當明珠養著。所以宋家的姐妹們都沒嫉妒宋朝這唯一的男丁,反倒是爭相著寵他。
其實宋朝剛出生,大家是經歷了驚喜——失落——震驚——難言——接受的歷程。
當時在醫院病房,宋家全員圍攏在產房門口,等到醫生出來趕緊的好幾個紅包塞過去,先焦急的問一句大小如何?
得了句好便又趕緊問:男孩還是女孩?
醫生說一句:男孩。
宋家眾人謝天謝地的表情。
緊接著,醫生又說了句:女孩。
宋家眾人一臉懵比,那這到底男孩還是女孩?
醫生臉色複雜,你們自己看吧。
宋家一眾人圍過去看,小小丑醜的嬰兒底下,又是男娃的把兒,又是女娃的花兒。這不是、不是怪物麼?
天老爺啊!作孽呀!
宋老太太當即就嚎哭起來,眾位媳婦被感染著抽泣,宋家各位小花兒們一見大人哭了,也跟著湊熱鬧。
宋家四位大佬臉色極其難看,他們知道這是當年做的缺德事的報應。天老爺還不肯原諒他們,可這報應怎就落在無辜的小娃兒身上?
這小娃兒可就是他們當年缺德事的報應,一時之間,宋家人難以接受。
宋家老大本來是打算將小娃兒送走,免得惹家裡人傷心,生了嫌隙。沒成想,小娃兒突然就睜開眼,咯咯的笑出聲。
剛出生的小娃兒哪看得見東西,就算是笑也不過是無意識的行為。他哪兒懂得笑?
可宋家人因這一笑就認定了這娃兒同他們有緣,緣分極深。從此,宋朝就成了宋家寶兒。
宋家寶兒長著男女的器官,還有著女人的子宮,若是隨著時間流逝發育完善,生小孩是不成問題的。
宋家人不願,把宋朝當成男娃來養。要做手術,去掉那套子宮,封掉那朵不該存在的花兒。
小小的宋朝怕疼,一二歲的時候還小,就不做手術。打算推到七八歲再做。
七八歲的宋朝也怕疼,從小被嬌養著,磕點碰點都要眼淚泡個半天,得找人陪著哄個半天。比他的姐妹還嬌嫩。哪兒受得了那麼大的手術?不得疼死他了。
話說回來,小宋朝長得實在好看。白白嫩嫩的瓷娃娃似的皮膚,輕輕一磕就出現可怕的青紫痕跡。精緻的五官,長長的睫毛,大大的黑亮眼睛,紅紅的小嘴兒,伸出藕臂般的小手要抱抱的時候,宋家人全都搶著抱他。
這麼個玉人似的娃娃,要去受那刀割斧鑿,個個都接受不了。
曾經宋家人為了是否把小宋朝送去做手術而大動干戈的開了個家庭會議,投票決定要不要帶宋朝去做手術。全家人除了宋老大全都投了否決票。
宋老大沉著臉:小寶兒不趁現在糾正回來,以後就要帶著畸形的身體過。討不到老婆,生不了娃,孤獨終老。你們能接受?
宋家姐妹一致表示她們養。
宋家老大額冒青筋,小寶兒青春叛逆期怎麼過?他要是自卑怎麼辦?
青春叛逆期很重要,人生的大坎。過不去可就廢了。
宋家姐妹猶豫,不吭聲。畢竟她們都是青春期過來的,知道那段時間有多荒唐。
於是,同意宋朝手術的決議通過。可到了施行的日期,你推我我推你誰都不肯帶宋家小寶兒去,最後猜拳,宋家老四猜輸了,帶著宋朝出去……出去逛了一圈遊樂園。
宋家老四在宋家人恨鐵不成鋼的目光下灰溜溜的下場,讓鐵石心腸的宋老大上。
宋家老大當即哇哇大叫:他是老子命根子,老子唯一的兒子。老子帶他上刑場,你們狠得下心?
於是,他無恥的逃過了這個酷刑。
最後的最後,宋朝的手術不了了之。
一直到他十七歲,高三。身體裡的女性器官都發育完善,沒法輕易動手術。宋家眾人選擇性遺忘宋朝是雙性人的事,一直把他當成男娃來養。
宋朝爭氣,在一眾的寵愛下還很乖巧不鬧事,成績也一直都名列前茅。一直都讓家裡人非常放心。尤其是在青春叛逆期普遍爆發的那段時間,他照樣乖巧懂事,還學會了做飯和做衣服。
簡直……簡直是太乖了!
宋家眾位越發寵愛宋朝,也越發信任他。
絕對不會想到宋朝不是沒有叛逆期,而是他的叛逆期來得比普通人晚。而且叛逆期爆發,居然直接出國結婚!
結婚就算了,還跟了個外國佬!跟了個外國佬就算了,居然生兒育女,還瞞了家裡人五年!


2
占地40平方米的房內房,設有臥室、浴室、客廳、書房和儲物間。儲物間占了將近二十平方米,仍顯得擁擠。外頭的客廳、書房等地方都很整齊乾淨,唯獨儲物間尤其亂、擠。
儲物間不髒,只是塞多了東西。巨大的實木桌上放著一台唯金繡花機,一台縫紉機,還堆了好幾件完成了一半的衣服。儲物間裡還放了至少十個人體模特模型,有男有女,有全身有半身,有裸著也有穿著衣服的。
儲物間裡還堆積了許多布料,各種顏色各種款式的布料,儼然是一個裝備齊全的設計師工作室。
宋朝是將這間儲物室當成了自己的設計師工作室的,他喜歡Fashion Design
但家裡人不同意他學,早早的給他安排好了路。讓他大學選擇金融專業,畢業後就進自家公司幫忙。家裡人一直都當做衣服是他的愛好,他們不懂什麼設計,也不會想懂。
宋朝太乖巧,不願意和愛他寵他的家裡人吵鬧。只在臨近高考時拼命的設計衣服,做衣服。
厚重的落地窗簾拉下,泄進來一點點光。儲物室裡很昏暗,只點了一盞小檯燈。
伏在桌子上的身影顯得尤為單薄,沙沙的聲音不時響起。筆屑和橡皮擦碎屑越積越多,筆下美麗的模型越來越清晰完善。姣好的眉形緊皺著,弧度美麗微翹猶如微笑的紅唇緊抿著,中間的唇珠猶如含著含著露珠期待愛人吻一般誘人。長長的睫毛低垂,偶爾輕微的顫抖。
突然,門外傳來敲門聲,還有宋家老太太慈愛的呼喊:寶兒?小寶兒,奶奶來看你了。
陡然間,筆一劃,一道醜陋的劃痕破壞了他好幾個小時的奮鬥結果。
宋朝抿緊唇,看上去毫無波瀾的盯著桌面上的畫。微不可聞的歎口氣,抬頭應了一聲:等會兒,奶奶。我這就出去。然後隨手抓起桌面上的畫,揉捏成團,準確的投進腳邊的垃圾桶。
起身打開門,慈眉善目的宋老太太端著盤子,盤子上放著碗雞蛋羹。宋朝隨手接過盤子,攬著老太太的手往客廳走去,抬頭隨意一瞥牆上的鐘,指著九點半。
眉頭明顯的皺起,奶奶,九點半了。怎麼還不睡?
宋家老太太今年都八十好幾了。早些年喪夫,含辛茹苦的拉扯大幾個孩子,身子骨還是很硬朗。這幾年享了福,人也發了點福,可到底是老了。每個月來的家庭醫生都說道老太太要早睡早起,多多鍛煉。
宋家人就定了規矩,要共同監督宋老太太九點睡,把她當個娃娃對待。老太太感念兒女孝心,一直都謹遵醫囑,除了偶爾耍耍脾氣不肯早睡。比如現在。
老太太可憐巴巴的瞅著唯一的小孫兒,小寶兒,吃雞蛋羹。奶奶疼你,就疼你一個。
這模樣,這話兒,聽著是在外頭受了委屈。
老太太在外頭受了委屈就愛鬧彆扭,非得宋家寶兒哄才能哄好。
宋朝把盤子擱桌上,抱著老太太還是很瘦小的肩膀,低聲哄道:又是外頭哪個人氣著您了?我陪您過去,討公道。
有這話,老太太就眉開眼笑了。
拍著宋朝手背就抱怨:還不是林家老太婆?今晚上一直在我面前炫耀,帶著她家孫女兒,分分鐘鐘在我面前轉悠。話裡話外都在說她孫女兒多孝順,天天陪著她,趕都趕不走。又沖著我陰陽怪氣的說宋老太太,您家那孝順的孫兒呢?何時帶出來瞧瞧?瞧瞧瞧瞧,她是拿我孫兒當什麼隨便的人了?還給她瞧瞧,她想得美!
老太太喜歡跳廣場舞,每個晚上要去街區跳一兩個小時。四五十個老太太聚在一起,不愛炫耀自己,就愛炫耀自己子女後輩的孝順。老太太天天晚上在那兒炫耀自家寶兒,得罪了另外一個常和她作對的林老太太。
今晚上,那位林老太太就帶著自家孫女兒趾高氣昂的過來埋汰宋老太太。把個宋老太太氣得,一回家就委屈上了。
宋朝好笑的揉著額頭,瞅著老太太還一臉不忿的叨叨著。暗道:八十老人三歲娃,越活越較勁兒實在沒說錯。
拍拍老太太肩膀,宋朝承諾:咱不跟她計較,趕明兒我陪您去。殺殺她的威風,給您找場子。
老太太給哄高興了,乖乖去睡覺。臨走時還叮囑宋朝趕緊吃了雞蛋羹,她已經跟雲嫂吩咐了,等下會上來收拾。
雲嫂是宋家雇傭的,負責照顧宋家一家老小。
宋朝笑眯眯的送走老太太,一轉身將自己摔進布藝沙發裡,一動不動。
他心裡煩著,離高考越近就越煩。
高考完後,他的興趣將會被剝奪,他未來的路將被定下。可他真是對自家產業毫無興趣,反倒是大堂姐,女強人一個。在自家公司憑一己之能坐上總經理位置,誰人不服?
宋朝是屬意大堂姐繼承公司的,可宋家人對閨女好是好,思想還是舊式。認為家業一定要是男孩繼承,女娃給予她們自由,最終還是要嫁人。
近來,大堂姐不就一直被逼婚。
唉!實在是太煩了。
宋朝腦袋裡轉了許多主意,再一個個pass掉,想著想著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睡著前糊裡糊塗的想,實在不濟他就隨意找個看得上眼的人嫁出去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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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G
南肯辛頓。倫敦時間6:30分。

優雅不失溫馨的會客廳,典型的英倫帶壁爐風格。右前方是玄關,正前方是乾淨華麗的壁爐,壁爐前面一整套的沙發和長桌,長桌上鋪著帶鏤空花紋的白色桌布,正中央擺放漂亮的插花和水果籃子。
沙發的左端是一處開放型的茶客室,棕色實木小圓桌和四張凳子,很是休閒的款式。那是喝下午茶的地方,對著高達兩米的超大落地窗。落地窗採用菱形格子狀,分左右兩塊,上下四塊,每塊有一米長。兩旁掛著暗紅色落地窗簾,被各自拉開收攏好。
落地窗的外面是花園,花園倒是沒種太多花。都是些長青植物,多是灌木藤木一類,因常年請人修剪,並不覺得幽冷反而別致雅韻。從落地窗往外看,首先看到的是一條曲徑小路,兩端是修剪得很漂亮的藤木,有些開了小花點綴著,仿佛童話裡貴族的花園,別有趣味。
會客廳的右端擺著一架黑白鋼琴,看上去有些歲月,但保養得不錯。鋼琴的前方是從牆壁裡劈出來的書架,整整一面牆的書架。
從小小的會客廳便可看出整棟房子的裝修很有品味,高雅不失溫馨。若是冬天下午,南肯辛頓的外面會下雪,地上積著一層過腳踝的雪,天上還在飄著雪花。會客廳裡頭,壁爐燒著,柔軟的沙發,擺在一旁的書架,攤開的寫著漂亮標注的書,慵懶的貓,冒著熱氣的下午茶和精緻的茶點,昏昏欲睡的人。
真是一個溫馨的畫面。
不過現在是夏天,此時淩晨,太陽剛出,會客廳裡還是挺陰涼的,不熱也不悶。會客廳的門打開,走進來一個男人。打破了一室的寧靜,甚至是為會客廳注入了一絲活力。
有一個詞可以用來形容此刻的會客廳,蓬蓽生輝。
男人生得太好看,淺黃色接近白髮的發垂下來,髮絲極其柔順。輕微的走動間都微微飛起。寬額高挺鼻樑薄嘴唇,眼睛深邃,顏色是深銀色,極其漂亮。被他的這雙眼睛注視著,只會走不動道,因為太過深邃太過深情,儘管實際上並沒有帶著什麼感情。他的皮膚很白皙,氣質像是十八世紀陪著淑女參加舞會的美貌公爵,
男人身高將近一米九,身材很瘦但有力量,很有爆發力,像草原上的豹,優雅迷人危險。
男人名叫Albert.Rother,是Rother金融家族長子。同時是新誕生的第六代羅斯爾公爵。
羅斯爾家族在世界並不怎麼聞名,但在各大頂尖豪門以及王室中卻是耳熟能詳的一個家族。它是一個歷經六代屹立不倒的金融家族,唯一一個靠著財富獲得女王親自頒予的公爵勳章的家族。
那還是羅斯爾家族第三代時候的事,而今,羅斯爾家族已經有了第六代的公爵。誰都不知道羅斯爾家族發展到了什麼地步,因為羅斯爾家族旗下的公司堅持不上市不公開,重要職位全由家族成員擔任。
最重要的一點,羅斯爾家族很低調。他們從不接受媒體的訪問。
亞伯特坐下,修長十指剛觸碰到鋼琴鍵,Elvira就走進來。懶散的貓似的窩在沙發上。
艾薇拉是個貓一樣的精靈女孩,今年剛滿二十歲,是羅斯爾家族裡最小的姑娘。聰明狡猾,但有著這個年紀的不安定和懶散。
亞伯特沒有看唯一的親妹妹,垂眸按下琴鍵。
流暢歡快溫柔的小調緩緩流淌出來,充滿整個會客廳,喚醒早晨的活力。
很好聽的曲子,可惜在場唯一的觀眾並不欣賞。
艾薇拉打哈欠,她玩了通宵。
亞伯特,聽說你要去中國?


3
亞伯特倒是很快從艾薇拉的話裡分辨出潛藏的意思,他微微偏頭,柔順的幾近白色的頭髮輕微揚起,劃過象牙白的脖頸,像是落在宴會中的羽毛,勾動每一個宴客的心。
艾薇拉倒吸口氣,亞伯特,要不是你是我親哥,我絕對會倒追你。她喜歡漂亮的少年、青年、中年,事實上,只要是漂亮的人她都喜歡。
亞伯特深銀色的眸子看起來如同一塊鏡子,冰冷沒有情緒波動。但這只是假像,他只是過於冷靜。對於家人,他充滿了包容。儘管被艾薇拉的言語冒犯,他心裡只有淡淡的無奈。
艾薇拉,他們又找你打聽我的行蹤。
很明顯肯定的語氣,而不是疑問。
艾薇拉有些心虛,眼神不敢對上亞伯特的眼睛。他們總需要先瞭解你接下來一個月的行程表——你知道你要去中國一個月。
亞伯特打斷她,指出最重要的一點。所以你就把我的行程毫無愧疚的賣出去。
艾薇拉聳肩:我最近缺錢。他們,給了一個好價錢。
亞伯特靜靜的看著她。不譴責的態度比破口大駡還讓艾薇拉感到愧疚。
艾薇拉抓著頭髮,心中啐道:不愧是心理學碩士學位的人。明明可以毫無愧疚的出賣其他人,輪到亞伯特就會產生愧疚。
良久,亞伯特移開視線,不再給艾薇拉施加壓力。等到艾薇拉鬆口氣,平靜下來。他開口:如果你缺錢可以跟我說,我想我負擔得起。
艾薇拉痛苦的呻吟,她快被愧疚淹沒了。
亞伯特輕按著琴鍵,彈奏《Deliver me》的殘曲,僅僅是前面一小段就足以令艾薇拉懺悔。《Deliver me》即為懺悔曲,本為宗教信仰者所恐懼,因他們深信此曲的魔力。儘管艾薇拉並不是宗教信仰者,她仍感受到其中的魔力。
氣氛的營造,言語的攻擊加上鋼琴曲的誘導,完全把艾薇拉的心理防線攻倒。她掩面懺悔,表示道歉。
亞伯特依舊紳士的彈奏著鋼琴。
是的,他是故意的。
他有心理學碩士學位,這能幫助他達到他想要的結果。比如當他面對不成熟的艾薇拉時,他會選擇包容,但絕不會姑息。他的懲罰是心靈上的折磨,至少在他未來一個月的中國之行,艾薇拉得有一個禮拜時間在愧疚。
最多一個禮拜,畢竟艾薇拉的愧疚心幾乎沒有。
我很抱歉,亞伯特。我只是覺得也許你到了該結婚的年紀——”
該結婚的年紀是哪個混蛋界定的?我記得這句話你說過。

艾薇拉抓著頭髮,從沙發上彈跳起來,抱著膝蓋,委屈而愧疚。
她是個漂亮的女孩子,貓一樣的靈精。遺傳自母親的深藍色眼珠和美麗的金黃色頭髮,精靈似的面孔使她成為EG民眾最受歡迎的皇室成員。
艾薇拉手指卷著一縷頭髮,你跟我不一樣,亞伯特。你必須結婚,有太多人關注你的婚姻。你的婚姻很重要,關係到下一屆的羅斯爾家族繼承人。
亞伯特沉默。
艾薇拉所說的,他心知肚明。羅斯爾是古老而神秘的家族,沿襲非常嚴格,必須是長子繼承族長的位子。但羅斯爾家族和各國皇室成員的關係過於密切,牽一髮而動全身。按照以前的傳統,羅斯爾家族族長都會在各國挑選一位元公主結婚,這代表著下一任的羅斯爾家族族長流淌該位公主所屬國家的血脈。
羅斯爾家族第二代和第三代的族長一直想要躋身名流,擁有高貴的出身。他們抓住機會,在戰爭年代利用走私軍火和EG女王談判,獲得世襲爵位。他們不會把鳥蛋放在一個鳥巢裡,因為他們利用同樣的方法相繼在歐洲好幾個國家獲得了世襲爵位。令羅斯爾家族的幾乎每個家族成員都獲得爵位。
但這並不保險,有很多外在因素會剝奪掉他們的爵位。比如滅國的奧地利王國。
為了擁有王室的血脈同時和王室保有密切的關係,他們選擇和王室聯姻。
後來衍變成羅斯爾家族的族長勢必會在各國王室中挑選一位公主結婚,然後生下下一任的羅斯爾家族繼承人。
亞伯特和艾薇拉的母親是EG國的瑪德琳公主,因此亞伯特繼承EG公爵爵位。
亞伯特從去年正式接任羅斯爾家族族長的位子,一年多來,他的婚姻變成了許多人關注的重點。所以會有不少人開出重金想知道他的行蹤,以期來個浪漫的邂逅。
只是亞伯特對皇室公主沒有喜歡的,要不然早就結婚了。何至於拖到現在二十七歲連個女朋友都沒有。
這些都和他們無關。
艾薇拉沒能反應過來,事實上,她總是跟不上亞伯特的思維。
亞伯特鬆開琴鍵,站起來。隨手抓起一旁的白色真絲手帕,認認真真的擦拭十根猶如玉雕品的手指。這是他母親的習慣,而他尊重母親同時學習到母親的習慣。
我不會娶任何一位公主。
艾薇拉睜大眼睛,低聲驚呼:難道你想娶一個平民?亞伯特,我並不是瞧不起平民,但這太難了。沒人會同意你的做法,沒人會承認你娶的妻子。
誰知道?但我的婚姻不應該由他們決定。羅斯爾家族已經足夠輝煌,沒必要再錦上添花。至於皇室……我想他們沒有權利置喙。

亞伯特溫柔的微笑,深邃的深銀色眸子深情專注。艾薇拉相信他能做出很無情的事情,儘管亞伯特一直都很溫柔並且從來沒有發過脾氣。但身為他的姐妹,艾薇拉深信亞伯特的威信。
你會幫我嗎?艾薇拉。
我、我最近很缺錢。

艾薇拉玩藝術,最近熱衷於用鐳射雕刻美金,非常燒錢。一年多來的收入來源在於出賣亞伯特的行蹤,如果選擇幫助亞伯特,那麼她的收入來源就斷了。她很猶豫。
我支付你一年的花銷,沒有底限。
艾薇拉雙眼放光,立刻答應一定幫助亞伯特。
亞伯特滿意的微笑,該吃早餐了。他站在玄關,突然回頭,說道:也許你不必斷掉那邊的外快,畢竟我的行蹤飄渺不定。
亞伯特關上門,聽到艾薇拉興奮的在沙發上打滾,發出歡呼聲。嘴角上的微笑弧度上升,顯得更為溫柔。
在情況允許下,他從不吝嗇寵愛家裡人。
不過,行蹤已經曝光,應該更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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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點鐘的時候,宋朝走進餐廳,只看到雲嫂把早餐端出來。跟雲嫂打了招呼便被拉著坐下,手裡也被塞了杯熱牛奶。
雲嫂笑呵呵的說:寶兒,又去跑步了?等下再沖澡,先喝杯牛奶。
宋朝乖巧的點頭,捧著熱牛奶喝了一大口。抬頭問:奶奶還沒醒嗎?
餐廳裡只有他和雲嫂,看擺在餐桌上的只有四個人的分量。估計其他人還沒有回來。宋家人的感情都很好,發達了就在海灣1號買下大宅子,一家人住一塊沒有分離。
不過新一輩的宋家姑娘們成年後就在外面買了房子,大部分時候在外面住。不過也是經常回來蹭飯吃,哪怕搬出去也不影響一家人感情。
雲嫂到廚房裡忙活,聞言高聲回答:醒了。早醒了,一大早林家老太太打來電話,約去喝早茶。
宋朝聞言一笑,昨天還跟林老太太鬧彆扭,今天一大早就興沖沖的跑去喝早茶。老小孩老小孩,這話沒說錯。
雲嫂,其他人沒有回來嗎?
這個其他人當然是指各位叔叔嬸嬸們,一般他們都住在家裡,除了特殊時候。至於宋朝的爸爸媽媽,前段時間跑去旅遊到現在還沒回來。
沒呢。幾位姑娘們都沒回來,四先生和四太太昨兒個出去外頭,說要過二人世界。二先生、二太太和三先生、三太太還在睡,等會兒才會起。他們都愛睡懶覺,不像我們寶兒乖巧,早起鍛煉身體好。
雲嫂笑得很慈祥和藹,對宋朝的愛護和誇讚是真情實意。她是真心喜愛宋朝的,要不然以她對規矩的看重,怎會逾越身份叫宋朝寶兒。
雲嫂比宋老太太小十幾歲,老早就跟著宋家,照顧宋家一家老小。她是個寡婦,早年有個兒子,可惜那年代太亂,給丟了。是宋家人救了當時萬念俱灰的雲嫂,給她安居之所。
幾十年過去,宋家人早把雲嫂當家裡人看待。宋家老大也曾坦言雲嫂可以直接叫他的名字,而不必先生太太的叫。只是雲嫂本分,常說人對你好是情分,守好規矩是自己的本分。固執得很,宋家人也沒辦法,只是還是很尊敬雲嫂。
宋家四位大佬們的名字倒是簡單,家字輩,帶光宗耀祖四字。即宋家光、宋家宗、宋家耀、宋家祖。宋家有八位姑娘,前四位善字輩,帶琴棋書畫,後四位品字輩,帶詩酒花茶。分別是善琴、善棋、善書、善畫、品詩、品酒、品花、品茶。
至於宋朝,因是唯一的男丁,也就沒有字輩。
宋朝喝完了牛奶,把杯子拿進廚房洗乾淨擺好同雲嫂道別:我去洗澡,洗完便去上學。
雲嫂說:要不要叫先生送你?
不用了,我騎自行車過去。

說完,宋朝回房。


4
S市是中國最為發達的城市之一,海灣區則是S市最為發達的區域之一,集商業區、文化教育區於一體,同時是著名的富人聚集區。
海灣區有一片文化教育區,分為中學和大學校區。雖然兩個區相隔,但其實還有一段距離,不過因為中學區和大學區外面都有連通的地鐵和公交,因此交通很方便。
中學區是一片中學校聚集的區域,其實也就三所高級中學。大學區那邊只有兩所。雖然數量少,但品質好。大學區的兩所大學是重點大學,在全國中還算是有名。中學區這邊的三所中學則是整個S市最頂尖的中學,分別是雲頂中學、明珠學校和海灣外國語學校。
三所學校各有特色,像是雲頂中學和明珠中學以輸送學子進重點大學的數量為奮鬥目標。雲頂中學偏重理科,明珠中學偏重文科,每年的省文理科狀元基本上從兩所學校出。至於海灣外國語學校,是把目光放在國外的名校上。因為名校難上,尤其重視個人才能,因此能上名校的人不多。但該校以輸送學生出國為目標,不管學校好壞,總有人想要張外國文憑,所以會選擇該校。
宋朝的學校是雲頂中學,他現在是在高三一班。一班是尖子班,他在人才濟濟的一班裡成績只能算中上。北大清華有點懸,除此之外的985211大學拼一拼是能上的。
只是宋朝心不在此。
宋朝把單車停放在單車停放區,走進一班。班裡很靜,除了沙沙的筆劃聲和小聲的英語單詞背誦就沒別的了。隨手把書包掛在旁側,從書桌裡掏出英語書,又從口袋裡掏出耳機。將耳機插進手機耳機孔,滑到英語聽力練習,然後把耳機罩掛在耳朵上,沉默的練習英語聽力。
宋家人對宋朝寵愛但不溺愛,該學的東西還是要學。尤其是英語,因為金融行業涉及到很多專業術語,全是晦澀難懂的單詞。
突然一隻手搭在宋朝肩膀上,一張陽光的笑臉出現在宋朝的面前:喲,宋寶兒,又在練習英語聽力?
宋朝抬頭,搭著他肩膀笑得一臉陽光燦爛的傢伙是他高中三年的死黨兼同桌周肖。眼瞼垂下,隨意一瞥就看見周肖脖子處若隱若現的吻痕,透過周肖看見從教室後門走進來的班花安娜滿面潮紅,眼神往這裡飄時還帶著纏綿的味道。
搖搖頭,將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推上去,皺眉嚴肅的問:洗手了沒?
周肖差點摔倒,一聽這話立刻曖昧的笑起:宋寶兒,見面第一句話就是這麼問候,你太汙了。
宋朝翻白眼,懶得理睬周肖。
這裡頭還有個故事,記得當時宋朝和周肖還不熟,沒能徹底看清這頭禽獸的本質。把他當成朋友誠心誠意的對待。有次周肖和別人弄完沒洗手,上體育的時候當頭當腦的一掌蒙了宋朝滿臉,差點沒給噁心吐。
放學時走得晚,就去洗手間一趟,結果發現周肖又和人搞上,那飄出來的味道就跟體育課時捂住臉的味道一模一樣。宋朝當場就吐了,吐得驚天動地,吐得周肖直接軟下來並且一周硬不起來。
因這一出,兩人倒是徹底的熟悉了。
而跟周肖弄的女孩就是安娜,兩人青梅竹馬,家裡早就默認兩人的關係。不出意外高考後會讓兩人訂婚,大學畢業後結婚。
周肖大大咧咧的往椅子上做,回頭和安娜含情脈脈了一番後打算關心關心兄弟。
宋寶兒,你這段時間陰陽怪氣的,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說出來娛樂娛樂。
宋朝掀開嘴唇,呵。就不說話了。
周肖纏住宋朝,說說唄。說不定我能出主意。
宋朝盯著英語書,盯了半天半個單詞進不了腦袋,索性把書合上。說:大學……你選什麼專業?
還用說?網路唄。
你家不是做網路的,你家裡人同意?
當然。你忘了我有哥。

宋朝怔愣,我忘了。周肖有哥,他只有不能繼承公司的堂姐。
你問這個幹嘛?
宋朝緊閉著嘴,不肯說話。
周肖就猜,隨便猜:該不會你想做家裡人不同意的事,選家裡人不同意的專業?
宋朝沉默不語,等同於默認。
周肖立刻震驚,長大嘴巴滿臉不可思議:不會吧宋寶兒,你真打算雄起了?
宋朝皺眉:怎麼說話呢?還有,別叫我寶兒。
周肖說:我早就覺得你該反抗了。看看你自己,都快被家裡人寵成巨嬰了。
宋朝愣住,不認同周肖說的話。因為他一直認為自己只是乖巧孝順,不想讓家裡人傷心才不反抗他們,儘量順著他們心意。如周肖說的巨嬰可就是很強烈的貶義,很多事情他都是自己拿主意的。
周肖看他滿臉不認同,舉例子給他:大學專業關乎你的未來本來就應該你自己選,家裡人可以幫忙提意見,但最終下決定的是你自己。然而事實相反,下決定的是你的家裡人,提意見的是你……不,也許你連意見都沒有提。我記得你之前說過高二分文理科的時候,是你的家人直接定下的。而你恐怕連考慮選哪一科都沒有吧。嗯,我知道,你想說選文理科對你來說沒區別,這句話雖然讓我聽著很想揍你。但你連考慮都沒有你怎麼知道沒有區別?
宋朝反駁:只是不是重要的東西,不選擇也沒關係。如果選擇了奶奶他們都會傷心。
是因為不選擇還是不敢選擇?習慣性依賴家人選擇。我再給你舉個例子,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出去玩嗎?就爬山那次。

宋朝點頭。他記得,那是他第一次答應朋友出去爬山,但最後爽約了。為此,周肖一度和他決裂。
你沒有來,放我鴿子。原因是因為你家人不同意,怕你曬傷。你知道嗎?要不是後來我知道你的情況,我就直接跟你絕交了。
宋朝意動,嘴唇嚅動幾下,緩了緩才慢慢說道:我不是……我不喜歡金融。
少年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可憐的顫抖,膚色白皙晶瑩,神色不安彷徨,猶如迷路羔羊。
周肖儘管不喜歡男人,也會欣賞眼前的美景。不由放緩的聲音問:所以你家裡人讓你選金融就是要你大學畢業以後繼承公司?我記得你喜歡Fashion Design。那你為什麼不直接跟你父母說?
宋朝搖頭,苦澀的笑,趴在桌子上悶聲說道:如果說了,爸爸媽媽、叔叔嬸嬸都會難過。我想了很多辦法,每次剛開口,就被堵回去。我甚至想過隨便找個人嫁出去算了,很荒唐。你要笑就笑吧。
周肖明白宋朝對家裡人的看重,肯定捨不得他們傷心難過,不過突然腦中靈光一閃,想到個好主意正想跟宋朝說。學習委員和班長就一臉不悅的走過來,兩個小姑娘齊刷刷插腰討伐周肖:周肖,你又欺負宋朝?
周肖趕緊擺手賠笑:兩位姑奶奶,我可不敢。我這是在點化宋寶兒,度化處於迷茫中的小羔羊。
班長當場了一口,罵他不要臉。低頭柔聲勸慰宋朝。
宋朝抬頭,額頭上還留著淺淺的紅痕。看看班長和學習委員,眨眨眼,羞澀的笑了。
謝謝,我沒事。
班長和學習委員頓時齊齊捂著胸口,小小的倒吸口氣。太可愛太可愛了!宋朝簡直是他們一班的小美人兒,又乖巧又溫柔,會做飯會做衣服,賢良淑德全占齊了,關鍵是長得好看。
應該的應該的,有什麼事一定要告訴我們。為同學服務是我們的職責。
宋朝感激的笑笑,他在一班裡的女生緣一向很好。這大概歸功於家裡八位姐姐。小的時候,八位姐姐就經常爭著要帶他而吵架,次數多了,宋朝也就無師自通的學會了哄好各位姐姐。
恰好此時上課鈴聲響了,班長和學習委員回到座位。宋朝也就挺直腰拿出課本開始上課,至於周肖,打算放學後再跟宋朝說他那主意。
宋朝無意識的轉筆,手中的圓珠筆在五指間靈活飛速的轉動,漂亮的手指如玉溫潤,在此刻顯得非常靈活。堂上老師口沫橫飛的講解高考考點,宋朝盯著PPT,實則早已無神,思緒全都飄走。
好容易熬了四節課,熬到中午下課。宋朝被周肖一把拉起,走,先把食堂的烤羊排搶下來。
宋朝在後面跑著,不跟安娜一起?
剛微信說了,她跟她朋友去。走,等會兒有事跟你說。

食堂裡,周肖心滿意足的端著自己千辛萬苦搶到的烤羊排放到桌上,渾不在意腳下幾千塊的限量版球鞋被踩了好幾個腳印子,也不在乎髮型亂得跟鳥窩一樣。
宋朝無語的瞅他,把自己的飯盒拿出來。裡面上層是雲嫂做的裡脊肉片和燙白菜,中層是飯,下層是蓮藕排骨湯。別看菜式簡單,弄起來很費勁,吃起來也好吃。
周肖一見,就想搶。宋朝瞪他一眼,把他瞪退,才緩緩夾了一半的裡脊肉給他。
夠了夠了,嘿嘿,謝謝你啊宋寶……好好,宋朝。周肖也把自己搶到的烤羊排分一半給宋朝。
兩人都是秉持食不言寢不語的教條,安靜的吃完飯。宋朝猶豫的問他:你說的有事跟我說,是什麼事?
周肖擦擦嘴,道:我說我想到個辦法讓你既不用擔心傷家裡人的心,還可以選擇你喜歡的事情做。
宋朝狐疑的問:什麼辦法?
相親。



5
宋朝二話沒說,端起飯盒站起就要離開。周肖連忙拉住他,把他重新拉回座位。
我話都沒說完,你就走?
你拿我開玩笑,我還要聽你講完?

宋朝之前起的荒唐念頭,說是大不了就去相親。不過是自嘲。不說他是男孩,才十七歲,沒辦法結婚。就說他那身體,有哪個女孩子能毫無芥蒂的接受?
周肖雖不知道他的身體,但也知道他才一高中生,說相親也太可笑了。明知故犯不是拿他尋開心?
宋朝懶得和他逗。
我沒開玩笑——你先聽我說完。我這是有依據有智商有邏輯的提出辦法的。我跟你說,這方法我表姐也用過。我表姐才外頭工作不到兩年,家裡人就各種催婚,煩不勝煩。後來她跑去假相親,對方也被家裡人逼婚。兩人一拍即合,互相騙家裡人,逍遙了好幾年。
宋朝皺眉:我跟你表姐情況相差十萬八千里。
你先聽我講完。假相親嘛,找個願意配合的,或者乾脆租一個。騙騙家裡人,你才十七歲就想結婚,還是隨隨便便的相親。你家裡人疼你疼瘋了,知道這麼回事肯定心疼,肯定阻止你。到時你用古時成家立業堵他們。他們想要你選金融專業不就想你繼承家業嗎?到時你一說,家裡人肯定自我反思是不是把你逼急了,到時你在推波助瀾可憐可憐一點就好。鐵定就順你的意讓你學你那Fashion Design

宋朝不感興趣,餿主意。
話糙理不糙,主意餿管用就行。我告訴你,婚姻可是大事。古來今往,多少家長為了禁止孩子談戀愛出了多少智慧,而在他們畢業之後又用盡三十六計催婚。

宋朝停下腳步,偏頭問:我記得你表姐結婚了。
對。
和誰?
就那個跟她一起假相親的男的唄。

宋朝睜大眼,難以置信有人拿婚姻大事開玩笑。幸好周肖趕緊補充:沒,不是。他們後來莫名其妙看對眼了,真的談上戀愛了。
“……
周肖,我真是謝謝你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主意!他居然還認真的聽完了。
宋朝覺得自己真是有點病急亂投醫,為了擺脫大學和未來不愉快的生活而什麼亂七八糟的主意也聽。真覺得自己應該好好放鬆心情了。
恰好走出食堂時被貼在外面的一張海報吸引住,宋朝停下來。
海報做得很簡約流暢,但非常具有設計感。上面的內容是說國內一流服裝設計師林安將於本週三舉辦一場講座,地點就在大學區的S大學音樂大廳。
宋朝心動,黑色如黑珍珠的瞳眸裡流出耀眼嚮往的光芒。
.
S
市國際機場A出口。

出口處人來人往,拖著行李箱行色匆匆。而在出口一側的玻璃門有兩個女生,剛旅遊回來,邊走邊不時往後看,似在不舍什麼。兩人的神色都很激動,臉頰酡紅。
其中一個女生推著閨蜜,興奮的問:你看到了嗎?
閨蜜興奮的點頭,回她:看到了,太帥了!他的頭髮是白色的嗎?是染上去的還是自然發色?
照我的經驗來看,不是染的。他的發質好極了,柔軟光滑,一走動都會飄的。而且不是白色,是接近於白色的淺黃,在光線比較差的情況下會看成白色。還有還有,你看到他的眼睛嗎?深銀色!天呐,這種概率極其低的變異眸色居然能在現實中看到,他一看我我就忍不住腿軟。
我感覺他只要再多看我一眼,給他睡都可以。
別糟蹋男神。

女生忍不住吐槽閨蜜,其實閨蜜長得不難看。只是那男人太好看,任何人配他都覺得是庸脂俗粉。
閨蜜聳聳肩,不知道他是不是明星,如果是我肯定拋棄其他愛豆,專心寵他。
女生笑笑,別傻了。那男人身上穿的衣服品質、面料和設計都是高檔次,沒有任何牌子。絕對是純手工高級定制,而且是藏在老街深巷有一定歷史的老店做的。有權不一定能定制,有錢不一定能求來。他手上拿的行李箱牌子不顯眼但品質很好,價格相對於有錢人來說平平。但這可以看出他很有時尚感的品味。手腕上帶著的瑞士名表,保守估計上千萬。不過我沒有在任何平臺上看到關於它的發佈,估計是私人定制。
女生學的是時尚設計,對於這方面非常敏感。幾乎是下意識的就猜出了男人身價不菲,身份絕對非富即貴,不是她們能攀談的。要不然她怎會在見到那麼帥的男人還只是慫得一逼的跟閨蜜暗樂?
閨蜜也有自知之明,雖然心動。奈何人家根本看不上他,也打消了搭訕的念頭。轉而向女生安利自家寶兒,全世界的男人再帥都沒有我家寶兒可愛!
噗!宋品茶,你夠了。戀弟狂該有限度吧。
什麼啊……”

女生和閨蜜打打鬧鬧的走出機場,而在她們身後走出來的不少人也都有毫無例外的不時向後看,過沒多久,亞伯特從出口走出,簡約低調而時尚的裝扮,一手拉著行李箱,一手拿著手機在通話。近乎白色的發全數梳理整齊綁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深銀色的眸子帶著某種蠱惑,俊美非凡的男人引來路人頻頻側目。
亞伯特對於其他人的注目是早就習慣了的,因此此刻仍淡然的同他快要崩潰的助理通話,甚至於很有閒心的開玩笑。
你可以說我失蹤了或者被外星人綁架,任何藉口,只要你能說服他們。我不會介意你對我的誹謗,Ken
肯恩是亞伯特的高級助理,一個很有才能的男人。但他現在的才能明顯受到了考驗,而給予考驗的人正是他的老闆亞伯特。
“Boss,我很難做到。他們很難纏,如果您真的打算在中國一個月,我將會被他們糾纏整整一個月。我的工作效率會被拉低。
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很快能適應他們帶來的麻煩。

亞伯特攔下一輛車,遞給司機一張紙,紙上寫著他要到達的地址。
肯恩真是快瘋了,他面前是一塊防彈玻璃,隔著玻璃站著虎視眈眈的女士和男士。他們身份尊貴、性格難纏驕縱,他們互看不順眼,正在互相諷刺對方,但毫無例外的就是一旦他走出去,會被他們咬碎。
因為在他們眼裡,他現在就是一塊美味的肉。
“Boss,這明明是您的麻煩。本來按照行程應該是明天您和我一起去中國,然後我們按照行程表完成事務。可現在您莫名其妙自己提前到中國,不告訴我位址也不需要我的行程表。還讓我面對……恕我直言,儘管我所說很無理,但他們確實不像貴族反而像是一群沒有教養的人。
亞伯特低聲的笑,眯著眼睛望向窗外,觀察這個第一次來的城市。模樣似是心不在焉,卻能把肯恩的話全都聽進去。
肯恩,我的麻煩就是你應該處理的職務。至於難纏……我想你還沒有真正見識過有教養卻難纏的人。
因為他們能用他們完美的教養和豐富的學識來反駁你、混淆你,讓你啞口無言,最終乖乖聽從他們的話。然而事實上,他們的要求很無理。
好了,肯恩。習慣就好,接下來的一個月沒什麼重要的事,別聯繫。
說完,亞伯特掛斷電話。側頭望著車窗外。
司機從後視鏡看,覺得這外國人真是比明星還俊。氣質也好,很貴氣的樣子。他以為這人會有專車來接送,絕對想不到他會來搭乘計程車。他全程在講外國語,多年從事這行職業,司機多多少少能聽懂點。
前後猜測一番,也能得知這外國人身份不簡單。從他剛剛的話裡就可以判斷出,雖然帶笑,語氣卻有上位者的不容置喙。
而且剛剛他給的位址,S市海灣區海灣1號,那裡可是整個S市最富有的人聚集的地方。
可以想見外國人的身份不是他能攀談的,司機因此打消了和亞伯特嘮嗑的念頭。又怕車內煩悶,就放歌,幸好裡頭除了口水歌還存有一首旋律不錯的歌。
司機的好意,亞伯特感受到,微微頷首,從後視鏡裡表達謝意。倒讓司機不好意思起來。
車行駛了一半的路程,塞車了。似乎是前面出現了交通事故,亞伯特不急。倒是司機不好意思,轉頭對他說道:“sorrysorry。等一下就好,前面有accidentyouyou known
我懂中文。我知道。

亞伯特表示理解,靜靜的等候。沒什麼焦躁的心情,他的耐心向來很好。順便利用這段時間處理了一會兒公務,期間不經意抬頭低頭,又猛然抬頭。
在他的身側站著一個年輕的男孩子,騎著單車也在等路。男孩年歲很小,看起來未成年。柔軟的黑髮比他所見過的所有人都要黑,皮膚也很白。側臉很精緻,可以看出男孩五官一定像精靈一樣精緻。
他穿著中國學校的校服,寬大且毫無設計美感的校服竟然也沒能令他變得醜陋,沒有減少他一分的美麗。
男孩在等路通,臉上並沒有其他人一樣的不耐煩。很平靜並且閒適的拿出耳塞聽歌,可以想見他是個懂得享受生活的人。
亞伯特想更仔細的觀看這個男孩,剛意動,就聽見司機說:路通了。
男孩踩上單車,如離弦的箭飛奔而去,餘留下背影。


6
亞伯特有些悵然若失,只有一會兒的時間。他很快投入到繁忙的公務中,畢竟來中國便是為了開拓中國的市場,他需要瞭解這邊的情況。至於剛剛的美麗男孩,就像是一陣清風,拂過心靈,心靈為之顫動,但誰會為一陣風流連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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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把單車推進車庫裡,同家裡人的名車擺放在一塊。
宋家的教養是真的很好,雖然有時候古板了些。他們一致認定家裡的孩子未成年就不能碰車,哪怕很寵愛宋朝,也沒有想過要在他未成年時送給他車。宋家的八位姑娘們也都是在成年之後才獲得長輩們贈予的車當作成年禮物。在那之前,他們都只能看不能碰。
宋朝還有三個月成年,還是騎著他的單車。但家裡的車庫早預留了一個車位給他,雖名車未見蹤影,卻有陪伴了他三年的捷安特佔據位置。
把單車鎖好,宋朝剛走進客廳,就被剛回來的宋品茶抱了個滿懷。
親親抱抱我的小寶兒,mua~”
宋朝無奈的任由宋品茶在他白嫩的臉上印上兩個吻,要是不給,宋品茶就得鬧。要不是宋朝大了,重了,宋品茶還想做全套,來個親親抱抱舉高高。
八姐,你今天回來?怎麼不提前通知,我好下廚為你洗塵。
宋品茶先是抱怨了一番:小寶兒,不要叫我八姐嘛。跟八戒一樣。你叫我九姐啊。
宋朝淡笑。
宋品茶是三叔三嬸的小女兒,排行第八。本來沒什麼特別的,誰知出了最小的宋朝,得喊她八姐。八姐,八戒,她就抗議了。非得越過八,叫九。歪理挺多,道是九五至尊,多尊貴的一個數字。
小時的宋朝固執,認死理,不肯改。長大後習慣了,懶得改口。倒是宋品茶,還一直耿耿於懷。
宋品茶說:反正接下來我要在家裡住幾天,多的是時候嘗到你的手藝。便不必特意跟你說,令你為一頓大餐想得頭疼。
宋朝不語,不去糾正宋品茶口中的錯誤。
哪怕她沒有提前通知,在今後幾天他要費更多心思為宋品茶做幾頓大餐。為愛自己的親人費心思是不會因為時間的錯過而更改或取消。但宋朝不會說出來,因為宋品茶雖考慮不周,卻是出於心疼弟弟的好心。
三叔三嬸呢?
宋朝奇怪此時三叔三嬸怎麼不在客廳,畢竟今天宋品茶回來。沒理由這個時間點他們還耗在公司。
宋品茶拉住他,把他拉到客廳坐下,先端給他一碗糖水。然後自己手上也端了一碗,一邊慢悠悠的吃起,一邊臉上又做著鬼鬼祟祟的表情。看得宋朝都替她累。
宋品茶擠眉弄眼,瞟著二樓拐角的方向,那一片的房間都是書房,是宋家四位大佬的書房。現在她指的便只能是她老爹老娘宋家耀和宋三媳婦的書房。
大姐今天回來,被拉進去了。
宋朝了然。
宋品茶口中的大姐是宋家的大姑娘,名宋善琴。今年三十五的年紀,還沒結婚,是個典型的女強人。行事雷厲風行,待親人也很有責任心。一直是宋家小輩們除了宋家光之外最為尊敬的人。
宋善琴是宋三叔的第一個女兒,沒錯。宋三叔夠爭氣夠獨特,生的兩個女娃,一個是排行老大,一個排行老小。宋善琴雖是他女兒,但那性子卻更為肖似她大伯宋家光。
宋善琴三十五歲了還沒結婚,一直是宋家人的心病。尤其是宋三叔和宋三嬸,整夜的睡不著就為了大姑娘的婚事,愁得很。他們倒是可以很乾脆的逼婚,用父母的威嚴逼她趕緊結婚。
宋善琴孝順,絕對不會忤逆他們。
可他們不敢。別說他們,宋家人沒一個敢的,就連宋奶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雖然心疼大丫頭孤苦伶仃,卻實在沒臉開口。
這裡頭有故事,因宋善琴年輕時候喜歡個沒錢沒勢的青年,愛得死去活來的,非要嫁給人家。
宋家人疼閨女,不在乎青年沒錢沒勢。只要青年行得端坐得正,堂堂正正的做人,哪怕半字不識,只要勤勤懇懇的也好。可他不是。那青年不是個好人,踏實不下來。
那時他就幹的不是什麼好事,混黑的。百來條大道非往黑的走。那路不好走,宋家人哪可能讓閨女跟著這種朝不保夕的人?
宋善琴別看平時溫和好說話,那性子倔。認定的事誰來說都沒用,非跟著青年。宋家人沒法,妥協。想要那青年改邪歸正,走正道。但那青年就真的是走黑道的天才,哪怕是宋家光看了都歎氣,道那是人中之虎,註定在殺伐中成名立業。
宋家人早年便做了缺德事,後來報應一直在,他們明白那苦,不想兒女也跟著走上那路。便強迫宋善琴和那人斷了,可糟糕的是,宋善琴那時有了身孕。
未婚先孕啊!
這在那個年代是多麼可怕的事情!
宋三叔和宋三嬸都快瘋了,沒臉認女兒。宋善琴就逃了,逃回青年身邊,跟著青年私奔。宋家人急,用了許多路子找了一年,沒找到人。宋善琴消失了一年,一年之後回來。
回來之後的宋善琴失魂落魄,整日渾渾噩噩的。她不肯說一年間發生的事,不談那青年,不說那出生的孩子。要不是那時剛學會爬的宋朝跌跌撞撞的爬進宋善琴的懷裡,咿咿呀呀的拍著她失魂落魄極為憔悴的臉,恐怕就沒有現如今女強人一個的宋善琴了。
據宋媽媽說,當時她是抱著宋朝看顧宋善琴,因為接了個電話在門口說了會兒話,不放心進來時就看見宋善琴跪在地上,抱著還是小寶寶的宋朝哭得撕心裂肺。
那時,陽光透過大片的採光玻璃照進來,讓人莫名的想到希望,進而熱淚盈眶。
後來宋家人就說,宋朝是宋善琴的救星,給予了心如死灰的宋善琴第二次生命。宋朝當然不記得這些事,但他知道十幾年來,一直很冷靜的大姐其實最疼他。
因為那事,儘管現在宋家人多麼想宋善琴結婚也不敢強逼,只敢不痛不癢的催幾句。
三叔三嬸又被什麼人刺激到了?
宋品茶舀了一口糖水含進嘴裡,眨眨眼說道:好像是被公司的下屬刺激到了。新進來的姑娘,比大姐小七八歲,迅速的交男朋友,迅速的結婚。今天在發喜糖,觸動到他們脆弱的神經。大姐剛回來,就被以商討公事的名義叫進去了。我剛剛過去偷聽了一些,哎媽,笑死我了。
宋朝瞥一眼宋品茶,放下糖水,我去看看。
說完便走上樓。剛踏上最後一階臺階,雲嫂剛好從廚房出來,對他大聲說道:小寶兒可以吃飯了。讓三先生、三太太和大姑娘下來吃飯。轉身又對宋品茶說道:八姑娘,去叫一下四先生、四太太。
宋品茶笑嘻嘻的,遵命,雲嫂!
宋朝同樣應了聲,便走向宋三叔的書房。二樓左手邊一片都是書房和藏書室,按著位置排,靠近樓梯的便是宋三叔和宋四叔的書房。幾步便走到了,停在門邊,陡然聽見裡頭傳來巨響。
嚇得宋朝抓著門把手就想打開,就怕宋三叔太惱怒打了宋善琴。可接下來就是宋三嬸大喝:橫什麼橫!
然後便是宋三叔示弱的解釋:沒,我撣灰。
接下來便是宋善琴淡然冷靜卻很溫柔的聲音,爸、媽,沒什麼事我就先出去了。公司還有事。
宋三叔火了:事事事,成天就知道處理公司的事。有你沒你,少一刻它倒不了也好不了。你有沒有聽我剛才跟你說的?
宋善琴了一聲。
那你什麼想法?
很好。

宋朝可以想見宋三叔得氣成什麼樣兒,宋三叔把宋善琴叫進書房無非是跟她說公司裡小職員結婚的事兒,旁敲側擊的暗示她趕緊結婚。
宋三叔著急大女兒的婚事又不敢逼婚,現下費了許多口舌只得來大女兒冷淡的一句很好。他也只能自己生氣,沒辦法,慫啊。
宋朝這時趕緊敲門進去,三叔三嬸,大姐,該吃飯了。
門一打開,果不其然見到房內三司會審的緊張情形。宋三叔撫著胸口,想生氣又不能生氣。溫婉的宋三嬸一邊拍著丈夫的肩膀一邊事不關己的坐著,宋善琴坐在父母前面,一身職業正裝,背挺得很直。
三人同時望向宋朝,全都笑開。宋善琴搶先一步拎著回來的路上買的一隻小腿兒高的泰迪熊,塞進宋朝懷裡。
給你,寶兒。
宋朝笑著接過,很坦然也很習慣。從小到大,宋善琴每次回來見他總會買些小玩意。十幾年過去也沒有改變這個習慣,宋善琴是把宋朝當成那個早夭的孩子來疼。
宋三叔生得文人的儒雅,帶著眼鏡,穿著家居服。一開口就說道:寶兒,放學了?學校佈置什麼功課?累不累,有沒有什麼壓力?不用怕——”
宋三嬸一巴掌打碎宋三叔的話,一個白眼翻過去,啐道:別給小寶兒增加壓力。轉身拉著宋朝往外走:小寶兒,別怕。晚上三嬸給你燉豬腦。以腦補腦,什麼高考都不怕。
宋朝面上笑著,內心暗暗叫苦。
臨近高考,家裡頭每個人的愛心補餐讓他苦不堪言。什麼天麻燉豬腦、太陽神補腦液等等數不盡數。宋朝一拒絕,他們就失落不已。沒辦法,只能接受。
媽,豬腦吃了沒什麼大用,還不如今晚我給小寶兒補習。
宋朝驚喜的看向大姐宋善琴,後者偷偷眨眼。
宋善琴是家裡頭除二姑娘最會讀書的人,有她提出補習自然令宋三嬸欣然接受。也就不再堅持要燉愛心豬腦給宋朝吃。
宋朝大鬆口氣。


7
亞伯特有一個姑姑,是唯一的親姑姑,嫁到了中國,和她的丈夫及其丈夫一家人住在一起。前段時間邀請亞伯特到她家裡居住,本以為同往常一樣得到拒絕的答案,沒想到亞伯特接受了她的邀請。她給的地址便是海灣1號金苑社區。
亞伯特的姑姑名叫Nicole(妮可),中文名唐琳。亞伯特的中文名為唐岱。事實上,羅斯爾家族第五代和第六代都有個中國名字,姓氏為古中國那個輝煌了幾個世紀的唐朝。這一切源於他們有個極為熱愛中國歷史文化的奶奶(母親)尤金妮維多利亞公主。
當初唐琳嫁給中國男人,整個家族沒有人贊同,最後是尤金妮公主點頭同意。
車停在海灣1號金苑社區前,亞伯特付了錢站在社區前先同唐琳通電話。鈴聲響了幾下便接通,那頭傳來唐琳年過四十仍活潑似少女的輕快聲調。
嗨,亞伯特。你到了?
對,妮可。
亞伯特,我有些事不能去接你,你自己找過去。對了,在到我家裡的時候最好能把你的眼睛遮擋一下。畢竟深銀色在中國很惹眼,如果在以前你可能會被當成妖怪。

匆匆忙忙吩咐了幾句,唐琳就掛了電話。
亞伯特放下手機,就近尋找社區的洗手間,進去把黑色美瞳戴好才出來。其實不必唐琳吩咐,他也會戴上黑色美瞳。在決定來唐琳家裡暫躲一段行蹤的時候,他就先調查清楚這邊的情況。深銀的瞳色哪怕在國外都少見,何況中國。
這會引來他人的不適和注目。
眼睛瞳色變成黑色,頭髮顏色倒是沒變。畢竟淺黃近乎白色的頭髮在中國不算少見,要知道現在的染髮有多受人們的喜愛。
亞伯特剛沿著社區尋找方位,迎面便碰上兩位老太太。側過身,讓兩位老人先過。
兩位老太太頭髮已是銀白色,但精神很不錯。穿著也挺講究,是活得很優雅的兩位老人。其中一個手裡拎著袋蘋果,路過亞伯特身邊時突然就被絆倒,憑著廣場舞多年領舞經驗很快穩住身形,可手裡的蘋果因失去平衡一下子飛出去。
老太太驚呼,亞伯特眼明手快的抓住袋子,剛剛好穩穩的抓在手裡。遞給老太太,您好,女士。
字正腔圓,活似個地道的中國人。話說回來,亞伯特的長相恰巧是不太分得清國界的,精緻俊美得不似真人,說他是外國人偏偏沒有那麼明顯的高鼻深目,說他是中國人,那輪廓又是比較深並且過於精緻。
尤金妮公主倒是曾經說過,她的祖母是中國的一位貴族公主,生得精緻動人,是那個時代轟動整個歐洲王室的大美人。亞伯特的相貌似極了那位中國的貴族公主。聽起來很荒謬,隔了無數代的血緣居然在亞伯特身上顯現出來,不可思議但的確是事實。
宋老太太本來是擔憂那袋蘋果的,那是她跑了遠地方特意帶回來給宋朝嘗嘗的甜蘋果。幸好有個心好的小夥及時抓住蘋果袋子,沒讓一顆蘋果跑出去。抬頭想要道謝的話語在看清了小夥的容貌後立即變成了稱讚:哎呀小夥子,長得真好看。
亞伯特愣了一下,覺得好笑。
眼前的老太太直接忘了原先很著急的蘋果,坦然而直率的稱讚他的臉。毫無做作和嘲諷,連驚豔也沒有,僅僅是坦誠的稱讚、坦然的欣賞。
謝謝,您也很可愛。
宋老太太被誇當然開心,一旁的林老太太也跟過來看見亞伯特首先也是坦誠的稱讚。兩人倒是絲毫沒有去在意亞伯特身上穿的衣服、戴的表等等有多名貴,僅僅是注意到他這個人。
宋老太太說:老太婆,你擠什麼擠?一邊去,一邊去。說著,把林老太太擠開,自己湊到亞伯特身邊。
因為之前的交談令亞伯特得知他們要去的地方相同,也就陪著她們,順便幫她們拎著採購而來的戰利品。然後微笑著聆聽兩位老太太的話,禮貌而尊重的態度使得兩位老太太對他的好感度蹭蹭地往上漲。
林老太太不同宋老太太一般見識,閃身拐到亞伯特的另一邊親切的問:唐岱,你住哪區?
亞伯特介紹自己是說的中文名,“D區。
林老太太興奮的拍著手,笑道:好好!和我住的同一棟。宋老太太,唐岱跟你可不順路。
宋老太太住的別墅區在A區,和D區有一定距離,在往前走一段就有個路口要分開。
面對林老太太的挑釁,宋老太太又生悶氣了。瞧著林老太太那張笑臉,怎麼看怎麼不得勁兒。
你說說,前兩天人家在面前炫耀子孫孝順,她輸了。今天碰上個好不容易看得上眼的小夥,想趁機帶回家叫家裡幾個丫頭看看,指不定能促成一對。結果還讓林老太婆給搶了過去,不得憋著口氣難受死她。
不行!
宋老太太胸悶,頭也不回的道了聲再見就悶頭往家裡走。打算趕緊找宋小寶兒尋求安慰。
留下亞伯特一臉莫名和林老太太的背後告狀(打趣),她肯定是要找他們老宋家的小寶兒安慰。真是,都多大的人了還要小輩安慰,丟份兒。
亞伯特聞言想笑,倒覺得有趣。擁有這麼一位可愛的長輩,恐怕他也樂意遷就。
剩下兩人一路走,一路聊。亞伯特雖然是外國人,但他對中國的文化頗為瞭解,之前也做了充分的準備,因此和林老太太居然聊得沒有斷片兒。林老太太高興,越看亞伯特越順眼,可惜家裡的孫女都有了物件。
但很快,林老太太就打起了精神。身為社區相親辦協會主任,手裡頭資源多的是,總有適合的人。腦海裡過濾著五區三街未婚適齡姑娘的林老太太瞅著亞伯特是越瞅越滿意,隨即親切的問道:小唐啊,結婚了沒?
亞伯特眸光閃了一下,回答:沒。
哦哦,那肯定是女朋友不同意。現在的小年輕都貪玩兒,不肯結婚。說什麼結婚沒自由,小唐,你可得勸勸你女朋友,別倔。

亞伯特微笑,我沒女朋友。
林老太太探聽出答案,故作驚訝:是嗎?奶奶還以為你早就有女朋友了,畢竟這模樣周正的。啊,那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
亞伯特:“……”
最後的最後,林老太太一路探聽,面容慈祥,關心小輩。直到發現亞伯特同自己進了一家門,這才知道緣份來了走個路都能認到親。於是,老太太把腦海裡五區三街的姑娘名單擴張到了十區八街。
亞伯特對於即將到來的熱情相親還不知覺,受到林家一家人熱烈的歡迎和熱情的對待。當然很大一部分源于顏值。
晚上十點,亞伯特同唐琳在三樓露天陽臺聊天。聊到一半的時候唐琳邀請他去參加自己丈夫林安的大學講座。
在哪裡?
“S
大學。

大學?
亞伯特腦海不經意間的閃過下午看到的那個漂亮孩子,那孩子是個學生。估計是個中學生,可能還沒有到接受A-Level課程的年紀。
但,也許能遇到?
我想我可以騰出時間。
謝謝,亞伯特。唐琳猶豫了會兒,用若無其事的語氣說道:你可以順便當模特嗎?

亞伯特靜靜的看著唐琳,如同夜空一樣神秘靜謐的眼睛,儘管遮住了深銀色,仍舊很漂亮。唐琳受不住壓力,挪開目光,不和他對視。
靜默良久,亞伯特說:可以。
唐琳來不及高興,亞伯特淡淡的指出:如果你想請求幫忙可以直接開口,我能幫到就會答應。
唐琳訕訕,她在中國多年,習慣了這邊說話的委婉。卻忘記亞伯特身為家族族長,幫助家族成員是他的責任。她的委婉在亞伯特看來,等同於算計。算計家人,才是亞伯特所不悅的原因。
抱歉,亞伯特。
亞伯特垂眸,接受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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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今天很興奮,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去學校,甚至沒有拒絕大姐宋善琴送他上學的提議。要知道以往他是能拒絕就拒絕,因為比起坐引人注目的豪車,他更願意騎單車。
別懷疑宋家人對宋朝近乎於炫寶的集體自豪感,每當他們可憐兮兮的要求送宋朝上學,得到宋朝心軟的點頭後立即趾高氣昂開著家裡最貴的豪車送他上學。不僅如此,還非得在校門口逗留好一會兒對宋朝進行親切溫暖的關懷以及咱不差錢,寶兒儘管花的一番真情流露土豪氣息。
須知宋朝上的那名校,從小學、初中到高中,裡頭的學生家庭都是S市有頭有臉的。校門口是那些家長接孩子的地方,同時也是攀交情的好場所之一。宋家人熱衷於維護作為宋朝背後中流砥柱、暴發戶家人的名聲,也就落入各家的眼裡。
宋家暴發戶的名聲就這麼流傳出去。
宋朝挺無奈,稍大懂事後便不太樂意讓家裡人接送。因他知道家裡人是怕他在學校裡叫人欺負,便大張旗鼓的送他上學以示重視和疼愛。但卻因此被生意場上的人看不起,談的生意總被刁難。
宋家人疼愛宋朝,宋朝又怎會不愛宋家人?他做不了什麼,便只能努力讀書,自強自信,不因身體畸形而氣餒自卑。他活得精彩,便叫家裡人放心。他能力越是強,越是自信,便叫那些人刮目相看,進而不再小看宋家。
因為,宋家的小輩比他們的下一代要更為優秀!


8
宋善琴從後視鏡看宋朝興奮的表情,不自覺笑問:寶兒,今天學校是舉行什麼活動嗎?
宋朝唇角微彎,指腹來回摸著自己設計縫製的一個男士錢包。聞言,搖頭說:沒有。
宋善琴點點頭,從後視鏡直視宋朝坦然的雙眼,沒從裡頭看到任何一絲閃躲。這就說明宋朝沒騙她。
瞧你高興成這樣兒,大姐還以為你們學校舉行了什麼活動。
宋朝神情一僵,沒有。高三學生,哪來的課外活動。
那你還這麼樂呵?
因為大姐在我身邊呀。

宋朝笑眯眯的脫口而出,立即把宋善琴逗笑。車飛快的開過去,直到前面紅燈才慢慢停下來,宋善琴止住笑漫不經心的問:寶兒,沒有喜歡的姑娘嗎?
宋朝愣了一下,摸著手裡的男士錢包,搖頭:沒有。
宋善琴回頭直視他,沉吟了會兒說道:寶兒,如果你有喜歡的人,你可以帶給大姐看看。大姐會幫你把關,也會幫你保守秘密。
宋善琴的神色頗為認真鄭重,也許她是在懷疑宋朝有喜歡的女孩子,在這個關鍵的時刻。但她選擇支持、理解和幫助,也許是因為她曾經歷過不被支持的戀情而導致的對宋朝的寬容。
她明白這個年紀的少年少女心思多浮動,動心是多麼正常的一件事,沒必要壓抑和摧殘。她更不願她當成親生孩子看待的宋朝因為無法見光的戀情變得戰戰兢兢,畏畏縮縮。
寶兒,你是我從小寵到大的孩子,大姐一直都把你當成大姐的孩子來看待。無論發生什麼事,大姐都會站在你這一邊。
宋善琴的原意是讓宋朝勇敢的說出他青春期的煩惱,給他一顆定心丸。誰知道後來宋朝結婚的事敗露在家人面前,這話被拿出來說,說得宋善琴啞口無言。
此時的宋朝心裡湧起一股暖流,微笑但很堅定認真的否定:大姐,我沒有喜歡的人。
宋善琴定定的看著他半晌,宋朝坦然無畏的回望,眸光清澈如水。
綠燈亮了,車流湧動。
宋善琴回頭踩油門,車內一時無話。宋朝握著錢包,猶豫了許久,直到車停在校門口附近。
宋善琴說:我知你不喜叫人看見你搭乘豪車,所以停在這裡。
宋朝鼓起勇氣,問:大姐,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沒有提及當年和大姐私奔的男人以及她的孩子。
宋善琴沉默,沉默了許久。
下車吧,寶兒。
宋朝垂眸,擰開車門下車。兩腳落地,突然跑到前面的車窗對著宋善琴認真的說道:大姐,你也是我最重要的家人。無論如何,你都還有我們。
宋善琴伸出手,捏捏他的臉。然後開車走了,再不走,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抱著小寶兒不撒手了。
弟控宋大姐的內心:全家人裡,弟弟果然最喜歡我!
宋朝撓撓頭,目光落在自己縫製設計的錢包上。那是一款男士錢包,採用柔軟光滑富有彈性的小牛皮,漆上白顏色。表面設計得極簡,沒有logo佔據地盤。邊角剪裁俐落,設計感獨特。但在錢包邊角用接近白色的絲線縫製了簡化的圖案,來自於他的設計靈感中,那些圖案有無數中國傳說中的吉祥代表物。
他手裡的錢包邊角縫製的圖案是一個簡化了的羚羊,就像是剪紙。用一張紙剪成羚羊的圖案,把那薄紙片的羚羊縫製在邊角上。
那天看到的海報,國內頂尖時尚設計師林安在S市大學音樂廳舉辦講座。時間就在今天晚上的六點半到晚八點。
所以宋朝興奮。
但晚上有晚自習,雲頂中學對高考很看重,規定高三的學生無論走讀還是住宿都必須在校晚自習到九點。明珠中學其實也有差不多的規定,但海灣外國語學校就沒有這個規定。那邊的學生比雲頂中學和明珠中學的學生要自由很多。
宋朝需要找個理由瞞住家裡人和學校,他需要有人幫忙,這個最佳人選除了周肖沒別人。
——你想蹺課!宋寶兒啊宋寶兒,何時你竟變得如此墮落!我實在心痛!
周肖捂著胸口,演技浮誇。
宋朝叼著吸管,表情淡然:幫不幫,給個准話。
周肖傾身,曖昧而猥瑣:下次,我和你嫂子出去……嗯?懂?
宋朝慢吞吞的豎起手指,一次。
周肖瞪大眼,還可以兩次?
宋朝趕緊收回手,任周肖如何反悔懊悔,他自巋然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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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5:17分。
唐琳在S大學音樂大廳後門口打電話給亞伯特,亞伯特,你在哪裡?
亞伯特在S大學的未名湖閒逛,微眯著眼回答唐琳:在外面。
唐琳聲音裡帶了焦急,亞伯特,別鬧了。我們這裡需要你換裝……等等,你剛剛穿著展示的服裝溜出去了?
別擔心,我不會弄壞它。我會趕在時間點回去,裡面太嘈雜了,妮可。
但你不認識路,迷路的話你怎麼回來?詢問嗎?那麼你至少會遲到十分鐘,亞伯特。

亞伯特盯著在他面前翻出白肚皮,極為囂張的大胖鯉魚。微微眯眼,我認識路。
不可能。
你忘了有路線圖,妮可。我看見,並且記下來。亞伯特提醒突然啞口的唐琳:你還有問題?

唐琳無力:不。記得準時回來。
亞伯特收起手機,往後坐在躺椅上,舒展大長腿,觀賞湖裡一群胖得不可思議的鯉魚。
夕陽打在他的側臉上,宛如神話中的阿多尼斯。未名湖湖邊的人們經過時都情不自禁的駐足欣賞,欣賞獨成一道風景的亞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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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裝病,讓周肖打掩護。成功離開學校,來到地鐵站。
周肖擺手跟宋朝道別,腳下剛一動要撒歡兒的跑。宋朝一個利眼殺過來,只能出去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後乖乖回去覆命。別忘了,你還答應幫我掩護。
晚上宋善琴還會回來接他回家,周肖得負責打掩護。絕對要瞞過宋善琴,徹底隔絕宋善琴和班主任的見面機會,以免宋善琴得知宋朝生病了。
周肖舉手敬禮,鬼馬靈精。
宋朝放心的進入地鐵,雖然周肖平時看起來很不正經,但他的辦事能力很多人都認可。當他許下承諾,就一定會完成。
正值下班高峰期,地鐵人山人海,宋朝隨著人群湧出來,朝A出口走。S大學離地鐵口很近,出了地鐵口再走十幾分鐘就能到。
宋朝不是第一次來S大學,以前三個中學會舉辦一些活動,需要和S大學接洽。他來過幾次,因此輕車熟路。
抬手看表,時間快到了。
S大學晚間的講座比較嚴格,錯過時間就會被關在門外進不去。宋朝有些著急,幸好他知道一條近路。
從校門口直走,挑那條林蔭小道走,穿過未名湖,可以縮短十幾分鐘的路程。宋朝埋頭匆匆趕路,到達未名湖的時候覺得有些奇怪。因為未名湖湖畔聚集了許多人,議論紛紛,興奮異常。
平常時候的未名湖很安靜,一直是情侶約會聖地。一般不會出現多人聚集的情況。
突然有兩個女生匆忙穿過宋朝,往眾人聚集的方向跑。宋朝隱約聽到兩人興奮的說“……好帥啊!聽說是模特。頭髮是白色的,身高一米九。等話。
宋朝不太在意的想,大約是哪位明星來了。引起轟動。
想了想,加快腳步,向音樂大廳走去。只是他發現越往前走人就越多,他甚至無法往前走。他一邊往裡邊擠一邊大聲喊讓一讓,周圍的人都有些瘋狂,沒人理睬宋朝,只當他也是想擠進去看。
宋朝費了好一番功夫,最後還是被擠出來。時間越來越接近六點半,快來不及聽講座了。心下一急,望著擁擠的人群,宋朝硬著頭皮埋頭猛衝。卻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麼事,人群突然湧開。
宋朝埋頭猛衝,竟是一路暢通。他心底一喜,當是猛衝之勢兇猛,無人敢阻。便更加不可能刹車,反而加快速度。
電光火石之間,猛然撞擊到硬物,來不及反應過來就因慣性摔倒。
回過神來的宋朝愕然發現自己貼著一具滾燙的胸膛,趕緊一個彈跳起來,低頭道歉:抱歉,非常抱歉。
被他撞倒的那人緩緩站起,身高比宋朝要高出一個頭不止。因身高帶來的壓迫感十足,宋朝有些慌亂,但很快鎮定。他冷靜的說:我很抱歉,由於我的莽撞撞到你,如果你有哪裡不舒服,我可以支付醫藥費——”
我沒事。

聲音醇厚低緩沙啞帶有磁性,宋朝莫名的心中一動。不是聲控的他都要為這個聲音稱讚,他莫名的相信,如果這個聲音在他耳邊說話,他一定會腰軟。
那麼,我先走了。
宋朝抬頭,然後愣住。他沒想到會見到這麼好看的男人,五官完美,氣質神秘優雅,怪不得會吸引那麼多人圍著他看。
亞伯特同時也愣住,他沒想到真的還可以再見當日路中央的美麗男孩。亞伯特很快回神,帶著慣有的微笑,但比平時真誠和愉快。
你好,我叫唐岱。
他沒給宋朝反應的機會,而宋朝如他所願的回應:宋朝。


9
亞伯特微微挑起眉毛,目光在宋朝的眉眼間打轉。
宋朝猛然驚醒,急忙說道:我真的叫宋朝。巧合而已。
亞伯特輕聲一笑,我們看起來很有緣分。
宋朝臉微燙,這人說話真曖昧。偏偏還生得俊美容貌,一說曖昧話更會讓人誤會,或心生綺念。
低頭避開那耀眼的容貌,視線恰好落在亞伯特身上穿的衣服,宋朝立時驚歎,手不由自主撫摸上那衣服。
這是……Silas的設計風格?但我好像從未在任何平臺上看到有關於它的發佈。又好像不對,Silas從不會在他所設計的衣服中添加任何花紋元素。哪怕是隱形花紋。
Silas
即國內設計大師林安的英文名,那是他出道、也是他在國際時尚界嶄露頭角用的代稱。儘管後來成名,他在任何場合都用本名介紹自己。但在一些鐵杆粉絲眼中,仍會親切稱呼他為Silas

宋朝是從初中開始迷上林安的極簡主義設計理念,甚至於自己的設計風格都或多或少受到林安的影響,頗為崇尚極簡主義。但他近來幾年又在設計裡頭添加了一些元素,諸如圖案。
就像他手裡的錢包,在邊角上還有一個隱形的羚羊圖案。
宋朝很熟悉林安的設計風格,他很肯定眼前的唐岱身上穿的衣服出自林安之手,但上面有隱藏的花紋,不仔細看絕對察覺不到。但這不符合林安的設計理念,還是說他的設計理念開始轉變了?
抱歉,我能冒昧問一句這衣服您是在哪兒買的嗎?您知道設計它的人是誰嗎?
宋朝抬頭望著亞伯特,然後望進亞伯特深沉如大海的眼睛裡,不禁一怔。
亞伯特直視宋朝,眸光溫柔,洩露出笑意。
我想你的冒昧並非在於問題。
嗯?

宋朝隨著亞伯特的視線往下移,定在亞伯特的胸膛上以及……撫摸著他胸膛的自己的手。那姿勢,曖昧得令人浮想聯翩。
宋朝猛地縮回手,仿佛燙著了什麼似的。
不是,我不是、我是想摸布料,不是你……”
宋朝的聲音越來越低,逐漸低不可聞。訥訥盯著亞伯特的衣角,覺得自己越解釋越居心不良。可他的確又是摸布料,他對男人又不感興趣。哪怕他是個俊美的男人。可是,那動作確實令人浮想聯翩,太曖昧了。
宋朝抿著唇,左思右想,想不出怎麼解釋。最後無措的,可憐兮兮的道歉:對不起。
亞伯特眸光一亮,不動聲色的盯著宋朝看。他這時,一定在打著什麼壞主意。倘若摘下隱形眼鏡,那雙深銀色的眸子一定深不可測,詭光折射。那是,亞伯特興趣大盛、捕捉獵物時的表現。
眼前的少年手足無措可憐兮兮,不得已而不甘不願的道歉,可愛至極。
亞伯特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同性戀,也不覺得自己是雙性戀,但他對宋朝感興趣。此刻他只是將之歸類於喜歡,喜歡可以欣賞、逗弄,卻不一定要佔有。
亞伯特的身份和家族,他所背負的責任容不得他感情用事,因此他一向很冷靜。對所有事情都有準確的分析,包括感情。他清楚的將對宋朝的感情定位於此,也能把握好尺度。
所以他及時退後一步,不再進行逾越界限的逗弄。
我知道。這是等會兒的服裝展示上的服裝,我是模特。你匆忙趕來,應該是要聽林安的講座,是嗎?
宋朝點頭,對。忽然想到時間所剩不多,連忙急匆匆道別。
待越過亞伯特,宋朝才發現原先圍著他們的人全都離得遠遠的,在遠處觀看,不時竊竊私語。宋朝不禁回頭,恰見亞伯特身邊站著一個漂亮青春的少女。他還認識那少女,她是海灣外國語中學的校花梁沁,學生會外交部部長,一個精通外語、優秀自信的美麗女生。
梁沁抬頭看著亞伯特,臉頰酡紅,不知亞伯特說了什麼,引得她一陣嬌笑。明眼人一看就知她喜歡亞伯特。
亞伯特側著臉,微微低頭,側臉很柔和,嘴角噙著笑。不必湊近看,宋朝也能感覺到他的溫柔。畢竟是對著一個漂亮青春的女生,誰會不溫柔?至於方才的曖昧,宋朝想到許多模特對於感情似乎來者不拒。
搖搖頭,宋朝淡笑,即便如此,又與他何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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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伯特突然轉頭盯著宋朝的背影,目光深沉,看不出他在想什麼。梁沁見狀,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沒看見什麼特別的人。便問:唐岱,你在看什麼?
亞伯特默然,答非所問:我該走了。
梁沁連忙說:我帶你回去,我來過幾次,和學生會的人合作很多次。對S大學很熟。
亞伯特搖頭拒絕:我認識路。
梁沁還想跟上去,她從沒見過那麼好看,好看完美到不似真人的人。一見,心立刻淪陷。於是她找人更換職務,從接待貴賓的職務調轉來維持秩序,就是為了和亞伯特接近。
唐岱——”
梁沁,你快過來。這裡需要你幫忙。

梁沁被纏住,亞伯特頭也不回的離開。梁沁脫不開身,眼睜睜看著亞伯特離開,跺著腳氣惱至極。回頭便是一臉不爽的處理秩序。
洪雪玲拉著宋品茶的手臂,憋著笑:哎哎,看到沒?外國語中學的小公主情竇初開,可惜吃癟了。
宋品茶淡然的瞥她一眼,妹妹,你幾歲了?還學人玩幸災樂禍。
洪雪玲聳肩,跟年歲無關,誰叫我嫉惡如仇?梁沁才來我們學校合作幾回,次次嫌棄,處處爭奪,把外交事務全搶了過去。弄得我們外交部一再被校領導警告施壓,那些小師妹小師弟個個來找我哭泣。害得我得親自出山鎮壓。不知道姑奶奶考研,時間寶貴嗎?
小師弟、小師妹求你,你就出山了?靠蔭庇永遠都不能獨當一面。

洪雪玲望著梁沁,表情冷漠:如果是正當手段的競爭,管師弟師妹怎麼祈求,我也不會幫忙。梁沁,用的卑鄙手段。
梁沁第一次來S大學,和外交部合作。外交部的人英語都是過八級的,完全不需要梁沁。梁沁毫無用武之地,後來用了些手段,搶了那天負責外交的學生的工作。因為得了稱讚,S大學便將她定位長期合作對象。起初外交部的人沒有意識到梁沁這條美人蛇,後來意識到已經被整得翻不了身。
畢竟是一群沒見過社會險惡的單純孩子,洪雪玲也是打算利用這次機會磨練磨練外交部的人。
是麼……”宋品茶若有所思:不過我剛剛好像看到我家寶兒了。
洪雪玲的冷漠一瞬間破功,宋品茶,你這個戀弟狂能不能夠了?
沒夠,沒夠。哎?你說,要是拿我弟弟和唐岱比,誰更勝一籌?

冷眼看宋品茶眼裡的期待,熟知她瘋狂的戀弟情結的洪雪玲知道,只要她說出的答案不是宋朝,宋品茶能一直陰陽怪氣給她看,直到她改口。
洪雪玲皮笑肉不笑:當然是你家小寶兒啦。
啊,哪有。哈哈,唐岱也很不錯。

宋品茶果然捧著臉笑得花枝亂顫。
不過兩人也是真沒想到會在S大學看見當初在機場遇到的俊美男人,雖然那雙令人印象深刻的深銀色瞳眸換成了黑色,面孔還是令人驚豔不已。
走吧。現在梁沁陷入愛情,主動讓出外交職務。一旦讓出,以後都別想拿回來。如果那幫臭小鬼連這點趁你病要你命的本事都沒有,外交部解散了也不可惜。
洪雪玲和宋品茶漸走漸遠,而梁沁還在遠眺亞伯特消失的方向,企圖跟上他。亞伯特走路速度看起來不快,但步伐很大,再加上未名湖周邊障礙物很多。因此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見,眼見沒了美人,看熱鬧的人也就三三兩兩的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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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聽完了林安的講座,整整兩個小時極其認真,一絲不苟的做筆記。絲毫不敢放過一點點知識,林安是國內頂級時尚大師,同時也是國際上有名的時尚大師。是第一個憑藉自己設計出來的品牌登上米蘭時裝周的中國人,他的極簡設計理念不止在中國,在全世界都影響了不少人。
在場不只是宋朝認真聽講,很多人都聽得如癡如醉。頂級時尚大師的講座,可遇不可求。
宋朝在自己的設計之路中,一直是靠著自己摸索以及看時尚大師的視頻。從來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得到教導,因此這次林安的講座對於他來說是受益匪淺。許多以前困擾他的問題現在全都有了思路,晚上回去整理整理,想必是迎刃而解。
林安是個很有時間觀念的人,講座說好了八點鐘結束,他就絕對不會多講一分鐘。停留得恰到好處。
直到周邊的人全都站起來鼓掌,宋朝才意猶未盡的站起來鼓掌。本來以為講座結束便要離開,誰知音樂大廳的燈突然關了,黑暗一下子籠罩住眾人。但沒過多久,熾亮的燈光亮起,照在臺上。
音樂廳廳台的設計是個T字型,當燈光亮起,全數聚焦在T台時,伴隨著開場同時有高且靚麗的模特走出來,魚貫而入T台。將氣氛炒到最嗨。尤其是當亞伯特的出現,猶如黑暗中的君王蒞臨,台下無聲,待他轉身離去。台下猛然爆發出歡呼和討論。


10
宋朝跟隨激動的人群站起來,眼睛不由自主的追隨著亞伯特。那個在T臺上猶如君王的俊美男人,穿上了林安設計的衣服,猶如穿上鎧甲的君王,征戰四方,令所見之獵物無不臣服。
他一共走了五場,每場都是不同款式的服裝。那些服裝沿襲了林安一貫的極簡設計,但又有所不同。林安在衣服的剪裁上一向很獨特,這一次他利用獨特的剪裁搭配上隱形花紋和配飾,突破了他以往的理念,但卻融合得恰到好處。
低調、優雅、貴氣,簡約的華麗。最重要的是,林安找到了一個好模特,如果換一個人可能沒辦法將他設計中要表達的展現得淋漓盡致。
亞伯特優雅貴氣,氣質猶如上一個世紀的貴族,高貴優雅,又有獨屬於貴族的頹靡美麗。他的容貌更是俊美深邃,當淺黃接近白色的頭髮全數梳攏整齊,綁縛在腦後,露出立體深邃的五官,所有女人都怦然心動。
亞伯特的氣場很強大。其實身為模特的氣場都必須足夠強大自信,才能hold住全場熱烈的氣氛和灼熱的眼神。然而亞伯特在周遭都是名模的襯托下不僅沒有被名模們的氣場鎮壓,反而蓋住了他們,成為領導他們的君王。
在知情人眼中,亞伯特是羅斯爾家族的族長,EG國的羅斯爾公爵。氣場強大自不可同尋常人比較。在不知情人眼中,亞伯特是林安妻子唐琳請來的模特,氣場強大本該如此,有何疑惑。
因此,沒人覺得奇怪。但音樂廳的氣氛熱烈到瘋狂毫無疑問是事實,底下的學生沒想到還會有這場驚喜,全都興奮的站起歡呼。
宋朝跟著人群站起,生性乖巧安靜的他沒有隨著其他人叫出聲,內心卻很激動。他的目光緊緊追隨著亞伯特,捨不得挪開,也無法分出一分注意力到其他模特身上。
當亞伯特出現,他的心情激動緊張興奮。當亞伯特回到後臺,他就引領而望,期盼亞伯特的出現。
宋朝如此期盼亞伯特並非一見鍾情,又或者說一見鍾情也沒錯。他一見鍾情這個模特,一見他便有無數靈感。宋朝希望亞伯特能成為自己的模特,他發現當亞伯特穿著那些時裝,激發了他的創作熱情。
他在腦海裡描摹著適合亞伯特的時裝設計,每當亞伯特出現,穿著同上一套不同風格的時裝,就能為他帶來新的驚喜和靈感。
宋朝此刻的靈感源源不斷,靈感泉源便是亞伯特。
所以此刻,宋朝一看見亞伯特真是滿心歡喜。
亞伯特回到後臺時眼角特意瞥到宋朝那兒,別說他怎麼知道宋朝站那兒。不過是來回走了三場,到第四場的時候隨意瞥見就注意到了。坐在那麼顯眼的位置,還是在周圍裡三層外三層都是女生的位置,唯一一個男孩子。
白皮膚黑頭發,圓溜溜的大眼睛,乖巧得不得了的樣子,沒法不注意到。
T臺上的燈光大熾,台下的燈光並沒有那麼亮,而且那麼多人。亞伯特對於自己能看到宋朝也覺得詫異,不過也只是一瞬。之後的兩場他就光明正大的觀察宋朝。
在他眼中,宋朝就是個小孩。于年紀、於閱歷相對而言都是個小孩。沒有斷奶的只會傻傻聽大人話的小孩,乖巧得令人心疼和心軟。
亞伯特在臺上關注宋朝,回到後臺也在關注。只是他關注得不著痕跡,沒有誰察覺到。他發現當自己回到後臺,宋朝就會滿臉悵然的坐下去。當自己出現在臺上,宋朝就會隨著人群站起來,但只是站起來。眼睛黑亮黑亮的,很興奮,他的家教大概很好,一直克制著自己不尖叫。
不尖叫卻又非常激動的樣子,實在是太乖巧太可愛了!
亞伯特從來不覺得這個年紀的孩子可愛,他所接觸到的這個年紀的孩子都是問題少年、問題少女。羅斯爾家族很大,相應的族群很多,他處理過很多起這個年紀的家族成員闖出來的禍。一些人甚至是八竿子打不著邊的親緣關係,闖了嚴重的禍就全都找到亞伯特,要他處理。
幫助家族成員是身為族長的亞伯特的責任,所以一般家族成員闖出來的禍求到他面前,他都會處理。只要不觸犯他的底線。
曾經羅斯爾家族中有很多年輕的家族成員以及一些犯了糊塗的家族成員把處理麻煩、解決他們闖出來的禍當成是亞伯特該做的事,因為亞伯特實在太溫柔沉靜,他幾乎不會拒絕每一個家族成員的求助。以至於他們肆無忌憚,把亞伯特的耐心當成了理所當然而肆意揮霍。進而觸犯了亞伯特的底線。
亞伯特的震怒是如同大海的狂怒,以絕對的壓倒性的沉默和平靜,猶如大海刮起狂風巨浪前的平靜。光是這份震怒前的平靜就嚇破了那些越來越肆無忌憚的家族成員的膽,更別提之後真正的發怒。
那雷霆手段,哪怕是亞伯特最為親近的人想起來至今還心有餘悸。
正因為亞伯特的底線被觸犯到,發了一次怒。令原本在觀望,無法確定是否確立亞伯特的族長位子的幾位有決定性權利的家族成員正式將他定為下一任的羅斯爾家族族長。
因為他們確定,君王之怒,不怒則已,一怒狂風巨浪、山摧海平。
說出這些只是要表明亞伯特對於宋朝這個年紀的孩子的沒有好感,雖然沒有絕對的厭惡,但也絕對欣賞不起來。哪怕是艾薇拉,他的親妹妹,任性貪玩沒有定性,亞伯特會包容卻絕不會欣賞認同。
而宋朝,這是個他從沒遇到過的類型的孩子。一個乖巧得令人忍不住寵溺的孩子。
亞伯特看得出來,宋朝出身很好,可以說是被寵著長大的,他眉目間的驕矜唯有被千嬌百寵才能寵出來的。他良好的家教和眼底的單純、微小的憂鬱,那是生活無憂的少年才有的傷春悲秋。
但這不妨礙少年的美麗和可愛。
唐琳從身後走進亞伯特,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烏泱泱的人群和瘋狂的尖叫,沒看到什麼特別的人。
你在看什麼,亞伯特?
亞伯特沒回頭,視線仍然落在宋朝身上。宋朝此時滿臉茫然,顯然對於身邊人的瘋狂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時望著這邊,眼裡帶著期待。不知為何,亞伯特就是肯定宋朝在等著他的出現。
那期盼的眼神,帶著亮光。讓他差點忍不住再走一場。
亞伯特?
唐琳在催促。
亞伯特唇角帶笑,心情愉悅。眸光溫柔,但唐琳沒投注太多的注意,因為在她的印象中,這位侄子一直都是以溫柔示人。她可從來沒看透過。
妮可,我的照片必須處理掉。
方才走秀,亞伯特的照片和視頻存在於許多人的手機硬碟裡。
唐琳點頭,羅爾斯家族族長的真容不能隨意流露出去,亞伯特的照片和視頻不能流露出去。她明白。
我會處理。這點小事她還是能夠辦到的。
秀結束了,Silas想立刻離開。
亞伯特身子微向前傾,聞言點頭道:不必等我。我認識路,會自己回去。
唐琳微微皺起精緻的眉,亞伯特,我記得你在中國沒有代步車。
晚上來S大學都是唐琳帶著亞伯特來的,如果亞伯特不跟她一起回去,他就沒有車。
亞伯特失笑,提醒她:哪怕我有車,我也沒有中國駕照。妮可。
唐琳這才想起來,扶著額頭懊惱的說道:我忘了這點,抱歉。我考慮不周,接下來一個月我會安排一個司機給你。
亞伯特沒有拒絕,畢竟他來中國是有正事的,如果有一個司機會令他的出行變得很方便。
那麼等一下你該怎麼回去?要不然我打電話讓司機過來?
不用。我可以搭乘地鐵或者公交。

亞伯特想宋朝應該是搭乘地鐵或者公交,肯定是二選一。
唐琳驚訝的張大嘴,不敢置信:你搭地鐵公交?
有哪裡不對?

唐琳渾渾噩噩的搖頭,受到巨大驚嚇的腦袋裡只有一個念頭,他的侄子跟以往任何一任的族長比都要來的親民啊似乎。
唐琳離開,帶著林安回家。亞伯特看了宋朝一段時間,便轉身去卸妝,打算離開。
宋朝聽著人群不斷的尖叫,甚至連安可都喊了出來,好像是在辦演唱會見到天王巨星一樣。但他沒覺得好笑,因為他也期盼著亞伯特的出現。
有些人就是能引動氣氛,帶來震撼,令人沉迷和瘋狂。
然而尖叫了許久,直到徹底結束,他都沒有再見到亞伯特。許多人悻悻地離開,退場。宋朝坐在原地呆了許久,直到發現身邊的人幾乎都走光了,音樂廳裡只剩下三三兩兩的人,他才驚覺時間過了很久。
連忙站起離開音樂廳,在退出門口的時候被一群學生會紀檢部攔下,帶頭的是梁沁。攔下他正是要求他交出手機,刪除裡面關於亞伯特的照片。
宋朝皺眉,不肯。
憑什麼要拿我的手機?
梁沁不耐煩,也沒有解釋。這是上面的規定,我們按照命令列事。既然你偷拍了場內模特的照片就必須刪除。
宋朝當然不肯,他手機裡當然也都拍了照。有其他模特的也有亞伯特的,亞伯特的居多。他需要亞伯特的身材作為樣板,同樣的他也想要保留林安其他衣服的設計款式。
我拒絕。
沒有任何一個明確的理由,宋朝沒辦法將自己的手機交出去。雖然他的手機裡沒有什麼機密,但他也不喜歡隨便的將手機交予他人。這涉及到隱私,哪怕是家人都無法隨意打開他的手機。
梁沁懶得和宋朝爭論,她之前看到亞伯特在T臺上的表現更為沉淪。甚至於看到別人對亞伯特的迷戀也開始嫉妒。她嫉妒其他人有亞伯特的照片,所以非常樂於接收到這條刪除講座上有關相片的命令。
其實梁沁也有亞伯特的照片。梁沁作為學生會幹部,是不能在職責範圍內拍照的,那是她利用去洗手間的空檔偷偷拍的,角度不是很好,但她很珍惜。
梁沁迫切的想要刪除其他人手中的照片,這樣就只有她手裡有亞伯特的照片。從心理上某種獨佔欲得到了詭異的滿足。
要麼你現在當著我們的面刪掉照片,要麼把你手機留下,我們幫你刪!


11
梁沁撂下狠話,態度堅決。
宋朝皺眉,許久才出現一次的倔脾氣就上來了。
宋朝平時乖乖巧巧的,可不是沒脾氣。事實上,他要是發起脾氣來,沒人能順得了他那脾氣。畢竟是家裡人千嬌萬寵的寶兒,從小到大都是順著他的心意,捧在掌心上寵著長大的。
沒點脾氣說出去也沒人信。
宋朝平時的性子軟軟的,很乖巧。可一生氣,就倔。像頭倔驢,小時可把家裡人折騰壞了。小時的宋朝一倔起來,沒人哄得了,宋老大兇神惡煞的瞪過去,宋小寶兒嘴巴一嘟,黑不溜秋的眼珠子濕漉漉的,委屈兮兮的樣子,當下就讓宋老大被全家人討伐。
宋朝說:你不說出原因來,就別想刪我手機裡的相片。哪個講座會不讓拍照的?你別唬我!要是你敢搶我手機,我就告你。梁沁,我認識你。
從後臺出來本想來解圍的亞伯特一聽這話就停下腳步,不打算那麼早過去了。
他心底裡稀罕著宋朝這孩子,覺得他有趣。看起來是個乖巧的孩子,結果關鍵時刻就擰起來。其他人都是很聽話,哪怕心裡不情願也配合的刪了照片。唯獨最為乖巧的宋朝抗拒。
可抗拒就抗拒吧,居然說出告你這種威脅。簡直就跟小孩告家長告老師一樣的威脅,亞伯特都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便縮在後頭,拳頭抵著唇,抑制快要衝破喉口的笑意,繼續看宋朝的反應。
梁沁聞言,當即冷笑:告我?同學,就算我真的把你的手機摔個稀巴爛,頂多只是賠你個手機。還有,你認識我?那又怎樣?還是說你想背後找人教訓我?你有本事就做,看到時誰教訓誰!!
最後那話,梁沁是貼在宋朝耳邊說的。輕聲細語,綿裡藏針,威脅之意比宋朝要高明許多。
梁沁區區一個中學外交部部長,作為一個交換實習生,能把S大學外交部的精英都給擠兌下去,自己上位。那手段可不是一個中學生該有的,論狠,宋朝比不過,論心計,宋朝也比不過。
但宋朝不傻。他聰明,只是平時被家裡人保護得太好。他知道人性的黑暗面,只是沒有真身面對過。宋朝家裡做的房地產生意,做生意的人哪會沒有心計手段?宋家人對家裡人好,對外也是出了名的機靈狡猾。他們寵愛宋朝,可對幼崽的教育是奉行老鷹式的教育。
宋家人有提前給宋朝教育,讓他知道生意場上的殘酷,當面笑著的人可能轉身把你吞得屍骨無存。但他們又有底線,在宋朝未成年之際,絕不會把他推到風雨面前,讓他去面對風雨的肆虐。
他們只是告訴他外面風雨的殘酷,讓他有個提前的心理準備。
所以當宋朝面對梁沁的突然攻擊,並不會驚慌失措。
梁沁,我知道你……”
梁沁冷笑。
喜歡唐岱。
梁沁臉色忽變,有些心虛慌張。但很快就鎮定下來,左右看看,沒人發現她的慌亂。她便冷眼望著宋朝:你拿這事兒來威脅我?有何可威脅的?男未婚女未嫁,我喜歡唐岱,很正常。我很坦然的跟你說,我就是喜歡他,就是對他一見鍾情。
宋朝默然。他已經得到答案了,就在梁沁陡現慌張的那一瞬間。
喜歡一個人很正常,正如梁沁所說的。她可以很坦然的說出來,那她之前在慌張什麼?
宋朝撇唇一笑:那你是不是也要刪除掉你手機裡不該存在的相片?
梁沁臉色大變,瞪著宋朝,聲音突然拔高:你胡說什麼?
梁沁突如其來的高音引來周圍人的注意,其中有好幾個是和她一起從海灣外國語學校一起過來的。大部分是她的擁護者,眼見梁沁臉色大變,當是受了宋朝欺負。連忙過來把宋朝推開,圍住梁沁,七嘴八舌的問發生了什麼事。
梁沁指著宋朝:他不肯刪掉照片,還出言威脅我、罵我。說要找人教訓我。
跟著梁沁來的還有好幾個高壯的男生,其中一個向來視梁沁為女神。聞言,個個義憤填膺,那個視梁沁為女神的男生氣勢洶洶的過來,正處於成長期才一米七出頭的宋朝在高壯男生的襯托下顯得尤為嬌小。
這方的劍拔弩張顯然引來S大學學生會紀檢部的注意,過來充當勞動力的學生會主席隋野一見那邊情形,擔心惹出什麼事來,便要過來。躲著打算看宋朝更多可愛的一面的亞伯特見人可能要被欺負了,趕緊的就走出來。
可惜等不到他們來解圍,宋朝自己先發難了。
你打我?
宋朝說的不是你敢打我,而是你打我。一字之差可就是天壤之別,屬於行兇未遂和罪行已定的區別。
本來想用拳頭跟宋朝講道理的高壯男生懵了,訥訥的沒反應過來。明明他還沒打,怎麼感覺自己像是把人打得半身不遂了?
宋朝那被八位姐姐、三位嬸嬸、親愛的母親和奶奶教導出來的利索的嘴皮子先開轟了。
你們仗著人多就想欺負我一個人?顛倒黑白,是非不分,以權謀私,合著你們海灣外國語學校出來的都是這樣?事情沒弄明白之前單聽她一言之詞就來討伐我,連一句解釋都不給。就算死刑犯也有上訴的權利,更何況你們不過是交流生而已。連S大正式學生會成員都不是,人家正主什麼話沒說就你們先瞎蹦躂。越俎代庖,你們做得真溜!
高壯男生被說得啞口無言,胸口鬱悶。
你胡說什麼——”
我還說錯了?難道你沒聽到梁沁哭訴就熱血上湧,想著要教訓我?難道你心裡沒有半點想要打我的意思?如果不是我先發制人,現在我指不定得躺醫院了。難道你剛才還是要來和我好好談人生講道理?別點頭,哎,別點頭,樹要皮人要臉。就算你很蠢,你顛倒黑白、是非不分,被當成筏子來使,至少你要珍惜自己的臉皮。

高壯男生氣得心肝疼,瞪大眼珠子喘著粗氣。他後面的人見狀想要上來幫忙,結果人宋朝輕飄飄一個眼神,震得他們動彈不得。他們才剛見識過宋朝那嘴皮子,那戰鬥力,他們鐵定承受不來。
現在人多,除了自己人就都是S大的人。而S大的學生會對他們並不存在好感。人多勢眾,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說到底,這也是一群未成年的少年,臉皮薄,雖然三觀有點壞,但羞恥心還沒壞。他們見宋朝撒潑似的把話全都撂出來,又的確是說中他們的心思,且有些道理。他們就不敢動了。
不僅不敢動,還有些動搖了。動搖什麼?還不是宋朝那句被當成筏子來使?其實梁沁一直都是他們裡頭說話的人,品性如何他們都知道。單單是為了出頭就能陷害S大學生會外交部的人,便知她心思如何歹毒。現在不過是把他們當成筏子來使,怎可能做不出來?
種種顧慮之下,除了高壯男生之外,沒有人再想替梁沁出頭。
宋朝冷笑,襯著那張漂亮的臉蛋,竟顯得很是驕縱。可那驕縱在亞伯特眼中又是那麼漂亮,像朵熱烈豔麗的玫瑰。
亞伯特原以為宋朝是只軟綿綿的兔子,結果證明他看走眼。他想起種在南肯辛頓的那所房子花園裡的玫瑰,帶刺的玫瑰。遠觀安靜美麗,一旦想要摘下他就會被他身上的刺所紮傷。
宋朝,就像是那滿園的玫瑰,一朵帶刺的小玫瑰。
不是軟綿綿的任人欺負,而是帶刺的,張牙舞爪的小玫瑰。
亞伯特低笑,望著宋朝的眼睛綻放出連他也不自覺的極亮的光彩。他心裡在想,怎會有如此特別的人?可以乖巧得令人忍不住想要寵溺,又可以牙尖嘴利張牙舞爪,猶如熱烈的小玫瑰。
亞伯特沉浸在發現如此特別的宋朝的驚喜中,以至於他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他遇到了生命裡的小玫瑰。因此兜兜轉轉花了兩個月才拿下他的小玫瑰。
宋朝那嘴皮子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練就的,必須是在家裡人日積月累長期薰陶之下才能達到現今的成就。宋家各位女眷功力都是隨著年齡的增長而呈現等級分別的。
最厲害的莫過於宋老太太,其次是各位嬸嬸們和宋朝的媽媽。宋朝印象中沒見過他奶奶發揮嘴皮子的功力,所以不知道最高級別是怎樣的。但他看到過三位嬸嬸以及自己媽媽如何用她們婉轉哀怨的一席話把宋家各位大佬們整治得服服帖帖。
那可真是,文人的嘴,女人的心,合在一塊,天下都能給說下來。
在她們的薰陶之下,宋朝的功力還算淺。但足夠應付眼前這幫臉皮子薄未成年學人玩心計的少年人了。
宋朝冷哼一聲,那哼也哼得有技巧。要是哼得重了,當你是在擤鼻涕,要是哼得輕了,人沒聽到。得從喉口順著鼻腔,不輕不重的,完美的表達出不屑,才能順利的把人氣倒。
沒話說了?心虛了?你也別反駁,我可是半句沒說錯。哎,我就不明白了。你非得聽人一句話就跑來算帳嗎?你就不能用腦想想事情真相如何嗎?我就不懂了,你老大不小。又不是七八歲的小娃,連個來龍去脈都沒弄清楚就只跟著小夥伴玩那套我小夥伴討厭你所以我也討厭你的遊戲。嘁!


12
高壯男生氣得倒退一步,指著宋朝一句話說不出來。舉著拳頭想揍他,S大學學生會的人在一旁虎視眈眈的盯著。頗有你敢打?一打立刻把你扭送警局的架勢。
高壯男生低聲惡狠狠的警告:你等著,看老子不給你點教訓!
宋朝微微一笑:我不用等著就知道你教訓不到我。你姓高,叫高輝。
高輝驚訝:你怎麼知道?
我不僅知道,還知道你是S市高家的人。
S
市高家,表面上是在做放貸的生意,開了幾乎半個S市的夜總會。然而生意場上的人都知道高家沾了黑,傳言高家和於香港起家後在美國發展的江家有些關聯。所以S市的人不怎麼願意真正得罪高家。

江家大半生意在明面上,漂白了。剩下的小半生意,大家心知肚明。雖然幹的不是槍支毒品走私之類傷天害理的勾當,可也絕不會是什麼光明的生意。因著那一小半的踩著黑的背景,S市的豪門便不會主動去惹江家。
但不願意不等同於不敢。高家雖然和江家有些關聯,S市里臥虎藏龍,多少有能在江家面前抗衡的。宋家便是其中之一。
江家起源於香港,又在美國發展。在S市幾乎沒有根基,對付小家小戶沒什麼問題,但要對付像宋家這樣的豪門並不容易。再說了,江家是否願意為了高家得罪宋家還是個未知數。
高輝不知道這些關聯,他被狐假虎威得來的權勢迷暈了眼,真當他高家多了不得。不過,這種自大又沒真本事的人也好對付。
不過是狐假虎威,誰不會呢?
高輝得意:既然知道,你就乖乖讓老子教訓!
宋朝歎口氣,高輝,你以為我為什麼知道你?又在知道你的底細之後完全不怕你的報復是為什麼?你就不能用腦想想?
高輝在這一瞬間想了很多,想得自己臉色都白了。
這種狐假虎威的人除了自大沒本事還有最大的特點,那就是想得多。
況且宋朝那嘴皮子利索,那鎮定自若的表情,由不得高輝不信。高輝平日裡不知多少次叫人當槍使,被高父教訓了很多次。形成的條件反射就是別去得罪有身份的人。
按照宋朝說的,他怎麼會知道高輝的身份?為什麼在得知高輝身份之後不像其他人一樣害怕反而是挑釁?憑的什麼?肯定憑的是家裡雄厚的背景啊!
高輝不認識宋朝,連他叫什麼都不知道。但這不妨礙他豐富的想像力,一瞬間,他就把S市里多少高家得罪不起的人全數數了個遍。發現符合物件的有好幾個,然而他不知道眼前的是哪一個。
高輝慫了。
他心想,不就是個漂亮的娘們嗎?至於為她得罪高家得罪不起的人?要不……賠禮道歉?
宋朝趕緊制止能屈能伸的高輝,別,不用賠禮道歉,退下保持安靜就好。
瞧這使喚人使喚得多有架勢。
梁沁跺腳,一張漂亮的臉蛋都扭曲了。
高輝!你幹嘛不幫我教訓他?你還是不是男人,慫了你?
高輝往旁邊躲,不搭理梁沁。他雖然橫,還做不到大男人欺負女生的事。
梁沁見高輝不僅不搭理她,還往旁躲了躲,氣得不行。轉頭便把氣都撒宋朝身上,走過去二話不說就一巴掌甩上去。這時候,亞伯特的作用就顯現出來了。
亞伯特一把抓住梁沁的手腕,將宋朝擋在身後。
發生什麼事鬧到要打人不可?
梁沁見是心上人,連忙收回手。鎮定下來把臉頰前的頭髮捋到耳後,眼眶通紅,角度美麗,可憐兮兮。
他妨礙我們工作,我跟他講道理,他不聽還威脅要教訓我。
亞伯特回頭望宋朝,宋朝很無奈的聳肩,不多做解釋。
亞伯特忍不住笑了一下,退開一步望著梁沁說道:事情經過我知道。
聞言,梁沁臉青了。身體僵住,站定在原地不說話。
講座上的照片的確要刪除。
宋朝抬頭,抿著唇:理由。
那些都是林安未經發佈出來的設計,必須先由他們工作室發佈在平臺上才可以。這是為了防止心術不正的人利用這些照片把設計稍加修改後據為己有。

亞伯特在宋朝耳邊解釋,字正腔圓,嗓音迷人。
宋朝覺得耳郭有些發燙,好吧。我會刪了照片。
一般來說,講座是公開性的。在這場講座後期的T台秀上的設計被拿出來展示就已經等同於發佈,不過由林安工作室發表出來的話更可以保證設計不被侵權。畢竟是林安大師的設計,難保真的有人受不住誘惑稍加修改就將設計占為己有。就算在場學生不會這麼做,也會有林安的敵手或是一些公司提前把這些設計拿去用。
提前把照片刪除確實可以防止侵權。
宋朝聽到這個解釋也就理解了,哪怕不舍。幸好到時相關平臺上會再次發佈這些照片。
想通之後,宋朝當下拿出手機當著亞伯特的面刪除了那些照片。
亞伯特站在一旁看到小玫瑰手機裡超過一半的照片都是自己,還都拍得很好看。他注意到宋朝的表情,在刪除照片尤其是他的照片時,臉上很猶豫不舍。
亞伯特一瞬間心情很愉悅,嘴角噙著笑,眸光溫柔。模樣吸引了不少人癡迷的目光。
很捨不得?
宋朝本來還在猶豫不舍,突然耳邊傳來低啞的聲音。嚇得他後退一大步,手下一個顫抖就把最後一張關於亞伯特的照片給刪了。宋朝來不及懊惱,從耳郭處蔓延到臉頰的紅霞豔麗得驚人。濕漉漉的眼睛無辜的望著亞伯特。
……平臺上還會發佈你的照片嗎?
亞伯特愣了一瞬,沒想到宋朝那麼誠實。
不由自主的左手抵唇,掩住喉口的癢意。怎麼辦?覺得小玫瑰更可愛了。
大概會吧。
其實不會,但亞伯特可以給宋朝開綠色通道。
真的?
亞伯特忍不住抬手揉著宋朝的腦袋,點頭承諾。
必須得給開綠色通道。
梁沁難掩複雜的表情,期盼的呼喚亞伯特:唐岱。
亞伯特和宋朝齊齊看向梁沁,等著她的話。
她剛啟唇,隋野就過來了。
梁沁,你先跟我回去交代一下。
梁沁想拒絕,隋野冷漠的眼神投過去,她就不敢拒絕。隋野是S大學生會主席,擁有決定她在S大學外交部留或去的權利。她不能像對待外交部部長的態度對待他。
她先行離開的時候很不舍的看著亞伯特,亞伯特沒看她。她隨即甩了一個白眼給宋朝,宋朝低著頭,什麼都沒看到。白眼和媚眼都拋到了空氣,梁沁忿忿的離開。
隋野涼涼的掃一眼梁沁的背影,而後向宋朝點頭表示抱歉。
職責所在,抱歉。
宋朝不好意思的表示理解。
隋野還有事務在身,舉辦講座這種小事不需要他出面。這一次來主要是為了處置梁沁。說得不好聽點就是抓梁沁的小辮子,受某個女人所托。梁沁本來就應該是外交部的人去處理,可那女人懶惰找到隋野,出賣好友一個月行蹤以求來隋野出面解決梁沁。
隋野見沒什麼事,轉身離開。離開的時候聽到亞伯特叫了宋朝的名字,不由微側過身子,看了一眼宋朝。目光深沉。
姓宋啊……
宋朝,你要回去?

亞伯特同宋朝肩並肩走著,當他提問的時候半邊肩膀傾向宋朝,側臉偏向宋朝。垂眸看著人的時候,溫柔繾綣,眼帶笑意。
他把兩人間的距離控制得很好,不會過於遠顯得冷漠,也不會逾越安全的界線讓人覺得侵略性強。恰恰好控制在很好的度,有些曖昧親近,不會讓人輕易察覺到,潤物細無聲的令人接受他的親近,從心底裡接受。
宋朝本身是個不太會接受別人親近的人,說得不好聽點,有些宅,有些冷漠。除了家裡人對很多事情都不感興趣。因而對於別人的親近很容易起反感和防備。
但他現在沒有意識到亞伯特的接近。
宋朝低頭走路,腦海裡還存著臺上亞伯特眸光輕睨的霸氣模樣,和現在站在身旁陪他一塊走的溫柔紳士相對比。好似找不到半點相似,卻又覺得理所當然。
啊,要回去了。
公交還是地鐵?
地鐵。
一起?
一起……啊?

宋朝看著同之前一樣紳士溫柔的亞伯特,莫名覺得有點違和。好似有哪點不小心崩塌了。
宋朝確信之前的感覺錯了。因為沒有哪個人在搭乘地鐵的時候身上沒有半毛錢還能鎮定自若的利用美貌借錢,態度還很紳士大方。
亞伯特從兩位女士的手裡借了三塊錢硬幣,握在手心撥弄了幾下,問宋朝:你要去哪裡?
宋朝:“……你連我去哪裡都不知道就要跟我一起?
我送你。

宋朝渾身無力,但對著亞伯特那張俊美的臉也不忍心吐槽。有氣無力的回答:雲頂中學。你選海灣中學區就行。
宋朝陪著亞伯特排隊去買票,站在身側百無聊賴。不由自主目光便落在亞伯特的側臉上,柔順的發服服帖帖的順在腦後,眉、眼、鼻、唇越看越覺得精緻,越看越驚豔。
嘴角有淡淡的笑紋,顯而易見是個常笑的人,常笑但不會大笑。應該是屬於溫文爾雅之人淡淡的笑,禮貌而紳士。
身高很高,至少他站在亞伯特身側墊高腳尖也勉強只到他的肩膀。骨架生得也很好,窄腰長腿,是個衣架子。
旁側有許多人都在悄悄的偷看亞伯特,有些人走了又回來,買了票也不走或是把位置讓出來就為了偷看他。
宋朝看了看便覺得好笑,戳著亞伯特的腰窩,說:快點買。


13
亞伯特渾身一震,手心正好接住滾下來的綠色小圓餅,腰窩處被宋朝戳到,手上一緊,捏成拳頭。垂眸盯著宋朝看,繃著臉,神色莫測,目光深沉。
宋朝嚇了一跳,連忙縮回手。突然冷臉的亞伯特氣勢驚人,宋朝心有餘悸,瞪著圓溜溜的眼睛喏喏說:怎、怎麼了?
亞伯特沉默不語,拿著地鐵票往通道口走。宋朝在他身後跟著走,不太敢出聲。
宋朝抬頭看看亞伯特冷漠的背影,低頭瞧瞧自己作亂的手,懊惱不已。倆人才見過一面,今天初識,他怎麼就作死的去戳人家的腰窩!聽說男人的腰窩不能碰,得是妻子愛人才能碰。
他倆非親非故的,他就去戳人家腰窩,怨不得人家生氣了。
宋朝兀自懊惱著,卻不知亞伯特並非生氣,而是腰……有些軟了。
女人的腰窩碰不得,男人的腰窩更是碰不得。亞伯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腰窩能那麼敏感,一碰竟有些軟。還是說因為碰的人比較特別,才有這效果?
進了地鐵,宋朝期期艾艾的挪到亞伯特身邊,說:對不起,唐岱。
亞伯特一低頭,就看見黑黑的腦袋頂對著自己,因為擁擠的人群的關係快要埋進自己懷裡。再聽那悶悶的充滿歉意的道歉,不由自主便心軟。
你跟別人也這麼親近?親近到隨意戳別的男人的腰窩?
宋朝抬頭,沒有。只對你。
所以才覺得邪乎。他本來性子裡便有些冷,那麼多年也只有周肖一個朋友。還是周肖一頭熱乎了許久才讓宋朝把他納入朋友範圍。可就算是周肖,他也不會和周肖那麼親近,主動發生肢體接觸。
尤其是他才和亞伯特認識,就一時腦子發熱戳人家的腰窩。實在太詭異,太奇怪了。
宋朝思忖,這個唐岱一定是特別的,比如會不會是妖怪變成人來迷惑他。要不然怎會長得那麼好看?要不然他怎會不受控制的和他發生肢體接觸?而且,普通人是絕不會說要送一個陌生人回去吧。
他剛剛說什麼?明明就不同路,甚至不認識他要去的地方,但非跟著他上來乘搭地鐵。被識破之後就說送他回去。有誰閑得無聊這麼做?最重要的是,唐岱似乎……對搭乘地鐵很陌生?
這麼一聯繫起來,似乎唐岱是個妖怪的可能性更大了。
宋朝開始不著痕跡的遠離亞伯特。
只不過在人潮湧動的地鐵裡,他的移動距離很微小,幾可不計。
亞伯特就靜靜的看著宋朝悄悄的移動,想要遠離自己。看他往左邊移,路被堵住,不得已挪向右邊。剛挪了幾步,右邊被堵死。往前……往前不行,就往後,一步一拱,好像沒有誰注意到他似的。
突然地鐵車減緩速度,慣性原因使宋朝控制不住的向前撲。眼看要撲進陌生的人群中,宋朝滿臉驚恐,手忙腳亂的想抓住扶杆。慌亂中無意抓住了微暖有力的手,被扯過去穩住身形。
宋朝驚惶不已,深呼口氣:謝謝——”
妖孽!!
亞伯特站得很穩,在這一節車廂幾乎所有人都顛來倒去的情況下仍就站得很穩。快頂到車廂的身高背光,產生某種壓迫感。似笑非笑的模樣,俊美得不似真人的樣貌,宋朝莫名的就產生了眼前之人為魔,滿身邪惡之氣撲面而來,張牙舞爪,等著一個好時機將他拿下吃得骨頭不剩。
宋朝心中驚駭,面上仍舊一派冷靜。
小的時候宋家人愛給他講恐怖的傳說,尤以精怪故事最喜。故事裡那些漂亮美麗迷人的精怪,披著好看的皮囊,伺機奪取人類的皮肉骨血。小時宋朝被嚇得面色蒼白,可憐兮兮的抱著熊娃娃求著家裡人陪他睡。
因有此福利,宋家人更為熱衷與他講精怪故事,惡性循環之下導致宋朝心中對於精怪最是害怕。幸好宋老太太跟宋朝講過,精怪最擅長揣度人心,他看你怕他氣焰就囂張,他看你不怕他就謹慎不敢輕舉妄動。
宋朝在這一刻慶倖他還記得奶奶的話,儘管內心對唐岱懷疑不已,驚駭莫名,臉上仍舊鎮靜。
謝謝,我想我該到了。
不是還有一站?

亞伯特輕飄飄的眼神,輕飄飄的聲音,穿過重重聲浪,直擊宋朝的心底。令他一個激靈,仿佛被一隻披著人類皮囊的精怪死死的盯著,脫不得身。
宋朝背脊都僵硬住了,一股寒氣從脊椎處升起。他小心翼翼地力求自然的說:我以為到了。反正就差一站,坐公交回去也一樣。
我陪你?
不用。宋朝反射性一說,說完才發現自己動作過大,引來亞伯特若有所思的目光。剛剛不是誤會了嘛,不是沒下去麼。那就繼續坐,坐到下一站。

說話的這段時間,地鐵停了。地鐵門開了,人湧下去一批卻擠上更多。把宋朝往亞伯特的方向推,兩人的距離縮得極短。但亞伯特卻沒什麼人敢去碰他,周邊有人在偷看,卻不敢碰他。
門關上了。伴隨著提示音,地鐵緩緩開動,因慣性作用宋朝嚮往倒。亞伯特再次牽住他,但這回是直接摟住了他的肩膀,等他站定之後就不放手了。
宋朝渾身僵硬,很不自在。陌生的成年男性氣息籠罩住鼻間,他有些暈。其實亞伯特身上的味道很好聞,淡淡煙草味,優雅略帶古典氣息,聞著令人產生一種舒適的安全感。
宋朝想叫亞伯特放開手,……”
嗯?

亞伯特低頭,漫不經心的一瞥,手上的力度卻加重了。雖不會弄痛宋朝,卻很穩。牢牢的箍住,宋朝掙脫不了。
宋朝閉上嘴巴,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唐岱那淡淡的一瞥帶著脅迫。好似他一旦拒絕,就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於是,他老實了。
一路不動不說話,靜靜的窩在亞伯特的懷裡,雙手儘量抵在胸前隔出距離。宋朝的腦袋有些暈暈乎乎的,一直到海灣中學區網站。被亞伯特攬著隨人潮湧出去,從地鐵站出來,過安檢口。
亞伯特問他:哪個出口出去?
宋朝猛然清醒,一抬頭發現兩人姿勢曖昧極了。像被踩著尾巴的貓,一蹦三尺高立即跳得遠遠的。
我到地方了,趕時間——”宋朝頓住,不敢置信的盯著腕表,時針指著九點十五分。一個糟糕的時間點。
宋朝猛然跳起,哀叫了一聲:我趕時間先走了再見!!
來不及等亞伯特回應,也徹底忘了之前對於亞伯特精怪的猜想,連同恐懼都忘了,宋朝慌慌張張的朝出口跑,速度快得很。
亞伯特站在原地,慢悠悠的跟上去。
他本就是心血來潮,一路跟隨宋朝過來。沒想到,小玫瑰給他帶來更大的樂趣。
亞伯特心理學碩士,能輕易的通過一個人的行為看穿他的內心。剛剛……小玫瑰在害怕。他害怕自己。
一個人就算面上表情做得多好,他的肢體細微動作,他的眉目、眸色都會出賣他的真實想法。剛才宋朝面上很鎮定,但一雙眼睛遊移不定,不敢對上他的。一對上,立刻閃躲,帶著不自覺流露的驚懼。宋朝的腳和身體想著遠離他的方向傾斜,他在迫不及待的想逃走。
小玫瑰在害怕他。
亞伯特得出這個結論,然後他刻意的試探,摟著宋朝,顯得親近。果然小玫瑰渾身僵硬。
他試著分析小玫瑰怕他的原因。然後他得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原因,他甚至懷疑自己弄錯了。
小玫瑰把他當成了……怪物?
亞伯特一想起這點就忍不住笑。
他現在站在地鐵口,來來去去的人很多,都很匆忙,倒也沒怎麼注意到他。他便淡然自若的站在一邊回想宋朝有趣的反應,然後笑得……很驚豔。
跟以往溫柔的微笑完全不一樣的笑,傾心流露而出的笑,為他俊美的容貌加了不少分。可惜沒什麼人注意到,亞伯特甚至笑出了聲。
沒辦法,他覺得宋朝太有趣了。
頭一次有人覺得他是怪物,亞伯特覺得有趣,於是惡作劇。他可是很會演戲的人。偷偷的利用燈光角度、身高營造氣氛,故意不懷好意的逗弄。
把人嚇得想要落荒而逃卻又要假裝鎮定,亞伯特那幾乎被麻煩的親戚磨光的惡劣全被挑起來。
正思忖間,口袋中的手機響了。亞伯特拿出手機,一看上面的來電顯示,臉上笑容就淡下去。因宋朝而起的好心情一瞬間被破壞殆盡。
他接起電話,那頭傳來一口流利的Queen’s Accent (女王口音),拿腔拿調,老式做派,還頤指氣使。
亞伯特,你在哪裡?
亞伯特揉著鼻樑,以RP回應:中國。
實際上他並不喜歡用所謂正確發音說話,過於拿腔拿調並且會使他在下屬面前的形象過於高傲。但面對這些所謂的貴族親戚,如果他不用流利的貴族腔調說話一定會被怪裡怪氣的諷刺,仿佛他做了十惡不赦的惡事。
可天知道哪怕是如今的女王都已經不再執著於口音的標準,就算是王室成員也都把平民腔調和貴族腔調混合著來用,怎麼舒服怎麼親民就怎麼用。唯有這些早就沒落了還固執己見不知變通的老貴族憑此標榜自己的身份。


14
亞伯特,你為什麼到那個窮困潦倒且落後的國家去?難道你以為它還像以前書裡描寫的一樣遍地黃金嗎?你應該考慮和美國的合作,雖然那是個並不純粹也沒有歷史的國家,但他勝在年輕。
手機那端的人喋喋不休,端著長輩的架子活在上個世紀的輝煌。她還以為中國是上個世紀任人宰割的時代,她以為除了日不落帝國,這個世界只有美國能勉強與之抗衡。
一個固執、自以為是、夜郎自大且心高氣傲,活在舊貴族式的輝煌的老女人,她從來不肯承認貴族的時代已經過去了,靠著血緣和蔭庇的貴族沒落窮困,就連世襲的土地都被徵收回去。
現在的貴族,除了繼承家族的事業和留存至今的王室,那些遊手好閒靠徵稅的貴族活得很落魄。而手機那端的老女人,是羅斯爾家族一個很遠的遠親,同時是EG小得不能再小且已經落魄的貴族,她的丈夫死去。繼承爵位的兒子也因意外喪生,留下一個遊手好閒的女孩子。
女孩無法獲得繼承權,除非他們從遠親中尋找一門來繼承爵位。但這位固執的老女人拒絕承認任何一位遠親,拒絕他們繼承丈夫、兒子的爵位。以至於封地被徵收回去。
她和唯一的孫女兒在封地被徵收回去之後過得窮困潦倒。
但她還是那麼自以為是,秉著那點兒貴族的威嚴一次次的命令亞伯特。她認為自己家族是靠著純正的貴族血脈一代代流傳,是真正的貴族。而亞伯特羅斯爾,來自于一個滿是銅臭味的商人家族,哪怕擁有了貴族的血脈也不能掩蓋另一半不純粹的商人血脈。
非常的可笑,她依賴羅斯爾家族生存,卻瞧不起羅斯爾。
亞伯特得處理好她,幫助任何家族成員是身為族長的責任,只要她沒有觸犯到他的底線。亞伯特不會拒絕她。
這類人很囂張並且愚蠢,但正因為他們的愚蠢,羅斯爾家族願意養著他們,說得難聽點,當成了豬一樣養著。事實上,他們還是有用處的。
畢竟當你面對這幫極品的時候,你再去面對其他家族成員惹出來的麻煩也許會覺得他們很可愛。羅斯爾家族把他們當成了鍛煉下一代族長耐心的工具。
霍克太太,你有十分鐘的時間說明來意。
那邊的霍克太太感到了怠慢,瘋狂的尖叫:亞伯特,你以為你在對誰說話?我是你的姨祖母!你應該學會貴族的尊敬,而不是跟著羅斯爾滿是銅臭味那傲慢……”
她開始喋喋不休。
但事實上誰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是亞伯特的姨祖母。當年的羅斯爾家族迫切需要貴族打開上層社會的生意通道,大大小小的家族成員娶那些貴族,不管是什麼人只要有貴族的頭銜。以至於現如今的羅斯爾家族有各類根本說不上來的親戚,比如眼前自稱姨祖母的霍克太太。
話又說回來,何以這位傲慢自以為是的霍克太太擁有亞伯特的手機號碼?當然得是羅斯爾家族成員無所不用其極的將他的手機號碼洩露出去,前提是那些想要他號碼的人購買得起。
將亞伯特的手機號碼洩露出去是羅斯爾家族默認許可的,但並非有那麼多人可以得到亞伯特的手機號碼。就算得到了也不一定打得通,畢竟他的號碼可不止一個。
亞伯特溫柔的打斷霍克太太的喋喋不休,已經過去五分鐘了,如果你再不說,接下來的一個月你都無法聯繫到我。
霍克太太噎住,她是目中無人但並不蠢。亞伯特溫柔耐心,也是說到做到的人。如果沒在他給出的時間之內說明來意,那麼接下來的一個月她的確會聯繫不到亞伯特。
我可愛的莉迪要去倫敦,你得安排她的住處。
莉迪是霍克太太唯一的孫女兒。
那麼,她會去倫敦的哪個區?
當然是肯辛頓-切爾西區。
我會提前預定酒店——她住幾天?

霍克太太尖叫:她要常住!亞伯特,你在南肯辛頓不是有棟房子嗎?你讓出來給她住,如果不行你可以另外購買一棟。只要靠近帝國理工學院的房子就行。對了,你可以和帝國理工學院的院長談談,讓莉迪進去。她可是個聰明的姑娘,那些該死的低等大學拒絕了莉迪,這是他們的損失。
亞伯特的臉色徹底冷下來,眸子覆蓋上一層冰,冷漠無情。可他的語氣卻像輕風一樣輕柔,霍克太太,我想你應該瞭解南肯辛頓一棟房子的價格,以及……南肯辛頓的那棟房子是我的祖母,尤金妮公主贈予我的成年禮物。另外,帝國理工學院除非經過正式考核,得到錄取機會,否則無法進去。
事實上,肯辛頓-切爾西區屬於皇家自治區,位於肯辛頓-切爾西區的南肯辛頓屬於EG眾所周知的富人區。尤其是肯辛頓宮花園街,在那裡哪怕一間不足6平方米的公寓所支付的價格足夠在郊外購買一棟別墅。
亞伯特在南肯辛頓的那棟房子是尤金妮公主贈予他的成年禮物,已經擁有至少一百年的歷史。光是每年維護房子的費用都足夠他在市區購買一棟別墅,亞伯特對那棟房子很珍視,除了直系血脈的親人以及他未來的妻子、兒女之外絕不容許外人踏足。
再者帝國理工學院,那是EG最為著名的理工學院之一,同時是世界頂尖理科類型研究型大學。可不是隨隨便便靠著交情或是錢財就能進去的,就算是王室中人想要進去都必須走正規的考試途徑。
而據亞伯特所知,霍克太太的孫女莉迪是個日夜顛倒縱情享樂的不良少女。學習方面一度被學校趕出去,他已經為此處理了許多次。
霍克太太可不耐煩聽他這些話。
那些都是你的事,亞伯特。如果你不能完成,我只能去找瑪德琳。她絕不會容許你欺辱她的親戚!
亞伯特無聲的歎氣,倘若霍克太太真的去找他的母親,恐怕會被護子心切的瑪德琳炮轟一頓。愚蠢又自大的霍克太太到現在還沒有弄明白,真正放任她,對她寬容的來自於她所看不起的羅斯爾家族家訓。
你還是沒有聽明白。首先,我不會收留莉迪。倘若她來遊玩,我會為她安排旅店。其次,我不會利用權利將她送進帝國理工大學,因為我做不到。但如果她真的有真材實料,我可以為她引薦。最後,如果她成功的進入帝國理工學院讀書,她會有所著落。但恕我直言,憑她滿腦袋的稻草以及妄想憑著美貌和身體嫁給貴族的愚昧想法,她絕對進不去。
霍克太太氣得尖叫,她已經尖叫了不下十次。她的喘氣像一個破敗的風箱發出劇烈的苟延殘喘的聲音,她已經很老了。
亞伯特並不會因此而同情,有些人老了值得尊敬,有些人老了只會以老賣老貪得無厭的爭奪更多好處。
倘若你因此事煩擾到媽媽,那麼無論是接下來莉迪的嫁妝還是她的學業我都不會再管。
霍克太太自私愚蠢,但她對莉迪的愛很真切。一旦亞伯特說不再管莉迪,那麼就真的不會有人管莉迪。霍克太太其實清楚莉迪有幾斤幾兩,失去羅斯爾家族的庇佑絕對會過得很慘。
這一切始於她對莉迪的溺愛,但她從來不願承認。
聽話,霍克太太。按著我的安排,如果莉迪能自我反省,努力上進,那麼不需要我,她都可以活得很好。
亞伯特——”
十分鐘到了。亞伯特溫柔的打斷霍克太太的話,日安,霍克太太。

這邊是夜晚,那邊則是清晨。醒過來的霍克太太絕不會貼心的考慮到時差而去打擾到他人。
亞伯特掛斷電話,順便關機。他不打算未來一個月再次打開這支手機,讓那些無關緊要又惱人的小事煩到他。
拿出另一隻手機撥通唐琳的電話,說明地點要司機來接之後他就掛斷了電話。亞伯特抬頭看過去,很輕易的就能透過幢幢建築看到屹立前方的校園。
小玫瑰,居然是高中生了。
高中生在EG相當於接受A-Level課程,是到了可以結婚的年齡。
亞伯特莫名的想到這點,隨即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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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匆匆忙忙的趕到學校,遠遠的就看見周肖佇立在校門口,周邊稀稀散散回家的學生。他邊跑邊招手,跑得氣喘吁吁的。
周肖,我大姐還沒有來是嗎?謝謝你幫我瞞過去。
他出地鐵口的時間時間已是九點十五分,趕到校門口大概到了三十分。學校晚自習是九點鐘下的課,宋善琴知道他的課表時間,一般會早點過來在恰好的時間接送他。
但宋朝來的時候沒有看到宋善琴的車,以為她還沒來。於是感激周肖幫他瞞過老師,可當他喘氣的時候卻錯過了周肖的暗示。
下次我給你打掩護,明天請你吃飯。
打什麼掩護呢小寶兒?



15
宋朝僵硬著身子不敢回身,瞪著周肖。周肖回他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宋善琴語氣溫和的說:小寶兒,打什麼掩護呢?
宋善琴的語氣越溫和,宋朝就越怕。他的大姐啊,雖然最疼他,可也最嚴格。今晚的事情宋朝可以撒嬌過去,怕就怕宋善琴捨不得處罰他進而把今晚的事告知家裡人,由得家裡人盤問他。
宋朝向周肖打眼色,求救。周肖看到,沖著宋善琴說:琴姐,宋朝他是在說——”
周肖,我昨天才聽你爸爸談起你的成績。他誇你有起步,今天看了確實很認真學習。明天我就跟周總聊聊怎麼教育孩子。

周肖正正臉色,琴姐,我是想跟您說再見。我得趕緊回家,要不然家裡人擔心。宋朝,再見。
說完,毫不留戀的離開。舉步生風,健步如飛。
宋朝抽抽嘴角,收拾臉上生無可戀的表情,換上水潤潤的無辜眼神。回身,大姐。
宋善琴沒看他,她可清楚自己的弱點,半點抵擋不住宋朝可憐兮兮的樣兒。看不見宋朝小表情,她就可以鐵面無私。
說說,逃哪兒了?
按周肖剛才那扯七扯八的瞎糊弄人,宋善琴可不信。瞧著宋朝倍兒棒的身體和剛才那話,就知道他是蹺課去了。
一想到一向乖巧的小寶兒居然學會蹺課和撒謊,宋善琴那顆脆弱的鑽石心就開始揪著,一種失落混雜著興奮的詭異感不時衝擊著她此刻的心神。
想想小寶兒到這個年紀該是叛逆期來了,這代表小寶兒長大了。宋善琴就有一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成就感。可轉念一想,叛逆期那是多麼可怕的時期,山崩地裂不足以形容。
家裡頭那幾個姑娘個個叛逆期一來就是一副世界全都對不起我的熊樣,統統叫她和家裡長輩給訓服了。可宋朝能一樣嗎?宋朝是家裡的小寶兒,誰能狠心對他?
宋善琴又聯想到當年自己的叛逆,年少私奔,未婚先孕。一時之間,這為人父母(長姐如母)的憂慮就來了。左右不定,便只能先冷著臉。她甚至開始在心底裡想著準備聘禮,若是宋朝真幹得出私奔這事兒,她就算是頂著被女方家長打斷腿的壓力都得把那姑娘給宋朝拿下來。
這寵溺的程度也是前所未有了。
去哪兒了?
宋朝支支吾吾的回答不出來,著急之下竟打了個噴嚏。
宋善琴心裡一緊,抿著唇冷著臉:進車裡說話。
宋朝訥訥的了聲,跟在宋善琴後頭進車裡。車子發動前,宋善琴說:你先想好怎麼說,再跟我說。
車子緩緩發動,開上正道,轉高速公路。周邊霓虹燈光閃閃爍爍,照著車內一片寂靜。宋朝捏著安全帶緊張不已,想著如何組織語言。宋善琴便靜靜的等著他,至於信不信宋朝說的,她自有評斷。
大姐,我……”
嗯?
我感冒了。

宋朝還是不敢說自己蹺課跑去看講座,只能用回騙過老師的謊言。他不會撒謊,這會兒閃躲著宋善琴的目光。
宋善琴透過後視鏡看宋朝,宋朝低著頭不敢看她。
我跟大伯打了電話,他們正在宅子裡等著。順帶請了醫生,過會兒替你檢查。
宋朝瞪大眼,整個人都快絕望了。
大姐,你跟爸爸他們說了?爸爸媽媽回來了?
最為擔心的事發生了,宋朝回去恐怕得面對全家人的審問。
嗯,本來想給你個驚喜。大伯大嬸今天下午回來。你感冒了就別讓家裡人擔心,請來醫生看看最保險。
不、不用了,大姐。

宋朝硬著頭皮躲著宋善琴銳利的目光,哪怕害怕也仍舊紅潤的臉色可沒半點感冒後的虛弱。

大姐……”宋朝絞著安全帶,猶豫著說出實話:我沒生病。
宋善琴不搭理。
我是蹺課去了。
宋善琴心被揪著,心裡的猜測被證實。可難過,可擔憂了。乖乖的小寶兒叛逆期來了,她應該查查怎麼應對才是。
我、我去S大學聽講座。
什麼講座?
“……
時尚設計的講座。

宋善琴盯著宋朝坦然的濕漉漉的眼睛,半晌轉回路面上。歎口氣:寶兒,你要喜歡,大姐不會攔著你。可你怎麼就撒謊了?
宋朝還是揪著安全帶,有些委屈:你們都不喜歡我學設計。爸爸媽媽要我學金融,考金融專業。
不是為你好麼?家裡的公司、產業都是你的,你不繼承誰繼承?金融專業能為你鋪路,奠定你的根基。你要學那什麼時尚設計,我們不反對。那是你的興趣,但你不能把它當成事業對待。你不能顧此失彼,因小失大啊寶兒。

宋善琴疼著宋朝,想法上和家裡人沒太多區別。她仍是認為把公司產業全交由宋朝便是保證他衣食無憂,是為他好。至於時尚設計,能當飯吃嗎?多少學成出來的所謂設計師窮困潦倒,住不起吃不起的。
她能讓一心寵著的寶兒去吃那些苦嗎?不能。
現在宋朝是年輕,那顆心不安分。等他過了這個年紀再回首,他就會知道哪條路對他而言是最好的。
這不僅僅是宋善琴的想法,同時也是宋家長輩的想法。他們一致認為繼承家業是對宋朝最好的安排。
宋朝沉默,不說話卻也不認同宋善琴的話。他在沉默的抗議,沉默的反抗。
宋善琴可清楚宋朝那脾性,現在是在跟她鬧脾氣,不跟她說話。
寶兒,我們所走的路,已經是人的大半生。我們所見識的,多且真實。我們要考慮到很多方面,我們知道哪條路是最好走的。不是我們古板固執,只是因為我們比你先走過了那段佈滿荊棘的路,比你先經歷了那些辛苦,比你瞭解其中的艱辛。所以我們選擇最好的一條路讓你走,有我們在旁護航,你總不會太累。
這是父母對子女的拳拳愛意,是對子女未來的擔憂、呵護、關心。哪怕是再狠心的父母也會在旁為剛學會飛翔的崽子護航。
宋家人雖對子女教育嚴格,奉行鷹式教育。他們把社會上的殘酷,生意場上的詭譎裸露在宋朝面前,卻又狠不下心讓他去獨自闖蕩。寧願事先鋪一條康莊大道讓他去行走。
宋朝聽著宋善琴一番剖析,他是知道宋善琴的話就等同于家裡長輩的話。在宋家,唯有宋善琴這個小輩能和長輩有同等的地位。
他的內心一番酸澀一番感動,還有著年輕雛鳥那蠢蠢欲動不甘束縛想要飛翔的渴望。
宋朝抿著唇,微微垂著頭,露出象牙白的脖子。單薄的身子做得很是挺直,無聲的透著倔強。
宋善琴也沒真以為就那麼一番話能打消宋朝的渴望,她只是把話說出來,其它的還需要循序漸進。
車緩緩的開往海灣1號宋家,期間宋善琴說:剛才跟大伯打電話,我只是報了平安。沒說什麼,但家庭醫生確實請了過來。寶兒,你的身體不同尋常,還是看看能不能做手術的好。
良久,宋朝期期艾艾的說:大姐,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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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伯特從車裡下來,一進林家便被林老太太拉住,往小客廳里拉。
林老太太頂了頂鼻樑上的老花眼鏡,手裡拿著一疊紙,親切的問候亞伯特:唐岱啊,你後天有空嗎?
亞伯特想了想,說:後天下午有時間。
林老太太高興的點點頭,好好,那陪著奶奶去喝下午茶好不好?
亞伯特笑笑,可以。
林老太太很高興,瞧著亞伯特是越看越順眼。於是順勢問問:唐岱,你幾歲啦?身高體重是多少呐?做什麼工作的?打算在哪兒定居?是住家裡頭還是單獨住?
林老太太過於高興,一連串問題拋出來那心思就有些昭然若揭。
亞伯特靜靜的看著林老太太,答非所問:林奶奶,您問這些幹什麼?
老太太從興奮中回神,望著亞伯特看似溫柔實則滴水不漏的防備稍稍的定神,正正臉色說道:奶奶想要你陪奶奶參加一些社區活動,奶奶是社區協會主任,剛辦了一場活動。需要參加者的這些資料,你要陪著奶奶參加。奶奶就得登記一下好報名。
什麼活動需要……這些資訊?

老太太擺擺手,都是咱們社區的活動,習俗。自個兒搞出來的。唐岱啊,你不會拒絕奶奶的是吧?
亞伯特自然不會拒絕,但也不會真的把自己的真實資訊透露出去。林家人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只當是唐琳在國外居住來中國出差的侄子。
林老太太最終滿意的捧著亞伯特的個人資料回房間,扶著老花眼鏡流覽上面的資料,不時滿意的點頭。
金融碩士學位……定居倫敦,有套父母留下來的老房子。小銀行行長……還行,可惜不是國有銀行風險太大。身高不錯,該配個高點的姑娘。嗯……一七最低一八最高,完美情侶身高差。這可得好好挑選,有得忙囉。
奶奶,你又在騙人相親?



16
林老太太嚇了一大跳,回過身來見是自家孫女兒林靜。嗔怪的白一眼,鬼丫頭,又從奶奶背後嚇人。
奶奶,你的魔爪都伸向唐岱了。嘖嘖,人家才來住一個月。就在中國待一個月,這你都不放過,逮著人家相親啊。林靜瞅著老太太手裡一疊資料,目測那姑娘名單得是十街八區那麼多。心裡暗暗為亞伯特可憐。

只是相親,又沒要結婚。成人之姻緣美事,那可是積功德的福分。你們小孩子不懂,別瞎說。欸,靜靜,過來幫奶奶把這資料錄入電腦。
林靜接過老太太手裡的資料,小聲嘀咕著:什麼積功德,明明就是和宋老太太過不去。上回把我帶出去跟遛猴子似的遛了一圈,把宋老太太氣了一頓回來就多吃了碗飯。這回肯定是又和宋老太太打什麼賭,急著找人相親。還搞了個相親協會,閑著沒事幹嘛這不是。
老太太一巴掌往林靜後腦勺招呼,嘀咕什麼?趕緊錄進去。就兩天時間,得趕緊讓老王篩選出姑娘來。
林靜撇撇嘴,倒也聽話的把亞伯特的相親資料錄入電腦,順便傳給相親辦協會的技術員工老王。
那廂的老王接到資料,一看:哎喲!高等貨!難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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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回家,已經將近十點。宋老太太早就睡了,倒是臨睡時還吩咐了雲嫂準備熱牛奶給宋朝。
旅遊回來的宋爸爸和宋媽媽坐在客廳硬是等到宋朝回來,先是宋媽媽對宋朝一番噓寒問暖,完了就被宋爸爸趕回去做美容,免得耽誤了睡覺時間。因宋媽媽愛美,每個晚上都得往臉上塗些東西美容。
折騰下來往往要一兩個小時,要是稍微晚了,得弄到12點左右。第二天起來便有些精神不濟。到了她這個年紀,熬夜對身體不好。宋爸爸大老粗一個,看不慣宋媽媽為美折騰壞自己身體,又勸不了她。便自己盯著時間,一到點兒就趕緊趕著宋媽媽回房裡美容。
乖寶兒,媽媽回房了。
宋朝乖巧的上前給了宋媽媽兩個貼臉頰的吻,說:晚安,媽媽。
宋媽媽得到乖寶兒的兩個吻,滿意的上樓回房間去。
宋善琴朝宋爸爸說:大伯,我還有些公務要去處理,先走了。
宋爸爸點點頭,宋善琴也跟著回房。此時客廳裡只剩下宋爸爸和宋朝兩人,就連雲嫂也去休息了。
宋朝站在宋爸爸面前,很是乖巧。
坐。先把牛奶喝了,免得等會兒涼了。
宋朝坐下,雙手捧著牛奶杯子小口小口的喝起。
宋爸爸被萌到,同時心裡擔憂得不行。自家乖兒子一點都不粗糙叛逆反而比姑娘家還細膩乖巧,讓他總有種精細養著的閨女被哪個野漢子勾走的擔憂。
宋爸爸輕聲咳了咳,說:學習怎麼樣?
還行。保持著,挺穩的。
你那八位姐姐都是讀書的好料子,雖然都是貪玩不省心的性子。可最差的老五都能考個重點本科出來,你身為咱們老宋家的唯一男丁,不能差了。宋爸爸嚴肅的叮囑。

宋朝很乖巧的點頭,宋爸爸瞧著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嚴厲,給宋朝造成壓力了。這麼一想,他轉而改口溫和的說道:不過要是考不好也別灰心,爸爸和S大學校長是好朋友,怎麼樣也能讓你進去的。再不濟塞幾個錢去國外鍍金,回來照樣進家裡公司當老總。
這是打算培養一個二世祖敗家子嗎?
宋朝嘴角抽了抽,拇指摩挲著杯子邊緣,頗為無奈:爸爸,我的成績沒那麼差。
宋爸爸一愣,是嗎?哦,好。不愧是我兒子。對了,寶兒,這是你奶奶交待下來要錄入電腦的,你去辦吧。
宋朝接過宋爸爸拿過來的一疊資料,一張張的查看,爸爸,這是奶奶要你錄入的吧。
一樣。都一樣。

宋朝無語,爸爸……”
宋爸爸趕忙站起,往樓上走。你媽媽在叫我,我上去了。你趕緊弄完,你奶奶明天就要。對了,最好發過去給那什麼技術老王。
宋朝無奈的看著宋爸爸忙不迭往樓上跑的背影,搖搖頭。一看資料上的大字:社區相親協辦。
相親?
宋朝坐在電腦前,手指點著相親兩字,發呆。最後是設置的鈴聲驚醒了他,他看看紙上的資料,又想起周肖說的,一時之間鬼迷心竅的把自己的名字和資料全輸進電腦製成Excel
看了電腦上面自己的相親資料,羞澀之下隨意找了電腦上存著的自己的照片,看都沒看就傳上去。並郵給社區相親協辦的技術老王。
盯著電腦上提示的發送成功,宋朝呆了半晌。半晌後後悔的掩著面呻吟,為什麼他真的相信了周肖出的餿主意,真的把相親資料發出去了?
宋朝掩著臉癱在椅子上裝死,他決定了,就算被人認出來他都裝死。絕不承認是自己幹的。
算了,與其想這些還不如想想明天該做什麼菜色。
宋朝拿過自己的書包想從裡頭拿出本子來記一下東西,結果碰到個硬東西。拿出來一看居然是自己做的男士錢包,這才發現因為貪看T台秀後又被梁沁攔下以至於忘了把錢包拿給林安看。
今日諸事不順啊!
宋朝仰天呻吟,倒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不知不覺的就回想起亞伯特,腦海裡丈量著亞伯特的身高和尺寸,設計著適合他的衣服。想著想著就停在亞伯特那張臉上。
不得不承認,亞伯特的確很好看。好看得他有好幾次看入迷了。
其實宋朝自己也長得好看,可不知是否因著那畸形的身體,他的容貌偏向于豔麗,像纖細美麗的女孩子。亞伯特的好看,是男人的精緻貴氣。那是宋朝一直渴望的男人樣,他是有些潔癖和愛美的,哪怕有些嫌棄自己過於女氣的長相,他也絕不想長得跟糙漢一樣。
宋朝心想,要是唐岱去相親,一定會有很多女孩子搶著答應。反觀他自己,都不知道會不會有女孩子看得上。
可惜了是個精怪,很可能是!長那麼好看,得是個精怪。可惜了,要不然……
迷迷糊糊中,宋朝帶著胡思亂想進入夢鄉。直至天光大亮,他的那份相親資料存在社區相親辦技術老王的電腦郵箱裡,和亞伯特的那份相親資料靜靜的並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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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技術老王揉著眼打著哈欠,叼著油條豆漿推開門。滿臉的煩惱。他徒弟小王見狀就上前詢問:師傅,煩啥呢?
昨兒林家老太太發來個相親資料,找我匹配個姑娘。難。

小王當是人條件太差,也是。這方圓十裡,十街八區的姑娘身價不菲,得配個好的。
老王搖頭:我說的是姑娘匹配不上。
小王驚訝,不是吧師傅?咱區裡的姑娘條件可是個頂個的好,還能匹配不上?那那男的得有多好?說實話,他不信。
也不是說咱區裡的姑娘不好,只是首先硬體上較難匹配,其次就是身家背景。你自己看看。
小王跑老王電腦上看,首先入目是那照片,一看驚住:這是真人嗎?
真!林老太太弄來的,能假?
這也……太好看了。

不僅好看,還貴氣。瞧著優雅。這連死板的大頭照都這麼好看,那真人更不得了。再看資料,定居倫敦,小銀行行長。這還真難匹配得上。要說長相匹配得上的,這定居倫敦一點就不能接受。區裡的姑娘都是家裡頭的寶,怎麼可能跟著男人定居國外?
當然也有姑娘要去那邊留學的,可這樣貌就有些配不上。所以說,難!
小王瞧著瞧著,突然想到早上整理師傅郵箱的時候看到宋家老太太發過來的郵件。趕緊點開來看看,這林家和宋家兩位老太太一個是相親辦主任,一個是副主任。林老太太給的這麼優質相親資料,也許宋老太太恰好也給了個匹配得上的。
一點開郵件,好大的Excel表格。往下翻了翻,停頓在一個名字上:宋朝。
小王尋思著,這名字有意思。一個唐岱,一個宋朝,有緣。
於是點開來看,一見著那照片首先就驚豔了。
多好看一姑娘呐!
精緻的臉蛋兒,盈盈帶光的黑亮眼睛,短短的發卻很柔順飄逸。皮膚白得很,跟白瓷似的。
名字匹配,長相也匹配。
師傅,您過來瞧。這兩位可有緣了,名字長相都配得上。
老王過來瞅,一眼也是給宋朝那精緻的長相給驚豔到了。看那名字和長相確實是匹配得上,其他呢?家庭背景身份之類的。
我看看,叫宋朝的這位年紀……十七?!不行啊,都不到法定結婚年齡。
沒事,唐岱是EG籍,那邊法定結婚年齡是十六。

小王懷疑的小眼神就往老王身上瞟,就差寫著禽獸倆字。老王差點把手裡的豆漿砸他臉上,正經工作。
未成年啊搞什麼相親,玩玩的吧。小王嘀咕著,欸?他是想留學EG,倒是挺符合的。就是性別那行和家庭背景那行咋空著?
大概是沒注意。讓兩人見一面再說。林老太太不說週六有時間麼?安排他們週六見面,有留號碼嗎?發資訊過去。好了,我跟老太太交差去。

小王聽令將宋朝和亞伯特兩人的相親資料排一塊放同一文檔,排了個時間就打算發資訊過去通知兩人。


17
週六,天清氣朗,萬里無雲。
宋朝在廚房裡頭忙活,手裡擇著菜,鍋裡燉著老火靚湯,邊兒上的電飯煲也冒著熱氣。他正自埋頭處理著手裡頭的蝦,剝去蝦頭蝦殼,連同脊背上的黑線也剝除。將那蝦處理得很乾淨後擺在一旁白瓷盤上。
紅面白底的瓷盤裡擺著晶瑩玉白的蝦肉,擺出了個花樣的形狀。頗為賞心悅目。
宋朝對美有獨特的理解和鍾情,就算是擺個蝦也要擺得好看,尋那容器也得尋個搭襯的。
水龍頭汩汩的冒著,宋朝在這有節奏的水聲裡忙碌,漸漸的也就忘了前兩天收到的相親資訊。
他是真沒想到隨意投出去的相親資訊第二天就收到了回信,約在週六下午三點鐘。現在是早上九點左右,離那約定的時間沒多遠。宋朝忐忑不安了兩天,不知該不該去。
他本沒當真,不過衝動之下的產物。真去了沒那個心也是尷尬,可要是不去,讓人姑娘傻等著,他也做不來。
左思右想之下,沒先見著人,宋朝就先陷入困擾中。乾脆趁著大清早的起來忙活做飯,好讓忙碌充盈自己的思緒,不再想那些有的沒的。
好在廚房夠安靜,離客廳還隔著一個飯廳。宋朝做飯一向喜靜,也不喜歡別人打擾。哪怕是打下手幫忙,那對他來說不是幫忙而是打擾。他喜歡的是在廚房中掌控一切的感覺,搭配菜和做菜的靈感迸發,在安靜和忙碌中沉澱一切的心煩意亂。
雲嫂被請出廚房,同宋家一家人待在客廳看著電視。今兒個是週六,宋家人來得不算齊全,幾位姑娘出嫁的忙著照顧家庭,沒出嫁的都有事兒忙活。聚一塊兒的也就還是宋品茶和二姑娘宋善棋。
然後就是宋家四位大佬和他們的媳婦,以及宋老太太。
共是十二人,宋家人口多。光是聚齊一小部分還是能覺得人多,幸好客廳夠大夠寬敞,各自紮堆有事兒做。雲嫂陪著宋老太太看電視劇,兩人跟著劇情或唉聲歎氣或是笑。旁邊兒是張麻將桌,宋家四位媳婦邊搓著麻將邊聊天。宋四叔陪著他媳婦兒,另三位各自圍著紅木桌喝茶聊公事。至於宋品茶,窩在她娘身邊刷微博,玩兒得很開心。
二姑娘宋善棋是宋老大的女兒,宋朝的親姐姐。是個正史文學愛好者,家裡頭最會讀書的姑娘,考了好幾個學位證書。她不僅研究國內歷史也研究世界歷史,還沒結婚但有個相同愛好且穩定交往的男友。
宋爸爸老催她結婚,但她總是慢條斯理有理有據的舉證不結婚的理由,每每說到最後宋爸爸都不知道自己來找她做什麼反而給她贊助一筆研究費用。久而久之,宋爸爸也就不找宋善棋聊天,畢竟他私房錢沒那麼多。
其實二姑娘別看斯文,像是傳統中國婦女,思想是很開放的。因她是個不婚主義者。
客廳裡頭十二個人各忙各的,和樂融融,享福無邊。加上從廚房不時飄來的陣陣引人食指大動的香味,更是讓人覺得溫馨。
宋爸爸聳著鼻子,大口喝下一口普洱,道:寶兒是做好飯了吧?
宋善棋放下心,溫潤的目光瞟向廚房的方向,我聞到老火靚湯的味道。
兩人這話一出,在場的人都坐不住了,連宋老太太和雲嫂都從螢幕裡的愛恨糾葛中抽出神來回到五臟六腑的凡塵俗事中。宋品茶先跳起來,好沒好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宋家幾位大佬們還要端著臉,他們那媳婦可沒那心理壓力。個個端莊優雅的站起來,宋媽媽攙著老太太就往廚房走。其他幾人也簇擁著跟上去,宋四叔沒那個心理壓力,跟著媳婦後頭就走。
宋爸爸咳著嗓子,一本正經的說道:我兒子做的飯,我得去瞧瞧。
其他兩人跟著表達了我侄兒做的飯,我得去瞧瞧的意思,迫不及待的跟上去。
剛一踏足飯廳就聞到陣陣濃郁的香味,眼見那桌子上擺了十幾道菜,熱菜涼菜都有。俱都是粵菜,符合他們的口味。廚房裡宋朝還在忙活,鍋爐上老火靚湯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幾人尋著位置就做好,可桌面上碗筷都還沒擺上,宋爸爸就威嚴著臉,瞅著宋善棋:善棋,去給你奶奶和媽媽端碗筷上來。
宋善棋屁股剛沾上椅凳,聞言也就站起來往廚房裡走。宋三叔見著,也使喚宋品茶。宋品茶那性子活潑跳脫,被宋三叔一瞪才不情不願的進去。雲嫂也跟著進去拿。
宋朝正在裡頭盯著火,一見幾人進來便說道:順便把飯拿出去。你們可以開吃了,菜都上齊。我這邊兒差道釀豆腐,一會兒就能上桌。湯也可以了,等會兒拿出去先喝湯。
宋品茶一蹦一跳的過去,要不是宋朝顧著身上的油煙堅決不讓她抱就真撲上去了。小寶兒,你太賢慧了。要不然嫁我吧。
宋善棋讓雲嫂拿了碗筷出去,自己嘗試著端那老火靚湯。聞言便溫言道:國家規定近親不能結婚。
那小寶兒當我小情兒算了。我保證只寵你一輩子,只要你喂飽我的肚子就行。
當你小情兒還不如選頭豬。起碼豬長驃了能賣,帶出去看著也喜慶。

宋品茶被吐槽得惱怒,宋朝撲棱著就笑開,瞅見宋善棋要端那湯便趕緊制止:二姐,我自己端。你那端法不對,容易打翻燙傷。
宋朝從櫥櫃裡搜出兩個鋼鐵鉤子勾著砂鍋兩個耳朵,輕鬆的端了出去。剛放下,飯廳裡的人就迫不及待的盛湯。
宋品茶咋咋呼呼的跑出來,擔心那湯都給人喝光了。
宋朝笑看家人對他所做的菜如此捧場,其實剛開始他做的菜很難吃,難以下嚥。但家裡人都很捧場,全都吃光還不吝誇讚。
那時小小的宋朝,不過九歲。系著大圍裙,拿著大鍋鏟,站著廚房門口瞧著自己做的才全被吃光真以為做得好吃,開心得眼睛笑成了月牙兒。後來起了巨大的興趣,越做越好吃,令得家裡人對他所做的菜垂涎不已。
宋朝喜歡做菜的靜謐和忙碌,也喜歡給家裡人做菜。若是瞧見做的菜被他們吃得光亮,心中便有莫大的榮譽感。
他回到廚房,把那做成的釀豆腐端出來,然後又切了一盤水果拼盤拿出來擺在一旁作為飯後水果。
想了想,又回到廚房切了點兒水果放進飯盒裡,還雕了花紋。製作得頗為精心。
方才做的飯菜裡他挑了幾樣,撥了一些進飯盒裡,還盛了湯。一齊收拾進保溫飯盒中,等著下午給那相親的姑娘嘗嘗。
宋朝想的周到,相親那事兒純屬胡鬧,無論如何都對不起那姑娘。下午得跟人家道個歉。恰逢約會的時間是下午三點,頂多去個咖啡廳喝個咖啡。結束後都五點多,也該餓了。便把自己做的飯菜裝了一份,讓人姑娘帶回家熱熱,正好可以吃。不怕餓壞了。
從這點講,宋朝也算是考慮周到,很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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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兩點半。新緣咖啡館。
亞伯特坐在咖啡館靠窗的位置,捲簾往下拉了一半,擋住熱烈的陽光又不會使咖啡館內過於陰暗。他的前面擺著銀白色的筆電,一杯冒著熱氣的黑咖啡,一隻手機以及……一朵嬌豔的紅玫瑰。
亞伯特把文件發給肯恩,然後往後靠在籐椅上。目光不自覺就放在那朵嬌豔的紅玫瑰上,玫瑰很漂亮很新鮮,上頭還沾著露水。是被處理過的,枝幹上的刺被剃光。
這支玫瑰是林老太太給他的,本來說是陪她參加個什麼活動。臨到頭了卻讓他拿著紅玫瑰到咖啡館來相親。
相親啊……
亞伯特當然是拒絕了。
但林老太太說對方已經答應,也約好了時間。要是拒絕對那個女孩子很不好,身為紳士至少要赴約。如果不滿意再拒絕也好過連面也不見就拒絕掉那個女孩子。
亞伯特沒法,抱著可有可無的心態赴約。
或許他也想著也許相親能夠遇到令自己愛上的女孩子,然後順利結婚生下長子繼承人。如此也能躲過那些人的逼婚,不過前提是那會是個能讓他愛上的人。
亞伯特雖然沒愛過人,但受父母影響,他未來的妻子必須是自己看中的。也許沒有多麼深愛,但一定要有感情基礎。
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已經兩點五十分了。咖啡館沒進來什麼人,外面也沒見著手拿玫瑰的女孩子。難道遲到了?
亞伯特皺起眉,雖然理解女孩子打扮化妝而遲到,但他是個有時間觀念的人。他不喜歡遲到的人。
事實上,他不喜歡遲到的人但並不代表他不能包容,前提是他願意包容。
對於那個未曾謀面的相親對象,亞伯特並沒有辦法溫柔到去包容對方的遲到。相反,如果那是個他喜歡並願意花時間等待的人,等上一兩個小時又有何妨呢?
已經過了三點。亞伯特願意為對方等十五分鐘,倘若十五分鐘之後人還沒來,他會立刻離開。
然而過了十五分鐘仍舊沒見到人,亞伯特便開始收拾東西買單離開。剛起身便聽見門口傳來悅耳但機械化的歡迎光臨,回頭望去,見是拎著大飯盒手拿紅玫瑰,跑得氣喘吁吁的宋朝。
亞伯特詫異。
小玫瑰?


18
宋朝?
宋朝抬頭望過去,見是亞伯特站在窗前同他打招呼,意外見到頗為驚喜。便提著保溫飯盒走過去。
唐岱?你怎麼會在這兒?太巧了。
亞伯特對侍者低語幾句,本是前來結帳的侍者便禮貌的離開。抬頭溫柔的笑道:的確很巧。你來這裡是?
其實亞伯特瞧見了宋朝手裡的玫瑰,很是嬌豔的玫瑰。他想難不成宋朝也同他一樣來相親?可他未成年。雖然那年紀在EG可以結婚,但還是太小了。亞伯特不太贊同。
宋朝擦著潔白額頭上細密的汗珠,道:我來見個人。嗯……”他四下環視,沒見著手拿玫瑰的女孩子,她還沒來。你呢?
我也在等人。一起?

宋朝當然不會拒絕,他還想和亞伯特搞好關係以便隨時誘拐他當他的模特。
上前一步把保溫飯盒放桌上,宋朝坐在亞伯特對面,拿起菜單看。亞伯特已經先叫來侍者,說:一杯牛奶。
宋朝有些詫異的抬眸,亞伯特說:牛奶健康。
宋朝的目光投向他前面喝了一半的黑咖啡,說服力有點不夠。
亞伯特沒有絲毫尷尬,仍是很溫和的模樣,咖啡對正在發育的孩子不好。頓了頓,他頗為正經的說:影響大腦和身高的發育。
宋朝抽抽嘴角,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我該不該捧場?
你這個年紀還是喝牛奶好。
事實上我這個年紀的孩子已經學會喝酒抽煙泡妞和上床。

宋朝故意說著玩世不恭的話,頂著乖巧的皮囊,說服力有些不夠。宋朝不喜歡咖啡,對那股苦澀的味道喜歡不起來,也許是因為長期喝牛奶導致他的味蕾無法接受咖啡的味道,也許是因為他喝的第一杯咖啡是苦得天怒人怨的黑咖啡。
倘若亞伯特沒有替他點牛奶,他大概也會選擇牛奶或者白開水。可亞伯特不但替他點了還說了那句話,把他當成個孩子。
要知道,哪怕是再乖巧的人,在以叛逆為代名詞的青少年眼裡,對於孩子、幼稚等詞語很敏感。他們都在渴望成長。
所以宋朝不滿亞伯特那話,便出言挑釁。
亞伯特面對宋朝的挑釁沒有生氣,而是更為溫柔的包容。黑色深邃的眼眸極盡溫柔的包容著宋朝,但我知道你是個乖孩子。
即使亞伯特不改孩子的稱呼,但他眼裡話裡的真誠和關懷表明了他沒有任何瞧不起宋朝的意思。宋朝知道的,他們這個年紀總會被冠以各種不成熟的、糟糕的詞彙,仿佛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衝動的,幼稚的,沒有經過腦袋思考的。
可亞伯特並沒有那種意思。
宋朝的態度軟化下來,軟軟糯糯的乖巧。
抱歉,我太敏感了。
亞伯特笑笑,轉移話題:你在等誰?朋友還是……女朋友?
宋朝笑開,我哪有女朋友。
亞伯特狡黠的說:那麼男朋友?
“……”

宋朝噎住。
亞伯特往後仰,攤開手:我開玩笑。
宋朝翻白眼,大叔,你還真是開放。什麼玩笑都開。
亞伯特愣住:你叫我……大叔?
他有那麼老嗎?不是應該叫哥哥?
反正你說我是孩子,那我叫你大叔沒錯啊。
亞伯特眯著眼,食指屈起敲著桌面,你有十六嗎?
宋朝瞪圓了眼睛,我十七了。明年就成年。
亞伯特勾唇一笑,看著宋朝的目光惡劣的帶上不可思議不敢置信的意思,那意思明明白白的在告訴宋朝你發育遲緩我沒看出來。
原來紳士也有惡劣的一面!宋朝心想。
……按照這年歲算來,你叫我大叔也沒錯。
宋朝本是生氣,聞言便驚訝的上下打量著亞伯特:我沒辦法想像你的真實年齡。
那就別想。

宋朝噎住,你這樣聊天會把我嚇跑的。
亞伯特勾唇笑看他。
那模樣,可真是勾人。也許他沒存著勾人的心,可誰叫他生得好看?好看的人有時候僅僅是一個笑都會被人誤為挑逗。幸而宋朝沒想到別處去,他現在還單純,也筆直。
等誰?
亞伯特突然問,宋朝呆了一下。他還以為這個話題已經過去了。
宋朝摸著鼻子,不太好意思說出來。倘若說出相親,那麼接下來的話題會不會延續下去?為什麼相親?因為想要選擇喜歡的專業。太……羞愧了。
沒,就是普通朋友。
亞伯特視線落在他手上拿著的嬌豔玫瑰,宋朝隨著他的視線,手像是被什麼灼了一下猛地一縮。縮完後發覺自己這動作有些心虛,可他沒必要心虛。於是大大方方的攤開,想找個地方放玫瑰。
桌子正中央一個小花瓶,裡頭正好也放著一枝玫瑰。便態度自然的將玫瑰放進小花瓶,外頭路過一家店,店做活動。免費派發的。
亞伯特笑意加深,是嗎?那家店一定很有錢。
宋朝聽不懂,疑惑的看著亞伯特。
亞伯特沒解釋。
其實是因為這玫瑰品種,這次林老太太和宋老太太卯足了勁兒比,下足本錢。尤其是裡頭有林老太太非常重視的亞伯特。所以每個人的相親信物是玫瑰,還是世界頂級玫瑰卡羅拉玫瑰。
論單枝,卡羅拉玫瑰不貴。可要說到免費派發那成本就太貴了,就算是普通品種的玫瑰也不會有店家拿來當活動派發。
玫瑰屬薔薇科,是EG的國花。亞伯特的祖母和母親都偏愛玫瑰,因此他對玫瑰的品種有很多瞭解。他在南肯辛頓的花園裡種了許多品種的玫瑰,一拿到林家老太太給的玫瑰就看出它的品種及出處。
宋朝手裡拿的,是同品種的玫瑰。
你等的人沒來?
看桌上也只有一個杯子,宋朝接過侍者遞過來的牛奶,道聲謝謝抿了一口問。
大概被放鴿子了。
宋朝送給亞伯特一個同情的目光,忽而想到自己那位元相親物件該不會也放了他鴿子吧。這都三點半了,一般相親不是正式約會,為了給對方留下好印象都不會遲到這麼久才對。
觀店內,沒見著任何一個是來相親跡象的女子,從窗外看,門口都是行色匆匆的行人。也沒有人手裡拿著玫瑰。
宋朝微微皺眉,心底裡卻有一絲放鬆。要是對方放他鴿子,他倒也不必感到愧疚。
亞伯特借著喝咖啡的空檔觀察宋朝,見他目光似在尋人。視線在店內店外晃了一圈後轉回來,人便像是松了口氣。
該不會你那位也放你鴿子——”
亞伯特陡然臉色微變,笑容收斂了一分。他點開手機信息,看林老太太發來的相親信息。從上往下滑,最後定在相親物件的名字上,兩個很熟悉的字,組合起來的那人也算熟悉。
宋朝!
亞伯特垂著頭,手撐著額頭,壓抑著快要衝破胸腔的笑意。
太、太有意思了!
他怎麼也不會想到相親物件是個男孩子,怎麼也不會想到沒有等來的人原來就一直在跟他聊天!不不不,這一切都比不上相親物件是宋朝這個消息令人感到震撼。
不可思議的是,亞伯特並不討厭這個發現。
相反的,他覺得很有意思。兩人真是有緣分,不是嗎?
他才來中國不到五天,連續碰見宋朝,如今還同他相親。嗯……相親對象是小玫瑰……意外的令人感到愉悅。
宋朝瞪圓了眼睛,有些擔憂的盯著亞伯特。他不知道為什麼亞伯特就突然低頭,拳頭撐著額頭,然後肩膀不停的抖動。看不見對方的表情,宋朝就擔憂了。
他想難道是自己說的那話刺激到對方了?不對呀。他說完後,唐岱還順著他的話接下去,以玩笑的口氣。說著說著就突然低落下去,該不會真的刺激到對方了吧?
宋朝猶疑,見亞伯特肩膀抖動還以為他在哭。趕忙從口袋裡掏出折疊整齊的手帕遞給他,話音裡帶著溫柔的安慰:天涯何處無芳草,她不要你是她的損失,你值得更好。
宋朝以為亞伯特失戀了,感歎,哪怕帥得天怒人怨也有被甩的一天。真是世事無常。
亞伯特抖動的肩膀很明顯的頓了一下,然後猛然爆發出大笑。引來咖啡館不少人注目。亞伯特捂著肚子,笑得肚子疼了。
你、你以為我在哭嗎?
宋朝僵住,手尷尬的停在半空,疊得整齊的手帕還安靜的躺在掌心裡。
亞伯特還在笑,笑個不停似的。本來是停了,可一見宋朝尷尬可憐的樣子,不知觸動了那根筋又笑開了。
宋朝惱羞成怒,把手伸回來。被亞伯特截住,把那手帕從他的掌心處抽走。
亞伯特眨了下眼,謝謝你的安慰。雖然我並不需要。
宋朝冷著臉,伸出手:還我!
為什麼?你不是要送我嗎?
我一時腦抽。

亞伯特溫柔的說:我不會嫌棄你。
宋朝站起就要去搶回來,亞伯特趕緊的把手帕放口袋裡。宋朝總不能過去搜。
亞伯特笑眯眯的,小玫瑰,你來相親。
小玫瑰什麼鬼……相親?!
你怎麼知道?
宋朝受到不小驚嚇。


19
小玫瑰像是受驚的兔子,睜圓了眼睛瞪著自己。然後便是紅暈漫上臉頰,視線左右亂飄便是不敢對上他的。雙手捧著牛奶,放在唇邊掩人耳目似的。亞伯特輕咳,你不想知道自己的相親物件是誰嗎?
他敢肯定宋朝一定沒有仔細的看相親資訊,也許那份發出去的相親資訊不過出於一時無聊,衝動之下的產物。陡然間要相親,便開始後悔。想著要討好然後拒絕相親物件,卻連相親物件的名字、性別等等基本資訊都沒有看。
當然,亞伯特也沒有看。
他本就是被趕鴨子上架,可以說是被騙過來,到了地方才發現被相親了。既然到了地方也就沒有辦法無禮的離開,可也沒有打算要真的相親。他連林老太太發過來的相親物件的資料都沒有看。
所以他現在其實最好奇的是……為什麼宋朝是男孩子卻成為了他的相親對象?
宋朝徹底的受到了驚嚇,沒沒……誰說我來相親了?沒有,我來、來喝咖啡的。
不是等人麼?
順便等人。
然後相親。
——”

亞伯特笑眯眯的看著他狡辯,不說話。宋朝頓時就消音了,因為他突然記起前後不過一分鐘脫口而出的那句你怎麼知道已經徹底將他自己暴露了。
宋朝捧著玻璃杯,放下。兩手還是捧著,大拇指相互摩挲著,這是他緊張的標誌。
是相親……不過都是誤會。而且她沒來,我想她應該是不滿意或者臨時有事,沒來。
那你相親對象是誰?
不認識。
我知道,但……名字呢?

宋朝沉吟了會兒,陡然驚覺自己居然不知道相親物件的名字!
好吧,開頭是因為驚慌,之後是後悔,忙著和這兩股情緒糾結,也就直接忽略了相親物件的名字。之後便就只記著來時接應的人給的玫瑰以及以玫瑰為信號的事兒,還真沒注意名字。
這麼一想,宋朝更為羞愧,直覺得實在太不尊重那位和他相親的姑娘,雖然對方遲到並且極有可能放他鴿子。
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翻之前的短信,點開往下劃拉,打開同時發過來的文檔。點開直奔名字那攔看過去,很熟悉的兩個字。熟悉得他看見的第一反應便是抬頭盯著對面的人,傻逼兮兮的來了句:我相親對象跟你同名欸。
亞伯特又笑了,朗聲大笑。仿佛宋朝說了一個天大的笑話,逗得他笑個不停。
至於宋朝,在亞伯特愉悅的笑聲中慢慢的反應過來,然後變了臉色。猛然間跳起來,椅子因慣性往後劃拉發出刺耳的聲音,引來他人注目。不過宋朝此時顧不得那些,盯著亞伯特難以置信的說:唐岱?你?我……我們……”他指指自己,又指指亞伯特,臉色變得很怪:我對象是你?
驚得都漏了相親倆字了。
亞伯特在宋朝逼人的目光中緩緩的,極為愉悅的點頭。
原來你是女孩子。我該向你道歉之前對你沒有那麼紳士嗎?亞伯特忍不住調侃。
不用了。宋朝虛弱的扶著桌角,怎麼也沒想到能鬧出這烏龍來。他翻著白眼:我是男孩子。他們搞錯對象了,果然是不正規的相親協辦。男女都分不清了!
……雖然我能理解他們搞錯了對象,但,我能知道他們為什麼把你當成女孩子嗎?

所以果然還是很好奇這點。亞伯特覺得原因一定能讓他更愉快。
宋朝嘟囔著,不情願講。可亞伯特在面前專注的盯著,半晌都沒轉移目光。頗有他不講就不把目光挪開的意思。亞伯特那雙眼深邃得緊,盯著人便叫人以為多麼深情,腰、腿都軟了。
真是受不來。
沒法兒,宋朝低聲的含糊的講了過去。可亞伯特聽得清清楚楚,那句話是——
忘了填性別那一欄。

換句話說,因為沒有性別說明,對方看著他的臉就把他當成了女孩子,一個漂亮的、嬌弱的女孩子。
亞伯特果然朗聲大笑,他說:你讓我幾乎把二十幾年來的大笑盡數花在今天,小玫瑰。
他們這邊的動靜太大了點兒,打擾到咖啡館內的寧靜。就算顏值再高,一而再再而三也實在叫人無法忍受。侍者便過來禮貌的請二人安靜。
宋朝小聲的抱歉,亞伯特則是溫和的道歉,並站起來向著咖啡館內的眾人行了道歉的禮儀,非常紳士。頓時引來咖啡館內女士們側目以及惹得她們緋紅了臉頰。
無論什麼情況,紳士總是能贏來女人的好感。尤其是當那位紳士有著極其俊美的容貌、優雅的談吐和高貴的氣質。
亞伯特買單,帶著宋朝出去。
我們去另一個地方。那裡不必禁止喧嘩。
你說話真怪。
哪裡怪?
語法。用詞。

亞伯特聳聳肩,推開門讓宋朝先走。跟在他的身後順手替他拎著那看起來很重實際上也很重的保溫飯盒,另一隻手也領著他的筆電。宋朝不太好意思,便想選一樣東西拿在手上。誰料亞伯特把兩支卡羅拉玫瑰塞到他手裡。
你更適合拿著它。看起來嗯……相得益彰。
宋朝抽抽嘴角,但也沒有異議的捧著玫瑰。不過他還是指出亞伯特那不太成熟的成語應用:你不該用這個詞,你可以用選擇用其他。
為什麼?
聽起來仿佛在說我是花瓶。

亞伯特眸中閃過不解。
和花最為相配的不就是花瓶?
亞伯特明白過來,然後說:不。你才是花。你是玫瑰。
可愛的小玫瑰。
宋朝覺得自己正常的反應應該是惱怒,畢竟只有女孩子才被稱作花。然而實際上他悄悄的紅了耳郭。
咖啡廳在一處廣場裡,廣場名為悅方。悅方廣場有個廣場噴泉,參差不齊的噴出冰涼的泉水,為這灼熱的一刻帶來一絲沁涼。幾個小孩在泉水裡頭穿來穿去,發出陣陣笑聲。
過不遠處便有一處供行人休息的地方,戶外遮陽傘和遮陽篷,底下放著籐椅三張,圍著中間小木桌。底下陰涼,有行人旅客在那裡休息。亞伯特說的無拘談笑的地方便是這裡。
宋朝捧著兩朵玫瑰跟在亞伯特身後,隨著他入座,卻選的離他最遠的位子坐下。屁股剛沾著椅子便覺得一股視線盤旋在頭頂,莫名之下抬頭,恰見亞伯特深邃的目光。
怎、怎麼了?
亞伯特笑著,下巴點著旁邊的位子:坐這裡。
宋朝想拒絕,結果脫口而出的是:好。
為什麼他會不由自主的就答應了?宋朝內心惶恐,陡然記起和亞伯特同乘地鐵時的恐懼,回憶起曾把亞伯特當成精怪的記憶。順道的把那恐懼翻了出來,不過他想著大白天的,不至於那麼猛吧。
亞伯特看著坐在身側頗為乖巧的宋朝,心滿意足。將手裡的飯盒和筆電放在桌上,跟著坐下。隨口一問:飯盒裡頭有飯菜?帶給誰的?
給你吃。

聞言,亞伯特一怔,我?
宋朝點頭,兩個大拇指又開始摩挲起來:我想著相親的是個女孩子,她一定會餓。我給她帶著,回家熱一熱就能吃了。但對象換成是你……就給你了。
亞伯特還以為相親物件換了,宋朝該把飯盒收回去才對。不過他早該想到,以宋朝的乖巧,除非踩到他底線否則他會一直都很善良體貼。
你做的?
嗯。沒那麼好,都是些家常菜。三菜一湯,還有些飯。本來想著是個姑娘,胃口沒那麼大。結果是你,倒是有些少了。

亞伯特打開飯盒蓋子,瞧著裡頭色香味俱全的飯菜,眼裡閃過驚訝。只是場合不對不能嘗一口,亞伯特頗為可惜。他側頭看看坐在身側一臉乖巧的宋朝,低頭看看飯盒裡的飯菜,心中湧起一股陌生而奇異的感情。
長得好看,性格乖巧卻不軟弱,帶刺卻不咄咄逼人,甚至會做飯的小玫瑰,真是……太可愛了!
宋朝不明所以的望著亞伯特深思的側臉,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從身後的背包裡拿出一個男士錢包,眼帶渴望的請求亞伯特。
唐岱,你和林安熟嗎?
“……
算熟。
那能幫我把這個錢包帶給他看,請他評點嗎?

請求的態度自然不扭捏。亞伯特看著便覺舒服,要知道很多人帶著請求時總會顧忌著面子、自尊,求人時或多或少都會帶上虛偽和造作。疏忽了其中最為重要的真誠。
亞伯特笑著接過那錢包,以其自幼穿梭於頂級名牌的毒辣目光看了幾眼便知設計者為新人。設計新穎,還算獨特,不過能看出是個新手,有些稚嫩。設計理念恰好和林安的有相合之處,他應該會樂於指點這個設計者。
直視宋朝灼熱期盼的目光,亞伯特心念一動:你設計縫製的?
宋朝驕傲的抬頭,目光晶亮自信,默認。
亞伯特腦海裡閃過一點,不僅出得廳堂入得廚房,還能縫製設計衣服,簡直就是中國古代婦女五項全能選手代表。


20
那是我最大的興趣,我能從設計和縫製當中得到快樂。包括烹煮,掌握著所有食材的搭配和味道能夠令我感到寧靜。
宋朝滿臉的驕傲。
亞伯特忍不住揉他的腦袋,誇讚他:你是我見過最乖最能幹的孩子,在這個年紀。
比起整天弄燒錢藝術的艾薇拉以及整幫成天視惹禍為樂趣的同輩或小輩,甚至還有長輩,宋朝實在是他所見過最為乖巧能幹的,令他忍不住心中溢滿喜愛,恨不得多些寵愛他,儘量滿足他所渴望的。
宋朝被誇讚,反而不好意思起來。須知若是有人冷嘲熱諷,他只會愈發驕縱狂傲,令那冷嘲熱諷之人猶如撞上塊硬鐵板。半點兒好處沒撈著反把自己碰一鼻子灰。反之,若是有人誇讚宋朝,他便會不好意思,如同蝸牛緊緊的縮進殼裡。只露出圓圓的殼躺在原地,令見者可氣又可笑。
沒,很多人比我厲害著呢。我幾位姐姐,可都比我厲害。
此前那般驕縱,而今如此謙虛!
亞伯特喜愛極了宋朝這孩子,他想哪怕回國應也不會忘掉這孩子。若是還有所聯繫,待他成長之前還是要護在羽翼之下。雖然他那般性子應也不會叫人欺負了去,可他為人善良易信任他人,如果碰上有意欺騙他的人豈不是要受傷?
如此想著,亞伯特便拋棄之前回國無法再見到宋朝的想法,在回國之前他需先取得宋朝的聯繫方式,以便回國後還能時刻照拂著。
宋朝似是想到了什麼,眼神兒瞟過去便問:唐岱,你怎麼來相親了?
照他那般好條件,硬體軟體都是最新最貴最好的,哪需要相親的地步。
亞伯特愣了一下,瞅著宋朝好奇的眼神鬼使神差的便答道:我沒遇到喜歡的人。
啊?

有了開頭,接下來的話似乎就容易出口了:家裡的長輩催著我結婚,但我心裡沒喜歡的人。他們安排了很多人和我相親,我都不喜歡。我想來中國一趟,看看能不能遇到喜歡的人。相親也是想試試看能不能碰到。
其實真實情況也跟亞伯特描述的差不多,只不過是他簡化版的描述出來而已。以及有一點就是如果他不願意,沒人能逼得了他而已。
那你碰到了嗎?
亞伯特沉默了一會兒,搖頭。
宋朝對他充滿同情,身為天朝子民,最是能理解被家中長輩催婚以及各種變相相親的痛苦。
沒關係的其實,每一個人都有命定陪伴著走下去的人。沒遇到只是因為沒到時間。宋朝把手裡的玫瑰分了一枝給亞伯特,赤誠的說道:你總會遇到你心裡的玫瑰,那是你的愛。
亞伯特深深的望著宋朝,從他手裡接過那玫瑰,那樣子像是從他手裡接過熾熱的愛意般莊重。他垂眸,如悼詩者般深情喃喃:如你所說,我終將遇到我的玫瑰。他終將成為我的妻子。
他用的是帶著點兒獨特的貴族口音的英語,聲音繾綣慵懶,似初醒者的呢喃,面對窗外微微朦朧的霧氣、青翠的園景和清脆的鳥鳴,訴說著承諾般的愛意。
因為音量很低,宋朝只聽到幾個單詞。他和妻子。但,是‘he’,不是‘she’。宋朝心想自己八成是聽錯了。
你在說什麼,唐岱?
亞伯特突然抬眸,那蒙著一層霧氣的雙眸直視宋朝,其中還有隱未消散的繾綣情意,頗是纏綿。宋朝猝不及防,便跌了進去,那顆心摔得底朝天。
宋朝的迷戀,一瞬間的失神,亞伯特似乎很高興,很滿意。他勾起唇角,我在確定一些事。
宋朝傻傻的跟著問:什麼事?
你信一見鍾情嗎?
不信吧。那太荒謬了,屬於美好的童話。宋朝早就過了相信童話的年紀。

亞伯特笑:我也不信。
所以還需要多些時間來讓他確定心意,看看那份突然而來的悸動是見獵心喜的喜愛,還是想與之共度一生的愛情。
那麼你呢?為什麼相親?你還那麼年輕。
說到這點,就不免想到那些煩心事。宋朝皺著眉頭,頗為煩悶。悄悄瞥一眼亞伯特,發覺對方正側耳傾聽,不免有了想要傾訴的欲望。
你說,假如你所喜歡的和你所被期望的相悖,你會怎麼做?
亞伯特不動聲色,比如?
宋朝微微苦惱,因天氣太熱的緣故令得臉頰微紅,偏他皮膚又白,便顯得膚質白裡透紅。額頭上有薄汗,眉頭微皺,長睫毛微微顫動。他說:比如你喜歡金融,但你的家人想要你學法律。而他們已經為你鋪好了路。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亞伯特拿出之前宋朝給的手帕,很自然的給他擦汗。一邊擦一邊淡然的說:擦完舒服些。
陌生男人的氣息湧入鼻腔,太親昵,宋朝不自在。他想自己去拿那手帕,我自己擦。
亞伯特按住他的手,盯著宋朝,目光不容置喙。宋朝不知不覺間便鬆開手,任亞伯特替他擦汗,感受那不同於女性的溫柔,寬厚成熟而深沉。
沒人能決定我們的意志。
宋朝不明所以。
亞伯特指尖點著他心臟的位置,你已經有決定了。現在的猶豫不過是想不到辦法,令反對你的家人同意。但你家人的反對已經無法動搖你的決定。
宋朝怔怔的,驀然雙手環胸後仰,瞪著亞伯特面露驚恐:你是妖怪嗎?
否則怎會知道他內心最隱秘的想法,那是連周肖也看不到的想法。周肖以為他終於想要反抗家人給他安排的路,幫他出主意,實際上還以為宋朝停留在猶豫不決的階段。然而事實是宋朝早已經下定決心,學時尚設計。
他現在最煩惱的不是如何說服家裡人同意,因為不管家裡人同不同意都無法改變他的想法。他想的是如何減少家裡人會受到的傷害,以及如何瞞過家裡人。
宋朝有個膽大包天的想法,他想騙過家裡人。說服他們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那天晚上他已經試探過宋善琴的態度了。連最疼他的宋善琴都站在他的對立面,更別說其他人。
他倒是可以說服宋老太太,反正宋老太太最疼他。可家裡人都認為讓他選擇時尚設計等同于放棄家業(事實也的確如此),這對思想老舊的宋老太太來說是絕不能同意的事。因此,老太太這條路也走不通。
宋家人本是開明的,偏偏于繼承家業一事上意外的頑固,就算是最懂宋朝的宋品茶也不同意他放棄家業。
所以宋朝只能先斬後奏,先闖出一番名堂來,再攤牌。在成為設計大師之前要瞞住家裡人,直到確定自己選的路一點兒不亞于繼承家業。
亞伯特朗聲大笑,你到現在還認為我是妖怪?
到、到現在?宋朝發現自己跟不上亞伯特的節奏。
我曾學過心理學。
簡單的一句話便將宋朝的恐懼和疑惑驅散,心理學,那是個等同於魔術的神秘領域。
怪不得你能輕易的知道我的想法,那之前在地鐵裡你也是故意嚇我的?
亞伯特笑而不語。等同於默認。
宋朝控訴,你真壞。想了想,覺得自己像在撒嬌,便補充了一句:為人惡劣。
可惜沒什麼殺傷力。亞伯特覺得宋朝的控訴像一隻生氣的小奶狗,抬著軟而無力的爪子無濟於事又糾纏不休的拍打著他的褲腳。讓人覺得可愛以至於更想逗弄他。
宋朝坐在位子上扭著身子,臉上帶著彆扭的神色。眼神兒不時瞥著亞伯特,一臉欲言又止。誰知亞伯特徑直低頭,劃拉著手機,也不知在做些什麼,看上去很認真。
只是看上去而已,他嘴角帶著的笑別太明顯。
宋朝瞧見了,先是氣悶,而後覺得自己這心態怎麼越來越像個女孩子。無端糾結些有的沒的,船到橋頭自然直。這麼想著心情慢慢的疏朗,便突然笑開。結果倒引來亞伯特的注目。
既然你知道我的決定,那你能猜到我想怎麼做嗎?
亞伯特當然能。按宋朝這有些優柔寡斷的性格,加上對家人的看重。恐怕會選擇欺瞞。
你覺得怎樣?
宋朝倒是把亞伯特當成了同謀戰友,迫不及待想得到他的意見,或者說贊同。
亞伯特換了一下姿勢,想了一下說:不怎麼樣。不過對你來說是最好的方法。
宋朝優柔寡斷且對家人看重,他很依賴家人。他性子倔,可心軟。要是直接同家裡人攤牌,恐怕會先心軟。所以選擇先瞞著家裡人偷偷報考自己喜歡的專業是個好方法。不好的方面則是如果選擇欺瞞家人,對家人看重的宋朝一定會心存內疚。糟糕的是他可能要欺瞞家人好幾年。
宋朝自然清楚亞伯特評論得很中肯,他歎口氣往後仰,望著頭頂上遮陽傘的花紋失神的說:我知道。其實我想出國留學,EG你知道嗎?我想去倫敦,報考倫敦藝術大學。Central Saint Martins College of Art and Design(中央聖馬丁藝術與設計學院)……那是林安的母校。誕生了很多時尚大師的神聖之地。
Central Saint Martins College of Art and Design

亞伯特知道,艾薇拉就在那所院校裡,玩她的藝術。
宋朝撓撓頭,我偷偷的寄申請書過去——就在今年一月份。去年,我把所有需要的資料都準備好,材料證明、作品集以及GCEA級別考試。除了推薦信——我連報名都偷偷的報,怎麼可能會有人推薦?我想大概會失敗,不過沒關係。我打算去倫敦留學,選擇金融專業。到了地方再轉專業,就算只能作為旁聽生也沒關係。
……會笑話我嗎?

笑話他長那麼大卻連自己真正想要的未來都沒辦法掌握,只能偷偷摸摸的還不一定能實現。
你比我想像的要勇敢,Carola Rose
勇敢的小玫瑰。


21
宋朝只聽見他說的前半句,後半句的英文過於小聲,聽不清。
亞伯特的英文總是說得很小聲,模糊不清。
我住在倫敦,如果你到那裡求學,我可以當回東道主。
宋朝頗為驚喜,笑著道謝。他驚訝的發現兩人間居然有很多相似的愛好,圍繞著他所感興趣的話題可以聊得忘乎所以。尤其是時尚設計,亞伯特有他獨到的看法和建議。每每提出一個新論斷都能令宋朝茅塞頓開。
這是屬於亞伯特的學識魅力,他豐富的經歷和背景令他有非常高深的學識。而且他有著非常棒的口才,只要他願意,就能令與他交談者產生相見恨晚之感。
兩人一直聊到晚八點,眼看時間飛逝,宋朝尚未注意到。反倒是亞伯特提醒了他,這才意猶未盡的說得回家了。
搭上公交的時候,宋朝和亞伯特交換了聯繫方式:這是我的聯繫方式,你可以聯繫我。
亞伯特也給了宋朝他的私人聯繫方式,他的私人聯繫方式僅有家人知道。而今,他給了宋朝。
宋朝。
宋朝剛踏上公交,聞言回頭。
其實相親是個不錯的主意。
宋朝:“……”
公車車門關上,緩緩開動。宋朝從車窗往外看,看見亞伯特還站在原地,到車拐彎的時候就突然搖手再見。等到徹底見不到人了,只看見倒映在車窗上的自己的臉,宋朝才發現自己滿臉的笑意。
宋朝轉回身坐正身子,眸光垂落在手上緊握的玫瑰。經過一天顏色仍舊很鮮豔。用兩手攏了攏玫瑰那碩大的花冠,使其看起來更精神。然後拿到眼前盯著看。
看著眼前的玫瑰不免想到今天的烏龍,以及……唐岱。
宋朝撲哧的笑,傻傻的,甜甜的。
公車裡的人不少,有些人閒暇著四處看。宋朝那樣貌好看得緊,便吸引來些目光。一見宋朝臉上那笑,便都在猜想,又是一個陷入熱戀的少年郎。
宋朝回家已經是九點鐘,其他人早早休息,倒是還剩宋善棋在客廳看書。在門口處換完鞋後,走到客廳小圓桌,宋善棋的對面。而自己面前的位子上放了一杯溫熱的牛奶。
宋朝感歎,感覺每晚聊天的開場白一定是牛奶。可他今天下午才喝了,現在有些喝不下。
許是宋朝臉上出現了對牛奶的拒絕的意思,宋善棋說:喝不下先放著,等睡前再熱熱。
宋朝坐下說:二姐,還看書呢?
宋善棋抬頭看他,合上書。敲著桌上的一份檔,這是國內金融專業最好的大學,你看看喜歡哪個。先瞭解瞭解。不過家裡頭都希望你選本市,但依二姐的意思是,要依你的喜好。雖然二姐也很想你選本市的大學。
宋朝拿過那份檔打開,裡頭果然羅列了很多金融專業的重本。掀了幾頁,發現這些重本最遠的不過在鄰省,至於本市的大學更是花了大篇幅的介紹和褒獎。其意不言自明。
宋朝嘴角抽抽,把文件放回去,二姐,沒別的了?
宋善棋泰然自若,沒了。就這些。
怎麼可能就這些!
可家裡人的態度擺明瞭就不想讓他離家裡太遠,最好是選擇本市重本。
二姐,我想出國。
宋善棋覺得自己大概是耳背了,沒聽清:你說什麼,寶兒?
宋朝深吸口氣,鏗鏘有力的回答:二姐,我想出國留學。
宋善棋盯著他微笑,似乎沒反應過來。半晌後,臉色大變。起身往樓上走,看那樣像是要找人商量大事。
可不是大事?寶兒終於到了叛逆期,想要離開家人。這得是一級重大事件。
眼見著宋善棋可能要召集其他人,宋朝眼疾手快的捧著牛奶趕緊回房,把門鎖上裝睡。幸好他們可能出於震驚沒能及時反應過來,一晚上過去也沒人來打擾他。
.
林家。晚九點半。
林家不同于宋家,人丁單薄。除了林安和唐琳,以及兩人不過五歲的兒子便只有林老太太。至於林靜,她還在讀大學,這個週末沒有回家而是留在學校做課題。
老太太和小孩都是早早休息的,林安一般在自己的工作室裡逗留,唐琳則陪著他。因此偌大的林宅此時一片安靜,客廳只留了盞昏黃的小燈。亞伯特開門,剛打開廚房的燈就有林家的女傭過來詢問。
先生,需要幫忙嗎?
亞伯特搖頭拒絕,讓她回去。自行打開微波爐,把宋朝做的飯菜裝到盤子裡放進去熱一熱。當他拿出湯的時候本也想直接裝進微波爐裡,忽然想到宋朝的叮囑,湯放到爐子上熱一熱就好,別一股腦塞進微波爐。
轉身把湯放到爐子上,點開火加熱。過沒幾分鐘,廣府湯那清潤香甜的味道就彌漫鼻間,同時間微波爐設置的加熱時間也到了。的一聲響,亞伯特把微波爐裡的飯菜拿出來端到飯桌上。
飯菜因時間關係,顏色有些老了。但賣相還是好看,味道聞著也很香。最令亞伯特想嘗試的還是廣府湯,那味道同他以往喝的湯有很大的不同。聞起來更為清爽。
小時的亞伯特住在家族城堡裡,因為祖母偏愛中國文化的緣故,城堡裡一直有中國廚師。兩位中國主廚來自南北兩方,因此亞伯特對中國菜不陌生,也不會覺得吃起來不習慣。
再後來,亞伯特單獨居住在南肯辛頓的那所房子裡就再也沒辦法時常吃過中國菜,唯有偶然幾次回家族城堡裡才能嘗到。他也會做些簡單的西式餐點,比如烤土司、研磨咖啡豆。
僅只於此。
其餘時候要麼出去吃,要麼餐廳外賣。沒錯,哪怕是亞伯特也有偷懶叫外賣的時候。
桌上是三菜一湯,白灼蝦、香芋扣肉和可樂雞翅,都是很平常的家常菜。色香味俱全。
亞伯特夾了一隻蝦放進嘴裡,發現味道不比祖母那裡的廚師差。他又試了口湯,濃淡正適,很好喝。便不聲不響的打算全吃光,可沒想到剛吃了幾口唐琳就下來了,還是循著香味過來的。
亞伯特,這是你點的外賣?聞起來很香。正好Silas餓了。
唐琳在中國學壞了,很自來熟也不扭捏。徑直從櫥櫃裡端出個大盤子,把菜撥了一大半到盤子裡,她甚至還想把湯倒過去一半。
亞伯特反應過來,護著湯,黑著臉:“nicloe
唐琳訕訕的住手,嗨,亞伯特,別那麼小氣。你一個人喝不了那麼多。再說了,晚上吃飯會積食,對胃不好。
我吃得完,也喝得完。另外,我帶了消食藥。

唐琳抽著嘴角,嘟囔著:真小氣。
亞伯特一個冷眼過去,唐琳摸著鼻子把飯菜端回房裡投喂丈夫。正要轉身時,亞伯特叫住了她並將一個男士錢包扔給她:讓林安看看,另外能不能讓他寫封推薦信到中央聖馬丁藝術學院?
唐琳面露驚奇,推薦誰?
亞伯特的視線落在她手裡拿著的男士錢包,宋朝。
唐琳順著他的視線往下看,首先覺得那設計很稱心意,同她的丈夫的設計理念頗為相似。然後才反應過來亞伯特說了個人名,莫名的覺得那名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兒聽過。可怎麼想也想不起來,便放棄了。
你喜歡她(他)?
唐琳本是隨意調侃,誰知亞伯特露出很溫柔的笑,他很可愛。
他?她?
唐琳驚悚了,隨後正了臉色嚴肅的告誡亞伯特:前天和昨天我的手機快被打爆,幾乎都是越洋電話。你的婚事,他們都在關注。如果你誰都不娶,還能維持平衡。如果你娶妻,她是個平民,恐怕會遭到可怕的刁難。
我會保護他。

唐琳搖頭,很不認同:一個人不可能永遠保護另一個人,亞伯特。你總會有鬆懈的時候,而且平民……根本沒辦法融入我們的世界。EG幾百年幾千年僅僅出過兩位平民王妃,還不是很美好的結果。亞伯特,我希望你能冷靜的思考,而不是感情用事。
亞伯特抬眸,妮可,你也一樣感情用事。
唐琳聳肩,所以我曾吃過苦。但很重要的一點,亞伯特,我們的身份不是對等的。你比我更重要,你的婚姻也比我重要。至少我丈夫的位置沒那麼多人覬覦,而你妻子的位置很多人盯著。
亞伯特端坐著往後仰,兩手交疊放在腹部前,微微仰頭。唇角帶著淺笑,眸光冰冷而堅定。
我要保護一個人,就絕對不會讓他受到傷害。
淡漠而有力。
我的妻子,他也不需要我來保護。他能自己面對狂風巨浪,他能戰鬥。
只要給他時間成長。在那之前,他會保護他、教導他、寵愛他,成為他肆意戰鬥最大的後盾。
最重要的,我的妻子,擁有我的愛情。
不管他未來的妻子是誰,他都非常確定這一點。擁有他的愛情,其實才是最大的籌碼。
妮可,你不信我?
他坐在那裡,猶如坐在王庭中央。那把普通的家居椅如同王座,承載著羅斯爾家族的君王。他溫柔成熟,殺伐果斷,一怒山摧海平。他的確有能力做到他所說的,因為他是亞伯特羅斯爾!
唐琳被震撼到,退後一步,表示支持:我期待和那位宋朝見面。


22
宋家人今天的精神高度緊張,每個人的心情都格外沉重。除了宋老太太以及出嫁的三四五六四位姑娘,全都被召集回來商討。不知道的還當是宋家遭遇了金融風暴,快要破產了。
其實是因為二姑娘宋善棋昨兒個通知的一條爆炸性消息:宋家寶兒想出國留學。
這可是大事!
出國留學,那得留多少年?那距離得多遠?他們可能一年見不了宋家寶兒一面,這不是大事還能是什麼?
所以由宋善棋通知,宋爸爸作為代表,把能出主意的全聚集一塊,一同商量主意。此時他們都聚集在宋爸爸的書房,一臉沉重不語。
良久,宋四叔打破沉默:寶兒一定是叛逆期到了!
宋爸爸不信,滿臉兇狠:我兒子乖得很!
平時這話一定會引來眾人附和,但今天沒人附和,反而一臉沉痛,不忍再說。
宋爸爸瞪圓了眼,指責眼前這群叛徒:難道你們都認為我兒子叛逆期?善琴,你說,你也這麼認為?
宋善琴抿唇,眉頭緊皺:如果寶兒不是叛逆期,那麼寶兒就真的抱著想要離開我們出國留學的念頭。寶兒,嫌棄我們。
此言一出,房間內沉重的氣氛加重了。如果能夠具象化,恐怕每個人的頭頂上都頂著淅淅瀝瀝的烏雲。
宋爸爸如遭雷劈,心情低落。
宋品茶看看幾位長輩和姐姐,全都是很低落傷心的樣子。強打起精神,拍拍手掌分析:我覺得寶兒不是嫌棄我們,他只是……只是叛逆期,對。逆反心理。咱們平時管寶兒管得有些嚴,你們想想,像寶兒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早就給家裡惹了一大堆禍。可咱們寶兒,至今都乖巧得不行。一定是平時內心壓抑得緊,加上高考在即,咱們給的壓力過大,所以才說要離開我們。
宋二叔點頭:小八說得有道理。我昨晚看了很多青春期會出現的心理問題,發現寶兒乖過頭了。一定是壓抑過頭了,在這種關鍵時刻千萬不能刺激寶兒,要順著他。
那不是真要讓寶兒出國留學?

眾人臉色一變,堅決反對。
宋媽媽說:這得去多遠?在外頭叫人欺負了怎麼辦?外頭哪裡比得上家裡舒服。寶兒身嬌肉貴的,怎麼受得了?
宋媽媽這話要是放到外面說恐怕會引來許多人嘲笑,笑宋朝一個男娃還能比女娃矜貴?真是矯情。可在宋家人看來,宋媽媽說得還是中肯了,宋朝在他們眼裡就是個矜貴的玉娃娃,一不小心都會磕傷。
宋三叔同樣反對:咱們態度堅決些,寶兒心軟,讓老太太去。他會妥協的。
宋二叔趕緊說:你這是治標不治本。寶兒心軟,一時答應了,可要是積郁於心,久了會影響到他的心理健康。
宋善棋附和:二叔說的沒錯。爸,媽,寶兒向來心軟,也乖巧。有什麼事都不肯說,悶在心裡,您說說從小到大,寶兒提出的要求幾根手指數的過來?不出十根。這回好容易寶兒鼓起勇氣說出內心渴望,咱們忍心讓他失望嗎?
此言一出,眾人愣住,不知該如何反駁。因宋善棋說到他們心坎處,從小到大宋朝就被他們捧在掌心寵著長大,本該驕縱跋扈的人反而乖巧,幾乎不提要求。一旦提出請求,沒人會不滿足。可是,他們實在難下決定。
可我實在捨不得寶兒呀。
宋媽媽這句話說出了大夥兒的心聲。
局面再次陷入僵持。
現在是宋善棋、宋二叔、宋品茶、宋四叔、宋四嬸和宋三嬸站同意宋朝出國,剩下的六人站不同意宋朝出國留學,認為宋朝只是叛逆心理起,疏導疏導就行。
六六對比,沒贏沒輸。兩方視線對上至今沒發言的七姑娘宋品花。
宋品花是位奇女子,宋四叔唯一的女兒。是個非常自主冷靜並且個性獨特的姑娘,也是宋家裡頭對宋朝感情最為冷靜的人。她雖然也喜歡宋朝卻不會像其他人那樣無條件的寵他。
因此,她是唯一能在關乎宋朝一事上發言最有權威性的人。
宋品花成年後就全世界各地的跑,參加過WWF(世界自然基金會),跑過非洲大草原、亞馬遜森林,也去過南極。她還是世界登山聯合會醫務委員會的成員,救助過許多于高峰缺氧或遭遇雪崩受傷的人。
忘了說,宋品花沒往全世界跑之前是個醫大高材生。以及,她是個T。她有個秘密愛人,除了宋朝偶然間發現,宋家沒人知道。宋朝也只是知道宋品花有個同性愛人,法國人,是她的同事。其餘的不知道。
宋四叔把目光投向女兒,宋爸爸也把目光投向七侄女。宋品花抬頭,掃視一圈全場人期待的目光,說:堵不如疏。
什麼意思?

宋爸爸不明白。最聰明的宋善棋解釋:老七的意思是與其強制寶兒不如答應他,讓他出國留學。我想是因為想讓寶兒知難而退吧。寶兒可是一直被咱們護著,還沒學會獨立自主,也沒離開過咱們。寶兒還小的時候,咱們出去住他見不著還老是哭鬧。這要是出國整年整年的見不著,肯定受不住。到時咱們給個臺階下,寶兒准得回來。
小七,是不是這個意思?宋四叔問女兒。

宋品花隨手按手機主鍵往桌上一放,右腿抬起搭在左腿上,視線掃過去:嗯。
宋四叔不滿,你就不能多說幾個字?
是這個意思。

宋四叔:“……”
宋二嬸提議:那要不找個人陪著寶兒一起出國留學?
我去!

除了宋善琴、宋善棋和宋品花沒舉手,其餘人都舉手了。包括大佬宋爸爸。
宋品花起身拿起桌上的手機往門外走,宋四叔叫住她:小七,你回來說說誰跟著去好?
誰都別跟著。宋品花懶散的倚在門框上,眼皮半耷拉著,她才從法國回來,馬不停蹄的被叫過來,到今兒也沒好好休息。困得很。要跟過去,寶兒怎麼獨立?怎麼後悔離家千里?要我說,誰都別跟著,最好也別三天兩頭的聯繫。這樣效果最好。

說完,宋品花徑直離開回房休息。留下身後一地人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
亞伯特,有事找我?

艾薇拉這段時日玩得可瘋,畢竟有亞伯特一年無底限資金支持的承諾。
現在還有多少人在打聽我的行蹤?
我想想……霍克太太和莉迪小姐……外祖父、外祖母……很多。所以這段時間她賺瘋了。

亞伯特拾起掉落在桌面上的一片玫瑰花瓣,放到一旁精緻的小盒子裡。聽到艾薇拉的話說道:除了他們?
比如?
舅媽、阿姨。
沒有。她們可真有錢。艾薇拉語氣裡充滿遺憾,找她詢問亞伯特行蹤的大都出手不闊綽,祖父祖母的詢問她又不能伸手要錢。有錢的那些人根本不需要找她詢問亞伯特行蹤。

亞伯特得到答案,就要掛電話:那麼晚安,艾薇拉。
掛斷電話後,一室安靜。亞伯特從得到的資訊中分析,目前真正能影響到他婚事的人還很沉著冷靜,當然也是因為他們知道艾薇拉口中的行蹤多半是假的。他們可比霍克太太之流的人聰明。
亞伯特只是在中國待一個月,所以他們無需著急。這趟出行,亞伯特切斷和那邊的一切聯繫,包括肯恩都不知道他的行蹤,因為他想試探一個答案。來自于羅斯爾家族幾位有權威性的長輩對於他婚姻的態度。
亞伯特已經二十七歲了,羅斯爾往屆所有的族長在這個年紀已經結婚並擁有了嫡長子。亞伯特推到了二十七歲仍舊沒有結婚的打算,各方王室蠢蠢欲動。然而羅斯爾家族那些長輩卻沒有動靜。
而今,亞伯特得出他們的態度。他們在觀望,也許是因為王室公主不再存在吸引力,也許是因為他們分不出哪一位貴族之女最具有價值,無論如何,他們觀望的態度令亞伯特至少有四五年的時間免於被催婚。
小玫瑰。
亞伯特修長的食指撥弄在小盒子裡的玫瑰花瓣,笑得很迷人。
宋朝。和他的中文名字真是很搭配。
亞伯特蓋上小盒子的蓋子,開始處理公務。他想得趕緊把今天的公務處理完,這樣才有時間給宋朝打電話,約他出來。兩個人可以去看看電影,或者一起在燈光下散步。
如果聽到他傳達林安對他設計的評價,宋朝一定會興奮得語無倫次。雖然對於能夠令他那麼興奮的人不是自己有些不快,不過他更願意看到宋朝開心的樣子。


23
七姐,謝謝你。
宋朝一大早的就敲宋品花的門,前來表達謝意。
宋品花睡了一天一夜,精神飽滿。打開門讓宋朝進來,轉身去沖了杯咖啡:坐。
宋朝盯著宋品花熟練的研磨沖泡咖啡,目光中透著羡慕和欽佩。宋朝認為宋品花是宋家裡最為自在也是最勇敢的人,她不像大姐那樣背負了許多責任,一顆心陷在過去痛苦彷徨。也不像二姐一樣過於聰慧反而憂慮重重,裹足不前。
宋品花是最看得清自己的人。
這一點便是宋朝所欽佩的。
正沉思間,眼前放下一杯熱騰騰的咖啡。宋朝想拒絕,宋品花先說了:試試看。裡頭加了牛奶,不會差。
宋朝猶豫著,端起來輕抿了一口,眼神一亮,意外的好喝。並不是以往品嘗的那樣苦得無法下嚥。宋朝滿腹疑惑,怎麼味道和認知裡的不一樣?
宋品花說:那是因為你以往喝的都是他們給你準備的黑咖啡,苦澀無比。
宋朝沉默。
家裡人愛他,怕他吃那些垃圾食品吃上癮,就告訴他那些都帶毒,難吃。禁不住糾纏就讓他品嘗最苦的咖啡,導致宋朝一直喝牛奶轉而認為咖啡都極為苦澀。
從這小小的事件中其實可以看出宋家人對宋朝的寵愛已經到了溺殺的地步,他們奉行鷹式教育,提前灌輸宋朝世界外面的危險,卻沒有絲毫要他出去面對風雨的意思。
他們的寵愛猶如蠶絲將宋朝裹成一個蠶繭,讓他在溫暖中沉淪進而死去。他面對世界所嘗試的東西極其稀少,小時不去參加團體活動,長大了隨意毀約(和周肖約定週六日登山那事),本該屬於這個年紀嘗試到的東西他都沒有去試過。
宋朝乖巧,可從另一方面來說難道不是過於沉寂如死潭嗎?
不過倘若他能撕開裹繞住自己的蠶繭,就會破繭而出,成為自在豔麗的蝴蝶。
如今的宋朝衍生出想要撕破蠶繭的意識,那麼宋品花就會指引著他出來。
這是屬於宋品花對宋朝的親情。
我支持你離開宋家,出國留學,是希望你能走出去看看這個世界。希望你能獨當一面,不僅被愛也能愛別人。當然我知道你很愛我們,但愛是平等的付出和得到。我們都老了,而你還年輕。當你正值壯年,我們已無法保護你。相反,我們需要你的保護。寶兒,我希望的是你能夠保護那些愛你、無時無刻在保護著你的人。
這些話從來沒人對宋朝說過,宋家人包括宋老太太說得最多的就是:寶啊,別怕,我們在。
宋朝愛著宋家人,卻沒人要求他也要保護他的家人。他沒有這個念頭,或許有,但未冒出頭來。保護家人,簡單四字,做來不易。需要擔當、能力和責任。一直以來擔任著這個角色的是宋爸爸,其次是宋二叔,而今還有宋善琴。可他們都老了,宋善琴都已近四十。他們即將倒下,他們需要被保護,宋家的姑娘們、正在成長的小一輩也需要有一個人護航。
而這個最佳人選就是宋朝。
出去走走,離開庇佑,你才能成長。
宋朝抿唇,猶豫了許久才下定決心般說道:七姐,我想學時尚設計。
宋品花靜靜的看他,良久,往椅子上躺,兩腿交疊著,手肘撐在扶椅上:想好了?
嗯。

宋品花沉思片刻,道:想去倫敦?中央聖馬丁學院?
宋朝點頭:我已經把申請資料都寄過去了,下月應該能知道結果。
倫敦那兒我沒認識的人,我問問她。你去那兒總得有人照拂。

宋品花口中的她自然是她的那位法國同性愛人。
宋朝抿了口咖啡,讓那又甜又苦的味道在舌尖徜徉,七姐,我有認識的人。
嗯?
信得過的,他叫唐岱。EG籍,就住倫敦。我可以請他幫忙。
我會幫你說服大伯他們。

宋朝笑開,有宋品花的幫忙,家裡人同意他出國留學的幾率很大。
但是,我能說服他們讓你出國,卻不能肯定他們同意你學時尚設計。
宋朝低語,爸爸媽媽他們不會知道我學時尚設計。
宋品花眯眼,行啊宋小寶兒,你要騙所有人?
沒騙你。
卻把我拉下水,小壞蛋。

宋朝嘴角抽抽,每次面對攻氣滿滿的宋品花他就覺得彆扭。
行吧。給你五年時間,能闖出一番名堂,家裡這邊我替你擋著。五年過去還是默默無名,你就給我乖乖回來繼承家業。
宋朝眉開眼笑,跳起來做了個軍禮表示遵命。宋品花笑著讓他滾出去,別打擾她做事。宋朝關上宋品花的房門,心情明朗了大半,想著要跟誰分享這份開心。想了想,腦海中第一個浮現出來的人居然是亞伯特。
最終宋朝還是沒有打電話和亞伯特分享這個好消息,令他內心有些失落的是,從那天之後亞伯特沒再跟他聯繫。宋朝心情低落了許久,最後把自己敲醒。
唐岱自己也說了,來中國是為了業務。又不是專門來玩的,沒有聯繫才是正常的。況且兩人又不是什麼親密的關係,僅僅是因為一場烏龍而相見恨晚……也許只有他一個人覺得相見恨晚。
宋朝決定還是以平常心看待亞伯特,他覺得自己放了太多心思在亞伯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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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鈴響,宋朝正在收拾東西。班長在門外喊他:宋朝,有人找你。
宋朝訝異,還以為是家裡人來接他。忙把東西收起來書包一背往外頭走,走到門邊被班長拉住。宋朝低頭一臉疑惑。
班長神神秘秘的問:外面找你的那人是誰?明星還是模特?
宋朝愣了一下,說:我還沒見著人。
他說他叫……沒說。小姑娘垂頭喪氣,不過她很快打起精神,重新投入到她的博愛世界中:他長得真好看,不過宋朝別怕,你永遠是我的正宮。

宋朝啼笑皆非,班長是個二次元愛好者,本身其實是個很可愛的蘿莉型號的姑娘,偏偏想當禦姐。他先向班長道謝然後越過她往樓下走。班長說來找他的人在樓下花壇邊,宋朝猜得到來找他的人是誰。
除了唐岱還能有誰的美貌值有那麼大的殺傷力!
唐岱,找我有事?
不可否認,猜到是亞伯特的那一刻,宋朝內心湧現出一股隱秘的快樂。
亞伯特轉身面對宋朝,溫暖一笑,遞給他一樣東西。
是什麼?
宋朝接過,是雪白的信紙。上頭有朵血紅的玫瑰圖案。拆開來看是張來自于林安的評價,評價他自己設計裁制的那款男士錢包。言辭中肯帶著鼓勵和讚揚,雖也指出不足之處但褒揚居多。到了後半段有指點交流的意思,顯得平易近人。
宋朝激動得兩頰泛紅,珍惜的撫著信紙。目光不時在信紙上流覽,儘管他已經讀完。
他把一個迷弟詮釋得真是太好。
不過還好,亞伯特心想,就算是很激動也很乖巧。不像他的堂表兄弟們,一激動鬼吼鬼叫能當場表演脫衣舞。但就是這樣乖巧又激動的宋朝令得亞伯特憐愛心起,同時覺得請求懶惰的林安將錄音改成比較有誠意的信紙這個決定做得非常棒。
事實證明,他的確很喜歡看著宋朝開心的樣子,換言之,他樂於寵溺宋朝。
謝謝。宋朝平息了過於激動的心情,抬眸有些不好意思:我請你吃飯?
只是吃飯?
只要我做得到的,你都可以要求我。

亞伯特失笑。
對了,只要倫敦那邊的錄取通知書下來,我就可以去留學了。
亞伯特訝異,你的家人願意放你離開?
他們很愛我,不願意看我難過。
換做是我,也不願意。亞伯特頓住,垂眸直視他:要是代價是讓你離開,我可能難以取捨。

宋朝傻愣愣的,臉卻爆紅。眼神四下遊移,支支吾吾不知該說些什麼好。頂著頭頂上亞伯特灼熱而溫柔的視線心跳莫名失序。
亞伯特輕笑,忍不住捏了一下宋朝紅彤彤的耳尖:怎麼那麼容易就害羞?
宋朝躲開,捂住耳朵,雙眸無辜:你一直在逗我?
沒。我說真心話,掏心掏肺,發自肺腑。

亞伯特深邃的目光就牢牢的定在他身上,挪都挪不開。宋朝臉頰發燙,移開目光,腳下無聊的踢來踢去,找不到話題又不敢接亞伯特那話,支支吾吾的扯話題。
幸而亞伯特顧及著他臉皮薄,沒再拿話撩他,而是跟著他東拉西扯的話順下去。
你要是到倫敦,我帶你遊泰晤士河。你知道倫敦最瑰麗的明珠就點綴在泰晤士河的兩岸。


24
聽起來很令人嚮往。
宋朝摸了摸發燙的耳尖, 傾聽亞伯特低啞迷人的嗓音描述夜色下、晴光裡、薄霧中的泰晤士河風光。那歷經百年屹立不倒的建築, 那幾經傾塌重修的倫敦橋, 那些浸淫在歷史中走過漫漫長道煥發出迷人色彩的教堂城堡。那在暮色裡響起的晚鐘, 依稀能從中聽到百年前馬車軲轆軲轆踏過倫敦街道的聲音。
我想你會愛上南肯辛頓的下午。
EG
的下午總會令人聯想起下午茶, 貴族們慵懶的倚在會客廳裡品著紅茶,吃著精緻的糕點, 百無聊賴的聊天。除了悠閒恐怕難以找到更加精准的名詞來形容。

宋朝領著亞伯特到學校外頭一條美食街最深處一家麵館,此時不到飯點,麵館裡頭人少安靜。老闆娘一見宋朝便高聲招呼,宋朝笑著回應。他是這兒的常客。
宋朝往座位上坐, 對亞伯特說:這裡的牛肉麵是真絕色。說完轉頭叫老闆娘:娟姐,兩碗牛肉麵。老規矩。
好嘞。

亞伯特雖沒有在這種中國式小店中吃過, 但也沒有絲毫扭捏的坐下。
我以為你會請我吃大餐。
大餐可沒有新意。
要論新意……”亞伯特拖長了語調, 吊著人胃口,吊足了才說:還是你親自下廚更有新意。

宋朝猛地雙手捂著臉, 從手縫裡瞅亞伯特。看著像是一隻躲在籠子裡怯生生的小老鼠,黑黝黝的眼睛藏著不好意思。
宋朝甕聲甕氣的說:你怎麼老撩我?
宋朝可不是什麼懂得矜持的人, 也不是故作矜持被人撩了還裝不懂的人。他被家人寵得有些心思坦蕩。他知道撩的意思,亞伯特三番兩次撩他,他懂的。他也試著猜亞伯特的動機,猜過亞伯特對他有意思。
但亞伯特除了言語上的撩撥,行動上一直保持著距離,很紳士。宋朝就猜不透了。
猜不透也就不想猜,也不想悶聲悶氣裝作什麼都不懂的混過去。所以宋朝直接了當的問。
不過亞伯特不太懂撩的意思, “撩?
埋在手掌裡的宋朝抿了抿唇,意有所指:你對我說的話像在對女孩子說情話。
你不是女孩。
我知道。我是說你對我說的話像是對女孩子——”
我沒把你當女孩子。我知道你是男孩。
啊?

亞伯特輕聲笑了一下,所以我是在跟你說情話,不是像。不過以前沒有對男孩子說情話的經歷,要是讓你感到不舒服的話……我道歉。
“……
然後呢?

亞伯特一本正經,略微遲疑了下說:我去學。
宋朝忍俊不禁,你到哪兒學呀?誰會教你這些呀?
亞伯特但笑不語。他的那些長輩小輩同輩,雖然個個不靠譜,但戀愛和追求的手段層出不窮、花樣百出。
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情話,沒特意去學過。我對你說的話發自肺腑。
沒有學過情話便能說得如此動人心弦,也算是天賦易凜。要是認真學過,誰能逃過他的捕獲?
宋朝從指縫裡看亞伯特,撞進那雙帶笑的深邃眼眸,悶悶的說:哦。你在追求……我?
亞伯特點頭。
我家裡人不會同意我和男人在一起的,他們都想要我和女孩子交往。
宋朝說著這話,憂慮的也僅是這點。卻絲毫沒有考慮到自己喜不喜歡男人,也沒想過他和亞伯特的年歲差距。心裡頭更加沒有對亞伯特的追求反感,反而是有些隱秘的欣喜。
他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就像是一個在和戀人交往卻憂慮戀人無法被家裡人接受的女孩子。
亞伯特視線就一直落在宋朝身上,後者現在垂著眸,掩著臉,沒看到他此刻的溫柔。亞伯特輕笑,他覺得宋朝不像是在拒絕他,那話聽著就像是在撒嬌。仿佛在可憐兮兮的說我家人不喜歡你,怎麼辦?
亞伯特身體動了一下,掩飾住內心的騷動。他想站起來把宋朝圈入懷中,像飼養花園裡的玫瑰一樣精心的呵護著,寵愛著。如果宋朝成為他的妻子,估計他會把對花園裡那些精心飼養的玫瑰的喜愛全數轉移到宋朝身上。畢竟沒什麼能比得上眼前這朵小玫瑰。
長在他的胸腔裡,纏繞住他的心房的……小玫瑰。
不過亞伯特克制了自己的這股衝動,往後仰靠在椅背上。身體放鬆,神情有些微妙。望著宋朝的那雙眼還是如同大海一樣深不可測,卻充滿了包容和溫柔。
其實亞伯特清楚自己的心動,他喜歡宋朝,對他有好感。所以他情不自禁脫口而出的話便是含了糖一般要把人甜融化了,可那話他也沒事先排練,真就是發自肺腑。
不是故意撩撥人,卻是無意撩撥人。
亞伯特不確定自己對宋朝的喜歡是不是愛情,他是心理學碩士,鑽研過男女間的愛情,當然這和同性間的愛情並沒有太大的差異。愛情並沒有想像的那麼美好,甜裡裹著苦。
愛情有忍不住的寵溺和呵護,也有無法控制的對愛人的佔有欲。
亞伯特二十七年來除了出生和無法自控的兒童期,一直都是翩翩有禮、溫柔成熟的形象,他是EG貴族間最為淑女夫人所喜愛和稱讚的英倫紳士。他的一言一行猶如上個世紀走出來的公爵,充滿了極為吸引人的特質。
他很尊重女性,他不是沒有交過女朋友。雖然那只有半年的時限。
亞伯特的第一位也是唯一的女朋友是他的大學同學,一位來自比利時的貴族姑娘。那姑娘性格可勁兒辣,倒追亞伯特三年,終將人拿下。不到半年主動分手。
分手的時候,她說:亞伯特,你是個紳士。紳士到我大多數時候想揪著你的衣領給你幾拳,雖然每次對著那張臉我都選擇放棄。我的意思是說,你太他媽的紳士了,半年時間你只牽手、親吻。我真懷疑你是個性冷淡。好吧,我想說的是,你不愛我。
亞伯特那時才明白好感不等於愛情。
那個比利時姑娘追了亞伯特三年,性格獨立自主,爽朗善良,符合亞伯特欣賞的女性形象。因為不排斥和以及的確有好感,他接受了那個姑娘的追求。可亞伯特不會對她產生欲望、佔有欲和令人眩暈的甜蜜感。
這些跟書上描寫的不一致,但亞伯特自認是個理智的人。他以為哪怕是愛情也不能令他失去冷靜。結果就是被甩。
那時的亞伯特還年輕,雖然理智冷靜卻不夠成熟。而今他明白真正的愛情,因此更為慎重。
亞伯特的佔有欲和控制欲其實很強,身為羅斯爾家族族長,掌控著幾乎整個歐洲的經濟命脈,同時是EG最為尊貴的公爵,他有資格擁有比常人更為強烈的佔有欲和控制欲。
只不過他過於冷靜和理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導致他的佔有欲和控制欲沒有失控的時候。
當然此時提起並非是說他對宋朝產生了強烈的佔有欲和控制欲,沒有什麼因素刺激他,他無法確認是否會想佔有和控制宋朝。現在兩人間的氣氛和關係在他的預料之中循序漸進。
所以現在,說句實話,亞伯特無法確認自己對宋朝的感情是否是深入骨髓的愛情。喜愛是有的,但是不是夫妻交融的愛情卻不一定。
如果我能說服你的家人接受我,你會不會接受我的追求?
即使不確定那種喜愛是不是到了愛情的程度,亞伯特也是清楚明白的意識到,如果非要有個人成為他的伴侶,首要人選以及唯一人選只有宋朝。
宋朝在思考,稍微偏著頭很認真的思考。
答案是沒有如果。
宋朝的家人不可能會接受他和男人在一起,而他對亞伯特的感情也遠沒有到可以為他而和家人對抗的地步。
其實只要努力並非沒有可能說服家人,只是還不到那個地步。
宋朝和亞伯特對對方都有好感,心裡有喜愛的感情在,但還沒到愛情的地步。
亞伯特制止了宋朝的回答,現在說答案太草率。一個月後再說好嗎?不過至少接下來一個月不要因此躲避我的追求。
宋朝透過指縫瞧著亞伯特溫柔微笑下的真誠,慢慢的放下手。那臉早就漫上了豔麗的紅霞,還在假裝鎮定。然後緩緩的點頭。
他不否認對亞伯特存有好感,自然也不會拒絕。當然他也很有自信不會被壓倒就是了。
沒錯,在多位叔叔嬸嬸以及姐姐的教導和寵愛之下,宋朝對於自己男人的地位有著無可匹敵的自信。哪怕他有著畸形的身體也從不因此而自卑。面對亞伯特的追求,面對比他成熟比他男人的亞伯特,他沒想過會被對方壓倒。
換言之,就算最後宋朝接受了亞伯特,在他的認知裡,充當丈夫的是他,壓倒亞伯特的也是他。他是如此的充滿自信,以至於最後和亞伯特結婚被壓著行使了夫妻間義務,是如此的震驚……
從這點上來講,宋小寶兒,可真是個寶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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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次一番頗為坦誠的對話,亞伯特便有些肆無忌憚的追求宋朝。所幸他追求人的技巧很高超,為人體貼,手段春風化雨一般。令宋朝在不知不覺間接受而沒有感到任何被打擾的不適。
宋家人起先還是不同意宋朝出國留學,宋品花沒事人似的在一旁觀看,背地裡讓宋朝裝可憐,把那苦肉計使出來。宋朝也沒怎麼發揮他的表演功力,僅僅把自己關房裡一個晚上不出來,一頓晚飯不吃就讓宋家人急得不行。
再加上宋二叔幫倒忙似的在一旁一個勁兒強調青春叛逆期帶來的危害,把眾人弄得人心惶惶的。宋品花又施施然的抽了本關於青少年心理健康的書在旁看著,看完了隨手擱客廳。宋爸爸偷偷摸摸的把那書往懷裡帶,在書房熬了一夜,看完第二天沉默不語,第三天唉聲歎氣,第四天拍板同意。
宋品花落下的那書從宋爸爸懷裡輾轉流落各家,最終家裡頭最反對宋朝出國留學的幾個全都熬夜看了那本書,完了出來症狀和宋爸爸相似。最後無可奈何的同意宋朝出國。
宋爸爸等人都搞定了就只剩下宋老太太,宋朝本以為老太太最難說服。誰知老太太一聽沉默了一晚上就同意了。
俗話說,薑還是老的辣。人還是老的看的最明白,心也放得最寬。
老太太人老,心不老。她從最亂最糟糕的年代走下來,從最貧困的早年喪夫一人拉扯著四個娃到如今兒孫滿堂,晚年享福,她可是最明白事理的人。
老太太說了:奶奶捨不得寶兒,可寶兒長大了。雛鷹長大就要飛離父母,到外頭去闖蕩。寶兒也要出去闖蕩歷練,才能長成真正的男子漢,回來保護奶奶。
老太太還說當年她一個人拉扯著宋爸爸四人,儘管心裡頭硬生生叫人拿鋸子慢吞吞的來回磨著似的鈍疼,她還是把剛成年的宋爸爸趕去下鄉。然後是宋二叔,一個接一個的,把自己身上割下的肉全都趕出去,去外頭面對風雨歷練。最終,他們都成為能獨當一面的男子漢。
寶兒啊,奶奶早就知道老大他們太寵你了,並非是好事。奶奶也想勸勸他們,可奶奶的寶兒這麼可愛這麼乖巧,奶奶也忍不住要多寵寵寶兒。奶奶就想,實在不行,宋家的家產也能讓你一輩子衣食無憂。可現在不行嘍,因為寶兒長大了。
彼時老太太坐在庭院裡的搖椅上,慢吞吞的已經很蒼老卻仍舊慈愛的聲音伴隨著搖椅咯吱咯吱的聲音成為宋朝一生都難以忘懷的情景。那充滿了拳拳愛意的剖白,在滿園的晨光下顯得格外溫馨。
老太太是閉著眼說話的,滿頭銀絲閃閃發光。宋朝就蹲在她的旁側,聽著那話忍不住就淚流泉湧。
他是何德何能,擁有這麼可愛的親人?怕是積了十世的福分,兜兜轉轉才能投胎宋家,成為他們掌心的寶。
這個世界上有多少正常人尚且因父母偏愛而遭到冷落,更別提每年被拋棄的身體殘缺的嬰兒數量有多龐大。宋朝知道自己那身體,不男不女,換作其他人眼裡來看,就是個畸形的怪物。
要生在別家,不被拋棄也要遭到冷落的待遇。可他生在宋家,從小到大,都把他當成寶兒似的寵著的宋家。
宋朝覺得自己太任性,為了自己所謂的夢想就拋棄愛他的家人遠渡重洋,還因此要欺騙他們。他想怎麼會有自己這麼壞的人呢?明明擁有了這麼多人的愛為什麼還要這麼貪心?
一瞬間,宋朝的愧疚感和自我厭棄感達到了頂峰。他哽咽著說:奶奶,對不起。
老太太睜開眼,瞧見宋小寶兒那小臉哭得,跟只花貓似的。雖是瞧著醜兮兮的,老太太偏就心疼,當即把人摟懷裡拍著背哄著:哭什麼呢?奶奶可心疼壞了。
宋朝鑽進老太太懷裡不說話,就哽咽。
老太太隨他,哄著。
寶兒啊,小七找我聊了會兒。她說的沒錯,我們都老了,可小輩們剛成長起來。沒人給他們護航容易壞了。咱們老宋家本也不是什麼大門大戶,在S市里多少人等著看老宋家笑話,等著落魄了順勢上來踩一腳,奶奶其實都知道。那些所謂豪門瞧不起老宋家。你的幾位姐姐都嫁人生子,在外頭不比家裡頭。老宋家強硬著,便能給她們撐腰。
宋朝聲音帶著鼻音,奶奶,你們不老。奶奶,為什麼不讓大姐繼承家業?
老太太聞言笑了一下:你當我們是老古董,奉行傳男不傳女那套?老太太笑完了,頓了會兒歎口氣說:大丫頭,她心裡苦。你三叔不捨得她再背負宋家那麼重的責任,你爸也捨不得,奶奶也不捨得。
嗯?

宋朝有些不懂。老太太卻不願多講,只說宋家得有個主心骨。宋家的姑娘們除了宋善琴尚且留了心在自家公司,其餘幾個雲英未嫁的姑娘都沒那興趣。至於已經嫁了的那幾個,心是不在公司。可她們的丈夫、婆家就未必了。
宋朝埋頭不語,臉頰蹭著老太太,賴著不起來,在那兒撒嬌。可把老太太的心都給萌化了,大早上的也不起來,窩庭院那兒祖孫倆溫情脈脈起來。
因為出國留學一事算是定下來,宋朝便只安心等待之前投出去的申請書回復。至於宋家人,雖都同意了,其實心裡還是在等著宋朝受不了跑回來。
這麼折騰下來時間也過去了大概一個月,亞伯特到中國考察的時間也到期了。他得回國,在他回去的時候,宋朝也還沒點頭和他交往。
亞伯特離開的時候挺急,因為家族裡頭突然出事,把他緊急召回。亞伯特連夜搭乘自家公司的航班離開的中國,來不及和宋朝道別。到了地兒又忙著處理事務,根本閑不下來。
因是王室鬧出來的醜聞,涉及到家族產業,太過重大,亞伯特忙到居然沒時間打通電話給宋朝。等到好不容易空出時間來,宋朝不知因為什麼原因沒有接他的電話。
亞伯特轉而詢問唐琳,可唐琳真就不知道宋朝是誰。她也就聽著那名字熟悉,但不認識。亞伯特追求宋朝那事兒很隱秘,除了兩人沒外人知道他倆的事兒。
他也不敢明目張膽的查,怕會引來那些人的注意。便想著等把手頭的事忙完再去一趟中國,順便利用這段時間看看他對宋朝的感情到了什麼地步。
唐琳轉身掛了電話,對亞伯特口中的宋朝很感興趣。可惜亞伯特嘴緊,什麼都問不出來。她心裡對這事兒念念不忘,以至於後來偶然聽到婆婆林老太太念叨,驚訝之下得知宋朝。
出於亞伯特幫助林安的講座的感激之情,唐琳把宋朝出國留學的消息告知亞伯特。
於是亞伯特,坐在他偌大的辦公室裡,期待著和小玫瑰的再次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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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前段時間丟了手機,已經掛了補辦申請,重新拿回號碼需要點時間。他也不怎麼在意,因為他早就收到了中央聖馬丁藝術與設計學院的錄取通知書,該聯繫的該準備的都已經弄好了,現在做的就是乖乖等時間到來啟程就行。
周肖忙著高考,對於連上課都不怎麼來的宋朝各種羡慕嫉妒,卻也沒法兒。在得知宋朝夢想成真也是真心為他高興,直嚷道去了外國也別忘了聯繫。宋朝舉著手掌信誓旦旦說不會才讓周肖放過。
宋朝此時坐在自己的儲物室裡,已經待在裡頭畫了一天的設計稿。可不知怎的總覺狀態不對,筆下胡亂塗著到最後一團亂。回過神來看見紙上畫得亂七八糟的一陣洩氣,把筆一扔,賭氣不畫了。
腳邊的紙簍廢紙多得溢出,全是今天畫廢了的紙。可見宋朝有多心煩意亂,然而令他心煩意亂的罪魁禍首卻不再這裡。
那個罪魁禍首失蹤了,突然之間就消失無蹤,杳無音訊。
亞伯特在追求宋朝的那段時間每天晚上一個電話的殷勤,後來有一天突然就斷了。宋朝那時已經習慣了亞伯特每晚的一個電話,突然斷了還以為是那邊出什麼事。心中擔憂,撥了過去卻得到占線的提示。
後面連續幾天沒有亞伯特的消息,宋朝打過去到最後居然得來關機的提示。
直到現在,宋朝丟了手機後卻不再想打過去找亞伯特了。
宋朝認為亞伯特追求他是在開他的玩笑,這也不是沒有前例。他見過身邊一些年輕的女孩子被外國人騙身騙心,想不到他一個男人居然也會被騙。
想想也知道……說是追求其實也只是因為好玩,隨便說出口來騙人。一點……都不像戀人。
宋朝捂著臉悶聲悶氣的,表面上不在乎,笑嘻嘻的,其實還是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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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
市機場。

候機室安檢口。
如果說機場安檢口是一個見證離別的地方,那麼的確是的。每天有無數分別的場景在這裡上演,或悲或傷情,但絕對沒有今天這麼奇葩壯觀。來來往往的乘客以及安檢人員都用一種汗顏的表情瞅著眼前這一大家子。
今天是宋朝出國的日子,宋家人一路十八相送就這麼送到了機場。要不是宋朝堅持,居然還有人要一直送到EG
宋家不是大門大戶,但架不住人口多。出嫁的未出嫁的,長輩同輩加上小輩,拖家帶口過來看上去也頗為壯觀。幸好宋朝強烈拒絕,要不然來的人更多。
宋老太太因身體原因沒來,一向硬漢風的宋爸爸抱著宋小寶兒死不肯撒手,誰來勸都給一頓吼回去。最後還是宋朝水潤的眸光往宋媽媽那兒祈求的一瞥,宋媽媽揪著宋爸爸手肘子往外拉,這才把人拉開。
少了宋爸爸,其他人就逮著機會沖上去摟住宋朝,七嘴八舌的關心,臨到頭了還有人在勸乾脆別去了,留家裡眾人寵著。嚇得宋朝趕忙一臉堅決的表態,不學有所成絕不回國。
等到時間差不多了,宋善棋才領著其他人退開,紅著眼睛抱抱宋朝:寶兒,去到那邊好好照顧自己。
我會的,大姐。

宋善棋退開,宋品茶就上前一個熊抱住宋朝:宋小寶兒,沒了你我得幾年吃不到你做的美餐。
放假了我就回來,天天給你做。
小甜嘴兒。

宋品茶退開,便是其他人一個個接上去一個擁抱一句叮囑。宋爸爸宋媽媽以及宋朝的三位叔叔嬸嬸沒好意思上前,但也在一旁不舍的看著,尤其是宋四叔。抱著媳婦兒都快哭了。
這場景看上去挺搞笑的,好似人不是出國,要永別了一般。唯有真正置身其中,才能感同身受那份溫暖的親情和離別的不舍。
最後,宋朝紅著眼眶望向宋爸爸宋媽媽,走到倆人身前低垂著頭,兩手手指絞著:爸爸,媽媽,我要走了。
饒是向來鐵骨錚錚的宋爸爸都紅了眼眶,何況是宋媽媽。媽媽的小寶兒,去到國外可就真只有你一個人了。沒人寵著你,沒人替你出頭,要是委屈了就欺負回去。大不了退學回來,媽媽有存款,養著你。咱不做聖人,動口動手就做個小人。
宋朝破涕為笑,媽媽!
宋爸爸瞪眼:你媽沒說錯,我兒子不能叫人欺負了去。
宋朝又是傷心又是感動,抓著機會吩咐:媽媽,你別老是熬夜美容。早睡比敷一百張面膜還有用,還有不要老是因為減肥就不吃飯,多運動更好。再說了,在爸爸眼裡,你本來就特別美。
這話說進宋爸爸心坎兒,忙不迭點頭,然後吃了宋媽媽一拐子。
宋朝繼續紅著眼眶念叨:爸爸你也是,別老喝酒。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都半夜起來偷偷喝酒的嗎?你藏在廚房櫃子頂的酒還剩半瓶,我都知道。
宋媽媽怒了,揪著宋爸爸軟肉使勁兒掐。宋爸爸苦著臉,還得微笑。
宋朝念叨完了還想找宋二叔念叨,宋二叔聰明,趕緊制止。他就想如法炮製找宋三叔和宋四叔,兩人憋著臉說道:快起飛了,要不該遲到。然後趕蒼蠅似的讓宋朝過安檢。
宋朝動著嘴唇想說些什麼,叫怕被拆穿小心事的宋家人趕緊攆進安檢。宋朝依依不捨,拿了登機票進候機室時回頭見到之前還笑著的親人此時都一臉難過,禁不住心酸。
宋朝第一次離開家人,遠赴重洋。去到那個幾乎隔了半個球的陌生之地,有雛鳥高飛的欣喜自然也有離家千里的惶恐。
萬里高空,一望無垠。
由於S市沒有直達倫敦的航班,要先轉香港搭乘英航。兜兜轉轉花了將近13個小時,抵達倫敦機場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淩晨了。因為倫敦和S市有8個小時的時差,這邊是淩晨,S市則剛好是晚上十點鐘左右。
宋朝下了飛機便先給家裡回了電話報平安,然後去辦理相關手續以及拿回托運的行禮。當走出機場的時候已經是倫敦時間10:30分了,他早已是饑腸轆轆。
可當面對陌生的國度、城市、人群,語言、膚色的不同當頭給了宋朝一盆冷水,將他的興奮澆滅。當初他是那麼信誓旦旦,如今便有多麼惶恐。
陌生的國度,只有他一個人的孤單,那種恐懼令宋朝膽怯。不過更多的還是不甘心以及對未來的憧憬鼓動著他的心靈,他開始邁開腳步向前走,如同一位勇士,面對未知的前方仍舊一往無前。
宋朝搭乘的英航停在希斯羅機場,距離市中心僅24公里,離中央聖馬丁學院比較近。他可以直接在外面租輛車報上位址,司機會把他送到距離學院最近最便宜且安全的旅館,也可以坐機場大巴到附近的地鐵站。
宋朝有些猶豫,他不知道該選擇哪一種交通工具。直接打車會很快,但是很多本地司機會欺負外來客,故意帶著乘客兜圈子以期得到額外的油費。宋朝雖不愁錢,可也不想當冤大頭。
最終他決定搭乘機場大巴到附近的地鐵站,當他走出去的時候卻聽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宋朝頓住回頭看,擁擠的人潮沒看到任何一張熟悉的臉。晃晃頭,宋朝心想大概是聽錯了。
當他繼續前進便再次聽到那聲音,這次很清晰而且那聲音聽起來很熟。
宋朝。
宋朝回頭,瞪著亞伯特。
亞伯特一身鐵灰色長風衣,接近白色的淺黃色頭髮梳得整整齊齊的綁在腦後,帶著銀色細框邊眼鏡,居高臨下的看著宋朝。他的衣擺有些淩亂,應是在人群中擠過來被弄亂的,但他看起來毫不在意。
宋朝抿著唇,一言不發拎著行李轉身就走,純當不認識亞伯特。
亞伯特愕然了一瞬,連忙跟上去。嘴角邊掛著無奈的笑,拎起宋朝那過於龐大壯觀的行李。
宋朝不肯,鬧著彆扭。不過敵不過亞伯特強硬的態度,索性把所有行李一股腦扔給他,想看他笑話。結果在他手裡多而笨重的行李到了亞伯特手裡就變得很聽話。
亞伯特遊刃有餘的拎著笨重的行李在人群中穿梭,速度很快很穩。緊緊的跟隨著宋朝後面,我不是故意消失,有急事,沒來得及打給你。
宋朝本打定主意不理他,聞言忍不住回道:騙人。急事能沒有處理完的時候?能忙到打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如果你只是玩玩,大可同我直說。我並不會——”
宋朝!亞伯特臉色突然變得很可怕,陰沉不悅,但在看到把宋朝嚇到之後又緩和了臉色,重變得溫柔。你說得對。所以我不是沒有給你打電話,但打不通。

宋朝抿唇,似乎這時候才想到自己丟了手機。
這種概率極其低的意外居然發生在他的身上,實在難以置信。
明白自己誤會了的宋朝頗為不好意思,可心底對亞伯特那點兒悸動因他的突然失蹤而被壓抑下去。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對亞伯特認識的並不深,甚至於在他失蹤的這段時間完全聯繫不上。
哪怕是亞伯特的家人、親戚、朋友,只要他認識其中一個,也不至於弄得如今有些心灰意冷。
宋朝悶頭向前走,腳下速度卻放慢了些,悶聲悶氣的問:你怎麼會在這兒?
他內心倒有些期盼亞伯特是專程來接他的,聽起來不切實際。
來接你。
宋朝猛然抬頭,滿臉不敢置信。
亞伯特笑得很溫柔,銀絲細邊眼鏡為他帶來了儒雅的氣質,看上去更為令人心動。
宋朝臉燙,目光遊移。
我可沒高興。頓了頓,又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強調:我沒高興。
亞伯特輕笑出聲。
宋朝瞪他一眼,要奪他手中的行李:我要搭地鐵。
地鐵?去市中心?這可不是明智的選擇。

宋朝不語。手心向上伸出,執拗的要走。
亞伯特笑望著他,給他分析:希斯羅機場的地鐵很擁擠,如果你要搭乘它到市中心起碼需要一個小時。甚至你可能要因此擔負額外的交通擁擠附加費,不夠划算。
宋朝一聽,猶豫了。可他逞強:我換公交也行。
你確定?你的行李很多。公交不見得不擁擠。

亞伯特的話令宋朝動搖,希斯羅機場是EG最大的國際機場,平均每五秒鐘就有一輛客機起飛。它的人流量非常大,尤其離倫敦市中心很近。因此無論是地鐵和公交都會很擁擠,這對帶著很多行李的人來說很不方便。
其實希斯羅機場附近有很多租車公司,只要打個電話預訂立刻會有車過來載。因為是正規公司所以不會有兜圈子的情況出現。可惜宋朝初來乍到,並不清楚。至於亞伯特,他可不會做出主動告知這等蠢事來。
我的車停在外面,我帶你。
宋朝還在猶豫,但他的肚子在抗議。最終捱不過饑餓,坐上亞伯特的車。
亞伯特的車是輛捷豹,黑色流暢的車型看起來很矯健,非常具有時代感和視覺衝擊。但宋朝對車不太研究,對名車的關注還不如對他那輛捷安特的喜愛。
亞伯特把宋朝的行李往車後座放,讓宋朝先進車裡。
宋朝習慣性坐後座,被亞伯特拉出來安頓在前座。
宋朝嘟嚷著:我不太習慣前座。
亞伯特看著路,大手伸過來揉著他的頭:乖。
抓住他的手往下扒拉,身體往車窗邊挪,很明顯的不想和亞伯特太近。那想劃清界限的態度很分明,只是太分明了反而像個鬧彆扭的孩子,在劃三八分線。
亞伯特拿出一盒牛奶遞給他,墊墊肚子。
宋朝接過,毫不扭捏。他可不想在這種時候還虐待自己,生氣歸生氣,不能因為生氣就不管身體。插進吸管默默的喝,眼觀鼻鼻觀心,還是不理亞伯特。
亞伯特有些頭疼,又覺得有些好笑。他還沒有過哄小男朋友的經歷,也沒什麼人有資格讓他哄,所以現在這種情況還真是有些棘手。
我先帶你去吃飯。你要西餐還是中餐?
中。

倒真是惜字如金。


25
吃飽喝足之後的宋朝貓似的敞開肚皮, 慵懶的癱在車座上, 眼皮半耷拉著, 舒服得昏昏欲睡。
他搭了13個小時的飛機, 之後又是一番登記。來來回回折騰, 精神上已經很疲累了。亞伯特手裡拿著兩瓶水回來看到的就是宋朝疲憊的睡顏,打開車門傾身將人抱起放到後車座。
期間宋朝迷迷糊糊的醒過來:幹嘛……”
沒事。睡吧。

亞伯特又拿了張毯子蓋在宋朝身上, 宋朝微微翻身尋了個舒服的位置睡下。亞伯特伸出食指輕刮著他的睡臉,眸光溫柔無比。
那一段沒有聯繫的時間使亞伯特有足夠多的時間冷卻莫名而起的感情,但沒有。不僅沒有,反而讓亞伯特有了想念的感覺。頭一次, 以戀人的心情去想念一個人。
那個人,現如今躺在他的後車座上安穩的睡著。
亞伯特撫著胸口, 微微一笑。
對於他而言, 要去愛上一個人是很困難的一件事。如今碰上了,就絕對不會讓那個人溜走。
亞伯特對宋朝, 勢在必得。
CSM(中央聖馬丁學院)位於市中心國王十字區穀倉廣場,大英圖書館附近, 周邊有許多精品酒店和酒吧,亞伯特驅車前往其中最熟悉的一家名為弗利的精品酒店。
那兒旁邊有個中菜館,亞伯特想就算宋朝醒過來也能找得出熟悉的食物。
宋朝今天剛到,他下午可以去辦手續,不過可能沒那麼快入住。所以還是需要為他預訂一家酒店。事實上亞伯特更想直接把宋朝帶回南肯辛頓,不過如果宋朝知道那是他的房子一定很抗拒。
他現在可還在生氣。
亞伯特回憶起之前艾薇拉說的,如果一個正在追求你的男人三天沒有聯繫, 那麼出於憤怒會和他冷戰一個禮拜。如果那個男人消失了一個星期,那麼你可以選擇讓他去吃shi
好吧,他應該感謝宋朝僅僅是和他冷戰。
到了酒店那兒宋朝是被抱著下車的,亞伯特拿著毯子蓋住了他的頭,令他不至於因日光刺激而醒過來。
宋朝兩腿分開在亞伯特的身側,頭靠在亞伯特的肩膀上。臀部被托抱住,亞伯特抱他的姿勢像是在抱一個小孩。然而實際上這種姿勢才不會輕易吵醒一個在熟睡中的人。
如果換成公主抱,分分鐘醒來。
登記並拿了房間門牌號後,亞伯特抱著宋朝進房,把他輕放在床上。然後又回到車上把行李搬上去,忙完之後才在客廳的沙發上閉眼休息。
弗利精品酒店1200英鎊一晚的價格不算便宜但在倫敦市中心所有酒店中來說也並不算太貴,但它總是對得起所支付的價格。房間位於第七層,可以看到穀倉廣場的夜景。房間內佈景奢華,充滿英倫風,採光極佳避光也很棒。當拉上窗簾,哪怕外面豔陽高照、日光頗盛,裡面一片昏暗,溫度舒適。
宋朝翻個身,逐漸的睡得更沉。亞伯特慢慢的也放鬆了身體,進入較深的睡眠。房內靜謐,仿佛連呼吸聲也同步驟同調,顯得悠長而美好。
時針滴滴答答的響,時間快速的不著痕跡的走過,一眨眼便到了黃昏。睡飽了的宋朝悠悠轉醒,躺在床上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還以為自己在家裡。愣了幾秒,清醒過來。
哦,到倫敦了。
下一秒宋朝猛地彈跳起來,沖出房門,剛打開客廳的門就聽到亞伯特的聲音:別著急。
宋朝背貼著門,瞪著坐在落地窗白籐椅處理公務的亞伯特,抿著唇倔著不想先開口。他不開口,亞伯特也不開口。亞伯特耐性比他好很多。
宋朝莫名的就委屈上了,打開門就想離開。亞伯特歎口氣叫住他:你行李和錢包都在我這裡,還想走?
宋朝頓住,然後啪嗒啪嗒的氣勢洶洶的走到亞伯特身邊,居高臨下的伸出手:還我。
亞伯特往後仰,你真不打算和我說話?
宋朝偏過頭。
好吧。我道歉,無論要說多少次道歉,只要你能原諒我。或者你要我做什麼,只要我能做到。
才不需要。

亞伯特拉著宋朝,讓他坐在身邊。先坐這裡,晚餐等會就送上來。先吃飽再說。
亞伯特軟言軟語,從一開始就很溫柔。態度很誠懇,很遷就他。其實宋朝也心軟了,他明白亞伯特突然失蹤事出有因,也沒真的怪他這個。他只是由這件事看出他倆不合適,之前發展的也太快了。
他想著冷臉對亞伯特,讓人知難而退。可他越冷臉,亞伯特就越溫柔。宋朝本就不是心腸冷硬的人,此時早就心軟了。
宋朝內心動搖,臉上也有軟化的跡象。悶悶的說:我還要去報到。
明天去也行。

宋朝飛快的瞥他一眼,埋頭沉默半晌,說:酒店……多少錢?我還你。
亞伯特說:“120
宋朝驚訝的瞪眼:英鎊?
亞伯特點頭。
宋朝驚訝的提高音量:一晚?
“……
是。
太貴了!
120
英鎊折合成人民幣將近一千,對於宋朝來說太貴了。別看宋家在S市算得上數一數二的豪門,對宋朝也好得沒話說。可宋家是從窮困潦倒走過來的,對子女教育很嚴格,哪怕寵愛宋朝也不會讓他養成奢侈逸樂的習慣。

當然也不是說一晚一千的住宿費宋朝付不起,只是因為在來倫敦之前宋朝就同家裡人說了,每個月只給固定的生活費。其餘花費他要靠自己來掙,在生活費固定的情況下任何一筆額外的花銷都會給他帶來負擔。
所以宋朝才如此驚訝並且肉痛。
亞伯特默默無言,幸好他出於體貼心理少說了一個零。
你可以選擇分期付款。
亞伯特知道即使他說不用還,宋朝也一定會還。所以說了折衷的方法。可他對宋朝還是不太瞭解。
宋朝臉色怪異的瞥著亞伯特,欲言又止。
亞伯特以為他在不好意思,便溫和的安慰:別擔心。我不會要求期限。
難道這時候不應該是說不用還嗎?

亞伯特僵住。
你一定沒追求過別人。或者說從來沒談過戀愛。
亞伯特想說他談過,宋朝接著說:就算談過也一定被甩。
亞伯特目光深沉的看著宋朝,這一次絕對不會被甩。
我以為你會堅定的拒絕。你們都很有原則。中國人的傲骨錚錚可是在全球聞名。
宋朝抿唇,事實上他們更懂得變通。
我明天取錢還你。
這時門鈴響了,亞伯特起身:晚餐到了。
他開門接過餐車推進來,打開蓋子。宋朝走過去,意外的中餐居多。略一想便知道是亞伯特特意吩咐,這份細心和溫柔讓此刻在異國他鄉的他感到溫暖,幾乎融化了他所有的恐懼和傷感。
宋朝低著頭坐下,拿起筷子不動。久久低聲說:謝謝你,唐岱。
亞伯特坐在他對面,聞言,與其得到你的感謝,我更期盼你的原諒。
宋朝抬眸瞥他,這該死的房間居然點著昏黃的燈光,照得對面男人輪廓柔和、目光深情如海。宋朝連忙低下頭,掩飾紊亂的心跳同時低咒酒店放著白熾燈不用用這昏黃燈光,對不起價錢。差評!
吃完晚飯,亞伯特又陪著他待到了晚十點。雖然二人無話,亞伯特忙他的公務,宋朝則在旁和家人聊天。聊完之後看書,看得累了抬頭看亞伯特,發現對方還是此前的姿勢。
宋朝一怔,看多了家人辦公時的樣子當然明白亞伯特公務有多繁忙,只是沒想到會那麼繁忙。他想起之前那份相親資料,亞伯特是倫敦一家小銀行行長。外國的銀行不像是中國都是國有銀行,更多是私人沒有政府保障。尤其是那種小銀行,一場小小的金融動盪都足以令其破產。
所以亞伯特那麼繁忙恐怕是為業務而煩惱吧。這樣說來,那個時候也不知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令他突然離開中國,恐怕是很糟糕的事。
宋朝抿唇,一時心懷愧疚。因而在第二天的時候沒拒絕亞伯特的陪同,甚至當他離開的時候沒有拒絕他落在自己額頭上的吻。
晚安。明天等我。
結果宋朝一晚上的夢都是亞伯特。
第二天,亞伯特按時來接宋朝,幫他把他的行李搬出來,領著他去CSM報到。他對CSM很熟,倒令宋朝省了不少力。報到的過程還算順利,但在住宿這方面出現了問題。
一周186鎊?!太貴了!!就算是兩人一間也要148鎊,真是……太貴了。
宋朝皺著眉,煩惱於學校昂貴的住宿費。
倫敦的住宿費本來就很貴,別以為學校就會便宜,它甚至比在外面租房子還要貴。CSM的宿舍分為ensuit(單人間)和shared room(兩人一間),價格有所不同,但也僅相差幾十鎊。
而且住宿費是按周算,太昂貴了。大部分留學生選擇租房,和別人共同分擔租房費。
宋朝想在外租房,可他一無人脈,二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那些租房資訊。臉書上倒是有相關的租房資訊,但有的價格不合算有的是些虛假資訊。一時之間躊躇未決。
亞伯特對他說:我打算招個合租的人,一個月200鎊。
宋朝:……不想去,但是好難拒絕。


26
思來想去, 宋朝還是拒絕了。
雖然亞伯特的話聽起來非常具有誘惑力, 但宋朝還是拒絕了。因為正當他猶豫不決的時候, 站在一旁一直留意著他的一個華人學生過來攀談。他說他租的公寓有四個房間, 目前住了三個。如果宋朝願意搬進去, 只需要每月交付360鎊,包含水電費就足夠了。
宋朝心動, 又聽那公寓就在國王十字站旁邊不遠,從CSM步行過去只需要花二十分鐘。
當然如果你不喜歡步行還可以選擇共用單車,我感到非常自豪的就是祖國的強盛,她甚至把共用單車搬到了倫敦。使用共用單車在倫敦可是一件很酷的事情。
聽起來非常令人心動。方亞博——那個過來攀談的華人學生的名字, 他有非常棒的口才。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公寓是否真如他所說的好,所以宋朝過去看了。
看完之後他迅速的簽定合同, 將剩下的那間房子租下來。對此, 一路跟隨的亞伯特很無奈,他根本沒有立場阻止宋朝的行動, 畢竟他是那麼迫不及待的想跟他保持距離。
你太草率了。
亞伯特淡淡的指出宋朝行為的缺點,他不會因為被拒絕而惱羞成怒或者傷心, 他的理智和冷靜令他考慮到的是宋朝做下這個決定之後要面臨的一些事情。
難道去你家住就是明智的選擇?
宋朝這句話更像是挑釁。
我並非在指責你,我只是在提醒你。亞伯特眉頭微微皺起,想了想還是說:你可能沒辦法習慣其他人。
EG
的學生大都放浪不羈,尤其是CSM的學生。事實上,CSM的學生還好一些,但和CSM來自同一個學校的LCF(倫敦時裝學院,和CSM隸屬倫敦藝術大學)就不一樣了。那是個出了名的從開學浪到期末, 之後在期末的最後三天扛著三四箱作品瘋狂趕作業的奇葩學院。

而方亞博所說的公寓——那片地方的公寓相對而言要便宜一些,再加上那裡靠近作為交通樞紐的國王十字車站,交通非常的方便。所以很多學生和已經參與工作的人會在那裡租公寓。
相對而言,有些亂。相反,學院裡的公寓很安全。高昂的住宿費使他們的物業水準非常高。
而且,合租公寓有很多的規矩。破壞規矩的懲罰只有一個,罰款。到最後往往不會便宜到哪裡去。
宋朝對亞伯特說的話將信將疑,但他還是住了進去。因為他已經交了住宿費,違約也並不會退還租金。
如果有什麼事打我電話。亞伯特對宋朝說,我保證,你再也不會打不通。
宋朝動了動唇,想說什麼卻發現沒什麼可說的。於是垂頭沉默。
亞伯特低頭,大手固住宋朝的後腦勺,往他額頭上落下一個輕如蝶翼的吻:我走了,明天見。
明天別來了,我沒時間見你。

宋朝低頭拒絕亞伯特。
亞伯特深色的眸子盯著只把頭頂朝向他的宋朝,面上不動聲色,似乎絲毫不因宋朝的拒絕而動搖。大手拍拍宋朝的頭,表達親昵。什麼話也沒說就走了。
宋朝抬頭看亞伯特逐漸遠去的背影,歎氣,也難過。
他對亞伯特是有動心的,這無關性別。優秀的人會吸引別人,如果那個人正好對了,心就會淪陷。可現實是他對亞伯特根本不瞭解,那份喜愛連他都在懷疑只是暫時的迷戀。也許遠離了,就能從這股迷戀中抽身而出。
宋朝在公寓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回公寓裡,他不知道他以為早就離開的亞伯特一直在看著他。亞伯特摘下了掩飾瞳色的美瞳,露出那雙流光溢彩的銀白色眸子。
當艾薇拉打開車門坐進副駕駛座就看見亞伯特毫無掩飾的強烈的捕獲欲望,那種對獵物的勢在必得以及掌控令她心驚。
你喜歡他?艾薇拉的臉色很奇怪。
準確來說,他是我的玫瑰。
玫瑰代表愛情,尤其是玫瑰對於亞伯特而言有著很不同尋常的意義。這下子,艾薇拉半點兒不懷疑亞伯特對宋朝的感情了。雖然未來大嫂是個男孩子,嗯……反正最終負責面對家族長輩們的炮火還是亞伯特,和她沒有關係。
艾薇拉是個聰明並且識時務的女孩子,因此她立刻換上愉悅期待甚至於看好戲的表情:但亞伯特,我未來的小嫂子似乎並不接受你。等等,他好像比我小三歲。亞伯特,你戀童?!
亞伯特冷眼掃過去,艾薇拉噤言。
看了好一會兒,艾薇拉聳著肩膀問:所以你昨天連夜找我支招就是想追求他?不過他戒心很重,對了,他喜歡男人?
他喜歡我。

艾薇拉翻白眼,如果你喜歡他,你應該告訴他住在學校公寓比在外面租房更好。他看上去很乖巧,像只軟綿綿的兔子。
艾薇拉是LCF的大三生,性格好動愛玩,玩起來又很瘋。行為頗為符合她玩藝術的身份。她清楚市中心這邊的住宿環境,那些老油條總是喜歡欺負新生,尤其是中國人。
學校宿舍的住宿費確實很貴,但在倫敦而言已經相當划算了。畢竟他們的安全很有保障。如果是在外面合租,很大可能碰到不合心意的室友,如果那個室友還很愛仗勢欺人的話。那麼宋朝過得絕對不會很快樂。
當然艾薇拉不會住學校,她在外面租的是單人公寓。比學校要貴些但很自由。學校裡面有很多規矩尤其是半夜三更的警報演習絕對能令人抓狂,更奇葩的是明明知道是演習如果置之不理還會被處罰。
他不聽我的話,執意而行。
艾薇拉發出很大的呵聲,如果不是你放任,沒人能拒絕你的安排,更恰當的說法是沒人能拒絕你的意志。亞伯特,你想幹什麼?
儘管亞伯特總是一副溫柔好商量的樣子,營造出有求必應的形象。然而作為他的同胞姐妹的艾薇拉很清楚亞伯特骨子裡就是個獨裁者。亞伯特的能力和手腕足以令其他人在乖乖的按照他的意志走下去的同時還能覺得是自己贏了。
亞伯特溫和的警告艾薇拉:別因為好玩去接近宋朝。他會嚇跑。
好吧好吧。但是……”艾薇拉轉著眼睛,靈活俏皮:祖母想讓我陪同比利時的黛羅拉夫人參觀城堡……”

亞伯特似笑非笑的看著艾薇拉,也許你忘了我可以隨時撤回那個一年無底限花銷的承諾。
艾薇拉瞪眼:你不能這麼做!!隨即癱下肩膀,有氣無力的說:好吧好吧,我去陪著那個挑剔的黛羅拉夫人。到時滿腦子都是天啊!哦不!我的主!回來之後我絕對會被洗腦。
亞伯特無視艾薇拉的痛苦呻吟,啟動車子回到南肯辛頓。
.
宋朝每天按部就班的上課、去圖書館,固定時間和家裡通電話,然後就是面對亞伯特的每日一邀。這天,宋朝和亞伯特分開,拿著他給的一枝妖豔玫瑰回到公寓。
鑰匙插進自己房間的把頭裡,一擰發現門自己開了。宋朝疑惑,難道離開的時候忘記鎖門了。打開門,嘴角的笑意凝住。宋朝大喝:你幹什麼?!
在宋朝房間裡的是一起合租的室友,一名身高一米八五的美籍男子威廉姆。威廉姆擅自闖進他的房間並試圖撬開他的行李箱。
一見宋朝,威廉姆一開始慌張,但他意識到公寓裡只有眼前這個瘦弱的亞裔男子。他很快鎮定下來並若無其事的聳肩:我走錯房間了。
走錯?宋朝冷笑:我記得我離開的時候門是鎖上的,請問你是如何在沒有鑰匙的情況下走錯房間了?

威廉姆狡辯:也許你記錯了,你並沒有把門鎖上。
宋朝冰冷著一張臉,死死的瞪著威廉姆:我的記憶力還沒有退化到這種地步。
威廉姆嗤笑:我可沒有你的鑰匙。
你偷配了我的鑰匙,威廉姆!

這所公寓的鑰匙上都配有一串英文字母,EG法律中不允許這類鑰匙被私自配置。所以如果威廉姆有宋朝房間的鑰匙,這就說明威廉姆偷配了鑰匙。他觸犯了法律。
威廉姆臉色一變,心虛的推開宋朝,嚷嚷道:滾開!狗雜種!老子沒空跟你瞎逼!
宋朝拉住他,你必須留個說法!否則我會報警。
威廉姆一掌把宋朝推開,他的力氣很大。宋朝的背部直接撞到身後的鞋櫃上,疼得他一時半會兒爬不起來。威廉姆見狀,頗為鄙視的哼了哼,囂張的轉身。
恰時方亞博打開門,一見這情景皺眉,問:怎麼回事?
方亞博把自己房間裡的藥酒拿出來給宋朝擦傷痕,威廉姆已經離開去外面鬼混。宋朝把來龍去脈講清楚,滿心以為方亞博會站在他這邊討伐威廉姆。
沒想到方亞博只是推了推他鼻樑上的眼鏡,說:我想威廉姆的確是不小心走錯的。
宋朝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我記得很清楚!我離開的時候把門鎖上了,而且難道他發現自己走錯房間之後不應該是立即離開嗎?我回來的時候看到他正試圖撬開我的行李箱!方亞博,威廉姆在偷竊!
那麼你丟了什麼?

沒有……但是倘若我沒有及時回來——”
沒有丟就證明威廉姆偷竊並不成立,不是嗎?

方亞博高高在上的看著宋朝,眼鏡反光,一片冰冷,全然失去開始溫和無害的偽裝。他說出口的話令宋朝遍體生寒。
你想包庇他?
沒有包不包庇的意思,威廉姆沒做偷竊的事。我沒必要包庇他!

宋朝此時才理解亞伯特說他太草率是什麼意思,他的確太草率了。隨意相信方亞博簽下合約,對室友人品一點都不瞭解。他不過是個剛來的,方亞博怎麼可能會幫他而去得罪威廉姆?說不定他還恨不得自己走。
反正租金是不會退的。
宋朝咬著唇,瞪著方亞博:出去!
方亞博站起來,藥酒給你擦,完了拿還給我。給你一句忠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宋朝閉著眼,聽見門被關上的聲音。房間一時安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宋朝冷笑:難道要等人欺負到頭上才懂得反擊嗎?
他站起來打開筆電搜索EG盜竊罪相關法律以及網購了針孔攝像頭,等一切做完之後宋朝合上筆電。
宋朝不信威廉姆被他抓到就不會再來了,他這一次什麼都沒得到下一次就一定會挑個好時間進來。等抓到威廉姆偷盜的證據報警之後,要考慮重新找個宿舍搬出去。
哪怕沒辦法追回之前的租金,宋朝也沒辦法繼續在這裡住下去。方亞博的態度其實就代表了整個公寓人的態度,方亞博還是華人,和他同個國家的人都沒辦法站在他這一邊,遑論另外兩位室友。
過了兩天,宋朝收到網購的針孔攝像頭,趁其他人不在的時候安裝在隱秘的地方。然後去上課,到晚上回來的時候看見威廉姆帶著他的幾個狐朋狗友坐在客廳邊喝酒邊看球賽,肆無忌憚囂張無比。
宋朝拿出鑰匙開門,身後威廉姆帶頭發出嘲諷的哄笑。門打開,關上,隔絕了客廳的聲音。宋朝審視自己的房間,發現確實有人闖進來,雖然看起來不明顯但因為有前車之鑒,他去上課的時候特意把房間裡的擺設記憶起來。
宋朝拉出行李箱,從背杆隱秘處摸出一枚針孔攝像頭。把針孔攝像頭放在桌上又出房間在門縫上摸出另一枚針孔攝像頭。他一共郵購了兩枚。
打開視頻查看,果然看到威廉姆在下午的時候闖進他的房間隨意翻找,然後拉出他的行李箱想要打開。可惜因為前兩天的事,宋朝用密碼鎖和鎖頭將行李箱雙重鎖上。
威廉姆忙活了一陣仍然打不開行李箱惱怒的踹了一腳,悻悻然的離開。
宋朝將這份視頻拷貝下來,然後報警。
威廉姆被帶走的時候指著宋朝破口大駡,夾著美式英語的腔調狠且惱怒。宋朝面無表情的看著他被帶走。
方亞博對此無動於衷,只是在回房間經過宋朝身邊時說了一句:你太草率魯莽了。
宋朝帶著嘲諷的笑反問:我應該站在原地等著刀砍下來?
方亞博被嗆了一句,不再說話。
亞伯特知道了這件事,沉默了許久才說道:太草率。
艾薇拉倚著沙發,聞言說:我喜歡他的性格,真辣。亞伯特,難道你贊成他被欺負然後等著你去幫助?你喜歡菟絲花?恕我直言,難以欣賞。
姓氏既為羅斯爾,就註定了他們家族永遠不會出現菟絲花。也永遠欣賞不來菟絲花。不過,基因變異的可能性不低。艾薇拉胡思亂想中。
最好的辦法是既能將威廉姆送進監獄而把自己摘出來。亞伯特瞥她一眼,起身拿起外套邊走邊說:我去接宋朝回來,你——好好準備。
艾薇拉嚼著蔬菜沙拉嚼了好幾口才懶洋洋的站起,伸了個懶腰:要先裝飾房間還是做晚餐好?算了,先裝飾房間吧,至少還有時間叫外賣。不過未來嫂子喜歡什麼風格?他一定喜歡玫瑰!
亞伯特要帶他的小玫瑰回家,作為未來小姑子的艾薇拉必須得留個熱情溫暖的好印象。得讓人看到誠心。
宋朝察覺到了不對,當他從圖書館離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了。他選擇步行回公寓,又因為喜靜便選了條少人行走的小路。走著走著便發現了後面的腳步聲。
一開始他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直到他發現那腳步是跟隨自己的步伐。他嘗試步伐加快變慢,身後跟隨者也加快變慢。宋朝毫不猶豫的加快步伐,在快要走出小路的時候狂奔。
身後的人也跟著狂奔,聲音越來越接近他。宋朝緊張得心快要跳出來,腦海中一瞬間閃過了很多深夜獨行遭遇變態殺手的新聞,嚇得冷汗浸濕了背部。
突然,宋朝停下,側過身背對著牆。前面五六個外國青年,身後跟蹤他的那個青年也追了上來,他被攔截了。
這些人意圖不軌,分明是要來教訓他,並非求財。宋朝認出了其中一人是那天在客廳看球賽的威廉姆的朋友,但他聰明的沒有指出來。要是讓對方知道他認出來了,恐怕就不是教訓一頓那麼簡單。
宋朝渾身顫抖,帶著哭音求饒並主動奉上錢包,他把一個遭遇搶劫的懦弱膽小鬼的形象塑造得很好。
那群青年的老大是個渾身刺青的黑人,見狀哈哈大笑,指著宋朝很蔑視的說了一句:黃猴子。
你很識相,但你做了蠢事。

宋朝明白對方沒有放過他的意思,錢他要,人也要教訓。這群人在替威廉姆報仇。
宋朝不演戲了,站直身體直視那個混混頭兒,打算和對方談判:你在替威廉姆教訓我?
混混頭兒愣了一下,很驚訝:你知道?那就好辦多了。你看看,你讓威廉姆進局子,這讓我很丟臉。我得讓你受點教訓。
你不怕我報警?
報警?混混頭兒發笑,像是宋朝說了一個多大的笑話。聽著,黃猴子。就算是警官也不敢對我呵斥!

宋朝皺眉,企圖拖延時間,至少拖到員警巡邏到這個地方。但混混頭兒已經不耐煩和宋朝敘話,大手抓住他的衣領把他往身後壓。那力道不是宋朝能承受的,他整個人狠狠地撞在牆上,背部一陣疼痛蔓延。
碩大的拳頭舉在半空,眼看就要落下來。突然巷口發出響亮的喇叭聲,驚動巷子裡的人。他們抬頭望過去,車燈亮如火炬,刺得他們睜不開眼。圍堵住宋朝的那些人紛紛低咒。
車燈暗下來,亞伯特從車裡下來,看不出神情如何,只那身氣勢便叫不少人退怯慌張。
宋朝看見熟人,本是堅強抗爭的心突然就鬆軟下來,鼻子有些發癢,忍不住便有眼淚掉下來。他心頭委屈著,離了家失了庇佑,想念家人受了委屈也不能說。被室友欺負也憋著股氣不肯跟亞伯特提起半字,委屈全往心裡頭咽。
他可是宋朝,宋家捧在掌心上寵的宋小寶兒。往常便是受了點兒小委屈都得叫家人好生哄著,鬧鬧小孩兒脾氣。可現在受了那等欺負,他得往心裡咽還得自己解決。
現下受了驚嚇,再見到亞伯特,心裡一放鬆,就止不住的委屈難過。
身處異國他鄉,本就比其他人的心理脆弱再加上他從未獨立過,陪伴他給他安慰的亞伯特幾乎就成了宋朝在EG呆下去的支柱。人受了欺負,見到支柱哪能不委屈?
宋朝委屈又難過,軟軟的帶著哭音叫:唐岱……”
亞伯特心中猛然一顫,瞧著宋朝那雙望向自己全然信任的眼神,有某種洶湧澎湃的感情從心口釋放出來,然後在瞬間席捲全身。令得他忍不住想把宋朝護在懷裡,先好好的哄著、寵著,再吻遍這朵嬌豔的小玫瑰。
亞伯特的身手很好,尤其是劍術。他小的時候有將近八年的時間同祖母尤金妮一同生活在古堡中,在那裡被作為公爵繼承人訓練,除了基本學業還要學習騎術、劍術等。
教亞伯特劍術的是尤金妮公主的騎士,那是位EG僅存的擁有維多利亞騎士勳章的騎士。他曾在戰爭中做出英雄事蹟,即使老了,仍舊殺傷力巨大。由他教導出來的亞伯特順理成章的成為嘉德騎士勳章二十四名成員中武力值最高的騎士。
所以當那些街頭混混們圍住亞伯特,打算給他個教訓的時候反而被亞伯特輕而易舉的打趴下。一個個躺倒在地上痛苦呻吟,亞伯特毫髮無損仍優雅得像個該在歌劇院裡聽歌劇的紳士。
亞伯特對那個混混頭兒命令道:放了他。
那像是君王的命令,無人能抗拒得了似的。擒住宋朝的黑人猶如受到了蠱惑鬆開宋朝,就是那麼一瞬間亞伯特猛然上前一腳將他踢飛出去然後摟住宋朝。
查看了一番,發現宋朝沒有受傷便將他拉進車裡。宋朝紅著眼睛乖乖的任亞伯特拉著,等坐進車裡了才小聲問道:去哪兒?
亞伯特大手摸摸他的臉,撫慰道:我家。


27
宋朝這回沒拒絕, 反正回公寓面對的也是冷漠的室友還不如不回。他目前的情緒並不適合單獨一個人待著, 也就不拒絕亞伯特的邀請。
宋朝坐上車, 眼眶還紅著也不忘乖乖系上安全帶。兩隻手擺在腹部前, 大拇指無意識的摩挲著。那模樣兒, 頂頂的可憐。
亞伯特瞧著就心軟,大手伸過去撫摸他的臉, 穿過他柔軟的黑髮,扣住他的後腦勺,然後傾身上前在他的唇上落下輕輕的吻。
唇貼著唇,溫暖蔓延。毫無欲望, 單純的憐惜、安慰。
沒事了。別怕。
宋朝紅著眼,用力的吸著鼻子。看著近在咫尺的亞伯特, 頓了會兒後側過臉靠在亞伯特的肩膀上像只貓咪似的親密的摩擦。完全信任的態度可愛得無以復加。
亞伯特忍不住喟歎:你比玫瑰還可愛。你讓我覺得自己的心再也狠硬不起來。
車子直達亞伯特那棟在南肯辛頓的房子, 房子位於肯辛頓花園街,和肯辛頓宮僅隔了一條街的距離。宋朝就是再遲鈍也知道這棟房子不是普通人可以擁有的, 那是世界上少數人才能擁有的房子。它不僅緣于財富,還需身份。
南肯辛頓有很多townhouse(聯排二到三層的房子, 不具花園和草坪),到了肯辛頓花園街的房子則大多數是house(獨門獨戶具有花園,占地較大且隱私性較強的房子)。亞伯特的家就是一棟前後帶有花園和草坪的三層高紅磚小樓房。
古典的建築風格極具時代感,令人在恍惚間仿佛穿越回百年前的倫敦。在這個房子高樓以水泥堆砌的現代化社會竟然還保留著這樣全數以石頭堆砌而成的房子,歷經歲月,低調、從容而優雅。
亞伯特沒有錯看宋朝滿眼的驚歎和懷疑,以及一瞬間產生的想要逃離的想法。輕聲說道:這是維多利亞時期的紅磚小樓門, 差不多擁有一百年的歷史。但在EG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很多人都繼承了從維多利亞時代流傳下來的房子。擁有一棟百年以上的小樓房並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亞伯特說的的確沒錯,但這裡是南肯辛頓。寸土寸金的南肯辛頓!
宋朝懷疑的說:但這裡是南肯辛頓,你的祖上難道有爵位?
肯辛頓-切爾西區從很久以前就是皇家自治區,住在這裡的人非富即貴。尤其是靠近肯辛頓宮的肯辛頓花園街的房子。再加上亞伯特的家獨門獨戶自帶花園的隱私性極高的house。這就不單單是有錢就能買得到的。
的確有。不過那個時代過去了。這棟房子是我的祖母贈予我的成年禮物,事實上我住在這裡很尷尬。來來回回都是過於熱情的鄰居,我是說他們總是有時間和金錢舉辦派對。我不能拋下我的吃飯傢伙而接受他們的邀請去狂歡,三番兩次的拒絕後,他們不再要請我。我們融入不進鄰居的圈子,當他們發現了我們的真面目也不願意我們融入進去。相對而言,我們的身份並不是太高,有些話題沒辦法聊到一塊去。
亞伯特的話其實是真的,只不過他模糊了其中一些關鍵點。比如說位於此處的房子得以繼承光是每年的保養便要花費不少,再比如鄰居舉辦派對不再邀請亞伯特甚至拒絕亞伯特一家人融入進他們所謂的貴族圈全然因為亞伯特煩不勝煩,特意把明面上一個小銀行行長的身份暴露給他們知道,讓他們知道亞伯特並不能給他們帶來什麼利益。
另一方面,亞伯特的房子是尤金妮公主那暗地裡不為人知的數不勝數的財產之一,在贈予亞伯特之前,那棟房子僅僅是派了一對忠誠的老夫婦看守。當亞伯特住進去,周圍的鄰居只以為他是那對老夫婦的兒子。
鄰居們這般認知到,那對老夫婦是好人,他們會在大清早散步順帶撿起地上的垃圾。可他們居然在花時間撿垃圾!!這絕不會是貴族應該有的風度和教養!因為貴族的教養裡沒有任何一條要去撿垃圾!
宋朝從亞伯特的話裡腦補出了他平時飽受輕視的日常,頓時心疼:你比他們都高貴。真正高貴的人不會因為身份而輕視他人。
小玫瑰在試圖安慰他,亞伯特意識到這一點,同時驚訝於他脫口而出的話。尤金妮和瑪德琳總是教導她們的子女,真正高貴的人從不拿身份作為評判的標準,他們擇以才能、品格和胸懷。
亞伯特深受影響,任人唯賢。他自然也欣賞跟他有同等價值觀的人,而當那人還是他喜歡的宋朝,那份驚喜便是雙倍的。
車子停在草坪上,宋朝打開車門下來,舉目四望。這是一棟維多利亞時期的三層樓房,非常具有那個時代的韻味。它的前面有條四五米寬的小河,穿過草坪有道木橋橫跨小河,穿過木橋直接進入房子。不過房子裡頭什麼樣子就看不出來了,隱私性很強。
走吧。
亞伯特先行一步,宋朝緊隨其後。開門進去的時候,宋朝注意到門邊角上有一個垂下來的鈴鐺,作用類似於門鈴。這在以前很流行,現在大概只能作為懷舊。
宋朝進屋,立時被裡頭的佈局、設施驚豔到。一樓是會客廳、直達二樓的樓梯,穿過會客廳便是廚房和餐廳。一樓較為簡單,大部分諸如書房、衣帽間、棋牌室等等都在二樓,至於三樓則全是臥室。
會客廳擺設優雅溫馨,典型的英倫帶壁爐風格。壁爐前面一整套的沙發和長桌,長桌上鋪著帶鏤空花紋的白色桌布,正中央一個中國瓷瓶,裡頭插著嬌嫩鮮豔的玫瑰,花瓣上頭還沾著露珠。
沙發的左端是一處開放型的茶客室,休閒款的棕色實木小圓桌和凳子。對著高達兩米的超大落地窗,兩旁掛著暗紅色落地窗簾,被各自拉開收攏好。
落地窗若是打開,外面是花園,花園種的都是些長青植物,多是灌木藤木一類,顯得別致雅韻。打開落地窗便可沿著一條曲徑小路走,小路直達暖房。暖房和溫室連著,溫室裡頭種了許多品種的玫瑰。
宋朝收回視線,落在會客廳右端的一架看上去有些歲月但保養得不錯的鋼琴,鋼琴的前方是從牆壁裡劈出來的書架,整整一面牆的書架。
整個會客廳的裝修高雅不失溫馨。華麗典雅的壁爐,柔軟的沙發,飄著香氣的茶點以及寫著非常漂亮標注的書籍。如果腳邊有一隻慵懶的貓和一隻在睡懶覺的狗,那場景更是令人難以拒絕。
你說我會愛上南肯辛頓的下午。我想我現在就已經愛上了。光是想像,他就沉迷其中無可自拔。
你可以留下來。
宋朝當他是在開玩笑,如果你願意把房租降低。
你可以成為它的主人,另一個主人。

宋朝這回可真不是裝不懂,他的確沒能反應過來。亞伯特站在長桌旁邊,傾身拔出瓷瓶裡修剪得很漂亮的玫瑰。手持花,眸深情,如虔誠的信仰者直視宋朝:“EG的法律通過同性戀者婚姻法,十六歲已經到了可以結婚的年齡。宋朝,你願意住進來嗎?以主人的身份,成為我的合法伴侶。
宋朝:“……”
噔噔噔噔噔。
宋朝如遇蛇蟲猛怪,迅速後退。遠離亞伯特,然後被身後的沙發腳絆倒,一把摔進柔軟的沙發裡。瞪著圓眼睛,一臉懵:我什麼都沒有聽到。
亞伯特忍著笑,長腿一跨鎖住宋朝,居高臨下的盯著他:我可以再說一次。需要嗎?
宋朝抽著眼角:……不用了。
……你的答覆?
……——”
宋朝!

宋朝一個激靈,遊移的視線定住,和亞伯特對望上。一時之間,沉淪於那深不見底的眼眸裡,喏喏說不出話來。
亞伯特垂眸,撫摸宋朝的臉頰,溫柔深情。
我記得那美妙的一瞬,在我的面前出現了你,有如曇花一現的幻想,有如純潔至美的精靈。初見之時,車窗外少年精緻如精靈,一閃而過,遁入車流。令人不由產生曇花一現的錯覺。再次相見,便是緣分作祟,將兩人越推越進。“You are my carola rose
宋朝是纏繞在亞伯特心口生根發芽的小玫瑰,必要擁有得到才可不傷不痛。若是強行拔出,必定痛徹心扉。卡羅拉玫瑰,最為純粹熱情的愛,是亞伯特無法用言語表達出來的愛意。
宋朝沒注意到亞伯特後面的那句話,他所有的心神注意力全在開頭的那句話。源自俄國著名詩人普希金的《我記得那美妙的一瞬》,描述初見戀人時一見鍾情的愛情。
那是宋朝最喜歡的一句話,普希金是他最喜歡的一位詩人。初接觸到那句話,宋朝神思不屬,深為其中深情所震撼,心中有著小小的隱密的願望悄悄的生根發芽。
他渴望有朝一日他的戀人能對著他深情的念出這句詩——別笑,宋朝還是個未成年的孩子,有這種羞恥的想法很正常。這個年紀的少年都渴望轟轟烈烈、至死不渝的愛情,哪怕乖巧如宋朝亦不例外。
再說了,宋朝學的時尚設計,說到底都是藝術。藝術是相通的,把一位愛情詩人奉為畢生偶像也就不是一件多麼難以理解的事。
宋朝臉頰緋紅,眸中波光閃動。他害羞了,又害羞又激動。
亞伯特一怔,眼微一眯,立刻猜到了宋朝是因什麼而害羞激動。老實說,他選擇那句詩表達愛意不過是恰好能表達出他的感情,全然沒有想到誤打誤撞叫宋朝如此歡喜。
亞伯特趁勝追擊:你接受它親吻你的指尖,接受它的停留嗎?它很輕,不會給你造成什麼負擔,它如蝶翼般輕。它喜歡你的手指,它想住在這裡。
亞伯特盯著宋朝的雙眼,眼裡壓抑著熱切的渴望,一邊喃喃一邊將手裡的玫瑰環成一個圈,圈進宋朝左手無名指,如在教堂之上得到牧師宣佈將戒指戴給新娘一般隆重。
宋朝的無名指害怕的一縮,被亞伯特強硬的拉住,他好聽的聲音像魔鬼的低語,在極力的誘哄著無力招架的宋朝。
永遠的,住在這裡。死生不離。
亞伯特的強硬令宋朝顫抖,他的話令他產生一種錯覺,仿佛亞伯特強心的闖進了他的心。當那玫瑰枝莖換成的戒指套進無名指,如棺蓋落地一般。宋朝竟松了口氣。
也許是因為他對亞伯特的拒絕也並不如想像中的強硬,也許他心裡一直就沒放棄過亞伯特,才會那麼輕易的被俘獲。
亞伯特唇角一勾,溫柔的微笑。眸中一片春風般的溫柔,他傾身上前,輾轉吻過宋朝的唇,然後說:那麼,我們明天去登記吧。
咦?咦??!!
今天不行,太晚了。今晚睡在這裡,明早再去登記——你不說話?太高興了嗎?
!!!!!!!
發生了什麼?!


28
發生了什麼??
宋朝到現在都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昨晚上留在亞伯特的家, 受到據說是亞伯特的妹妹卻有深藍色眼珠和金黃色長髮的艾薇拉的熱情款待。宋朝毫無招架能力, 當疲憊的躺上柔軟的床的時候, 他腦中一閃而過亞伯特說的那句登記’, 瞪著天花板傻兮兮的鼓不起半點勇氣去詢問亞伯特。
翻來覆去最後得出個答案:大概是開玩笑的吧。於是心大的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被亞伯特從被窩里拉起來, 被牽著去洗漱、換衣服、吃早餐然後坐上車。出發了,車開了挺長一段時間, 宋朝才茫然的問:去哪裡?
去你公寓。

宋朝點點頭,哦。他以為亞伯特是送他回公寓。
送是送回去了,不過是讓他去拿東西:你的護照、身份證——你有駕照嗎?
沒有EG駕照。
好吧。亞伯特只能放棄駕照,去把護照和身份證拿出來。

宋朝轉身噔噔蹬的跑上樓, 過了好一會兒又噔噔噔的跑下來,坐回副駕座。坐定了後慢半拍的問:要護照和身份證幹嘛?
亞伯特沒回答, 開動車子直到馬路上才說道:去登記。
什麼登記?

亞伯特瞥他一眼, “結婚登記。
誰要結婚啊?
你和我。
“……”

宋朝嘴巴猛然張成了O字形,誰說我要結婚了?!
亞伯特眯眼, 氣勢危險:你想反悔?
……之前沒答應啊。

亞伯特唇角勾起,你也沒拒絕。沒拒絕等同於默認。
……還有這種操作?
登記成功了。
他們結婚了。他, 宋朝,和坐在駕駛位上的男人,亞伯特,兩人結婚了。法律承認的。
宋朝瞪著左手無名指的鑽戒——早有預謀的亞伯特早就準備好了鑽戒,鑽石不大,勝在造型設計極具美感。銀白鉑金戒身,玫瑰枝莖環繞, 花苞裡鑲嵌著鑽石。設計很有時尚感,最重要的是兩枚都是男戒。
另外一枚現在就戴在握住方向盤的手的無名指上,宋朝偏頭看正專心開車的亞伯特,低頭看看兩人的鑽戒,然後打開那個小本子——結婚證書。證明了他屬於亞伯特,而亞伯特也屬於他。
宋朝雙眼放空,結婚登記完後,亞伯特立刻就掏出了戒指給他戴上。要說沒有提前預謀他是不信的。
合起小本子,宋朝歎口氣:你預謀了多久?
……”亞伯特在計算時間。

宋朝瞪眼,亞伯特忍俊不禁:逗你呢。沒多久,就我回國的那段時間。
為什麼?
我發現我喜歡你遠比我想像的要深啊。你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沒有察覺到。當我回國,失去和你的聯繫,我焦急的想要和你聯繫。一旦空閒下來就會思念你。我想時時刻刻都見到你,想要你一直在我身邊。我想要我的右手邊站著的人一直是你。這樣濃烈的感情,如果不是愛情那一定是你欠了我錢。亞伯特沖著宋朝眨眨眼,所以我趕緊的定制婚戒,趁著你來倫敦的時候一定要趕緊的把你拿下,屬於我。現在,我們是合法夫夫了。
你是我的……先生?

真奇怪。
你也是。
亞伯特驅車回家,帶著宋朝。他可不願讓宋朝再回那租住的公寓,宋朝已經擁有了名正言順住進他家裡的身份。亞伯特有理由讓宋朝住下來,你放著自己家不住而要去租公寓?
宋朝……好吧,放著自己家不住反而去租公寓確實很蠢。自己家?宋朝悚然一驚,怎麼認同感那麼快?
他在亞伯特那棟紅磚樓房裡住了下來,從租住的公寓搬進紅磚樓房的主臥室裡,那是亞伯特的房間。
聞著滿室陌生的成熟男人的味道,宋朝才後知後覺的想起,成為合法夫夫是要履行一些必要義務的,比如上床。
宋朝當然拒絕,不說他不習慣,一時半會兒難以接受,單說他那雙性身體,他就很難坦然接受和另外一個男人發生親密關係。尤其是唐岱還不知道他的身體狀況……對的,他還不知道。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然接受那樣畸形的身體,唐岱以為他是正常的男孩子,一旦發現他是個雙性人會不會厭惡他?
宋朝想到這些,就更加不敢和亞伯特同床共枕。幸運的是,亞伯特看出了他的緊張,跟他開誠佈公:別擔心,我不會碰你。我會等到你能接受的時候。以及,我愛你。
亞伯特如他所承諾的,沒有碰宋朝。儘管兩人同床共枕,但也會有尷尬的時候,比如對著愛人無可避免產生欲望的亞伯特,宋朝會很尷尬。更為惡劣的是這個時候的亞伯特褪去了他的紳士外表,顯露無賴的特質。
他毫不在乎讓宋朝知道他的欲望,身為一個男人面對愛人而產生的欲望,他可真是自豪。而且臉皮厚到城牆都比不過,當宋朝抗議的時候他無賴的說這是夫夫情趣。
去他媽的情趣!
宋朝心想。
.
婚後第二天。
艾薇拉從廚房拿了牛奶叼在嘴上打著哈欠走出來,癱在會客廳的沙發上。然後看見坐在一旁的新嫂子宋朝一臉的失魂落魄,觀他雙目,失神呆愣,似乎遭受到了很大的打擊。
艾薇拉好奇的問亞伯特:發生了什麼?他看上去像是受到了很大打擊。
亞伯特坐在鋼琴旁邊,拿著書在看。他的頭髮隨意綁著,垂下好幾根在脖子間,臉上帶著銀邊細框眼鏡,顯得有些嚴謹淡漠。聞言,抬眸,銀白色的眸子,如鋪了一層水銀一般。
今早上起來,他看了我一眼,尖叫。然後就這樣了。
事實上,當時宋朝還問了一句:你戴了美瞳?
亞伯特否認,不過他說了之前一直戴著美瞳,掩蓋住銀白色的眸子。
宋朝:你不是華人?
不是。誰跟你說我是華人?

宋朝憋著話,半天才吐出來:你叫唐岱!你是中國名字。
……你沒有仔細看昨天的結婚證書嗎?

宋朝將信將疑的翻出結婚證書,上面和他並排的名字:Albert.Rother
我以為那是你的英文名,不是大名。
亞伯特的眼神變了,誰會在結婚的時候簽著化名?
宋朝被噎得一句話說不出,所以,艾薇拉真是你的親妹妹?
亞伯特沉思了一下,確定他從沒說過諸如艾薇拉不是他親妹妹的話,然後點頭。
宋朝憋著氣,你跟艾薇拉發色、瞳色都不一樣。
嗯。我們家裡人混血……有些亂。我是遺傳我祖母那一系的發色和瞳色。
你長得不太像EG人。雖然面容精緻俊美,但的確和大部分EG人有所區別。

我比較像祖母的祖母,她是中國人。嗯……隔代遺傳。
宋朝:隔得也太遠了!!
宋朝以為艾薇拉跟亞伯特同父異母或者同母異父,他一直深信亞伯特是華人。雖然這聽起來很蠢很不可思議,明明種種跡象表明亞伯特並非華人,然而他就是沒有發現,或者說潛意識裡他對亞伯特很依賴,信任他多過於懷疑。
於是宋朝受到了很大的打擊,他開始花費大量時間來理順一些事情。比如說從一開始在機場被亞伯特接走,然後找房合租、被室友欺負,揭發室友、被報復,然後莫名其妙的被拐去結婚,半點兒沒反抗。傻乎乎的把亞伯特當華人,婚後才發現人家壓根就是個地地道道的EG人。
這已經不能用任何理由來解釋他只是不小心犯蠢,他根本就是沒智商吧。
宋朝,陷入了懷疑自我的沉痛打擊中。
他需要時間治療智商受到的傷害。
亞伯特將手中的書翻頁,繼續看下去:讓他一個人靜靜。
艾薇拉看看淡定的亞伯特,轉頭再看看傻兮兮的宋朝,聳了聳肩,默默的在心裡表達了對宋朝的同情。抓起掛衣架上的小包包,叼著牛奶盒子說:我先走了。下周再回來。
亞伯特頭也不抬:別忘了黛羅拉夫人。
艾薇拉痛苦呻吟:你真是夠了,亞伯特!別忘了我去的地方還有祖母!我可不保證我會不會一時失口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
尤金妮公主雖然很慈祥,可同樣的也很嚴厲。她絕不會接受亞伯特的任性行為。
嗯,關於你上周的花費,我在想要不要把帳單寄給爸爸。
艾薇拉擺手認輸:好吧好吧,算你狠。再見!
艾薇拉一走,會客廳裡就安靜下來了。宋朝失神的桌上的花瓶,花瓶裡頭還插著沾有露珠的玫瑰和其他的花兒,經過精心修剪後不亞於花店裡賣的花束。
那玫瑰倒跟他無名指上的玫瑰挺相似,像是意識到什麼,宋朝低頭看那戒指。怔怔的盯了半晌,猛然抬頭氣勢洶洶的指著亞伯特:你討厭!!然後噔噔噔的跑出會客廳。
他還要去CSM上課,順便要去處理一下在合租公寓裡的行李。
亞伯特:“……”
宋朝算是明白過來了,根本就不是他蠢。而是因為亞伯特之前就一直在誤導他!
亞伯特從一開始就只說了自己的中文名,根本就沒有主動說出本名。他又怎麼會聯想到他是EG人呢?
沒有立刻反應過來也沒有發現亞伯特真實名字以及非華人的身份根本就是因為亞伯特有意隱藏以及故意淡化他對這一點的印象和注意力!
宋朝決定要扳回點兒面子,要給亞伯特點兒下馬威。要不然以後他一家之主的地位豈不是要被壓著?
哪怕結婚了,力量懸殊分明,宋朝也是選擇性視而不見。他堅定的認為自己才是一家之主。但從某一方面來說,他是一家之主也沒錯。
此些種種暫且不細說,因為宋朝要給亞伯特的下馬威可是從一而終的貫穿了他們的婚姻生活,時不時都要拎出來提點提點亞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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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真正發生關係是在結婚半年後,那時宋朝已經習慣了每天晚上和亞伯特入睡,早晨一起醒來。習慣了做中餐、偶爾西餐、甜點,負責餵養家裡頭的兩隻從來不按時吃飯的大朋友。習慣了自己的身份,習慣了自己有一個年長成熟溫柔的伴侶。
一切都水到渠成,恰到好處。
亞伯特很溫柔,令原先緊張不已的宋朝開始放鬆、沉迷於性愛的快樂。舒服得他蜷縮起了腳趾,眼角泛出了眼淚,像是溺水的人緊緊的攀著亞伯特這根浮木。
而關於他的身體,亞伯特在知道之後很淡定的接受了。那晚,亞伯特用的是他後面。之後的歡愛也是用的後面,搞得宋朝一度以為亞伯特是個純gay,直到冬至夜。
冬至夜在中國一向是個特別的日子,它不算是個多麼隆重的節日,一些地方甚至把它當成平常日子過。但這節日在廣府某些地區卻是很隆重的節日,是家裡人團聚的節日。
以前,宋家人都會聚在一塊兒吃菜、吃完了便吃一碗親手包的湯圓。大廳燈火通明,男人聚在一起飲著小酒大笑談天,女人們聚在一塊打麻將,小孩兒來回奔跑玩著遊戲,他們最喜歡的就是纏著宋朝玩兒。冬至夜的宋家,笑聲一陣又一陣,飄得老遠。
今年的冬至夜,宋家沒有宋朝,宋朝見不到家裡人。通了視頻電話後,宋朝失落不已。當亞伯特摟住他安慰時,突然間哭得稀裡嘩啦的,可把人心疼壞了。
安慰著安慰著就突然情動了,要不怎麼說,做這種危險動作的時候別靠近床。兩人當時可都穿了睡衣躺床邊兒,要不發生點兒什麼都說不過去。
宋朝一邊做一邊哭,莫名的亞伯特就更興奮了,一興奮直接疼愛的前面那小花兒。當床單上滴落下一點點紅的時候,宋朝哭得更慘了。可那手腳纏著亞伯特就纏得更緊了。
第一次被打開小花兒便是在這種既搞笑又悲傷的情況下發生,之後就順理成章的前後兩朵小花兒都用。亞伯特怕傷了其中任一朵,便斟酌著日子來用,還請了醫生,每個月都來體檢。務必把可能會產生副作用的可能性排除掉。
宋朝對每月的體檢沒什麼感覺,畢竟以前在宋家也是每月一體檢。體檢著體檢著還真就體檢出副作用來了。
宋朝身體那套女性器官是成熟的,能懷上娃兒。只要勤加澆灌,就能懷上。
檢查出來的時候正好是二月份龍抬頭的日子,有了一個月。七個多月後生下來,是個女兒。
亞伯特抱著小小胖胖的女娃兒,湊近躺在床上休息的宋朝說:Carol(卡蘿爾)。Carol.Rother。中文名,宋瓷。好不好?
宋朝瞧著那在睡夢中無意識的小娃兒,初為人父的心軟得一塌糊塗。卡蘿爾,歡歌盛舞。我的小寶貝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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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後。
倫敦,早晨7:25分。
作者有話要說:  1、關於文中的隔代遺傳不要當真,不要深究。
2、文中可能有些地方說的不是太清楚,就解釋一下。
宋朝沒有意識到亞伯特是EG人,是因為他潛意識裡非常信任亞伯特,因為自小被寵愛著長大,對於依賴的人幾乎是無條件的信任。因為亞伯特從來沒有說過自己的本名,他也就這麼認為他是中國人。
而亞伯特之所以沒有告訴宋朝,一是大部分人看到他以及他住在國外的資料應該都不會認為唐岱是他的真名。尤其是他把艾薇拉介紹給了宋朝知道。
另一方面,他是存有私心不告訴宋朝,一點是因為之前國內的時候就沒說,突然在國外的時候說出自己真名恐怕會令孤身在外的宋朝起警惕和防備拒絕的心態。他想先下手為強,把人娶到手再說。亞伯特骨子裡是強勢且霸道的,不輕易表現出來而已。但一旦出現想要的就會遵從欲望並想方設法得到。
嗯,其實要是不愛亞伯特的話,那個人就會挺慘的啦。不過幸好宋朝喜歡亞伯特,軟萌萌噠小玫瑰^V^
說這些就是解釋一下以防有疑惑。


29
白粥的香氣伴隨著白玫瑰的香氣彌漫整個餐廳, 麵包烘焙機發出叮的一聲陸續吐出麵包, 濃郁的小麥香暫態席捲了每個人的嗅覺。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投射進來, 照出一室的溫馨。
長長的餐桌上鋪著繡花流蘇白桌布, 桌子正中央擺放著一銀飾燭臺, 圍繞著燭臺的是水準型垂掛著的白玫瑰插花,以及一個果籃。果籃上頭放著多種水果。桌上還放了一盆白粥, 一盤子培根和油條以及一些助食欲的小菜。旁邊則擺著兩套餐具以及一套兒童餐具。
擁有淺黃將近白色頭髮,戴著銀絲邊細框眼鏡,穿著家居服有著俊美容顏的男人坐在主位上看報紙。時不時抖抖報紙翻頁,看得頗為認真。
突然, 餐廳門口沖進一個四五歲大的小蘿莉,黑色頭髮黑色眼睛, 五官精緻猶如精靈。她像枚小炮彈邊沖邊叫:爹地爹地——”
亞伯特放下報紙, 彎腰接住小蘿莉夾著她的腋下把她提起來放在在自己的腿上,和她平視:你又惹小爸爸生氣了, 卡蘿爾。
卡蘿爾站在亞伯特的腿上,和亞伯特對視。作出乖乖的小模樣兒, 然而那雙靈動的眼睛四處亂轉,顯然在打著壞主意:沒有,爹地。卡蘿爾是乖寶貝。
那麼,乖寶貝卡蘿爾,你為什麼不穿鞋?

卡蘿爾小小的鼻子皺起來:爹地,有地毯。卡蘿爾不冷。
嗯?不冷就可以不穿鞋?有地毯就可以不穿鞋?你忘了上次去圖書館脫掉鞋子亂跑結果回來感冒的事了嗎?還有,不要轉移話題, 你又惹小爸爸生氣了對吧?不准撒謊。

卡蘿爾兩隻小手絞在一起,她的五官很像宋朝。像縮小版的宋朝,不過沒有宋朝的乖巧,渾身是靈動勁兒。卡蘿爾怯生生的抬眼偷偷看亞伯特的臉色,嘟嘴:卡蘿爾不穿褲子,要漂亮的小格子裙,要戴小cocktail(雞尾酒帽子),要那頂帶紗的粉紅色帽子。
宋朝抱著剛滿兩歲的小兒子進來,一聽到女兒那話就呵呵冷笑,冷氣直沖著亞伯特去。
聽見沒有?你女兒要風度不要溫度。在10的情況下穿著裙子去幼兒班,她對自己的小身板真是自信。
聞言,亞伯特笑了一下:我的小卡蘿爾愛漂亮了。
卡蘿爾挺起小胸膛,驕傲而矜貴的說:卡蘿爾是爹地的小淑女。
亞伯特當即給了小淑女兩個貼面吻,日安,我的小淑女。
宋朝黑臉:唐岱!我讓你管管她!上次鬧騰著不穿鞋亂跑,感冒了折騰一個多星期。這要是不穿保暖的褲子她得又凍感冒了。
宋朝把小兒子放到嬰兒椅,將安全帶綁好之後放在亞伯特身旁,然後起身去把烤好的土司拿出來。一同坐在亞伯特的身旁,亞伯特觸手便可及妻子和兒子。
嬰兒椅上的小男孩同樣精緻得驚人,一頭淺黃色頭色和深藍色的眼珠,他沒有遺傳到亞伯特的深銀色眼珠。他是宋朝生下女兒卡蘿爾之後又有的小兒子,名字叫Arthur(亞瑟)。Arthur.Rother,中文名唐司。
亞伯特的原意是讓小兒子中文名隨宋朝姓,宋朝聽著當場就黑臉。宋司宋司,不是送死嗎?這是在咒他兒子!
宋朝拍板,乾脆隨亞伯特那中文姓氏,叫唐司。姐姐叫宋瓷,弟弟叫唐司,也算匹配。
好吧,那麼卡蘿爾,告訴爹地為什麼一定要穿裙子,還要戴帽子?爹地可不信你突然愛漂亮的話,之前你一直很喜歡小爸爸給你配的牛仔褲和牛仔衫。那讓你看起來很酷。
卡蘿爾看看面無表情的小爸爸,再看看溫柔但不為所動的爹地,撇撇嘴:我不喜歡酷,我想要漂亮。
為什麼?
那我說了,你不要生氣。
好。不生氣。

卡蘿爾偷瞄宋朝,亞伯特跟她保證,小爸爸也不會生卡蘿爾的氣。
宋朝哼了一聲,不理他們。
我想和卡利玩。但是卡利喜歡漂亮的女孩兒,我很酷,不漂亮。
卡蘿爾小臉蛋兒沮喪不已。
亞伯特若有所思:卡利?
宋朝哼了哼,專心吃飯兼餵養兒子。順帶等著看自家先生怎麼應對小公主。
卡蘿爾重重的點頭:卡利是幼兒班裡長得最好看的男孩子,所以我想跟他玩兒。
對於自家小公主小小年紀就顏控的亞伯特很淡定迅速的接受了這一點,當務之急是解決那個叫卡利的幼稚園之花。他長得有小爸爸好看?
卡蘿爾搖頭。
那長得有爹地好看?
卡蘿爾遲疑了一下,沒有。
那麼他長得比艾薇拉好看?
沒有……”
那麼,他比亞瑟好看?

卡蘿爾扭頭看自家弟弟,那可愛得猶如小天使的臉龐令她忍不住扭轉身體’‘的印下兩個響亮的吻,當然沒有!
亞伯特驚訝的說:他那麼醜,為什麼你還要跟他玩?
卡蘿爾恍然大悟,果斷拋棄了之前的心頭好卡利。然後扭著小屁股說:小爸爸,小爸爸——”
幹嘛?
抱抱。

宋朝勉為其難的抱過卡蘿爾,幹嘛?
卡蘿爾’‘的親吻著宋朝的兩邊臉頰,小爸爸,卡蘿爾最喜歡小爸爸酷酷的衣服了。
不喜歡紅格子裙了?
沒有小爸爸的衣服酷。

宋朝被順毛,眼裡頭全是笑意,還要假裝面無表情,他用勉強施恩的態度說:等會兒帶你去衣帽間,小爸爸讓你成為最帥的騎士!
卡蘿爾一聲歡呼,非常雀躍。小亞瑟不明白他的小爸爸和小姐姐在歡呼什麼,但也跟著咯咯笑起來。
家裡頭的衣帽搭配全是宋朝一手包辦,尤其是卡蘿爾的衣服,幾乎全是宋朝親手給他設計縫製然後搭配的。卡蘿爾的奉承令得宋朝非常高興,小孩兒心性似的。
三個寶貝,一個大寶貝,兩個小寶貝。全是屬於他的寶貝。
亞伯特笑望著他的三個寶貝,眉目充滿了溫柔和寵溺。順手接過宋朝手裡的牛奶,熟練的餵養小亞瑟。
我聽說這次的課題需要到美國去?
宋朝點頭,紐約秋冬時裝周,導師給我們的課題和這個有關。她要我們根據秋冬時裝周主題設計出作品。我想過去取取經,畢竟再過三個月就要開始畢設,我猜測畢設課題跟這次的時裝周主題有關。
要去多久?
大概一個月。

亞伯特眉頭狠狠皺起:一個月?卡蘿爾和亞瑟見不到你會鬧。
我們可以視頻。宋朝聳聳肩,上次我去法國的時裝周兩個星期,和卡蘿爾視頻,她很開心,並沒有什麼不適。

亞伯特手掌撫摸著宋朝的臉頰,這一次是一個月,不是短短兩個禮拜。
唐岱,我會儘快回來。事實上,一個月已經是最快的時間了。這一次是畢業設計,我會很忙。可能沒辦法顧及到你和卡蘿爾、亞瑟,我很抱歉。

亞伯特傾身,吻了吻宋朝的額頭:我會想念你,寶貝兒。
宋朝臉紅了紅,哪怕夫夫五年,娃都生了兩個。當聽到亞伯特的情話愛語,接收到他的吻,他仍舊羞澀得腳趾頭都通紅了。
那五年如一日的別樣風情,每每令亞伯特見之而心神蕩漾,恨不得拖回床上重新溫存一番。宋朝要離開家裡一個月,亞伯特委實難以接受。哪怕是每年宋朝回家三個月,亞伯特都會以公事考察中國市場為由陪著他一起回去。雖然那三個月兩人都是偷偷摸摸的,跟偷情似的。不過也有別樣趣味就是了。
但這一次不同以往,畢業設計對宋朝來說太重要。他也不能跟著過去,要不然會打擾到宋朝。亞伯特歎口氣,那麼什麼時候出發?我得先把你的東西留幾件下來聊以慰藉,先把一個月的份兒補回來……”
宋朝猛地把在跟他咬耳朵的亞伯特推出去,自以為狠狠的實則風情萬種的瞪眼:正經點兒行不?卡蘿爾在看著。
她聽不到。

卡蘿爾抬頭問:聽到什麼?
亞伯特一本正經的說:聽到如果卡蘿爾不乖乖的把胡蘿蔔吃下去就不能抱著布丁玩。
卡蘿爾嚇得扔掉刀叉,兩隻小胖手捂住耳朵:我什麼都沒聽到。
亞伯特點著她的餐盤:那麼把胡蘿蔔吃了。
卡蘿爾不甘不願的把撥出去的胡蘿蔔又撥了回來,皺著小臉兒吃下去。她必須忍受著那股奇怪的味道,要不然就不能跟心愛的布丁一起玩了。
布丁是宋朝四年前養的一條邊境牧羊犬,很溫柔很聰明的一種犬類。從小和卡蘿爾一起長大,最親卡蘿爾。當然卡蘿爾也最喜歡布丁,每天都要和布丁在地毯玩上兩個鐘。有好幾次企圖偷偷把布丁帶到床上一起睡。
所以能讓卡蘿爾妥協的最佳利器就是布丁。
一家人吃完了早餐,宋朝把亞瑟交給亞伯特,讓他等會兒記得交給保姆來帶。然後自己帶著打扮得非常酷的卡蘿爾出門上學。
宋朝拎著車鑰匙,和迎面走來的亞伯特輕輕接吻道別:晚上見,唐岱。
晚上見。路上小心。

宋朝抱起和亞伯特揮手道別的卡蘿爾,放進副駕駛座,給她系好安全帶。然後發動車子,小爸爸現在送你去幼兒班,乖一點兒,小寶貝。
好的,小爸爸。



30
把女兒交給幼兒班的老師之後, 宋朝驅車到CSM上課。剛從車裡下來就遇到同學埃裡克和卡特裡奧娜, 一男一女, 全是EG人。卡特裡奧娜家在蘇格蘭, 埃裡克倒是住在倫敦。
, 宋。
宋朝將黑色的布包甩到背後,走上前:奧娜, 埃裡克。你們不是約好了要去圖書館?
奧娜是個一米七五左右很高挑的姑娘,雖穿得比較低調但很有時尚感,看上去很舒服。她的外形很靚麗。此刻,奧娜的眼睛往宋朝背後的布包那兒看, “還有時間。九點鐘再過去。
宋朝瞅著她那丟人的砢磣樣兒,直接就說了:今天沒帶午餐, 打算在外面解決。
奧娜頓時面露失望, “好吧。一想起外面那些難吃的食物她就難受。
埃裡克笑了一下,說道:, 晚上跟我們一起圖書館熬夜?
圖書館裡頭擠滿了人。CSM的課程都挺緊,導師也很嚴格, 每週都會佈置課題和作設,瘋狂的忙完沒能喘口氣又得面臨下一個作設,因此學生在圖書館熬夜查資料是很尋常的一件事。除了大大小小的作設令人瘋狂,最能把人逼瘋的就是畢設。
宋朝聳聳肩,不了。我得回去給我兩個小寶貝準備飯。我把資料借一份回家看。
埃裡克笑起來,給你兩個孩子做飯?
宋朝點頭。
奧娜和埃裡克對視一眼,發出大笑, 紛紛覺得宋朝很幽默。
宋,這個笑話你說了五年。不過即使如此還是很好笑。
宋朝但笑不語,已然淡定。
五年前他結婚,沒人相信。因為他五年前才剛到EG,尤其是當他說他的結婚物件是個同性,還是住在南肯辛頓的EG籍男子。住在南肯辛頓的人非富即貴,怨不得他們不信。
一見鍾情匆匆結婚的愛情不是沒有,貴族和平民結婚的先例也不是沒有,但是當兩者結合在一起的概率就少之又少,簡直可以當成童話來看。
宋朝也很無奈,他不知該怎麼跟他們說他的先生住在南肯辛頓是因為那房子屬於繼承性遺產,他的先生事實上只是一個小銀行行長。所以……什麼貴族和平民結婚滾遠點好嘛!!
宋朝也曾亮出那枚結婚戒指,一度讓人相信了。可五年來,就沒人見過他先生以及他口中代孕得來的兩個孩子。雖然宋朝總是準時准點回家,但有幸品嘗過宋朝做的飯菜的埃裡克和奧娜一致認為,宋朝只是受不了難吃的外賣一定要回家做飯才準時准點回家。
宋朝:“……”你們都自圓自說了我還能怎樣?
這次的作設算是把我難倒了。奧娜哭喪著臉說。
宋朝失笑:每次作設的時候你都這麼說,然而每次導師都誇你是靈感的精靈。
奧娜在設計一行上很有天分,非常有靈氣。設計出來的作品不能說最完美,卻是最具有靈感的。
可比不上你,我想想導師是怎麼說的。奧娜擠眉弄眼,用誇張的肢體模仿那位導師:你是東方的精靈,東方的繆斯,你一定會成為最閃耀的BFABritish Fashion Award英國時尚大獎)之星。
宋朝摸摸鼻子,小聲吐槽:他罵我蠢木的時候更加飽含感情。
三人一行往圖書館走去,一路同行者很多人。埃裡克邊走邊問:宋,你猜米薇雅為什麼要我們去參觀這次的紐約時裝周?而且還奢侈的給了我們兩個禮拜的時間完成作設。她突然這麼慷慨,我感到害怕。
米薇雅是他們的導師,一位碩士時裝設計師,同時是EG三家老牌時裝公司的時尚顧問。參與過好幾次時裝界大賽獲得頂尖獎項,在全球的時尚圈中頗為有名的名時裝設計師。
當然,和她的出名成正比的是她嚴厲的性格以及被稱之為魔鬼的教學風格。她是CSM的普拉達。
這說明這次作設很重要,也許……和我們的畢設相關。
埃裡克和奧娜愣住,齊齊倒吸口涼氣,大吼:你說什麼!
宋朝抿唇,默默的挪開他們一米以上的距離。
他們失去理智的聲音吸引了許多人的注目,嗯……很正常的注目。但宋朝並不喜歡這種注目,因為在他看來這種過於平常的注目反而不正常。
怎麼說呢?這就要說到藝術。所謂藝術,留給人們的印象是神經大於高尚。尤其是某些行為藝術。CSM是很著名的藝術學校,各種奇葩的學生都有。行為藝術那是經常搞的事,時不時在校門口給你表演一回裸體藝術。看久了什麼奇葩事情在這兒都能被淡定的接受。
但從另一方面來說,被淡定的接受就等同於被打上行為藝術的標籤,換而言之,神經大於高尚的行為藝術……
宋朝挺保守的,還不想被打上這個標籤。
可惜他的劃清界限沒什麼用處,埃裡克和奧娜把他團團圍住,追問他那句關於畢設的話的意思。把宋朝問得直後悔嘴快。
CSM的畢設在八月份中旬到九月份初完成,一般時候都會在六月份的時候給出畢設課題,給三個月時間讓學生絞盡腦汁準備畢設。畢設很嚴格,比平時的作設要嚴格百倍,稍有不完美就會被導師一把扔回去重做。因此每年的畢設都能折磨死一大票學生。
但,畢設最重要的一點是畢業時裝秀。學生把自己的畢設作品搬上畢業時裝秀展覽,學校會請來業界知名設計師當評委,且設有L'Oreal(歐萊雅)專業設計大獎,有五千英鎊獎金。但更具價值的是全球的時尚公司都會選擇來此挑選最優秀的學生並雇傭,一般來說很多優秀的畢業生都會在畢業時裝秀之後被各大時尚公司爭相搶奪。
幾乎現在知名的設計師都是這麼在畢業時裝秀直接被搶走瓜分的。聽起來挺兇殘,但是事實。
所以畢設關乎畢業、榮譽以及未來,非常的重要。它幾乎算是一個設計師的成名之路。
好不容易解釋只是猜測的宋朝總算擺脫了埃裡克和奧娜的追問,卻在下一刻遇到站在噴泉池邊的莉迪。
宋朝是認識莉迪的,四年前莉迪到他們家鬧過一場,不過只在門口鬧,亞伯特不讓她進屋。後來是亞伯特出去把莉迪趕走,因為那時宋朝肚裡懷著小卡蘿爾,到了危險的月份。
莉迪那麼一鬧,差點讓宋朝有流產的危險,同時令卡蘿爾早產。不知道亞伯特對莉迪是怎樣的雷霆手段,當時冒著冷汗的宋朝只記得陰沉著臉氣勢極為恐怖的亞伯特,再之後醒來也只見亞伯特溫柔的模樣。
亞伯特解釋莉迪是他鄉下的一個親戚,父母皆亡只剩一個祖母。他便經常照拂,每個月寄過去生活費。莉迪從鄉下到倫敦來,花光了他給的生活費就來找他伸手要錢。不知怎的就給找到了家裡鬧了一場。
亞伯特同宋朝道歉,他沒處理好莉迪的事導致宋朝受到了驚嚇。他非常的自責。對此,宋朝倒沒有太大的責怪,畢竟誰都不想那樣的事情發生。不過宋朝對於莉迪這樣一個奇葩到極致的人也算是有了新認識。
莉迪想要進帝國理工學院,進不了。按她的話來說就是退而求其次,選擇CSM。她對設計和時尚倒是有天分,參加入學考試成為正式招收進來的學生。但她的生活目標似乎只剩下釣凱子,在學院裡成為一隻花蝴蝶因而連掛兩年也沒能畢業。
最近她又新交了個男朋友,宋朝目光複雜的看著莉迪挽著一個看上去很帥但怎麼看怎麼像只花蝴蝶的金髮男人驕傲的向自己挑釁。
宋,你也要去圖書館?
宋朝沒打算理睬莉迪,但莉迪叫住了她。很明顯,她想炫耀什麼。
嗯。你也要去?
還真是難得。
莉迪頭倚靠在身邊男人的肩膀上,臉上掛著甜蜜的笑:沒辦法,肖恩想去圖書館看書。
肖恩?

莉迪立刻介紹身邊的男人:肖恩奈斯曼。我的男朋友。
宋朝耳朵聽到身旁奧娜發出的驚歎,手臂被抓住,耳邊立即聽到奧娜的科普:肖恩奈斯曼。來自法國南部,身高188CM。是PMM的新晉模特兒,去年倫敦春夏時裝周爆紅的新人,一躍成為PMM的寵兒,不過肯定搶不走西蒙的風頭。畢竟唯有西蒙才是吉爾的心頭愛。
奧娜口中的西蒙是目前PMM模特經紀公司的首席男模,同時是天才設計師吉爾的專屬男模。兩個人的搭配天衣無縫,所向披靡。外界的評價是吉爾成就了西蒙,沒有吉爾的西蒙不會是首席男模的西蒙。
宋朝對西蒙和吉爾這對知名夥伴有所關注,所以知道兩人。但對於奧娜口中的肖恩卻不清楚。
我不認識。
嘿!宋,去年你可是有去觀看時裝周的。難道你沒有注意到那個驚豔全場的男模嗎?

宋朝回想了下,確實記起來了。但是……“我只記得他的身體資料,至於臉,驚豔?我想沒人比我先生好看。
奧娜翻個白眼:行行,誰都沒有你那個神秘的也許不存在的先生好看。
莉迪尖叫,宋!!
兩個人旁若無人的交談和忽略令莉迪倍感沒面子,尤其是看見肖恩的注意力被宋朝吸引過去,那不動聲色掃視宋朝的目光含著濃濃的興趣。莉迪可是知道,模特界大都男女不拘。
宋朝聳聳肩,好吧,莉迪,你要去圖書館。那麼我們最好趕緊去,否則沒有位置。
說完,徑直越過莉迪朝前面的圖書館大門走去。莉迪見沒炫耀到,胸口憋著股氣,拉著肖恩也一起進去。等到宋朝找到位置坐下還非要挨著人家坐下,坐就坐吧,兩個人公眾場合卿卿我我,時不時深吻都是小的。
宋朝甚至看到那個名叫肖恩的男模的手伸進了莉迪的裙子裡,而莉迪滿臉潮紅。眉頭緊緊皺起,雖然他對莉迪叫男朋友沒什麼意見,但這裡是圖書館,學習的地方。這種情況已經屬於公然猥褻了。
正當宋朝皺眉很不滿的時候,和莉迪深吻的肖恩目光突然和他的視線對上。宋朝愣了一下,那個肖恩嘴角勾著笑,目光很是下流,繞著宋朝打轉兒。分明是把懷中的莉迪當成了他來猥褻。
宋朝憤怒異常,臉上凍著冰渣子。的站起來,走到兩人面前,屈起手指磕磕的敲了幾下,兩人分開。宋朝清冷的聲音在安靜的圖書館中尤為清晰,莉迪,以及……肖恩奈斯曼,如果發情最好還是去旅館,或者你們喜歡刺激一點,外面的噴泉、花園、草地,都可以試一試。不過,別在圖書館。
的一聲有人笑起來,帶頭引起了其他人的嘲笑。其實哪怕宋朝不站起來說話,其他人也會過來阻止。因為於他們而言,學校裡的任何地方都可以放肆,唯獨圖書館不能。

這不僅只是學生們的看法,同時也是大部分EG人的看法。無論哪個國家,圖書館作為一個藏書供學習的地方向來是被視為神聖之地,任何人都不能褻瀆。
莉迪羞紅了臉,狠狠的瞪一眼宋朝。拋下肖恩轉身小跑著離開圖書館。至於肖恩,這人的確是長得英俊。五官不精緻,卻像是劈出來似的性感,懶洋洋帶著壞笑的樣子可謂是奪了不少女性的呼吸。
那渾身散發出來的荷爾蒙氣息……在宋朝看來就是騷包氣息,老實說,和亞伯特結婚五年。每天早晨沐浴在亞伯特那樣的頂級美顏中,宋朝早就成為亞伯特美顏的忠實擁躉者。
肖恩那臉,那氣質,宋朝還真看不上。
肖恩對自己很自信,他看上的獵物從來沒有得不到的,現在他看上了宋朝。他慢吞吞的站起來,俯視著宋朝,企圖用壓迫感令宋朝臣服。他邁開長腿離開之前在宋朝耳邊說:你叫song?真好聽。西玫餐廳,有興趣共聚晚餐嗎?
宋朝面無表情的目視肖恩囂張自信的背影,面無表情的撕掉他塞給自己的名片然後冷漠的扔進垃圾桶。轉身,看見奧娜盯著垃圾桶一臉肉痛的表情。詭異的沉默了會兒,你要?
奧娜下意識的點頭。
那種貨色?
奧娜很悲憤,免費的!
免費的什麼?免費的嫖?所以不計較貨色。
宋朝抽抽嘴角,和埃裡克一起遠離這個恐怖的女人。
莉迪跑出來氣惱的揪下旁邊的玫瑰花,花刺紮傷了手也不在乎,血滴冒出來也完全不在乎。肖恩慢悠悠的走過來,直接越過她。
站住!
肖恩回頭。莉迪滿臉陰沉,你就這樣走了?
肖恩滿不在乎的笑了一下,莉迪咬牙:把表還我!
為了追求肖恩,莉迪攢了好幾個月的錢買了價值一百萬英鎊的表才把他約出來。
聞言,肖恩歪頭,模樣很是得女人喜愛的痞氣和無辜:什麼表?你說那只破爛表?我扔了。
你!
我走了,麻煩下次送點值錢的。還以為在玩欲擒故縱,原來是真窮。

莉迪忿忿的扔掉手中的玫瑰,只是氣憤于肖恩口中的輕視,並沒有因為肖恩的離開而傷心。追求肖恩,花大價錢不過是想要在宋朝面前炫耀,然後……也許宋朝會把她當成飯後談資和那個人聊起來。
聽起來很可悲。的確很可悲。
莉迪愛上了一個不該愛上的男人,一個隻知道名字叫唐岱的男人。她愛上了亞伯特,宋朝的合法伴侶。
莉迪在四年前花光了羅斯爾家族那邊給的錢,去借貸。走投無路之下根據祖母說的位址闖進了亞伯特的家,驚擾了正在孕中的宋朝。亞伯特勃然大怒,即使不對女人動手也疾言厲色的將她趕了出去。
頭一次見到那樣俊美的容貌,莉迪眩暈了一下。後來糊裡糊塗的跑回旅館,等回了旅館夢裡全是亞伯特。後來她跟中了邪一般偷偷跑去見亞伯特,看到他對宋朝的寵愛和體貼,看到他的溫柔和深情,毫無預兆的陷了進去。
她想接近亞伯特,想追求他。可她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機會近身亞伯特,她甚至只從宋朝的口中得知亞伯特的中文名。
莉迪就這樣深陷於亞伯特,卻不知道亞伯特正是她一直瞧不起的生活費來源提供者的亞伯特羅斯爾。
是的,她並不知道。哪怕是霍克太太都不知道亞伯特的樣子,儘管她們仰仗亞伯特而活,儘管她們以為自己是頤指氣使的一方,儘管她們和亞伯特通話了不知多少。
她們,仍舊不知道亞伯特的樣子。
因為,不夠資格。
每年,亞伯特都要處理成千上萬的公務以及時不時多出來的所謂親戚,他不可能一一親自處理,他只會下命令讓手下去完成。莉迪不認識他,是一件多麼正常的事情。同樣的,也是多麼可悲的一件事情。
她愛上不該愛的人,真可憐。但可憐不能成為她傷害別人的理由。
莉迪咬著唇,想起肖恩對宋朝那突然產生的興趣。眸光黯了黯,陡然追了上去。
.
宋朝在圖書館查了一上午的資料,下午又到處跑去買各種類型的布料。直到把車後座都堆積得滿滿當當的才滿足的驅車回家,開到一半的時候遇到紅綠燈便停下來等候。恰好亞伯特來電,宋朝點開接聽。
寶兒。亞伯特隨著宋朝的家人也愛上了這個稱呼,你回家了嗎?
還沒。宋朝敏銳的聽出其中的不對,你還沒回去?
沒有。我帶著卡蘿爾和亞瑟出來了。

家裡頭的分工還算是比較明確,早上是宋朝帶著卡蘿爾去上學。亞伯特留下等到保姆來了,把亞瑟交給保姆。卡蘿爾是下午五點下課,那時宋朝還在上課查資料做作設,沒時間。就由亞伯特去把卡蘿爾接回家,當他回家的時候恰好是保姆下班的時間,因此亞伯特有時間照看亞瑟。
宋朝皺眉,在哪兒?
金融城摩天大樓Tower 42的第21……smokehouse(薰制屋,類同燒烤屋BBQ等。)

聞言,宋朝瞪眼睛,音量提高了一個分貝:唐岱!你又帶他們去吃BBQ!又是卡蘿爾央求你的?
亞伯特眸光瞥向女兒卡蘿爾,後者兩隻小手合成掌,可憐兮兮的無聲祈求。亞伯特唇角微勾,隨即說道:不是。只是我回來的時候超市里的蔬菜賣光了,剩下的卡蘿爾不愛吃。
宋朝看了一下時間,確實已經到七點了。這個時間點距離最近的超市蔬菜確實會賣光,超市裡頭的蔬菜儲備原本就不多。加上平時他回家做飯都不會超過六點,現在這個時間點恐怕是餓壞了。
再加上卡蘿爾和亞伯特沒有等到他是不會先吃的,亞瑟不算。他還只會吃和睡。這麼一想,宋朝就心軟了,語氣緩和下來叮囑道:別點那些太甜太辣的薰制食品,點一個炒菜、白米飯和湯。你有帶奶粉嗎?
亞伯特都應了宋朝,我會注意……不讓卡蘿爾吃那些烤製品,也帶了奶瓶,裡頭沖了些奶粉,亞瑟正喝著。
那行,我這就過去。

宋朝這邊綠燈亮了,還沒開始啟動車子。後面就有人按喇叭催,亞伯特隱約聽到那聲音,便問:還在馬路上?
嗯。
路上小心。
嗯。
我想你了。
“……
嗯。

宋朝掛斷電話,臉燙燙的,火熱。
亞伯特看著被掛斷的手機,輕笑出聲。感覺到衣角被小心翼翼的扯動,低頭:卡蘿爾?
爹地,我要吃烤蝦、豬頸肉還有還有魚,烤魚。

亞伯特微笑,極為迷人,全都是肉啊。
卡蘿爾要吃肉。
你小爸爸剛剛打來電話,特別囑咐了不讓你吃烤制類食品。

卡蘿爾瞪眼,嘴巴鼓鼓的很生氣:為什麼卡蘿爾不能吃BBQ?為什麼爹地和小爸爸就可以?
亞伯特態度可閒適了,淡定的面對小公主憤怒的責問:因為我們是大人。
不公平!

亞伯特說:……的確不公平。那麼卡蘿爾告訴爹地為什麼每次都不乖乖吃胡蘿蔔?
卡蘿爾理直氣壯:因為難吃。
爹地也覺得難吃,可爹地還是吃了。

的確如此,和卡蘿爾一樣覺得胡蘿蔔的味道難吃突破天際的也有亞伯特。
這不一樣,你們是大人!
嗯,不公平。
“……”
卡蘿爾揪著眉毛,啪嗒一聲來個葛優癱。臉上陷入了非常深的困惑中,她覺得哪裡不對,但暫時找不到可以反駁的話。

亞伯特終於有清閒的時間餵養嗷嗷待哺的小亞瑟,熟練的試奶瓶溫度熟練的餵養。過了好一會兒,烤制屋的侍者端上一個大盤子,將盤子上的幾個用錫紙包著的烤嫩肉放到桌上。
亞伯特打開那些錫紙,濃郁的BBQ香味彌漫出來,惹得卡蘿爾不斷的聳鼻子。那小模樣兒忒可愛。
把烤肉推到卡蘿爾面前,吃吧。別告訴你小爸爸。
卡蘿爾歡呼一聲,拿起烤嫩肉時突然想到了什麼,頓了一下:小爸爸發現了怎麼辦?
小爸爸不會發現,當然如果你繼續猶豫,可能吃不到。

卡蘿爾慷慨的分出一半給亞伯特,亞伯特只意思意思的拿了一隻過來。他還不能接受BBQ烤肉醬那過於甜膩的味道,雖然聞起來很香,但味道太重了。
接下來就是卡蘿爾大快朵頤的時候了,儘管吃得很快,但不會像一般小孩那樣把烤肉醬沾得滿衣服都是,也不會吃得滿臉都是。這歸功於亞伯特和宋朝的教養,兩個人各自的家教都是很好的,言傳身教之下,卡蘿爾遠比同齡小孩要更懂事,教養也更好。
宋朝把車停在地下庫,搭乘電梯直達21層,輕易的找到了亞伯特說的那家烤制屋。卡蘿爾眼尖瞅見他,招手招得很歡,但沒有大叫大鬧。
快步走過去,抱起卡蘿爾響亮的一個吻落在她的小臉頰上,然後對著小亞瑟如法炮製。把小亞瑟逗得咯咯笑。和小崽子們親昵完後就坐在亞伯特身邊,手剛垂下就被亞伯特緊緊握住。
宋朝嚇了一跳,猛地轉頭看亞伯特。後者垂眸很認真的看功能表,唇角邊的笑都不帶顫抖一下,溫和斯文。桌子下面那看不見的地方,大手緊握住宋朝的,不肯鬆開。時不時曖昧的揉捏幾下,這人真是!
但宋朝也沒反抗,五年夫夫生活,早習慣了亞伯特時不時的浪漫和親昵。只是跟著湊上前去看那菜單,越看眉頭皺得越緊。終於是忍不住說:都是些烤制類食品,正常炒菜的沒幾個。
主攻BBQ烤肉的店,沒有炒菜也很正常。

宋朝斜眼看過去,你還來?
亞伯特捏捏他的手,你愛吃。
宋朝沉默,心口暫態跟灌了蜜一般甜。
以前宋朝最愛吃烤制類食物,經常來這兒吃。沒了家人束縛便放飛自我,要不是還有亞伯特管著估計就真三餐燒烤加啤酒。後來生了小孩,知道了小孩不能吃燒烤也就不敢再吃,就怕勾起小孩的饞蟲。
亞伯特偷偷在他耳邊說:卡蘿爾四歲了,少吃點沒關係。你要是介意,我另開一桌,你去那兒吃。你好久沒吃,不想麼?
不吃也沒事。宋朝耳朵又紅了。他的這位先生成熟穩重,總把他當成寶貝寵著,時不時說點兒甜言蜜語齁死人,有時還偷偷準備著驚喜給他。尤其是到現在還想著他喜歡燒烤,心念一動間倒是真想起燒烤的味道來了。

帶著木炭的極具刺激的香味就像現在縈繞鼻間的香氣一般……宋朝猛然抬頭,目光炯炯的盯著亞伯特和卡蘿爾。
怎麼了?
宋朝沉默了好一會兒,說:說吧,吃了多少。
亞伯特呵呵笑,卡蘿爾也跟著呵呵笑。
說。
亞伯特和卡蘿爾跟著搖頭,沒有。
宋朝冷冷的瞅著倆人,冷哼一聲。沒有再計較。
卡蘿爾松了口氣,亞伯特提心吊膽。瞧著不可能那麼輕易放過他們父女倆呀。
宋朝當然沒那麼簡單的就放過父女倆,他找來侍者,點了一堆的胡蘿蔔:烤、煎、炸、煮、炒,有的全數來一份。
亞伯特抿著唇,一臉嚴肅。神色沒太大變化,但仔細觀察可以看見他眸中失了些光輝,看上去很是無神。至於卡蘿爾,倒是非常痛苦的慘叫。
宋朝頓了頓,對那侍者說:算了。
亞伯特眼睛一亮,卡蘿爾臉上開出朵花似的歡喜。
兩份。
宋朝笑意吟吟,亞伯特和卡蘿爾垮下臉。
吃吧。
宋朝把端上來的各種款式胡蘿蔔推到亞伯特和卡蘿爾面前讓他們吃,自己則在那兒吃著白米飯加炒青菜,時不時逗弄什麼都還不明白的小亞瑟。可算是把看笑話的態度做到了極致。
小爸爸……”
卡蘿爾吃了幾塊胡蘿蔔之後就難受得受不了,可憐兮兮的抽著宋朝。
嗯?
宋朝裝作什麼都不知,也不看他。
卡蘿爾委屈的不說話了,亞伯特把她盤子裡的胡蘿蔔都往自己盤子裡撥,摸摸她的頭:爹地幫你吃。
宋朝淡定的繼續吃,過了一會兒起身說道:我去會兒洗手間。
亞伯特抬眸看了他一眼,不語的繼續吃那噁心的胡蘿蔔。
宋朝不是去洗手間,他是去找店主退掉那些胡蘿蔔。當然不是免費無償的退,只是把點過的還沒開始做的那些換成了其他烤肉類。這麼算下來消費比全素自然要高,店主欣然同意。
其實宋朝不是不同意卡蘿爾吃烤制類食物,要不然就不會同意亞伯特來這兒了。之前吩咐亞伯特先點青菜白飯是想自己過來之後再點,點些健康的危害沒那麼大的烤制類食物。
沒想到亞伯特和卡蘿爾一起騙他,騙就算了還不悔改。
讓他們吃頓胡蘿蔔也算是給了一個印象深刻的懲罰。
另一頭,卡蘿爾偷偷的問亞伯特:胡蘿蔔不會再上來了?
不會。你小爸爸取消訂餐了。

亞伯特淡然的一口口吃著胡蘿蔔,順便收穫卡蘿爾崇拜的目光。
爹地,你騙小爸爸。
有嗎?

卡蘿爾糾結著,她回想起爹地對小爸爸說的話,確實沒有撒謊。可是她總覺得哪裡不對,爹地讓她什麼話都別說,就算是吃胡蘿蔔也乖乖的吃,不要哭鬧。只要擺出知錯了的表情就好。
然後小爸爸就真的去取消討厭的胡蘿蔔大餐了。
小小的卡蘿爾還不明白什麼叫以退為進,也不明白她的爹地是只狡猾的獵豹。
宋朝改完功能表之後轉身回原位,剛轉身就撞上一個高大男人身上。抬頭便撞進一雙寒瞳裡,急忙後退兩步:抱歉。
男人穿著黑西裝,一身正裝難掩他獨特的狂野氣質。像是草原上生存的猛獸,即使裝扮得很好很完美,也叫人一眼看出該是生活在草原上的,捕食者。
此時,男人正在打電話,聞言也沒表示什麼。側開身體讓宋朝過去。
宋朝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後穿過去。對那男人沒什麼太大的感想,只是覺得出現在這裡有些不合時宜。
隋野在宋朝轉身之後視線落在他身上,一邊聽著電話那頭女友的想念,眸光柔和了不少,一邊走回自己的位置。他這趟是代表家裡公司過來這邊兒出差,和EG的珠寶公司巨頭H.J.R談判,企圖從其緊拽的歐洲高級珠寶定制市場中分出一小塊來。
只是實際情況比他想像中的還要難,H.J.R珠寶公司屹立於歐洲一百多年,幾乎壟斷了整個歐洲高級珠寶定制市場。本來就僧多粥少,他隋家一個華人想在歐洲爭搶市場何其困難,尤其是他從一些管道得知H.J.R隸屬于羅斯爾家族。
那個最後的字母,是羅斯爾的首字母大寫。
如果真是如此,隋家根本不可能分得到歐洲這邊的高級珠寶定制市場。
隋野路過宋朝那個座位,下意識的掃了兩眼。倒是對這高顏值的一家子印象深刻,這時恰好聽到卡蘿爾叫宋朝小爸爸。隋野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那邊其樂融融的一家,微微眯起眼,兩個男人……
隋野?怎麼不說話?

隋野回神:沒有。你想去旅遊?
對!電話那頭的人在另一個半球,此時興高采烈的描述起旅遊的準備。

隋野靜靜的聽著,那雙兇狠的眼睛溫柔得猶如一潭春水,裝著滿滿的深情和愛意。你一個人去?
對。本來想跟你一起去,不過你突然出差沒辦法啦。
我看看這邊的公務能不能儘快處理完,處理完後就去陪你。
不用了。你那邊忙。來回兩頭跑哪還有精力陪我旅遊。回來了就先好好休息。

隋野聽得滿心甜如蜜,他愛的人在意他關心他,沒什麼能比這更令人高興的了。只聽那頭說道:不說了,我先掛了。
恰好同時卡蘿爾叫道:小爸爸,我要吃這個。
隋野下意識看過去,正好見到宋朝端著一盤子烤蔬菜挪到那個黑髮黑髮同他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小女孩那兒。瞧著那側臉,和自己女友竟有幾分相像。
品茶,問你個事兒。
正要掛的宋品茶回問:什麼?
我記得你有個小弟?

這一說,戀弟狂的宋品茶就開啟了誇讚宋家小寶兒的模式:當然!我家小寶兒可乖可好看啦。
他叫……”
宋朝。特容易記是不?嘿嘿,當年可是翻遍字典才找出這麼個霸氣的名兒出來。跟我家小寶兒可配啦!
他在倫敦?
你知道?對了,恰好你也在倫敦。剛好你們可以見見——”

隋野好笑的說道:我都不認識他,怎麼見?
宋品茶怔了一下,我發張照片給你。
我不認識他,他也不認識我。突然去找他,會把他嚇到。
也對。宋品茶這才想到家裡沒人知道自己已經有穩定交往了三年的男友了。

隋野之前是S大學生會主席,暗戀比他大三屆的宋品茶。那時他是大二,宋品茶已經是碩士准備考博士了。隋野追了宋品茶几年,本來宋品茶礙著自己年歲比隋野大,怕人小沒擔當,一直不肯答應。
只是隋野風雨不動的追了她好幾年,這份情意錯過了就可能再也遇不上了。再加上宋品茶對隋野確實有好感,也就答應了交往。這麼一交往下來就交往了三年。
三年期間,宋品茶考完碩士留校擔任教師,時不時出國交流,過得也算有滋有味。而隋野大學畢業後留在自己公司辦事,同時和宋品茶維繫這段關係。
隋野和宋品茶各自的家裡都不知道有那麼個人,但隋野還好些,早早就同家裡人透露了有個穩定交往的神秘女友。倒是宋品茶,心大得很,圖個省事沒跟家裡人報備。
這會兒沒啥話可說的,宋品茶就掛了電話。隋野握著手機回到原位的時候不由自主又看了一眼宋朝那邊,心中有了一些猜測。
他是對宋朝有些印象,差不多五年前一次時尚設計講座上替一個男生解過圍。因為同樣姓宋而多加了一些注意,那時他便喜歡上宋品茶,對她有頗多關注。自然對她口中極愛的弟弟有些印象,再加上那名字的確好記又特別。
剛剛撞見宋朝只是覺得面容有些熟悉,直到後面猛然間看到那小女孩的模樣。前段時間還在他懷裡的愛人給看宋家小寶兒幼時照片得意洋洋的炫耀之態,一眼瞥過的印象就那麼猛然間清晰起來。
隨著那小女孩的連聲小爸爸,再是不明白也猜測得出來了。再看宋朝,雖從稚嫩少年成長為溫潤青年,容貌多了幾分成熟並沒有太大的變化,一下子就認出來。
但是,現在隋野比較奇怪的是為什麼宋朝會有個四五歲大的女兒以及……旁邊還有個兩歲左右的男孩。還有,坐在宋朝旁邊同他舉止親密的那男人,是誰?
。。
作者有話要說:  1、那啥,壟斷高級珠寶定制市場那個我胡謅的,別信。歐洲珠寶市場那麼大,不可能被一家壟斷的。
以及,這是個架空世界。
2、文中用BBQ是因為覺得燒烤畢竟和BBQ是不一樣的,所以還是用BBQ
3、現在的小孩我覺得只要營養好一點,看起來都很大的。所以一般都會用五六歲大形容。然後接下來兩個小孩的歲數都會在年份上加上一歲,算虛歲。
如果算錯歡迎提出,畢竟不知道為什麼對於數字我總是很模糊。
4、另外有bug可以提出來,要是的確是bug會修改的。畢竟有些資料可能查不到,所以


31
儘管隋野疑惑, 但他沒有太多時間去瞭解清楚。因為他要與之談判的H.J.R負責人瑪麗在招手讓他過去, 他只能選擇先把對宋朝的疑惑放到一邊。大步走過去, 在座位上大口喝著啤酒的烈性美女瑪麗招呼他一塊喝。
隋野推辭不過, 淡漠的端起桌上的啤酒杯一口飲盡, 引來歡呼。空蕩蕩的胃一瞬間有如火燒般灼熱,他也不為所動。
這次開拓歐洲市場的利潤極為可觀, 而且不是獨他一家在爭搶這個名額。H.J.R每隔三年都會開放市場共用的十個名額,能爭取到就是本事。眼前這個負責人瑪麗,看上去熱情火辣,實則滴水不漏。
隋野同她周旋了許久也沒得到什麼有用的資訊, 顯然是塊難啃的骨頭。不過多日來的努力也不是沒有收穫,至少他得知了眼前這個H.J.R人事總監有一個隱藏很深的姓氏——羅斯爾。
羅斯爾, 一個存在於傳說中的家族。外界媒體挖出來的有關羅斯爾家族的冰山一角就足以令人驚歎, 一個神秘、低調、悠遠傳承且富可敵國的家族。
僅隋野知道的羅斯爾家族涉及的產業中有銀行、高級珠寶以及酒莊,甚至於有傳言羅斯爾家族插手了歐洲一半的鐵路交通建設。此外還有數不清的各種投資, 但都幾乎沒有在媒體上被播報出來。
這樣一個龐然大物,想從其口中咬下一塊肉來連丁點的可能性都沒有, 隋野無法強硬,便只能選擇與之合作。他從美國那邊的江氏家族買來消息,得知羅斯爾家族現任族長就居住在倫敦,倘若能通過某些管道事先聯繫到那位羅斯爾族長,隋野有信心能說服對方合作。
可惜的是他沒辦法再從江氏家族那裡買來那位羅斯爾族長的確切資訊,江氏家族拒絕做這筆買賣,無論隋野給出多少價錢。他們對此諱莫如深。
目前隋野只能從瑪麗身上下手, 希望可以找到突破口。但這女人實在太狡猾,滴水不漏。
.
宋朝抽出手帕給小亞瑟擦嘴,同時不忘吩咐:卡蘿爾,別忘了擦嘴。
卡蘿爾聽話的從小背包裡拿出她的小手帕認真的折疊好然後擦嘴,擦完之後問宋朝:小爸爸,我們去看彼得潘,去獨角獸劇院。
今天可沒有彼得潘的劇碼,那是禮拜日的節目。到時再去獨角獸劇院,現在不行。而且現在……八點多了。你還要洗澡、刷牙、洗臉。弄完這些之後你就得去睡覺。可沒有時間去看戲劇。

宋朝毫不留情的拒絕了卡蘿爾的要求。
卡蘿爾偷偷扯著亞伯特的衣袖,小小聲的說:爹地……”
亞伯特老神在在的坐著,我無條件聽你小爸爸。
哼!你真沒有自我。

卡蘿爾表示對自己爹地的輕視。她自詡為自信自強的淑女,對於爹地總是遷就小爸爸的行為是非常不屑的。她的姑姑,艾薇拉總是趁宋朝和亞伯特不注意灌輸給卡蘿爾驕傲淑女和勇敢騎士的思想。
現在,她可是個既當得了淑女又是位帥氣騎士的四歲小姑娘。
亞伯特一把抱起卡蘿爾,站起來:那麼沒有自我的爹地可以抱著卡蘿爾小騎士回家嗎?
卡蘿爾蹬蹬腿,說:騎士才不需要被抱。不過卡蘿爾現在是淑女,淑女同意被抱回家。
宋朝聽得又好笑又好氣,真不知道她腦瓜子怎麼長的!
亞伯特朝他溫情一笑,一手抱著卡蘿爾,一手牽著宋朝:回家了。
宋朝連忙抽出手:膩不膩歪?我得推著小車,不牽手。走吧。他自個兒要推著嬰兒車,車裡頭兩手捧著奶瓶躺得跟大爺似的小亞瑟。哪兒有那手空出來給亞伯特牽?
再說了,老夫老夫的,出個門還牽手,也太膩歪了。宋朝臉頰微燙的想著。
亞伯特瞅著身旁的小玫瑰,眉眼含笑。肉眼可見的,宋朝的臉漫上紅暈,一點點的迅速暈染開,直到染紅了耳尖。亞伯特再也忍不住了,彎腰的一聲親了一口宋朝紅透了的耳尖。
對著你,七老八十了都不膩歪。
的一聲,宋朝整張臉成了熟透的番茄。雙眼失神,同手同腳的走路。結婚五年後多了一個撩撥媳婦的惡趣味的亞伯特見狀唇角彎彎,待在他懷裡的卡蘿爾看到這個笑在那一瞬間聯想到了草原上的狼。

不過她很淡定就是了,反正小爸爸總是說不過爹地的。習慣了就好。
因為亞伯特自己開了車,宋朝也開了輛車,所以兩人走出去的時候是分開各自開車的。不過離開的時候把卡蘿爾和亞瑟放在了亞伯特那車裡,因為宋朝那車堆滿了布料,坐不了人。
前後不超過五分鐘,一家人就回了南肯辛頓。
壁燈打開,登時屋內一片光亮。宋朝把小亞瑟抱回嬰兒房,順帶帶著想和布丁玩一場不肯洗澡的卡蘿爾去洗澡。至於亞伯特則在外面幫宋朝把他車裡的那堆布料搬回二樓放進宋朝的工作室。
別看宋朝買布料時買的爽,一堆起來重得不行。也只有亞伯特才無怨無悔的每次都幫他把那堆重得要死的布料搬回工作室。
宋朝盯著卡蘿爾洗完澡又給她講了睡前故事,把女兒哄睡之後又去看了看小兒子。小亞瑟也睡得很香,便從嬰兒室出來回主臥房。主臥房裡連著浴室,剛打開門走進來便聽見浴室裡頭嘩啦啦的水聲。
想來是亞伯特在洗澡,宋朝拉開衣櫃想把自己的睡衣也拿出來,眼兒一尖就看見被塞進角落裡的亞伯特的睡衣。登時心裡就一股火起,拿著睡衣噔噔蹬的打開浴室。正想好好斥責他又不穿睡衣企圖裸睡的不良習慣時,一見亞伯特的裸體,他就……選擇性失語了。
只見眼前雨幕之下,熱氣蒸騰,被雨幕和熱氣環繞住的男人,頭髮俱被捋到腦後,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和深邃俊美的輪廓。模特兒般的身材,高大強壯有力,腹部有八塊腹肌,覆蓋著一層薄薄的肌肉。有力而不缺乏美感,性感得令人挪不開眼睛,充滿了誘惑。
有時候,誘惑人的不一定是女色,男色的魅力不輸於女色。
宋朝怔怔的看著這一幕,大飽眼福之後猛然抬手捂著鼻子,偏開頭。躊躇了一會兒後急忙轉身想走出浴室。
可亞伯特豈會放過到了嘴邊的獵物?
當宋朝擰開了把手的時候,從身後伸出來一隻手,握住他抓著門把的手。用了些巧力,便叫宋朝眼睜睜看著已經打開的門重新關上了。滾燙灼熱的氣息貼近耳朵,慵懶性感的嗓音說出來的聲音全化成了音律一般鑽入耳朵裡。把他的思緒攪得一團亂。
一起洗?
宋朝瞬間腿軟。亞伯特早等著他腿軟,長臂一伸,攬住宋朝的腰。將他牢牢的鎖在懷裡,頭埋進他的頸項裡,伸出舌頭輕輕的舔舐底下那片溫熱潔白順滑美味的皮膚。立時引來身下人止不住的輕顫。
亞伯特輕笑,那笑低沉慵懶,燙得宋朝軟成一灘水。要不是亞伯特那手臂擒著,怕是要滑到地上去了。
宋朝拍著亞伯特的手,很快就明白過來亞伯特在故意挑逗他。每次歡愛時,這男人總是惡劣至極。仿佛平常寵著他讓著他的男人是個泡沫似的幻影,非要這般惡劣的將他逗弄得說不出話,哭著求他才肯放過他。
宋朝惱怒的拍著橫亙在腰間的那只手,委屈又生氣:你又欺負我!
小寶兒,我的小玫瑰,我疼你都來不及。

宋朝委屈的哼哼,生了兩個孩子了都,還跟個小娃兒似的嬌貴任性。
宋朝是想要了,他那身體,那兩朵小花兒嘗到了極樂的滋味。這極樂的滋味全由身後的男人賦予,這身體這花兒早就認了主,一聞到那求歡的味道就先臣服。
可亞伯特偏不坦白了給,他就愛在這事兒上瞧著宋朝哭,愛欺負他。實在是太惡劣了。
宋朝知道亞伯特是等著他主動,可他那性格本就被寵得驕縱,雖對著外人彬彬有禮,可對著自家人那是跟只貓兒似的,就算是撒嬌也是高高在上的允許向你撒嬌的驕縱。更別說五年間,被亞伯特寵得更加是矜貴驕縱了。
這會兒被欺負著,拍了拍手示意想要了。亞伯特不理,在他耳邊調笑:嗯?你想要什麼?不說出來我不知道。
宋朝就氣了!
去他媽的不知道!都睡了五年不知道?
生氣了的宋朝可不是捂著臉嚶嚶嚶的哭,他可是帶刺的小玫瑰。聞言,側過臉,暈紅的眼角、濕潤的眼眶,媚氣又色氣。那眼兒霸氣的斜過去,愛要不要!不要放手,我自個兒找按摩棒!
這話可點著了亞伯特那根緊繃的弦兒,他對宋朝那是捧在掌心上的寵,不僅在於各方面的悉心呵護,連同那身體也是極愛的。他早把宋朝裡裡外外都打上了獨屬的標籤,聽到那本該屬於自己的花兒要被按摩棒愛護嫉妒得他眼睛都紅了。
亞伯特大手掐住宋朝的下巴,讓他仰頭和自己對視。一字一句的給他講清楚:寶兒,你那花兒是我的。你那身體也是我的。你的整個人都是我的,任何東西都不能取代我觸碰你。
宋朝仰頭,和亞伯特對視。清楚的看見那雙深銀色的似裹了層水銀的眼睛毫無掩飾的強烈而隱忍的佔有欲和控制欲,唇角揚起,靠近男人的唇,低聲而堅定的說:你也是我的!身體是,精神是,整顆心都是!都是我的!
亞伯特微微一笑,眸中堅冰乍然破開,唇覆上宋朝的唇,在輾轉纏綿中從唇齒間流溢出寵溺的詞句:嗯,我是你的……”
……………………

宋朝累極了,歡愛完後迷迷糊糊的讓亞伯特抱著清洗身體。身體完全放鬆,浸泡在溫水中,整個人更加暈暈乎乎的睡著。洗完後亞伯特給他穿上睡衣,把他抱到床上。一接觸到柔軟的床,宋朝更加迅速的投向睡神的懷抱。
亞伯特躺上床,把宋朝的頭挪到懷裡,用幹布巾給他擦乾頭髮。手法溫柔,不會吵醒他。擦乾頭髮後已經是晚上12點,亞伯特關燈,拉開被子鑽進被窩裡。宋朝感覺到人,習慣性的鑽過來,窩進亞伯特懷裡。
亞伯特輕拍宋朝的背,拉起被子將兩人蓋得嚴嚴實實的,聞著宋朝身上的牛奶味道慢慢入睡。
倫敦的春天,最低氣溫到七八攝氏度,夜晚和淩晨無疑是最冷的。不過屋內有暖氣,被窩裡也暖和,睡在裡頭溫暖又舒服,安心又溫馨。
第二天早上,七點左右的光景。外頭的晨光微微洩露進來,然而臥室內的厚重窗簾還是擋住了大部分的光,使得屋內仍是適合睡眠的昏暗。雖然光透不進來,但外頭花園裡的鳥鳴聲倒是透了進來。
嘰嘰喳喳的,也不惱人。只是臥室裡的人是無論如何也睡不下了。亞伯特是早就醒了的,他慣來的生物鐘是在六點鐘起,昨晚睡得晚些,差不多六點半的時候就醒了。只是瞧著懷中人睡得正香,也就不想起來了。
宋朝翻了個身,趴在床上,幾乎卷走了一大半的被子。不過被子只蓋到腋下,露出大片雪白的後背。亞伯特看見了,眼中幽暗的火光頓現。
宋朝閉著眼哼哼,不想起來。哼到一半的時候感到了危險,猛然側過頭惡狠狠的警告:不准再要了!我腰酸!
聞言,亞伯特大手伸進被子裡,摸索著宋朝的背,力道適中的給他按摩起來。然後傾身上去,胸膛貼著宋朝的後背,一邊按摩他的腰,一邊輕啄宋朝的肩膀:還疼?
宋朝舒服的哼哼,還行。再按會兒。
亞伯特那手法經過五年來的不懈訓練,早就堪比盲人按摩,尤其是按摩腰部那一塊兒。力道適中,叫宋朝舒服得不行,又開始昏昏欲睡了。
幾點了?
今天是禮拜六,不急。

宋朝閉著眼,不急什麼呀,昨天和奧娜約好了今天去看一場小型秀。
幾點的秀?
我想想……下午兩點左右。
現在還早。

宋朝正要回話,忽然聽到樓下傳來很大的響聲。亞伯特按摩的手停頓了一下,兩人仔細聽著樓下的聲音。當隱約聽到狗叫聲時,宋朝怒了:卡蘿爾!
亞伯特把掙扎著要起身的宋朝按回去,我去看看。
亞伯特披著睡衣下樓,來到會客廳裡沒見到人。打開燈,也沒看到任何蹤影。倒是地毯上有些淩亂的腳印,地面上摔落了一本書,往前看,茶客室的落地窗開了條小縫。皺著眉,亞伯特循著腳印打開落地窗,冷風一下子貫入脖間。
亞伯特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直接朝著花園裡的暖房而去。果不其然在暖房裡看到和布丁玩得正歡的卡蘿爾,沉著臉,冷著聲:卡蘿爾!
正和布丁玩得很歡樂的卡蘿爾一聽,嚇得全身一抖,爬起來乖乖站好。布丁一看主人生氣,也跟著豎起兩隻前腿,和卡蘿爾排排站。兩小孩垂頭認錯,企圖以此逃避私自跑出來偷玩的懲罰。
爹地,卡蘿爾知道錯了。
布丁是牧羊犬,牧羊犬是很聰明的犬類。伴隨著卡蘿爾喏喏的聲音跟著發出嗚嗚的求饒聲。
亞伯特不為所動,他不像宋朝那樣好糊弄。卡蘿爾鬼機靈一個,嘴裡認錯,心裡恐怕還在想著下次找機會偷溜出來玩兒。輕歎口氣,亞伯特坐下,招手讓卡蘿爾走到跟前。
卡蘿爾走上前,布丁瞅瞅男主人,又看看小主人,兩隻後腿挪啊挪的挪上去。
這麼早跑出來玩?是覺得睡太多了?還是覺得太清閒了?
聞言,卡蘿爾連忙搖頭:沒有,爹地。
一旦家長問出這些話,肯定下一刻是要佈置作業。亞伯特也不例外。
我記得你的漢語課程在下午,不如提前在上午。
卡蘿爾發出哀嚎,企圖令亞伯特心軟。可亞伯特不動如山,就這麼決定了。
卡蘿爾明白如果是小爸爸一定會心軟,如果是爹地做下的決定,就說明無可更改。她不得不去學習漢語課程,並非她厭惡學習,實在是漢語於她而言太難了。
儘管宋朝一直以來都教她說漢語,卡蘿爾說是會說,可那些語法片語組合起來的意思就太考驗人了。偏偏學習漢語是她必須學的課程之一。
沒有辦法,卡蘿爾只能選擇接受。她兩隻小手交疊在一起,握在胸前:爹地,那我下午就不用去了是嗎?
亞伯特微微一笑,下午你小爸爸不在家,爹地要去公司。沒人照顧你,卡蘿爾。
卡蘿爾小臉都皺起來了,這就說明她得一整天都學習漢語。想到這一點,整顆心都開始絕望了。
回房去洗腳,再睡會兒。
那麼早起來鬧,不到中午肯定就疲憊得想睡了。
撇撇嘴,卡蘿爾失落的回她的小房間。布丁嗚嗚了一聲,垂著尾巴跟在卡蘿爾身邊,卡蘿爾抱著布丁,背影很是蕭瑟。一人一狗雙雙走出暖房,跟受了無限委屈要浪跡天涯似的。
亞伯特扶額失笑。
小鬼機靈。
亞伯特一個人靜靜的坐在暖房裡,過了一會兒,跟暖房連在一塊兒的花房的玻璃門被打開,同時艾薇拉的聲音傳來:卡蘿爾,看我摘到了什麼——亞伯特?
艾薇拉眨眨眼,四下搜尋,找不到小侄女。聳聳肩,兀自打理著從花房裡採摘出來的紫荊花。
什麼時候到的?
大概六點半的時候,我本來想靜悄悄的來,就先到花房裡待著。
你讓卡蘿爾下來的?

亞伯特的話音裡帶著輕微的指責。
嗨!亞伯特,你把卡蘿爾當成了嬌貴的公主嗎?她只是在窗戶邊看見我,我順手招呼她下來。她待在暖房裡,不會凍著她。
艾薇拉,卡蘿爾不像你我小時候。她的身體並不是很好,非常容易感冒。一感冒就會很嚴重,我和宋朝平時花了很多心力注意著卡蘿爾才不至於讓她的身體變得很虛弱。

宋朝生卡蘿爾的時候受驚,所以卡蘿爾是早產兒。身體免疫力較常人差,很容易受風寒。她一感冒又會很嚴重,兩三歲的時候時常生病,有那麼一兩次甚至瀕臨休克。
因此這就是亞伯特和宋朝格外注意卡蘿爾,不讓她著涼也不太讓她和布丁接觸的原因。
宋朝當初受到驚嚇那事,艾薇拉是知道的。那時還是她去處理了莉迪,要不是後來霍克太太保證再也不會纏著羅斯爾家族不放,恐怕莉迪那件事不會那麼輕易的善罷甘休。
但是艾薇拉出生之後她也順利畢業,畢業之後她就沒有理由再放浪。於是她被召回羅斯爾本家,同父母居住一起。羅斯爾的本家在法國一棟古老的城堡裡。
畢業後的艾薇拉幾乎沒有時間離開本家,也沒有多少機會回來南肯辛頓。尤其是亞伯特對宋朝及其兒女的保護,令她在本家處根本得不到關於侄子侄女的即時消息。因此她對卡蘿爾的身體狀況不太瞭解。
抱歉,我沒想到卡蘿爾的身體那麼差。你不打算把她送回本家?哪怕是送到祖母的身邊也好。他們的身邊有非常高明的醫生和專業的人才,足夠保證卡蘿爾的健康。
亞伯特垂眸:不到時候。
輪不到你來決定時間了,亞伯特。艾薇拉抬眸輕輕掃過去,她的神態溫柔,在本家待的四年裡,她變得沉穩許多。整個人給人的感覺有些向亞伯特靠攏。他們給了你五年時間自由,現在他們決定收回給予你的自由。你已經到了必須有妻子的時候,哪怕你不願意娶妻。他們也會逼迫你。如果你還沒有能力保護宋朝以及我的小侄子小侄女,你會失去他們。

亞伯特答非所問:艾薇拉,我更寧願見到你跟我討價還價,每個月苦惱花費超支的樣子。而不是如今這個穩重端莊卻不是很快樂的名門淑女。
艾薇拉微微的紅了眼眶,她眨了眨眼,俏皮的說道:放心吧。我的骨子裡從來不會有不快樂。你記得媽媽教導我們的嗎?
亞伯特指出來:媽媽只教導你。
好吧。沒關係。媽媽教導我,作為羅斯爾家族的姑娘,既要成為一個高貴優雅端莊的淑女,也必須學會如何成為一名勇敢穩重的騎士。我這一次是打昏了布魯偷偷跑出來,要不然你現在見到的一定是刻薄高傲的布魯。你不用感謝我的慷慨提醒,你只需要支付我足夠環遊世界的金錢。

亞伯特忍俊不禁,他就知道眼前這個鬼馬靈精的姑娘,他的親妹妹,一個總是在挑戰貴族脆弱而敏感的神經的時而淑女時而騎士的姑娘,她絕不會任人宰割。幾乎算是被囚困在本家四年的她一直試圖尋找機會逃跑,當她逃跑之後她絕對可以逍遙非常長的一段時間。
她可真是聰明。
艾薇拉真是聰明,而且隱忍。羅斯爾家族的勢力如同大網,遍佈整個歐洲。艾薇拉如果想要逃跑,絕對逃不出羅斯爾家族的手掌心。所以她選擇在四年後的今天逃跑。因為這段時間羅斯爾家族的人會把注意力放在亞伯特的婚姻上,他們顧不上逃跑的艾薇拉。
僅僅是這一段時間就足夠艾薇拉逍遙世界,尤其是她把在本家那些人打的主意賣給亞伯特,她得到了金錢的支持。
那麼你想去哪裡?
艾薇拉聳肩,神情滿不在乎:環遊世界。大概。
什麼時候出發?
先讓我呆幾天吧。他們可沒那麼快……我聽說嫂子會去美國?

亞伯特挑眉:聽說?
艾薇拉把紫荊花擋在面前,僅從花叢中露出一雙靈動的眼睛:我在CSM有一些老朋友,你知道的。他們說這次時尚設計的作設是紐約秋冬時裝周。我想和宋朝同行。
除了布魯……還有誰會來?

布魯是本家那邊的人,一個有比利時貴族血統的傻逼!艾薇拉如此認為。那人總是一副鼻孔朝天,目下無塵的高傲樣子。是最為推崇血脈繼承的落後的白癡,艾薇拉敢肯定他的生物和歷史一定零分。
歐洲貴族間多年來互相通婚,多者之間或多或少或遠或近都有血緣關係。血緣親近的兩者之間結婚不會生下多麼優秀的後代,基因多多少少會有缺陷。但布魯那個傻缺卻極其推崇貴族通婚。
亞伯特驚訝:那個滿腦子找不出丁點生物學知識的布魯?
還帶著好幾位姑娘——你記得祖母跟我們說的中國古代送姑娘們去選秀的總管嗎?他就像是那個總管。

亞伯特並不為懼,他目前就有著最大的籌碼,所以無所畏懼。至於布魯,雖然高傲刻薄不可一世,但還不敢對著羅斯爾的族長威脅。
艾薇拉似乎想起了什麼,補充說道:對了。同行的還有個叫艾比諾曼第的姑娘。你可以選擇和她合作,據可靠消息,她有個同性戀人,來自中國。
布魯恐怕不知道自己帶了什麼人過來。
他可不在意。宋朝醒了嗎?我想念他做的飯菜。

亞伯特看了看天色,此時已然大亮。微暖的陽光通過採光玻璃投射進來,令得暖房裡暖洋洋的。這個時間應該醒了,你要先去洗個澡嗎?
你不說我沒注意到。千里迢迢趕過來累死我了,等等,我再去采幾支玫瑰。玫瑰和紫荊花應該能搭配起來,我得有個見面禮。不然實在是太失禮了。

艾薇拉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徑直回花房採摘玫瑰。
亞伯特坐在原位,腦海中重現艾薇拉提供的資訊,思索了一陣後站起來離開暖房,回到會客廳。會客廳的地毯上,卡蘿爾又和布丁玩在了一塊。旁邊放著輛嬰兒車,小亞瑟眼睛亮晶晶的盯著頭頂上的玩具。
保姆在一旁照看著小亞瑟和卡蘿爾,一見亞伯特連忙站起來恭敬的道:先生。
亞伯特點頭回應,把正和布丁玩鬧的卡蘿爾抱起來放到沙發上,不准再玩了,乖乖的。不然等下小爸爸看見,要說你。
卡蘿爾吐舌頭,小爸爸在廚房,要好一會兒才出來。
你以為小爸爸聽不到你和布丁玩的聲音?

卡蘿爾連忙捂住嘴,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乖巧了沒一會兒就溜下沙發逗弄弟弟去了。
亞伯特進去廚房,靠在門邊,視線圍繞著穿著圍裙的宋朝打轉。宋朝忍了好一會兒,轉身:能把你露骨的視線收一收嗎?
你感覺到我的熱情了?

宋朝嘶了一聲打了個寒顫,你被邪魔附體了嗎?
亞伯特眸中帶笑:我被安格斯附體了。
安格斯是凱爾特神話中的愛與青春之神。而凱爾特神話是歐洲較為廣泛流傳的神話故事。蘇格蘭更將安格斯視為偉大的魔法師。
亞伯特那話是在表明他現下滿心都是愛意,充塞著對於宋朝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愛意。
宋朝在倫敦住了五年,自然對這些俚語傳說有些瞭解。當下雞皮疙瘩一陣接過一陣,他非常疑惑,不是說亞伯特沒有過說甜言蜜語的時候,只是那大多數是在床上,濃情蜜意之時。床下那甜言蜜語多數很含蓄,含蓄得同EG紳士的嚴謹保守一般。
所以宋朝沒有感動,而是疑惑和擔憂:你怎麼了?
亞伯特走過去,撈起宋朝的腰,低頭擒住他的唇。熱辣的吻幾乎奪走宋朝的呼吸,不同於平常的溫柔纏綿,反而充滿了霸道和強烈的獨佔。若將以前的吻比作春雨綿綿,那麼此刻的這個吻猶如狂風驟雨,來勢之迅猛令人措手不及。
……放、不能……”呼吸了。
直到宋朝滿臉通紅,春潮頓生,亞伯特才放開他。宋朝無力的倚靠在亞伯特的肩膀,大口的喘氣。亞伯特輕拍著他的背部,如饜足的獅子慵懶的安慰非常中意的獵物。
休息了好一陣,宋朝恢復過來,惱怒的拍著亞伯特的胸膛:發什麼瘋?放手!菜糊了怎麼辦?
亞伯特愣了一下,隨即笑不可遏。
懷中的小玫瑰小寶貝啊,遭遇他突如其來的強烈的感情傾貫,卻沒有感到一絲一毫的不安和懷疑,更別說恐懼。他只是在擔心……擔心菜燒糊了。
亞伯特忍不住笑,愉悅自胸腔蔓延到四肢百骸,令他忍不住抱緊了宋朝在他耳邊說道:幸好我早發現你這個寶貝,要不然被別人搶走了。我得後悔終生。
宋朝不好意思的瞪他一眼,明明很高興卻還故作淡定。伸出手拍拍亞伯特的臉,像個大佬似的口氣說:知道我的好就要捧著我、讓著我,我得在上面。
亞伯特笑吟吟,行啊。今晚讓你在上面
宋朝不悅的瞪他,又跟我玩這套。走開,再不放開菜真的要糊了!
亞伯特快速的在他臉上了一下,然後才放開手。宋朝嗔怪的瞪他一眼,趕忙上前關掉火,把鍋裡的青菜倒出來。他顧慮著一家人的口味,通常會做些廣府家常菜和一些當地的菜。
現下炒了一盤娃娃菜和米飯,又另外做了道油雞、蒸魚。都是地道的廣府美味。爐上依舊放著老火靚湯,那是宋朝每天必要做的一件事,同時也是家裡人最為期盼的美味。
對於亞伯特和卡蘿爾來說,廣府菜很美味,但是太油膩。對於宋朝來說,EG菜也很好吃,可是太甜膩,熱量也很大。於飲食上來講不是太過健康。而能夠解決兩者間困擾也就只有老火靚湯了。
老火靚湯從選材到精心熬制都需要花費心思,既不油膩也不甜膩,很是清淡不說,還非常的美味。因此,湯是一家人最喜歡同時也是每天必不可少的必需品。
亞伯特接過宋朝手裡的菜盤子,我來。
艾薇拉在外面將兩人的互動看了一遍,戳痛了一顆單身狗的心不說順帶被閃瞎眼睛。她仿佛被酸倒牙一般抱著雙臂,低聲說道:亞伯特,我沒想到你還能這麼矯情。
亞伯特但笑不語,靜靜的看她。
艾薇拉摸摸鼻子不說話,看吧。這就是寄人籬下的劣勢。
嗨!宋,這是什麼?
宋朝回頭,看見艾薇拉指著的餐桌上一道金黃色扁球狀物體,說道:約克郡布丁。
約克郡布丁是EG很傳統的一道美食,幾乎所有介紹到EG傳統美食的簡介裡都會描述到它。足見它的受歡迎程度以及美味程度。
你做的?
艾薇拉看上去頗為驚訝。
不是。外面買的,我負責加熱。
並非宋朝不會做,他曾學過。只是要製作約克郡布丁得花費很多時間,如果不是非常空閒,他不會親手做。事實上外面餐廳販賣的約克郡布丁不比他親手做的差。
不過我做了義大利面,你可以試試。或者你喜歡吃米飯和青菜。唐岱,帶卡蘿爾進來。我去給布丁準備狗糧。
宋朝一邊說一邊拿出狗糧往布丁的飯盆倒,也不知道布丁耳朵是怎麼長的,狗盆裡剛掉下兩三顆狗糧它就聽到聲音甩著舌頭狂奔過來。對著宋朝先是一陣蹭,蹭完了就乖乖作坐一邊等著可以吃的命令。
艾薇拉坐在餐桌邊,修長白皙的十指交叉在一起,抵在下巴上。手肘支著桌面,撐著下頷,無聲的看著不同於五年前冷情的家。
飯菜和義大利面的香味彌漫了整個空間,廚房裡的湯冒著咕嚕咕嚕的聲音。晨光透進來,花園外玫瑰的芳香、翠樹藤蔓的清香和鳥鳴彙聚在一塊,令人無法控制的全身放鬆,宛如墜於童話夢境。
艾薇拉微微失神,她想起在宋朝沒有住進來之前的房子,廚房永遠是乾淨冷清,會客廳常年一片昏暗冷寂,至於花園,倒是有幾分人氣。源於亞伯特對花房裡那些玫瑰的傾心照顧。
而現在呢?現在的房子,會客廳的窗簾總是拉開的,光明敞亮,地上滿是小孩子的玩具。砌在牆上的書櫃下面放著毛毯和好幾本壘在一塊的厚厚的書,旁邊還有擱置了書簽攤開作了注解的書。顯得淩亂但溫馨。廚房總彌漫著食物的馨香,似乎一打開冰箱就能從裡面拿出早就做好的飯菜。
牧羊犬發出歡樂的叫聲,宋朝被逗笑的聲音。會客廳裡傳來的小女娃兒撒嬌耍賴的討價還價還有亞伯特無耐又寵溺的呵斥,間或夾雜著小孩子的呀呀細語,一切的一切顯得那樣美好溫馨。
艾薇拉心中隱隱升起一股羡慕,其實她的父母也是彼此相愛,但終歸因各自身份繁忙不已,很少在家裡相聚也很少陪伴著她們。小的時候,艾薇拉是被養在母親瑪德琳公主身邊的,但多是由保姆帶著。而亞伯特則是待在他們的祖母身邊,一待就是八年,兩兄妹聚少離多,雖有兄妹之情,到底難以多麼親近。
像是現在這一刻的平凡的幸福,艾薇拉的記憶裡很少出現。因此油然而生的羡慕和淡淡的惆悵也情有可原。
艾薇拉心裡同時升起一股擔憂,羅斯爾家族的那些人,雖然很團結也很愛護家人和小輩,可不見得他們會諒解亞伯特的自作主張。于他們而言,家族榮耀似乎淩駕於一切之上,亞伯特作為族長被賦予厚望。
現在艾薇拉最怕的就是家族中的長輩們發現亞伯特偷偷結婚並已經擁有了兩個孩子,會是怎樣的震怒。她更怕他們會選擇把怒火對準無辜的宋朝。
亞伯特對此似乎胸有成足,五年的時間也許他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不過誰知道會不會出現意外,靠著他人的庇佑永遠都保護不了自身。唯有自己強大起來,成為無法撼動的存在,逼得家族長輩們不得不接受……
艾薇拉的視線移向正笑呵呵逗弄著布丁的宋朝身上,眉頭不自覺的皺起。
宋朝,能成為無法撼動的存在嗎?


32
下午的時候, 宋朝要去看一場秀。艾薇拉閑著無聊也跟去。宋朝在攝政街前面的百貨商場和奧娜、埃裡克會合, 埃裡克坐在副駕駛座, 奧娜一見艾薇拉的口紅唇色就自動自發的鑽進後座和她討論口紅。
後車座兩個女人聊得熱火朝天, 身為男人的埃裡克聳聳肩表示他實在不明白口紅的魅力。宋朝笑笑:我也不明白。即使我學時裝, 可只有化妝師會在意妝容和口紅,忘了說還有所有女人。
車子從攝政街開進SOHO區(蘇活區), 開往Brewer Street(布魯街)的停車場。一路行進埃裡克看著車窗外狹窄的布魯街街道,不太贊同的搖頭說道: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麼要把時裝周的舉辦地點遷移到這裡來,你看看,這裡——狹窄的街道, 它真的能容納大量的客人嗎?每年的時裝周,從世界各地湧進來無數人。就算有龐大的停車場, 但是這狹窄的街道會讓我首先懷疑車子根本進不去。
宋朝笑了一下, 明白埃裡克在抱怨什麼。因為今年突然宣佈要把舉辦時裝周的地點從Somerset House(薩默賽特宮)遷移到布魯街,倫敦春夏和秋冬兩場時裝周會吸引各方注目, 同時引領著其他大大小小的時裝秀的舉辦。
往年都是在薩默賽特宮舉辦,然而今年就宣佈把舉辦時裝周的地點轉移到布魯街。不同于薩默賽特宮曾屬於女王伊莉莎白一世的家的輝煌背景, 布魯街以前不過是一個廢棄的停車場,只因年代久遠,現在已經成為蘇活區中心的一個文化區。
不過,把布魯街作為新的時尚選址就註定了它將會複製薩默賽特宮的時尚繁榮,尤其是布魯街距離原紐約時裝周舉辦地點的薩默賽特宮並不遠。這就不會給不太習慣的客戶造成迷路或者難以找到新地址的困擾。
奧娜正巧聽到埃裡克的抱怨,攀到前座椅背上,說:但維威恩前不久才在布魯街新場地舉辦了一場秀, 她可是讚不絕口。她對媒體說的什麼新的時裝周選址將成為倫敦最活躍、最多樣化和創新的時尚中心。顯然布魯街新選址令她很滿意。
埃裡克嗤笑:算了吧奧娜,維威恩是什麼人?世界頂尖的時裝設計師,她擁有一整支非常專業的團隊,她可以花大價錢購置場地。令場地成為最棒的T台,可你想想看那些沒什麼名氣和資金的時裝設計師,他們得在這個擁擠得無法同時塞下兩輛車的街道舉行秀。想想看,09年之前的倫敦時裝周是在哪裡?自然歷史博物館。然後是薩默賽特宮,哪一個不是風景如畫,充滿藝術感的神聖之地?我覺得這一次文化部做出了一個糟糕的決定。
奧娜反駁:也不能這麼說,相比於薩默賽特宮而言,布魯街確實沒那麼雄偉。但它的建築構造屬於大廣場式,有上下兩層。這就說明可利用空間遠比薩默賽特宮的大。而且布魯街上面有自然光投射進來,這可是其他秀場所沒有的獨特優點。它很輕易找到,不會令來此參加秀的人迷路。
然而說再多也沒有薩默賽特宮的優勢多。
那麼我說了那麼多你當成耳旁風嗎?
最重要的一點,奧娜。BFC就在薩默賽特宮裡。BFC:EG時裝協會,全稱 British Fashion cil

奧娜被堵住了,憤懣之下找剛結交的閨蜜:艾薇拉,你說說,到底BFC把時裝周新位址選在布魯街是不是個正確的決定?
艾薇拉把視線從外面收回來,一回頭就看見奧娜和埃裡克虎視眈眈的盯著她。頓時沉默了下,然後問宋朝:宋,你覺得呢?
嗯?啊?哦。
嗯啊哦什麼,宋?叫床可不是這麼沒有情調的聲音。

宋朝臉皮抽抽,奧娜!歎口氣:我可是在開車。
艾薇拉笑眯眯的,沒有關係的吧。反正現在離布魯街還有一段距離,你就隨便說說你的看法。
另外兩人點頭贊同,顯然是要得到宋朝的答案才肯甘休。
宋朝尋思了一會兒,組織好語言之後一點點回答,一開始有些磕磕絆絆,不過後來越說越暢通,恐怕是理順了思路:其實你們兩個都沒有說錯,薩默賽特宮自然有它的好處,而奧娜說的布魯街的好處也是的確有的。但這不是最主要原因,我們都該知道的,除非有一定的必須的理由。否則不會選擇布魯街作為新的時裝周選址。倫敦時裝、紐約、米蘭、巴黎是全球聞名的四大時裝周,每年舉辦都會吸引世界各地的時裝、模特、設計師、時裝公司,這是一條巨大的產業鏈。所以,沒有絕對的利益,布魯街不會代替薩默賽特宮成為新的時裝周選址。
艾薇拉若有所思,所以你是覺得布魯街蘊含著巨大的利益,能夠帶來非常客觀的利益……那麼利益在哪裡?我是說,你從哪裡看出來的?
宋朝微微的眯眼,並沒有注意到艾薇拉看著他的目光微微起了變化,含著些許不可思議和驚訝,還有一絲絲的驚喜。他兀自分析著自己所知道的:如奧娜所說的那些優勢是其一。另外最重要的是它所在的位址非常的微妙,當然它的狹窄有目共睹。它太過狹窄,恐怕無法提供大量來往的車子和行人行走。但,重要的是它臨近牛津街、丹佛街、攝政街、邦德街和Mount Street。你們還記得這些地方有什麼共同點嗎?倫敦傳統時尚中心覆蓋區。附近的中心商業區也離布魯街不遠。
奧娜和埃裡克聽得一臉懵比。
艾薇拉:所以?
有兩個原因,一個是設計師本身,你們知道的。一場秀舉辦下來需要選址,位址的重要性通常需要考慮到容納人的容量、和秀的主題是否貼切。這就需要用到公關團隊或者公關公司,對於頂尖時尚設計師來說這沒什麼要緊,但對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設計師來說是致命性的打擊。公關團隊的意志不總是和設計師的相一致。另一個原因——”
還有另一個原因?!

奧娜和埃裡克簡直驚歎,他們並沒有想到這一層。事實上,每次的作設足夠折騰掉他們所有的活力。
品牌,在走向大眾化。
他們在尋找新的一條路,從高端品牌到集中于終端消費者身上。這就說明,時裝周從藝術導向逐漸蛻變為市場導向,它將變成一個服裝貿易商會。看——”

宋朝把沿途的百貨商場和各大時裝雜誌總部一一指給他們看:這些地方距離時裝周地點那麼近,一旦舉辦完它就可以直接把T臺上的衣服擺在貨櫃上供人們買賣。媒體——和時裝的交流變得輕易。因為臨近中心商業區和傳統時尚中心覆蓋區,時裝周等同於和市場直接連接在一起。時裝周再也不是高大尚僅供有錢人或者專業領域的人才能觀看和有資格玩的東西,它變得親民。換句話說,等同於——”
直播!
直播?等等,你說的是推特和臉書上的那些……直播?時裝周和直播?你確定?埃裡克難以置信,在他的既有印象中,時裝周尤為高大尚,恐怕難以和直播掛鉤。

我也只是猜測——你們讓我說出想法的。我的想法就是這樣,而且你不能否認網路直播的強大性。
網路直播?我的天。
新媒體。艾薇拉突然說道。

宋朝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對。新媒體。其實說是網路直播,不如說是把時裝周和新媒體相連接,將品牌變得大眾化。把高端市場面向大眾,由市場導向決定時裝。
這就意味著機遇和利益。巨大的利益。

宋朝接上艾薇拉的話:也意味著挑戰和淘汰。舊式的時裝設計恐怕無法適應從藝術導向到市場導向的變化過程,跟不上就會被淘汰。畢竟你必須要更加迎合和貼切大眾的審美觀。
奧娜和埃裡克兩兩相望,俱從對方眼中看出不敢置信和驚奇,同樣的也有將信將疑。不過埃裡克顯然比奧娜更加快的反應過來,同時想得也更深。他家裡在倫敦,和時裝方面的生意有往來,得到的一些消息也比較多。
埃裡克之前的確不理解為何把秀場遷移到布魯街,如奧娜給出的理由——那是官方的話,並不能說服他。而今宋朝的分析反而令他逐漸深信不疑,因為這不僅意味著僅只在EG,連同全世界都有可能改變高端服裝市場的走向。
倫敦時裝周和其它三大時裝周一直都是時裝的導向,它的舉辦並不僅意味著時裝的設計,同時意味著它是新一年全球時裝的引領者。
身為一名設計師,時裝周的重要性不可言喻。
艾薇拉微微的眯眼,唇角帶著神秘的笑:聽說紐約也決定遷移時裝周的秀場。
紐約也遷移?
嗯。從林肯中心遷到曼哈頓區的富爾頓市場大樓,和布魯街有著相類似的背景。曾經是魚市,如今則成為紐約的都市一景。你知道曼哈頓,它是整個美國的經濟和文化中心。

這也就說明,紐約的時裝周開始從藝術導向走向市場導向。
奧娜已經震驚得一臉麻木,隨口問道:你怎麼知道,艾薇拉?
艾薇拉不明顯的僵住,很快笑得明媚:社交頻道,網路遠比你想像的強大。
奧娜深信不疑,埃裡克則有些疑惑。他也有臉書帳號,推特也不是沒有。但他從沒發現這個消息,難道是因為關注不同的緣故?
事實上,這是艾薇拉在家族聚會上聽來的,她的一位表親是美國最大的精品百貨公司總監,她有意遊說艾薇拉的父親往這方面投資。因為自身也是學相關專業的艾薇拉感興趣之下搜查了相關方面的資料,然後憑著比較敏銳的感覺察覺到其中的商機。
可這是因為她有提前得知的消息以及耳濡目染之下對商機的敏銳感知,那麼宋朝是如何得知的?
宋朝把車停在停車場,一行人從停車場走出來。艾薇拉跟在宋朝旁邊,輕聲問他。
宋,你怎麼猜測出來的?
總結一下,再攤開來分析一下。各方面連接起來找到共同點就行了。
可是不會有很多人想到高端品牌從藝術導向面向市場導向,不會有人把時裝和新媒體掛鉤。

宋朝想了想,說:應該是唐岱的提醒吧。之前新選址發佈出來的時候我就把兩處位址的優缺點羅列出來,根據以往品牌和市場的導向分析出高端品牌在向大眾化靠攏。但我猜不到品牌會和新媒體直接掛鉤,當時是唐岱在身邊提點了一句。我才知道的。
僅僅從時裝周選址的遷移就看出時裝和各大品牌的動向已經說明你的眼界遠高於很多人,宋。

宋朝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說道:不過是因為我學的這方面的知識。再加上之前……嗯,我家裡有讓我學一些金融和投資方面的。從其根本性來講,這一次品牌向大眾化靠攏也算是一場投資。所有時裝界大佬、百貨公司和媒體雜誌共贏共利的投資。
艾薇拉盯著宋朝毫無防備且毫無自知的臉,內心在歎口氣的同時也松了口氣。
歎口氣是因為宋朝被保護得太好,性子單純。他剛才那番話若是落在有心人耳裡,或是傳播出去可能不會帶來太好的結果。鬆口氣是因為宋朝比她所想像的聰明,有天分。
羅斯爾家族不怕亞伯特娶的是個男妻,最怕的是一個無法成為獨當一面的羅斯爾家族主母。即使他生下了羅斯爾家族族長的嫡長子,也不能任由一棵菟絲花擔任龐大家族的主母。
這不是無情或是勢利眼,而是環境迫使。一個無法獨當一面沒有魄力的主母如何成為典範引領一個家族?中國有句話,在其位謀其政,任其職盡其責。宋朝和亞伯特結婚,就不僅是亞伯特的合法伴侶,還是一個龐大家族的主母。
艾薇拉在這之前一直以為宋朝是一顆柔弱的菟絲花,其中之一是宋朝相貌具有欺騙性,看上去很柔弱。不過這不是她否決宋朝的原因,畢竟現任羅斯爾家族主母,她的母親同樣是一位看上去很柔弱實際上非常剛強的女性。
主要是因為宋朝太會撒嬌——當然撒嬌對象不是她,是亞伯特。
宋朝看上去非常依賴亞伯特,被寵得看上去像是圍繞著家庭、伴侶和兒女轉圈的家庭主夫,沒有主見。
所以不能怪她從來沒有看好過宋朝。
艾薇拉畢業後就回法國,很少待在倫敦,她對宋朝的印象其實很淺顯。她沒有太多時間瞭解到宋朝是一個對著親近的人會不自覺依賴和撒嬌的人,然而實際上他足夠獨當一面。
他很堅強,同樣聰明。
宋朝從小收穫家人所有的寵愛,在這種寵溺中長大卻沒有變得傲慢不知回報可以說明他的自製力以及品格都很好。十幾年如一日的被喜歡,並不是一味的接受,宋朝同樣回報以行為和感情,說明他的情商不低。他處理事情的手腕不錯,如加以訓練,成為一個合格的主母不是難事。
另一方面,宋朝從小的教養都很好,宋家長輩的教導令他學會尊敬和謙虛,宋家姑娘的教導使他的眼界擴寬,看得更深更遠。
如果一個大家族主母沒有足夠的眼界,沒有優雅的談吐和教養,只會貽笑大方。別談真愛,真愛沒有各方面平等的基礎不過是荷爾蒙衝動下的產物,遲早被耗光。
這是艾薇拉的認知,也是她雖然不插手亞伯特的婚姻但也不認同的原因。
雖然宋朝外表性特徵表現為男性,但他既為亞伯特的伴侶,那他所處的地位和主母無差別。
亞伯特……是不是早就知道宋朝足以成為和他比肩的伴侶?答案一定是肯定的。
亞伯特那個狡猾得像是變異出來的怪物,艾薇拉不爽至極。她可是一直都不看好他和宋朝的婚姻,究其原因就是她以為的宋朝不夠擔當。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可以想見,亞伯特在背地裡嘲笑了她多少回。
艾薇拉哼哼的冷笑,亞伯特五年來一直瞞著宋朝他的身份,即使宋朝有好幾次開車到亞伯特所工作的那所小銀行都沒有被拆穿。但他現在瞞不下去了,布魯即將過來這邊。亞伯特會選擇一個最佳的時機告知宋朝,但如果他沒有得到一個最佳的時機的話……
艾薇拉側頭瞥了一眼身側的宋朝,後者瞥見她的目光回以一笑。猛然間手臂一緊,被拉扯著往後退一大步。然後聽到宋朝在她身邊說:前面有攤水。
艾薇拉低頭,果然看見前面有攤一米寬的水,很淺。但要是不小心踩上去會把她的鞋子和長裙沾濕,最重要的是此行他們的目的地是秀場。穿著濕透的鞋子和長裙去秀場太失禮了。
不用那麼緊張,要是沾濕還可以到附近的百貨商店採購一套。
艾薇拉如是說道。
宋朝牽著她的手臂往旁邊走,然後很自然的放開。聞言,很認真的說道:說是這麼說,不過一套精心準備的衣服和鞋子如果不能穿,那麼心情一定會被影響到。如果你買了搭配妝容的衣服卻買不到能搭配衣服的鞋子,如果你買到搭配衣服的鞋子卻買不到搭配首飾的衣服,心情該有多糟糕。再說了,替女士擋住前面一切荊棘,贈予她玫瑰,是紳士之禮。
艾薇拉忍住笑:這是……誰教你的?
米薇雅,我的導師。她總是念叨著紳士應行之禮。
你信了?
她說的有道理,但我覺得奇怪。可是亞伯特對我是這麼做的,他沒說什麼,但我知道一定是他的禮儀教養促使他這麼做的。你不知道,他紳士的時候有多帥氣。

宋朝絕對是亞伯特的第一擁躉者,無人可取代。
艾薇拉笑得肚子快抽筋,她小聲的嘀咕:相信我,亞伯特那麼做只因為你是他的伴侶。但你真的信了,我的天,怎麼那麼呆萌?可是明明之前那麼敏銳聰慧。
奧娜在前面提醒:你們走太慢了。
艾薇拉收起笑,挺起腰。儼然一位高貴優雅的公主,那氣質令奧娜不由看呆。
我想請問一下米薇雅,是個怎樣的導師?
她?奧娜整張臉都皺了起來,生理性難受胃抽筋,是個女魔頭。

艾薇拉回頭,宋朝睜著黑亮的眼睛,頗為無辜:課業上來講,她是個女魔頭。
也就是說到現在他還是頗為認同那個米薇雅導師關於紳士應行之禮的言論?
唐岱,就是和她說的一樣紳士。行為舉止非常符合。
宋朝,極度崇拜亞伯特。
已經盲目。
.
宋朝等人剛到秀場,秀還沒開始,裡面忙得熱火朝天。媒體記者和寫手佔據了一半的秀場,前排已經坐滿了人,若是對時尚圈稍微瞭解一點的,就能發現坐在前排的基本上是EG的時尚達人和品牌高層。
這場秀只是一場個人秀,但設計師是國際上很有影響力的知名設計師,因此受到邀請的前排等人的分量還是挺高的。當然因為是個人秀所以允許售賣票,不過都是站票。
有些野模或是三流明星買了票帶著攝影師和團隊進來,怕是要來混流量。這也算是時裝秀上見怪不怪的行銷手段。
艾薇拉一直跟在宋朝的身邊,杜絕了埃裡克靠近宋朝的任何可能性。埃裡克本來想像往常一樣隨手搭宋朝的肩,結果艾薇拉非常自然的走過來,把他和宋朝隔絕開來。而奧娜和宋朝完全沒有察覺到。
埃裡克心裡覺得有點不舒服,側頭打量了一下艾薇拉。一身私人訂制的針織長裙搭配小牛皮靴高跟,設計時尚優雅,將她高貴優雅的氣質襯托得淋漓盡致。
她看起來更像是坐在前排被邀請過來的貴賓,而不是跟他們一樣拿著站票在邊上看。埃裡克這般思忖著,下一刻他就感到了一道銳利的目光落在臉上。刺得他有些痛,一驚之下猛然回頭恰好捕捉到艾薇拉的目光。
那目光有一閃而逝的審視,當他仔細看時就只剩下溫和無害。艾薇拉沖他微微一笑,然後若無其事的轉回頭。
如果不是家庭環境令他對他人目光格外注意的話,埃裡克恐怕也會以為剛才落在身上的目光不過是艾薇拉不經意的一瞥。皺眉,視線在艾薇拉和宋朝之間繞了一圈,無奈的發現宋朝目光專注於秀場,根本沒有注意到他。
不過,艾薇拉是宋的什麼人?宋只說是妹妹,可沒人相信。
她是……喜歡宋?
艾薇拉若無其事的上前抱住宋朝的胳膊,很淡定的想著,哪怕她先前不太看好宋朝,那也是她大哥的伴侶,輪得到外人覬覦?更何況現在的她尤為期待宋朝帶給她以及羅斯爾家族的奇跡。
宋朝百忙之中抽出一眼問艾薇拉,怎麼了?不舒服?
艾薇拉搖頭,就那麼挽著宋朝的手,矜持如淑女。
深受所謂紳士學影響的宋朝並不會拒絕女性的要求,也不會失禮的推開挽住手臂的女性。不過這一切的前提是因為艾薇拉是他的小姑子。畢竟是有家屬的人,他的手臂不會任由陌生女性隨意挽著。
因此,即使艾薇拉不說什麼,宋朝也沒有推開她。甚至是體貼的放鬆肩膀,儘量讓艾薇拉靠得舒服點。
他倆親近自在,非常坦蕩。可在不明真相的外人看來,儼然是一對情侶。
奧娜偷偷朝失落的埃裡克投了個同情的目光,看來埃裡克的守候並不會有結果。遲鈍的宋朝是第一次和女性如此親密,尤其是那位女性很漂亮優雅。但這也說明,宋朝那位傳說中神秘的伴侶果然是假的吧。
話說,帶著婚戒果然是一個拒絕求愛者的最佳方法啊。
秀場早在十幾分鐘前就開始了,布魯街的秀場確實比其他秀場要更容易接納人,尤其是當他們站在週邊仍舊可以很清晰的看到裡面模特身上的衣服。舉辦這場秀的名設計師崇尚極簡主義,因此模特身上的衣服都是極簡主義的設計。
極簡主義,和Silas的風格很相像。
但主攻方面不一樣。林安更傾向於女裝,相反塞夏喜愛男裝。哪怕是女裝也設計得偏向於男性化。

塞夏也就是主辦這場秀的設計師,是個女性。Silas即為林安。
宋朝繼續說道:塞夏的設計很容易讓人聯想到職業場上的幹練和街頭上的流浪藝人,充滿了較多的不確定性。比較……自由。
艾薇拉的時尚感甚至不輸於前排那些時尚達人,她同樣認同宋朝的話。
其實以一個成年女性的角度來講,會更偏向於Silas的設計。他的設計更為女性化,柔軟而不缺乏幹練。塞夏的設計恐怕主攻青少年男女,他們更多充滿了叛逆、對自由的渴望,熱衷於打破教條。
宋朝:聽說他們是好友。
艾薇拉:但他們經常為各自的理念而吵架,儘管他們的理念似乎一致。
宋朝:我記得塞夏諷刺林安應該混在女人堆裡。
“Silas
也說過塞夏該去變性。
我猜林安在秀場後臺,他一定會成為塞夏這場秀的壓軸。他們總是這樣,以驚喜的形式玩弄前來觀看的人。

艾薇拉抱著不掩興奮的宋朝的胳膊:要不要溜進後臺看看?
可以嗎?

宋朝雙眼放光,他真的打算溜進去完全不怕被保安架出去。大概狂熱粉狂起來是完全不害怕丟臉的。
只要有後臺工作證,我知道哪裡可以拿到。
宋朝立刻點頭同意,他甚至興奮不已的說:要是有幸能夠見到塞夏的手稿,那我晚上絕不會讓唐岱進臥室。
艾薇拉愣住:為什麼?
宋朝滿臉嚮往:那麼神聖的時刻怎麼能被墮落頹靡的性愛玷污。
他失去理智毫不羞恥的說了出來,然後成功的引起了艾薇拉的興奮以及期待之情,她非常期待看到亞伯特被宋朝趕出臥室的場景。那絕對能承包她一年的笑點。
奧娜和埃裡克目瞪口呆的看著兩人真的攜手進去,偷了四個工作人員的牌子然後換上衣服假裝是記者。他們兩個假裝成記者和攝影師,可他們根本沒有攝影器材!
但他們毫不在乎的……進去了。
奧娜和埃裡克尷尬的挪進去,幸好他們拿的是後勤工作人員的牌子,即使沒有相關器材都不會被拆穿。但由於他們心虛,表現的沒那麼自信自然。正因為如此,艾薇拉才建議把後勤工作人員的牌子給他們。
宋朝和艾薇拉並肩進去,在偌大嘈雜擁擠的後臺尋找塞夏,順帶著觀看那些被規整放好的還沒有展示出來的時裝。造型師、設計師、公關團隊和工作人員忙得熱火朝天,到處是人來人往。
因為大部分人都非常忙,因此並沒有人注意到閑得四處走的艾薇拉和宋朝。反倒是奧娜和埃裡克,因為拿的是工作人員的牌子,所以被叫去幫忙。
艾薇拉突然拉住往前走的宋朝,看。
宋朝看過去,發現是PMM的首席男模西蒙,頓時驚訝:他也被邀請過來?我可沒有得到消息。
如果西蒙被邀請過來,那麼作為最大流量招牌,公關團隊不可能會放過這個宣傳團隊。那就說明他是臨時過來緊急救場的,我們可以大膽的猜測。有人放了塞夏鴿子。
誰那麼愚蠢?

塞夏的秀是除了各個模特經紀公司首席模特能自矜身份之外其他模特爭相搶奪的,即使是首席模特也不敢說放塞夏鴿子。塞夏的人脈可是非常廣的,她在時尚圈的影響力不言自明。時尚圈又是和模特圈息息相關,一體共存。
沒有哪一個模特蠢到把一個大牌設計師的秀推掉,除非他不想混了。
艾薇拉聳肩,滿不在乎:誰知道?但塞夏能從吉爾口中搶來西蒙,她一定付出了可觀的利益。吉爾向來是把西蒙當成繆斯,決不允許任何人搶奪。他像瘋狗一樣守著西蒙。頓了頓,她轉了口徑:不過要是我身邊有西蒙這樣可人的天使,我也像瘋狗一樣。
前面那個氣勢龐然,面容俊美如天神的男人正是PMM如日中天的首席男模,同時也是天才設計師吉爾的專屬男模。兩個人焦不離孟、孟不離焦,曖昧關係引眾多媒體猜測紛紛,同兩人對猜測又態度坦蕩,然後該曖昧的繼續曖昧。
西蒙身為首席男模,特別之處在于他能隨意更改自己的氣勢使之與品牌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比如他現在身上穿著的高腰闊腿牛仔褲,靛藍色平絨布料,屬於性別模糊類型的設計,他就能把它穿出一種無性別的美感。
不過令宋朝驚訝的是艾薇拉對諸如塞夏、西蒙這樣知名設計師和模特極為熟稔和平等化的稱呼,甚至於帶了一點高高在上的意味。這並非指責艾薇拉不禮貌,而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刻在骨子裡的高人一等。
哪怕禮貌和教養令他們平易近人也不能忽視其中的高貴。
但塞夏和西蒙這些人離他們太遙遠,若是將他們比作天空上的星,宋朝等人就是地上觀望羡慕的人。
所以宋朝有些疑惑于艾薇拉的口氣,但接下來的戲碼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導致他忘記深究這一點不同尋常。
原來就在西蒙的造型師被叫走的一瞬間,另一個男模走上前和其對話,看上去來者不善。
兩人雖然有八卦之心,不過偷聽別人總歸是不好的。只是他倆不想聽,那邊的人卻不在乎他們聽不聽得到。也許是那人以為沒人聽到才敢那麼肆無忌憚吧。
西蒙所處的地方前面正好有幾處一架,圍成了那個較為隱秘的角落。這其實是塞夏特意為之,對西蒙的特別照顧。
正好那個男模宋朝認識,就是之前和莉迪在圖書館熱吻的肖恩。據說是PMM的新晉男模,在去年春夏時裝周一舉成名的那個模特。
當宋朝轉身的時候正好聽到肖恩對西蒙的挑釁,態度非常惡劣。西蒙從頭到尾無動於衷,甚至是一臉冷漠。不管肖恩口出惡言,他都冷然待之。
直到肖恩口不擇言的說了一句:你以為吉爾非你不可?一個自閉症的廢物,離開別人根本就活不下去吧。哈,PMM的首席男模有病!
西蒙的臉色頓時就變了,宋朝注意到他是因那一句吉爾非你不可而變了臉色。之後他就聽到了貌似是個驚天秘密的……秘密?
宋朝和艾薇拉對視,卻發現艾薇拉很淡定。接下來的事情就有些混亂,大意是西蒙受不住挑釁把肖恩揍了一頓,然後順利引來媒體和塞夏以及林安。
媒體很快被控制住,因為塞夏和林安的緣故,他們很給面子並沒有大肆拍照,哪怕這是一個非常有價值的新聞。PMM首席男模和當紅男模大打出手,絕對是個噱頭。
這地方被清空,只留下塞夏、林安、西蒙和肖恩,後續處理宋朝並不知道,只知道當肖恩出來的時候滿面春風,很是得意。但當他面對媒體的時候又很謙遜的替西蒙開脫打人的事情。
這就說明塞夏承諾了這人好處。
宋朝皺眉,對肖恩的觀感更為糟糕。
事實上,從剛才他刺激西蒙的話裡隱約透露著一個資訊,那就是之前放塞夏鴿子的那個男模是肖恩動了手腳。因為他想要這個名額,但即使自薦也比不上西蒙。塞夏寧願求吉爾要來西蒙。
表面看起來肖恩是因嫉妒惹怒西蒙,然而如果真如肖恩所說的西蒙是個自閉症患者,那麼肖恩就是有預謀的刺激西蒙,把自己送上門主動挨打惹來媒體關注。為了消除掉西蒙可能引來的負面新聞,塞夏和林安很可能會做出一些諾言,給予肖恩好處。
肖恩,空手套白狼。
艾薇拉點著下巴,試探性的問:“我們去把真相告知塞夏?
宋朝搖頭:不用了。
為什麼?很明顯肖恩陷害西蒙。
我想塞夏和林安不會看不透,如果西蒙真的有……”宋朝沒有說出自閉症三個字,除非肖恩主動招惹,西蒙不會打人。塞夏和吉爾雖然是競爭對手,私底下卻是好友。她明白西蒙是什麼人。最重要的一點,艾薇拉,你忘了我們是偷偷混進來的?如果我們主動說出來等於暴露自己,以及我們可是知道了西蒙的秘密。你知道,藏著秘密的人不會太安全。

宋朝試圖說得很陰森恐嚇艾薇拉,然後成功逗樂艾薇拉。
宋朝很鬱悶。
艾薇拉安慰他:別這樣,宋。你講的其實很幽默。
另一方面,塞夏和林安對生氣中的西蒙束手無策,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所以不明白西蒙在生氣什麼。
他們都是吉爾的老朋友,自然清楚吉爾心裡的繆斯,完美的大眾情人PMM首席男模西蒙,其實是個自閉症患者。換而言之,西蒙有病。吉爾把一個病人推向閃光燈,推向世界。他把一個病人包裝成了神,實在很瘋狂。
而他們不得不替吉爾瞞住外界,瞞住西蒙的病。
所以明知道肖恩的意圖卻無可奈何。
怎麼辦?他現在根本不想理睬我們。
林安建議:給吉爾打電話。
塞夏看看林安,再看看背對著他們非常冷漠的西蒙,歎口氣:我借來了吉爾的寶貝,卻讓他的寶貝生氣。他會宰了我!該死的肖恩,他可真有能耐!
林安淡然,眼皮掀都沒掀開就放出一個爆炸性消息:他攀上了PMM的高層,女魔頭弗蘭。
塞夏悚然一驚,他可真心狠。
當然指的是對自己心狠,PMM的女魔頭弗蘭,是個性虐愛好者。
作者有話要說:  1、新的時裝周選址將成為倫敦最活躍、最多樣化和創新的時尚中心:這句是英國時裝協會CEO rush說的。
我摘來放在文中,引用。
2、紐約時裝周秀場實際早遷移于倫敦時裝周秀場,而且是因為被投訴擾民才遷移的,不是這個原因。為符合文意才改的,姑娘們別信。
3、文裡面的一些高端市場走向大眾化大部分是真的,少部分瞎編噠。莫信。


33
宋朝打算溜走, 艾薇拉挑眉:你不是想要塞夏的手稿?
我也得拿得到。你看看, 拿到塞夏手稿的都是前排那百分之十的人。我?只是CSM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學生。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
我只知道現在再不走, 等一下就尷尬了。

因為肖恩突然闖進來卻沒有人發現導致塞夏懷疑後臺的保密性, 她要求重新清查後臺, 很快就要查到他們這邊來了。雖然他們有工作人員的牌子,但沒有攝影器材。
艾薇拉聳肩, 突然說道:也許有個方法,可以得到塞夏的設計手稿。
宋朝愣了一下,方法?什麼方法?
女人的方法。

宋朝無奈,好吧。雖然他並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方法, 但他心動了。我全力配合。為了能觀摩塞夏的設計手稿,得拼。
艾薇拉給了宋朝一個飛吻, 妖妖嬈嬈的轉身就走。他們站的這地方還算隱秘, 如果不是走進來在特別的角度是不會被發現的。當然外面的人看不了裡面的情況,裡面也看不到外面的。
艾薇拉一走出去, 換上原來的針織長裙,氣質一變, 從容而優雅的向塞夏和林安走去。她從容的態度,優雅的氣質令工作人員將她誤以為是哪一位名媛。甚至後臺內的攝影師看到她也是眼前一亮的拍照,對此艾薇拉很熟練。
不說她是羅斯爾家族的女兒早就習慣眾人矚目,單說她之前也是LCF畢業,浪得飛起。玩得最瘋的時候也去當模特,跑到各大時裝周秀場外面站一整天等街拍。因為外形和氣質,也曾被挖掘去當模特。
只是那都是玩票性質的, 所以艾薇拉都拒絕了。總的來說,她對鎂光燈不陌生,甚至於能迅速找到最好的角度拍出最美的一面。
林安?艾薇拉笑眯眯的打招呼。
林安回頭,一見艾薇拉臉上立刻帶上了驚喜的表情:唐薇?你怎麼在這兒?
這段時間我留在倫敦,妮可沒有跟你一起?

林安一提起妻子,便不由得露出幸福的笑:她留在國內。頓了頓,掩飾不住炫耀的心態:安胎。
艾薇拉驚訝:妮可懷孕了?
妮可是艾薇拉的姑姑,同時也是上一代羅斯爾家族族長一脈的唯一的姑娘,可以想見她有多受寵。執意嫁予華人設計師林安又惹來了家族多麼大的風波,在她嫁人之後幾乎等同於被家族流放。除了每年她會定時回EG探望母親,再也沒有回國法國家族本部。
而且妮可和林安結婚將近十年,一直沒有孩子。一開始是因為林安忙著事業,妮可忙著打理他的事業。等到後來事業越做越大,卻發現更加沒有時間生孩子。妮可的年紀也算大了,就籌畫著要個孩子。這事兒艾薇拉從祖母尤金妮公主那兒聽過一些,只是沒想到剛籌畫上妮可就懷了。
……挺可以的。
林安聽著沒半點羞澀,全是不忍直視的自豪。
塞夏翻個白眼不想看他的蠢相,伸出手掌介紹:你好,塞夏。
艾薇拉淡笑:艾薇拉。說完,她撩起袖子看腕表的時間。
塞夏一眼認出那腕表是今年新出的伯爵系列腕表。腕表錶殼和錶帶由玫瑰金製成,略顯簡約的白色錶盤,羅馬數字時標與指針飾以玫瑰金,表圈至表耳鑲嵌耀眼的美鑽,是一款非常時尚的女性腕表。非常搭配艾薇拉的氣質。
知性幹練又不缺乏女性的溫柔,令塞夏當即對艾薇拉好感度提升。作為時裝設計師,最能提升他們好感的只有時裝和搭配,根本上來講,要懂得美。或者,本身就是美。
在等人?
對。男朋友。

艾薇拉溫柔的笑。林安立時回以恭喜二字。沒過一會兒,宋朝就慢慢的踱步過來。艾薇拉順勢挽上他的手臂,把宋朝介紹給塞夏和林安。當看到宋朝的一霎那,塞夏的眼睛不易察覺的亮了起來。
艾薇拉把塞夏和林安介紹給宋朝,宋朝禮貌問候,然後對著塞夏說:
我知道你,媒體說你是沒有性別界限的設計師。我想他們只是在嫉妒你無關性別的美麗。
這話說得太巧妙,以外界褒貶不一的評價稱讚塞夏最引以為傲的優點。她一直認為這是優點,哪怕她剛出道時因為這一點而深為時尚達人和媒體雜誌的詬病。當下塞夏對宋朝的好感巨增。
你有收到首排的邀請函嗎?當得到否認的答案時,塞夏說:所謂的公關團隊的眼光真是喂了狗,他們錯過了你。你可以近距離的觀看我的秀,隨時可以。
我的榮幸。但相對於秀,我更願意觀看你的手稿。誰說過的,只有通過手稿才能看到一個設計師的靈魂所在。

那句話當然是瞎編的,但不妨礙說到了任何一個設計師的心坎處。每一個設計師所有的設計靈感最初呈現出來的都是在手稿上,即使做成成品在他們看來恐怕都難以將手稿之上真正的時尚靈魂表達出來。
塞夏立刻把宋朝引為知音,沒什麼人能比設計師更加瞭解如何恭維一個設計師。這是宋朝的強項,得益于他很高的情商,和他相處的人總能感到很舒服。
因為他同樣崇尚極簡的設計理念,不僅塞夏被吸引,連林安也忍不住和他攀談。到最後,儼然有三人抱頭成群的趨勢,艾薇拉眼見著自己都被擠出圈子去了。
艾薇拉低頭看看自己,完美的搭配和禮儀,側頭從鏡子裡看自己,完美的妝容和美貌。然後回頭看那聊得熱火朝天徹底把她忘了的三個人,抽抽嘴角,自顧自的找攝影師擺姿勢拍美美的照片去了。
莉迪一語不發的瞪著前方語笑嫣然的艾薇拉,眼裡有掩飾不住的驚恐。她認識艾薇拉這個女人,她在LCF很出名,四年前當著整個學院的面把她狠狠地教訓了一頓。之後見她一次打她一次。
以至於現在她看見艾薇拉反射性的骨頭疼。
她本來想避開,但她瞥見宋朝走過來,臉上帶著寵溺的笑。任由艾薇拉抱著他的胳膊對那兩個人介紹是她的男朋友。頓時怒火中燒,宋朝!他怎麼可以!
怎麼可以在擁有了唐岱之後還和別的女人來往?!
莉迪越是厭惡宋朝,就越是替亞伯特感到不值。她現在滿腦子都是亞伯特對著宋朝時的溫柔和剛才艾薇拉挽住宋朝臂彎的畫面,刺激得她的腦仁一陣陣的疼。
在莉迪的印象中,亞伯特是愛慘了宋朝,才會對那個代孕生來的長得神似宋朝的小女孩那麼疼愛。越是嫉妒就越是羡慕,越是羡慕就越是黯然。

莉迪並不知道卡蘿爾和亞瑟都是宋朝所生,四年前她驚擾了宋朝卻沒有真正見到他懷孕的樣子。當然一般人也不會腦洞大到認為孩子是宋朝生的。
此刻,莉迪憤怒不已。忽然她似是想到了什麼,掏出手機將兩人親密的模樣拍下來。然後盯著手機螢幕,神色莫測。
等到宋朝意猶未盡的從兩大名設計師討論中回過神來,發現艾薇拉不見的時候懵了一瞬。
塞夏大咧咧的勾著宋朝的肩膀,身為男朋友沒有時刻掌握住女朋友的動向很容易被甩。
宋朝詫異,是這樣嗎?
他側頭望向林安,無聲的發出疑問。林安聳肩,表示他並不瞭解。
宋朝摸摸鼻子,建議道:我想西蒙也許需要人陪著。
西蒙被肖恩刺激到,現在拒絕任何人的靠近,孤獨倔強如一頭困獸。
塞夏無所謂的說:他只需要吉爾,任何人恐怕無法再說動他。我的秀,壓軸——也許要泡湯了。
我聽說西蒙是個優秀的模特。
他只在吉爾面前優秀——我是說現在的重點應該是,我的壓軸沒了。

宋朝迎著塞夏炯炯有神的目光,內心有不詳的預感。他想說,塞夏的壓軸不就是西蒙嗎?現在最重要的是壓軸不就等同於要說服西蒙走壓軸秀嗎?
也許宋朝還沒有真切認識到塞夏的瘋狂,但熟悉她的林安已經猜到了,他不太贊同塞夏的瘋狂想法。
我已經打電話給吉爾,他會很快趕過來——西蒙願意聽話,只要吉爾在場。
得了吧,林。從吉爾的設計室到這裡來需要花費的時間,路上塞車、紅綠燈加在一塊所需要的時間,你猜等到我的秀結束他能不能順利趕到?

林安能想像得到倫敦那繁忙的交通,確定吉爾的確無法準時趕到。除非他搭直升飛機。林安想到塞夏的瘋狂主意,臉皺縮成一團,他能想像得到秀結束之後所有的媒體和雜誌會怎樣報導塞夏的離經叛道。
宋朝也許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他現在心裡的不詳感越來越重。他沉默的想,他到了該離開的時間了。畢竟手稿拿到了,順帶和兩大知名設計師聊了一番,收穫不低。
抬頭,微笑:我還有些事兒,先走一步。
塞夏快走一步,攔住他:宋,幫個忙?
.

宋朝垂死掙扎,後臺人多著,個個比我厲害。哪輪得到我幫您?
塞夏倚靠在化妝鏡前面,打量著宋朝的身材比例和面容,嘖嘖稱歎:不必妄自菲薄,從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覺得你非常適合我這場秀的主題。聽著,宋。我會讓你在一夜之間爆紅。
不。我嚮往平凡的生活。

塞夏自說自話:成為我的壓軸模特吧。你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特別想對你說這句話,你的美貌比西蒙更加難辨性別。男性的俊美和女性的優雅,你集於一身。
宋朝僵著臉,任由造型師在他的臉上和頭上動來動去。幽幽的來一句:我純爺們……”
我沒否認你的性別。你也別否認你的魅力。

宋朝算是解了從剛開始就存在的疑惑,一見面塞夏對他一見如故太過奇怪。並非說不可能,但場合地點都不對。身為一場秀的設計師、主辦者,她就是秀的靈魂和指揮手。她只會忙得團團轉,而絕不會停下來和他寒暄。
最常有的可能性就是打個招呼,然後各忙各的。交情好一些的也就是停下來拍個照。設計師的性格都很古怪,平時不加以理睬人,在最忙的後臺更加不會理睬人。
但塞夏卻表現得對宋朝一見如故,很不尋常。而今,這不尋常的原因總算是找到了。
塞夏,想讓宋朝成為她這場秀的壓軸。
一般來說,壓軸是高潮,能引起全場歡呼雀躍,調動全熱的氣氛。同時外面媒體、時尚雜誌等記者、時尚達人通常會把最後的精力、目光以及秀後觀感著墨重點全數放在壓軸上。
一場秀的重點是開場秀和壓軸,開場秀一般是捧紅新模特兒的最佳路徑。相反壓軸是被邀請過來的知名模特或者知名設計師或者明星等,總而言之,壓軸模特都有個共同點,知名。
可宋朝並不知名,甚至是默默無名。可以想見,他的出場會掀起多麼大的風浪。而最糟糕的是,壓軸出場的時裝不是男裝,是……女裝。
宋朝的容貌偏女性,尤其是生完孩子之後天然而成的母性。中和了男性的剛強和女性的柔美,氣質非常獨特。這也是塞夏一眼看見宋朝就打著讓他當自己秀場的壓軸模特的最大原因。
其次,宋朝的容貌偏精緻,雖然是很明顯的亞洲五官,黑髮黑眼,勝在精緻非常。宛如一點一點刻意雕刻而成一般。那種精緻是不分國界吸引人的美麗,加上那樣獨特的氣質,令他即使在一眾氣場強大、面容精緻的歐洲模特堆裡也沒有因此暗淡無光,反而是散發著獨屬於他的光輝。
造型師並沒有替宋朝蓄上長髮,而是在他原本短髮的基礎上定了個造型,露出精緻的五官。打了定妝粉和高光,使五官更為立體。宋朝的皮膚很白,反倒需要遮住點,令皮膚呈現健康的小麥色。
當他化完妝、定好造型站起來的時候,不僅塞夏驚歎,連不看好塞夏的荒唐行為的林安也頗為驚豔。不知為何,兩人總覺得這樣的宋朝非常能激發他們創作的靈感。
塞夏擊掌,非常興奮。提著她設計的那套壓軸時裝遞給宋朝:換上,宋。
宋朝臉都黑了。
雖然身為設計師的確一向沒什麼男女差別的觀念,模特兒更是直接赤身裸體在後臺換衣服,他看見的時候也是心無雜念,毫無感覺。可輪到自己,宋朝發誓,他做不到當眾脫衣換衣的舉動,尤其是身邊還有那麼多人盯著。
塞夏不明所以的催促他,宋朝接過那套時裝跑到衣架後面換,前面有服裝擋著,形成了一個天然的更衣室。他一進去,後臺上挺多人收回失望的目光,尤以塞夏更甚。
她直接失望的唉聲歎氣,林安對此翻白眼。
我真想知道他的身體資料,難道你不覺得看到他就有靈感嗎?
的確如此,但——林安指出:他穿著衣服你也看出了他的身體資料,別找藉口。你就是想看人家的裸體。
被拆穿的塞夏毫不尷尬,於她而言,觀看一個人的胴體會更讓她清楚的明白這具胴體需要什麼樣的時裝才能襯托出它的美。她是清者自清,奈何沒太多人樂意讓她視奸自己的裸體。
宋朝摸著手上的時裝,裁剪的柔軟絲滑的布料,造型是連身裙,穿上正到膝蓋。裙子設計得很簡單,沒有任何的裝飾、印花甚至是紐扣,是非常典型的極簡主義設計。
極簡主義本身強調的就是沒有任何裝飾,能少則少,扣子、珠寶裝飾和花紋圖案沒有必要的時候就要全數拋棄。儘量做到還原面料本身所具有的美感和服裝最基本的元素。
極簡設計的時裝的顏色也很單一,而且基本偏向於冷色調。身上的這一件裙裝是白色棉布,腰間搭配一條棕色腰帶,從袖口到手肘處一側縫著一塊棕色棉布。兩種冷色調相搭配,既不會讓棕色搶走主色,也不會使白色過於單一。從視覺效果上來說非常舒服。
時裝剪裁很貼身,沒有過多的布料裝飾縫製,而是貼合人的身體輪廓剪裁。線條非常的簡潔。
極簡主義設計的服裝——尤其是女裝,偏向於成熟女性,因而設計出來的衣服看上去多為簡單、成熟、優雅。使之穿上去顯得俐落帥氣不缺乏女性的溫柔優雅。
即使宋朝內心有些排斥穿女裝,但也不得不驚歎於這件時裝的設計。果然是出自名師之手,設計風格俐落而成熟。他很快速的穿上女裝——別問他為什麼這麼熟練,夫夫家庭生活小情趣什麼的大家都能理解。
宋朝的身高在一眾歐美男人中不算高,178左右,但在一眾女模特中,那身高就屬於中等偏高。身材比例本來就不錯再加上那時裝本就是貼合人體線條而設計的,登時把宋朝那完美的身材比例和線條展示得淋漓盡致。
塞夏眼睛放光,上前捧著宋朝的臉,親愛的,相信我。今晚過後,你將成名。
我並不想……”
“Leo
,把那你左手邊鞋櫃第二層倒數第三雙鞋拿過來!

宋朝試圖掙扎的聲音淹沒在塞夏興奮的狂呼中,然後驚恐的穿上那雙五釐米高的粗跟高跟鞋。是的,五釐米,簡直是塞夏對新模特宋朝的仁慈,如果不是考慮到這是她舉辦的一場重要的秀,而宋朝僅是個不會穿高跟的男人,她會拿出至少七釐米高的細高跟。
她可不會考慮到宋朝性別為男性而貼心的放棄高跟鞋,在她眼裡,人沒有性別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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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加拉是一個時尚博主,在推特上有超過十萬的粉絲,俱都來自全球活躍於時尚前線的姑娘們。她是中國人,因緣巧合之下在推特上註冊了帳號,在分享時尚而前衛的穿衣打扮之後而成為推特上一個非常有名氣的時尚博主以及街拍模特。
雜誌、名牌等的邀約令她迅速躋身高級時尚頂層,並在回國後迅速成立了屬於自己的品牌。她在一周前從中國趕過來,準備觀看倫敦秋冬時裝周,同時收到了塞夏的邀請函便過來觀看。
她很認真的在做筆記,這有利於她尋找今年的時尚流行方向以及寫下時尚潮流的分析文章,她將會把這些文章和時裝圖片放在她的個人博客以及微博上,有利於鞏固她的時尚達人地位。
在受到塞夏的邀請函之前,陳加拉對塞夏這個設計師以及她的設計作品做足了功夫,在觀看前面的時裝時,塞夏的作品和以往沒有太大的差別,但多加了一些流行元素。
其實極簡主義設計一直都是潮流,但近幾年更為人們所提倡。這也就說明極簡主義設計即將成為新一季的潮流,但具體是哪一季事實上還是需要看時裝周上那些設計師的想法。
陳加拉倒是挺喜歡塞夏的設計風格,她認為塞夏設計的時裝極其能男人和想要當男人的女人的心。雖然是和林安齊名卻能演繹出不同的風格。
陳加拉一直看到了最後,直到壓軸。其實壓軸沒什麼驚喜的地方,按照慣例要麼是知名模特或者明星,當然如果能稍微有一些驚喜的該是塞夏的好友林安作為壓軸出場,至少兩大知名設計師的好友情尚有可寫之處。尤其是中國人總是喜歡看到國人爭氣揚名海外的報導。
這不僅僅是陳加拉一個人的想法,在場很多的雜誌、媒體記者都是這麼認為。不過鑒於媒體、雜誌記者大部分是EG人,所以他們更期望壓軸是PMM的首席男模西蒙。畢竟關注時尚的人並不是特別多,如果加上俊美如西蒙者可一定會帶來更多的流量。
吉爾安娜則是時尚雜誌VOGUE EG主編,同樣在受邀首排名單中,身為主編不僅需要對時尚具有非常敏銳的感覺更需要有非常廣闊的人脈,比如後臺發生的原定壓軸模特放了塞夏鴿子進而請來了PMM首席男模西蒙。
西蒙俊美猶如精靈的容貌連她都會忍不住心動,更何況是沒有身經百戰過的平凡姑娘們?面對著西蒙的臉,她們都會窒息。一旦有了西蒙作為壓軸,那麼至少新一期的雜誌有了絕佳的銷量保證。
當燈光暗下來,全場安靜。布魯街的T台有著天然的陽光同樣也有著自然的月光,恰恰好今晚的月光非常的亮。即使燈全部關掉,仍舊有異常柔和的月光透過棚頂灑下來,使整個T台變得柔和漂亮如幻境。
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自然美景,此刻在場人內心都想,也許這正是BFC決定把時裝周秀場地址從薩默賽特宮遷移到布魯街的重要原因。
出來的是個女模?是個不認識的女模?新模特?哪家模特經紀公司的?居然作為塞夏的壓軸模特,PK掉了PMM首席男模西蒙和知名設計師林安?
陳加拉呆住,原本想好的草稿全部無用,筆尖停在本子上無法寫出一個字。愣愣的看著那個從未見過的新人模特,事實上設計師將新人模特作為壓軸出場並非沒有。
雖然很少,但如果那個模特很驚豔或者設計師鐵了心要捧那個模特在業界不算稀奇的事。但這是塞夏的秀,眾所周知,塞夏沒有固定的御用模特,唯一渴望御用的模特只有西蒙。可惜西蒙和吉爾是誰都無法拆開的一對。
她總是不按常理出牌——好吧,從這點上來講,突然在壓軸的時候御用新人模特也不是一件多麼奇怪的事了。
但令陳加拉驚愕的是,那個模特是亞洲人!
黑髮黑眸,精緻五官即使打了高光使臉看起來很立體可還是能清晰的看出來是個亞洲人。眾所周知,由於一些原因,亞洲人很難在歐美模特圈中混出頭,現在那些聞名世界的華人模特基本上在模特圈摸爬滾打了七八年。
但這個亞洲面孔的模特,別說在歐美模特圈,就是在亞洲模特圈她都沒有見過。突然間,陳加拉興奮異常,還有什麼比一個華人在難混出了名的歐美模特圈一舉成為知名設計師秀場壓軸模特更加充滿話題性的?
這個華人模特——不知因何緣故,陳加拉便是無比認定她就是華人。她絕對是這場秀最為轟動的存在,看看圍在首排的時尚達人、時尚主編以及記者們目瞪口呆的表情,明天的報紙和時尚版塊的頭條新聞。
名設計師塞夏瘋狂啟用亞洲新模為壓軸模特!!
這個新聞拿回國內足以成為頭條新聞,而她陳加拉是第一個掌握這條新聞的人。陳加拉有預感,眼前這個女模要紅,回去之後她纂寫的時尚稿子將會紅得發紫,她的品牌也許能更上一層樓。
不同于陳加拉的關注的重點,VOGUE主編吉爾安娜更加關注的是為什麼原先最有可能出現的壓軸男模西蒙變成了眼前這個名不見的野模?是野模吧,一個陌生的亞洲面孔。
她得到的消息應該是西蒙作為壓軸男模,甚至因為吉爾答應塞夏借用西蒙致使西蒙冷臉的消息她都知道,可是首席男模變成了不認識的女模,男裝變成了女裝,這其中發生了什麼足夠花費筆墨揣度。
別以為時尚雜誌有多麼高端,它同樣需要銷量,哪怕是VOGUE。人的本性|愛好八卦,一旦發生點什麼就會引起他們的關注。尤其是當八卦發生在明星或者他們的愛豆身上,他們會瘋狂的掏空口袋。
吉爾安娜的眸裡閃動著野心,倘若她能第一時間採訪到這個陌生的女模特……
林安和塞夏並站在後臺,看著宋朝穿著女裝和高跟鞋冷豔而優雅的走過全場,就像一個身經百戰的超模,忍不住問道:你怎麼確定他會走臺步?
塞夏抱胸,臉上掛著滿意的笑,我沒考慮這個。
林安滿臉不敢置信,你從沒有考慮過他也許不會走臺步?你還讓他作為壓軸模特?
呃?我猜他可以震懾住全場,嗯……我猜對了。

林安無言以對,塞夏的瘋狂刷新了他的認知。
宋朝淡定優雅,氣勢強大的從臺上走回後臺。一離開台下的鎂光燈和目光,兩條腿都發軟了。扶著牆壁深呼吸,塞夏剛走過來他就擺手:別,我先放鬆放鬆。
嗯,好吧。幹得非常棒,宋。謝謝你。

塞夏感謝完宋朝,就挽著林安一起謝幕,走最後的一場秀,設計師謝幕的秀。留下宋朝獨自一個人在緩氣兒,過了許久找到個隱蔽的地方把身上的時裝換掉,穿回原來的衣服。
然後癱坐在椅子上,閉眼,腦子裡是剛才走秀的畫面。其實在走秀的過程中他腦子是一片空白的,所謂的氣勢不過是模仿亞伯特,腦子裡想著亞伯特然後就模仿出來了。
眼前一片空白,走完就又走回來。看上去倒是很淡定。
宋朝學過臺步,身為設計師要考慮的不僅僅是設計時裝還有秀。一場秀關乎一個新設計師的成功與否,秀的位置、公關、花費、模特等等都非常重要,為了安排好這些他曾跑去學臺步,男模女模的臺步都學,真正是應了那句不瘋魔不成活。
至於明明抗拒女裝,為什麼沒有乾脆的拒絕塞夏的請求,宋朝自然是有理由的。
一是因為他從來沒有舉辦過任何一場秀,也沒有作為設計師參加過秀,只有作為志願者或實習生進入時裝周後臺學習過。但似乎只有模特能更為接近設計師的理念和衣服,更加接近秀的主題。
記得當初來倫敦,宋品花給出的年限是五年。宋朝原本信心滿滿,誰知道因為生娃耽擱了兩年。等同於失去了兩年奮鬥的時間,要是時限到了保不准宋品花不幫他瞞著家裡人,把他沒學金融反而學的時裝設計給捅了出去。
那後果,兵荒馬亂不足以形容。
再如果,他在國外結婚有了個先生這事兒暴露了……宋朝渾身打了個冷戰,不敢深思下去。
其實為人父母之後,宋朝逐漸的也明白了家人的苦心,明白了自己當初的抉擇有多草率。無論是出國留學瞞著家人選擇時裝設計還是……結婚,都草率至極。
可是,如果重來一次,宋朝很清楚的肯定他的決定不會變。
有些事情,有些決定,哪怕明知後果也要無悔的走下去。
宋?宋!
宋朝嚇了一跳,連忙跳起來,回頭看到奧娜和埃裡克縮著身體鬼鬼祟祟的小聲叫他。
你們……去當難民了?
宋朝心情複雜,不怪他如此。主要是奧娜和埃裡克看起來像被奴役了三天不給飯吃的樣子,形容上就給人面黃肌瘦的感覺。
埃裡克瞧著周圍沒人注意到這邊,直接就癱坐在地上:別提了。從一進來,我就被叫去般東西。一會搬梯子,一會搬音箱。我累得口水都沒喝,一停下來那個比女人還娘的死娘娘腔管理就在旁邊吊著嗓子說肌肉全長腦子裡了中看不中用
奧娜靠著埃裡克,抬眸哼哼了幾句話都說不出了。
兩人累得夠嗆,把宋朝愧疚得不行。這事兒是他做得不地道,是他要進後臺找的設計師手稿,奧娜和埃裡克為了陪他才被抓去當勞力。
這次作設我負責查資料,ok
一次作設的資料比一次勞力運動累得多,宋朝這是真愧疚了。當下奧娜和埃裡克歡呼不已,不過也是病怏怏的歡呼。
宋朝抬起手腕看時間,說:我請你們吃飯。
不吃。除非你做來請我們吃。
好吧。改天約個時間。

埃裡克挺爽快,行。
奧娜瞥他一眼,心知這傢伙早就想進宋朝的房子了。
我們回去吧。剛看了時間,差不多到七點,要是不堵車回家剛好夠八點。要是太晚回去,家裡先生和孩子得鬧彆扭。
奧娜問:艾薇拉呢?
宋朝在鏡前邊卸妝邊說道:她在外面街拍,玩得不亦悅乎。
早在沒上臺之前他就找過艾薇拉,結果那傢伙兀自玩街拍,被當成野模也不在乎。倒是收穫了很多張模特經紀人的名片。
塞夏的助理Leo扭著臀走過來,靠在鏡子前盯著宋朝精緻的臉蛋說:要走了?
對。幫我跟塞夏說聲,我先走了。急著回家。
親我個?

宋朝笑笑,伸手拍拍Leo的臉蛋然後在奧娜和埃裡克詢問的目光中離開了。
一離開後臺,奧娜就忍不住的叫道:嘿!你居然跟那個難纏的Leo混得那麼熟?還跟塞夏——我的天,你跟塞夏說話了?簽名了嗎?
宋朝摸著鼻子,很謙虛:因為我長得好,裝得像。
奧娜忍不住翻白眼,埃裡克則是大笑。宋朝在秀場外面看見艾薇拉擺著姿勢拍得很開心,他便站在一邊看著。等拍完了,那個攝影師起來拿了一張名片給艾薇拉。
艾薇拉笑著接下,轉身卻把名片塞給一旁等待街拍和攝影師青睞的真正野模。
裡面的……聊完了?
宋朝點頭應是。一行人向著停車場走去,因為秀場外面穿著時尚的人很多,他們並不是最靚麗特別也不是來尋找鏡頭和機會的野模,因此離開的時候很順利,沒人把他們當成是什麼名人。
當宋朝發動汽車載著一行三人離開停車場,開離蘇活區中心區域的時候,塞夏和林安正被媒體和雜誌記者圍堵。不得已,他們退離後臺。後臺有公關團隊替他們擋住這些記者,但顯然他們擋不住吉爾安娜以及隨後趕過來的……陳加拉。
吉爾安娜穿著一身孔雀綠長裙,佩戴閃亮的珠寶,高十釐米的細高跟噠噠的發出響亮的聲音。她猶如一個征戰沙場的女王,向著獵物討伐:塞夏,你得告訴我為什麼把我的西蒙小寶貝換下去而變成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亞洲面孔?你把壓軸從男性變成了女性?如果不告訴我這些,你得當心我對你口誅筆伐。
塞夏聳肩,表示她躲不過吉爾安娜這個強勢而富有野心的女人:你有一點說錯了,我並沒有把男性換成女性。
吉爾安娜很快明白塞夏那話的意思,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那是個男人?!
難以置信!
他叫什麼?哪裡人?在哪裡?你可不能把他藏起來,塞夏。
他走了。我只知道他叫宋朝,神秘富有魅力的華夏人。
他的確富含魅力,而且神秘——他真的走了?

塞夏給予肯定的回答,神情坦然。
你沒有他的聯繫方式?
請相信我,吉爾安娜。我才剛認識他,否則我會臨時換掉西蒙?

塞夏是個天才設計師,同時是個瘋子。她總是做些瘋狂的舉動,就和她的設計一樣。即使是無法彰顯多麼複雜的個性的極簡主義她都能玩出自己瘋狂的風格出來。吉爾安娜不得不信塞夏的話。
即使如此,吉爾安娜也得到了足夠勁爆的獨家消息可以供她揮灑筆墨。一個神秘的只知道名字的華夏人,擠掉西蒙成為秀場的壓軸。這叫什麼?幸運兒。
更何況他是個男人,還有著漂亮的面孔。多大的噱頭。
是的,多大的噱頭。背對著塞夏等人,被衣架遮擋住的陳加拉如是想著。她本來是想跟吉爾安娜一樣去詢問塞夏,當然她跟塞夏的關係沒有吉爾安娜跟塞夏的關係好。但她和林安的妻子妮可是好友。
不過現在也沒必要再去問什麼,已經得到想要的消息了。
陳加拉欣然而笑,多大的一個噱頭啊!


34
宋朝和奧娜、埃裡克揮手道別, 驅車回家。
艾薇拉伸著懶腰,眯著眼打盹, 像只貓咪似的慵懶。她多年沒玩街拍, 還真有些累。
夜色霓虹, 倫敦的夜晚,紙醉金迷足以囊括其繁華。街頭藝人旁若無人的演唱,飛車黨呼嘯而過伴隨著百貨大樓大螢幕閃耀的光, 自由和藝術的氛圍尤為濃重。但與之相伴的是不安全的因素也極多。
宋朝在這座城市留學、結婚、生子, 心中已經有了歸屬感,但他也會在安靜的時候想念祖國, 想念國內的家和親人。有時候會忍不住無緣由的悲傷, 眼淚就會掉下來。
恐怕每個背井離鄉的人都會產生這樣深切的思念, 絕不會因時空、國度、種族的改變而改變。那是一種植根於靈魂深處的歸屬感, 至死隨靈魂的消亡而消亡。
車內靜悄悄的,艾薇拉打起了盹兒,外頭的聲音傳不進來。宋朝無聲的開車, 車外的霓虹飛速的劃過, 不知為何,今晚的他格外想念國內的家人。或許是因為熱鬧過後更容易滋生寂寞。
從布魯街到南肯辛頓,如果不塞車也僅需要半個小時的車程。幸運的是一路暢通,原本以為要八點才能回到家, 結果到家的時候七點半左右。車子駛進車庫,剛熄火。艾薇拉就醒了。
到了?
對。醒了?

艾薇拉點頭,打開車門打了個哈欠後又伸了個懶腰, 一點都不淑女但卻讓宋朝倍感親切和熟悉。她向前走了兩三步後,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回頭盯著宋朝笑得不懷好意:宋,別忘了你今天說過些什麼?
……說了什麼?
你說如果拿到塞夏的手稿,絕不會讓亞伯特進房。

宋朝瞧著艾薇拉不懷好意的小樣兒,抿唇微笑,我有說過嗎?就算說過那也是他倆夫夫的事兒,哪能說出來讓人看笑話。
我想起來了!宋朝作恍然大悟狀,一邊開門一邊說道:隨口說說而已,你不會當真了吧?
艾薇拉滿心看好戲的打算落空,撇撇嘴不太開心。
門剛打開,布丁甩著舌頭迎面撲來,宋朝連忙接住布丁的兩隻前爪,用力的揉揉布丁的腦袋。然後低頭看猶如一枚小炮彈沖過來抱住他大腿的卡蘿爾。
卡蘿爾兩隻眼睛發光,手裡捏著個信封舉高高:小爸爸。今天外面信箱裡有信。給你的,我拿回來的。
說完,她就仰著小臉期待的看著宋朝,臉上分明寫著誇我,誇我,快誇我
宋朝撲哧一笑,接過信封後一把抱起卡蘿爾在她臉上用力的親了一口:我的卡蘿爾真棒。
卡蘿爾驕傲的昂著頭,彆扭的解釋:我、我今天學會寫二十個漢字了。她舉著胖手,伸出兩根小手指,強調:二十個哦。
嗯?從一數到二十的二十個漢字嗎?
才不是!卡蘿爾大聲反駁:只有一到十,剩下的不是。才不是。

隨後進門的艾薇拉聽到這話,笑著過來扯小侄女肥嘟嘟的臉頰。哈哈哈,也就是說其實在寫了十個漢字,卡蘿爾你可真敢說。
卡蘿爾忿忿不已,拍開艾薇拉的手,從宋朝懷中滑下。掐著腰,皺著眉,嚴正言辭的譴責眼前兩人:難道一到十就不是字了嗎?雖然比劃簡單,但也是漢字。你們否定比劃簡單的漢字等於是……是否定它存在的權利。這是不道德的!
宋朝歎口氣:你又偷看什麼奇怪的電視節目了?
才沒有。卡蘿爾掐著腰鼓著臉頰反駁:我都在看彼得潘。那是老師說的,我聽到了。
好吧,那麼爸爸的小卡蘿爾今天學了二十個漢字,要什麼獎勵?

卡蘿爾掐腰的手放下,沖過去眼巴巴的問:我們明天去獨角獸劇場看彼得潘。
……”宋朝猶豫,他沒辦法答應卡蘿爾。因為他明天就要出發去美國準備紐約的秋冬時裝周,卡蘿爾收到的信封正是之前他以CSM學生名義申請實習的回復。

宋朝蹲下,雙手抱著卡蘿爾的肩膀,非常認真的道歉:我很抱歉,卡蘿爾。我明天沒有時間嗯……我得,學習。我要離開一個月,不能陪你去獨角獸劇場。我必須要一個月後才有時間給予你獎勵,卡蘿爾。
明天就出發?

亞伯特抱著小亞瑟踱步過來,皺著眉。他沒想到宋朝會那麼快就出發去美國,太過突然。
宋朝站起來,接過他懷中的小亞瑟,問:亞瑟吃過了嗎?怎麼這麼晚還不睡?平常這個時候小兒子都已經困頓的睡下了,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很容易疲憊。
等你,不肯睡。
亞伯特牽著卡蘿爾,回頭讓艾薇拉牽著卡蘿爾去洗漱。
卡蘿爾仰頭說道:我不想那麼早睡。
沒讓你早睡,先去洗漱。等會兒爹地給你講故事。

聞言,卡蘿爾皺著小鼻子毫不給面子的拒絕:我要小爸爸講。爹地講得硬邦邦的,沒意思。
去洗吧。亞伯特不跟卡蘿爾計較,示意偷笑的艾薇拉把她帶上樓。

艾薇拉聽令把卡蘿爾帶上樓去叮囑她洗澡,雖然不太喜歡那麼早就躺在床上但卡蘿爾還是乖乖的跟著上樓了。會客廳裡留下亞伯特、宋朝和小亞瑟三人,忘了說,還有布丁。
宋朝托抱著見到小爸爸就開始打瞌睡的亞瑟說道:我先上樓哄他睡下,等會兒再和你詳細說。
亞伯特關了會客廳的大燈,只留下一盞小黃燈照明。然後也跟著上樓回主臥室去。布丁見人都不見了,嗚咽一聲打轉了一圈後乖乖回到窩裡休息。
宋朝把亞瑟哄睡下後回到臥室,就見亞伯特已是喜好了澡,頂著濕頭髮穿著睡衣躺在床上。腿上還放著筆電,看樣子是還在處理公務。宋朝打開門,瞧了一眼便先進浴室洗澡,洗完後已是過了十幾分鐘,再出來的時候披著睡衣坐在床沿邊擦頭髮。
宋朝一邊擦頭髮一邊盯著亞伯特認真工作的樣子看,越看越覺得好看。目光也就越灼熱,可在這灼熱的目光下,亞伯特無動於衷。撇撇嘴,裝!
欸,幹嘛不吹頭髮?濕漉漉的。
亞伯特瞥他一眼,垂眸:吹風機的聲音太討厭。
藉口。宋朝輕啐道。他的先生就是不喜歡吹頭髮,嫌麻煩。又不直說,一問就說是討厭吹風機的聲音,那他買的靜音型吹風機怎麼也不見他用?

頓了頓,宋朝輕聲問:生氣了?
亞伯特沒說話。
嘿,這沒說話還就真是生氣了。
別生氣啦。我之前就說了導師要我們去紐約時裝周的。之前沒說日期是因為我還不確定時間,我之前郵件申請實習,到現在才回復我。只有收到回復我才能確定去的時間啊。
亞伯特皺眉,把電腦放到一邊,然後將宋朝抱進懷裡,你之前沒說是去實習。
宋朝在亞伯特懷裡鑽了鑽,找了個好位置躺著。聞言,愣了一下,說道:肯定是以實習的名義去的啊。紐約時裝周沒有邀請函是進不去的,只能通過申請實習名額。我又不是什麼時尚達人品牌贊助商,也不是明星更不是媒體寫手,怎麼可能收到邀請函?
亞伯特當然知道這些,但他更知道作為後臺實習生更加辛苦。說是實習生其實就是免費的勞動力,他只是心疼宋朝。如果我有邀請函呢?
宋朝連忙從亞伯特的懷裡爬起來,雙手捧著他的臉頰,神情嚴肅:答應我,亞伯特。別去出賣色相。
亞伯特額角抽抽,一巴掌拍向宋朝屁股,拍得那叫一個響亮。
別開玩笑。
宋朝撇撇嘴,繼續躺下去:如果有邀請函就給艾薇拉吧。她不是要跟著我們一起去?我這次是跟奧娜、埃裡克約好了一起當實習生。如果到時他們再後臺忙得要死,結果我在首排看秀。怎麼都說不過去。
我想艾薇拉更喜歡街拍。
嗯?什麼?
沒什麼。如果你不願意那就算了。另外,你現在沒事了?

宋朝警惕:你想幹嘛?
亞伯特溫柔一笑,垂頭親吻宋朝的耳蝸,伸出舌尖一點點的舔舐:你明天就要走了,一個月。我會想你,你不想我?
宋朝身體一熱,亞伯特的話勾起了他身體內心的火熱,他的確會想念亞伯特在床上性感的樣子,要是兩個人的體位能換一換會更好。但是——
亞伯特被推開了。
宋朝將被拉開的睡袍重新拉好,非常純潔的說:今晚不搞事,我要學習。爭取做一個畢業及格的好學生,畢竟是個沉湎男歡男愛留下後遺症導致休學兩次的有前科學生呢。
那單純無辜的模樣差點刺激得亞伯特秒變禽獸,可宋朝態度還真堅決。亞伯特沒法兒,有些時候宋朝拒絕是欲拒還迎,那叫情趣。有時候堅決的拒絕,再不識相是會出現家庭矛盾的。
亞伯特站起來,揉著宋朝腦袋,歎口氣:我去二樓。你睡臥室。
宋朝忙拉住他:我也不鬧,也不需要安靜獨處,你留下沒事兒。
亞伯特內心是真的發出長歎,有時候他都不知道宋朝是精明還是呆傻,不讓他睡又把他留下,這是要磨死人的節奏。
你要我留下?怎麼解決它?
亞伯特直面宋朝,讓對方看到他高聳的欲望。搭配著那張俊美深邃無欲無求的臉,只會讓人聯想到四個字——“衣冠禽獸!
亞伯特坦然的接受宋朝的嗔語,對著伴侶禽獸是義務。
說得特別坦蕩。
滾滾滾!
宋朝臉又紅又燙,一埋頭埋進枕頭裡,背著手使勁兒揮手趕他先生走。
亞伯特俯身親了一下宋朝後脖子上的皮膚,引起身下人的輕顫。那敏感的樣子,還真是誘人。如果不是時間不對,亞伯特絕對不會放過到口中的美味,可惜了。
我走了。
宋朝壓在枕頭底下,聽著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熟悉的氣息消息,竟然覺得開足了暖氣的房間有些冷。眨眨眼,翻個身,隨手撈起旁邊的枕頭抱在懷中,直直的盯著天花板發呆。
愣神許久猛然清醒抓抓頭髮,頗為困擾的皺臉,喃喃自語:算了。也許沒到時間,等他願意說的時候再說好了。
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躍起來,宋朝打開自己的筆電、筆記以及從塞夏那兒拿來的手稿,結合之前的資料對比其他人的設計手法。時裝設計分門別類,設計手法多不勝數,幾乎每一個成名的設計師都很難在他的手稿上看到別人的痕跡,全都是獨屬一家絕無分號。
但與之相反的是所有設計師在最開始的時候的設計都是通過模仿,在經年累月的模仿中摸尋出屬於自己的設計手法。此時才是真正成為一個設計師的時候。
房間內燈光如白晝,窗簾緊拉上。裡頭的人奮筆疾書,不時記錄資料,把靈感畫在紙上。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宋朝未曾察覺。屋內暖氣充足,屋外卻靜悄悄的下起了雪,小小的雪花撲簌撲簌的下,落在枝頭上、地面,慢慢融化、堆疊,堆疊、融化。
二樓書房的門被象徵性的敲了兩三下,然後就被推開了。艾薇拉笑眯眯的窩在軟軟的沙發上瞧著認真工作的亞伯特,我聽說你被趕出來了?
亞伯特抽空瞥了她一眼,然後目光就又回到了文件上。你熱衷於看我的笑話?
不。沒有。艾薇拉連忙否認,我只是更熱衷於看見你失去冷靜或者狼狽的樣子。
……得罪你了?
沒有。

亞伯特挑眉。
艾薇拉聳肩:樂趣。話說回來,你還沒有告訴宋你的身份,你不怕他知道的時候把你甩了?我覺得任何一個人都不能接受伴侶欺騙自己,就算主動承認錯誤也不會被原諒。
亞伯特沉默著,良久,沉著聲音說道:寶兒不是你,不是其他人。
所以呢?他就不會生氣?

亞伯特抿著唇,眉頭死死的皺起。向來溫和冷靜的樣子隱隱現出了一點狂躁,顯然他沒有表現出來的不在乎和冷靜。
艾薇拉見好就收,她可不想真的惹怒亞伯特。她至今都記得亞伯特震怒的樣子,撩撩虎須就成沒必要真惹急了。逼到極處她也會遭殃。
給我在美國開個戶頭,行嗎?
你打算留在美國?
玩一陣。艾薇拉自己都不確定這趟旅行會停在哪裡,不過第一站會是留在美國。如果有趣的話會留得就一點,但需要錢。

亞伯特同意,當作是艾薇拉提供家族那邊情報的報酬以及……身為哥哥的幫助。
謝了。艾薇拉起身,握住門把的時候突然回頭:話說你真的不怕宋和你離婚?
說完,她飛速的開門關門奔跑動作一氣呵成。
“……”
亞伯特盯著檔許久,檔沒有翻頁。他根本無心處理公務,不得不承認艾薇拉最後一句話刺激到他,同時令他的自信心崩盤。
亞伯特掌握大權已久,很多事情都是由他下達命令作安排,他也習慣了這種模式。他自作主張的騙了宋朝五年,雖然有出於保護宋朝的原因,但如艾薇拉所說的,任何一個人被欺騙了五年都絕不可能輕易的原諒對方。
甚至……可能根本不會原諒。
亞伯特心情有些煩躁,就在剛才聽見艾薇拉說的那句話,想到宋朝可能因為此事和他離婚,內心仿佛有猛獸失去桎梏瘋狂的叫囂。他清楚的意識到,他不能失去宋朝。
一想到會失去宋朝的可能性,哪怕只是個可能,他都會發瘋。
其實亞伯特已經打算將自己的身份家族統統告知宋朝,只是沒有他所以為的那麼輕易就能說出口。
合上文件,起身回房。當看到宋朝還在執筆畫設計稿時,慌亂的內心一下子就平靜下來。亞伯特垂眸,掩住眸底深沉如大海的波動。他明白,如果說要有一個人能夠讓他失去冷靜又能在一瞬間平復他所有的慌亂也就只有一個人。
那人是他的伴侶,他孩子的母親,他鍾情的小玫瑰。此生此世,再也遇不到另外一個人如他帶給他的影響。
所以,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手。
宋朝感覺到肩上搭著一雙手,剛抬頭就被拽著下巴抬上去,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奪去了呼吸。狂暴的吻如大海上最烈的風雨鋪天蓋地侵襲而來,瞬間奪走他的呼吸,卷起體內的熱情。
宋朝本是推拒的雙手變成了摟著亞伯特的脖子,從拒絕變成了迎合。五年來的熟悉和默契令雙方快速的點燃火焰,又一簇簇的引燃了對方,勾引出對方最大的熱情,迎合、起舞、纏綿。
等等,等等……”宋朝百忙之中抽出迷亂的神志阻止亞伯特,我得收拾行李。
亞伯特忙著攻略宋朝脖子以下的土地,此時慷慨至仁慈:我幫你收。
可我……明天要趕飛機。
我抱著你去。再不濟,打個電話叫輛直升飛機送也得給送過去。此時此刻,沒什麼能比疼愛他的小玫瑰更重要。

你就不能、忍著點兒?
不能。

抱著在胸前肆虐的亞伯特的肩膀,宋朝泛著水花的眼迷茫的盯著天花板,喃喃一句:禽獸。
.

宋朝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嗯……他被做得昏過去的時候天也是黑的,醒過來天也是黑的,這就說明他的體力提升了!像以前那種程度得躺在床上一天,沒想到現在是年紀越大體力越可以。被做暈過去沒幾個小時就醒過來了哈哈……
你睡了一天。

艾薇拉涼涼的戳破宋朝自我安慰的泡泡。
埃裡克有些黯然有些嫉妒,但想起今早見過的那男人連嫉妒都沒資格嫉妒,默默的同情宋朝:你是被抱上飛機的。
胡說,飛機不讓沒票的人上去。
所以他沒了票。
為了不吵醒你,買了來回的機票。真羡慕你,宋。重點是他真帥。奧娜兩腿發軟的發花癡。

宋朝牙癢癢,低聲怒喝:敗家玩意兒!!
埃裡克見宋朝醒了,就拉著奧娜離開。房間裡只剩下宋朝和艾薇拉兩人。
艾薇拉撐頤問他:親愛的宋,昨晚很激烈?
宋朝竭力淡然,我病了而已。
病了?艾薇拉拖長了語調,沖滿調戲。猛地上前拉扯開宋朝的領子,露出底下斑駁的痕跡。那密密麻麻的痕跡,光是看著就能想像出激烈程度。嘖嘖,病得挺嚴重。
艾薇拉!!宋朝忙拉扯回領子,你是女孩子!不要隨便扯男人的衣領子。

喲!還挺保守。
艾薇拉笑得甜美可人,隨手遞給宋朝一個信封:亞伯特給你的。
宋朝狐疑的接過,是什麼?他沒聽亞伯特說要給他什麼。拆開一看,從信封裡頭掉出四張紐約時裝周邀請函。
捏起來一看,宋朝的動作完全僵住。
艾薇拉湊過去一看,玩味的笑了。
亞伯特這是要把自己往死裡作了?
半晌,宋朝若無其事的收起這四張邀請函,起身問:這裡是紐約?
嗯哼。曼哈頓華爾街。寸土寸金的黃金之地。

宋朝挑眉,無動於衷。
他異常淡定的態度終於引來艾薇拉的側目,這跟她想像中的劇本不一樣。宋朝難道不應該憤怒?就算不憤怒至少該有點驚訝的樣子。可是,宋朝沒有。不但沒有,反而異常淡定。
仿佛,他早就預料到了。
艾薇拉正了正臉色,問:宋,你不好奇?
好奇什麼?
時裝周的邀請函,華爾街的酒店費用。以及我們來時坐的頭等艙,亞伯特完全不在乎的來回機票只為了把你抱上飛機。難道你以為他一個小小的銀行行長能夠做到這些?

宋朝反問:為什麼不能?
這不符合常理!
怎麼不符合了?也許亞伯特他那小銀行是個幫別人洗黑錢的,也許他是個黑社會大佬,小銀行行長只是個偽裝——他是個壞人,罪大惡極的壞人。但他是我的先生,我能怎麼辦?當然是選擇原諒他。

艾薇拉久久無語。
宋朝笑眯眯,很感動對不對?我也被自己不離不棄的精神感動了。
……你怎麼想的?
我怎麼想的?難道不是取決於你們的想法?宋朝驀然變得冷漠。

艾薇拉有些忐忑不安:……你、你都知道了?
宋朝無語,我不知道。你們沒告訴我,我怎麼知道?
艾薇拉噎住。
宋朝歎口氣,說:我不知道可我不是白癡。亞伯特是我的先生、伴侶,我孩子的另一個父親,我們同床共枕了五年,我不可能一點徵兆都沒有察覺到。艾薇拉,他有事兒瞞著我,如果我真的什麼都沒有察覺到,要麼我是智障,要麼我一點兒都不愛亞伯特。
似乎說的有道理。艾薇拉尷尬的摸摸鼻子。
……知道什麼?
他的身份,你的身份以及那位生活在郊外的尤金妮奶奶。
我去,亞伯特帶你去見了祖母!

宋朝眸光一冷,尤金妮奶奶是你們的祖母?親祖母?
這下子,宋朝感覺到自己的內心有股氣在升騰,下一刻就要爆炸了似的。亞伯特真是好樣的,瞞了他挺多。
尤金妮奶奶是卡蘿爾能走路了亞伯特帶著他去郊外野餐遇到的一個很優雅也很慈祥的老奶奶,說是就住在郊外。後來熟了,他們隔三差五的去尤金妮奶奶的房子過夜。
他就說尤金妮奶奶怎麼對卡蘿爾和亞瑟那麼好,那麼疼愛,儼然是祖母的樣子。現在看來,那根本就是曾祖母的疼愛!
艾薇拉自知失言,只好說道:亞伯特瞞著你有他的理由。
我知道。要不然早踢了他帶著卡蘿爾和亞瑟跑了。讓他哭去。頓了頓,宋朝失神的說道:他不告訴我,瞞著我,我會選擇信任他。
為什麼?他騙了你。這回輪到艾薇拉不解,如果是她不管什麼理由永不原諒。

我信他愛我,信他不會傷害我。因為我同樣愛他。艾薇拉,不只是他想保護我。我想保護他的心情是一樣的,我等他親自開口。
艾薇拉似乎被震懾到,喃喃說道:我似乎能明白亞伯特為什麼會對你一見鍾情。一見便將之奉為一生鍾情的玫瑰,摘來養在心口處。細心呵護之後開花的盛景,那無條件的愛和信任足以令每個人沉迷。
但我的生氣程度視情況嚴重而定。他瞞著我,瞞了五年。瞞了尤金妮奶奶的事兒,他幹得可真漂亮。呵呵。宋朝冷笑,看上去像是在打算怎麼帶著兒女拋棄亞伯特跑路。
艾薇拉打了個寒顫,決定收回前言。
果然無論多麼愛還是會對自己被欺瞞五年而憤怒不已。
宋朝下床收拾行李,沒有主動搭理陷入自己思緒中的艾薇拉。沉默的將行李裡明天需要用到的東西全數拿出來,心裡頭平靜得很。
他不是對亞伯特欺瞞他的事不憤怒不傷心,而是心裡早就有所察覺,因此早有準備。
正如他對艾薇拉說的,如果五年來一點異樣都沒有察覺到要麼他是智障要麼不愛亞伯特。
五年來共同生活,亞伯特高品質的生活要求,家裡幾個的吃、穿、住、行,樣樣都是頂尖,他再蠢都能知道那不是一個小小銀行長能承擔得起的。單是從那四樣中提取兩樣,穿和住。
住,住的是南肯辛頓維多利亞時期的house。的確,百年多歷史的房子在倫敦不稀奇,稀奇的是房子在寸土寸金的南肯辛頓,關於這一點亞伯特也有解釋。但重要的一點是房子每年的高昂的維修費用,亞伯特並沒有給出解釋。
穿,他自己學的就是時裝設計。家裡頭定制的衣服好壞和價格他一清二楚。
宋朝早有察覺,或者說亞伯特本就不是故意瞞著他。變相的用這些方法告訴他你先生我有錢,不怕,隨便花。你先生我身份不一般,沒事,隨便浪。
當然以上是經過宋朝濾鏡後表達出來的意思,不過也沒差多遠就是。
艾薇拉回過神,見到如此淡定的宋朝,倒顯得有些期期艾艾:那,你想知道亞伯特瞞了你什麼嗎?
宋朝回頭看她,艾薇拉連忙說道:我可以告訴你。
不用了。他瞞著我自然由他親口來說。宋朝冷笑:你說了倒顯得我早已知情,不好降罪哪。

不知為何,艾薇拉此刻就對尚處於擔驚受怕煩惱中的亞伯特充滿了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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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倒回八個小時前。
大動干戈當了一回昏君的亞伯特送完宋朝後回倫敦H.J.R總部,目不斜視氣場強大的走進自己的辦公室的時候,隨意一瞥瞥新來的秘書櫃子底下一本VOGUE雜誌,登時停下。
一時眾人大氣不敢出,上班時間被上司捉到偷看雜誌,怎麼看怎麼都是作死的節奏。
秘書戰戰兢兢的等著挨批,在亞伯特越來越深不可測的目光下終於忍不住哭喪著臉道歉。道到一半,一直沉默的亞伯特開口了。
雜誌,拿來我看看。
秘書愣住,在亞伯特越顯冰冷的目光下如夢初醒,趕緊的雙手奉上那本VOGUE雜誌。卻發現上司只是冷著臉瞪著那本雜誌,沒接。
秘書戰戰兢兢,更怕了。
半晌,亞伯特接過。淡淡的說一句:以後,別在上班時間看雜誌。
是是,我都在下班看的。

亞伯特拿著雜誌徑直走回辦公室,關上大門,隔絕了身後探究和懼怕的目光。然後,盯著雜誌封面,神色莫測。
此時沒人看見亞伯特深銀色的眸有多冷,其中藏著的不悅怒氣達到頂峰。唇抿得死緊,下頷線條繃得緊緊的。可還是極好的克制住自己,盯著那雜誌封面半晌,打開電腦搜索昨天在布魯街舉辦的秀。
很明顯,能夠令他動怒至此的,便是因為那雜誌封面上印的是女裝的宋朝。
妖嬈豔麗勾引人的,女裝的宋朝。
那明明是只有他能看到的美景,關上房門的夫夫情趣。
卻被公諸於眾,被所有人看到。難怪亞伯特憤怒至此。若不是理智使然,他恐怕會直接打電話指名VOGUE雜誌主編吉爾安娜撤回這版雜誌。
搜索出來了,被推上頭條新聞的新晉模特,驚豔亮相瘋狂的設計師塞夏秀場壓軸的亞洲面孔。男扮女裝,擠掉超模西蒙上位的幸運兒,徹底的火了。
然後,向來自詡冷靜的亞伯特差點捏碎了手邊的滑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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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夏有想過宋朝會紅,但沒想到他會那麼紅。簡直是爆紅。
看看那麼多的時裝報在報導他,風頭簡直要壓過了她的那場秀。
最令她煩不勝煩的是那些媒體和經濟模特公司總是打來電話騷擾她,不斷的刺探宋朝的消息。可她哪裡知道宋朝的消息!除了他的名字,性別,她也只能告訴那些詢問的人。
但沒人相信,氣得本就脾氣暴躁的塞夏砸電話。此舉被認為是惱羞成怒。
在所有的來電中最為鍥而不捨的是PMM高層弗蘭,塞夏不能隨意砸她的電話。這是變態的女魔頭,雖然能力出眾但和她的能力成正比的是她的貪婪程度和小氣程度。
塞夏,你不能像搪塞其他人那樣搪塞我。別把我當成其他人那樣好糊弄。
塞夏好整以暇的流覽著頭條,但我的確不認識宋。
瞧,你叫他宋。多親密。

塞夏忍住想砸手機的衝動,弗蘭的糾纏令人聯想到陰冷的蛇。行了,我說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即使知道也不會讓你去禍害他。
看,你終於說出口了。塞夏,我不是誰都吃得下的。我只是想捧他。

塞夏冷笑:啊,既然吃不下就別再問了。
塞夏的油鹽不進似乎惹怒了弗蘭,塞夏明顯的聽出了弗蘭冷下來的聲音和話裡的警告。
警告完的弗蘭又軟了聲調好聲好氣的說道:我保證不會強迫他。你只需要把他的聯繫方式告訴我,我自己聯繫他。我把條件告訴他,如果他願意大家都好。如果他不願意,我也不強求。但,我想沒有任何一個年輕人能拒絕出名的誘惑。我在幫他。
塞夏涼涼的提醒:你只是要他的流量。
你!
弗蘭,你該多注意你腳下的那條狗。嗯……他可不是狗,是條白眼狼。小心他趁你不注意反咬你一口。這是忠告,再見。

弗蘭被掛了電話,氣急敗壞。至於對塞夏口中的卻沒有反應,恰時門被推開,肖恩走進來。看著肖恩的臉和身材,弗蘭的火轉為了另一股火,想起那個名為宋朝的模特,肆虐之意爆發。
肖恩一觸及弗蘭暴虐的目光,一頓,隨即揚起曖昧的充滿暗示的笑。
彼時另一端的塞夏剛掛完電話,隨意一瞥間瞥到了頭條下面一個網友的留言,頓住。然後點開那條評論,發現下面跟了許多條相類似的回答。並且這條評論有被頂上去的意思。
回復是一個名叫CSM的犬,內容大意是:我似乎見過他,倘若我沒有記錯。他是CSM時裝設計的畢業生,他今年將要畢業。
下面的回復有懷疑有肯定有加評,有好幾條的意思肯定了樓主的回復。下面還有一條資訊更加明朗,他叫宋朝對嗎?他在時裝設計學院很出名,當然不只因為他的設計,還因為他是學院的女魔頭米薇雅唯一誇讚的男生。你知道,在女魔頭的眼中男生幾乎都是缺點的代名詞。
米薇雅?
塞夏對米薇雅不陌生,畢竟時尚界那麼小,尤其是在倫敦這塊地方。時尚界的設計師抬頭不見安低頭見的……好吧好吧,她得承認,米薇雅也是她的導師,在她還就讀於CSM沒畢業的時候,她也是深受米薇拉荼毒的一員。
那個時候,塞夏就跟現在大多數學生一樣背地裡對女魔頭米薇雅付出了血淚的詛咒。尤其是身為一個女生的她比男生還粗魯,這在視紳士為真正男士的米薇雅眼中就只能成為眼中釘的存在……
因此現在只要想起米薇雅,塞夏是條件性打哆嗦。
猶豫了許久,塞夏還是決定打電話向她曾經的導師詢問宋朝。當聽到電話那頭刻板優雅的聲音時,差點淚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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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一襲女裝模特在EG紅透半邊天甚至有蔓延的傾向的時候,國內的消息晚了一天才被發佈出來。首先自然是由時尚博主陳加拉發佈出來的視頻,很多時尚愛好者像往常一樣刷著博主陳加拉的教學視頻。然後就被突然蹦出來的秀場視頻吸引住了,只見上面以醒目大寫的紅字標題標出#這麼可愛一定是男孩子>v<#!!
看上去好像很有意思。
於是點開看,是一個漂亮的小姐姐模特。越看越漂亮,然而比漂亮更為吸引人的是那睥睨眾人的氣勢。簡直不能再女王!!
嗷嗷嗷,是華人模特!嗷嗷嗷,看看現在還有誰說華人模特沒有氣場長得醜上不了檯面的?嗷嗷嗷,是第一次上臺就成為壓軸模特呢!嗷嗷嗷,是男孩子啊!嗷——等等。
男孩子!!!


35
蔡丁當是陳加拉的忠實粉絲, 從她在推特上剛發佈的第一條時裝搭配就粉上了,一直追到現在陳加拉成為國內微博大咖。深夜一兩點的時候習慣性刷陳加拉的微博, 沒想到居然刷到了一條新微博。
她看了一下時間, 發現發佈的時間剛過兩三分鐘。對於第一時間搶到沙發這種幸運至極的事實在需要留言賣萌一下, 發了可愛的顏文字和顏表情打滾賣萌之後照例點開視頻。
她以為會是和以前一樣的自製時裝搭配,結果點開是一場秀。
蔡丁當激動了,她想起之前陳加拉發佈過的一條消息, 她被邀請參加一場秀。那個邀請她的設計師名為塞夏, 是非常著名的以瘋子天才著稱的塞夏。
換句話說,這個視頻就是那場秀。
毫無疑問, 這是個福利。
然而蔡丁當沒有料到的是這不僅是個福利還是個驚喜, 那個壓軸模特長著一張華人面孔, 混雜著英氣和漂亮的面孔, 非常的吸引人。全程看完良久,她才發現自己被深深的吸引住。
嗯,她被一張臉吸引住了。
驀然想起這個視頻的標題, 本來想要二刷的手頓住, 回標題一字一句的細看。然後瞥著氣,極度興奮的肯定了這個壓軸女模真的是個小哥哥。性別的反差以及高大上的秀場巨大的差別令人對這個名為宋朝的新模特產生了想要探究的欲望。
蔡丁當忍不住二刷三刷舔屏之後隨手轉發,順帶附上#內有福利#幾字。沒過一會兒就有跟她同樣是夜貓子的人刷到了這個視頻,要知道被美顏吸引到的不僅有女孩子, 還有男孩子。
於是下面出現的評論就各種類型都有,大部分男性留下的評論一片嗚呼哀哉,全是欺騙感情之類的話。原以為是個漂亮的小姐姐, 沒想到是個小哥哥。人生反轉的驚喜不要太大。
有人感興趣就有人好奇,好奇就想挖掘更多資訊。有人通過那場秀翻牆摸到了EG,拿到了更為全面的消息順道轉發了那張印有宋朝女裝霸氣側漏女王照的VOGUE的封面,一瞬間引發熱潮。
更有不少人直接在陳加拉微博下留言,紛紛想知道宋朝具體資訊。
本身上宋朝性別反轉這點噱頭就夠足,加上是華人卻上外國T台秀的壓軸,而且還是從來沒有走過一場秀的連新模都不算的業餘模特。簡直是開了掛的神奇人生,能不引來話題嗎?
陳加拉從熟睡中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打開微博,然後發現深夜發的視頻被頂了上來,再搜索了一下宋朝。發現這個話題上了熱搜三十多名,並且排名有持續上升的趨勢。
陳加拉驚訝不已,要知道現在才早晨,照這種趨勢,分分鐘升為熱搜第一不是沒可能的事。
這太神奇了,出乎意料。
陳加拉有想過宋朝會火,畢竟是那樣具有話題性。可畢竟是在國外,且在此之前宋朝在國內毫無知名度,堪比路人。像是這麼火真的出乎她所預料,她有些難以置信。
畢竟混圍脖,獲得關注除非一鳴驚人否則一點兒水花都濺不起來。光是維持微博不掉粉就已經非常困難了。
陳加拉剛醒,腦袋不是恨清醒,因此沒有想到現在的時代,光是一張盛世美顏就足夠火爆全球。只要美得驚心動魄,就可以無國界的受歡迎和追捧。
因為這個話題性,陳加拉心裡有些想法。如果趁著這個熱度搶先一步和宋朝簽約,讓他為自己的品牌代言的話,她的事業豈不是更上一層樓?
陳加拉目前擔心的是有很多人跟她一樣的想法,不過她勝在地利之上。她比其他人要更為接近宋朝,也更為方便。
她似乎不擔心宋朝會拒絕,也沒考慮過宋朝會不會拒絕。在她看來,正常人都該對此欣喜若狂。
尤其是她所知道的,宋朝不過是CSM一個讀了五年都還沒畢業的時裝系學生。期間還曾休學兩次,有傳言是因為學費不夠去打工,而且即使休學兩次至少還有三年時間讀專業,可只有一年的專業他讀了三年似乎沒什麼天分啊。
這樣的人對於成名和金錢的渴望恐怕極其強烈,對成名和金錢也是無法拒絕的。
陳加拉對自己的猜測自信滿滿,她不知道的是宋朝讀了三年是因為他選了兩個專業,一個是兩年學制,一個是一年學制。當然宋朝不是同時攻讀兩個專業,CSM的專業要求之嚴苛,作設之繁多是有目共睹的。恐怕沒什麼人能厲害到同時攻讀兩個專業,有也是偏重於其中一科,必有一科淺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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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
清晨八點,宋品花晨跑回來,同雲嫂打了招呼便回房洗澡。洗完了出來習慣性上網,刷著刷著……都用不著刷了直接跳出來的視頻。本著無聊點進去看看也好的心態點了進去。
然後受到了暴擊。
宋品花的手握著滑鼠,人盯著螢幕,半晌沒動。許多,呵呵笑起來,聲音裡沒多少笑意。
那視頻裡男扮女裝的模特,哪怕化成了灰她都認得啊。
宋朝!
說好的在國外求學追求夢想,結果追著追著跑去當模特?還是女模?好樣兒的。
宋品花忍不住呵呵的笑,眸光冷得嗖嗖兩下就能飛出飛刀似的。
隨手翻牆翻到EG的論壇和網頁上,發現那邊關於宋朝的言論更是多不勝數。越看越氣,越氣越看。看得多了,又反而不氣了。
宋品花往後倒在椅背上,雙手交疊在腹部前,嘴角掛著冷笑。還挺霸氣的。
忽而想到什麼似的,掏出手機查看訊息,短信、來電等等統統沒有。全都是前幾天的資訊,她的那位元法國愛人已經好幾天沒來信了。上次她的那位法國愛人說要去相親,宋品花沒什麼表現。令她的愛人期望落空,又因她的冷漠而惱怒,好幾天不再回她資訊而且真的跑去相親了。
據說是跑到了倫敦相親。
宋品花是個挺傳統的人,雖然滿世界的跑然而骨子裡就不是個浪漫的人。挺冷硬的。當初是她那位熱情開朗的法國愛人主動追求的她,也一直是對方主動。也許是宋品花總是表現得可有可無,導致那位愛人總是不自信。
恐怕這次宋品花冷漠的態度真傷到對方了。
嘖!
宋品花不耐煩,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幾天很想念那人怪腔怪調的中文和總是熱情洋溢的話語。並且內心隱隱有後悔和內疚。
抬頭望著電腦螢幕,鬼使神差的就查起了去倫敦的機票。頓了頓,宋品花坦然的查起機票,反正兩件事一塊兒辦,正好。
哪兩件事兒?
宋朝和她那位法國情人的事兒唄。
這時,房門被悄悄打開,宋四叔偷偷走進來,躡手躡腳的,想偷偷站人家後面偷看。可惜宋品花反應極快,立馬關了螢幕,回身,冷漠的瞅著自家親爹。
爸。
本來心虛的宋四叔一見閨女冷臉的樣子登時就不開心了,理直氣壯的說:你又要出國?
看見了?宋品花挑眉。

哼!要不是我看見了,你得無聲無息的跑了。你媽要想起你來,問上了。見不著人,該多難過。
所以我不是每次都不告而別?
你還有理?
呵呵。宋品花掀開上唇,意思意思的呵呵兩聲。媽呢?
玩兒去了。
沒帶你?

宋四叔煩了。特煩。心情不好。整天膩歪一塊分開也好。
是嗎?不怕媽被拐走?
你媽愛著我呢。

宋四叔特驕傲。
哦。其實吧,爸。以過來人來說,旅遊是最容易產生感情的。您要不趁現在買張票跟著去?反正大路朝天隨人走,你跟著去媽也不能說你煩不是?
宋四叔將信將疑,真的?
宋品花嚴肅臉,點頭。
宋四叔委屈了,你媽不讓我跟,說我煩。
瞎說的。現在准想你了。
真?
她指定口是心非。

宋四叔屁顛屁顛兒的跑去定機票了,沒告訴宋品花飛機的目的地是EG蘇格蘭,最終目的地是倫敦。
宋品花打發走了親爹,就定下機票然後撥打女友的電話。打了幾通,沒人接。料想還在生氣,也不惱,開始著手收拾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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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曼哈頓。
紐約是美國的經濟政治文化中心,曼哈頓就是紐約的心臟。紐約最重要的金融、商業幾乎集中在曼哈頓,華爾街在南端,聯合國總部則在東部。百老匯、唐人街、帝國大廈、中心公園等地全數集中在曼哈頓。
可以想見曼哈頓的繁榮程度。
宋朝落腳華爾街,因為亞伯特給了他秋冬時裝周的邀請函,因此不必作為實習生被使喚。擁有更多閒置時間出來好好的感受這座世界經濟之都的魅力。
這天,宋朝從酒店出來。他本來是想叫其他人一起去,奈何奧娜和埃裡克前晚玩通宵,現在根本起不來。至於艾薇拉,她早早就跑出去各地酒吧玩得很瘋。
沒辦法,宋朝只能獨自出去逛。先是搭乘汽車從華爾街到大都會藝術博物館和大都會歌劇院,先流覽了一圈博物館之後又去歌劇院聽了一場,這麼安排下來時間就過去了大半,到下午兩點鐘左右的時候直接在露天咖啡廳坐著點了杯咖啡。
微微眯著眼,看著蔚藍的天空,偶爾飄過的白雲,和高聳入雲頗具特色的建築,不同於倫敦也不同於國內的風景,但都同樣吸引人。在這樣悠閒的時光中竟然有點昏昏欲睡。
其實紐約是個非常繁忙的城市,節奏快得很多人都難以適應。但繁忙之中也有悠閒的地方。譬如這些咖啡小店和小花店以及各種各具特色的小店。
宋朝猛然起身,拿起咖啡就走。他記得中央公園那兒有很多特別的小店,能挖掘出非常多的有意思的小設計小飾品。當然蘇活區也有很多這種小店,可蘇活區離得太遠。
所以目前最好的地方是中央公園。
中央公園離得不遠,宋朝走了十分鐘左右就到了。繞道小街,走進一條伊莉莎白街道,沿途看見許多特別的小店,光是從外面的櫥窗看擺設的小玩意兒,宋朝就被深深的吸引住了。
那些小玩意兒設計得很有想法,他幾乎是迫不及待的進去購買。當然這些小玩意兒並不是特別貴,相對於紐約的物價,還是能夠接受的。
宋朝採購了一堆,心滿意足眉眼彎彎的走出店,打算進入另一家小店。剛拐個彎兒,迎面撞上一人,力氣太大,速度也快,宋朝整個人都被撞翻在地。買的東西也灑了一地。
宋朝痛呼一聲,呲牙咧嘴的,還沒等反應過來,手臂被人一提,猛然拉起來就跑。東西也沒來得及撿回來就被拉著跑了。
跑了……
宋朝懵了,然後暴怒。
前面拉著他跑的是個青年,很高。快超過他一個頭了,大長腿、寬肩窄臀,身材不錯。戴著墨鏡,拽著他的手腕的那只手骨節分明,很是有力。跑得也挺快。
後面一堆人瘋狂的追著,或是拿著錄音設備,或是扛著攝像機,鬧哄哄的。看場景是在追哪個明星。
青年對街頭很熟悉,跑了幾條街後一閃身溜進一棟大樓,把那些媒體記者全都甩開了。然後鬆開宋朝的手,摘下墨鏡,是個很俊美的亞裔,不過五官輪廓很深。看著像個混血兒。
他倒是很有禮貌,笑了笑,很抱歉的說道:連累你了。
他態度還好,宋朝的氣也消了下去,只是冷著臉說道:一共是五十三刀,剛才被你撞倒沒能撿起來的東西的價值。
江覃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是要賠償。玩味的笑了一下,然後掏錢。動作倒是利索爽快,可惜掏半天沒掏出個子兒來。
……沒帶錢。
宋朝扯了一下嘴皮:呵。
江覃摸摸鼻子,說:要不然你留個電話,我匯給你?
算了。不用了。宋朝自認倒楣。

江覃不樂意,攔住他:別啊。我給你我聯繫放式,你到時聯繫我。我叫江覃。這個覃。
江覃拿出手機打了自己名字和聯繫方式給宋朝,示意他記下來。宋朝剛記下沒多久,就聽到外面媒體記者的聲音,估計是找到這兒了。江覃慌張的留下句記得找我就跑了。
他跑沒多久,那些媒體記者就進來了。宋朝趕緊往旁邊一躲,讓那些風風火火的人過去,待重新安靜下來之後他低頭看了看記在手機裡的號碼和名字,嘀咕著:江覃?覃?琴?作為名字的話一般不都讀tan嗎?只有姓氏才會讀qin吧。真奇怪。
宋朝也沒多想,以為人家是外國佬,對漢語破音字不是太熟。
沒多想便要離開,走沒幾步,突然腳下踩到了什麼東西似的,低頭一看,是個長命鎖。純銀的長命鎖,剛出生的小孩兒戴的那種。宋朝一見,好笑了。
這長命鎖一般是中國的東西,長輩給小孩戴的,寓意平安吉祥。想不到外國也能見到這玩意兒,恐怕是哪個中國家長丟的吧。
隨手撿起來,一看。是很普通的隨處可見的造型,沒什麼特別的,倒是背面鏤空處雕刻了倆字,一字為琴,一字為覃。
心念一動,猜測該不會是剛那叫江覃的丟的吧。
可能性倒是挺大。
想了想,宋朝撿起來放口袋裡,尋思著有空打電話過去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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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覃甩開媒體招了輛的士回老宅,戴著墨鏡和鴨舌帽,低著頭不仔細看很難被認出來。
宋朝初來美國不知道江覃是美國很出名的男模,是多家高端時尚的御用模特。前段時間趁著風頭正勁,轉戰好萊塢拍了部叫座的商業電影,更為出名。這兩天沒什麼工作本來是躲在公寓裡,但他家老爺子想念他這唯一的孫兒了,特別欽點了他得回老宅陪著。
江覃從小被老爺子帶大,一直被寵著。老爺子現在年紀大了,身邊僅有個茅坑臭石頭般硬的兒子,天天不得勁兒的難受。隔三差五得和孫兒通電,這兩天被兒子氣得狠了,鬧著要見孫兒。
江覃無奈,從公寓裡出來。結果就遇到了堵在外面的媒體記者,一番糾纏好不容易才擺脫那些媒體逃了出來。
他離開家族踏上模特的道路可沒什麼人知道他的背景,他一直隱藏得很好。而且一開始選擇了隱瞞他就不想暴露出來。
江覃的家族是紐約很有名的江氏家族,幾十年前就把家族重點從香港一點點轉移到紐約,如今已是在黃金之地的紐約站穩了腳跟,於金融市場有一席之地。
當然江氏家族的本職仍舊專注于保全,它是紐約最出名的保險機構,在曼哈頓擁有一整做大廈。因為之前於黑道上趟了一腳,洗白後便選了最容易轉行的保全行業。
而今,江氏家族不僅是有名的保險機構,暗地裡還販賣很多不為人知的資料。不過他們很聰明,重要的完全不能洩露出去的資料他們是絕對不會洩露半點出去。哪怕顧客開出天價。
正如此前隋野在江氏家族購買的關於羅斯爾家主的資料,隋野出了高價購買羅斯爾家族的機密資料仍舊無法撬開江氏家族的口。他們稱之為道義,當然更為貼切的應該是明哲保身。
這也是江氏家族在不屬於自己本土國家的地方掌握著那麼多機密仍能立足的原因。
江覃的老宅隱於唐人街深處,是一棟四合院建築。外型上古香古味,裡頭還帶著個庭院和鯉魚池子,遊廊上頭擺了許多品種的杜鵑花。廊下還掛著各式鳥籠子,籠子裡都是空的,偶爾能見著一隻八哥。
那八哥是老爺子養的,那些掛在廊下的鳥籠子全是那八哥的家。由此可知,八哥寵妃的地位。當然在江覃看來,那就是只妖妃。
江覃進門,繞過鯉魚池子和庭院,從那遊廊下走過,一邊走一邊嫌棄這些鳥籠子。剛走出遊廊,到那大花廳門口就聽見一聲粗嘎的大嗓子嘎嘎的吼道:傻逼覃覃回來啦!覃覃回來啦!回來啦!艾瑪,哥哥的毛要不保了。救駕——護駕——”
江覃臉當場就黑了,曾經的他生活在這棟宅子裡,午夜夢回無數次想燉了那該死的八哥。
江老爺子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朗聲大笑嚷道:覃覃回來啦!
江覃那臉已經黑得發紫了,大步踏進大花廳。直奔著老爺子抗議:爺爺,別叫我小名。
要知道他那名字裡的讀音是‘qin’,一疊音,‘qinqinqinqin’的,當叫哪個夢中情人呐。
老爺子向來是無視自家孫兒的抗議的,笑呵呵的就說道:欸,你親爹跟這兒磕著呢。非說你那職業是賣臉的,丟人。
江覃這才發現原來他老爹也在,就在大花廳旁邊的椅子上坐著。一言不發,黑著臉。一雙眼銳利如匕首,但凡是給盯上兩分鐘,腿都打顫了。
江覃的老爹名江拾憶,名字組合起來那叫一個文藝,再看字,更文藝了。還帶著股淡淡的憂傷,別說,老爺子取名就這麼沒水準。當年一看見江覃,對著他身上那長命鎖後頭倆字,直接取了個,就這麼叫起來了。
想想也是悲傷。
江拾憶,這淡淡的憂傷、略顯操蛋的名字不符合江家主果斷狠絕的行事作風啊。可老父親取的名兒能隨便丟麼?不能。
江家主就取了個諧音,拾憶,十一。江湖人稱江十一。
這也是個挺操蛋的名字,從青春憂傷風格變成了中二武俠風。偏這二人各執己見,俱都認為自己取的名字好聽,對方取的名字難聽到爆。
江十一年過四十,樣子看上去還年輕。俊朗又氣勢昂然,成熟的氣質往夜店那麼一戳,年輕的姑娘都會湊上前來玩一把老少戀。
可惜的是,江十一和他那中二武俠風的名字一樣,性格中二且……性冷淡。
還真是性冷淡。
江家主馳騁華爾街二十年,身邊從來沒有過鶯鶯燕燕的存在,連個炮友都沒有。賢者時間全靠五指姑娘,清心寡欲得令人髮指。
據可靠消息(老爺子逗八哥時的胡謅)稱,江家主是和亡妻感情深厚,不願續弦,對其他女人也沒有欲望和感情。一心只想守著亡妻。這版本挺深情的,對江家主的形象非常有利。
但江覃記得小的時候聽他老爹用冷漠嘲諷的口氣說起,老子的女人天下第一美,那些女人?庸脂俗粉。
呵呵,真相就是這麼中二。
概因江家主的語氣太過篤定,神情非常自信,導致江覃對那位從未謀面的已故的母親倒是非常想看一看。可惜,他的老爹根本記不起他天下第一美的女人的樣子,這不是打臉。
這是因為他家老爹失憶了。
沒錯,如此狗血的梗出現在江覃中二至極的親爹身上。倒是滿足了江家主年輕時所有的幻想,江湖廝殺、紅顏知己、愛恨情仇……多麼波瀾壯闊的人生!
據撿到失憶的江家主又恰好認出那貨是自己失散多年(別問為什麼會失散多年,身為大佬總會有無數個失散多年的兒子)的兒子的老爺子回憶,既然人失憶了,乾脆就叫拾憶。多恰當。
那時候,江覃也才一歲多,不記事。唯一記事的人又失憶了,還被剛找著兒子的老爺子從香港帶到美國醫治。後來傷好了就留在美國,也沒尋思著要去找人和以前的事兒。
江家主對這點倒是挺豁然,覺得過去的記憶想不起來就想不起來,順其自然。說不定哪天睡著睡著就想起來了。從某一點來說,這心態好,但對於還記得的人來說,所愛之人生死未明,死抱著微弱的希望行屍走肉的活著卻是痛苦不堪。
可惜江家主沒想著這點,他一直都認定他老婆,兒子他娘亡故了。不知為何,沒有記憶的人就是這麼篤定。也不知哪兒來的自信……
但對此,老爺子倒是沒發言。他只是說撿到這父子倆的時候,身上都是血。小小的江覃倒是被保護得挺好,半點傷沒傷到。只是江拾憶滿身是血,那血型有兩種,一種是他自個兒的。一種是和江覃同血型的……
這就是江覃所有的身世之謎,乏善可陳、狗血至極。
爸,你又不滿什麼?之前不是都說了不干涉我當模特的事了?
你是當模特?我之前同意的是你當模特,不是讓你去當演員。之前出賣身體,現在連臉都出賣了。我估計要是你媽沒死,准得哭死你……”

江覃小聲嘀咕:我媽死沒死都不知道,少跟那兒咒我媽。
江家主啥都沒聽到,一個勁兒的教訓兒子。他對於這個既出賣身體又出賣臉蛋的兒子感到非常失望。
老爺子逗著八哥,硬讓八哥把對江覃口中的覃覃改成弟弟,沒能成功。
江覃在旁瞧著,陣陣惡寒。習慣性找他媽安慰,從兜裡掏出從小跟在身上的長命鎖。一掏,掏空了。口袋全都掏空了,仍沒找著。江覃急了,眉頭皺起來,臉繃著。
江家主瞧著不對,問:怎麼了?
江覃臉色難看,長命鎖丟了。
江家主臉色也變了。
那長命鎖是江拾憶、江覃和過去那段空白的記憶唯一的關聯,江拾憶固執的認定那是他那天下第一美的老婆送給他兒子的長命鎖。上頭一個琴字,一個覃字,意思肯定是說,男的取名覃,女的取名琴。
從這點上來講,大名鼎鼎、英明果決的江家主恐怕是文盲。
哪兒丟的?會不會落屋裡了?
江覃回憶,唯一的可能是被媒體追的時候丟了。這要是丟了就麻煩,紐約那麼大,人流量繁忙,丟個小小的長命鎖根本找不回。驀地,江覃想起白天遇到的那個華人。
不知道會不會被他撿到了……
.

宋朝一邊把玩著手裡的長命鎖,一邊聽著奧娜等人煩惱的商量。
奧娜和埃裡克吵了一陣之後,問宋朝:宋,我們沒有參加時裝周的衣服。現在請求定制,時間根本不夠。你知道埃裡克這白癡說什麼嗎?他說去百貨商櫃買一套?他是想把臉丟到姥姥家嗎?
聞言,宋朝詫異的望向埃裡克,後者尷尬的摸摸鼻子,解釋:如果買獨一無二的衣服,就不會撞衫。
宋朝這時候腦門上都能看見黑線了,難道時尚在你眼中就是不會撞衫就好?倘若你穿著百貨商櫃的衣服坐在首排,所有人都會開始懷疑紐約時裝周的時尚眼光和水準。
這句話並非貶低百貨商櫃的衣服,但是作為時尚潮流引領者的時裝周,作為被認可的時尚達人的首排邀請者,向來是人們對於時尚的標杆。他們通常會在時裝周開始的前段時間定制好幾套衣服輪流著換,從上衣、裙子到鞋子,髮型和妝容的搭配等等。甚至還有小飾品、項鍊和耳環,以及袖口等等。
所以每一個首排邀請的時尚達人的裝扮從上到下都很精緻,精緻得你挑不出一點錯處。因為對於時裝周而言,媒體的目光並不總是放在模特和設計師身上,他們還同時關注首排的時尚者們。
當然也不是說百貨商櫃的衣服就不能穿,百貨商櫃裡藏著很多高端品牌。如果挑選好、搭配好的話,也是能夠一鳴驚人。如果時間太過緊湊沒來得及提前準備的女士會選擇到附近的百貨商櫃挑選衣服,挑選好幾套,以便應付一天的行程。
她們一天需要換好幾套的衣服。
奧娜和艾薇拉之前商量好了要去血拼百貨商櫃,然而當她們在商量的時候埃裡克就湊過來說帶他一起去,當即受到奧娜的鄙視。
男士不像女士一樣需要一天換不同的造型,一般兩套西服就足以令他們度過一天。雖然方便,但想要一鳴驚人得到稱讚就需要各種小心機。畢竟時裝周可不會需要你穿的中規中矩。
埃裡克當然也知道這些,他也是學設計的,但總歸沒有宋朝和奧娜對時裝的熱愛。反正他畢業之後也是要回去繼承自家的事業,修習時裝設計也只是為了有個學位證書。
當然這不是說埃裡克對待時尚的態度很散漫,倘若他在之前就得知自己擁有時裝周的邀請函,他肯定會請私人定制。可現在太突然,他畢竟是沒那麼熱衷時尚,所以就想選擇在百貨商店裡面買兩套。
總的來說,這無可厚非。
出於緊急的行程不得不在百貨商櫃裡購買衣服並不只是女士的專利,男士當然也可以。但這在熱衷時尚的宋朝和奧娜看來簡直是不可饒恕的事。
所以難怪兩人反應那麼大了。
埃裡克摸著鼻子,頗為尷尬的問:那你打算怎麼辦?現在可沒有時間定制高級西裝。
聞言,奧娜仿佛此刻才意識到一般,也有些為難的看向宋朝。
宋朝抿唇,沉著聲音說:自己做。
奧娜和埃裡克齊齊脫口:自己做?
艾薇拉詫異的目光投過去,你有工作室?設計稿畫好了?
設計稿完成得差不多,工作室……可以租。

艾薇拉覺得挺有意思的,她之前也在LCF學的時裝設計,再加上今天去逛了百貨商店沒淘到喜歡的時裝。當下就拍掌同意宋朝的想法,我可以找到工作室——我也想試試自己做一套。也許你還可以幫我做一套,宋。
宋朝和艾薇拉相視一笑,彎著腰行紳士禮:當然可以,my lady
轉頭又對不明其意的奧娜說:很難得的機會,穿著我們自己設計的衣服在時裝周上走一圈。這可是頂尖設計師才能有的榮幸。
奧娜瞬間就明白了,驚喜非常。
一行幾人便就拍案決定,艾薇拉負責工作室,奧娜和埃裡克負責採購面料。至於設計稿,則由宋朝完成。


36
黑夜, 夜幕漆黑。
紐約是座不夜城。紐約的中心——曼哈頓沉浸在一片燈海之中,亮如白晝。高聳入雲的樓房底下, 車流如龍, 川流不息。搖滾樂和流行音樂轟鳴, 演奏著屬於這座城市的年輕而充滿活力的生命。
但在高級酒店的最頂層,如果你願意你可以聆聽整個城市的聲音,可以看到整個城市的夜景。倘若你不願意, 那麼外界的一切喧囂將會被圍牆隔絕開來, 從而創造出一個靜謐溫馨的空間。
這就是屬於高級酒店最頂層套房的優勢。否則對不起它一晚昂貴的令人咋舌的價格。
宋朝對自己居住的這個套房已經懂得不去詢問價格,反正說出來能貴得令他瞠目結舌就是了。他盤腿坐在寬大的椅子上, 伏案畫設計稿。男裝、女裝, 要考慮的流行因素和款式以及布料。
他已經完成了五個設計稿, 還需要再完成兩個, 再加上艾薇拉、埃裡克各自設計的兩套就足夠應對時裝周,而奧娜則是全由自己設計然後縫製。宋朝無需擔憂她的時裝設計。
這次的時裝設計其實很趕時間,設計加上縫製, 所需的時間特別趕。幸運的是學院每次佈置的作設都是一周時間完成又迅速布下新的作設, 用超級繁忙的作設訓練他們的動手能力和速度。
因此用短短一周的時間設計和裁制出這些衣服於他們而言,並不是多難的事。
當然每次時裝周上的時裝就是新一季的時尚方向,而首席時尚博主或達人為了體現他們的時尚以及對時尚的敏銳度和預感能力,穿搭的方向不能太過偏離時裝周的主題。
幸運的是他們早在來之前查閱了大量資料, 大概猜出了時裝周的主題,隱約摸到了潮流的方向。只要不是太過離經叛道,大致上是不會偏離時裝周的主題的。
宋朝擰著眉, 手下速度越來越快,驀然用力一劃,停下。盯著破了個洞的設計稿幾秒,撕拉一聲撕掉這一頁扔進腳旁邊的紙簍。腳旁邊的紙簍裡裝了一半的廢紙,然而在那之前已經因為太滿溢出來清理了一次。
削得很尖的鉛筆停在白紙上兩釐米處,久久下不去。
宋朝歎口氣,左手用力抹了把臉,試圖讓自己精神一些,然而實際上沒什麼大用。因為他不是困,而是暫時失去了靈感。
任何一個人在連續創作了一天之後也會靈感枯竭,什麼都畫不出來。
宋朝右手執筆,左手撐著下巴,眼皮半耷拉著,目光迷茫失神。陡然,鈴聲響起。宋朝目光往旁邊移,投向發光的手機螢幕。螢幕上顯示著來電小玫瑰的先生
當即酸的他,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宋朝呲牙咧嘴的,唐岱這混蛋又趁我不注意改了來電顯示,小玫瑰的先生?肉麻。
嫌棄是嫌棄,他也沒改。
概因亞伯特總愛在他耳邊呢喃愛語,說得最多的就是小玫瑰三字。他總愛在情動的時候用那性感低沉得不行的嗓音叫他小玫瑰,蘇得宋朝骨頭全酥了。
鈴聲持續響著,伴隨著震動聲嘶力竭了似的。
宋朝就那麼看著,不接。
好半晌,宋朝姿勢沒變,扔下鉛筆,去夠手機。剛撈到,手機響了兩下,斷了。宋朝嘴角抽抽,忍著撥回去的衝動。果然沒過一會兒,手機又響了,這回上頭顯示的是小爸爸的乖寶貝兒
一看這手筆就知道是卡蘿爾,宋朝趕緊接通,剛說了句:卡蘿爾——”就聽見那邊傳來熟悉的成年男人的聲音。
寶兒。
宋朝撇撇嘴,沒等亞伯特問自己先開口:剛洗澡呢。沒聽到。有事兒?還是卡蘿爾和亞瑟有事兒?
那頭的亞伯特靜了一下,似乎所有問罪的話都被熄滅得只剩下絲煙火氣兒。
宋朝又抓起筆來無聊的轉,不能怪他不接亞伯特電話,接了又趕緊解釋找藉口。原因嘛,容易理解。不接亞伯特電話那是生氣,氣那人瞞他五年臨到頭了不開口解釋偏偏明顯的暗示。
看宋朝要的就是亞伯特主動同他解釋。接了電話又找藉口純粹是宋朝裝傻,明目張膽的裝傻。他不想理亞伯特卻又不想直接跟他鬧,跟他鬧了等同於他懂了亞伯特的暗示。那一懂了之後該怎樣?不鬧脾氣這事兒就那麼過去了,鬧了脾氣現在人不在身邊鬧了也沒用。那過了這段緩衝期,也就沒必要鬧脾氣了。
這算盤打得挺精,可不高明。宋朝心裡頭那心思轉了幾圈也就明白緣何向來聰明的亞伯特想出了這麼個一點都不高明甚至於有些自作聰明的方法,他那是心裡沒把握,虛著。
根本原因就是亞伯特太過在乎宋朝,一旦涉及到他就變得瞻前顧後,半點兒聰明心計都耍不出來。
宋朝是明白的,可他偏就是要揣著明白當糊塗,跟亞伯特耗。看誰耗得過誰。
頓了好一會兒,亞伯特才說道:卡蘿爾和亞瑟沒事。
哦,那是他們想我了?
“……
沒有。
沒有啊,那掛了。

這下子任是亞伯特再怎麼自欺欺人也沒辦法騙自己了,宋朝對他愛答不理的態度……感覺要不是看在孩子的面上他根本都不會想跟他說一句話。
亞伯特忐忑不安,小心翼翼的問:……生氣了?
沒啊。宋朝大聲的否認,態度儘量放到自然,呵呵,我生什麼氣?有什麼氣好生的?都沒人騙我,沒人惹我生氣,我生什麼氣呢。呵呵。

看,生氣了。
真的生氣了。
有事兒嗎?沒事我掛了。
等等。亞伯特忙叫住他,叫住了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宋朝淡淡倆字:我忙。
卡蘿爾和亞瑟睡了。

宋朝掛電話的動停下,等著亞伯特說下去。
他們很想你,總是念叨著你。你這幾天忙吧?視頻時間都縮短了不少。見不到你,亞瑟不肯乖乖喝奶,卡蘿爾也總是不開心的樣子,連和布丁玩都沒什麼勁頭了……”
亞伯特像全天下所有的父親一樣念叨著兒女,然而宋朝聽得入迷。亞伯特的聲音越來越溫柔,簡直要化作溫水,將宋朝淌進溫水裡沉溺不可。
“……還有,我也想你。
宋朝靜默不說話,可另一頭的亞伯特明顯的聽到這邊亂了的呼吸。這給予了他勇氣,讓他傾訴快被淹沒的感情:看到卡蘿爾和亞瑟的時候我就在想你,你在的時候他們總是特別乖。
宋朝心裡暗念:不。你在的時候才能鎮住調皮得跟猴子似的卡蘿爾。
吃飯的時候也想你,特別想你。
宋朝內心哼哼:想我做的吃的。
亞伯特低聲笑:想你做的吃的,但更想吃你。
宋朝輕啐:老流氓。
亞伯特聽著笑了笑,然後情不自禁的就問:寶兒,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宋朝沒回應,反倒是亞伯特像回過神來趕緊的說道:沒事,不急。你在那邊忙你的,卡蘿爾和亞瑟我會看好的。你好好照顧自己,要是遇到什麼麻煩跟我說。我那邊有認識的朋友,能幫你解決……”
宋朝聽著亞伯特的殷殷叮囑,不知為何便心軟了。
平常時候的亞伯特總是強大又自信的,這源於他的身份和習慣使然。強大的人給人的感覺必也是高山般凜冽巋然。
可現在的亞伯特卻有些惶惶不安,失去了平時的自信一般害怕宋朝生氣。如果不是愛到了骨子裡,絕不會患得患失。
宋朝不自覺的歎出聲,那頭亞伯特聽見了立刻就打住源源不絕的關心,僵直了背等宋朝的反應。
宋朝啟唇:“……”
亞伯特內心期待他能說些什麼,然而最終宋朝還是什麼都沒說。
我忙。宋朝還是放軟了聲音,不再顯得冷硬。先掛了。
“……
好。

掛了電話的宋朝盯著黑屏的手機螢幕,陰影打下來令他仿佛坐落於一片失落之中。仿佛他是對什麼失望了一般,不再抱有希望。忽然,宋朝噗嗤一聲忍不住的笑,笑完了就戳戳手機。然後趴著桌子上笑得肩膀不斷抖動,食指戳著手機碎碎念:讓你騙我,讓你騙我。嚇嚇你,讓你還敢騙我。
另一頭,亞伯特面對著被掛了的手機滿臉疲憊,眉宇間顯而易見的失落。向來溫柔強大的人在愛人面前碰壁,淡定如亞伯特也止不住慌張失神。尋找不到辦法的他鬼使神差的在推特上詢求幫助。
#我騙了我的伴侶一件很重要的事,現在他很生氣。我該怎麼讓他不生氣?#
下面的回答很多,其中被置頂回復挺多的一條第一句是:#她想跟你離婚嗎?#
亞伯特怔怔地盯著離婚倆字,一顆金剛石鑲成的心受到了暴擊,難受了一整天。
儘管外表看起來還是和平時一樣溫和,但眉眼間有些鬱鬱寡歡,眼裡透著憂鬱,就連情緒看起來都稍微低沉了一些——來自于羅斯爾總部旗下女員工以及某部分男員工一致口述。
當亞伯特冷漠的准點準時下班離開的時候,肯恩聽到秘書部的幾位漂亮秘書這麼說的時候他感到非常驚奇,就問:你們怎麼看出來的?
為什麼身為第一助理的他半點沒察覺出來?工作能力和效率一如既往,決策果決,談判的時候冷靜從容。
完全沒有察覺到一點點的變化好嗎?
女秘書瞥了一眼肯恩,不太熱情的說道:當然當然,你肯定不知道。因為你筆直得跟鉛筆一樣,肯恩。你知道我們每天都在觀察著老闆,他的眉毛皺一下我們都知道他是開心還是生氣還是不耐煩,總之他身上任何一點微妙的情緒都逃不過我們的眼睛。
肯恩挑眉,不太相信。但在眾位漂亮女秘書的瞪視之下還是不敢唱反調,便順著她們的話不太感興趣的問下去:那你們說老闆剛剛是什麼……憂鬱?鬱鬱寡歡?哈!
肯恩想說就他那個永遠只有溫和面孔實則冷靜自持不像個人的老闆怎麼可能會憂鬱,如果會那一定不是他的老闆,一定不是羅斯爾家族族長亞伯特羅斯爾。
秘書小姐們非常肯定,同時帶著母性的憐惜。她們可一直都把亞伯特當成了紳士,視他為男朋友最佳標準。當然當然也許她們並不會真的找這樣一個看上去就很嚴謹刻板並且很大程度上可能不太浪漫的男人當男朋友,但絲毫不妨礙她們對亞伯特的嚮往。
秘書小姐說:他看上去很失落,一定受到了感情上的傷害。
感情?
肯恩差點想掏自己的耳洞看看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秘書小姐乙跟著說道:我猜可能是惹怒了妻子,他看上去非常苦惱應該如何哄回對他失望的妻子。我們該幫助老闆嗎?
等等,肯恩連忙阻止眼前幾位秘書小姐的異想天開:你們說妻子?老闆還沒結婚,姑娘們,胡亂猜測會構成譭謗的。

秘書小姐們互相對視一眼,紛紛對著肯恩翻白眼,然後兀自整理檔。把肯恩弄得莫名其妙,喂喂,老闆真的還沒結婚,我可沒說錯。
得了吧。肯恩先生,你一定是單身,哪怕解決生理問題也是在酒吧或者洗手間裡解決的吧。

秘書小姐毫不客氣的諷刺,然而並沒有說錯。肯恩求饒的苦下臉。
你一定沒有注意到老闆總是溫柔的笑,以過來人的經歷告訴你,那絕對是想著可愛的小玫瑰時的笑。
對。我可撞見了不少次。有時候那種溫柔的笑很慈愛,那絕對是為人父之後的笑。我告訴你,肯恩先生,老闆不僅結婚了,還有小寶貝。也許是個女兒,可愛漂亮的小天使。
也有可能是兒子,和老闆一樣俊美的兒子。

秘書小姐們嘻嘻哈哈的討論,然而那在肯恩看來,純屬於異想天開。他可是知道一直居住在法國的布魯塞克羅斯爾先生正背負著羅斯爾家族的殷切期待帶著好幾位待選姑娘趕過來,其中一位很可能成為亞伯特的妻子。
肯恩聳聳肩,不去打破眼前這群姑娘的幻想。他一個男人可惹不起這層樓的這幫姑娘們,她們的愛慕者太多。
你看起來很不相信,肯恩先生。
肯恩笑笑,不反駁也不認可。
秘書小姐們很不開心,便說道:你別不信,肯恩先生。你一定沒有注意到老闆左手無名指帶著婚戒。
肯恩噗一聲笑出來:拜託姑娘們,老闆總是戴著手套,我從來沒見他摘下來過。難道你們見過?
姑娘們不樂意的說道:沒見過。但是我們看得出來,老闆的無名指上有凸出來的痕跡。那絕對是戒指。是鑽戒。帶在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除了婚戒還能是什麼?
姑娘們一個個的附和,七嘴八舌的肯定自己的猜測並對從來不關心老闆的肯恩表示了一定程度上的譴責。在肯恩被譴責得無言以對的時候,她們又善良且大度的說道:但這很正常,肯恩先生。畢竟你比鉛筆還直,誰能指望你除了公事之外關心老闆呢?
肯恩……無言以對。
扯扯嘴角,肯恩不打算理睬眼前的這群姑娘們。他才不是對亞伯特不關心,畢竟兩人以前也同在古堡中一起長大。只是後來他離開古堡去求學,再見亞伯特時已經是對方的助理。
亞伯特不肯讓除了家人之外的人去他家,但他們也有過一起泡吧的時刻啊。話說,亞伯特左手無名指真的有鑽戒?
肯恩半信半疑,不過面上沒露端倪:好吧,姑娘們。你們說是什麼就是什麼,不過現在你們該幹活兒了。
秘書小姐突然朝他擠眉弄眼,我們去工作了,肯恩先生,你……你招待客人吧。
客人?
肯恩回頭,就見一個面貌端正的男人,穿著非常嚴謹的兩粒紐扣單排扣傳統西裝,腳下蹬著皮鞋,頭上頂著高帽。兩手套著白手套,正相互交疊著放在腹部前。
男人年紀約在三十五六之間,不苟言笑的樣子。目光很銳利,卻顯得刻板保守。唇抿得死緊,唇角半絲笑紋也找不到,嚴肅得不得了。
這人就是從法國羅斯爾家族本部過來的布魯塞克羅斯爾,聞名不如見面,比傳說中的還要嚴肅保守。
肯恩笑起來迎接客人:布魯先生,您好。老闆不在公司,我想您可以明天再過來。
布魯銳利的眼睛牢牢釘在肯恩的笑臉上,像是掃描器,上下裡外都掃了個通透。所幸的是這目光不像釘子,沒把人臉皮刮下來。
半晌之後,布魯摘下帽子朝著面前的秘書小姐們微微點頭,以示禮貌。他在法國長大,法國人一向是女士第一的準則。儘管性情高傲,布魯對於女士還是尊重的。
但對於肯恩他就沒那麼好的教養和禮貌了。
布盧昂著下巴,蔑視著肯恩:亞伯特住在哪裡?
肯恩微笑:抱歉,我並不知道。
他是真不知道。
他只知道亞伯特在南肯辛頓有棟房子,可他不知道是哪一棟,具體在哪裡。亞伯特並不允許別人踏進那棟房子,而那棟房子又是屬於尤金妮公主的私人財產,不在明面上。
因此肯恩不知道,布魯也不知道。要不然他不會來了兩天卻連亞伯特一面也沒見到。亞伯特找了很多理由拒絕和他的見面,布魯無可奈何。他沒辦法,就直接來H.J.R公司總部。
他知道亞伯特在倫敦的時候坐鎮最多的地方就是H.J.R的總部。


37
你不知道?
肯恩微笑搖頭。
布魯輕輕的嗤了一聲, “你這個助理當得很失敗。
肯恩微笑臉,紋絲不動。
布魯繼續說:上級對下級的禮儀呢?
布魯眉頭皺起, 明顯的很嫌棄肯恩。
肯恩回他:您不是我的上級, 布魯先生。
布魯定定的看著他半晌, 輕輕的哼了一聲,轉身離開:別告訴亞伯特我來過。
肯恩目送他離開,轉身撥了個電話給亞伯特。
布魯從頂樓下來, 一眼便瞧見跟隨他而來的艾比諾曼第懶懶散散的坐在大廳招待處, 手裡捧著手機也不知道在看什麼。眉頭皺起,布魯不滿。
艾比諾曼第是法國公爵的女兒——曾經的公爵。法國王室和貴族早就被共和國推翻了, 但曾經屬於大貴族諾曼第之姓仍舊輝煌, 並沒有沒落下去。這也正是艾比諾曼第一個早就沒有貴族勳章的姑娘能成為亞伯特候選妻子之一。
但布魯是很不滿艾比諾曼第的, 他認為的諾曼第已經失去了貴族勳章, 在百多年的時間裡和多少平民通婚,純正的貴族血脈早就被破壞。所以他是不主張艾比諾曼第成為羅斯爾家族族長之妻。
更令他反感的是從他得來的資料裡,艾比諾曼第參加了WWF(世界自然基金會), 世界登山聯合會, 全世界各地的跑。這樣不穩重的女人如何能夠成為羅斯爾家族的主母?
聽著布魯明顯的很不滿的咳嗽聲,艾比撇撇嘴,沒動。眼睛還盯著螢幕看,螢幕裡是兩張相片。一張是愛人的全家福照片, 一張是她和愛人的親密照。大拇指在螢幕上來回滑動,來回的看著。
心情懶散不想動,沒動力。
關於愛人, 她本來的打算是回到愛人家裡和她父母見一面。可惜被父親的相親計畫打破,她半開玩笑的和愛人說起這事兒,誰知對方無動於衷。艾比這時候才意識到也許她的愛人並不如她想像的對她在乎。
畢竟剛開始是她纏著對方,對方煩不勝煩才說試試看。
試試看。隨時都可以散夥的試試看。
出於不安、傷心和憤怒,艾比就衝動了。一衝動就答應來倫敦相親,同時和對方冷戰。不過她清楚自己不可能會放棄愛人,最多是氣氣她也氣氣自己。
但是從冷戰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周時間,也沒見對方打來一個電話。艾比難免慌張,同時還有委屈。
本來就心情難受再看布魯就更加心煩了。
布魯見艾比不理他,還是那麼粗魯的模樣,更為厭惡:回去。明天你別跟來。
艾比理都沒理他,一聽可以回去了啪一聲站起走得飛快,很快就把布魯甩在後面了。
嘖,要不是對方和她的父親有聯繫她至於這麼聽話?早就甩飛他跑中國去了。
亞伯特掛斷電話,揉著眉心,有些疲憊。
當然疲憊並非布魯所帶來的,而是因為流覽了太多回復導致眼睛有些累了。結果那些回復基本上沒多少有實質作用的。
倒是有一條,建議坦誠布公。
亞伯特眯著眼,坦誠布公啊……
突然,書房的門被悄悄的打開,露出一條小縫。卡蘿爾的小臉從門縫外露出來,怯生生的盯著亞伯特看。
亞伯特拉開椅子,伸出手:卡蘿爾?過來。
聞言,卡蘿爾走進來,手裡還抱著個半人高的牧羊犬布偶,那布偶和布丁很神似。布偶太大,儘管被抱著仍舊有大半拖在地上。
亞伯特抱起卡蘿爾,拿過她手裡的布偶放到一邊。然後輕聲問:睡不著?
卡蘿爾蜷著兩條小腿,眼圈有些紅紅的,抬頭問:爹地,小爸爸呢?
亞伯特愣住,過了會兒把手掌貼在女兒的額頭上,說:想小爸爸了?
卡蘿爾不說話,發呆失神的樣子。一會兒呆呆的說:卡蘿爾剛醒,醒來想找小爸爸。可是,找不到。
女兒想念宋朝的樣子令亞伯特心疼,親了親女兒的額頭,跟她保證道:卡蘿爾現在回去睡,明天一早和小爸爸視頻。你就可以看見小爸爸了。
卡蘿爾搖頭,可是,抱不到小爸爸。親不到小爸爸。
亞伯特的手指都僵硬了,聽著這話實在心酸。不知該怎麼跟女兒說她小爸爸還跟他生氣呢。頓了頓,又想到了那條建議,坦誠布公。
卡蘿爾,爹地答應你。週六你放假的時候,我就帶你和亞瑟去看爸爸。
卡蘿爾驚喜的抬頭:真的嗎?
亞伯特憐愛的拍拍卡蘿爾的腦袋,嘴角掛著微笑:爹地會騙你?現在,去睡覺。
卡蘿爾小手揪著衣角,說:可是爹地,卡蘿爾想聽彼得潘。
可是小爸爸不在。亞伯特故作為難。

爹地也可以。
卡蘿爾不是一向很嫌棄爹地?

卡蘿爾皺著小眉頭,義正言辭:可是爹地,有句話你學過嗎?叫做退而求其次。
亞伯特失笑,一把抱起卡蘿爾往外走:新學的成語?
卡蘿爾驕傲的點頭。她才剛學就會用了,很厲害呢。
學以致用?爹地的小卡蘿爾很厲害啊。
卡蘿爾拍拍爹地的手,表示不要太誇獎她,會驕傲的。
亞伯特忍不住的笑,本來有些疲憊和憂慮的心情都被女兒的可愛治癒了。同時他也下定決心,在週六的時候帶著孩子過去找宋朝。一家人團聚順帶把瞞了他的事全都告訴宋朝。
本來欺騙伴侶不管出於何種原因都不對,或許如那位網友所說,坦誠相告遠比任何一種方法都來得真誠並且有效。
不過在那之前還是先解決一下布魯以及他帶過來的那些姑娘們吧,他可不想再還沒有獲得宋朝的原諒之前因為他們而出現差錯。
亞伯特性子謹慎,他很小就懂得一個道理,任何一個微小的潛在因素都很可能令你前功盡棄。
所以他不能放過任何一個會破壞他和小玫瑰之間感情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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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沒什麼靈感,也不執著於設計稿。從房間裡出來,此時是夜晚十點半左右的時間。紐約仍舊熱鬧,燈火通明。
從頂樓搭乘電梯下去,宋朝打算去百貨商櫃裡的高級時裝店逛一逛,也許能從中得出靈感,沒想到會遇到能遇見前兩天撞見的江覃。
宋朝一時之間沒能認出他來,當時他正逛著突然手臂被拽住。抬頭一看,一陌生男人正激動的看著他。
喂,還記得我嗎?江覃。
想起來了。覃覃。
江覃:“……”
宋朝不好意思的笑:不好意思,這名兒有點特別。
可不是。非得讀‘qin’
……你那天有撿到個東西嗎?小孩兒的長命鎖,銀飾。那東西對我挺重要,我弄丟了。
江覃有些不太好意思,這樣貿貿然問別人不太客氣。但他找了好幾天都沒找到他媽留下來的長命鎖,差點急得直接發臉書上求助了。
宋朝倒沒覺得什麼,看江覃焦急的模樣不作假。那長命鎖對他的確很重要,這樣想來,宋朝倒有些愧疚。他本來打算打電話給人家,想問問看是不是人家丟的長命鎖。結果忙起來就給忘了。
我撿到了,放酒店裡。現在急著要麼?一塊兒回去我拿給你。
終於得到長命鎖的下落,江覃就不急了。他擺擺手,沒事兒,知道在你那兒就不著急了。哈哈,謝謝你了。對了,你叫什麼?
宋朝。
宋朝?唐宋元明清的那個?
嗯。
嘿,挺有意思這名兒。
你對中國的朝代挺清楚的。
我爺我爸都是華僑,小時候英語說不出來沒關係。中文得說得溜。學習成績不及格沒關係,歷史得會背。棍棒教育之下,不清楚不行。

江覃這人風趣詼諧,往往三兩句話能把人逗樂。宋朝和他聊得挺開心,對方以及對方的家人沒有數典忘祖,身處國外仍舊記得自己是中國人令他產生好感。
走走,咱倆喝一杯。我請。
呃,這我就不——”
挺好玩兒的。我認識一家酒吧,很有意思。放心吧,不亂。

宋朝的推拒沒什麼用,全數被江覃的熱情洋溢推開了。後者根本聽不懂宋朝的拒絕。宋朝被推著往那家酒吧的方向走,很快到達目的地。那酒吧留他的酒店不遠,但是藏在巷子深處,不是熟人帶著輕易發現不了。
宋朝站在酒吧五米開外,任江覃怎麼說都不肯進去。這沒辦法,他從小就乖。喝個飲料都是白開水加牛奶的乖小孩兒,何時去過酒吧這種教科書式墮落青年聚集之地?
沒結婚前有家裡人管著,耳提面命酒吧都是壞人聚集的地方。結婚後,亞伯特更是把他當成小孩管著,連咖啡都不怎麼讓他多喝,垃圾食品也限制他吃的次數。
之前沒生卡蘿爾,又沒家人管束,宋朝癡迷垃圾食品,三餐加宵夜、下午茶都是垃圾食品度過。後來直接把自己吃進醫院,那時亞伯特才知道沒人管束的宋朝有多熊。
在那之前,亞伯特一直都以為宋朝是個乖小孩,不必費心管束。結果一放鬆人就把自己吃進醫院裡,把他氣得。後來就把他當小孩管束著,到後來卡蘿爾出生,宋朝有所收斂。但亞伯特定下的規矩成了家規,沒人能違背。
宋朝除了吃的方面曾經有些不太健康,後來調養回來加上被亞伯特看管著,在國外五年愣是沒有踏足酒吧舞廳等地。連沙龍都是學校舉辦的很正經的沙龍舞會,去參加的時候得跟亞伯特報備。
要不然以他那涉世未深的性子得給拐到什麼亂七八糟的地方去。
我不去。泡吧不好。
宋朝皺著眉,義正言辭。
江覃頓時驚奇了,看著宋朝愣是從同齡人變成看小學生的目光。他沉吟了會兒,摸著下巴試探:宋朝,你沒去過酒吧?
酒吧裡都是壞人去的地方。宋朝對這點很堅持,不管是家人還是亞伯特,或者是電視劇裡播演的,鬧事、吸毒、打架、槍殺都發生在酒吧。那麼混亂的地方難道不是壞人的地方嗎?

他不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人熱衷於去這些危險的地方尋求刺激,奧娜和埃裡克也是如此。他沒有立場勸說那兩人,至於艾薇拉——艾薇拉跟他說了她去的酒吧是清吧,純唱歌的那種。
很明顯前面的那家酒吧不是清吧,看那妖裡妖氣的霓虹燈,進進出出摟抱著吻一塊的夾克男女,一看就很不正經的地方。宋朝拒絕進去。
我們可以去咖啡廳或者圖書館。
江覃抽著嘴角,嘴巴微微張開,看上去有點智障。他第一次見到乖寶寶,二十幾歲的乖寶寶,他得驚奇一下。
要知道他的光輝歲月就是從十二歲開始打架滋事,十四歲開始泡吧,十五歲開始成為酒吧常駐舞者。
呃,但是這個酒吧它……只是唱歌跳舞。
只是唱歌跳舞?
順帶喝喝酒……”約個炮什麼的。

唱歌跳舞喝酒,好像不是什麼危險的地方。跟艾薇拉說的清吧一樣。
宋朝眼帶懷疑:真的?看著不像。
我發誓。
江覃猛然攬住宋朝的肩,把他拖進酒吧:我保證你會愛上它的。很好玩兒。
你放手,說話就說話,走路就走路。別拉拉扯扯。
都是男人,勾肩搭背怎麼了?
我有家室——”

宋朝掙扎著被拖進酒吧,兩人糾糾纏纏的在酒吧門口也沒多引人注目,畢竟是個熱鬧的地方。
然而還是有人注意到了兩人。
莉迪無視貼著脖子親吻的男人,瞪著前面被拉進去的宋朝的背影。長指甲都快戳進肉裡了,顯然氣得不行。
又是他!又是在勾引其他人!男男女女,為什麼那麼不忠誠?
既然那麼不忠誠,受到懲罰也是應該的吧。
鐘斯,你……能幫我教訓個人嗎?


38
嗯?幫你教訓個人?教訓誰?
鐘斯是住在曼哈頓哈姆萊街的混混, 是個生父不詳的混血兒。經常來附近的酒吧捕獵,今晚他的運氣不錯, 捕獲到一個高等貨。他喘著粗氣, 大手上下撫摸著莉迪豐滿凹凸有致的身材。
我想我們不該浪費時間, 應該找個昏暗點的地方。你要是不介意我們可以隨便找輛車,砸掉車窗進去。我保證會讓你快活。
莉迪撥開鐘斯的手,冷著臉像個瘋子一樣執著的盯著他。你幫我教訓個人, 我隨便你玩。
鐘斯退開一步, 上下掃視著莉迪,雖然對方現在瘋狂得有點不像正常人。但她豔麗的容貌和豐滿的身材令他捨不得拋棄, 尤其是她說的隨便玩
教訓誰?
莉迪指著前面的酒吧, “他在裡面, 叫宋朝。
華人?還是個乖寶寶。

鐘斯嘿嘿笑, 他對華人可沒什麼好感。尤其是當莉迪指出要教訓的人就在前面的酒吧時,原先有些顧忌也都全部打消。
原因是因為這附近整條街都是酒吧,因為隱藏的很深, 除非熟人帶領否則找不到。而宋朝進的那家酒吧其實算是這條街最外面的酒吧, 裡面更深處還有酒吧。外面的酒吧其實只是純粹的喝酒跳舞和唱K,而在裡面的酒吧則是大麻、性交、打架滋事等等,極其混亂。
在裡面酒吧的人大都會玩,不好惹。在外面酒吧玩的人其實都算是乖寶寶了, 玩得不瘋。這種人好對付,不易招惹後續麻煩。
因為莉迪許下的承諾,鐘斯非常動心, 所以在即使知道裡面的酒吧和外面的酒吧有規定互不相干的情況下仍舊走了進去。
這家酒吧有個很文藝的名字,莎士比亞。
宋朝進去的時候發現這家酒吧的確如江覃描述的一樣,熱鬧但是不混亂,燈光調的很暗,很有情調,但是並不光怪陸離。酒吧的裝橫是現代和復古相結合,一進去就讓人置身于錯亂的時空,非常的特別。
酒吧坐滿了人,大多數和友人一起聊天喝酒,當然也有情侶。音樂很抒情悅耳,一方臺上有樂手在唱歌,在台下有粉絲認真的聽著。氣氛挺熱鬧的。
江覃洋洋得意:怎麼樣?還不錯吧?酒吧並不是都是壞人,宋小寶寶。
宋朝撇撇嘴,我沒說酒吧都是壞人,我只是說有些酒吧不好。清吧就沒有壞人了。
他也是有過叛逆的時候好不好!雖然沒去過但是嚮往過,問了艾薇拉很多關於這方面的知識。
好吧,你怎麼說都有理。這家酒吧很有特色,酒保會問你調酒的比例,如果你不太能接受酒的味道,可以選擇降低酒的比例。另外,這家酒吧的美食很棒。你很難想像,一家酒吧出名不是靠酒而是靠美食。
聽著江覃的介紹,宋朝的興趣也被勾引起來了。當即表示要嘗嘗這裡的酒和美食,完全沒有考慮到自己會不會喝酒。他這副興奮的樣子一看就是菜鳥,江覃直接做主把酒的比例調到百分之十。
宋朝想了想也同意了,畢竟他對自己的酒量有自知之明。
莉迪剛走進來就看見宋朝和另一個陌生男人旁若無人的親密,眼神頓時冷得能射出冰塊來。她想也許該給他個畢生難忘的教訓,於是她改變了讓鐘斯揍一頓宋朝的想法。
她說:鐘斯,你想發財嗎?
他們很有錢,你知道宋朝旁邊的男人是誰嗎?美國超模米切爾,如果你把他綁了就可以得到一大筆錢。你可以直接離開美國,哈姆萊街區那麼亂誰都不會調查到你身上。每天都有那麼多的綁架案、搶劫案在哈姆萊街區發生,米切爾喝醉酒誤闖進哈姆萊街很正常的一件事不是嗎?不過最好把宋朝也一起綁走,他可是證人。而且,他……也有錢。

鐘斯輕易的被說服了。
如果說美色能誘惑到他,那麼金錢就會令他瘋狂。每一個在哈姆萊街區長大的混混對錢財是絕對無法抗拒的,他們會為錢而出賣生命。
莉迪走到宋朝的面前,說:宋,我想跟你說一些話。
莉迪的態度有些誠懇,但宋朝卻對她沒有半點好感。別以為她對亞伯特的感情他看不出來,總是變著法子的吸引亞伯特的注意。就連宋朝都煩不勝煩。
宋朝拒絕莉迪出去外面談的提議,直接就說:有話在這裡說就行。
宋,好歹我們是同學。難道我跟你單獨聊天也不行?還是你小氣到這種程度,和一個女人計較?

宋朝抿著唇,坐在高腳椅上居高臨下的看著莉迪:莉迪,你我關係你心知肚明。另外,我沒跟你計較,你還沒到可以讓我跟你計較的地步。別太自戀。
莉迪氣炸了,她沒想到宋朝會毫不客氣的反諷回來,她以為宋朝會跟個包子一樣忍氣吞聲的跟著她走。
這怎麼說呢?以前莉迪三番兩次挑釁宋朝,但宋朝都沒什麼反應。這讓莉迪以為宋朝性格軟弱,不敢和她正面交鋒。然而實際上是宋朝懶得和她爭吵,那種小段數似的挑釁和嘲諷就像是小孩子過家家一樣,撓在身上連癢感都沒有。
所以每次面對莉迪的挑釁,宋朝一副被震懾住的樣子其實是百無聊賴,不想跟對方吵鬧降低格調。再說了外國人挑釁和嘲諷怎麼可能比得過老祖宗博大精深的語言文化?有時候看著莉迪用蹩腳的話嘲諷還是挺有意思的。
宋!
行了行了,別炫耀你嗓門大了。

莉迪胸口起伏很大,氣的。波瀾壯闊,挺養眼。她想起自己的目的,平息了怒氣,努力做到平靜。
我跟你道歉。莉迪忽然說道。
宋朝用小拇指掏掏耳朵,抱歉沒聽到。
“……
四年前的事。

宋朝頓住,目光銳利的射向目光詭異的莉迪,頓了許久才問:四年前的事?隔那麼久道歉啊,那還是算了。
莉迪急了,我給你道歉你還不接受?宋朝你別太過分!
宋朝慢吞吞的側過身子,面對吧台,端起含酒量不足百分之十的果酒輕抿了一口:隨便你怎麼說,你道歉是你的事,我不接受是我的態度。愛要不要。
江覃全程在一旁觀看,一開始他真以為宋朝需要幫忙,看莉迪胡攪蠻纏的刁蠻樣子還以為宋朝得給懟得毫無招架之力,沒想到被懟得毫無招架之力的人反而是莉迪。
聽到宋朝那句氣死人的愛要不要,江覃當場就笑出聲來。
莉迪狠狠的瞪了江覃一眼,哼了一聲,拿出手機把之前拍的宋朝和艾薇拉手腕相交的親密照,威脅道:如果你不跟我走,我就把這張照片發給唐岱。
宋朝瞥了一眼那照片,莫名其妙。想了想也就懂了莉迪是誤會了,好笑之餘就想騙騙她:莉迪,我不怕你把照片發給唐岱,反正他是不會信的。現在PS那麼逼真,誰都可以做到把兩個人合成在同一張照片上。到時候我跟唐岱說一聲,你說他信你還是信我?
涉及到唐岱,莉迪整個人都快炸了。看著宋朝囂張不知悔改的樣子,越發覺得亞伯特被欺騙了的莉迪更為堅定自己的想法。果然唐岱就是被宋朝騙了,她才是最愛他的人。
宋朝撐著下巴,半靠在吧臺上。曖昧的燈光投射下來,讓他整個人都沐浴在這種旖旎的氣氛中。另一手搖晃著酒杯,眼皮半耷拉著,目光迷蒙,眉眼精緻。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的模樣。
哪怕是厭惡宋朝的莉迪此時都不由呼吸一窒,不得不承認宋朝確實有資本囂張,他長得……實在好看。
莉迪,你喜歡唐岱?
莉迪抿唇,充滿敵意的瞪著宋朝。
你為什麼喜歡他?
對於這點宋朝始終不明白,如果說是被亞伯特的顏值吸引,可是好幾年如一日的被冷眼相待怎麼還能堅持著喜歡對方?明明沒有喜歡的契機啊,莉迪也只有在四年前闖進他們家才和亞伯特見過一面,還是被震怒的亞伯特趕出去。
至此之後,莉迪一直都沒有機會靠近亞伯特。
在這種情況下,莉迪到底是怎麼喜歡上亞伯特的?一見鍾情?她和亞伯特的第一次見面可不是什麼好的開端也沒有好的結果,還是說莉迪有斯德哥爾摩綜合症?
莉迪對著宋朝充滿了敵意,對亞伯特的喜歡被搬到檯面上赤裸裸的揭開,她就再也沒辦法隱藏那股強烈的嫉妒和敵意。她答非所問:宋,我知道唐岱為什麼討厭我,因為四年前我誤闖進那棟房子的時候,衝撞到了卡蘿爾的母親。導致卡蘿爾早產……”
不必莉迪繼續說下去,宋朝的面色就變得凝重。他是個雙性人,還生下了卡蘿爾和小亞瑟的事情向來保密得很好,絕對不可能洩露出去。雖然世界上的雙性人並非只有一個,媒體也有報導。
但雙性人生下孩子的例子少得可憐,一旦被播到出去絕對會引起轟動。但這轟動絕不會是好事,一想到外界人知道他的身體和能夠生下小孩的事情之後那種投射過來的探究目光和竊竊私語,宋朝的頭皮都發麻了。
加上他的身份、他的夢想——成為一個設計師註定要面對媒體和燈光,如果這些事情曝光,他絕對被萬劫不復。不僅僅是他,他的兩個孩子還有亞伯特都會曝光人前,任人私語。
宋朝絕無法忍受這樣的事情發生,他面臨著潛在的危險而開始有所防備。他盯著莉迪,顯然不太相信她說的話。
你想說什麼?宋朝儘量放鬆自己,不著痕跡的轉移話題。莉迪,別拿孩子來威脅我。
我說了,我只想跟你道歉。

宋朝嗤笑一聲,別說蠢話了,沒人會信。
莉迪破罐子破摔:出來吧。如果你想知道我的目的的話。
莉迪眼神發亮,舔著唇,看了一眼宋朝轉身往外走。豁出去了的時候反而聰明了一些,欲擒故縱的態度讓宋朝有些忌憚。然而實際上她之前說的驚擾了卡蘿爾的母親指的是藏在亞伯特家裡的代孕母親。
但宋朝不知道。照常識上來說,代孕母親和雇主是有保密協議的,一般都不會讓代孕母親住到自己家裡來,然而莉迪不知道這種事,她以為當初驚擾到的人是卡蘿爾的代孕母親。
再加上卡蘿爾的確是宋朝所生,理所當然的他會誤以為莉迪發現了他是雙性人能生小孩的秘密。但卡蘿爾的態度有些曖昧不清,宋朝還沒蠢到自己暴露自己的地步。
但是儘管他很懷疑莉迪話裡的真實,他也不得不跟著莉迪出去。他必須確保沒人知道這個秘密。
江覃拉住他,你信她?她不懷好意,這明顯是個圈套。
宋朝歎口氣:是圈套也得去。
宋朝擺擺手,跳下高腳椅:等我回來。然後跟在莉迪身後向門口走去,很快就消失在門口了。
嘖。江覃猛然一口飲盡杯中的酒,付了錢也跟了上去。他不像宋朝那麼單純,說是個圈套就肯定有危險。那個叫莉迪的女人毫無掩飾的敵意絕不是聊聊幾句對罵一下就好的。
江覃在外頭混,見過的這類人多。他們往往求而不得,進而變得瘋狂傷害別人,完全沒有理智可言。
當宋朝跟著莉迪拐進巷子裡的時候就察覺到不對勁,連忙轉身想往外面走。結果身後早就被兩個高壯的黑人青年堵住了,他轉身,看見莉迪被另一個高壯青年抱住,兩人身後同樣站著幾個青年。
前後有人,左右是牆。毫無退路。估摸戰鬥力,很不幸是渣。宋朝看著那幾個高壯青年的拳頭,頓時覺得皮肉有些痛。這時候還不明白莉迪想要教訓他那就真是蠢了。
宋朝力持鎮定,對著莉迪說:你要他們教訓我?你不怕我跟唐岱告狀?
莉迪抱臂,冷笑:我有很多方法讓你沒辦法告狀,宋。打你一頓是最低級並且沒用的方法,我不是那麼蠢。
宋朝臉色變了一下,你想怎樣?
我可以殺了你。在美國,你舉目無親,被暴民誤殺、被流氓搶劫,尤其是深夜誤入哈姆萊街失蹤都是多麼正常的事情。

宋朝向後退,後面的人逼近,把他當成插翅難飛的猴子一樣逗弄。
他知道莉迪的話並非只是恐嚇,而是真的有可操作性。美國本來就是個治安不怎麼樣的國家,尤其是夜晚更加不安全。別以為紐約曼哈頓是它的經濟之都治安就會好起來,事實上它的犯罪率每年都在升高,儘管每年投入治安的金錢也在節節攀升。
莉迪口中的哈姆萊街就是曼哈頓第零到一六八街,是非常著名的黑人聚集區,住著將近200萬黑人。曾經是個治安極度亂的地區,有一句話形容哈姆萊街手裡沒有槍你根本不能在夜晚的時候出現在哈姆萊街。這足以說明此地的治安之差。
現如今的治安比起過去要好很多,但哈姆萊街仍舊是每年犯罪率很高的地方。
看著宋朝驚恐的樣子,莉迪神經質的笑了起來:怕了?你放心,我不會殺你,免得毀了我自己。就算是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會被員警追查出來都不行,我得謹慎點。我還想和唐岱在一起,你……你根本配不上唐岱!
我配不上你就配得上?憑你愚蠢的腦袋,濫交的夜生活,自甘墮落的態度和永遠只想要釣凱子的念頭?

宋朝嗤笑,刺激著莉迪。反正他再怎麼伏低做小,莉迪還是不會放過他。那幹嘛還要當孫子讓別人覬覦自己的伴侶?
宋朝就是對莉迪沒有好感,單就她一個姑娘家墮落頹靡的生活方式就令他很難產生好感,偏偏這人還覬覦自己的先生一直妄想從身邊搶走自己的先生。沒揍她都是看在她是女人的份上,不好下手。
鐘斯!把他抓起來!!莉迪咬牙切齒,被宋朝的話刺痛,惱羞成怒:你以為我不殺你就不能毀了你?我讓你當一回GV主角發佈到色情網站上,所有人都能看見你的表演。到時候我就看唐岱怎麼拋棄你,你又怎麼成為設計師!
這主意,可謂歹毒。
宋朝呵呵笑了起來,靈活的避開那些混混抓過來的手,朝著莉迪輕蔑的豎起中指:你也只能想到這些齷齪下流的手段,莉迪,我真想知道誰把你教成這樣。你告訴我,我好避雷。免得我女兒學壞了。
莉迪摳著鐘斯的手,把他的手摳出血。鐘斯吃痛,一把甩開莉迪,差點讓對方撞到牆上。莉迪尖叫:你幹嘛!鐘斯!!
鐘斯可沒那份心情安慰她,一把抓住莉迪的頭髮往後扯,將對方按壓在牆上說:超模……米切爾在哪?你不是說把他引出來嗎?
莉迪頭皮疼,手肘也疼,在疼痛中似乎清醒了一些,開始感到恐懼:他、他會出來的。宋朝出現在這裡,他就會出來。他們兩個人有關係,你抓了宋朝,米切爾就會出來。
莉迪說話斷斷續續,顛三倒四的。顯然是真怕了。
宋朝從她的話裡猜出了米切爾是誰,除了江覃沒其他人。看樣子莉迪是引狼入室了,可是他們要抓江覃的目的是什麼。
鐘斯鬆開莉迪的頭髮,靠近宋朝。宋朝後退,被後面上來的混混擒住手臂,一掙扎手腕差點被扭斷後也就聰明的不掙扎了。鐘斯伸出進他的口袋拿出手機遞到宋朝面前,然後示意抓著宋朝的人鬆開他。
打電話,給米切爾。
宋朝松松手腕,笑一笑:抱歉,我不認識米切爾。
鐘斯拿著手機沒動,居高臨下的直視宋朝目光毫不掩飾惡意。他是在哈姆萊街區長大的混混,什麼壞事沒幹過?他不像莉迪恐嚇人那樣隨便說說。
這人很危險。
宋朝清楚的意識到這點,他立即放軟了挑釁的態度,說道:抱歉,我是真的不認識米切爾,我不知道他是誰。如果你指的是和我一起進酒吧的那個男人,他叫江覃。江覃,中國名字。他是華人,和我一樣來自中國。他不可能是你口中的米切爾。我想你可能被騙了。
沒等鐘斯說話,莉迪先尖叫起來:他撒謊!鐘斯,那個人就是米切爾,超模米切爾。他可擁有上億財產,我不可能會認錯!
宋朝擺擺手,制止了莉迪的話:但這不可能。鐘斯?鐘斯是吧,你好。你要知道我不過是一個紐約時裝周的實習生,我只是個窮學生。我可能和超模米切爾認識?他可是上億身家的有錢人!天哪,有錢人。
宋朝用誇張的口氣表達他對有錢人的嚮往和嫉妒,就如同每一個普通青年對有錢人的抨擊不屑和隱晦的羡慕。我要是認識那麼有錢的人,我就絕對不會出現在這裡,我會在高級會所裡喝著最名貴的酒抽著路易威登,在一千刀一支的煙草氣味中享受最漂亮的女人的服侍。而不是在這裡喝著廉價的酒,鐘斯。你那麼聰明,難道會不明白一個男人的追求絕對不會出現在路邊的廉價的酒吧裡?
宋朝的嘴炮功力隨著年齡的增長不減反增,在遇到危機時反應迅速的超常發揮。倘若讓熟悉他的人看到絕對會目瞪口呆,他們無法想像這是那個向來儒雅有禮甚至乖巧的青年。
他是在莉迪連番挑釁下無言以對的口拙青年,他是在魔鬼導師百般挑剔之下沉默而無法辯駁的可憐青年,在所有認識他的人的眼中,宋朝就是一個說話不多總是微笑著脾氣很好的人,絕不會是現在這個看上去很老油條且滿嘴謊言順手拈來的……嘴炮怪!
鐘斯回頭看向莉迪,莉迪滿眼驚恐:不!我沒撒謊。你聽見他說的了嗎?他是紐約時裝周的實習生,跟超模米切爾認識很正常不是嗎?
宋朝攤開手,表示他對莉迪的謊言很無奈:……一個實習生和超模的……故事。
的確,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可能會相信一個窮學生能和身價上億的超級男模有關係。而且正如宋朝所說的,如果他們有錢絕不會出現在路邊酒吧裡。他們會開著豪車出入那些安保非常好的高級會所。
鐘斯本來不信宋朝,但莉迪脫口而出的那句話證實了宋朝的確是個窮實習生。
他是個實習生?
莉迪仿佛被扼住喉嚨一樣,周遭被叫來作了白工的人非常不爽的瞪視著她,目光充滿了不善。再笨莉迪也該明白這件事如果沒有人來承擔的話,這些人會把怒火發洩在她身上。
來自哈姆萊街好幾個混混的怒火,不是平時玩鬧會注意不玩壞的那些人,她會被撕碎。
莉迪渾身虛軟無力,她猛然指著宋朝說:他有錢。對,他還有錢。
鐘斯和那些混混看向宋朝,宋朝趕緊的拿出錢包打開高舉在頭頂,看,除了身份證。你們可以拿走裡面的一切錢財,錢和銀行卡——但請給我留下10刀,我得搭車回旅館。但實際上我沒錢,真窮。你看我的衣服,全都是用最廉價的布料自己裁制,我可買不起名牌。
站在他身後的一個混混搶走宋朝手上的錢包,抽出裡面所有的錢和銀行卡,沒等仔細看清楚就被鐘斯搶走。鐘斯拿過銀行卡——他把零碎的錢放回錢包裡,那些零碎的錢加起來也沒有五十刀,看上去是真窮。
密碼。
“8*****

宋朝表現得很配合,不管是神情還是語言,甚至是衣服、零碎的錢都的確很符合一個窮學生的形象。鐘斯盯著手上的錢包,那錢包設計很不錯,像高檔品。
宋朝趕緊就解釋:那是我五年前自己裁制的,有點醜。
鐘斯挑眉,把錢包塞還給他:看上去不錯。
謝謝。宋朝接過錢包,查看裡面的東西,除了銀行卡之外其它東西還在。塞在夾縫裡的他和宋家人的全家福、和亞伯特以及兩個兒女的全家福都還在,沒被發現。

鐘斯猛然沖著巷口高喝:米切爾!
宋朝無動於衷的收拾好錢包,抬頭,目光有些懵。
怎麼了?
鐘斯揮手,滾,別讓我發現你騙了我。
宋朝連忙離開,走到巷口的時候突然聽見身後傳來莉迪的尖叫聲以及怒駡和巴掌聲,頓了一下就向外走。剛離開巷口胳膊被人一把拽住,宋朝直接一腳踢了過去。
那人趕緊壓制住他,低聲說:是我,江覃。
宋朝停下掙扎,退離江覃數步,用疏離冷漠的眼神制止江覃的靠近:你一直在?
剛到沒多久。江覃站在黑暗處,扒拉著頭髮:我看你一直沒回來,有點擔心就出來看看。結果看到了某斯文青年突然變身騙子滿嘴跑火車忽悠人的畫面,一時之間竟然覺得無比精彩。

宋朝眼裡的冷漠融化了不少:裡面人找你麻煩的,看樣子是打算綁架你勒索。快走吧。
呃,你不問我是不是米切爾?
不想知道。

就算不想知道也能猜到,他第一次遇見江覃不正是他被媒體追得滿大街亂竄的狼狽樣子嗎?
江覃爽朗的笑了一下,嘻嘻哈哈的上前搭著宋朝的肩:我名字真叫江覃,沒騙你。
宋朝不在乎,撥開江覃的手直往前走,江覃緊隨其後。忽然巷子裡傳來極其淒厲的求饒聲以及——布帛撕裂的聲音。
巷子裡,還有七八個不良青年以及……莉迪。
宋朝轉身向江覃伸出手掌,掌心向上:手機。我手機落裡頭了,你借我報警吧。
江覃沒說話,把手機遞給他。
宋朝接過手機報了警,然後還給他。巷子裡似乎越來越混亂了,情況變得不太妙。
沒辦法,宋朝擼起袖子,邊走邊問江覃:會打架不?說完沒等江覃回答就自己說了:我不會。不怕挨揍的一起,怕就躲一邊。
這話說得,他還能往邊上躲嗎?
江覃笑得一雙眼眯起來,跟在宋朝身後往巷子裡頭走:她要害你,你還要救她?她可是作繭自縛,自作自受。你已經替她打電話了,她不會死。
“……
可她是個女孩兒。

一個女孩兒和一群自以為被耍了並不受道德所拘束的高壯男人們,會遭遇到什麼樣的對待不用想都知道。就算他叫來了警車,救回莉迪的命,她所受到的傷害永遠無法彌補。
無論如何,他是沒辦法見死不救的。
莉迪,也沒有壞到骨子裡。四年來,莉迪對他充滿了敵意和嫉妒,可每次都只是言語上的挑釁和嘲諷,連辱駡都沒有的女孩兒能壞到哪裡去?今晚的瘋狂不過是誤以為他背叛了亞伯特,又在言語上刺激到她,後者又大概是喝了酒,酒精上腦衝動行事。
這才做了錯事。
莉迪,只是個被寵壞的女孩兒,儘管這並不是被原諒的理由,儘管宋朝對覬覦自己先生的她非常沒有好感。但她也不該被一群混混強暴。
無論是身為一個女兒的父親還是一個男人,宋朝都無法坐視不理。
等一下我把他們引走,你去救莉迪。
宋朝隨手撿起兩個酒瓶走進巷子,巷子裡一群男人圍著莉迪,兩個男人抓著她的手,鐘斯在她兩腿之間正在撕開她的衣服。莉迪已經被嚇得滿臉眼淚,目光呆滯。
宋朝大叫:喂,鐘斯!
吸引了那群人注意力之後,宋朝突然用力扔出手中的兩個酒瓶,其中一個砸中了一個黑人混混,砸破了他的頭,血汩汩的流出來,也徹底的激怒了對方。另一個酒瓶砸在鐘斯的腳邊,鐘斯頓了一下,抬頭猙獰著笑:這小子在找死,我們得成全他!上!
宋朝見狀,慫得一逼的轉身弓著身子就跑。跑沒幾步發現江覃不躲反而傻逼兮兮的站在那裡,估計是嚇壞了。頓時頭大的上前拉著江覃想讓他一起跑。
用力一拉,沒拉動。仔細看,江覃捏著拳頭,把手上的骨頭捏得響脆,聽得人牙酸骨頭疼。江覃在興奮,非常的興奮,他說:你知道STW嗎?
宋朝愣愣的:不知道。
“street gang war(
街頭群架)!老子很多年沒打了,臥槽!真特麼興奮!

突然爆粗口人設崩塌,宋朝一時之間沒能反應過來。更令他難以置信的是江覃躥上去正面迎向那群混混居然猶如魚遇水,龍入海般迅猛,伸手敏捷的和那幫混混對打。在對方人數眾多的不利情況下仍舊遊刃有餘。
看這樣子,他是完全不用擔心了。江覃明顯就是享受打鬥的樣子。
宋朝搖搖頭,貼著牆根穿過混戰區來到莉迪面前。莉迪仍舊是受驚過度的呆傻模樣,身上衣衫不整,被撕破了很多根本不能見人。歎口氣,宋朝脫下外套披在莉迪身上。
剛想起身發現衣角被抓住,抬頭望過去,莉迪滿眼驚恐,渾身瑟瑟發抖。臉上的濃妝被眼淚沖掉,看上去非常狼狽醜陋,但卻意外的稚嫩。令人不由想到這只是個二十幾歲的姑娘。
一時心軟,宋朝拍了拍莉迪的手臂,安慰道:沒事了。
莉迪怔怔的盯著他,猛然間撲進他懷裡哭得聲嘶力竭。這架勢,像是要把所有恐懼和委屈都給哭出來似的。
宋朝無奈至極,只能任人摟著,衣服也被當成手帕擦眼淚鼻涕,苦笑不已。他的衣服啊。
不過,總算是有驚無險。


39
員警來了之後, 宋朝幫著錄了口供。錄完後帶著莉迪去醫院,莉迪受驚不小而且因為反抗還受了傷。中途跟江覃道別, 和他約定了第二天去酒店裡找他拿長命鎖。
至於莉迪,不知道是因為受驚過度還是正好宋朝及時出現救了他。一旦宋朝表現出要離開的意思, 她就惶然驚恐。護士要給她包紮也給掙扎開了, 沒辦法,宋朝只能留下。順道給了個電話給艾薇拉報平安。
那邊的艾薇拉皺著眉頭,尋思了會兒還是打了個電話給亞伯特。雖然宋朝化險為夷,可到底還是碰上了危險。要是真出事兒了,她得多愧疚。
艾薇拉對美國這塊兒熟, 人脈也算廣。而且她會玩兒, 對紐約夜晚的一些規矩和危險都知道, 卻忘了告知宋朝也沒有保護好他。所以她及時給了亞伯特電話並表達了歉意。
那頭的亞伯特聽完了後久久無言,許久才說道:週六我帶著卡蘿爾和亞瑟過去, 艾薇拉, 保護好宋朝。
亞伯特的話裡帶著請求,請求艾薇拉保護宋朝別讓他受傷。艾薇拉從來沒見亞伯特向別人提出過請求, 更別說是向她提出請求。能讓一向冷靜強大的亞伯特提出請求,說明這次宋朝遇到危險的事令他感到害怕。
我知道了。我會注意宋朝的安全, 宋朝沒事。你……你多注意自己休息, 哥。
艾薇拉抖抖身體,極其不自然的踱步。幸好現在是隔著電話,要不然她覺得叫不出
因為當艾薇拉出生的時候,亞伯特就被送往尤金妮公主的古堡中, 而她則是在父母身邊長大。長大到五六歲的時候,亞伯特被送回到父母身邊,害怕父母的寵愛被搶走的艾薇拉極度排斥亞伯特。
不得已,從父母身邊離開了六年多的亞伯特不得不又在祖母身邊呆了三四年,直到被寵壞了的艾薇拉懂事了,霸道的脾氣慢慢好轉。亞伯特才又回到父母身邊,但那時亞伯特已經成長為能獨當一面的少年,溫柔冷靜自持卻和每個人都保持著距離。
再加上艾薇拉一直認為是自己的緣故才令亞伯特離開父母七八年,心虛愧疚之下就更加難以和亞伯特親近。
哪怕後來艾薇拉知道亞伯特住在祖母身邊是身為羅斯爾家族族長的規矩也無法扭轉她的觀念。
另一頭的亞伯特乍聽艾薇拉叫他哥,愣了一下便笑了,深銀色的眸子揉進了點點星光,如夜空星海般迷人。
謝謝,艾薇拉。
艾薇拉很彆扭。
艾薇拉,我從來沒有怪過你。在我心裡,你一直都是我的妹妹。驕傲又美麗的淑女和騎士。
艾薇拉長久以來的愧疚,亞伯特一直都知道。只是他雖然智商情商高,卻一直不知道該如何緩解他和艾薇拉的關係。只能一味的對艾薇拉有求必應,卻因此反令艾薇拉誤以為亞伯特完全不在乎她。

艾薇拉不太好意思的撥弄著長長的卷髮,踮著腳尖,既有多年夙願達成,和亞伯特關係親近了些的釋然又有被哥哥誇讚的高興。當然,高興占大成。實際上在羅斯爾家族的小一輩中,能夠得到亞伯特的稱讚也是種榮耀。
艾薇拉得到的不僅是羅斯爾家族族長的稱讚,還有來自崇拜尊敬的哥哥的稱讚。這令她有些開心過頭了。
我當然很美麗,可我並不驕傲。哥,我很謙虛。嗯……我現在去醫院陪著嫂子,我想他需要人陪著。我可以拍張照發給你,證明他很安全,沒有受一點傷。
艾薇拉風風火火的掛了電話,完全沒給亞伯特回話的機會。這時候她就是個被崇拜的哥哥誇讚認同的急於表現的妹妹,小孩心性跑了上來恨不得立刻執行來自哥哥的請求,連對宋朝的稱呼都變成了嫂子。
另一頭的亞伯特阻止的話還沒說出口,就已經被掛了電話。搖搖頭,失笑。打開手機通訊連絡人那一欄裡,第一個便寫著小玫瑰三字。拇指停在上面,猶豫了許久還是沒有點下去。
以前發生什麼事宋朝都會跟他講,尤其是遇到這種危險的事,小玫瑰會嚇壞了一般立即打電話找他求安慰。然而現在……要不是艾薇拉跟他報備了現在都還什麼都不知道。
亞伯特目光憂鬱,盯著手機螢幕上的小玫瑰恍如見著真人般,喃喃低語:你真的生氣了?頓了頓,又低語道:我很抱歉,但是你別不理我。
.

醫院病房裡,宋朝坐在一側,手裡捧著手機正猶豫著要不要給亞伯特打個電話報備一下,順帶嗯……求安慰。
其實宋朝現在心裡委屈著,後怕著。別看之前舌戰群儒似的英勇,甭管是之前忽悠人還是之後拎著倆酒瓶子去救人,全都憑著股氣撐著。現在事兒過去了,那股撐著的氣散了,害怕的感覺彌漫在心上經久不散。
以往是要找亞伯特一股腦說出來,讓人哄著、安慰著。跟個在外頭受欺負了儘管欺負回來還是會覺得委屈的回家找家長安慰的小孩兒一樣,從小到大就沒變過的這點兒驕縱。
不管了,先打個電話去。他還怕著呢。沒緩過來,這後怕的心情。
宋朝打定主意要給亞伯特回個電話時,一直昏睡著的莉迪醒了。
宋朝抽空瞥了一眼時間,淩晨兩點半。
好吧,他也沒料到這麼晚了。不看時間還好,一看時間驚覺自己也很困很累。只是事情沒處理完就沒意識到要睡一覺。
莉迪躺在病床上,頭上、手上纏了繃帶。臉上的妝被洗掉,露出一張稚嫩青春的面孔。看到這張面孔,宋朝都很驚訝,完全無法把眼前這人和囂張妖豔的莉迪聯繫在一起。
概因沒有化妝的莉迪有張娃娃臉,看上去清純得不得了。
莉迪抿著唇,垂著眸,不看宋朝也不說話。因著那臉,看上去就是個倔強的鬧彆扭的小女孩,讓人生不起氣來。
宋朝瞥了她好一會兒,突然站起來往病房門口走:你醒了那我就先走了,有事兒你叫護士。住院的錢別人給你掂的,就之前被你出賣那個,人叫江覃。也不用你還了,記著別禍害人家就行——”
宋朝!

宋朝站在門口,回身:嗯?
莉迪沒抬頭,盯著大紅的指甲出神似的呢喃:你為什麼要救我?
宋朝抬頭看天花板,想了想回答:沒為什麼。不是你也會救。
可我……之前想害你。
我知道,所以我很討厭你。對你一點好感都沒有,但你又太蠢了。你蠢得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莉迪怔住,抬頭看他:……”
聽我說嗎?

宋朝正過身子,滿臉嚴肅的看著她。看樣子有要長篇大論的架勢。
莉迪愣愣的,不知怎的就點頭了。
宋朝微微一笑,如破開雲層的暖陽,一下叫人心情也跟著變好。他徑直走過去,一把坐在病床上咕噥道:累死我了,一直沒休息。
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坐下之後,宋朝側頭直視莉迪的眼睛,在把對方看得傻愣愣的時候說了句:你還是這樣看起來順眼,莉迪。頓了會兒,他就歎口氣說:不過這一點都沒改變你很蠢的事實。
一直被說蠢也是會很生氣的,莉迪登時就生氣的瞪著宋朝。這人,仗著救過他又變得毒舌,果然很討厭。
不服氣?宋朝乜了她一眼,挑眉開啟話癆教訓人模式:你不蠢會一個女孩子在那麼亂的酒吧裡喝酒?喝的醉醺醺的和個不認識的男人一起走?419?呵呵,年輕人的時尚嘛。白癡,你不知道每年多少個女孩子因為玩一夜情被人拐走?你知道那些被拐走的女孩哪兒去了?兩條路,一死一當成性奴賣了。最終結果也是死,幸運的倒是能活下來。
莉迪不服氣的堵他:但我認識鐘斯,我知道他不幹那個。我和別人一起肯定知道對方的一些事兒,我能保護好自己。
宋朝老神在在的瞥她,眼帶嘲諷。
莉迪怒了:“419而已,要不要那麼老土啊你!
我只知道這叫不自愛。你能保護好自己?好吧好吧,也許能夠。畢竟之前玩了好幾年嘛,有經驗。但是這次呢?與虎謀皮。你想害我?宋朝微微眯著眼,有些危險。

莉迪對於這點有些無地自容,不敢對上宋朝探究的目光,訥訥的說:……只是想教訓你一下。
宋朝嗤笑:綁架叫教訓一下?
誰讓你有了唐岱還在外面勾三搭四!
我勾三搭四?宋朝氣笑了:第一,妹妹,我跟人去喝酒就叫勾三搭四?你管的真寬。第二,你覬覦著我先生,三番兩次宣告上位。那我得給你宣告主權啊,看見沒?

宋朝豎起左手無名指,把上面那顆鑽戒指給莉迪看:結婚認證的,唐岱我的。別老想著他,再肖想他說半句他是你的我抽不死你!
莉迪紅了眼睛,瞪著宋朝跟看著個惡霸似的:唐岱那麼好的人怎麼就看上你了?
宋朝:呵呵。稍微有點後悔救她了。
莉迪還是不喜歡宋朝,但是想到人家還救了她就忍下怒氣說道:你、你之前不是和艾薇拉一起?她說你們是男女朋友,你沒否認。你背著唐岱偷吃。
宋朝用奇怪的目光看著莉迪,半晌用怪異的語氣說道:艾薇拉……是唐岱的妹妹,親妹妹。
莉迪大怒:你背著唐岱勾引他妹妹!
宋朝:“……你腦子裡長了什麼?腦回路清奇。
莉迪好似也意識到自己認識錯誤,尷尬的低頭。
我、我沒想到艾薇拉和唐岱是兄妹……”等等,所以這就是為什麼四年前她被艾薇拉見一次打一次的真相?
這低頭認錯的樣子看著就很乖巧,宋朝就鬧不明白莉迪是怎麼混到這麼墮落的地步的。
你之前和那個叫鐘斯的,你不知道他是什麼人就敢和對方合作?
我、我只知道他是個混混……”

宋朝搖搖頭,忍不住對莉迪憐憫,但實在對她沒有好感:你只是想要教訓教訓我,那你有想過渴望錢渴望瘋了的那些人會怎麼對付我嗎?你有想過如果江覃不是米切爾拿不出錢他們會幹出什麼嗎?也許出於害怕我們報警或是憤怒之下把我們撕票了。你又想過如果我們被綁架而他們得不到金錢反而因此攤上人命會把你怎麼樣嗎?他們會認為你耍了他們,是你害他們沾上人命。今晚上光是以為你耍了他們就想把你強暴,如果事情真的到了無法轉圜的地步,如今會是什麼局面需要我給你描述清楚嗎?
已經不需要了。莉迪光是想到不久前被那麼對待就已經臉色發白,渾身顫抖。她現在終於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低聲抽泣著道歉。
對不起,我當時喝多了。一時生氣就……對不起。
宋朝就無奈了,怎麼他說那麼多莉迪還是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莉迪,你錯在不該愛上唐岱。愛上了卻放任自己沉淪,你錯在沒能認清自己一味放縱。你錯在以自我為中心,認為全世界都應該圍繞著你轉。你以為你喜歡唐岱,那他就該喜歡你,只有你配得上。所以你毫不猶豫的傷害我,報復我。可實際上你在喜歡唐岱的同時和不同的男人交往,這是喜歡嗎?還是求而不得的自尊心作祟?
莉迪,你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重要。甚至於,你一點都不重要,全世界少了你除了愛你的祖母,誰都不會傷心。我可以保證,當他們聽到你死去的消息只有你的祖母會傷心欲絕,其他人可能想起你來都需要花費時間。因為你一點用處都沒有,莉迪。這個世界上不缺乏人,缺乏的是會給別人帶來影響、有所貢獻有所價值的人。當你擁有了價值,你才是重要的存在。然而很遺憾,現在的你,我看不到半點兒價值。

不能怪乎宋朝說得如此刻薄,而是不說得這麼刻薄莉迪是完全不會知道這一點。正如宋朝所說的,莉迪是真的一點兒都不重要。她的青春和在學院的時間裡,大半時間都花在了如何吊男人以及嘲諷宋朝身上。然而她又是那麼愚蠢認不清楚自己,她以為自己魅力很高其實只是被那些男人玩玩而已。
事實上,過一段時間去問那些曾和莉迪好過的男人,他們都需要反應一段時間才想起來,然後毫無例外的說那個愚蠢自大的女人?她味道不錯。
人不自重,任何一個人都能輕鄙。
而莉迪從來認不清這一點,她認為自己是焦點,是中心。
總的來說,這叫公主病。
莉迪的公主病是被她那位寵愛她的祖母慣出來的,從小到大被灌輸著她是貴族,全世界的男人、女人都不如她,都要捧著她。她天生高人一等,是最尊貴的貴族小姐。
倘若她有足夠配得上她的傲慢的身份,那她不至於淪為笑柄。可若是人越傲慢,沒有身份也沒有能力,只能淪為笑柄,任人欺辱。
宋朝本不想管莉迪,也不願說這番話。誰知道會不會適得其反惹怒了大小姐脾氣的莉迪,可她是亞伯特的親戚。她是亞伯特不能不管的親戚,于情於理,他都得說兩句,能點醒最好。不能也是仁至義盡。
事實上,這要是換做別人早就不管了。又不是非走動不可的親戚,血緣那麼遠又奇葩的親戚,換做常人早恨不得對方倒楣別來纏著自己。可這是宋朝。
宋朝從小生活在親人和睦如一家的宋家裡,從小到大被親人捧在掌心上長大,這養成了他無法對親人視而不理的態度。再加上亞伯特總會竭盡所能的幫助有難的親戚,在繁忙的時候也會抽出時間處理他們惹出來的麻煩而不會煩不勝煩。
因兩人觀念相同,所以宋朝會管莉迪這破事兒。同時也是因觀念相同兩人才能一直恩愛,否則換做其他人早就夫妻間矛盾叢生了。任是誰都無法接受另一半那些總是惹是生非的親戚,事實上很多對眷侶在最後都會因為對方親戚而鬧矛盾直至離婚收場。
莉迪瞪圓了眼睛,怒視宋朝。心裡惱怒得不行,像被什麼堵住似的。她想大罵,可找不到詞兒。她想反駁,可找不到理由。她想說別人愛她敬她是應該的,可應該的理由呢?她還想說自己是貴族之後,可她家的封地早就被沒收了,貴族不值錢了。她還得靠著羅斯爾家族的接濟才能過得如此滋潤。
莉迪這時候才發現事實真如宋朝所說的,她一無所有。她不重要,她沒有價值。沒人愛她,沒人會因她的死去而悲傷。一時之間,竟然被絕望吞噬。
小姑娘瞪著紅透了的眼睛怔怔然的樣子,眼淚不知不覺的掉下來,哭得無聲無息的。向來囂張跋扈的姑娘一悲傷下來,看著挺讓人心疼的。
宋朝本來就心軟,哪怕一直對莉迪沒什麼好感,此時也有些愧疚。畢竟是個從小沒爸沒媽的娃兒,被一直溺愛著長大,根兒長歪了似乎也挺正常。反正像他那樣從小到大被寵著長大還能根正苗紅的不多。
別難過了。擦擦。
宋朝從兜裡掏出面乾淨的手帕遞給莉迪,莉迪接過,盯著那手帕不動。
唉!這模樣讓宋朝覺得自己像個欺負小姑娘的混蛋,怪愧疚的。你難過什麼呀?又不是沒人愛你。
莉迪抬頭,瞬間眼淚就飆上來了。可憐兮兮自暴自棄的樣兒:有誰愛我?沒人愛我。
我去!莉迪小姐,姐姐,你祖母不是人?
祖母?
儘管我對你祖母的性格……不恭維,但她是個好祖母。她很疼愛你,如果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在指責你,厭惡你,那麼唯有她會站在你面前囂張的把那些責駡甩回去。哪怕你真的糟糕透頂,在她眼裡任何人都比不上你。

這是實話,儘管霍克太太刻薄自私目下無人且保守落伍,又自以為是。但她對莉迪的愛偏偏顯得極為無私,儘管是她的溺愛寵壞了莉迪,可她的確愛著莉迪。這份愛很純粹,儘管方式不對,但不該被否認和指責。
莉迪崩潰的哭起來,抓著手帕狠命的擤鼻涕擦眼淚,撕心裂肺毫無形象的樣兒。
宋朝莫名的就心疼自個兒那手帕。撓撓後腦勺兒,把女孩子惹哭了略顯尷尬的宋小寶兒說道:那啥,其實你也不算沒有價值。
莉迪哭累了,悶聲說道: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
其實莉迪知道自己沒那麼重要,她從小無父無母,在鄉下那地方長大。被同齡小孩兒欺負,欺負得狠了就回家哭。她的祖母就會替她討回公道,然後被教育著她是貴族,天生高人一等。
或許是因為骨子裡的自卑和從小被灌輸的理念導致的自大,莉迪既自卑又自大,來到倫敦見到此處的繁華,她也曾被瞧不起背地裡被嘲笑。莉迪把那些人都狠狠的欺負回來,不斷的交男朋友以證明自己的魅力。
她對亞伯特的喜歡源於亞伯特對家庭的負責,對伴侶的忠誠,對兒女的寵愛和教育,完全符合了她想像中的丈夫、父親形象。所以她毫不猶豫的淪陷。
可悲可歎,當然也可恨。
其實你選擇時裝設計並沒有選錯。宋朝笑眯眯的指出來:你對時尚的敏感,對時裝的天賦連我都嫉妒。
要不然當初從未接觸過時裝設計的莉迪也不會隨便考就考進了CSMCSM重視成績卻更重視學生的天賦。
莉迪愣住,顯然不相信宋朝說的話。
要知道,宋朝可是時裝設計專業最受導師看好的學生。要不是米薇雅想多多磨練宋朝,不放宋朝出去,他早就在時尚界嶄露頭角了。那樣一個有天賦又努力的宋朝怎麼可能會嫉妒她?
別不信啊,你知道我是休學了兩年又連修了兩個專業要不然早就畢業了。你不同啊,你就修那麼個專業,可你四年了還沒畢業,這都沒被學院趕出去。說明導師們沒放棄你,也不想放棄。你知道每一個天才總會有墮落荒唐的時光。
宋朝……說她是天才。
關注點在於天才二字的莉迪蕩漾了,破涕而笑,兩頰緋紅,羞澀又驕傲:我也覺得我在時裝設計方面有天分,之前我只是看不上它而已。如果我努力,你是比不過我的。
宋朝冷漠臉,這女人就是自信得讓人起不了好感。想揍她。
宋朝覺得會安慰莉迪的自己真是傻逼,我走了,你好好養傷。
翻個白眼,懶得理睬這又陷入自戀的女人。
喂,宋、宋朝。莉迪叫住他,快速的說了句:謝謝。
宋朝回頭,見莉迪早就躺下去背過身蒙著被子了。笑了一下:感謝別人不是一件那麼羞恥的事情。
搖搖頭,不再說話。宋朝開門,剛關上門就看見艾薇拉靠在牆邊笑眯眯的看著他。
宋朝嚇了一跳。
莉迪抹掉臉上的淚珠,喃喃自語:我不是羞恥。只是羞愧,以及真的感謝宋朝。
謝謝你……”拯救了我。
艾薇拉,你來這兒幹什麼?淩晨三點多……還來這兒,病了?
來看你。
我沒事兒。
不放心嘛。對了,嫂子——”

宋朝跟被踩著了尾巴似的跳起,暴怒:叫誰嫂子?你哥才是被壓的!!我一家之主!
艾薇拉忍笑:“……哦,口誤。
這會兒艾薇拉算是真的認同了宋朝作為亞伯特的伴侶,認同他是羅斯爾家族的主母地位。原因在於他處理莉迪這事兒上寬廣而令人敬佩的胸襟和氣度,還有智慧。
以德報怨並非人人都能做到,然而對敵人以德報怨又是一件很蠢的事情。可莉迪既是羅斯爾家族的人,卻又陷害了宋朝。這事情很難有個完美的解決方案,哪怕是艾薇拉都很難完美的解決。
但宋朝卻完美的解決了這件事,超乎她所想像的完美。
這件事解決了艾薇拉對宋朝也許無法八面玲瓏的處理羅斯爾家族家事的顧慮,他遠比那些已經到達倫敦的貴族小姐們要更為適合待在亞伯特的身邊。
宋朝既有擔當又有能力,既有手腕處理麻煩又能顧全四方。他會撒嬌懂感恩和回報,涵養非常好,他又獨立自主,不是一顆菟絲花。剛柔並濟,正是成為羅斯爾家族主母的基本要求。
好吧好吧,倘若被宋朝知道他是主母的身份又會跳腳了,畢竟是壓倒亞伯特成為一家之主的男人呢。
艾薇拉背著身後的手悄悄關掉了手機的通訊,笑眯了眼俏皮又曖昧的說道:我得來看看你,確保你的安全。以免無法向亞伯特交代,你知道要是被他知道你受傷了,他會拆了我。涉及到你,他可不會想到我是他妹妹。
宋朝臉紅,擺擺手:我回酒店去。
艾薇拉跟在他身後,走了一段路之後宋朝停下來,猶豫了會兒問:你跟唐岱說了?
說了。不過我想他現在在等你的電話。
他睡了吧。宋朝皺著眉,猶豫。他不太想吵醒亞伯特。

難道你以為亞伯特睡得著?他肯定守在手機旁等著你的來電,像個傻瓜一樣。
像個傻瓜一樣大清早起來處理公務掩耳盜鈴然而手機不靜音且調到最大聲擺在桌面上抬頭就能看到的亞伯特:“……”怎麼還不來電?要不我打過去?會接嗎?
另外,你是否忘了紐約和倫敦的時差?現在那邊大約是早晨八點。
……等會兒打過去。宋朝忍不住解釋:報個平安。
.

英格蘭約克郡。
英格蘭的約克郡是個面積廣闊的地方,臨近海濱,幾乎是山谷、草地和高山等等,自然風景非常的美麗。在這裡有著幾乎從十八世紀的畫卷裡走出來的完好無損的古鎮、莊園和古堡。
EG BBC所有播放的連續劇關乎莊園、古堡等幾乎都在約克郡拍攝,因為它實在太美了。
約克郡並不如倫敦的繁忙快節奏,它幾乎是慢悠悠的在享受生活。但這並非說明它比倫敦差,它的繁華不輸倫敦。約克郡分為北、東、西三區。在北約克郡有座古老的城堡,名為約克城堡。
這是一棟建造於十五世紀的巴羅克式的豪華城堡,屬於約克家族的本家城堡。上一任繼承者是約克公爵,現任則是約克公爵的女兒尤金妮公主,同時也是亞伯特的祖母。
約克城堡建造在與世隔絕的幽深的山谷之中,建造在一片山坡之上,面向如同大海般的幽藍的湖泊。面積非常的廣闊,哪怕開著車都很難在一天之內走遍約克城堡及其所擁有的領地。
此時,約克城堡龐大的非常典型的城堡式花園中,即使兩鬢斑白,滿頭銀絲的尤金妮公主,看上去仍舊優雅高貴,散發著歲月賦予她的充滿睿智的迷人風采。
而站在尤金妮公主身邊的是自她十五歲後便一直跟在身邊的忠誠的騎士,現如今唯一擁有維多利亞勳章的騎士愛德華。愛德華比尤金妮還要大上好幾歲,同樣滿頭銀絲但精神矍鑠,擁有著騎士的風度。
此時愛德華把通訊阻斷的手機收回去,等待尤金妮公主的回應。
紐約和英格蘭時差相差5個小時,所以當紐約處於淩晨兩三點的時候,英格蘭是早晨七八點。
尤金妮公主起身繞著花園散步,邊走邊說道:宋處理的比我想像的要好。
愛德華亦步亦趨,低聲回應:您早就覺得他能處理好一切,不必憂心。
一開始我並不看好,但他比誰都適合亞伯特。

當初亞伯特帶著剛滿月的卡蘿爾來見她,把結婚的事情告訴了她。可沒把她氣死,頭一次,尤金妮公主頭一次對向來滿意的孫兒氣到這種地步。然而最後還是在咿咿呀呀的卡蘿爾的求抱抱中原諒了亞伯特。
再之後見到宋朝,雖知道那是個好孩子,但更清楚的意識到那不會是亞伯特的好伴侶。她不認為宋朝能幫助亞伯特處理好龐大的家族事務,但尤金妮公主總是比艾薇拉目光獨到,相處沒多久之後就發現宋朝比她想像中的聰明並且氣度非凡。
所以四年來她都在有意無意的調教宋朝,教予他人情事理以及處理事務的能力。
昨天發生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尤金妮公主的耳裡,她心念一動想要知道宋朝會如何處理莉迪的事情。所以讓去看望宋朝的艾薇拉打開通訊,也就是說當宋朝和莉迪推心置腹的那番談話尤金妮公主全都聽到了。
之前宋朝沒有拋棄莉迪反而救了她的人品令尤金妮公主很讚賞,當他很好的處理了莉迪的事情之後尤金妮更為滿意。
現在的他能夠單獨的處理莉迪惹出來的事情,而且結果很好。也許莉迪這個誰都沒辦法拯救的孩子會因為宋而變得上進,這是個非常好的結果。實話說,法國本部那邊選來的那幾位姑娘,恐怕沒有一個能做到如此好。
愛德華很訝異尤金妮公主會給宋朝如此高的評價,顯然她真的非常滿意於宋朝處理的結果。
那幾位小姐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的,她們都有高貴的涵養,並且接受過非常優秀的教育。
言下之意是也許她們處理莉迪的事情並不會比宋朝差。
尤金妮公主搖搖頭,拐過彎,朝著前面的玫瑰莊園走去:不。我並沒有指責那些姑娘教養的意思。但她們可能沒有宋的氣度和風度,這和閱歷和成長環境有關。宋對人寬和以待,因為從小被寵著長大的緣故,他並不會把人往壞處想也不會去傷害別人。他更懂得原諒,但又不是毫無底線的原諒,他分得清。他有一個最大的優點,識人分明。他有正直的品格,寬廣的胸襟。這兩樣,缺一不可。但這恰恰好是身為一個傳承幾代的大家族領導者應該具備的條件。而我們羅斯爾家族,最應該需要的領導者,是一個能引導家族的孩子們往正確的道路上走的人。
你能從中選擇出一個姑娘,既能有寬廣的胸襟幫助傷害過自己的人又不是盲目的無條件的幫助,既能處理完一個刻薄的親戚所帶來的麻煩又能將她導向正途,既不會選擇輕易放棄任何一個家族成員又能教訓對方令其意識到錯誤……你能選擇出來嗎?
最重要的一點,愛德華,宋是亞伯特的小玫瑰。

因為這點,哪怕是曾經一度不認同宋朝能力的尤金妮都承認他是亞伯特的伴侶。即使那是個不合格的家族領導者,可他是亞伯特的愛人。家族的榮耀在尤金妮看來還比不上孫兒的幸福重要。
的確如此,愛德華無話可說。在此之前,他可是把家族本部挑選來的小姐們的資料查得一清二楚,身為亞伯特的老師,愛德華同樣視之為孫兒,傾注滿腔慈愛。
尤金妮公主笑得非常的慈祥,以及帶了年輕時候的俏皮這般說道:最後的一點,你不覺得總是想要壓倒亞伯特的小寶兒很可愛嗎?我甚至開始期待他真的壓倒亞伯特。
這是打算坑自己的孫兒嗎尤金妮公主?
愛德華意識到尤金妮公主對宋朝已經非常的喜愛了,她早就在不自覺當中把對宋朝的稱呼換成了親昵的乳名宋小寶兒。


40
亞伯特等不及了, 便先打了一通電話給宋朝。
彼時,宋朝正好要按下按鍵, 看到亞伯特的來電立刻就接起來。接完又有些後悔,覺得自己是不是接太快了。
當他這麼想的時候就意識到了不對勁兒, 以前有事他會主動給亞伯特電話。現在猶豫遲疑矛盾了這麼久, 好容易亞伯特主動來電他又糾結是否接太快這種小事情。
在和亞伯特的相處上,他變得越來越小氣,斤斤計較。
這不利於夫夫間的感情。
從側面反映了兩人間的感情出現了一些裂縫,他開始想要在和亞伯特的感情博弈中爭奪上風。他隱約有把和亞伯特兩人之間的感情看作了一場博弈,這不對。
他全然信任亞伯特, 信任和依賴這段感情。一旦將感情視之為博弈, 便意味著他開始從這段感情中剝離出來。
如果任其發展, 結果絕不會好。
——”
唐岱!宋朝連忙打斷亞伯特的話一股腦把昨晚發生的事全禿嚕出來,一口氣都不帶歇的:事情經過就是這樣。那個, 我沒事兒。半點傷沒受, 好好的。你別擔心。

手機那頭安靜了好一會兒,宋朝感覺自己都能聽見手機那頭傳來的呼吸聲, 然後亞伯特突然就笑了,很愉悅的笑。加上那好聽的聲音, 貼近耳朵, 如同亞伯特本人就貼著他的後背,唇抵在他的耳朵邊上用那好聽的聲音說著情話,叫他小玫瑰
宋朝瞬間就腰軟腿軟了,一股子酥麻自尾椎骨竄起, 軟得渾身骨頭都給抽沒了似的。身體內部的情潮瞬間洶湧澎湃,恨不得直接見著人撲上去才好。
驚訝于自己對亞伯特的思念,宋朝靠著牆抿著唇靜靜的聽著亞伯特的絮叨。
似乎是因為這次的事情嚇到亞伯特了,他拿著手機逮著機會就不停的絮叨,時不時蹦出兩三句情話。跟情話不要錢似的,說得宋朝面紅耳熱。
“……我週六過去。
啊?週六過來?怎麼想著要過來?過來了卡蘿爾和小亞瑟怎麼辦?誰帶?你不是還要辦公?

他記得亞伯特就算是週六也要辦公的,他公務繁忙,每週只有在周日的時候能擠出一天的時間陪著一家人。要是週六過來起碼要呆上兩三天,他的公務怎麼辦?
我帶著卡蘿爾和小亞瑟一起,他們也很想你。
卡蘿爾和小亞瑟也要來?!
宋朝理智上告訴自己他得阻止亞伯特,但他說不出來。此時此刻他的心情激動,異常的期待。事實上,他也非常的想念卡蘿爾和小亞瑟。
——”
亞伯特語氣輕柔:我們似乎很久沒有一起去旅遊了,我想我們得來一次旅行,一家四口。要是艾薇拉也想來的話,我們可以一塊兒。
可是……”我們不是經常去郊外野餐嗎?

你知道我們之前因為卡蘿爾和小亞瑟還太小的緣故,我們還沒有進行過一次旅遊。僅有的只是周日去劇場、去郊外野餐。那只能說是散心。我想想,我們的蜜月旅行才那麼一次,寶兒,小寶兒,我想跟你一起度蜜月。
都老夫老夫了……”宋朝臉頰緋紅,理智被逐步攻破。

我們才結婚五年,寶兒。另一頭的亞伯特背靠著座椅,嘴角從一聽到宋朝的聲音之後就一直彎著,深銀色的眸子裡盛載了柔和的笑意。他開始描述兩個人的蜜月旅行,不僅打動了宋朝的心,連自己都開始異常的期待。
你在紐約,還要再過一周的時間時裝周才開始。你在紐約,紐約有很多必去的景觀,你去過尼亞加拉瀑布嗎?
沒有。

亞伯特輕笑:那條瀑布氣勢磅礴,如雷神之水。我想我們可以乘坐雲霧少女號近距離觀看瀑布,當然我更為期待的是在雨霧中親吻你。向瀑布宣誓你屬於我,你是我的小玫瑰。
宋朝也開始想像那個畫面,亞伯特摟抱著他,用最大的聲音宣誓告白。可就算再大的聲音也會被巨大的瀑布的聲音掩蓋住。宋朝忍不住笑:聽起來很蠢,恐怕你喊破喉嚨我也聽不到。
我會吻你,就算你聽不到我的聲音,你也能感受得到。
我才不要在青天白日之下和你親吻。
我們可以晚上去觀看。霓虹燈下也有另一番特色。

宋朝輕嗔一聲,陡然發現不對:卡蘿爾和小亞瑟呢?
亞伯特頓了一下,沒回答。
宋朝怒了:我說怎麼沒提到卡蘿爾和亞瑟,瀑布那地方是小孩能去的?你就沒想過把卡蘿爾和亞瑟帶過去吧!
亞伯特摸摸鼻子,艾薇拉帶著他們。
亞伯特!

宋朝生氣了。
他生氣的時候就叫他亞伯特,而不是唐岱。
亞伯特正襟危坐,趕緊補救:不去看瀑布,我們去夏威夷或者拉斯維加斯——”
拉斯維加斯那是小孩能去的?

亞伯特內心小聲嘀咕:說錯了。面上趕緊補救:別那麼敏感,寶兒。拉斯維加斯有很多美景,並不是只有賭博——”
宋朝冷笑:你也知道那地方是賭博的?
亞伯特:“……”
宋朝按著有些疼的額頭,稍顯不耐煩:行了行了。你要是來就來吧,我先看看什麼地方適合帶著小孩旅遊的。你別瞎摻和,來時告訴我一聲,我過去接。
本來目的是想要和親愛的小玫瑰來一場親密無間蜜月旅行的亞伯特內心有些悶悶,被一直崇拜依賴他的小玫瑰嫌棄了。
稍微有點受傷。
還有事兒嗎?
“……
沒有。
卡蘿爾和亞瑟醒了嗎?

亞伯特精神振奮了些:早就醒了。剛醒的時候我給卡蘿爾換衣服,她還以為是你。一下子開心的大叫小爸爸。轉頭醒了看見我臉就拉下來。亞瑟也是醒了,布丁正看著他。不過精神不太好,我跟他們說週六去找你,現在都很開心。
有精神就好,你多注意點看著他們。要是沒精力就找尤金妮奶奶,找她幫忙。我這邊兒還有事,你忙著,我掛了。

說完,宋朝就掛了電話。
亞伯特翹上的嘴角彎了下來,抬頭瞥著前面電腦螢幕上的論壇。發著亮光的推特論壇上面赫然聳立著一個標題如何哄回對自己生氣的伴侶,下面被置頂的一條回復蜜月旅行可破。
鐵面無情的一把X掉頁面,亞伯特尋思了好一會兒最終決定與其相信這些不靠譜建議還不如自己來想辦法讓宋朝息怒。
正當他起身要帶卡蘿爾去上學時,手機又響了。拿起來一看是肯恩,一接通,手機那頭便傳來肯恩有些疲憊的聲音:“Boss,你什麼時候來公司?
亞伯特看了一下表,大概是八點左右,於是他說:一個小時後吧。
剛說完就聽見另一頭傳來響亮的的一聲,然後就是肯恩的哀嚎:我求你了Boss,你趕快來!!
亞伯特挑眉:我記得上班時間是九點,你從來不會勤快的早到公司——早了一個小時。所以你現在不在公司,在你家。所以布魯找到了你家?
肯恩差點哭出來,只想抱著亞伯特大腿哭訴他的委屈:為什麼你的家族總是出現這些奇葩?他居然在淩晨三四點的時候長按我家的門鈴,然後帶著兩個貴族小姐坐在我的客廳。倘若我回去睡覺他就坐在我的床邊看著,他是個變態你知道嗎?他說我非得告訴他你家的地址,可我根本不知道。公司九點上班,他非要跟著我。他在我家呆了四個小時,我感覺我得買空氣清新劑了。算了,不說這些,你行行好,告訴我你家的地址。
……布魯帶了兩個女孩過來?

肯恩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對。
那這樣,你先把公務和檔以電子形式發過來。我在家辦公,我得看著亞瑟。對了,下午不是要陪合作商嗎?那個來自中國的珠寶公司負責人?你跟接洽的瑪麗說,我去。

肯恩像是被雷劈了似的說不出話來,良久哀戚的慘嚎。
亞伯特把手機拿遠離耳朵,就這樣,肯恩。我會記得給你加薪,那麼再見。
亞伯特乾脆俐落的掛斷電話,毫無心理負擔的去送寶貝女兒卡蘿爾上學了。
至於下午放學回來只有保姆照顧卡蘿爾和亞瑟,他不太放心,所以還是送到祖母那兒吧。
老實說現在還不是和布魯正面對上的時候,他也不想和他帶來的那些女孩們相親,哪怕只是應付形式的也不願意。這對還被蒙在鼓裡的宋朝不公平。
當然他可以選擇其中一個姑娘合作假意相親,以期把布魯應付過去。免得他總是來打擾。艾薇拉曾經說過其中有個叫艾比諾曼第的女孩,她是個很好的合作對象。
只是亞伯特至始至終就沒想過要和對方有合作,他不想和任何一個女孩有較為親密的關係,即使只是逢場作戲。他本可以選擇宋朝不在倫敦的時候和別的女孩合作,也許等他完美的解決這次來自家族的一次催婚之後宋朝什麼都不會知道。
但亞伯特選擇忠誠。
即使他清白,但和別的女孩曖昧在他看來就已經是對宋朝的背叛。倘若事出意外,宋朝遠在紐約看到了他和別的女孩曖昧他會怎麼想?這種三流電視劇出現的掉智商劇情,亞伯特表示他是絕對不會犯的。
畢竟也是認真研究過戀愛守則的男人啊!
.
倫敦希羅斯機場。
宋品花剛下飛機,熟練的在推特上叫計程車。她對於倫敦這座城市不算陌生,曾經來過幾次。後來也有順路探望宋朝,只是每次都沒有待太久,通常是一天左右就趕往法國見她的情人。
根據之前和愛人的聊天記錄得知愛人目前居住在倫敦市中心的酒店處,宋品花直接拖著簡潔的旅行箱往機場外面走。然後在外面等車的到來,等的過程中習慣性拿出之前全世界各地跑拍的照片。
那些照片裡大多有她的另一位愛人,美麗的面龐洋溢著充滿活力的笑容。宋品花的法國情人有著陽光熱情的性格。
宋品花從沒有想過原來她會那麼思念她的愛人,同時心裡有著患得患失的感覺。在她的愛人艾比切斷了和她的聯繫一周之後,她品嘗到了相思和害怕失去的滋味。
宋品花以前不是沒有過和艾比一個星期沒見面,甚至更久的時間都有。只是艾比每天都會打她的電話讓兩個人一直保持著聯繫。然而這一次是艾比頭一次沒有主動聯繫,當她沒有主動聯繫後,宋品花才意識到她根本沒有辦法找到艾比。
原來在這段感情中並不是她在主導,艾比對她而言並不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意識到這點的宋品花便訂了機票準備來這裡追回她的愛人,艾比諾曼第。
就在宋品花專心等著計程車來的時候,旅遊歸來順道轉機去見男朋友的宋品茶也走出了機場,然後眼尖的瞄到七姐宋品花。走到她的身後試探性的打招呼:七姐?
宋品花回頭,品茶?你怎麼在這?
宋品茶同樣驚訝:我也想問你怎麼在這?你是因為那WWF組織有活兒了?在倫敦?
宋品花默了一下,選擇點頭:嗯。你呢?
已有穩定交往了三年的男朋友但是因為嫌麻煩而選擇隱瞞家裡人的宋品茶:啊啊,來旅遊。
宋品花點頭,恰好剛才叫的計程車到了面前,她把行李箱放進車箱。想了想,略有些猶豫的問:一起?
心裡有鬼的人看什麼都覺得有鬼,正如現在略微心虛的宋品茶看著宋品花那有些不太自然的神情卻誤以為那是探究懷疑,進而做賊心虛的點頭答應:好啊。一起。
於是姐妹倆一起進了車,而因為宋品茶剛下飛機就迫不及待打電話讓男朋友來接於是正在趕過來的隋野正好開著車和兩人乘坐的計程車差身而過。
宋品花瞥著宋品茶藏起來的手機問:還有什麼事沒做完嗎?
從剛上車就一直不停的亮著手機螢幕和別人發消息的宋品茶聞言連忙笑道:沒有。
宋品花瞥了她一眼把視線轉回車窗外面,半晌問:和人聊天呢?
啊,對。
男朋友?
……不。宋品茶在宋品花涼颼颼的視線下縮在車窗邊角上,掩著臉承認:……”
交往多久了?
三年。
行啊,瞞得挺久的。宋品花倒是挺心平氣和,沒什麼被瞞騙的羞惱。畢竟她瞞著的事情更大,就你那學弟?
我學弟很多。
叫隋野的那個。
你咋連人名字都記起來了?

宋品花冷笑:早第一眼瞧見就知道那是頭狼,把你當獵物。你以為你跑得了?
宋品茶訥訥的:不是。我也有拒絕過的。
有用?

貌似沒用。那你別跟奶奶我爸我媽還有叔、伯他們講。
理由。

宋品花瞞著家裡人自己有愛人是怕他們接受不了,怕傷害他們。可宋品茶那交的是個男朋友,還是個挺不錯的小夥兒,她瞞什麼瞞!
宋品茶嘟囔著:麻煩。到時指定問個不停,多累多麻煩呀。還得把人帶回家,你說我叫個男朋友帶回家他們不得把人祖宗十八代盤點完了?最可怕的是盤點完了他們肯定到我男友家和他爸媽親家長親家短,可我倆指不定分了呢。
宋品花嗤笑:杞人憂天。奶奶、你爸你媽還有其他人不都怕你被騙麼?幫你瞧著總好過你傻逼兮兮的給人騙了。
我都長大了。
不是,你交男朋友怕被知道嫌問東問西的麻煩,那怎麼每次回家被你爸媽攆著交對象的你怎麼不煩。
嗨!前頭不是有大姐頂著呢嘛。再說了,被催交物件總好過被催結婚。你說說,我就交個男朋友,才三年。要是家裡人知道了,同仇敵愾的催我結婚。到時再加上隋野他爸媽催著,我怎麼還有自由?現在隋野就老暗示結婚,我每次都裝傻才給糊弄過去的。

宋品花斜眼瞥著她,搖搖頭:寵壞了。
宋品茶嘿嘿笑:別光說我呀。七姐,咱家小輩哪個沒被寵壞的?要不然我能這樣任性,要不然你能整年整年的滿世界跑不歸家?
宋品茶雖是任性卻對這點明白得很,宋家小輩,都給長輩們寵壞了。要不然一個兩個的怎麼二十好幾了還這麼自由?雖說這些個沒出嫁的姑娘每年回家聚會總會被催著物件結婚,可也只是催催,哪個真的強迫著他們去相親了?
這要真有個姑娘找了個對象回家恐怕最緊張的還是他們。怕什麼?怕遇人不淑唄。
七姐,別說我呀。你沒對象?
有。
“……”
宋品茶滿臉驚恐+八卦。她真的只是隨口一問,還真的問出來了。要知道在她印象中沒嫁的幾位姐姐中只有宋品花讓她覺得這是個性冷淡,永遠不會有人能征服她。

大姐不說,她受過情傷。二姐,早就男朋友了,但卻是個不婚主義者。剩下的也就她和七姐。本來以為宋家姑娘到最後只會有宋品花一個人沒有感情史,熟料……
幾年了?哪兒人呀?多少歲了?帥不?

宋品茶一臉八卦,宋品花一根手指把她推開,指指她的手機:跟你男友說一聲,這車停哪兒。叫他過去接。
宋品茶知曉宋品花的目的地是哪兒,當即發了資訊跟隋野說了聲便湊上去纏著宋品花問。
六七年了吧。法國南部那兒的。比我小兩歲。不帥。宋品花笑了一下,那笑甜膩膩的,一看是想起戀人時的笑:漂亮。
宋品茶眼睛一亮,能用漂亮這詞兒來形容的,得是長多好看啊。估計得是雌雄難辨那等級的,沒想到七姐眼光這麼高。
瞅著宋品茶那神色宋品花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也沒說什麼。直到計程車到了酒店,兩人下車。剛下車,隋野就走過來拉住宋品茶的行李箱然後對著宋品花點頭叫了聲:七姐。
宋品花挑眉,直視隋野。後者毫無畏懼的回視,坦坦蕩蕩的。那態度倒令宋品花挺滿意,她拉過行李箱揮揮手:把她帶走吧,注意安全措施。
這話說得宋品茶臉都羞紅了。
走到旋轉玻璃門幾步遠的時候宋品花突然回頭,說道:她叫艾比諾曼第。
啊?
宋品茶沒能反應過來,直到隋野摟著她坐上自己的車她才反應過來,然後猛然擊掌:原來七姐的男朋友叫艾比諾曼第。
隋野開著車,瞥了眼坐在旁邊興奮的女友。內心暗暗歎氣,剛才和宋品花一番交鋒讓他知道女友的七姐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那身同屬於侵略者的氣息令他警覺。而且他的女友到底有沒有注意到宋品花最後說的那句話時氣場全開,而且說的是英文。
也就是說她口中的她是,不是
不過,艾比、艾比,這不是個女孩的名字嗎——”
宋品茶笑容瞬間僵在臉上。
隋野:謝天謝地,她總算反應過來了。
.
英格蘭約克郡。
穿過平原和古鎮,一條林蔭小道出現眼前。小道兩旁俱是樹林深谷,偶爾有林鳥鳴叫。風景很是美麗、幽深。
宋四叔追上宋四嬸,身上大包小包的,可給累得不行。宋四嬸悠哉悠哉的在前面走著,一邊走一邊仰頭欣賞兩旁的樹。不時拿起脖間的望遠鏡觀察隱藏在林間的珍稀的鳥類。
宋四叔在後頭呼哧呼哧的叫她:老婆,等等我。
宋四嬸優雅的回頭,等著宋四叔。等他趕到面前了就細聲細氣的說:早就叫你別跟來了。
宋四叔連忙笑著說:你到這兒來我哪能不跟著。
宋四嬸搖搖頭:我來這兒也是聽說約克城堡是棟十六世紀留存現今的巴羅克式城堡,想來參觀。你跟著來也罷了,大包小包的,你是要搬家?
宋四叔有些委屈:我怕你渴了。
我在鎮上買了水。
餓了?
吃了早餐。
午餐沒有……”

宋四嬸扶額歎氣,那你帶遮陽傘幹嘛?椅子、醫藥箱、登山索?
以備不時之需。
“……
扔了吧。要不然放這兒,回來再拿。這條路以及這片樹林都是約克城堡的領地,沒那麼多人經過。

宋四叔在老婆的冷眼下終於還是戀戀不捨的放下身上的大包小包,選擇輕裝上陣。一開始有些傷心老婆不接受自己的心意,轉念一想,老婆心疼自己。一下子就又變得開開心心,滿身都是粉紅泡泡了。
這人啊,宋四嬸轉過身甜蜜的笑。
這條林蔭路遠望不見盡頭,等他們終於走到一片湖泊看見遠處建立在山坡之上的約克城堡時已經是黃昏五六點了。兩人走過架在湖泊上的木質橋,沿著羊腸小徑走進約克城堡。
走得更近才發現城堡遠比他們想像的要大得多,光是典型的英式花園就出乎他們的想像。遑論是坐落在前方的華麗的巴羅克式城堡。
其實論起歷史上最為華麗的一個時代應該就是巴羅克式和洛可哥式風格盛行的時代,無論是衣服首飾還是城堡建築,都以華麗為主。
眼前這棟約克城堡光是外表就令人感覺到華麗,那麼很難也很容易想像得出城堡裡面的華麗。
宋四嬸舉步要走進去,宋四叔連忙拉住她:老婆,我們沒門票。
宋四嬸抽了一下嘴角,很想提醒她老公約克城堡並不對外開放因此沒有所謂觀光的門票出售。不過因此點醒了她:既沒有門票這就說明他們進不去,那就參觀不了。
天色已經這麼晚了,在徒步走回去估計得到晚上十點鐘左右。來回一天什麼都沒看到的宋四嬸表示不甘心。
宋四叔也心疼啊,當即就表示要不然他去交涉,看看主人家能不能收留他們一晚。
宋四嬸扶著額頭,對天真的宋四叔感到心累。
正當他們焦頭爛額的時候,身後傳來奶聲奶氣的問話:你們是誰?
兩人回頭,低頭,瞧見小孩兒樣子有志一同的倒吸口氣,驚呼:小寶兒?!
卡蘿爾抱著布丁同款布偶歪著頭疑惑:
不是。不對。小寶兒這都二十好幾了。可她長得太像小時候的小寶兒了,黑髮黑眸精緻的小臉蛋兒,除了與之乖巧所不同的是活潑靈動。活脫脫就是另一個小寶兒。
兩夫妻腦回路有志一同的繞到了一處:她會不會是小寶兒的私生女?
卡蘿爾對中文不陌生,聽到那聲小寶兒的時候就想起自己爹地叫小爸爸的畫面。然後把眼完成了月牙兒形狀,你們認識我小爸爸?
宋四叔和宋四嬸對視一眼,皆從對方望見驚疑。宋四叔向前踏一步,露出善意的笑問:你小爸爸是誰?
我小爸爸是——”
兩位客人遠道而來,不如留下做客?

兩人齊齊回頭,就看見站在身後的推著嬰兒車的尤金妮公主。
你是?
約克城堡的主人,小卡蘿爾的曾祖母。
祖奶奶!

卡蘿爾沖過去,乖巧的叫了一聲尤金妮公主,然後趴在嬰兒車上對著小亞瑟弟弟弟弟的叫。
宋四嬸盯著卡蘿爾移不開目光,實在是太像了。這是您的曾孫女兒?請問您的孫女兒是?
尤金妮公主但笑不語,優雅十足且得體。
宋四嬸在這視線下意識到自己的失禮之處,連忙說道:抱歉,我只是覺得她……卡、卡蘿爾長得實在太像我的一個侄兒。禁不住好奇。
她是曾孫女兒,不是曾外孫女兒。

這下,宋四嬸和宋四叔就放下心來了。既然是曾孫女兒說明是人孫子的孩子,那就跟他們小寶兒沒什麼關係。
同時松了口氣的宋四叔和宋四嬸沒想過他們家小寶兒還能自個兒生娃兒這個可能性,放心得實在太早了。
你們要留下來住一晚嗎?你們可以盡情的參觀整個城堡。
尤金妮公主近乎慷慨的說道。事實上如果不是她睿智而聰明的意識到眼前兩人對卡蘿爾不同尋常的態度進而聯想到他們和宋朝的關係,可能她的慷慨僅限於叫輛車過來把他們送回古鎮上。
宋四叔和宋四嬸當然是選擇歡欣的留下,不過他們的興趣從參觀城堡轉移到小小的卡蘿爾身上。
畢竟難得有緣見到一個和小時候的宋小寶兒長得那麼想像的女娃,想想能夠和小時候的小寶兒玩就已經異常興奮了。
宋四叔和宋四嬸表示:快要興奮得睡不著覺了。
倘若他們知道卡蘿爾和宋朝的關係,恐怕會更加難以入眠吧。
作者有話要說:
那個有兩點解釋一下吧。
1、保鏢。想說一下不是有錢人就都請保鏢的。一般來說是樹大招風或是非常高調的有錢人才請保鏢,綁架的話一般也是劍走偏鋒的人才敢去招惹那些超級有錢的人。幾千億身家的紮克伯格也沒有保鏢啊,他都常在媒體出現。我寫的這個家族從一開始就強調很低調,幾乎不接受媒體的訪問。普通人不知道他們家,知道的也不敢惹。那麼厲害的人除非秀逗了才敢去惹,能知道他們身份的人腦子也不笨啊。
所以不會有保鏢這種東西出現,除非是在必要場合諸如盛典,需要出動皇家警衛之類的盛典才會配備保鏢這樣。
2、看到有評論說亞伯特家的人看不起宋朝,沒說看不起啊。我記得沒有寫到看不起吧,只是說不看好。這種不看好的觀點其實很正常吧。就像王子取了平民當王妃,正常人都會覺得匹配不上,因為身為王妃肯定要承擔很多義務以及王室形象。那麼一個在此之前都沒有一鳴驚人的平凡人不被看好也是正常的吧。
他們也沒說身份貧富差距而僅是擔心對方無法承擔其身份該承擔的義務,如果說看不起那麼從一開始艾薇拉和尤金妮就會選擇阻止兩人的婚姻。就算她們不阻止,那麼把消息散播出去也夠破壞他們的婚姻了。
然而並沒有啊。


41 (抓蟲)
時間倒回到下午, 在把卡蘿爾和亞瑟送給祖母照顧的亞伯特又趕回倫敦,代替瑪麗和中國來的珠寶合作商商談。
在赴約的途中亞伯特把對方的資料看了一遍, 包括負責人的相關資料。
實際上歐洲這邊的高級珠寶行業本身是非常發達的,相對的市場競爭也極度激烈。而在這塊肥美的市場蛋糕裡佔據大頭的就是羅斯爾家族旗下的H.J.R高級珠寶集團。
從其他國家進來的想要分歐洲高級珠寶定制市場的那些公司基本上都只能選擇合作而不能競爭, 因為根本競爭不過。在挑選出來的首選合作物件之一就是H.J.R集團。
首先一個是H.J.R集團在歐洲皇室的高級珠寶定制具有壟斷性地位, 也就是說它的品牌效應非常的好。其次它的總部位於倫敦,倫敦每年都會舉辦一次國際珠寶展覽會,這個展覽會幾乎是所有珠寶設計師以及珠寶公司一鳴驚人的強有力平臺。
H.J.R集團是國際珠寶展覽會的舉辦者之一。
這一次有數十家珠寶公司想通過和H.J.R的合作從而打開歐洲珠寶市場,但這並不容易。
亞伯特從傳來的資料分析,比較看好的是來自中國的隋氏珠寶集團以及俄羅斯、美國的一個珠寶公司。下午他要赴約的那個中國負責人則是隋氏珠寶集團的, 名字叫隋野。
這是個有能力且有野心的青年人, 即使是油鹽不進的瑪麗都沒辦法在他身上討到好處。
兩人約在一塊兒商討公事的是在唐人街一家隱秘性比較強的中國式茶館中, 因為先發出邀請的是瑪麗,出於禮貌而選擇了對方會喜歡的唐人街。只是瑪麗沒想到負責接洽的人會臨時換成亞伯特, 一時之間不知該不該換個地方。
所幸亞伯特並不排斥茶館, 也就沒有換地方。
唐人街向來是熱鬧的,一走進去能明顯的感覺到地域的不同。當亞伯特走進瑪麗選的那家茶館時, 立即感覺到了安靜。很神奇的,外面是熱鬧喧囂, 一踏進來只感覺到靜謐安寧。
鬧市中有靜處, 這就是華人的神奇之處。
亞伯特一進去茶室,便發現裡面早就有人在了。
茶室古香古色的,雕花木窗和木桌躺椅,邊兒上還有個博古架, 上頭擺放了許多瓶器。桌子上擺了一整套的茶具,快把整張桌子占滿了似的。隋野正在煮茶,水蒸汽飄起來氤氳著,茶香也彌漫了整間茶室。
這樣的環境下確實令人心平氣和不少。
亞伯特上前,坐下:亞伯特羅斯爾,你好。
羅斯爾?!
隋野煮茶的手抖了一下,不由抬眸看了眼亞伯特。看過去一下子就皺起了眉頭,他當然是記得亞伯特。畢竟那樣讓人印象深刻的容貌不可能輕易的就忘記,另外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眼前這人貌似和他未來小舅子有過於親密的關係。
隋野頷首:隋野。
隋先生,鑒於時間不是太多,我們開門見山的說吧。

亞伯特臉上掛著笑意,溫溫和和的樣子。然而一出口就是直截了當,毫不拖泥帶水。猶如狂風暴雨。
老實說,這和擅長於打太極的瑪麗是完全不同的風格。但更顯得霸道且讓人幾乎沒有反應能力去招架。幸好隋野多年來被鍛煉出的能力令他能夠迅速的反應過來。
兩人就各自的利益、目的以及珠寶市場闡述,唇槍舌劍互不相讓,如龍虎各據一方。
最後儘管隋野費勁口舌,亞伯特仍舊是氣定神閑不肯退步。令隋野頗感棘手,亞伯特比了個手勢表示暫停一下,說道:你的手機響了。
隋野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機螢幕亮了挺久,立即反應過來並道歉。因為以前談生意的時候他是絕對會關機,只是因為宋品茶來了怕錯過她的電話就只是選擇了靜音。
隋野朝著亞伯特歉意的點頭頷首,然後接通電話離開茶室。亞伯特只能隱約聽到他離開的時候說了句品茶……”
亞伯特獨自一人在茶室裡坐了會兒,因喝了太多茶水便想去洗手間。茶室裡頭是沒有設洗手間的,便只能去外面,穿過走廊盡頭,需要走出下面的大堂。就在他穿過大堂的時候正好看見了一對情侶。
情侶中其中一個是隋野,另一個女孩不陌生。她便是宋朝的八姐宋品茶。
亞伯特對她是絕對一點都不陌生的,原因在於每年宋朝回家探親他偷偷摸摸跟過去可見了不少次。事實上宋朝的每個家人他都知道,然而誰都沒有宋品茶給他的印象深刻。
因為每次都是這姑娘打斷了他和宋朝的親熱,要知道宋朝每次回國都得帶個把月。他有時憋不住思念便連夜飛過去或是正好要到中國處理事務,好容易有個能親熱的機會來個酒店情趣都能給這姑娘破壞了。
因此,亞伯特對她可算是熟悉了。
但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她怎麼會和隋野在一塊?兩人在大堂雖然沒什麼親密的動作,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兩人那氣場就是情侶才有的。亞伯特記得宋朝說過他八姐是沒有男朋友的。
看來宋朝被瞞了不少。
亞伯特只是瞟了一眼就移開視線,沒死盯著不放。但僅那一眼他就能猜測出許多。他淡定的回茶室喝茶。過了一會兒,隋野進來,剛坐下沒多久又開始提起之前的合作。但這回他沒說多久,亞伯特就很乾脆的鬆口同意了。
隋野:??
亞伯特笑:事實上我很滿意和隋氏珠寶集團的合作,你給出的條件在我能夠接受的範圍內。
隋野:所以呢?這話的意思不是應該還要唇槍舌戰一百回嗎?為什麼那麼輕易就妥協了?
不過,亞伯特話鋒一轉:歐洲這塊的高端珠寶市場仍然沒辦法分給你們隋氏珠寶,就我而言,隋氏珠寶還無法擠進其中異常激烈的市場競爭。
對於這一點,隋野並沒有異議。因為從一開始他的目的就只是中低端的珠寶市場,歐洲的珠寶工藝是全世界聞名的,單就國內的高端珠寶工藝而言要在歐洲打通市場極其困難,尤其是在有諸多強有力的競爭對手環伺之下。
H.J.R.高端珠寶集團並非只針對于高端珠寶市場,事實上他們也廣泛紮根於中低端珠寶市場,畢竟中低端珠寶市場極其廣闊。倘若將高端珠寶市場比作一塊巴掌大的蛋糕,那麼中低端珠寶市場就是一個懷抱張開那麼大。
其中利潤絕不會輸于高端珠寶市場,因為早在一開始隋野就把目光放在了中低端的珠寶市場,而不像其他人那樣把目光牢牢的釘在了高端珠寶市場。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亞伯特才會選擇和隋野的合作。畢竟一個目光獨到又謹慎小心的合作夥伴遠比一個好高騖遠的豬隊友帶來的利益要可觀得多。當然當然,促使他這麼快答應隋野的合作而不是繼續砍價的原因是要討好小玫瑰的姐姐大人。
亞伯特隱晦的看了一眼隋野,心中暗歎希望間接討好能使他和小玫瑰的關係更快的明朗化。
他是絕對不想再過那種伴侶回家過年而他帶著一雙兒女辛酸的住酒店,就連正常的夫夫生活都得跟偷情似的日子。
隋野面上無波,心裡是疑問一團接一團的。
亞伯特前後態度的變化太過明顯,要是沒有貓膩就搞笑了。尤其是……隋野抬頭看對面亞伯特溫和微笑的模樣,尤其是對方明明白白的告訴你沒錯,就是有貓膩。
但是又不願主動坦白,那就說明原因他是知道的。
隋野開始回想,唯一和眼前這位有關係的,又和他有關係的……
隋野首先排除了家裡人,然後停留在女友宋品茶身上。宋品茶和眼前這位沒關係,可她弟弟宋朝和這位好像關係不太平常。
隋野小心翼翼地試探:宋朝?
果然見對面那位的笑都變了,變得溫柔許多,深銀色的眸子裡都是抑制不住的柔情愛意。隋野這會兒算是明瞭自己拖了未來小舅子的福了。
隋野皺著眉,很為難的樣子。
他跟宋品茶一塊兒三年,追了人兩人,暗戀了人好幾年,好容易拐到手了能因為利益把人推遠了?喜歡了宋品茶這麼多年,他是非常清楚宋朝對女友來說有多重要。
時常被掛在嘴邊的小舅子,要不是清楚宋品茶對小舅子那感情介於兒子和弟弟的微妙親情,他早就殺過去找宋朝決鬥了。
眼前這位明顯在賄賂他,要讓宋品茶知道他偏幫對小舅子有企圖的男的,分分鐘跟他分手。
你倆,怎麼回事?
亞伯特摘下手套,露出左手無名指上的鑽戒:結婚了。
隋野扶額,良久問:幾年了?
五年。

隋野盤算了下,也就是說人剛到倫敦就被拐跑了。要是讓宋家人知道,全都得捶胸跺足然後亂棍打死亞伯特這個野男人。
……”隋野目光裡有些複雜,他不願承認是羡慕和嫉妒。他追了宋品茶好幾年都沒能讓對方點頭結婚,甚至於目前還處於妾身未明的狀態。相反對方居然已經結婚五年,貌似還代孕有了娃。
人生贏家的梗……稍微讓人不爽。
挺厲害的。隋野點點頭,又問:我沒辦法幫你。
亞伯特還是笑笑的模樣,只是現在怎麼看怎麼像狐狸,頗為狡猾的樣子。
我理解。
隋野挑眉:那你的目的。
亞伯特微笑以對。
茶館門口,亞伯特和隋野道別:合作愉快。
隋野冷著臉不說話,微微的點了下頭。對於亞伯特的觀感變得非常不好。
亞伯特上了車離開,隋野就站在茶館門口,目光落在地上,半晌沒挪開。
突然宋品茶從他身後跳躍上來,直接蹦上他的背,兩手捏著他的耳朵:想什麼呢?大野狼。
隋野背著宋品茶以防她摔倒,偏過頭兇狠的目光變得柔和了許多:回酒店還是去玩?
宋品茶想了一會兒,然後輕輕的在他臉上啄了一下,回酒店吧。你要處理公務,多累。
隋野控制不住的咧開嘴,笑容怎麼也止不住:我那生意算是談成了,接下來有時間陪你去玩。
真的?
嗯。隋野點頭。

宋品茶開心了一下說道:還是算了,回酒店吧。
宋品茶跳下來,瞅著隋野臉上的黑眼圈她也心疼。挽著隋野往車庫裡走,邊走邊說:欸,剛我看了你那合作對象,哇塞,真好看!跟英式劇裡的名流政要一樣美顏盛世還氣質斐然。不過我怎麼看怎麼有點熟悉。
隋野對亞伯特的觀感又差了,稍微艱澀的提醒發花癡的女友:有些人,金玉其外,敗絮其內。
吃醋啦。

隋野偏頭,耳朵微微紅:沒有。頓了頓,又小小的試探了一下:我是說如果,你的小弟——就是宋朝他……結婚了,你怎麼想?
宋品茶想了下,高興的說:挺好的呀。
前提是她要把關,看看那個女孩子適不適合。
在弟控宋品茶的內心,感覺自家寶兒配得上最好的姑娘。她完全沒想過結婚對象性別不一定是女。
如果是男的呢?
啊?
如果……結婚物件是男的,宋朝和一個男人結婚……”

宋品茶揚著燦爛的笑:我會打斷那個野男人的腿。
隋野渾身寒了一下,打開車門讓宋品茶進去,然後自己坐到駕駛車位上,頓了一會兒就說道:品茶,我說個事兒。我看見的,也不知道真假,說了你別氣。
什麼事兒?我不會生氣的。
你要冷靜。你跟我保證。

宋品茶狐疑的看著滿臉嚴肅的隋野,然後嬉笑著作了保證。
品茶,你弟弟,宋朝……”隋野滿臉沉重:結婚了。
宋品茶僵住。
對象是男的。
宋品茶瞪著隋野。
就剛剛你誇讚的那個男人,我合作的對象。H.J.R.集團負責人,具體什麼職位我不清楚,但應該是只高不低。
宋品茶暫時失言中。
據說,他倆結婚五年了。也就是說宋朝剛出國那會兒沒多久,就被去結婚了。
宋品茶沉默,面無表情,異常的冷靜。正過身子面對車擋風玻璃,半句話不說。
隋野有些擔心:品茶……”
沒騙我?
沒。
你自己推測的?
“……
剛剛聊天聊起來的,聽他說有個同性伴侶名字就叫宋朝。我試探著問了一下,發現各方面對得上。隋野這會兒不敢說他早之前就發現了不對,宋品茶異常冷靜的模樣讓他覺得害怕,

火山爆發前的寧靜,暴風雨來臨前的沉悶。宋品茶估計就處於這種狀態。
宋品茶深呼吸口氣,露出猙獰的笑,語氣溫柔:有那個野男人的聯繫方式嗎?
看,從美顏盛世氣質斐然變成了野男人,多麼快的速度。
沒有。隋野小心翼翼的解釋:我有另外一個負責人的聯繫方式,應該可以通過她找到他。
宋品茶拿到了隋野說的另一個負責人也就是瑪麗的聯繫方式,存入了手機裡然後撥打宋品花的號碼。此時此刻,她的外表是冷靜的,內心活在一片‘boomboomboom’的聲音中。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宋品茶和宋品花說了兩句之後就掛斷了電話然後說了一個酒店的地址讓隋野開過去。一路上神思不屬,時而冷靜時而猙獰時而……陰冷。
隋野內心瑟瑟發抖,感覺如果亞伯特出現在眼前,宋品茶能夠趕出殺人滅口的事兒來了。
車很快到達宋品花入住的酒店,畢竟距離不太遠。兩人下車進去酒店,搭乘電梯到達宋品花入住的房間,開始按門鈴。來開門的是個褐色頭髮碧綠色眼睛的姑娘,長得很漂亮。
宋品茶瞪直了眼睛,你誰?
艾比看了一下宋品茶,很快就認出她來了。畢竟是經常拿著宋品花那全家福照片幻想著有朝一日被承認什麼的。
小妹,你好。
????小妹?
小妹是誰?
品茶嗎?進來吧。
宋品茶一臉被雷劈的樣子走進去,然後五雷轟頂的看著宋品花和艾比無比親熱的接吻。然後被宋品花無言的鄙視沒見過世面。
宋品茶憋了又憋,終於沒忍住:小寶兒結婚五年了,跟個男的。
這會兒輪到宋品花沒見過世面了,宋品茶內心平衡了。
那男人誰?
“H.J.R
集團負責人。
名字?

宋品茶回頭,讓隋野說。她之前忘了問了。
亞伯特羅斯爾。
一行人沉默,唯獨艾比臉色奇怪。半晌之後,艾比舉起手來期期艾艾的說:不知道我們認識的是不是同一個人。但是如果是我認識的那個亞伯特羅斯爾的話,他好像是我此行的相親對象。
什麼意思?

通過一番解釋,宋品茶和宋品花總算是知道艾比認識的那個亞伯特是她的相親物件,而且她還不是亞伯特唯一的相親對象。總的來說,有好幾位姑娘是候選人,等著被選出來成為其妻子。就如同古代帝王選秀一樣,艾比解釋的同時抱怨了一通太監總管布魯。
如果艾比說的那個人和她們口中的亞伯特是同一個人,那麼事情遠比她們想像的要更糟糕。她們的小寶兒有可能,被騙婚了。
宋品茶晦澀的說道:也許不是同一個人。
宋品花淡淡的瞥她一眼:有可能嗎?
同一個名字,同是H.J.R.集團的人。同性伴侶恰好叫宋朝,結婚時間恰好在五年前,這些恰好也太巧合了。巧合到根本無需多想,就知道兩人是同一個人。
宋品茶咬牙,霍地站起來。
宋品花厲聲喝道:幹什麼?坐下!
宋品茶:我打斷那個野男人的狗腿!
你知道上哪兒找?
我堵人去。
沒堵到人你先被員警抓了。宋品花呵斥她,讓她坐下。轉身問艾比:亞伯特,是什麼人?
羅斯爾這個姓氏你們聽過嗎?羅斯爾家族,聽過嗎?

眾人在艾比娓娓道來的羅斯爾家族相關事蹟中變得越來越沉默,氣氛越變得越來越沉重。
艾比總結:事實上外人並不清楚羅斯爾家族有多龐大,不知道它涉及的產業有多龐大,唯一能夠確認的就是它是個不可撼動的龐然大物。
如果真如艾比所說,亞伯特羅斯爾是羅斯爾家族的族長,那就說明她們對於亞伯特和宋小寶兒的婚事插不了手,她們甚至教訓不了亞伯特。
該怎麼辦?宋品茶紅著眼睛問宋品花。
宋品花揉著額角,先別打草驚蛇,也別向家裡透露半點兒消息。這事兒,得從長計議。
隋野扶著宋品茶,看她紅透了的眼睛心疼得不行。心裡頭後悔不該把這事兒說出來,惹得她傷心難過。同時對於宋朝和亞伯特可能有兩個孩子的事兒更不願說了,怕把人刺激壞了。
幸好他沒說,外人不知道以為兩男人的孩子是代孕得來的,她們清楚宋朝那身體,要是知道了那兩個小孩的事定然會猜到小孩是宋朝生的。這要是知道了,恐怕再是如何冷靜的宋品花都要瘋魔,管他什麼家族先打死再說。
傷心難過中的宋品茶紅著眼咬著牙暗地裡發誓:定要逮著機會打斷那野男人的狗腿!
.
尤金妮公主盛情招待了宋四叔和宋四嬸兩人,並親自帶著兩人參觀了城堡。因其熱情的好客態度令夫妻倆受寵若驚,同時對她好感倍增。
不過宋四嬸對城堡裡的擺設失去了一開始的興趣,反而是對初見一面的卡蘿爾喜歡非常。
乖巧禮貌又活潑的卡蘿爾對他們也表現出了喜歡,那神似小寶兒小時的模樣更是令宋四嬸喜愛非常。
再加上女人總是比男人細心,觀察的就比他們要仔細。從和卡蘿爾的互動中,宋四嬸越發覺得卡蘿爾和宋朝相似,不只是相貌還有某些宋朝小時候喜歡做的小動作。
尤其是笑起來的樣子,說來也奇怪,向來開朗活潑的卡蘿爾一笑起來卻有種恬靜乖巧的感覺,就跟小時的宋朝笑起來一模一樣。
宋四叔沒宋四嬸的細心,但也對卡蘿爾很喜歡。牽著她的小手將城堡逛了一圈,聽著她奶聲奶氣的介紹笑得眼睛都快眯沒了。宋四嬸則是在旁邊觀察著卡蘿爾,越看越心驚。
實在是太像了。
不知為何,宋四嬸便心存期待起來。她蹲下來問卡蘿爾:卡蘿爾,今天下午的時候我和伯伯叫了聲小寶兒,你就提到了你小爸爸,這是為什麼呀?
宋四叔有些不明所以,但沒阻止老婆。
卡蘿爾愣了一下,然後轉了一下眼珠天真的說道:因為每次小爸爸都叫我小寶兒呀。
宋四嬸有些激動,但她克制著:你小爸爸一直叫你小寶兒,那你小爸爸叫什麼——”
爹地!

卡蘿爾突然眼睛一亮,沖著他們身後大叫了一聲,然後沖了過去。
宋四嬸和宋四叔背過身去看見一個俊美又氣勢不凡的男人站在樓梯口,卡蘿爾一沖過去就被他抱起來,嘴裡親熱的叫著爹地。顯然這人就是卡蘿爾的父親了。
宋四叔和宋四嬸心裡一陣失落。
亞伯特抱著卡蘿爾走過來問候兩人,溫和的態度和良好的教養令兩人對他頓生好感。
明天我可以帶著你們遊一變約克郡,我的車就停在外面。倘若覺得太疲憊或者只想沿著約克城堡遊一遍,我們可以坐馬車。坐馬車的話一天之內可以從城堡沿著湖遊遍領地。領地裡面有山谷、森林、平原、谷地和河流湖泊,裡面不缺乏珍稀動物。
宋四嬸的心都被勾起來了,但又不太好意思的說:怎麼好意思?你明天不用工作?
我的辦公地點比較自由。亞伯特看了看表,然後說:卡蘿爾到了睡覺的時間,抱歉。要先失陪了。

這時候兩人才看到卡蘿爾滿臉困頓,頓時心疼的說:快送卡蘿爾去睡,這都多晚了。小孩子怎麼能那麼晚睡?
於是,亞伯特帶著卡蘿爾回她的房間讓她睡覺。而同樣回到客房裡的宋四嬸和宋四叔感慨非常,你說這青年,家世好教養也好,人長得也賊俊,偏偏還有個那麼可愛的女兒。真是……”
感慨了一番才選了個較中性的詞評價:幸運啊。
過沒多久,便有管家過來送了宵夜並說是亞伯特特別吩咐,原因是兩人走了一天進來城堡剛吃完就一直在參觀城堡想必是餓了,便送來宵夜。而且準備了乾淨的替換衣物,並說等會兒會過來收拾換洗的衣物。
這番體貼和風度刷足了兩人好感。
卡蘿爾的臥室裡,亞伯特把女兒哄睡之後回去書房,書房是跟他的臥室連在一起的。
他剛進去書房沒多久,尤金妮公主就進來了。
亞伯特過去扶著尤金妮公主,後者擺擺手示意不用。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尤金妮公主抬頭望著亞伯特意有所指:這真是緣分不是嗎?
祖母。
你應該思考怎麼處理你和寶兒的事。
我已有計劃。

尤金妮公主深深的看著他,這個非常出色一向是她的驕傲的孫兒。不要太急切,寶兒的家人,還有本家那邊的人,慢慢來。
已經夠慢了,祖母。亞伯特抬眸,語氣輕柔:我花了五年的時間。

尤金妮公主歎口氣:我只是擔心……反彈太厲害。
亞伯特笑了一下:我有分寸,祖母。
尤金妮公主瞪他一眼:如果你的有分寸指的是不聲不響結婚生子的話,我絕不信任你。
亞伯特摸了摸鼻子,無奈的笑:我只是被愛情沖昏了頭腦。話是這麼說,卻半點懺悔的意思都沒有。
尤金妮公主年輕時候也是熱情浪漫的性子,所以並不會多責怪亞伯特。轉而說道:兩位親家,你怎麼打算?
嗯,麻煩祖母了。

尤金妮公主嗔罵:無賴小子。
宋四叔和宋四嬸在約克城堡裡待了兩天,而亞伯特就陪了他們兩天,從第一天的遊約克郡城堡及其領地到第二天帶著他們把幾乎整個約克郡都走了一遍。
當然這是誇張了,畢竟約克郡那麼大。只是帶著他們參觀了一邊約克郡較為出名的景點。
亞伯特全程斯文有禮,熱情又不過分,刷足了好感。宋四叔和宋四嬸甚至都在可惜亞伯特結婚了卻不是自己女婿,當然其中最刷好感的是肖似宋朝的卡蘿爾。
比較可惜的是第三天亞伯特就要帶著卡蘿爾和亞瑟離開約克城堡,說是去找兩個孩子的媽媽。
亞伯特說:卡蘿爾,跟叔公叔婆道別。
卡蘿爾用力搖擺手:再見,宋叔公宋叔婆。
欸,再見,小卡蘿爾。宋四叔和宋四嬸一邊又是笑著又是不舍的送別兩人,一邊內心感慨,這麼好的年青人居然不是他們女婿。可惜了。

直到車開得再也見不到了,兩人才回頭走,邊走宋四嬸邊問:剛卡蘿爾怎麼叫我們叔公叔婆啊?
啊?我也不知道啊。之前不是都叫伯伯的嗎?

兩人沉默,一路沉默。百思不得其解,然後他們回到城堡裡要跟尤金妮公主道別。
尤金妮公主笑呵呵的招呼他們過來:這是亞伯特的全家福,他伴侶還有兩個孩子,年前照的。
出於好奇和好意,兩人上前看,一秒,兩秒……齊齊黑臉。
小寶兒?!
尤金妮公主慈眉善目,還是笑呵呵的樣子,望著兩人親切的打了個招呼:親家們好。


42
二位親家, 坐。
宋四叔和宋四嬸瞪著侃侃而談的尤金妮公主,久久無言。
把一切都說完了的尤金妮公主意猶未盡的看著眼前二位被雷劈了的親家,親切的問:親家們要不要商談商談, 重新舉辦一次婚禮呀?這婚禮是舉辦兩次吧,中式英式都來一套如何?
尤金妮公主此時顯得特別壕。
宋四叔舉起手掌,撇頭:我捋捋思路, 讓我冷靜冷靜。沉思了會兒,朝媳婦說道:老婆,你幫我想想看我這捋得順不順, 對不對。
宋四嬸僵著表情點點頭。
宋四叔開始捋了:我家小寶兒跟你們家亞伯特結婚了啊,就是前兩天陪著我們的那青年?結婚五年了?那就是說我們家小寶兒剛出國留學就被拐跑了?啊?
尤金妮公主挺想提醒一句不是,兩人真心相愛自由戀愛來著。但想想當時宋朝年齡也就羞於啟齒, 再看眼前二位親家大受打擊的樣子就不忍心多說幾句,僅是遲疑著點了頭。
宋四叔大力抹了把臉,鎮定了一下問:兩個小孩是怎麼回事?
尤金妮公主沉默了會兒, 說道:兩孩子其實還有個中文名, 宋瓷、唐司。
這會兒了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姓氏都冠上了還能不明白?
宋四叔不放棄希望:代孕的?
尤金妮公主目露同情,搖搖頭。
宋四叔和宋四嬸對視一眼,深呼吸口氣。擠出微笑——實在擠不出,一致面無表情:亞伯特……在哪裡?
, ”尤金妮公主恍然大悟一般說道:今天帶著兩個孩子去紐約度假了。現在應該到機場了, 過一會兒就該上飛機了。

這要不是故意的他們就改名換姓!
親家啊——”
別!宋四叔拒絕:攀不起。夫人,我們平頭百姓,攀不起。

尤金妮公主早就料到他們會是這反應, 也不著急不惱怒,細聲細氣的說道:兩個孩子結婚都五年了,一直很恩愛。孩子也都有了,一兒一女的,華國不是有句話嗎?兒女成雙,那是個好字。我們能反對嗎?那不成了拆散人姻緣了?
宋四嬸面無表情,甚至於冷漠:夫人,您說的哪兒話?什麼姻緣,什麼,不是媒妁之言,不是父母之命,偷偷摸摸的結婚生子就叫好姻緣?您思想開放,我們不是。五年前小寶兒才剛成年,他知道什麼?懂什麼?要不是有人誘拐他,他會結婚?還……還生下孩子!
宋四嬸也實在是惱怒痛心,但更多的是責怪自己當初怎麼就同意小寶兒出國留學了。還聽信那什麼晾著小寶兒讓他擔驚受怕的話,好啊,最後結果沒把人盼回來,反而是給那禽獸創造了乘虛而入的機會。
宋四嬸和宋四叔越想越是自責,面上對於尤金妮公主的示好就更為抗拒了。
抱歉,夫人。我想我們還是不多叨擾了,先告辭。
說罷,兩人不顧尤金妮公主百般挽留起身離開約克城堡,從英格蘭飛往倫敦,打算去尋找還在讀書的宋朝,想要把他帶回家。
挽留無果的尤金妮公主沒法,只能吩咐人開車把他們送去機場。事實上她的原意是叫一輛私人飛機把兩人送過,被嚴詞拒絕之後沒法兒才換成了車。
送別了兩位親家的尤金妮公主坐在書房裡看著兩個小曾孫的照片直樂,愛德華進來瞧見的便是她眉開眼笑的樣子。不由笑了,他們似乎不能接受公爵大人,您還笑得出來?
我為什麼笑不出來?尤金妮公主摩挲著照片,說道:從一開始我就只是打算把事情告訴兩位親家,讓他們息怒並且接受的活兒應該是亞伯特來幹。你不能指望我連他的岳父岳母都給搞定不是?

畢竟宋朝才是他媳婦兒,搞定對方家人也必須由亞伯特來做。那是他的岳父岳母,他伴侶的家人,要被承認的人是他。亞伯特當然也明白這點,所以他僅僅是拜託祖母尤金妮公主借由她的口告知宋四叔和宋四嬸他和宋朝已經結婚的事。
愛德華沉默半晌:您不擔心公爵夫人的家人們一致不同意?
尤金妮公主呵呵笑:不同意很正常啊。換我也得不同意,敢勾引我捧在手心的寶貝,得打斷那野男人的狗腿。
愛德華抽了抽嘴角,不知該不該提醒她口中的野男人是她最滿意的孫子亞伯特。
尤金妮公主放鬆身體,舒適的靠在椅背上,眯著眼睛,蒼老的臉上滿是看好戲的神情:從小到大,亞伯特總是很冷靜很溫和。不知道當他的小玫瑰被人搶走的時候會不會失去冷靜,呵呵,稍微有點期待。
所以這才是尤金妮公主完全不想在這件事上出力的緣故,因為她很想見一見向來冷靜的孫兒失去理智的樣子。
很坑孫。
非常坑孫。
但愛德華選擇放縱,笑眯眯的跟著一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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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四叔宋四嬸兩人殺到倫敦,沒找到人。一去那學院問說是根本沒這人,兩人這時才驚覺可能被瞞騙的不只結婚生子這麼點兒事。可既然宋朝不在這學院那他在哪兒?
兩人一時之間猶如無頭蒼蠅不知該如何是好,幸好宋四嬸臨時想起自家女兒也在倫敦。敦促宋四叔給宋品花打個電話,很快兩人就被接到宋品花落榻的酒店。
然後,面對宋品花的出櫃。
宋四叔和宋四嬸面面相覷,一臉玄幻。
宋品花握緊艾比的手,說:爸,媽,我跟艾比一塊兒有六年多了。
宋四叔和宋四嬸倒吸口氣,這櫃出的比宋小寶兒還早!
艾比用怪異的強調跟著宋品花叫宋四叔和宋四嬸爸媽,宋四叔傻逼兮兮的跟著了一聲。宋四嬸一肘子往宋四叔肚子上一拐,疼得後者捂著肚子不說話。
宋品花冷靜自持,明白主事者是她媽也就只對宋四嬸說:媽,我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知道自己的性向。這玩意兒改不過來。您也知道我向來是最認得清自己的,對自己的生活也有規劃。所以不存在什麼一時糊塗的話,六年多的感情更加不會是一時衝動了。媽,我是認真的考慮了很久。我放不下艾比,所以請您接受她。
艾比在一旁聽得感動無比,她本來就是感性的人。這下子更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跟宋四叔宋四嬸表忠心,恨不得把對宋品花的一腔愛意全都剖析出來。
宋四嬸看看艾比又看看自家即使出櫃也冷靜得不得了的女兒,一陣頭痛。
可的確如宋品花所說,從小到大她的這個女兒就是個省心的性子。人聰明,性格也穩重冷靜,打小就有主意,是宋家姑娘裡頭最讓人放心的孩子。要不是她自己成年之後就世界到處跑,還直接跟家裡人宣佈自己的志願,恐怕宋老大就要把她培養成接班人了。
孩子自強自立是好事,可對於父母來說就很難管事。正如宋品花每次做下那些決定,宋四嬸和宋四叔都說服不了她,最終也只能選擇支持,不再插手管她的事。
宋四嬸心裡對宋品花是有愧疚的,因為她和丈夫兩人可以算是很恩愛的。過於恩愛和在乎對方就會忽略孩子,曾經她還慶倖女兒的自立。現在這算是報應嗎?
宋四嬸苦笑。
宋品花看著母親頹然的臉色,心下一軟,走過去抱住她:媽,不是你的錯。
不是宋四嬸的錯,不是誰的錯。只不過她性格如此,性向如此,誰都沒錯。
宋四嬸拍拍女兒的背,抹掉眼淚。點點頭,笑了一下:我知道你一向有主意,媽媽不攔著你。
謝謝,媽。

宋四叔見母女倆抱著母女情深的樣子有些吃醋,咳咳了幾聲招來宋四嬸好笑的捶打。
對了,品茶也在倫敦。和她男朋友。
品茶有男朋友了?
嗯。是她以前的學弟,兩人一塊有三年了。

這會兒宋四嬸和宋四叔倒是淡定了些,接二連三的被宋家最小的三個孩子扔出一連串的炸彈,已經鍛煉好了強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好在宋品茶的戀情還算正常,沒那麼出格。
你們啊,弄不懂你們小輩。交了朋友、結婚、生小孩,全都瞞著家裡人。怕我們吃了你們不成?
結婚生小孩?
宋品花挑眉:你們知道小寶兒結婚這事兒了?
你也知道?
“……
剛知道。

宋四叔擼起袖子,躍躍欲試:我認識那個野男人,我們去打斷他的腿!
宋品花瞅他的眼神跟瞅智障似的,爸,乖乖呆著。然後皺眉,問:小孩是怎麼回事?
你不知道?

宋品花搖頭。
小寶兒生了兩個小孩,一男一女。小女孩跟小寶兒小時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特別靈動可愛。
宋品花眉頭皺得死緊,喃喃自語:小孩都有了。
對了,怎麼我們去小寶兒那學院裡問說是沒他這個學生?

聞言,宋品花有些心虛。當年就是她幫著宋小寶兒瞞著家裡人給他報的時裝設計,這會兒沒料到她也擺了一道。
寶兒……學的不是金融。他在CSM學的時裝設計。
宋四嬸瞪著心虛不敢對上她眼睛的宋品花,驀然呵斥:好啊!宋品花,你幫著小寶兒瞞得還不少。
媽,當初寶兒求我呢。而且現在我們當務之急是把寶兒帶回國,讓他和那個男的離婚。

宋四嬸有些猶豫,這孩子都生了。離婚能行?
宋品花臉色凝重:媽,寶兒和那男的,身份匹配不上。會被欺負。
.

紐約機場。
宋朝到地方等沒多久就看見亞伯特從機場口出來,那男人穿著黑色長款大衣,淺黃色近白色的頭髮整齊的往後梳,露出寬闊的額頭俊美的面孔。臉上帶著銀絲邊眼鏡,禁欲又俊美,簡直是一座行走的荷爾蒙移動庫。
他一路走來,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要不是他一手抱著一個一二歲大的小男孩,另一手牽著四五歲大的小女孩的話,恐怕上去搭訕的人只多不少。
宋朝走過去幾步,剛張開雙手,東張西望的卡蘿爾就看見他立刻掙脫開亞伯特的手大叫著跑過來:小爸爸!
宋朝一把接住這枚沖過來的小炮彈,抱起來兩邊臉頰各親一口:卡蘿爾,爸爸想死你了。
卡蘿爾煞有其事的說道:卡蘿爾也想死爸爸了。
爸爸不在的時候有沒有乖乖吃飯好好學習呀。

卡蘿爾眼睛亮晶晶的,鄭重的點頭:有!卡蘿爾特別乖。
宋朝失笑,鼻尖和卡蘿爾的鼻尖抵在一塊兒,頭轉來轉去,玩起幼稚的遊戲。
亞伯特抱著小亞瑟走過來,探身親了一下宋朝的側臉,親密的貼著他,聞著宋朝熟悉的氣息才總算是緩解了相思之情。
宋朝臉上洋溢著笑容,肩膀撣開亞伯特,沒撣動。
幹嘛呢?起身,站直。
亞伯特把頭靠在宋朝肩膀上,囫圇著說道:想你呢。
我不想。

亞伯特貼著他,聞言笑了。那嗓音是把好嗓音,聽著忍不住沉醉。最糟糕的是那嗓音還貼在耳邊,宋朝的招架之力是找不著了。
嘴硬。
退開一步,我看看亞瑟。

亞伯特這回沒不聽,退開一步,露出被護在懷裡的小亞瑟。小亞瑟差不多有一周時間沒見著宋朝,這回見著激動得揮舞著胖嘟嘟的手腳咿咿呀呀的要去抓宋朝。
宋朝被逗得直樂,指著亞瑟說道:又胖了。給我抱抱。
他放下卡蘿爾,然後接過亞瑟,逗弄起他來。
亞伯特牽著卡蘿爾的小手,攬著宋朝的腰一邊往機場外走一邊問:你開車來的?
宋朝頭也沒回:嗯。跟朋友借的。
朋友?

亞伯特以為是艾薇拉的朋友。
來這邊認識的,挺有意思一人。
正好宋朝走到輛卡宴前晃了晃車鑰匙,就這輛。
亞伯特不動聲色:你這朋友男的還是……女的?
宋朝把亞瑟放進車裡,回頭挑眉壞笑:吃醋了。
亞伯特面色無常:是吃醋了。
宋朝差點被他的坦言嗆到。
亞伯特回他一個這很正常的表情,畢竟哪個剛認識的朋友會把卡宴隨便借人的?說沒有企圖誰信!
宋朝覺得亞伯特這老男人是越老越幼稚,抽抽嘴角:讓你別老跟著卡蘿爾看彼得潘,腦子都給看沒了。
卡蘿爾抬頭抗議:小爸爸,彼得潘不幼稚。
宋朝忙哄她:好好,彼得潘不幼稚,你爹地幼稚。
卡蘿爾這才滿意的和弟弟玩兒。
亞伯特趁著兩個孩子不注意,咬了一下兀自得意的宋朝的耳朵尖兒,嚇得後者一把捂住耳朵,滿臉通紅的樣子。一瞬間心情愉悅。
唐岱,你還可以再幼稚點嗎?
宋朝簡直無語。
亞伯特推了推銀絲邊眼鏡,正經無比的說道:還可以。然後為了以示他的還可以再幼稚一點湊過去問:你那朋友,男的女的?
還用了男色,把宋朝迷暈了後迷迷瞪瞪的說:男的。
亞伯特抿唇皺眉,不開心。
宋朝趕緊的解釋:那是因為我幫了他的忙,他欠我個人情才把車借我。我跟他就是普通朋友。說著,把撿到鑰匙的事情跟亞伯特說了一遍。說完後在亞伯特似笑非笑的眼神裡猛然反應過來,頓時黑了臉。
我說亞伯特你煩不煩?跟我搞美人計這套?!
亞伯特攬著宋朝的腰,曖昧的低語:你吃這套不是?
宋朝推開他:滾滾滾,開車去。
亞伯特接過鑰匙,不坐副駕駛?
宋朝眼一瞪,我跟卡蘿爾和亞瑟坐一塊兒。
亞伯特有些遺憾,沒能跟小玫瑰坐一塊兒。不過從後視鏡裡頭看到宋朝和一雙兒女坐一塊兒也能幸福感爆滿,因此也就沒多說。
宋朝淡淡的掃了一眼在駕駛車位上的亞伯特,無奈的搖搖頭,笑了一下。轉身鑽進後車座抱起亞瑟就和卡蘿爾玩了起來。
因是剛到紐約,怕卡蘿爾和亞瑟時差調不過來便先回酒店休息。到地兒宋朝才發現亞伯特除了護照和卡等必要的東西之外其他什麼都沒帶。
怎麼沒帶行李?
過來的時候有些匆忙,就沒帶。
沒換洗衣物怎麼辦?

亞伯特隨意的說道:買唄。我叫個電話,讓人把衣服送上來。
宋朝靜靜的看他三秒,把已經睡著的亞瑟抱進房間裡。過了會兒出來的時候就看見卡蘿爾站在亞伯特的右手手掌上,被亞伯特撐著在半空中玩得歡樂。
這是父女倆常玩的遊戲,宋朝也沒說什麼。反正亞伯特比他更注意孩子的安全。
過了會兒門鈴響了,是送衣服過來的。宋朝看著那搬進來的幾十套衣服,小孩的、嬰兒的,大人的男裝,幾乎什麼系列都有,都是高端品牌的衣服。這堆衣服保守估計能刷走幾百萬。
再看那服務的人,怕是什麼管理級別的,一身正裝,非常的禮貌。動作行禮等等仿佛把他當成了國王一樣對待。
宋朝略有些不適應,然而亞伯特卻面不改色的和卡蘿爾玩著,等人過來核實一下的時候才神色淡淡的拿出張卡刷了。
把人送走之後,宋朝回來面對那一堆衣服抱著臂看向亞伯特。
亞伯特被那麼盯著當然察覺到了,轉頭跟卡蘿爾低語幾句。卡蘿爾就依依不捨的起身,走過來親了親宋朝的臉頰:小爸爸,晚安。
宋朝柔和了神情,親了親卡蘿爾的額頭:晚安,卡蘿爾。
目送卡蘿爾回房後,宋朝立刻冷下臉來審視著亞伯特。
亞伯特回望,雙眸深邃深情。那再平常不過的模樣,即使見了五年,仍舊能使宋朝面紅耳熱。
宋朝偏移開視線,咳了幾下:你有什麼話要跟我說的嗎?
亞伯特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過來,寶兒。我想抱抱你。
宋朝腳下猶豫了幾下,還是走了過去,被親密的擁抱著,脖頸間洋洋灑灑的落滿了濕熱的輕吻。
亞伯特喟歎:我真想你。
宋朝一下就情動了,我也是。亞伯特輕笑,胸膛微微的震動,宋朝趴伏在他的胸膛上感受著這陣震動。
亞伯特沒再動,而是緊緊的摟著他。通過這種靜謐的親密來緩解多日來的思念。
良久,宋朝開口:你沒話跟我說?
亞伯特鼻尖摩挲著宋朝的頭髮,悶悶的回答:你生我的氣嗎?
“……
視情況而定。
不能不生氣?
不行。

宋朝顯得特別冷酷無情。
然而他整個人軟軟的窩在亞伯特懷裡,那話聽著沒半點威懾力,反而像在撒嬌。
亞伯特摘下眼鏡放到一邊,手下用力把宋朝翻了個身,變成面對面。宋朝配合著攬住他的脖子,同亞伯特眼對眼。
說。我聽著。
亞伯特略微苦惱:這事說來有點複雜。
宋朝揚著頭頗為驕縱:簡單點說。雙手捧著亞伯特的頭,輕輕的揪著他的頭髮催促:快點。
我有錢。亞伯特真的就很簡潔。

宋朝震驚。
亞伯特繼續強調:我真的很有錢。
宋朝:哦。
手下用力。
亞伯特頭皮發疼,繼續面不改色深情款款對望:你說要簡單點的。
我現在要仔細又簡單。我能聽得懂的。
“……
難伺候的小玫瑰。亞伯特嘀咕著。然後頭皮又被揪緊了:好吧,我說。

宋朝鬆開手。
亞伯特猛然撲上前叼住宋朝的唇,狠狠的嘗了個遍之後才心滿意足的從頭細說:我不只是小銀行的行長,那只是家族裡小小的一個產業分支而已。
……

宋朝靜靜的聽完亞伯特說的那些瞞騙了他五年的事,表情有些複雜:所以你真的很有錢……好吧,這點我早就猜到了,只是沒猜到會那麼有錢而已。頓了頓,臉色變得更加複雜了:你不僅有錢,還是個公爵?EG公爵,女王親自授爵?
亞伯特無聲的點頭。
我緩緩。
宋朝沉默出神,雙眼放空。亞伯特等著他回神,大手卻沒閑著,緩緩的撫摸著宋朝的背部。一半是安撫宋朝的意思,一半是情動。
良久,宋朝長舒口氣,放鬆了挺直的背脊:幸好我早就有心理準備,雖然超出了想像。過了會兒他低頭問:那你瞞我這麼久目的是什麼?
亞伯特動了一下,摸著宋朝的大手緩緩上移,停留在他的後脖頸上,輕輕的撫摸著:原因挺多的,一開始怕你被嚇到……”想起當初糊裡糊塗被拐去結婚的小玫瑰那樣子,亞伯特就忍不住笑。
宋朝嗔怒的拍了一下他的頭。亞伯特繼續說道:你要是在一開始就知道我那身份,還敢和我結婚嗎?
宋朝想了想,按照他那時的性格,一早對亞伯特避之唯恐不及。宋朝不滿:那之後呢?之後怎麼不說?
之後,怕你壓力太大。
胡說,我會怕?

亞伯特笑看他不說話。
宋朝逐漸心虛。
其實亞伯特也沒說錯,要是結婚後知道了他也會怕壓力太大。他會不安,會胡思亂想亞伯特這樣身份的人怎麼可能鍾情他一個人。他會在亞伯特出差或者加班的時候不斷的懷疑他會不會出軌,是不是移情別戀了。
在這種極度不安全感影響下,最終的結果只能是兩個人都疲憊不堪,感情也全都耗光。
而且,在那時的情況下我不能帶你出現在我的家人面前,不能在我的長輩面前承認你和孩子們的地位。在那樣的情況下,也許一開始你能諒解,但久了,你還會信嗎?
當然不信。
這是每個人都會產生的懷疑,站在宋朝當時的位置上,孤身在外,他把亞伯特當成了支柱,他全心全意的信任著亞伯特。尤其是那時候的宋朝還是個剛離開家,吃不得苦的驕縱性子。
假如有一點點的不安定因素都會造成他對亞伯特的信任的分崩離析。
所以在有了亞瑟之後你就把房子每年的維修費用攤在我面前,毫不掩飾的把那些私人定制的高級服裝堆在我的面前。明明知道我學的時裝設計對這一塊很敏感,完全就是在明示我了?
亞伯特抓住宋朝戳著自己臉頰的手,放到唇邊親了親。
我知道什麼都瞞不住你。
說好話也沒用。那之後呢?都明示我了,怎麼不告訴我?別跟我說你是怕我生氣。

亞伯特不說話。宋朝看他的神色和目光,頓了好久詭異的問道:不會真的是……怕我生氣?
嗯。我怕你生氣。怕得要死。有時候聯想到你知道真相之後抱著卡蘿爾和亞瑟跟我說離婚,我就怕。差點就瘋了。

宋朝傻愣愣的盯著亞伯特,後者眸裡帶著溫柔的笑意,灼灼深情,燙得他心跳一陣失序。宋朝小心翼翼的傻傻的問:你真怕。
亞伯特湊上去叼住宋朝的唇,唇齒相依。纏綿的水聲漬漬,嗯。
宋朝摟緊了亞伯特的後背,閉上眼加深了這個吻。等到一吻畢,清醒過來才發現自己衣服都被撩到腋下,露出整片胸脯。而亞伯特埋首其上,一點點的舔舐。
等等。
宋朝推搡著亞伯特。
怎麼了?亞伯特抬頭,一雙深銀色的眸子全被欲望占滿,牢牢的鎖住宋朝。
宋朝心悸了一下,跳下亞伯特的膝蓋,把衣服扒拉下來,臉色潮紅,目含水光仍舊鎮定的說:我不和你親熱。
亞伯特愣了一下:你生氣了?
宋朝偏頭,不否認也沒承認。轉身快步走到房間,倚著房門說道:我想跟卡蘿爾睡,今晚你……睡外面。說完,快速的把門關上了。
剩下亞伯特一個人孤伶伶的坐在沙發上,盯著情動的證明。半晌,苦笑:這還不生氣?


43
宋朝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是被透進來的光給弄醒的, 手臂露在被子外面。房間暖氣充足,不會被冷到。他閉著眼睛擠壓著枕頭,哼哼了幾句不想起床。
一隻手伸過來架在他肩膀上, 手掌橫在他雙眼上,正好擋住透進來的光。宋朝側了一下臉頰,終於舒服了。過了好一會兒猛然察覺不對, 睜開眼扭頭朝後面看去。
亞伯特躺在他身側閉著眼睡覺。
宋朝瞪圓了眼睛,手指尖戳著亞伯特赤裸的胸膛:醒醒。
亞伯特大手一攬,把宋朝整個人捲進懷裡, 大腿橫跨在他身上,牢牢的箍住人。手掌輕輕拍一下宋朝屁股:別吵。我再睡會兒。
本來想跟他算帳鬧一鬧的宋朝見他困倦的模樣也就靜下來,問:卡蘿爾和亞瑟呢?
隔壁房, 睡著呢。

這臥室旁還有個側臥,有個門連在一塊。想來是亞伯特半夜溜進來把兩個孩子抱到隔壁側臥讓後堂而皇之的睡上來。
宋朝失神的盯著亞伯特的睡顏,這男人, 平常就已經俊美得令人不敢直視。這會兒睡下了, 沒梳洗整齊偏偏性感得要命。
這男人,是他的男人。他的先生,屬於他的。
宋朝抿著唇笑,等會再找你算帳。
說罷, 尋了個舒服的位置重新睡下。亞伯特似是察覺到, 自動自發的挪位讓宋朝睡得舒服些。無意識的動作卻讓兩人更為親密,猶如牢牢鑲嵌在一塊的玉石,誰來都分不開。
漸漸的, 日上三竿。
宋朝和亞伯特還睡得香,側臥的房門被悄悄的打開,露出一個黑不溜丟的小腦袋。卡蘿爾轉動著黑眼珠子,小胖手捂著嘴巴偷偷的笑。躡手躡腳踱步過去,扭著身子爬上床。猛然向前撲過去:起床啦!
宋朝呻^吟著推亞伯特:把她抱下去。
亞伯特坐起身把卡蘿爾抱起來讓她站直,嚴肅的對她進行教育:砸痛小爸爸了怎麼辦?
卡蘿爾腳尖墊著她爹地的大腿,腋下被夾住動彈不得,和亞伯特對視的時候無辜又義正言辭:我看好了。沒朝著小爸爸的方向砸。
宋朝聽著,趴在一邊笑得合不攏嘴:聽見沒?她沖著你砸過去的。這你女兒呐。親閨女啊哈……”
宋朝快笑瘋了。
亞伯特一邊看看毫不心疼自己在一邊狂笑的伴侶,一邊望著一臉無辜專朝自己砸過來的親閨女,滿臉無奈:卡蘿爾,騎士守則裡面有教導你打爹地嗎?
卡蘿爾搖頭:但是騎士是正義的。爹地把小爸爸當成被子,把小爸爸壓得都看不見了。小爸爸很難受,卡蘿爾是正義的騎士,應當為眼前不平之事伸張正義。
亞伯特抽抽嘴角:你倒是把這句背得很熟。但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爹地。
卡蘿爾滿臉不屑:正義不會走後門。
亞伯特被噎得說不出話。
宋朝捶著床狂笑。亞伯特無奈的看他一眼,轉身把卡蘿爾放到地板上:去洗漱。
卡蘿爾這會兒乖乖的,跑進盥洗室洗漱。
亞伯特壓在宋朝的背上,將一半的重量放到他身上,然後專門尋找宋朝身上的軟肉撓:嗯?笑我?幫著卡蘿爾笑我?
宋朝被撓得直笑,不斷的推拒亞伯特求饒:我知錯啦。起身快點起身哈哈哈,我快笑死啦。你壓得我不能呼吸了……我錯哈錯了……”
忽然,亞伯特不動了。
宋朝終於能喘口氣了,臉色潮紅的大喘氣,然後發現亞伯特神色詭異。不明所以的挪動了下身子,發現下邊有個東西戳著自己。忍了一下,沒忍住:你硬了?
亞伯特臉色沉沉,眸光深邃沉靜,覆蓋住了洶湧的欲望:別挑事。
宋朝逮著這麼個好機會豈能輕易放過,抬起胯頂了幾下模仿某種運動。還媚眼如絲的哼哼幾聲,他那嗓音剛睡醒還帶著慵懶的鼻音,跟情動時的呻吟沒差多少。
他這簡直是不知死活的搞事啊。
亞伯特眸色深沉的看小玫瑰,看這朵小玫瑰如何作死的搞事。但他沒動作,撐著不吃美味可口主動送上門來的小玫瑰。
宋朝雖覺得亞伯特那目光灼熱滾燙,但現在他有恃無恐。便得意的繼續搞事,挑逗,不斷挑戰著亞伯特的自製力。看著他緊繃的肌肉忍耐的神情他就開心得跟什麼似的。
我挑事兒了?沒啊。我正常運動呢。別動啊,你得忍住。卡蘿爾在盥洗室裡,亞瑟在隔壁臥房。要忍住,保持形象啊。孩子他爹。
說完,宋朝不嫌火大的笑起來,帶著嘶啞的嗓音媚聲媚氣的笑。
亞伯特無聲的盯著他,忽然就笑了。那笑,帶了點兒邪佞,壞得叫人心臟忍不住怦怦的跳。他俯下身啃咬著宋朝的耳朵尖,視線牢牢的鎖住宋朝然後大聲說道:卡蘿爾,記得刷牙洗臉還有別忘了每天通便。
卡蘿爾:知道啦,爹地。
宋朝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你耍詐!
這不是每天都做的事?哪兒耍詐了?寶貝,我們先來搞事。

宋朝連忙想逃,可惜他此刻就是只背著厚重龜殼的烏龜,被翻了個底朝天,四肢掙扎卻脫不開身。被人捏在手心上翻來覆去的玩弄,可惜因時間不夠不能仔細烹飪,便省了那些預熱直奔主題,把蒸、炒、煮等格式花樣都刪減掉,直接爆炒。
爆炒完後,宋朝整個人都癱床上動彈不得,別誤會。倆人沒真幹出上壘這等禽獸之事,只是互相幫著解決需求而已。但這也夠宋朝渾身沒力氣的癱著了。
宋朝嚴厲譴責亞伯特的行為,但亞伯特對此坦然並表示他是主動陪他搞事。
亞伯特笑著親了親生悶氣的宋朝,說:卡蘿爾應該好了,去洗漱?
不去。宋朝瞥他一眼:沒力氣。腿現在都是軟著的。

我抱你去。
亞伯特一把把他橫抱起來,輕輕踢開盥洗室。正好見到小公主墊高腳尖把毛巾擺放好。
卡蘿爾眨眼,似乎很疑惑為什麼小爸爸不自己走而要爹地抱。?爹地?
亞伯特一本正經:你小爸爸腿麻了,我抱他進來。
卡蘿爾點頭:哦。然後退出去,順道很禮貌的把門關上,然後跑去跟弟弟玩。
宋朝捂著臉被放下,因為穿的睡衣,帶子一拉就掉下。很輕易就被脫掉睡衣然後被放到浴缸裡,亞伯特順手撥開開關,溫熱的水順勢流出來,慢慢的灌滿浴缸。
宋朝舒服的攤開手腳,享受溫水按摩皮膚的舒服溫暖。亞伯特站到一邊打開淋浴一同洗了起來。
等到一家人洗漱好在穿好衣服下去的時候已經可以把早餐當成午餐來吃了,途中遇到艾薇拉、奧娜和埃裡克。埃裡克原先就對宋朝有些意思,這會兒暗戀無疾而終,面對亞伯特多多少少有些尷尬就沒跟著他們。
奧娜陪著埃裡克也走了,剩下艾薇拉跟著他們一塊走。一行幾人出去玩了一通還遇到塞夏和江覃等人,所以說這世界真是太小了。
原來塞夏也收到了紐約時裝周的邀請函,帶了一些作品過來。她之前也有在紐約時裝周上舉辦過秀,作為她的秀的男模江覃還是她的朋友。塞夏說林安沒來,他回國陪妻子。
她所熟悉的吉爾和西蒙則是決定參加倫敦時裝周,因此沒有來紐約,她找不著人陪就只能找江覃了。
江覃也算義氣,一聽塞夏來立刻驅車帶著她到處玩。恰好就碰到宋朝一行人,因為那輛卡宴是跟江覃借的所以亞伯特格外注意他。當真正看到江覃和宋朝的相處他就放下心來了。
塞夏對於亞伯特驚為天人,一路上不斷遊說宋朝讓亞伯特去走她的秀——因為氣場緣故,塞夏並不敢直接遊說亞伯特,轉而採用迂回路線。
宋朝一聽這標準式塞夏瘋狂舉動就腦筋一陣抽抽,直接嚴辭拒絕。他可還記得上次在她那場秀上被怎麼折磨的,居然穿女裝。絕對是他時裝設計師生涯上的一個污點。
最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當時自己怎麼沒有拒絕還答應了。
想想就一陣心塞。
你不知道嗎?宋,你出名了。在推特上。
塞夏一手撐頤,手肘處搭著扶椅,找出手機翻出他在推特上幾經轉發最後紅爆了的視頻。那個走秀穿女裝的視頻。
宋朝:???
啊,對了。你的身份也被認出來了,CSM女魔頭米薇雅最得意的學生。

宋朝瞠目:你們怎麼知道?
或許我該重新自我介紹,小學弟。

宋朝啞口無言。指著那個視頻:這東西還能刪掉嗎?
為什麼要刪掉?

宋朝皺眉。
塞夏看出他的意思:宋,模特和設計師息息相關。模特少了設計師就當不成模特,設計師失去模特就沒辦法詮釋他的設計理念。你既可以是模特,也可以是設計師。很多世界名模最後成為了驚豔時尚界的設計師,並不會有人因為你是模特兒不承認你設計師的身份。
宋朝靜默良久,說道:但我並非想要成為模特,當初只是一時興起。
一時興起便能紅火,宋,你的幸運令我嫉妒。

塞夏微笑,但坦然她的嫉妒。
塞夏的成名之路走得很艱辛,一直是伴隨著輿論和惡評。哪怕到現在,喜歡她的喜歡得要死,厭惡她的不斷的攻訐。所以宋朝那麼輕易的成名確實能惹來不少人的嫉妒。
所幸的是,塞夏是個坦蕩的女人。
宋朝思索,沒有立刻拒絕。
他沒有那麼多時間來慢慢準備,也不像五年前那麼幼稚又任性。他得讓家裡人承認他的獨立自主,總不能一輩子讓亞伯特都妾身未明吧。另外一點,亞伯特的家族龐大至極,他的背景和身份實際上到現在都令他有些望而卻步。
可是不能卻步。不能卻步的情況下就必須迎難而上,把自己打造雕琢得足以匹配得上亞伯特。至少當他被人攻訐的時候,有足夠的資本坦然的站在亞伯特的身邊,而不必擔驚受怕有哪一天被別人牽走了亞伯特的手。
猶豫許久,宋朝問塞夏:您的想法是什麼?
既然你來了紐約時裝周為什麼不報名參加?我聽艾薇拉說你已經設計了幾套衣服而且已經縫製得差不多了。

宋朝瞪大眼睛:可我才設計了七套。
哪一個參加時裝周的設計師只設計七套那麼少?
足夠了。貴精不在多。
宋朝喃喃:但我並沒有很認真的設計……”
得了吧,宋。作為一個設計師面對沒一場設計都得盡心盡力,我可不信在女魔頭手底下過來的你敢違背她的教條。
導師?對了,導師是讓我來完成作設的。

塞夏認真的問他:這是個一鳴驚人的機會,宋,你要放過?
宋朝頓住,答案是不能。
現在報名,來得及?
當然。塞夏笑容燦爛:因為米薇雅導師早就替你報名參加了呀。

宋朝:“……”
作為導師手底下最得意的學生,她肯定要為你鋪一條路呀。你知道我當年可沒有這樣的好處……”

宋朝斜瞥著眼:我怎麼記得那些軼聞裡寫的是你叛逆的拒絕導師的推薦,還把那個提攜你的設計師狠狠的打了一頓。
塞夏頓時尷尬:哈,你看天真藍。
塞夏起身朝卡蘿爾那裡走去,不知為何她一見到卡蘿爾就喜歡得不行。非鬧著跟她做朋友,卡蘿爾竟然也同意了和她交朋友。她一走,宋朝身邊的位子就空下來,亞伯特隨後坐下來在他耳旁低語。
不去玩?
宋朝搖頭:之前都看過了。
亞伯特點了一下他的額頭:神思不屬的,遇到什麼事了?
宋朝表情很複雜,有些感動又有些好笑:米薇雅導師給我報名參加時裝周,作為一名新晉設計師。
亞伯特神色淡淡,仿佛早已預料到。
你也知道?
不。猜到的。
米薇雅對自己的學生好在時尚圈不是秘密,她總會為學生打算出路。

米薇雅,這位以女魔頭著稱的導師,儘管名聲在學生間很糟糕,然而實際上每一個從她手底下出去的學生對於她的敬重是任何一位導師都比不過的。原因在於她對學生的愛護和打算。
所以當初你極力建議我選擇米薇雅作為導師?
沒有極力
我剛剛才知道導師在一周前就幫我報名,她把邀請函給了塞夏。可是她沒有提前告知我,如果這一次沒遇到塞夏,如果我仍舊是作為後臺實習生根本沒有時間設計衣服的話,那麼這個機會豈不是白白溜走?
你疑惑什麼?

宋朝歎口氣:我疑惑導師的安排。
既然偷偷幫他報名想要扶持他,為什麼又不告訴他?
亞伯特沉吟了會兒,這般說道:時尚,是一個適者生存的小型社會。競爭殘酷,淘汰更是毫不留情。對於時尚不僅僅是敏感的嗅覺,還要把握住每一個機會,哪怕沒有機會也必須去創造。設計師不僅僅埋頭于創作,他要噱頭、應酬等等,如果這些都不夠,恰恰好缺少那麼一點都會被立刻毫不留情的淘汰掉。時尚猶如一場暴風,來不及向前跑或是跑得不夠快就會被席捲進去廝殺得粉身碎骨。
宋朝笑了笑:描述得真嚴重。
我在危言聳聽。
好吧,我知道了。至少我還是挺幸運的。

亞伯特親了親他略微沮喪的眉頭,無聲的安撫。
宋朝緩和了那股有些沉悶的情緒,抬頭笑吟吟的說道:既然我要參加時裝周,那麼接下來我可能沒辦法陪你們了。
亞伯特僵住了,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痛楚。
如果參加時裝周就代表接下來宋朝必須投身于時裝周的相關準備中,尤其是因為之前的不知情導致他的準備比別人要晚了很多。須知,每一個參加時裝周的設計師都必須考慮費用、宣傳、場地安排以及模特。
其中模特是最重要的,這關乎到那個模特能不能和設計師設計出來的時裝相呼應。所以基本上每一個設計師都會親自面試來自世界的模特,直到篩選出符合他設計主題的模特。
當然,這也預示著下一屆模特潮流方向。一個設計師不僅僅決定了時裝的潮流方向,同時決定了接下來一年甚至於好幾年模特的長相偏好。所以才說,模特和設計師是息息相關的存在。
宋朝撲哧笑了一下,抬手摸摸亞伯特的臉:抱歉,讓你和孩子們白跑一趟。
他是真的心存內疚,好不容易亞伯特抽出時間帶著孩子們一起出來想要一家人好好旅遊,玩一玩。結果因為他的事而不得不耽擱。
亞伯特哪裡捨得他的小玫瑰失落愧疚,趕忙就安慰:沒事。我看卡蘿爾對篩選模特比玩更感興趣。
這說得倒也沒錯。卡蘿爾對於認識陌生人的興趣遠遠高於任何玩樂。
到時候,我和孩子們一起去前排看你的首秀。這麼說來,我應該穿什麼衣服出場才不會讓你丟臉?你得幫我謀劃謀劃。
少來,你不都有私人裁縫?
有是有,但是我們一家都穿著你設計的衣服去看你的首秀,有紀念意義。

亞伯特一本正經的逗樂宋朝,把人逗得開心起來後便一直拿著溫柔深情的目光注視著他。
站得遠遠的各位單身狗紛紛受到刺激,塞單身狗夏哀歎連連:長得帥還深情,為什麼我遇不到?江覃當即表示他有錢有才有貌,必要時候還能很深情,就問塞夏要不要。
塞夏:必要時候是什麼時候?
江覃一本正經:你有需求的時候。
滾。
.

倫敦。
宋品花查了一番才知道宋朝為了完成導師佈置的作設去了紐約,宋四嬸和宋四叔一聽當即炸了。
他們還記得亞伯特帶著兩個孩子離開前往的目的地就是紐約,這特麼是當著他們的面暗通曲款了!
囂張!
太囂張了!
宋四叔氣急敗壞,一通電話就往國內打了過去。把那邊的人招了過來,因宋老太太年紀大了就沒告訴她。倒是宋朝爸媽以及宋善琴過來了,其他知道的人暫且沒過來。
好幾個人一窩蜂湧到酒店房間裡,面色沉重,氣氛凝重。
宋四叔背著手來回踱步,嘴裡叨叨著:學壞了學壞了!小寶兒這是學壞了呀!
宋四叔痛心疾首,聲情並茂。宋四嬸當即送他個白眼,宋四叔梗了一下,轉頭把火發宋品花身上。
你你你,身為姐姐你幫著小寶兒騙大夥兒是怎麼回事?當初就是你極力贊成小寶兒出的國,現在可好?人是出了國了,還落葉生根了!好好的,要是跟個姑娘還好,居然是跟個男人。那男人什麼身份?多大了?明顯的騙小寶兒——”
行了!老四,安靜。

宋爸爸一聲呵斥讓氣得口不擇言的宋四叔閉嘴,環視一圈眾人的表情說道:這事兒沒必要飛一趟紐約,我們不打草驚蛇。慢慢來,別嚇著寶兒。
宋爸爸這話明顯是和宋媽媽提前商量過了,要不然以他那爆脾氣幹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斷亞伯特的狗腿然後把宋朝綁回去,當一回王母娘娘那一簪子,把人拆散了不可。
宋四叔急眼了:咱不去紐約放任那野男人占小寶兒便宜?
守株待兔。咱就在這兒等著!

把人等回來,然後——
棒打鴛鴛!


44
紐約時裝周, 開始時間是在9號到16號。持續七天時間,期間舉辦不下100場秀。紐約此次把時裝周會場的舉辦地點定在紐約大表演劇院First Stage,來往人數超過二十萬。
來自世界各地的設計師、模特、名流和時尚博主以及明星不斷的飛往此地, 龐大的人流增加了工作量同樣帶來了巨大的利益。巨大的活力充斥著整個紐約曼哈頓城。
宋朝是在中間場次的秀出場,差不多是在第四五天的秀出場。對於新人來說這是個不錯的場次,畢竟首秀是老牌的知名設計師才能走的。因為前面繁忙了好一陣, 把所有事宜以及模特人選全都完成好了。
因此只需要注意時裝設計的部分便好了,在秀場開始的時候宋朝還是很閑的。由於有時裝周的邀請函,因此他得以坐在首排近距離觀看秀。亞伯特帶著卡蘿爾和亞瑟坐在他身邊陪伴著。
就連艾薇拉都盛裝打扮同他們坐在一起, 她本身就是名流淑女,哪怕沒有邀請函只要說一聲就能進去。
無疑的,宋朝這一行人哪怕在眾多大牌時尚博主和影星閃閃發亮的光輝襯托下仍然引人注目。首先一點, 沒有哪一個來觀看這場時尚盛宴的人會帶著孩子抱著個嬰兒來。
這是個笑話。
但他們做起來仿佛理所當然,就算是抱著嬰兒也無損他們的優雅。天生該如此高人一等。
其二的一點就是一行人顏值太高,尤其是亞伯特。當他穿著一身黑色William Westmancott 高級定制西服出現, 猶如一個EG公爵, 傲慢冷漠尊貴,迷人得即使傲慢仍舊有無數人如飛蛾撲火般投諸以戀慕。
淺黃近白色的頭髮,深邃迷人的深銀色眸子,從來沒有一個男人能把這樣極淺的顏色詮釋得這樣尊貴霸道, 卻又理所當然。
他像權傾王國的公爵, 巡視他的領地,接見他的臣民。然而當他牽起身旁那個東方男人的手,眼中彌漫了溫柔, 整個場地許多女士和先生們的心碎了一片。——來自于時裝周結束後的某知名雜誌描述。
足以想見,他們多麼受到矚目。
當第五個知名攝影師過來請求拍照遭到拒絕之後,宋朝笑著說道:恐怕我不需參加時裝周設計,只需要將你推出去我就能成名。
對此,越來越流氓的亞伯特回以:你捨得我被覬覦?
宋朝笑而不語。他的確捨不得。
在場有不少收到邀請函坐在首排的人,有一些是因為本身對時尚或是投資涉足時尚的名流,對於亞伯特卻並不陌生。對此,他們很驚訝但沒有流露出來,僅僅是上前打了個招呼。
不過走開後卻都打著小心思開始詢問,他們的這個圈子不大,來回消息就那麼點兒,流通得也就快。通常名流跟有權有勢掛鉤,既是有權有勢對於羅斯爾家族便不會陌生。
作為羅斯爾家族族長的亞伯特他們更加不陌生,畢竟有誰會不去記住這位年紀輕輕就站在金字塔頂尖的人呢?尤其是當那個人長得俊美非凡的時候。
但羅斯爾家族出了名的低調,眼前這位羅斯爾家族族長更加不愛出席諸如時裝周這樣高調的活動。他們敢肯定,不出明天,關於這位的照片將會傳遍整個互聯網,就算是知名雜誌也會對他偏愛而給他留一個空白位置。
即使不用身份,仍舊有媒體和攝影師偏愛他。
但更令他們心驚好奇的是亞伯特懷裡抱著的小男孩是誰,他身旁站著的和他親密非常的男人是誰,還有那個男人手裡牽著的小女孩又是誰。他們似乎聽到那個小女孩叫他們小爸爸爹地
這是個比時裝周還讓人熱血沸騰的發現。如果沒有出錯,那麼那位傳聞中還沒有結婚的亞伯特羅斯爾很可能已經有了一個同性伴侶以及代孕了兩個孩子。
這個消息絕對會轟動整個名流圈子。
而有一些消息更為靈通迅速的已經得到羅斯爾家族的長輩們為亞伯特安排相親的消息,條條爆炸性的消息震得在場許多人無心觀看時裝周。幸好所謂名流並不是那麼多。
對於那些人的關注,宋朝不知道,亞伯特則是知道卻不在乎。反正宋朝是他伴侶的事情過不久也會公諸於眾,提前傳播出去好讓他們有個心理緩衝。甭管流言真假,至少做了個心理鋪墊。
宋朝專注於看秀,拿著筆記記錄模特身上的時裝的資料,忙得沒時間照顧卡蘿爾和亞瑟。因此,全程照顧兩個孩子的事情就全都交由亞伯特來做,他很熟練的照顧著兩個孩子,儼然是個非常合格的爸爸。
即使是在照顧著兩個孩子,亞伯特沒有半點手忙腳亂,穩重優雅成熟。期間不時和宋朝耳語,後者點點頭。卻見他神色露出一抹無奈,然後打開秀場提供的礦泉水瓶蓋,親自給宋朝喂水。
宋朝囫圇吞棗的喝完後,亞伯特擰上蓋子,大拇指幫他擦拭唇邊的水珠,極盡溫柔。
這番對伴侶溫柔體貼,對孩子照顧有加的男人一瞬間謀殺了不少女性以及部分男士的心,迅速俘獲他們的愛慕。攝影師不忍心錯過這一幕,盡責的將之拍下來想要傳到互聯網上去。
秀在中場替換,閑下來的人們便趕緊記下他們的看法和評價。宋朝已經習慣了邊看秀邊總結,因此當其他人在總結的時候他便放下筆。偏頭朝亞伯特說:還有水嗎?
渴了?

宋朝點頭。亞伯特便把自己那瓶水給了他,宋朝拿過喝了一半想起來問他:水都喝光了?
他們坐的地方其實是三個位置,每個位置上配備一瓶水。喝完了就得到場上跟工作人員拿,宋朝不太願意起身離開。
亞伯特說:你喝吧。我等會兒出去拿。
你喝吧。來去太麻煩了。先喝完等會兒有休息時間,那時候再出去。

亞伯特笑了一下,就著宋朝遞過來的水瓶喝了一口。
兩人互相喂水的親密畫面就這麼進入在場眾人的眼,艾薇拉一臉無所謂,反正亞伯特是打算公開了,她便懶得著急。就連會被拍到照片暴露行蹤也完全無所謂似的,反正這事兒一出,家裡那些長輩只會注意到亞伯特,即使注意到她也沒時間問罪。在這段時間裡,她早就跑得遠遠的。
有不少在週邊的姑娘們趁著秀中場替換的空檔將兩人互動拍了下來,傳到推特上:#我只是來看時裝周,誰料被秀了一臉#
第二天,視頻在推特上轉發超過萬次,短短一天內就有數十萬人流覽過這個視頻。視頻不僅在推特上播放,還被國人搬運到微博上播放。這足以證明關注時尚的人遠比你想像的要多。
倫敦。
宋家一家人窩在酒店裡出謀劃策,力求以最完美的計畫拆散宋朝和亞伯特兩人,最好是能把兩個孩子也一塊搶走。艾比告知他們亞伯特的身份,原以為他們會畏懼退縮,沒成想反而激起他們的鬥志。
此時,宋家幾位長輩們正聚在一起高談闊論,討論的激烈程度不亞於一場研討會。具體分成兩派,一派以宋媽媽為首的採取懷柔政策,一派以宋爸爸為首的採取強硬政策。
雙方各執己見,一時僵持不下。
宋品花說:不如合作,兩個方法一起使?
眾人齊齊瞪著宋品花,後者閉嘴。因為幫著宋小寶兒留學瞞著家人選擇時裝專業導致五年來未曾發現小寶兒被野男人拱了的原因,宋品花一直不太敢多說話。
對女兒頗有一番怨言的宋四叔撇著嘴不得不承認自家女兒那提議不錯。於是雙方暫時休戰,改成了如何採取剛柔並濟的方法,又是一番熱火朝天的爭執開始。
艾比一直窩在沙發上不敢發言,悄悄的刷著推特。突然看到一個時裝周的視頻,出於女性都會有的對時尚敏感的興趣點了進去。
看完後,艾比一臉世界玄幻的表情。
宋品花一直關注著愛人,怕她不習慣。此時見她正表情忙問:怎麼了?
艾比把平板遞給宋品花看,後者看完了被秀了一臉後全程冷漠。
宋品花站起來把那平板遞給正在討論的宋家人看,平靜的等待被秀了一臉的家人的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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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魯塞克羅斯爾先生今天也是盡職盡責的來H.J.R公司堵亞伯特,順便在肯恩供耶穌一樣的目光下淡定的掏出平板隨便一刷就刷到了那條秀恩愛的視頻。
布魯一臉平靜:肯恩先生,公爵在哪裡?
肯恩笑臉相迎:老闆去談生意陪客戶了。
布魯抬眸,看著這張自從他來就一直是同一副笑面孔,連唇角提高一釐米的弧度都沒有的高級特助:他去紐約了。
肯恩:“……在紐約談生意。
布魯不語,把平板轉過來讓他看看談生意的老闆如何秀恩愛。
肯恩一臉一言難盡。
布魯:談生意?
肯恩微笑中透著生無可戀。
布魯冷著臉:也許我該重新思考你作為公爵的高級助理是否合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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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裝周的第四天,亞伯特除了第一天首秀陪著宋朝來,後面兩天都沒來。宋朝第二天陪著家裡人,第三天投入到緊張的準備中。第四天在後臺裡忙得人仰馬翻。
宋朝沒有助理,僅有的團隊還是從塞夏那邊接手過來的。因為兩人設計風格相似,因此這個團隊接手的時候還算輕鬆。不過這個團隊也是一支高水準的團隊,很多知名設計師都曾聘用過他們。
化妝師在給模特上妝,宋朝忙得跟陀螺似的團團轉,他得查看這些模特穿上時裝之後顯露出來的不足。然後迅速把不足彌補,正如此刻在他面前的模特,因為腰身不太合適他只能立即裁縫一塊黑色女式西裝面料補上去,遮擋住不足。
每一場時裝秀,每一個時裝設計都傾盡設計師的心力,務必追求完美。尤其是在有幾十萬人盯著的時裝周上,倘若有一點瑕疵都會被放大出來大肆抨擊。一旦無法做到一鳴驚人就會被無情的淘汰掉。
江覃走過來:宋朝,我該穿哪一套?
宋朝抽空瞥了他一眼,對於他赤裸上身露出八塊腹肌的模樣視若無睹,隨手指了前面一套男士時裝:那套。
江覃身為紐約時尚圈如日中天的首席男模,以其叛逆乖張的狂野形象聞名,現在卻甘願當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設計師的模特令人好奇不已。

此時在後臺採訪的媒體們就趁著這個機會上前去詢問,江覃顯然對於這種情況爛熟於心,應對得非常自如。
此時,一個男模走過來靠在宋朝旁邊。恰好宋朝已經處理完女模特身上那件時裝的不足。朝後退了幾步,不小心撞上身後的人本能的退開道歉熟料被身後的人抓住手腕強硬的拖過去。
一聞那陌生的氣息強硬的靠近,宋朝整個人就炸了。狠狠的一拳打過去,打的就是身後的人沒有防備。聽到身後人發出痛哼,宋朝迅速掙脫束縛回身看清來人,立刻不悅的皺眉。
肖恩?
沒錯,就是在塞夏的秀場上利用了西蒙的肖恩。他作為PMM的新晉男模也來參加時裝周。
肖恩雙眼邪佞的盯著宋朝,壞笑著:好久不見。那時候,你怎麼沒來?
宋朝不動聲色,想起了當時在學院這人還是莉迪男友時塞給他名片約炮的事。
免費的我不要。
肖恩愕然:什麼?
宋朝揚著下巴頗為高傲:免費的東西向來是廉價貨。再說了,你以為擁有世間獨一無二最為珍貴的寶石我還會去將就廉價的塑膠嗎?
肖恩臉色一變:你這話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你比不過我先生。不對,應該說,連比的資格都沒有。讓開吧,肖恩先生。我得工作了。宋朝伸出右手請人離開。

肖恩眼神陰鷙,不動。
宋朝滿臉不耐煩:如果你不介意讓記者過來拍你糾纏設計師的照片毀掉你的模特生涯的話,請離開!
肖恩本是神色狠戾,盯著滿臉厭惡的宋朝慢慢的居然露出興味的略帶神經質的笑:你很有意思。
宋朝不假思索:你有病。
我先走了,過段時間再找你。

肖恩完全聽不進別人說的話。
宋朝懵了一瞬,忍不住捂著手臂哆嗦:頭一次見到腦袋有病的人。嘖,江覃,好了沒?到咱出場了,快!
那頭江覃應了聲,已經準備好了。宋朝聽到回應便去問其他人處理其他模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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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劇院First Stage館口,宋善琴和宋品花兩人從館口進去,遞交邀請函順利進入時裝周會場。
自前幾天看見在推特上傳遍了的宋朝和亞伯特秀恩愛的視頻,宋家一家人就都炸了,哪裡還顧得上剛柔並濟、打草驚蛇的思慮,當下拍板定下機票就往紐約飛。
因為開始不知道宋朝在紐約的什麼地方加上即使他們打電話詢問也不見得宋朝會說真話,因此最終打定主意去時裝周會場逮人。由於時裝周需要邀請函,而艾比和宋品花能通過某種管道得到邀請函。
艾比把邀請函給了宋善琴,所以此刻是宋善琴和宋品花來時裝周會場逮人。
剛進去,宋善琴就被密密麻麻的人群嚇了一跳。她對時尚不太關注,常年穿著女士黑西服,最女性化的時候也只是把西褲換成了西裙。因此常年被競爭對手嘲笑難怪是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婆。
宋品花對這種場面倒是很見怪不怪,她自己也曾起了興趣,在時裝周會場幹過兼職。再後來就是到了可以得到邀請函進入時裝周的資格,便沒了興趣。畢竟她不是從事這一行業的,滿足了好奇心也就不感興趣了。
宋善琴大聲喊道:小寶兒就在這裡面?
宋品花回答:對。
宋善琴皺眉,極為不贊同:太亂太花俏!她實在是看不慣。
這一堆人密密麻麻的堆在一塊兒,就為了看那T臺上的時裝。可那時裝又是她欣賞不了的,因此宋善琴非常不理解宋朝的對時尚的偏好。
宋品花笑了笑:其實近些年的時裝還算好。至少普通人也能欣賞得了。
若是換成十年前,大概很多人對於時裝都只有一個想法:那是什麼?原諒我不懂欣賞。
其實從另一方面也說明了時尚逐漸在向市場靠攏,不再是單方面的時裝界的盛宴,而是面向世界面向大眾開放。
人們的觀念在改變,加上這方面的巨大利益。爭先恐後蜂擁而上的產業比比皆是,因而宋品花並不反對宋朝進入時裝設計這個行業。
聞言,宋善琴對時裝偏見更重。擰緊了眉,心裡非常後悔當初沒有制止宋朝對時裝設計的沉迷。要是制止了,指不定現在小寶兒早就畢業了進自家公司幫忙。
又怎麼會到處跑還騙著家裡人和個陌生男人結婚生子?都是叫外頭的風水養壞了人!
把宋朝當成兒子養大的宋善琴非常懊悔。宋品花朝宋善琴說道:大姐,我先去後臺探探。
宋善琴擺擺手:去吧。
宋品花走了,宋善琴便四下張望著,希望能找到宋朝。可惜宋朝在後臺,她是怎麼找也找不著。
江拾憶從車上下來,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站到一邊很不耐煩的等著老爺子硬塞過來的女伴,那女伴磨磨蹭蹭嬌滴滴的,把他耐性全磨沒了。
嘖!
要不是自家小子給了他邀請函讓他看秀,有生之年他都絕不會踏足這種花裡胡俏的地方!
偏偏老爺子嫌看戲不夠,非塞個女人過來。煩得他想揍人。
女伴走過來,小心翼翼的問:江、江先生,可以……進去了嗎?
江拾憶冷冷掃她一眼,轉身就走。女伴在身後悄悄松了口氣,媽呀!要不是有張免費邀請函能近距離觀看那些大牌設計,給她一百萬也不當這人的女伴。
江拾憶走進會場,裡面密密麻麻的人群。心裡更加不耐煩了,扯了扯領帶打算找個偏遠點安靜點的地方。轉了個圈剛尋到個不錯的位置結果見那裡站著個女人在引頸翹望。
頓時心裡一陣煩躁,連好不容易選定的位置都被占了。江拾憶剛想轉身就見那個女人回頭朝這兒瞥了一眼然後又轉開頭,但那一眼也足夠他瞧見人的全貌了。
一刹那間,仿佛天地都失色。唯有那人身影靈活跳躍,佔據了人間唯一的顏色。
別懷疑,以上這段詞就這麼出現在人稱禁欲主義糙漢子江大佬的腦海裡,還循環往復的播放。
曾經年少的江大佬也是一枚崇尚江湖俠義愛恨情仇的生活的,最渴望的角色是落魄身懷絕技的書生,最喜歡的角色參照李飛刀。說這麼多,只是想證明江大佬也是有文化的,能拽點兒詞的。
說得簡單點就是——
老子他娘的梅開二度一見鍾情了。

來自江大佬一見驚豔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語。
所以說,有些人註定是一對。哪怕不記得了,再次相見也能一見,鍾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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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簡主義設計,自林安塞夏相繼刮起這股風潮之後再也沒有設計師能把活力和靈魂注入到極簡主義設計中,很多設計師,尤其是年輕的設計師總是偏愛于各種繁複的搭配和豔麗的色彩。
事實上很多人都因為年輕偏愛于複雜和豔麗,再加上中低端時裝市場的龐大令他們更加不看好極簡主義設計。實際上極簡主義的市場才是最為利潤可觀的,因為偏愛極簡主義設計風格的大都是具有獨立經濟的成年人和都市白領級別的人。
他們往往更有獨到的品味和眼光,也更捨得花錢。可惜很多年輕的設計師不觀望于此,極簡主義哪怕不興旺,一直以來很少作為時裝潮流的主旋律然而幾十年都沒有被時尚市場淘汰就證明了它的魅力所在。
很多人其實對於極簡主義在這次時裝周大放光彩一枝獨秀什麼的並沒有抱太大的幻想,他們甚至想今年的紐約時裝周少了一個林安,只剩下塞夏單獨作戰,恐怕會令極簡主義設計失色不少。
事實也的確如他們所預料到的,除了首秀塞夏令人驚豔的獨到的設計就再也沒有能夠出現奪人眼球的極簡主義設計。大部分令人驚豔並且讓投資者及相關產業青睞的還是其他複雜華麗的設計。
並不是說這一次就沒有設計師鋌而走險採用極簡設計的風格,只是不夠出彩,甚至被刻薄的時尚達人評判為沒有靈魂的朽木。
直到第四天的第十一場秀,卡牌上標注著一個他們從來沒有聽過的設計師,宋朝。一個中國設計師的名字,一個新人。時尚面前無國界,但他選擇了極簡主義設計。
這可沒多少人看好。
但有些常年混跡推特或是和塞夏是好友關係的人,關注過塞夏在布魯街舉辦的那場個人秀或多或少就會想起宋朝這個名字。
他們能記住宋朝這個名字並非因為他穿著女裝走T台紅遍網路,僅僅因為他是米薇雅的學生。米薇雅,一個掌握著時尚的女王,一個調教出無數知名設計師的女魔頭,所有人都知道她就是一個從世界超模轉戰時尚設計師的圈子,在設計出驚豔世人的作品後突然宣佈退出轉身成為學院的導師。
這樣充滿傳奇性的女性,在時尚界擁有著無人能比擬的名聲。當年叛逆的塞夏,木訥的林安,沒人會相信他們能在時尚界佔據一腳,直到米薇雅出面給他們舉辦的一場秀,展示出來的作品驚豔了整個倫敦時尚圈。
再後來就是兩人一起合作在時裝周展示出來的極簡設計主義成為了當年的流行指標,所以他們對於宋朝還是非常關注的。
尤其是當聽聞塞夏把她的設計團隊借給了宋朝使用,很多人猜測出了宋朝的設計風格。
卡蘿爾仰頭問:爹地,小爸爸呢?
亞伯特拍拍她的腦袋:要出來了。
話音剛落,江覃從T台末根處走出來,成為宋朝的首秀模特。江覃其人,因家庭環境成長經歷以及相貌,總是給人以野性難馴的感覺,就像大草原上的獅子,讓人見了躍躍欲試想要馴服他。
但他現在身著一套黑色正裝,剪裁無縫貼合身體,線條簡潔完美,尤其是肩膀處線條處理得非常完美。其實極簡主義設計最能體現的部分在於肩部的剪裁,但很多設計師在追求簡潔的剪裁的同時卻選擇錯了方法。
江覃的這套極簡主義設計風格男裝既是正裝卻又在腹部間加了鮮明的顏色,使之具有強烈的衝擊感,在簡潔的前提下嘗試著加入新元素告知眾人新的極簡主義設計風格。把年輕的元素融入進來,一下子便變得活潑起來。
江覃的氣質偏於野性難訓,且侵略性太強。模特道路的領域其實很窄,令人驚訝的是他能將身上的衣服完美的融合了氣質,把野性與年輕歸於一類讓人覺得正當如此。
這下子媒體記者和時尚編輯們都在思索到底是江覃的野性融合了時裝的特點,還是時裝的特點中和了江覃的野性。
無疑的,所有看客們對於秀場出現審美疲勞的情緒都被調動起來,他們開始變得情緒高漲。
坐在首排的人們開始議論紛紛,交頭接耳,互相談論。
卡蘿爾看得呆呆的,仰頭問亞伯特:爹地,江叔叔。
他在工作。
那小爸爸呢?
也在工作。等一下就能看到。

卡蘿爾雙眼亮晶晶的,她覺得在上面走秀的人簡直太帥了。現在格外期盼小爸爸也帥一把,因此現在非常乖巧的坐在位子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
宋善琴在比較遠的地方看著,不知為何突然心悸。微微皺眉,沒放在心上。倒是對於在T臺上走秀的那些模特挺震撼的,出乎意料的她竟然覺得……很漂亮。
一個設計師的一場秀是很短的,很快作為設計師的宋朝走出來致謝。他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和對時裝的熱愛令宋善琴一瞬間產生動搖,但接下來一個男模跑過去親密的摟抱了宋朝立刻讓她臉黑下來。
她就聽說了,時尚界那圈子,十男九基!
暗戳戳要搭訕的江大佬一見美人突然黑臉頓時嚇得心肝顫顫,抬頭一看見是自家兒子隨便摟著個男的親熱一聯想可能是美人不接受gay
這麼一想,原來見美人盯著兒子走秀眨也不眨打算利用兒子美色搭訕的江大佬果斷放棄愚蠢沒用的兒子。
宋善琴遠遠瞧著,然後撥打宋朝的手機號碼。
宋朝從臺上下來,剛到亞伯特身邊就先被扯過去一頓親熱。先是懵比了,然後聽見在他脖子上滾來滾去的亞伯特說:把江覃的氣息全部去掉。
宋朝失笑:他只是太興奮了。不是故意的。
要是故意的,我早揍他了。

宋朝笑得合不攏嘴,推搡著他:起來,壓著我了。
卡蘿爾跳起來,兩隻小手擺在宋朝的膝蓋上,兩眼亮晶晶閃著崇拜的光:小爸爸,你真帥!
得到女兒崇拜和讚賞的宋朝瞬間覺得自己是人生贏家,抱起卡蘿爾就是一頓親。
人生贏家宋朝手機響了,拿起來看也沒看就接聽。一邊接聽一邊往人少的地方走:喂,是誰?
我。
大姐?

宋朝沒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宋善琴隔三差五會打電話給他。他習慣了。
那邊亞伯特抱著亞瑟,牽著卡蘿爾跟過來。宋朝抬頭無聲的比口型:是大姐。
亞伯特默然。
手機另一頭的宋善琴說:你回過頭來。
宋朝回頭,見到宋善琴就在後面不遠處。走個幾步路就到了。
宋朝呆呆的張大嘴:大、大姐?
宋善琴冷著臉走過來,拉起宋朝就說:跟大姐走。
啊?宋朝下意識看向亞伯特。猛然反應過來現在得裝陌生人,連忙回頭。

那一瞬間條件反射性的依賴令宋善琴傷心但更為生氣,看著亞伯特的雙眸都覆上了寒冰。
走!
亞伯特三兩步擋在宋善琴面前,看了一眼被嚇到還沒反應過來的宋朝,然後視線投向宋善琴:大姐,你好。
!!!!!這是要攤牌的節奏?
宋朝生無可戀並胡思亂想中。
作者有話要說:  1、文中這一句但很多設計師在追求簡潔的剪裁的同時卻選擇錯了方法。化用了很多設計師都追求簡潔的剪裁可是方式都錯了,這是一句稱讚時裝設計師Jil Sander的極簡主義剪裁的話。
2、本來是想爆更一萬把修羅場寫完的,但是這一天對修羅場都沒感覺就沒寫出來了。很抱歉。
3、感覺文中有一點沒有說明白,其實時裝周只有時尚編輯、記者和時尚設計師(只有這三類人)能夠收到邀請函(收到邀請函的一般都是首排),明星的話會作為高端品牌贊助商代表出席參加(還有的是作為電視片節目邀請參加的,這種含金量很低並且純粹蹭熱度)。
時裝周是沒有門票售賣的,不過可以通過當地酒店、旅店等贈予的門票進去,也可以向時裝周上參加的品牌官網申請,不過這些都是站票。
4、還是說一句,時裝周和時裝設計什麼的都是胡編亂造的。別當真,要是有從事相關專業的讀者看到請多包涵。


45
善琴扭曲著笑臉:先生, 您叫誰呢?
亞伯特看了一眼宋朝,視線轉回來,溫和的說道:大姐, 我是宋朝的合夥伴侶。我們……結婚五年了。
宋朝張大嘴,失去了反應。
宋善琴這回連笑臉都懶得掩飾了,面無表情的拉著宋朝:小寶兒, 你跟他什麼關係?
宋朝張了張嘴,最後乞求般的叫了一聲:大姐……”
宋善琴沒料到一向疼愛乖巧的小寶兒會忤逆她的話,連跟眼前男人劃清關係的勇氣都沒有:宋朝!你要氣死大姐和大伯他們嗎?
宋朝嚇了一跳, 臉色蒼白:爸爸媽媽知道了?
除了奶奶,都知道了。

宋朝一下子慌了,怕得要命。慌亂得團團轉的樣子, 哭喪著臉。宋善琴和亞伯特看著便覺心疼,只是現下一個要板著臉一個不好上前安慰。
這時,宋品花走過來了, 看著兩人沉默。
大姐, 七姐,你們……都來了?
宋善琴板著臉不語,宋品花便點頭說:大伯、大伯母都來了,在酒店裡等著。
宋朝慌亂得差點撲到亞伯特身上驚慌的問怎麼辦, 亞伯特剛上前一步, 宋善琴便警惕的擋在宋善琴的前面。亞伯特止步: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談談吧。
宋善琴說:行。小寶兒,你跟大姐回酒店。至於你,她指著亞伯特, 神色不善:也跟來,我們該好好談談你誘拐我們家寶兒的事!她倒要看看眼前這男人怎麼交代!
小爸爸……”卡蘿爾不懂大人在說什麼,但她感覺得到幾人間凝重的氣氛。掙脫開亞伯特的手,跑過去牽著宋朝的手。轉頭面對宋善琴,一臉敵視。眼前這個人對小爸爸大聲說話,真壞!
宋善琴看著卡蘿爾,眼前這小女孩長得極其肖似小時候的宋朝,剛才忙著拉走宋朝沒注意到她。現在注意到了,柔軟的心臟會心一擊,再看她一臉敵意,就好像被小一號的宋朝討厭一樣。
宋善琴既鬱悶又難受,就連拉著宋朝的力度都不由松了松。
宋朝沒注意到宋善琴的變化,滿心驚慌。一抱著女兒便下意識的介紹:卡蘿爾,這是大姑。叫姑。
卡蘿爾抬頭看看宋朝,然後偏頭乖乖的叫宋善琴:大姑。
宋善琴顫抖著唇,猶豫了半晌終究是把手搭在卡蘿爾的頭上:哎。
宋朝如法炮製的讓卡蘿爾叫宋品花姑姑,然後幾個人相互簇擁著離開。他們在外面停有車輛,當亞伯特上車的時候,宋朝出於習慣想跟著過去。宋善琴在一旁冷冷的哼了一聲,宋朝灰溜溜的跟在宋善琴身後和她們坐同一輛車。
卡蘿爾左右看了看,跑到亞伯特身邊。後者和她耳語了幾句。
宋善琴見卡蘿爾跑了,眼神黯淡了一下,裝作不經意的問:那孩子,叫卡蘿爾?
對。宋朝神色蔫蔫的。

宋善琴皺眉不太滿意:怎麼取個外國名?
有中文名,叫宋瓷。瓷器的瓷。
宋瓷?宋善琴來回念叨了幾下,總算是滿意了:這名字還算可以。他……他懷裡的男孩叫什麼?
亞瑟。中文名,唐司。

宋善琴不太滿意:怎麼姓唐?
宋朝連忙說道:唐岱……就是亞伯特,當初是想讓亞瑟姓宋,只是我覺得諧音寓意不太好,才改了。
宋善琴勉強接受這個解釋,坐上副駕駛座——沒辦法,她沒有美國駕照。但宋品花有。她欲言又止,眉頭皺了幾次,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兩個孩子……代孕的?
即使從尤金妮公主口中得出兩個孩子都是宋朝親生的,可那些回答都模棱兩可。宋善琴還是懷抱希望,希望兩個孩子都是代孕的。
宋朝臉蛋刷地變紅,遲疑著搖頭。
宋善琴梗了一下,驀然震怒。一張臉冷若冰霜,卻沒說什麼。
可她這樣,反倒比之前流露於表面的憤怒要更令人害怕。
此時,卡蘿爾被亞伯特委託了重任呼哧呼哧的過來爬車,小手敲著車門。宋善琴怔了一下,打開車門居高臨下的看她。
卡蘿爾像是沒看到宋善琴冰冷僵硬的神色,扭著小身子爬上去。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爬上去後累癱一般一屁股坐在宋善琴的膝蓋上,宋善琴渾身僵硬。
卡蘿爾拍拍小手,呼了口氣,轉身抱著宋善琴眨巴著大眼睛:大姑,我們去哪兒?
宋善琴恍惚間覺得自己看到了小時候渾然不懼怕那時候灰心失意滿身頹喪的她,堅持的跌跌撞撞的撞進她懷裡的宋朝。一時間摟抱著懷裡小人的手不由變緊,抿著唇仔細的看眼前這肖似宋朝的女孩。
仔細看,還是能發現長得不像的地方。宋朝輪廓偏於精緻,這孩子輪廓有些深邃,仔細看還是能看出混血的痕跡。但無可否認的,卡蘿爾更加可愛,長大後必然要比他爸爸好看許多。
還有一點不同的是,小時的宋朝可乖巧。呆萌呆萌的,讓人逗了要半天才反應過來。卡蘿爾則不同,光瞧著她來回轉動的眸子就知這個靜不下來的孩子。靈動俏皮,活潑可愛。
卡蘿爾揪起安全帶,幫忙扣上去。然後一本正經的教訓:大姑,坐車要扣安全帶。你太不讓人放心了。
宋善琴忍不住笑了一下,有一點是絕對相同的,那就是卡蘿爾和宋朝一樣,心地善良。
宋善琴忍不住抱著卡蘿爾小小的身體,本是震怒的內心一片柔軟。
卡蘿爾腦袋靠在宋善琴的胳膊肘上,正好面對著車窗外,當她看見站在外面抱著弟弟的爹地,抿嘴偷偷的笑。
宋品花瞥了一眼外面那男人和小侄女的互動,無聲的歎氣:小鬼靈精。
當車子開動的時候,宋朝忍不住趴在車窗上和亞伯特遙遙相對,那模樣,那眼裡,可憐兮兮又很無措的樣子,差點讓亞伯特拋棄大局當場把人劫下揉進懷裡得了。
亞伯特朝著宋朝比了個安慰的手勢,長長的舒緩了口氣。此時他才發現原來自己也會緊張,搖頭自嘲了一下倒沒覺得什麼不好。這很正常,面對在意的事情總會不知所措。
亞伯特揉著額角,想起宋朝陡然間變得手足無措依賴著他的樣子,內心便是一陣激蕩。恨不得把人壓在擋風玻璃上狠狠蹂躪一頓。
小玫瑰其性格,面對外人或是陌生人的攻擊便會渾身紮滿了刺,誰若來犯,他把人紮得渾身是血。讓人半點好處討不著反落一身傷。可若是對著在乎的人,那滿身的刺即使紮傷自己也不願對著家人寒光凜冽。
那樣可愛的小玫瑰,可以為在乎的人披荊斬棘,也可因在乎的人而變得不知所措,急得像只團團轉的小團子。
不知為何想到那些畫面,他便覺得對小玫瑰的愛意更多了一分。一分一分往上加,逐漸淌滿了整顆心,直到滿溢而出還是會動心不已。
對宋朝,他算是彌足深陷了。這輩子都抽不開身了。
亞伯特站了一會兒目送那車開出停車場,把亞瑟放副駕駛座。給他綁好安全帶,然後給艾薇拉回了個電話,讓她幫忙處理宋朝的時裝。
時裝周上設計師展覽出來的時裝在之後要擺在附近的百貨商櫃供人購買,在這期間會有廠商或是某些品牌尋找設計師合作。宋朝現在被家裡人帶回去,這些事總得有人來做。
幸好艾薇拉對時裝瞭解挺多,處理這些事兒得心應手。再加上有個家族成員在紐約最大的一家百貨公司裡擔任總監,有她幫忙便不需要擔心宋朝的時裝生意洽談。
亞伯特剛發動車,前面突然躥出來個人。他猛然把車停下,車熄火後第一件事是查看身邊的亞瑟有沒有受到驚嚇。幸好安全帶綁縛得緊,亞瑟又被卡蘿爾帶得膽兒比較大,這會兒不僅沒有受到驚嚇反而眨著大眼睛好奇的左顧右盼。
亞伯特打開車門看向那個突然躥出來的人,不得不承認剛剛那一瞬他的情緒差點失控。但此刻,溫和的外表下仍舊怒意未歇。
江拾憶眯著眼打量亞伯特,心下明瞭眼前這人不好相處。面上看著溫和,卻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強勢。
亞伯特羅斯爾。
羅斯爾家族的新當家,是個大人物。強勢不好惹之類的,江大佬心知肚明。
他掌握著紐約大半的安全系統,同樣掌握了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包括傳說中最為神秘的羅斯爾家族,以及眼前這個男人的很多秘密。
江大佬笑呵呵的上前打招呼:公爵大人,捎一程如何?咱倆目的地一致。
亞伯特笑了一下,江拾憶立刻感覺到了危險。
你是?
唐人街江氏。我知道你那小情人的事兒,宋家還有弱點、秘密等等,我知道怎麼快速攻略宋家人。

江氏……亞伯特咀嚼著這兩字,眼微微眯了一下。然後抬頭說:宋朝是我的合法伴侶,不是情人。
江拾憶爽朗的承認錯誤,面對愛妻的男人他現在很欣賞。畢竟是自持癡情的男人。
亞伯特最終同意捎帶江拾憶,順帶帶上一個江覃。
江覃坐在後車座問他又發瘋的爹:你跟著過來幹嘛?
江拾憶對江覃橫看豎看看不順眼:你又來幹嘛?
我找我弟。江覃理由正當。心裡默默的補充一句:還沒認。

亞伯特抽空從後視鏡給了他一眼。
江大佬沉默,開始回憶他有沒有幹過對不起孩子他媽的事。最後發現只有今天一見鍾情對不起孩子他媽。
江大佬不同尋常的沉默引來江覃的懷疑,最後長大嘴巴痛斥江大佬:你真的幹出對不起我媽的事?
江大佬努力擺出沉痛的表情,然而春心蕩漾是怎麼也遮擋不住的:我今天給你找了個後媽。
“……
怎麼回事?
一見鍾情。

江覃滿臉一言難盡:那個人是誰?
亞伯特跟上前面宋朝在的那輛車,正好聽到這句話善意的回答:我猜是我伴侶的大姐。
亞伯特伴侶?宋朝?!
江覃立刻開心了,老爹,我支持你第二婚。
兩人結婚了,宋朝就順理成章成他弟了。
江大佬在兒子的支持下詢問自己今天的穿著夠不夠帥氣,能不能吸引到人。
江覃認真的給他評論。
父子兩人聊得熱火朝天,亞伯特側頭和兒子對視,小亞瑟歪著頭天真無邪的回望,小拳頭塞進嘴裡:咩?
亞伯特嘴角抽了一下,他兒子這是看了什麼東西。
江覃的頭從座椅縫隙塞進來,盯著小亞瑟半晌偏過頭看亞伯特:怎麼長得跟你不像?
不像亞伯特也不像宋朝,難道像那個代孕媽媽?
江覃不知道孩子是宋朝親生的,這話說得不像宋朝不像亞伯特難道像隔壁家老王?亞伯特冷冷一眼掃過去,江覃頓時噤聲。
宋家一家人落榻的酒店離First Stage不遠,開車不到半個鐘就到地方。亞伯特把車停下,抱著亞瑟就跟了過去,前面只有宋品花在等著他們。至於江氏父子一下車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兩人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
亞伯特走到宋品花面前,沒看到宋朝。宋品花靠著電梯說:別看了,先讓我大姐拉上去了。走吧。
反正現在宋善琴是不可能會讓亞伯特和宋朝獨處一室的,就算是乘同一輛電梯也一樣。
電梯裡,宋品花毫不介意的逗著亞瑟,這孩子很可愛。她伸手對亞伯特說:我抱抱。抱過來後又說道:別誤會,我沒承認你。這也是我侄子。
亞伯特說:你不幫宋朝?
我幫他的結果就是年紀輕輕的被你拐跑。

亞伯特沉默:我愛他。
如果你只是出於玩弄的目的,那麼我們就不會同意見你一面。

亞伯特挑眉,這就是有轉機的意思。
宋品花冷笑:九死一生和死無葬身之地的區別而已。
聽說您有位同性愛人?

宋品花直視他,良久:就算我們情況相似,我也不可能幫你。宋朝是我的弟弟,他是我們老宋家捧在掌心上從小寵到大的寶貝。你碰了他,就是犯了眾怒。做好準備吧。
亞伯特看了眼電梯的樓層數,發現到了七樓還在往上升:我想你既然知道我,那麼你也應該知道艾比的情況。別誤會,我沒有威脅的意思。只是艾比的父親對女兒同樣寄予厚望……我是說,他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嫁給一個大貴族。你可能很難符合他對女婿的想像,但你總有一天要面對他。我只是想說,我們會面臨相同的境遇。
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相同境遇,同病相憐,最能拉攏同盟。
宋品花的神色有些鬆動,但仍舊沒說什麼。
亞伯特看向小亞瑟,小亞瑟突然伸出手噠噠的叫著‘papa’。宋品花心下便是一軟,瞥了一眼神色溫和,看起來頗為懇切的亞伯特:到了,走吧。
電梯門開了,宋品花率先走出去抱著小亞瑟。走到一間房按了門鈴,頓了一會兒低聲說道:我知道你打的主意,你跟小寶兒匹配不上。可他喜歡你。
眼角瞥著亞伯特虛心溫和的神色,宋品花越發深刻意識到這男人特別狡猾,而且難惹。鬥不過。
我們老宋家就小寶兒一個男丁,早些年家裡頭動盪。發生了很多事,要不是小寶兒乖巧懂事,大夥兒可能就過不去。老宋家現在,大概就四分五散了。
最動盪的一件事便是宋善琴私奔那事兒,當年鬧得太大。跑出去一年又跑回來,失魂落魄的。當年宋二叔差點就不要這個女兒,再後來見人跟瘋了一樣就心軟了。
宋善琴最開始遇見那男的,是宋三叔搭的線。後來她暗地裡談戀愛還未婚先孕還成功私奔全都是宋四叔以及宋家其他幾位姑娘偷偷幫忙,當時誰也沒想那麼多,就以為不過是一次單純的戀愛。再加上宋善琴那性子沉穩,難得一次求人,誰都不忍心拒絕。
再說了,誰都不知道那男人走黑的,也預料不到後頭發生的事。當時幫助宋善琴私奔的人還天真的想著時間久了,家裡人就鬆開同意了。
因為一個女兒差點被毀了,宋二叔怪罪那些幫宋善琴的人。包括和宋四叔的關係,僵到不行。當時差點就要分家走了,而且因為這事情家裡人對剩下的其他姑娘看管得非常嚴。
那段日子是真壓抑,要不是小小個的宋朝把宋善琴從灰暗裡頭拉出來,重新給宋家帶來希望和光彩。
所以這就是老宋家的人毫無條件毫無原則寵愛宋朝的緣由。
他是我們老宋家的寶兒,他被你拐走了,本來和個姑娘結婚生兒育女的正常人生活全都扭曲了。我們家人肯定生氣,可我們生氣歸生氣,疼小寶兒的心是不變的。
宋品花言盡於此。亞伯特鄭重的道謝:謝謝。
此時門開了,開門的人是宋媽媽。
宋品花:大伯母。
宋媽媽點頭:品花,你先進來。眼神不知不覺的就落在了宋品花懷中的小亞瑟臉上,瞅著那無辜的大眼神兒,宋媽媽整顆心都快化了:這就是小唐司?真可愛。奶奶抱抱——”
咳咳咳!

身後傳來劇烈的咳嗽聲,宋媽媽收回情不自禁的雙手,讓宋品花進去。然後攔住亞伯特,冷漠的打量對方。
亞伯特大大方方的任其打量,溫和以對:媽媽。
看那張俊美的臉孔溫柔的笑著叫媽媽,宋媽媽抵不住一陣心肝狂顫。反而不太好意思橫眉冷對,低聲咳了咳,退開:進來吧。
謝謝媽媽。

宋媽媽關上門:別叫,沒承認呢。
房間大門被關上了,走廊盡頭江覃偷偷摸摸的盯著,回頭就給自家老子打了電話:老爹,知道房間號了。你什麼時候上來?
那頭江大佬大嗓門喊道:等會!老子叫的一大卡車玫瑰路上趕過來呢。還有那個律師,媽的關鍵時刻慢吞吞。
江覃:律師?
帶結婚證書和財產分配過來,你爹我打算一舉拿下她。

江覃表示支持:老爹,你確定能一招搞定?要不我叫爺爺幫忙?
江大佬猶豫,雖然他自信能追求到人。可萬一呢?畢竟老爺子吃的鹽比他走過的路還多,指不定能幫上忙。那通知一聲。
行,我掛了。祝你勝利,老爹。

江大佬接受了兒子的祝福,轉身打電話給求婚策劃公司:多久了還沒到?半小時前打的電話還在路上?堵車?堵你奶奶個球!滾也給老子滾過來!!
亞伯特站在中間,前面一溜兒人,男男女女都是動不得的長輩。長輩們盯著他,眼光挑剔且不善。他們沉默不語,壓力越來越大。
宋朝在剛才看見亞伯特的時候站起來要過去,被宋爸爸一聲呵斥攔在了身後。擔憂著的時候宋品茶拉住他說了句話:大伯他們在考驗他呢。要是連大伯這關都過不了,憑什麼娶你?
宋朝悶悶:“……我娶,他嫁。
宋品茶恨鐵不成鋼的點著他腦袋:到這時候你還偏幫他。
宋朝:“……”我說的真心話啊!
宋品茶說了:娶媳婦還得要利是呢。他這不聲不響的把你拐跑了,沒受半點刁難就想讓我們承認?哼哼。
宋品茶冷笑,聽到她的話的宋品花表示默認。
亞伯特任由長輩們打量,給他們適應的時間後開口說道:爸爸,媽媽——”
宋爸爸厲聲呵斥:叫誰爸媽?我們生不出個金髮碧眼的洋鬼子!
宋朝小心翼翼的湊上前嘀咕:爸爸,唐岱他不是金髮碧眼……我閉嘴。
宋爸爸不善的目光重新落回亞伯特身上,繼續數落:長輩沒說話,你一個小輩說什麼?有你說話的地方?
這就是在挑刺了。
你叫什麼?
亞伯特微笑著說:亞伯特羅斯爾。您可以叫我唐岱。唐宋元明清,岱宗夫如何。
本來想拿人名字借機行事發表不相配理論的宋爸爸被哽了一下,當聽到他後面兩字的拆解,心裡嘀咕這洋鬼子挺有文化。不得不說,宋爸爸對於懂中國文化尤其能拽一兩句詩詞的人都挺有好感,要不是亞伯特是拐走他兒子的人指不定兩人能聊一塊兒去。
不過轉念一想,要不是他拐走了自家寶貝兒子,他能跟人搭上話嗎?想起亞伯特那身份,宋爸爸本來有些鬆動的心思立刻變得冷硬起來。他瞪著眼喊道:拽什麼詩詞?欺負老子沒學問?
我聽小寶兒說過,您年輕時是村裡的大學生,學的是最厲害的。文化程度也最高。

這話恭維得宋爸爸有些欣喜,擺擺手:那年頭哪來的大學生。不過他文化程度高還就是真的,當年村裡頭就沒一個有他腦筋靈活的。
一旁的宋媽媽看得明白,這連最難過的一關都被輕易的攻破。誰還能是亞伯特的對手?連宋爸爸最自豪文化程度高這事兒都調查得一清二楚,恐怕人早就對現在這局面預料到了。
……應對自如。
這兒婿不得了!
宋媽媽悚然一驚,她什麼時候認同了亞伯特的?!


46
宋爸爸本是柔和了臉色, 陡然察覺不對,猛然拉下臉:花言巧語,巧舌如簧!
宋媽媽斜瞥著他, 平時都罵人牙尖嘴利跟鳥嘴一樣,這會兒迫不及待的秀成語。
亞伯特和宋朝對視了一眼,安撫對方。卡蘿爾則是被抱在宋四嬸懷裡, 不明所以的看他,亞瑟早早被宋媽媽抱過去了。也就是說現在亞伯特就是孤家寡人一個,伴侶孩子都被搶走了, 一瞬間有種蒼涼的趕腳。
宋爸爸問:當初,誰主動的?
亞伯特:我。是我主動追求的小寶兒,當年我公事出差到S, 遇見了寶兒一見鍾情,就一直追求他。一開始小寶兒拒絕,是我死纏爛打才把他纏下來的。
宋爸爸怒喝:你還很自豪?!
亞伯特閉嘴不說話, 默默的……默認了。
宋品茶從一開始見到亞伯特就一直在回想, 之前在倫敦見到人的時候沒什麼感覺,後來發現這人是宋朝的伴侶反而印象深刻。印象越深刻就感覺越熟悉,現在看著人那股熟悉的感覺更深了,好像她曾在哪兒見過亞伯特。
當亞伯特說起他曾出差S, 她就猛然想起:你是當初機場那個人, 後來我就讀的大學有一場時尚講座,我記得你作為模特上去過。
亞伯特笑了一下,解釋:應人之請。
宋品茶那麼一說, 宋善琴似乎也想起來了一些事兒:我也記起一見事兒,有次小寶兒說要去品茶就讀的大學聽講座。我記得是個……時尚講座來著。
所以,不會真就那麼巧吧。
宋朝出來表示還真是那麼巧,他慢吞吞的說:就是那次,我第一次……認識他。那晚上,唐岱送我去地鐵,一路送我回學校。
宋善琴和宋品茶默默對視一樣,似乎亞伯特和宋朝這事兒不能單獨怪宋品花,她倆……貌似也是助攻?
亞伯特眸子帶笑,含情脈脈:那是你第一次見我,我第一次見你是剛到S市。路上堵車,你騎著自行車正好停在車窗外。
宋朝臉一紅,不好意思的捏捏耳朵。他倒真沒想到亞伯特對他的感情比他知道的還要更久一點。
亞伯特眸中帶笑,唇角帶笑,直視宋朝,毫不掩飾的……隔空表白。
宋家一家人冷冷的瞅著亞伯特,再冷冷的看了一眼宋朝,宋爸爸惱怒至極,一掌往桌上拍,嚇到了兩個孩子。
幸好兩個孩子還算膽子大,只是懵了一下傻傻的盯著宋爸爸看,沒哭。
宋爸爸接收到宋家男女老少的一致譴責,訕訕的收回手:把兩個孩子抱到房間裡去。
宋媽媽搖搖頭,抱著亞瑟牽著卡蘿爾進房間裡。現在沒有孩子在場,宋爸爸發難了。
唐岱,你那時幾歲,小寶兒幾歲。他還沒成年,你那時就是個成年人了,一個成年人要想誘拐一個未成年什麼都不懂的孩子很輕易。你就是在犯罪——你們那次之後還有聯繫?
宋朝想要開口,宋爸爸眼一瞪:沒問你,回去呆著。轉頭問亞伯特:你來說,說說你當時存的什麼齷蹉想法。誘拐一個未成年的孩子,你做得出來?
爸爸……”
這就不是個好人!男人,什麼心思我不瞭解?男人的獵豔心態,你沒經歷過三兩下就被騙了。你別說話,讓他說說當時存的什麼心。

宋爸爸就是要亞伯特說出當時存的想法,然後讓宋朝幻想破滅。最好一下子由愛生恨,離婚收場更好。
宋朝一臉複雜的看著滿打滿算的宋爸爸,心裡腹誹,他也就只敢在媽媽不在的時候大談男人的獵豔心態
亞伯特咳了咳,說道:——宋伯父,事實上我對感情很謹慎也很保守,初見時對小寶兒有好感,但考慮到他的年紀我並沒有想追求他的想法。當時我送他回地鐵……我們沒有留聯繫方式。
那你們後來怎麼又認識的?別告訴我是緣分讓你們走一塊兒的!宋爸爸不屑,擺明瞭不信。

亞伯特這時臉色就有些奇怪了,當時我去相親了。
相親?宋爸爸眉頭皺起,極為不滿。

是個烏龍。有人偷偷給我報了名,然後通知我去相親。我相親的物件,就是小寶兒。
宋家人猛然回首瞪著宋朝,宋朝僵住。宋爸爸咬牙:你怎麼跑去相親了?
宋朝撇撇嘴,有些無辜的說道:你那個時候不是要我錄入相親資料嗎?我……好奇就把自己的給錄進去了,但是資料錄得不全。不知怎麼回事,就把我和他匹配上了。
宋四叔等人把目光投向宋爸爸,帶著譴責的意味:原來是你把兩人拉一塊兒的。
宋爸爸張大嘴巴,動了幾下才說道:我、我是……”突然指著亞伯特把炮火往他身上扔:你一個外國佬到中國來相親幹什麼?一定另有企圖!
亞伯特顯得有些無辜:她們說這是中國社區特有的活動習俗,讓我入鄉隨俗。我是到地方才知道要相親。
入鄉隨俗,屁來的習俗!別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可見不聰明。宋爸爸罵罵咧咧,態度極為不好。

亞伯特罵不還口,倒是做足了女婿上門的乖順姿態。
宋品花冷靜的問亞伯特:誰說的?
沒頭沒腦的問話,亞伯特倒是立刻就回答了:林老太太,我姑姑的婆婆。
林老太太?!
宋家人倒吸口涼氣,林老太太赫赫威名,一直在宋家人之間口耳相傳,可見其地位之重。每次宋老太太生著悶氣回家十之八九是被林老太太氣到了。他們再回想,這當初錄入相親資料的事兒不就是家裡老太太和林老太太慪氣,相互鬥著看誰成的姻緣更多。
當然最終沒拉成幾對,誰知卻拉成了一對最不應該拉成的一對。
宋爸爸等人沉默,似乎最大的助攻是……宋老太太。
這會兒大傢伙兒沒法互相怪罪了,但是都莫名的松了口氣。
沉默良久,宋爸爸冷靜下來理智的拆散兩人:你們不合適。年齡、家世背景、性格都不合適,小寶兒跟你一起,不會幸福。
亞伯特直視宋爸爸,在後者冷漠不認同的目光中愈發顯得誠懇:我們在一起五年,不能說沒有吵過架。但我們吵架的話題圍繞于孩子的教育和各自的一些生活習慣上,這是每一對伴侶間都會存在的問題。只有通過不斷的磨合才能契合,我和寶兒結婚五年,相處五年,我們在不斷的契合。沒有人能比得過他在我心裡的地位。我們的性格雖然不同,但互相包容、兼和直到完美的契合。至於年齡、家世背景,這些都不會成為阻攔我們兩個在一起的障礙。
宋爸爸冷笑:年齡、家世背景就是最大的原因。年齡上,你比小寶兒大十歲,寶兒跟你一起的時候他懂什麼?他出去看到過什麼?他現在還在讀書,等他哪天到社會上摸爬打滾,見的人多了發現他還是喜歡女人的話怎麼辦?你能保證寶兒一輩子就愛你一個人不變心?他可比你年輕。
亞伯特沉著臉,目光堅定,語氣沉著:我不會讓他有機會變心,永遠不會。
這話,擲地有聲。
宋爸爸愣住,似乎沒想到亞伯特會在他們面前暴露出他強烈的佔有欲。畢竟從一開始亞伯特進來就一直是溫和有禮的模樣,哪怕面對他的刁難和嘲諷仍舊沒有動怒。
那番心性,若是以一個長輩對後輩的態度來看是很欣賞的,但作為宋朝的父親,難免覺得亞伯特太過冷靜,顯得有些涼薄。便擔心宋朝在他手下翻不了身,被人掣肘,受人欺負。
宋朝趕緊站起來跑到亞伯特身邊,右手牽著他的左手,十指相扣然後面對瞬間臉黑的宋爸爸:爸爸,我不會變心的。我……我很愛唐岱。再說了,我們老宋家的男人都不會輕易變心,認定一個人誰插進來都沒用!當年不也是有個漂亮阿姨追求你嗎?你跟她說你這輩子的妻子就只有媽媽一個,認定了就一輩子都不改不變。二叔、三叔、四叔也是這樣,您看看四叔,一天都離不開四嬸。癡情就是咱老宋家的標誌,我要是變心了,那就不是老宋家的男人。還是說爸爸你根本不認同我是您兒子?
最後那話說出來,宋朝老委屈了。頗有種宋爸爸要是點頭他立即哭出來的意思,反正從小到大他一哭,沒啥不能要的。
宋爸爸被哽得氣喘不過來,難受。對家庭專一是老宋家家訓,要是敢出軌單宋老太太那一關就能把你抽死。再說了他們的確就鍾情自己妻子,變不了心。
宋朝那話他辯駁不了,人還拿他年輕時風流韻事舉例子。害得他聽到的時候心臟都慢了一拍,回頭往房間裡瞅,就怕在房間裡哄孫兒的妻子聽到心情不好。
宋爸爸被說得下不來台,當即就回哽他,恨鐵不成鋼的哽他:那是我老宋家男人疼媳婦,你是讓人當媳婦疼!
宋朝瞬間就紅了眼,擼著袖子就開架:我不是媳婦,我是娶人那個!
宋爸爸被氣得都忘了陣營,這兒子養得跟個閨女似的矜貴不說,還跟個閨女似的胳膊肘往外彎。他老人家辛辛苦苦的幫他還要被懟,身為爸爸也會很生氣的好嗎!
你娃都生了!
宋朝鼻子一酸,仰頭梗著脖子大喊:媽媽,爸爸欺負我!
房間裡頭一陣響動,宋媽媽出現在房間門口:宋家光!!進來。
宋爸爸臉色鐵青,對宋善琴說:善琴,你來把這野男人弄走。說完看都不看宋朝就跟著宋媽媽進房間含飴弄孫去了。
宋善琴挺直了背,掃了一眼宋朝:回來!
宋朝一步一回頭的往前走,被宋品茶往前一拉拉回原位。
宋善琴繼續說道:不說年齡,那家世背景呢?你是羅斯爾家族的族長,羅斯爾家族,不是我們小門小戶攀得上的。寶兒也處理不了大家族的事兒,聽說你還有爵位,公爵是吧?我們老宋家就是從草根一步步爬上來的,往上數八代以內都沒人當大官,沒誰是貴族的命。當不了公爵夫人。平民和貴族在一起沒有好結果,我想你該是最清楚的。
為了拆散兩人,宋善琴可算是做足了功課。
亞伯特對此卻更為輕鬆:關於這一點您可以放心,我的祖母和家人都很喜歡寶兒。我們家族需要處理的事情不是什麼大事情,他有絕對的權利掃清一切惹是生非的人。
宋善琴挑眉:大家族的事多而繁雜,寶兒處理不了。
亞伯特:我的母親和祖母能夠應付一切,同時能夠教導他。請您相信,我不會令他受到刁難和傷害。
如果你變心,以我們的身份恐怕寶兒只能忍。
如同宋家,我們羅斯爾家族的人都很深情,一輩子隻認定一個人永遠不會變心。

油鹽不進。宋善琴感到為難,其實最開始她的想法是直接把宋朝和兩個孩子擄回家,跟宋爸爸一樣的流氓思想。可家裡除了他們兩人誰都不同意,說是得讓人主動放棄,要不然拆不散兩人。
可看看現在,人禮貌溫和態度好,見招拆招應對快,她都沒藉口阻攔人家了。
.
此時,酒店大門口。
江大佬一身結婚時才穿的西裝禮服,騷包的純白色,手上捧著紅玫瑰束花。抬手揪了揪脖子間的領結,興奮又緊張的問江覃:你老爹我這樣,帥不?
江覃認真點頭:帥!
江大佬信以為真,咳了咳嗓子,挺直了背,望著電梯的視線極為堅毅。剛邁步走,江覃叫住他:等等。
江大佬停下,江覃抽出一隻玫瑰掰斷枝幹塞進江大佬白色禮服胸口的口袋裡,帥得無以倫比。
江大佬挺挺胸膛,更為自信。回首吆喝:愣著幹什麼?全都跟著老子走!給老子專業點,別搞砸了。
後面跟著數十人,每個人扛著個大花籃,籃子裡頭全是玫瑰。這是結婚求愛策劃公司,大部分人都被調來了……本來策劃案是由他們策劃的,可惜大佬覺得他們俗,非要自己來。然後選擇了最俗的方式求愛。他們都穿了防護性比較強的衣服,避免等一下被打出來。
江大佬旁邊還有個一直抹汗的律師,不停的翻著結婚證書和財產分配證書,手裡還拿著個口袋計算器不停的計算。
江大佬氣勢磅礴的去求婚,帶著一串求婚團隊。身旁還有俊美的兒子做助攻,簡直……不成功是不可能的!
電梯裡。
江覃問:老爹,我後媽好看嗎?
江大佬深沉臉,氣息非常少女:特麼賊好看。天下第一美人。
江覃想了一下宋朝那臉,表示認同。然後想了一下宋朝那年齡,悚然一驚:老爹,你禍禍人家小姑娘?
滾!別跟老子說話,老子演練會兒。

說完,江大佬掏出小紙條開始練習求愛語錄。
.
房間裡頭宋善琴堅決不同意亞伯特和宋朝一塊兒,甭管亞伯特多溫和有禮,宋朝祈求多可憐,不行就是不行。
宋善琴瞪眼:兩個男人在一塊兒像什麼話?
宋朝:七姐也是跟女人一起。
無辜落水的宋品花盯著宋朝,眼神幽幽。
那不一樣!你倆就是不適合,趕緊離婚回家。你還有家業繼承!
宋朝索性就賴著:不去。不回。不繼承。
宋善琴怒了,霍地站起來:宋小寶兒,你膽肥了?耍無賴?學壞了,學壞了!五年前你多乖,小孩兒似的乖巧,說的做的從來不頂嘴。現在行了,為了個……野男人,頂大姐了?你——”
此時門鈴響了,打斷宋善琴的話。
誰?
宋四嬸說道:酒店服務員吧大概。
宋善琴皺眉,說:品茶,去開門。說完,瞪了一眼宋朝。
宋品茶汲著拖鞋去開門,一開門被塞了滿懷火辣辣的紅玫瑰,懵了。
江大佬大聲宣言:宋善琴女士,我,江拾憶,年四十三。身高一米八,身體健康,每月體檢,指數達標。不抽煙不喝酒,無不良嗜好。癡情專一寵老婆,家有綿薄財產及一不孝子。不過兒子可以無視。沒有紅粉知己不喜歡一夜情,釣魚下棋健身愛好很健康。結婚前你要啥我給啥,結婚後你愛啥我給啥。每天陪你,有事沒事咱倆去旅遊。每天保證說愛你,情話絕對不少於十句。婚後家務活我來做,你負責享受。從今天開始學做飯,爭取達到五星級別,讓老婆你每天過著五星級酒店餐飲標準的生活。我所說絕無虛假,必當兌現。所以,請宋善琴女士嫁給我!
一連串嘰裡咕嚕的求婚語當頭當腦砸下來,把在場所有人都砸懵了。宋品茶傻傻的看了看面前滿懷火辣辣的紅玫瑰……不,這是滿懷火辣辣的愛意!
回頭,一臉遭雷劈的懵比表情:大姐,求婚的。
宋善琴懵了。宋朝嚇得跑亞伯特身邊,傻傻的看著。剛巧抱著兩孩子的宋爸爸、宋媽媽走了出來,愣在了門口。全都一臉:臥了個大操!
江大佬一看表錯情了,趕緊走進去,把花束往下拉一點,瞅到人了居然還害羞的把花束往上提擋住臉。朝渾身僵硬的宋善琴走過去,宋善琴女士,我,……”
把話重新念了一遍不帶喘氣。沒等人反應過來,江大佬側開身腦袋一甩示意求婚策劃公司的人上前。幾十個人敬業的面無表情,捧著半人高的玫瑰花籃魚貫而入。朝著宋善琴擺,擺成個半圓,把人圍住。整齊一致的放下,站定,挺直,磕腳跟。
結婚!結婚!結婚!
結婚!結婚!結婚!
…………

整齊劃一的喊聲。
宋朝抬頭看看亞伯特,然後眼尖的瞅見江覃。後者一臉興奮的過來,非常自豪的說:我爸,對你大姐一見鍾情。求婚,點子夠帥吧?哈哈哈,我保證哪個女人都拒絕不了這麼好的求婚場面。
拒絕不了……這種求婚場面??
不是……等等。宋朝猛然醒悟過來:大姐,你談戀愛了?
對呀!這才是重點啊!
宋家人齊齊醒悟,看向一臉懵比的宋善琴。
宋善琴傻傻的:我不認識他。
宋家人轉頭看江覃,江覃喜滋滋:我爹今天剛認識你大姐的,一見鍾情。
宋朝&宋家人:……
宋善琴深呼口氣,見過蠢的,沒見過蠢得如此出奇的。好吧,也不對,曾經有過。某個白癡在路邊上見著她,剛見面拽住她的單車,兇神惡煞的。等她警惕的要逃跑的時候結果那人說對她一見鍾情,要求婚。
記得當時她是怎麼反應的?她沉默著下車,停好單車,走到那個自信無比帥氣的人面前狠狠地……踢了他。補充:襠部。
你把花放下。
陡然間,舊事重現,嗓音竟有些微顫抖。
花被放下,露出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笑臉。那樣貌老了許多,和二十幾年前的清俊是比不上了,卻因歲月雕刻而被賦予了別樣的魅力。笑容仍舊是爽朗,眼神也透著熟悉的愛意,可看著她的目光卻又陌生無比。
愛一個人也許會被時光侵蝕,到最後所愛之人的模樣都會變得模糊。可這人不一樣,這人離開的時候帶走了她的寶貝,她經歷了生死之間的疼痛才誕生的寶貝。卻突然之間消失無蹤,那些蹣跚小步、牙牙學語的畫面全都沒有了。
日復一日的想念,日復一日的悲傷,二十多年來竟然沒能讓這人的樣貌模糊一分,反而越發清晰。清晰得足以看出期間的變化。
宋善琴怔忪間便哭了,眼淚不自覺的滑落。心裡找了許久的寶貝突然出現在眼前,巨大的驚喜席捲而來。令她一瞬間忘記了反應。
江拾憶慌裡慌張又笨手笨腳的給她擦眼淚,不知為何心疼得不行:喜極而泣嗎?別啊,喜就行了。別哭,啊,別哭。
宋善琴狠狠的抹掉眼淚,一把搶走花束,趁著江拾憶沒反應過來一腳踢出去。補充:襠部。
踢完了不解氣,抬起花束拼了老命的砸,別說,那花束還挺重,砸人身上也疼。跟好幾把竹子綁一塊兒抽人似的。
覃延卿你個老流氓!老娘弄不死你跟你姓!!!
本來想上去幫老爹的江覃走了幾步一聽頓住,恍然大悟:認識的!老情人啊。
宋家人站著不動,看他們上躥下跳。內心:總覺得善琴\\大姐立了個flag
打了好一會兒,宋爸爸等長輩突然想起來求婚的流氓是誰,頓時怒火滔天。這怒火不同于面對亞伯特時僅是生氣而沒有殺氣,他們暴喝一聲:覃延卿你他媽還敢出現?!
正當宋爸爸和宋四叔要撲過去揍江拾憶的時候,門口席捲過來一個禮服正裝禮品兩手抓的老爺子,沒進門先聽到聲音:親家欸——兒媳婦欸——”
人一腳踏進來,無視狼狽的江拾憶,健步如飛穿過人群直奔主角——一手禮品一人一袋吊到宋爸爸和宋四叔手裡,握住兩人手就用老父親般親切的目光慰問:親家欸!


47
宋爸爸和宋四叔全身僵硬, 一人一手吊著禮品,另一手被老爺子握住,然後被那種老父親般欣慰的目光注視。兩人雙雙沉默, 想想他們有幾十年來沒再受到這種老父親目光的注視……莫名的就手癢。
親家欸,咱們是要辦幾次婚禮呀?中式的、西式的,在這兒辦一場, 國內再辦一場如何?
宋四叔動了動胳膊,回頭看媳婦:我咋聽著這話特別熟悉?
宋四嬸:因為咱剛在英格蘭尤金妮公主那兒聽回來的。
老爺子一拍手:照我說,咱就國內國外中式西式都來一場, 如何?
宋爸爸張口:“……”
老爺子想到什麼似的打斷宋爸爸:我得擬張請帖,把以前的老兄弟都請過來。兄弟都拖家帶口……這人就多了,得找個大點的地方。我江家娶媳婦, 排場要大,得請媒體,上報上電視上網路。覃覃, 這事兒你搞定, 規模排場不能輸給總統競選那場面。欸?親家,你覺得怎麼樣?
不怎麼樣!甚至想打人。
宋爸爸勃然大怒,正要怒喝——
老爺子恍然大悟,又打斷了他的話:這事兒得先請親家, 我得派輛飛機過去把國內的親家們都請過來。親家啊, 您說我這安排對不對?咱中國人,結婚排場就不能低,人生頭等大事。哪像現在年輕人, 到民政局扯個證就完事兒了。連個酒席都不擺,這要放我們那年代,無媒苟合,媳婦不是八抬大轎從正門抬進來的,那叫妾。老弟啊,你說我說的對不?
向來看不慣年輕人生活方式將之稱為懶惰的宋爸爸深以為然,他一個女兒是不婚主義者,交個男友十幾年跟夫妻一樣生活偏就是不肯結婚,道是好聚好散好辦事兒。他一個兒子不聲不響的結婚生娃,不跟家裡頭講不擺酒席的,把他氣個夠嗆。
老爺子這話就是說到他心坎裡去,宋爸爸回頭就瞪了一眼自家兒子,誰知瞧見他和亞伯特手牽著手特別親密,當即就惱了:你們兩個,放手。分開。兩米……三米遠。快分開!
宋朝磨磨蹭蹭的剛鬆開手,亞伯特猛然抓住,握得更緊。宋朝抬頭,看見亞伯特低頭偷偷眨眼,忍俊不禁,抖著肩膀小聲說道:先放開,讓爸爸看見了更討厭你。
亞伯特小聲說:我這一天都沒怎麼碰到你。
宋朝瞪他一眼:少碰一天。
亞伯特說:要是我被爸爸媽媽趕出去,不讓見你。我得熬好幾天不能見你,多慘。
慘哪了?別賣慘。
宋朝!

宋朝一個激靈連忙掙脫開亞伯特的手,跳開到一旁。宋爸爸瞪完後發現不對,現在重點不是宋朝,應該是眼前這個自稱親家的老爺子。
宋爸爸警惕的盯著眼前慈眉善目的老爺子,這老爺子厲害。三言兩語得他認同,三番兩次轉移他的注意力,關鍵是他覺得老爺子說的還挺對。這段數高,怕不是搞傳銷的?
宋爸爸謹慎以對,腹中備好了草稿準備一戰到底。誰知剛開口,老爺子轉身留給他一個矯健的背影。
宋爸爸:“……”能讓我把話說完嗎?
老爺子走到宋善琴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滿意極了。這媳婦,看長相就是賢良淑德那一類型。而且溫婉不缺乏強勢,看把他那平時拽得二五八萬的兒子給抽成什麼樣兒了?
瞧著就是個鎮得住場子的好媳婦兒!
老爺子笑眯眯:兒媳婦欸——”
宋善琴僵著臉,捧著抽成了枝幹的花束乾巴巴的站那兒。
老爺子非常滿意她:我兒子沒啥優點,人特煩。但有一點,專情寵媳婦,這點隨我。
江大佬斜著眼睛瞟老爺子,當初是誰說每個大佬總有無數個流落在外的私生子的?
老爺子看他兒子那蠢樣也想學宋善琴抽他,個二百五的蠢貨!
兒媳婦欸,我就他一個兒子,家業肯定要他繼承。還算有錢,雖然平時不學無術,但是有張大學文憑。雖然自大傲慢,但是寵媳婦兒。雖然有個兒子,但我孫孫乖啊。還會賺錢,不用你操心的。都二十好幾,也好養活,給口飯吃就行。不用管。你瞅瞅,我這傻兒子成不?滿意的話咱這就簽證,我給當主婚人、見證人,他要對不住你,爺爺我第一個抽他。
回頭沖著二百五江大佬大吼一聲:單膝下跪,戒指奉上!
江大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聲跪下,奉上求婚戒指。動過一氣呵成,也不知道練了多少遍。
面對這深情款款情深意切的場面,宋善琴額頭不斷的抽抽,抽得她頭疼。實在不明白為什麼過了這許多年還要再經歷一遍這種蠢到不行的求婚場面。
抖著手指指著江大佬,宋善琴說:把臉遮上,不想見你。
江大佬委屈,老爺子一巴掌抽他後腦勺:媳婦讓你幹啥你幹啥!
江大佬委屈的以手覆面,媳婦,你不喜歡我這臉啊?沒事的,多看看就習慣了。
宋善琴右掌禿嚕了一下臉,讓自己清醒清醒,完了問:我兒……你兒子,在、在哪兒?
江大佬沉默了一會兒,不太開心的說道:我兒子沒我帥……”
宋善琴暴怒:放屁!就你這磕磣樣兒比得過我兒子?
江大佬愣了一下,放下手掌爽朗的笑:媳婦兒,你應了?
宋善琴:臉遮上!
江大佬連忙遮擋住臉,心裡有些委屈。不明白媳婦兒這都答應了,怎麼還討厭他這張臉?難道真那麼醜?
灰心失意的了好一會兒的江大佬很快就恢復精神,自信心爆棚。媳婦肯定是一時半會兒不能接受他這個長相,沒事兒,多處處。處久了會愛上他的。
江大佬幸福又自信的暢想未來的美好生活。
老爺子已經打算放棄他了,側身招手:覃覃,過來。
宋善琴看著那個高大俊朗的青年走過來,眼裡就只剩下這麼個人,笑臉盈盈。這人是她的寶貝,她的骨血,從她的身邊被生生奪走的骨血。失去他,便像是失去了生命的色彩。
宋善琴顫抖著,激動、思念、悲痛、遺憾、喜悅,五味雜陳,難以言表。
她仍舊記得身懷六甲時的溫柔和愛意,那是她第一次當母親的心情,既感動又新奇。她記得那孩子小手小腳踹動肚皮的頻率,和孩子互動的感動。她一說話,肚子裡的孩子就會踢動一下肚皮回應著她。她甚至記得孩子心臟跳動的頻率,一蹦一蹦的,那麼微弱卻那麼強有力。
孩子還沒出生時,她便知道這是個男孩。好動、活潑、調皮,但是孝順。
她曾用了八個月的時間描摹猜想孩子的樣貌,在丟失了他之後用了整整二十年描摹猜想他的樣貌,她錯過了孩子二十多年來的成長,而今終於見到了。
眼前的青年,跟她所猜想的相差不大,一樣俊朗,一樣聰明。
宋善琴捂著嘴激動的哭泣,眼睛溢滿了淚霧仍舊不捨得轉開。她哽咽著,悲痛和歡喜交加,不知不覺就感染了旁人。
周圍的人隱約猜到了什麼,老爺子後退幾步,他來得晚沒聽到宋善琴他們喊江拾憶原先的名字。然而江覃聽到了,再看宋善琴這模樣還能猜不到嗎?
至於宋家人一個個都知道宋善琴的那段往事,方才也都聽到了那名字。再結合宋爸爸和宋四叔等長輩們對江拾憶怒目而視的態度也就猜到了,只是他們沒想到事情真就那麼巧合。
實在是……太神奇了。
眾人安靜的看著這一幕,誰都不忍心打擾。
江覃的臉色有些複雜,瞥了一眼顯然也驚呆了的江大佬,躊躇著問:你是……我媽媽?
宋善琴陡然就崩潰的大哭,撲上前抱著江覃不斷的叫他的小名:晨晨——”
宋朝忍不住鼻酸,撲進亞伯特懷裡,後者連忙摟住安慰。宋家人皆都不由自主紅了眼眶,看到過宋善琴行屍走肉般的樣子他們都希望她能找到那個失去的孩子。就連宋爸爸此時都撇過頭不看。
江大佬怔忪,盯著母子兩人不說話。
求婚策劃團隊紛紛抹淚,完全沒想到居然還能看到這出千里認親的戲碼。太巧合了,實在是緣分!
他們原先還以為肯定會是多人混打的場面,都已經做好了叫救護車的準備。沒想到居然是一場老情人見面會。
實在是太感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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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宋善琴終於平靜下來後,眾人都圍坐在一塊兒靜靜的不說話。江拾憶站在宋善琴旁邊,難得的沉默認真。宋善琴卻看都不看他一眼,握著兒子的手不放開。
江覃在一旁笨拙的安慰她,其實今天他受到的驚嚇也是蠻多的。原先以為是有個後媽,誰知是老情人,後來就變成了親媽。
太戲劇性了。
任是誰都得先緩緩,可他看著剛認的親媽那傷心激動的樣子又不忍心了。
宋朝讓亞伯特拉了一下,低頭一看。亞伯特輕聲說道:坐下來。
亞伯特坐在椅子上,而宋朝坐扶椅上。亞伯特便想起來,把椅子讓給他坐。宋朝搖搖頭:沒事兒。我坐這就行。
亞伯特便不再多說,只是一手佔有欲十足的攬著宋朝的腰。兩人都把心力放在宋善琴和江拾憶的事兒上面,宋爸爸同樣是把注意力放在宋善琴這事上面,沒有先處理他們兩人的事。
沉默良久,老爺子先開口,他輩分最高,年紀最大,正好問問是怎麼回事。
一問出口,倒把所有人的怨氣、怒意全都引發出來似的。宋爸爸和宋四叔等人毫不掩飾對江拾憶的痛恨,宋爸爸看了一眼宋善琴,歎口氣說道:怎麼回事?還不是有人始亂終棄,誘拐了大丫頭,搶走了她的孩子之後一走了之!
江拾憶手抖了一下,臉色有些蒼白。他不敢想像,如果宋善琴就是被他忘掉的那個妻子,那麼在他失憶的這二十幾年來,失去丈夫和孩子的宋善琴是怎麼走過來的。
老爺子心驚,便再問了一遍。
宋爸爸本不欲多講,怕傷了宋善琴。宋善琴再見到兒子卻已然不在乎當年的那些傷口,將曾經全都說了出來。“……晨晨一歲半的時候,仇家找上門。他抱著晨晨,我們分兩頭跑。我跑了出來,他不見了,帶著晨晨不見了。我怎麼找也找不到,到每個醫院去找,每個停屍房都去看了。都找不到人,我沒辦法了。都找不到。後來渾渾噩噩的,多虧小寶兒把我救活了回來。
宋善琴輕描淡寫的說,但每個人幾乎都能感受得到她當時的絕望和無力。一個沉浸在幸福中卻突然厄運降臨的女人,一個被剝奪走了至親骨血的女人,每天奔走於醫院和停屍房之間,希望一次次降臨,又一次次破滅,最終回歸於絕望。
江拾憶紅著眼眶,想碰宋善琴卻不敢碰,他嘶啞著嗓音說道:對不起。
宋善琴抬頭看他,眼裡有沒辦法消去的恨意:我不可能說不恨你,你活著,但你為什麼二十多年不來找我?你活著,為什麼讓我和晨晨母子分離二十多年?你剝奪我妻子的身份,我能原諒你。可你剝奪我身為母親的職責和權利,我沒辦法不去恨你。
江拾憶嚅動了幾下嘴唇,所有的歉疚都匯成了一句話:對不起。
老爺子沉重的歎口氣,說道:這事情怪我,二十幾年前我救起他的時候,他前塵盡忘。
宋善琴紅著眼睛,笑了一下:什麼意思?
失憶。老爺子比著腦袋,說:磕傷了腦袋,血塊堵著。什麼都想不起來,也不知道自己是誰。
失憶?

宋善琴笑了一下,眼淚就掉下來。
她如何能接受這個真相?真相是誰都沒錯,誰也沒有背叛誰,只是因為失憶。這千萬分之一的醫學怪病,這樣狗血甚至於好笑的原因,卻是她近二十多年人生悲劇的罪魁禍首。
這多可笑。
當年他身上的血衣,沾的血我拿著去檢驗了一下,然後和覃覃做了DNA對比,相似度高達90%。但是那血不是拾憶的,我便猜到是你,以為你早就遭遇了不測。為了治療拾憶,就帶著他和覃覃到了美國。也把我的猜測告訴了他,他也以為……你死了。如今想來,實在是太草率了。
荒謬!宋爸爸拍桌,對覃延卿(江拾憶原名)這人是怎麼也看不上眼的,當年這人偷偷拐走了宋家的大姑娘他就不喜歡這小子,天生混黑的,遲早要出事。後來真就出事了,可他自己跑到美國來痛痛快快的生活二十幾年,獨留宋善琴痛苦了二十多年。他是有父有子,指不定還有紅顏知己相伴。宋善琴呢?

失了丈夫丟了兒子,他一句失憶就能把前塵揭過?就能既往不咎,妻兒伴身邊?
反正宋爸爸是不能接受的,別說他,宋家人都不能接受。
宋爸爸指著江拾憶說道:你失憶,你活得好好的。你兒子在身邊,你有財富,你要什麼有什麼。人生贏家。你快樂的時候,你縱情歡笑的時候,善琴失魂落魄,終日以淚洗面,瘋瘋癲癲的。你享受著生活的時候,善琴一個人孤苦伶仃,封閉自我。她這二十幾年來要不是惦記著我們這些親人早就活不下去了,她那是心死!心死了二十幾年!
宋爸爸的咆哮聲仍舊有回音,咆哮出來的憤怒是替宋善琴把她二十幾年來的悲傷全都訴說出來。這是個意外,誰都不好受,誰也沒錯。但相比較起來,沒有痛苦過的人總是要被指責更多。
這回,老爺子沒偏幫江拾憶,這事兒他插不了手。即使當年受傷的江拾憶在醫院裡躺了半年多,複建用了一年時間。後來有段時間拼了命的想要回憶過去,卻適得其反。
好幾次,老爺子起身都看見他坐著到天亮。整個人看起來孤獨迷茫,像個迷途的旅人。老爺子知道,江拾憶是忘了路,回家的路。那家裡,有著他心裡最重要的人,他的妻子。
可惜他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想不起那個最重要的人,隨著一次次尋找石沉大海,隨著江覃的慢慢長大,江拾憶也就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但老爺子知道,他沒放棄那個忘記了的重要的人,只是藏在了心底深處。
江拾憶盯著宋善琴,慢慢跪下:對不起,我沒辦法祈求你的原諒。
他沒有跟宋善琴解釋當時他有很多次回來尋找自己的妻子,只是找錯了地方。當年老爺子是在香港救的他,身上沒有什麼證件。他以為他是在香港遭到追殺和妻子分散的。卻沒有想到不是在香港,而是和香港一江之隔的S市。
江拾憶是個奇怪固執的人,沒多大的善心,但很堅定,而且清醒。他失去了記憶,卻有一個孩子。他喜愛那個孩子,這證明他不討厭孩子的母親。在他的認知裡,能夠生下他的孩子的人一定要是他的妻子。而他,必定很愛他的妻子。
所以當初江拾憶不信老爺子的話,二十多年來沒遇到喜歡的女人哪怕和其他女人逢場作戲都不願意。他這人,隨心而為,卻因此,比任何一個修道士更為束縛自己。
但這些,江拾憶不會告訴宋善琴。
告訴她做什麼?比慘嗎?總的來說都是他對不住宋善琴,是他忘記了所有的一切,是他帶走宋善琴唯一的慰藉,令他的妻子二十多年來都活得不快樂。
光是這些,江拾憶就覺得足以殺死自己一萬次。
我愛你,無論是二十多年前的我還是今天見你一面的我,都只會愛你。只會對你一見鍾情,就算我不記得我們的過去,不記得怎麼遇見你。但我知道,我一定會對你一見鍾情。
江覃從來不知道自己一向古板自戀的老爹能夠說出這麼高明的情話,動人至極。他看向自己的母親,忍不住期盼:媽媽……”
宋善琴握緊了手,抿緊了唇。不說話半句話。
江拾憶不氣餒:你沒辦法原諒我沒關係,我重新追求你。你怎麼打罵都沒關係,我不會放棄。你是我的妻子——”
宋善琴打斷他,試圖用冰冷的語氣說:我們的婚姻早就作廢。
江拾憶放柔了聲音:我們再結一次,我再追求你,再跟你求婚。好不好?
宋善琴拒絕:不好。
宋爸爸和宋四叔等人解氣,嘲諷的哼了哼。
宋朝睜大眼看得很驚奇,亞伯特一手摟著他的腰,另一手和宋朝的手相牽,兩人姿勢親密至極。宋爸爸回頭看,勃然大怒,用力的咳了咳。
宋朝嚇了一跳,連忙推開亞伯特站起來,沖著宋爸爸嘿嘿一笑。宋爸爸冷哼一聲回頭繼續盯著江拾憶,給對方施加壓力。
亞伯特偷偷的笑,宋朝見狀,推著他低聲道:笑什麼?
沒笑。你來坐。

宋朝壓著亞伯特肩膀,阻止他站起來:不用。正巧我腿有些麻了,站起來使使力。你繼續坐,我靠會兒。
說完,繞到椅子背後,兩手搭在亞伯特肩膀上靠在他後背,頭親密的搭在他頸窩上。這姿勢比之前那個還親密。
亞伯特說:你不擔心大姐?
大姐大姐叫得還挺快。

亞伯特輕笑:遲早的事。
宋朝輕哼了聲,說道:放心吧。別看大姐這會兒哭著,心裡頭其實高興居多。哭了好,把委屈都哭出來,心裡頭就不悶了。大姐什麼事都往心裡頭藏,可我們都知道她心裡最痛的是什麼。她最痛的就是丟了孩子,如今孩子到了身邊她高興。至於江拾憶……哼,我現在才不承認他是大姐夫,他讓大姐吃了那麼多苦頭,哪兒那麼輕易原諒?不過現在是好了,感覺皆大歡喜啊。大姐多年夙願,終於實現了。


48
深夜十二點。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 一道影子鬼鬼祟祟的躥向門口, 躡手躡腳的打開門。門慢慢的開了條縫隙, 宋朝不自覺的笑,剛想貓著身子溜出去。身後突然一個巴掌拍過來,嚇得他一蹦三尺高。
幸好他還記得沒叫出聲,回頭一看,因為走廊的燈光從門縫裡泄進來所以很清晰的看出來人是誰。
宋朝松了口氣,沒好氣的說:江覃,你嚇死我了。
江覃咧開嘴笑,一口大白牙在黑夜裡尤為兩眼。弟弟,你要幹嘛去?
宋朝臉僵了一下, 隨即放鬆若無其事的說道:覃覃外甥, 你叫我什麼?
他特意咬重了外甥兩個音,意味深長。
江覃此時此刻愣住, 宛如晴天霹靂, 張了張口動了幾下唇虛弱的說:不。不是我想的那樣。
宋朝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就是這樣。外甥, 你要叫我舅舅。
無端無故輩分矮了一頭, 江覃有些難以接受。他埋頭掰著手指算了算,呲牙咧嘴:, 輩分好亂。
不過他接受這個輩分倒是挺快,掰算清楚了就眯著眼睛歡天喜地的叫宋朝舅舅,還要在前面加個小。
“‘舅舅。
宋朝咬牙低聲:行了。別叫了。
江覃說:你要幹嘛去?
我出去透透氣。

宋朝說得理直氣壯。
江覃故作驚奇:這麼大的房間你待著都悶啊?
宋朝點頭:對。所以我到走廊透透氣。
哦。那咱倆一塊兒去。

宋朝抽著臉皮,拒絕:你出去幹嘛?
見我老爹啊。順道安慰安慰他那顆失落的蒼老的脆弱的心啊。

哪來那麼多。宋朝移開目光,那你自己去, 你老爹不就住下面那層嗎?我在這層的走廊散散心就行。
江拾憶後來是被趕出去的,宋善琴不原諒他,但是她想念兒子就又不得不跟他接觸。不能明晃晃的拒絕就只能避著不見,江拾憶為了追媳婦也是蠻拼,當晚就在宋家人下榻的酒店第十層訂了個房間。
誰知宋善琴一見他訂了個房間就想退掉房間,嚇得江大佬連忙退訂,背地裡又暗戳戳的在第九層訂了房間,方便隨時出手追人。
這事兒還是亞伯特告訴的宋朝聽,因此當他這麼說出來時,江覃是嚇了一跳的。
你別告訴你爸媽,也別告訴我媽行不?
宋朝抬著下巴:江覃,大姐和那人的事你別摻和。
江覃無奈的說道:那是我爸媽,怎麼能不摻和?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也知道你們都生我老爹的氣。要我站你們角度也覺得他該受點苦,可那是我老爹。我私心裡也盼著他好。我媽不快樂了那麼多年,現在我老爹重新追求她,至少有條能幸福的路走不是?
宋朝其實也知道江覃說得有理,他大姐半輩子的幸福和不幸都因江拾憶而起,恐怕此生都不會再有人能引動她內心的波瀾。宋善琴不會再對人動心,如今找到了親生兒子就更加把心思都放在兒子身上,哪來的力氣再去尋找愛情。
畢竟二十多年來宋善琴孤身一人,也很有可能再孤身一人二十多年。這是宋家人最擔心的事。
再者說,宋善琴對江拾憶有恨,相對而言,也有愛。等恨過去了,愛便占上頭。有那麼個人能陪著宋善琴走完餘生,宋家人其實還是喜聞樂見的。
只是這理智歸理智,感情上仍舊不想江拾憶那麼快被原諒。
宋朝翻了個白眼:你別偏幫著誰就行,我爸媽、四叔四嬸那關還好過些,他們都管不了大姐。他要是得到大姐的原諒,呵——難過的關卡是我二叔。當年最生氣的是他,現在耿耿於懷的也是他。你要是想幫,你就幫你爹攻克我二叔那關就行,別去摻和我大姐和你爹的舊事。
他能幫的僅在於此。他大姐和那人的事本就是該由他們自己去解決,外人插不得手。他給江覃提供了條能幫助他爹的路,要是哄好了宋二叔那關,以後就好過。可這好過的前提得是宋善琴原諒了江拾憶。
江覃雙眼亮閃閃的盯著宋朝,大手突然伸過來抓著宋朝腦袋就一通亂揉:太謝謝你了,小舅舅!
宋朝猛然炸毛:說了別叫小舅舅!舅舅就行了!
江覃兀自哈哈笑,沒理會他的抗議:走走,需要我給你掩護嗎?
宋朝被推著走出去,撇撇嘴順口接上去:掩護什麼?
你跟亞伯特偷情唄。

宋朝瞬間跳腳,心虛不已:誰特麼偷情!
江覃帶上門,介面想要否認給人順毛,誰知宋朝理直氣壯的說:那是我先生,我倆有結婚證書。我去見他光明正大,怎麼說是偷情。
繼江拾憶被趕走之後,亞伯特是下一個被趕走的人。亞伯特被趕出去並禁止和宋朝見面後淡定的訂了宋朝那房間的隔壁,不過他沒跟江拾憶一樣訂完了房間就傻逼透頂的跑去宋善琴面前晃。
宋朝走到亞伯特訂的那房間門口,回頭示意打算揶揄他一回的江覃趕緊走。
江覃挑挑眉,墊高腳尖飛速的按門鈴然後在宋朝踢空的一腳下逃之夭夭。
宋朝拍拍腦袋,忍下想追上去拍死江覃的衝動。他精心準備的驚喜都被這白癡給攪渾了,也不知道亞伯特聽到,門鈴聲沒。靜下心來,慢慢等了會兒卻沒聽到房間裡面有動靜。
宋朝試探性的按了一下門鈴,等了好一會兒仍舊沒人來開。便抿唇不懷好意的笑了一下,眉眼靈動。從兜裡掏出門卡刷,那門卡是亞伯特偷偷訂好了房間塞給他的。
門卡刷過,嘀了一下。宋朝打開門,門剛開了條縫突然伸出一隻手把他拽了進去。宋朝低聲驚叫了一下,待被摟入懷中壓在門上封住住唇聞到那熟悉的氣息,放棄掙扎改為擁抱回吻,熱情的回應。
等等,等等……”眼見衣服都被撩起來了,宋朝趕緊阻止亞伯特:等會兒,我還要回去。
亞伯特伸出舌頭舔過宋朝的脖子,留下濕漉漉的一道痕跡。輕輕的吻啄,說:還回去?
得回。不知道爸爸他們什麼時候去找我,要是發現我不在了怎麼辦。

亞伯特含糊著語氣說道:那我們更不能浪費時間。
你腦袋裡成天就想著這些?
寶貝,我就想你啊。

宋朝推拒不了也沒用多大力氣推拒,都是男人,誰沒個想誰的時候。當腿被打開的時候,他甚至配合的放鬆身體,雙手緊摟住亞伯特寬闊的肩膀。當亞伯特開疆擴土,正要一舉進攻的時候門鈴響了。
宋朝身體僵了一下,有些緊張和尷尬。他就貼著門板,衣衫不整的,外頭就站了個陌生人,感覺太刺激了。他承受不來。
應該是客服人員,別理。我們繼續。
門鈴不死心的響著,可裡面兩人都興致高昂,一時之間有些僵持不下。亞伯特沒理門外面的人,低頭覆上宋朝的唇,輾轉深吻,把人吻得迷迷噔噔的,正要開吃——“亞伯特,我是宋品花。宋朝他七姐,有事兒找你談談,開門。
宋朝嚇得猛然推開正要奪門而入的亞伯特,急得團團轉:七、七姐?七姐來了?怎麼辦怎麼辦?躲、躲起來。到哪兒躲?唐岱,你招呼七姐,我找個地方躲起來。
說完他就奔進裡面,這是普通的套房,一進去除了床和小茶几一覽無餘,除此之外就只剩下浴室可以躲人了。宋朝連忙跑進去,把門帶上前靠在門邊上叮囑亞伯特:別讓七姐發現我,七姐她可聰明了。你千萬瞞住。
門砰的一聲帶上,帶起的一陣涼風刮進了亞伯特的心。
亞伯特低頭看著浴袍底下還沒有得到紓解正惱怒的兄弟,很明顯的很重的歎了口氣。
他的小玫瑰,在那一瞬間毫不猶豫的把他拋棄了。從門口到浴室再回頭,沒有一個瞬間想到他……
亞伯特似乎有一些明白了江大佬那種心酸的感覺,深呼吸口氣等欲望不再那麼洶湧後便套了件外套去開門,一見站在門口一臉溫和的宋品花,眼皮突然就一跳。
此時宋品花才像是想起男女有別,禮貌詢問:方便進去嗎?
亞伯特點頭。轉身往茶几旁的椅子上坐,然後示意宋品花坐另一張椅子。
宋品花看著亞伯特的動作,笑意加深,坐下說道:不恭維我了?
亞伯特笑而不語,看著挺溫和。把所有情緒都收藏起來,藏得深不見底。
宋品花也笑,她那是惡作劇成功的得意的笑。撐著下巴說道:我不反對你跟小寶兒的事。
亞伯特挑眉,看不出來。
我不是不生氣,不是不反對。剛開始知道的時候打死你的心都有,後來冷靜了下來就想把小寶兒帶走,就算帶著他滿世界的跑也好過跟著你一個男人半點保障都沒有。宋品花搖搖頭,示意亞伯特聽她說下去:你家世背景跟我們有天塹之別,雖然我老宋家在S市有些地位,但比起你們羅斯爾這個家族就是微不足道的蟲子。你要是不喜歡小寶兒了,有的是辦法把他拋棄而我們對此毫無辦法。你的家族哪怕有一個人不滿意小寶兒,站出來動動手指就能讓他悄無聲息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而我們毫無辦法。這是我們的無奈,也是我們的顧忌。

亞伯特側了一下身子,細心的傾聽。實話說,他的態度令人感到非常舒服,既有高貴優雅又沒有令人覺得高高在上難以親近。對於這點其實宋品花很欣賞。
不可否認,宋品花欣賞亞伯特這個人。優秀的人總能輕易得到別人的欣賞。宋品花跑過許多地方,見識過很多人很多事。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之間的感情事也見了不少,她自己都找了一個女人搭夥過日子。
所以她不會很難接受宋朝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她最難以接受的是宋朝小小年紀就和一個大他十歲的男人在一起,還生下了孩子。最關鍵的是這男人的身世背景都表明了他的家族和家庭根本不會接受一個男人。
宋朝從小到大就是乖巧懂事的,可他一出國就做出結婚生子這等張狂的事來,還瞞著家裡人五年。宋朝年歲小,人們會覺得他不懂事,他乖巧卻突然變得張狂叛逆,正常人都會以為是亞伯特引誘了宋朝。
這就是宋家人最在乎以及不相信兩個人有愛情的原因。
宋家人疼小輩,宋四叔和宋四嬸輕易的接受了宋品花是同性戀這個事實,可就連、宋爸爸、宋媽媽和宋善琴都輕易的接受了這個事實。固然本身有宋品花性格在內的因素,其實也說明了他們的思想並不古板,甚至於是挺開放的。
雖然一開始震怒,因為宋朝獨子卻和男人結婚的事。可後來阻止兩人在一起的更多是出於擔憂,宋家長輩們經歷的風風雨雨多了去了,考慮的方面和宋朝以為的有所不同,於他們而言,宋朝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正如宋善琴,即使宋家人其實很想直接把江拾憶打殘,但最後也只是動動嘴皮子什麼也沒幹。怕的就是宋善琴為難。
亞伯特自然聽懂了宋品花話裡的意思,他不會因為不被信任而惱怒,反而覺得小玫瑰有這樣為他著想的親人高興。
我知道。
宋品花詫異於亞伯特眼裡的善意和親近,轉念一想,這人是因她和宋朝的關係而產生善意和親近,卸下外表的高傲。不由高興,心裡頭閃過滿意。這就說明亞伯特是真的把宋朝放在心上,才能愛屋及烏。
亞伯特其實瞭解宋家人,他早就做好了一些準備。他不可能在決定把他和宋朝的關係曝光在宋家人面前卻連半點準備都不做,那樣他就太不尊重也不在乎宋朝了。
正因為尊重和在乎,所以他瞭解宋家人。因為瞭解,所以放心的攤牌,放心的讓伴侶和兒女都待在宋家人身邊而不擔心他們帶走伴侶和兒女後一走了之。
倘若宋家人並非出於那份愛護宋朝的真誠的心,其實亞伯特根本不會在乎他們的同意與否,更別說有機會讓宋家人阻止他和伴侶、兒女的會面。正如宋家人一直強調的,亞伯特那身家背景能輕易的踩死宋家。
亞伯特又是位高權重,哪怕是個有十分風度的紳士,哪怕外表溫和,骨子裡就是個強勢霸道高傲的人。這是他們與生俱來的尊貴,權利和家世賦予的權利。
而宋朝是亞伯特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他自己都不忍心傷害容得了他人的傷害利用?
正因如此,我才會讓你們在知道我和宋朝的婚姻之後讓你們帶走他。
亞伯特在微笑,可那說出的話卻絕對的冷漠且高傲。
宋品花震了一下,雖然對他這樣表露出來的高傲有些不滿,但她到底心胸寬闊,聯想到他那身份倒也能理解。
你倒是毫不顧忌的說,你有膽子到小寶兒他爸媽面前說?
亞伯特誠實的搖頭:我肯定不敢。要是說出來,第一個揍我的人一定是小寶兒。
宋品花輕笑:第一個跟你鬧離婚的也肯定是他。小寶兒乖巧孝順,可脾氣不小。
亞伯特挺認同宋品花那話,頓了會兒慢慢說道:我剛才那話不是在警告或是示威,我只是想說因為愛小寶兒,所以我希望他所希望的能夠達成。他希望你們能接受我,希望你們能祝福我們,所以我會為了他和我們之間的婚姻而得到你們的認同。至於你們所擔心的,我可以告訴你,那些擔心是不必要的。
宋品花收斂起笑意,目光銳利:你憑什麼讓我們信你?
憑他是EG王室亞伯特約克羅斯爾公爵夫人。

宋品花瞳孔猛然緊縮,什麼意思?是她以為的那樣嗎?你想……公開出櫃?
亞伯特默認的態度肯定了她的猜測。
宋品花張大嘴巴,低聲因心情起伏過大而語速飛快:你想成為王室第一個公開出櫃的貴族?你是僅次於女王的公爵大人,你公然出櫃會給小寶兒帶來多大的壓力和負擔!民眾的輿論怎麼辦?王室的態度呢?你們家族的態度呢?你都想過這些嗎?倘若你公開出櫃,那麼很多媒體樂意于挖掘你羅斯爾這個姓氏背後的榮譽,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羅斯爾這個龐大的家族浮出水面,你要相信現在媒體的發達,沒什麼是他們付出努力和金錢之後挖掘不出來的。一個龐大得令人無法想像的家族族長以及公爵的雙重身份會引來多大的轟動?呵,再加上出櫃這一條,你會把小寶兒逼到輿論的風浪尖上。
亞伯特倒了杯水放到桌上推給她,別太緊張,先喝水。
宋品花本欲要他給個具體點的交代,但見對方溫和沉穩的模樣便也漸漸冷靜下來,意識到自己有些衝動。便端起水喝了一口,理了理思緒後便問:你有安排?
亞伯特搖頭:我要的就是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一旦公佈出去,要阻止的人也需要考慮一下公眾的影響。
宋品花眉頭緊皺:阻止的人?
不是很重要但是會造成一定麻煩的人。讓他們措手不及有所顧忌,是最方便的方法。

宋品花疑問:方便?你圖求方便就可以把小寶兒推出去?
亞伯特提醒她:你太激動了。我說過我不會讓他受到傷害。使用這個方式是為了告知所有人他是我的,我也是他的。我不想因為自己的身份,因為我們都是男人而掩藏我們之間的伴侶關係,這等於在告訴我,我們的這段關係見不得光。一段見不得光的感情足以令某些人有恃無恐的破壞,因為這會讓他們產生他們是對的的錯覺。我不願意讓他們持著這種理由傷害小寶兒,破壞我們之間的感情。
良久,宋品花恍然大悟:說那麼多其實只是為了讓小寶兒安心。
亞伯特突然笑了一下,默認了。
宋品花神色複雜,她不信這人能和宋朝長長久久,可這人一直把他對小寶兒的愛攤開來讓她看到。因為看到,也就一次比一次震撼。讓她不得不相信,亞伯特深愛著宋朝。
而令她更為清楚的一點是,倘若不是因為宋家人不相信他對宋朝的愛,他絕對不可能會把這份愛剖開來。這人,是故意讓他們看到這份愛。為的正是讓他們接受他和宋朝的婚姻。
宋家人從知道這段婚姻後的雞飛狗跳恐怕都在這人的預料中,宋品花這會兒足夠冷靜下來回想從倫敦到紐約發生的一切事情。這麼一聯想下來,她發現很多事情都巧合得詭異。
品茶的男朋友告訴她你和小寶兒的婚姻是你故意告知的,四叔四嬸則是在你走後由你的祖母告知的。你提前策劃的?
沒有。我沒那麼神通廣大,提早預知到你們的到來。
——”為什麼?

巧合。
真的……就是巧合。
剛巧宋品茶到紐約見男朋友,剛巧他男朋友是H.J.R集團的合作商,剛巧那天換成亞伯特去商談公事然後看到兩人。他便順勢而為,稍微透漏一二。至於宋四叔和宋四嬸就更是巧合了,他根本不知道他們會出現在英格蘭,更不知道他們會到約克郡旅遊而且正巧到約克城堡。
所以,換而言之,這算是上帝的安排。
而亞伯特,順應了上帝的安排。
他把這些巧合利用到了極致。


49
亞伯特送走宋品花, 回身去浴室把那膽小鬼帶出來, 結果發現人早就睡下去了。好笑之餘頗為無奈, 彎腰輕輕的捏著宋朝的臉頰:醒醒。
宋朝迷迷噔噔的醒來,視線有些模糊但還是能看到背對著光而站的亞伯特,揉了揉眼睛,伸手要亞伯特拉一下:七姐走了?
走了。你倒是睡得香。

亞伯特直接把他抱起來,一手扶背,一手穿過宋朝腿彎就著這個姿勢吧他抱起來。
宋朝頭靠在亞伯特頸側,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他的側臉看。剛睡醒的眼神瞧著有些無辜:我本來不想睡的,可我聽不見你和七姐說話。等的實在太無聊就先睡了。
亞伯特把宋朝放到床上,一巴掌拍到他屁股上:小沒良心的東西, 我應付你七姐你就獨自睡得香。剛剛聽到門鈴, 你跑得比兔子還快。
宋朝手腳剛碰到床又立刻纏上亞伯特的肩膀,努力把整個人都縮進他懷裡, 嘟噥著撒嬌:我不是怕嗎?要是被發現了, 七姐一定告訴爸爸媽媽, 他們會把我宰了的。
亞伯特輕哼一聲, 表示不聽這解釋。宋朝偷偷瞧他,手腳纏得更緊了, 不斷的哼哼:對不起嘛,我一怕就忘了你,不是故意的……”
行了,睡吧。亞伯特拍拍他的背,拉過被子要給他蓋上。

宋朝拉開被子, 勾著他家現在禁欲紳士的先生睡衣領帶口,當了一回勾引人的妖姬:唐先生,春宵苦短……你確定要睡覺?
亞伯特冷靜的看他,不為所動。嗯,至少面上如此,不動聲色,一本正經:不是困了?
剛睡飽了。現在我有點熱。

亞伯特一本正經:那是暖氣開太足了?要不我調低一點?
宋朝挑著眉好整以暇的看著他,裝。繼續裝。嘴巴上那麼說著,動也不動。宋朝眼睛向下瞟,看見了某人情動的證明,這都被挑撥成這樣了還端著。估計是報復剛剛把人甩下自己多浴室的行為了,嘖,小氣的男人。
你把暖氣調低我就冷了。
亞伯特靠近他,兩人間保持著一個非常曖昧的距離:那你說要怎麼樣?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
宋朝撇撇嘴,做著那些浪蕩子的動作,可惜連耳郭都紅透了實在沒甚說服力。
脫我衣服,用你的體溫溫暖我。說完這句,宋朝把嘴巴緊閉得跟蚌殼似的,任是亞伯特再怎麼挑逗也不再說一句勾引的話。
亞伯特知道宋朝是害羞了,換成平常他根本說不出這些話。他的小玫瑰可害羞了。要不是覺得剛剛理虧,估計絕不會躺在床上拿話勾引他。這樣明明害羞得不行卻偏偏壓抑住羞澀勾引的小玫瑰另有一番風情,把他吸引得牢牢的。
亞伯特俯下身,叼著宋朝的耳朵輕輕的啃噬著,還故意發出情色曖昧的漬漬水聲。
宋朝臉紅身子也紅,側躺在床上,手緊張的抓著被單,身上覆著他先生。半睜著眸,眸裡頭蕩漾著晶瑩的水光,無意間流露出動人的風情。
當兩人水到渠成,正要達成和諧之時,門鈴響了。
宋朝原本放鬆的身體猛然僵住,側過頭用水潤的眼珠子勾著亞伯特:有人來了……”
亞伯特倒吸口氣,俯下身狠狠的攫住他的唇帶了點兇狠的語氣低語:管他誰來,不開門就行。
宋朝被吻暈了,哪還記得外頭有門鈴響著。攀著亞伯特肩膀就等待著那極樂。誰知——
亞伯特,開門。我是宋品茶,宋朝他八姐!

亞伯特猛然低咒:該死!
因為宋朝一把把他踢開了,訕訕的笑然後道歉:抱、抱歉,唐岱。麻煩你去見八姐,我、我怕。說完,不給人反應的機會從床上蹦起來跑浴室裡躲了起來。
亞伯特黑著臉用一連串法語夾雜著英語的話低聲咒駡。
大概每一個男人接二連三在這種情況下被打擾,哪怕再紳士也會暴走。
亞伯特黑著臉開門,居高臨下盯著宋品茶,半點好臉色都擺不出來。瞪了宋品茶半晌冷冷的說道:宋品花叫你來的?
正東拉西扯的宋品茶頓時默了,訕訕的笑。
扶著額際,亞伯特努力壓制著暴躁的心情:還有事?
宋品茶視線透過亞伯特往他身後的房間溜了一圈,沒發現什麼人。訕訕的笑著後退:沒事兒——”
的一聲門當著她的面被用力的甩上了。

這大概是亞伯特最不紳士的一次了。
宋品茶愣了兩秒鐘,捂著嘴笑得腰都直不起來。轉身回房間直接放聲大笑,撲在床上邊捶著床邊問宋品花:七姐,咱要不再去一次?
宋品花淡定:不用了。情到濃時被打斷兩次,什麼興致都沒了。
宋小寶兒膽兒肥了,深更半夜都溜去會男人。唉,學壞了,學壞了。

宋品花涼涼的瞥她一眼,掀開嘴皮子就開嘲:在倫敦那會兒你不也是半夜偷溜進隔壁你男人那房間裡去?
宋品茶悚然一驚:你怎麼知道?
宋品花冷笑:既然裝作若無其事至少把脖子上的吻痕遮擋一下。
宋品茶默然無語,一張臉漲得通紅。
宋朝訕訕的笑,那個,老公?先生?唐岱?
亞伯特不理他,捧著筆電在工作。
這會兒宋朝就是把妲己那套魅惑君王的功夫都用上都不管用了,委屈答答小媳婦兒似的縮在床邊上叫了很多聲亞伯特,連老公都叫出來了。要知道他一向自詡一家之主的地位,能做到這麼一步說明……真愧疚了。
亞伯特任他作,曬著他。隨時隨地置伴侶的性福於不顧,不給點教訓以後怎麼辦?
半個小時後,宋朝再也撐不住睡下去了。靠在亞伯特的身側,手裡還小心翼翼地拽著亞伯特睡衣袍子的一角。亞伯特停下工作,點頭看他的睡顏,半晌,搖著頭笑了笑。
俯下身在宋朝額頭上落下一個輕吻,輕輕的起身,給他掖好被角後到浴室去洗了個澡順道紓解一下火氣。洗完後擦乾頭髮拉開被子一躺進去,睡熟過去的宋朝立刻習慣性的湊過來攀住他的身體。
亞伯特看到宋朝因為觸碰到他,那熟睡的眉眼明顯的放鬆了。心窩一下子暖得不行,抬手關掉燈摟著懷裡的寶貝一塊兒沉入夢鄉。
.
當宋朝和亞伯特一塊兒奮戰的時候,艾薇拉也沒閑著。她拉著奧娜跟埃裡克跟打了雞血一樣在時裝周的櫃檯展示上征戰,旁邊又有塞夏相助,兩隻既有天分又有經驗的妖孽可算是闖出了名聲。
艾薇拉作為宋朝設計的時裝的代言人以其老練的手段、優雅的談吐以及教養成為媒體的新寵兒,而她顯然對於這種場面遊刃有餘。塞夏又是個瘋子,自己的時裝扔給助理去代理,然後跑去協助艾薇拉。
這就給外界諸多猜測,紛紛以為宋朝是什麼人,竟然可以得到這些幫助。但他在時裝周走完自己的秀場後立刻離開並且把時裝仍與別人代理的這種漫不經心的行為令外界給他打上了一個傲慢的標籤。
不過這沒關係,天才總是傲慢的。如果沒點個性,不夠驕傲怎麼成為天才設計師?外界還就吃這一套,他們不怕你傲慢就怕你不夠性格沒有天賦。更何況宋朝確實是有天賦,假以時日,恐怕會成為時裝界的大佬。
因此還是有挺多家時裝品牌向宋朝拋來橄欖枝,可惜都只是試探,畢竟宋朝也只是個新手,之前甚至沒有舉辦過自己的秀,這令他的價值打了一個折扣。
在這些時裝品牌中,艾薇拉篩選出來兩個奢侈品牌,一個是BBL,一個是PASI。這兩個品牌恰好來自於EG
按照艾薇拉教給宋朝的評語,是這麼說的——
“BBL
,這是個老牌的奢侈品牌,以絕無僅有的地位屹立於時裝界。它原本是向王室和貴族服務,直到後來追求年輕時尚,市場轉由青年。它是個龐大的奢侈品,它現在沒有任何一個設計路線佔據上風。每一個設計師都想成為BBL的主人,想要自己的設計風格成為主題。對於他們來說,這不僅是一場榮耀,更意味著地位、名聲和財富。

PASI向來是面向年輕人和年輕自主女性的奢侈品牌,他追求簡潔的設計、簡單的理念貫穿了它七十多年的歷史。無疑的,它簡直是為宋朝極簡主義設計風格而生。比較糟糕的是,如果在裡面發展意味著靈感的局限,眼界的局限。
最後還是任由宋朝來選擇和哪一家奢侈品牌合作,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他選擇了PASI這個奢侈品牌。原因在於他是一個完全沒有根基的設計師,一個沒有舉辦過哪怕一場秀的,連新人設計師都算不上的菜鳥設計師。
這個選擇迎來塞夏的贊同,她認為不要激進冒險的好。她不想自己的學弟在還沒有功成名就、一鳴驚人的時候就被扼殺在了設計部內部的爭鬥中。
宋朝按照該品牌負責人給出的地址驅車前往,在一家保密性比較好的會所停車然後進去。在進去之前正好來了個電話,於是一邊走一邊接電話。
唐岱,有事兒?
另一頭傳來卡蘿爾壓低了的聲音:小爸爸。
卡蘿爾,你又拿了爹地的手機玩兒?
卡蘿爾沒有。
嗯?那麼你現在在幹嘛?

卡蘿爾振振有詞的解釋:因為手機放在桌上,我想你,所以給你打電話。不是我拿的,不關我的事。是它一直在引誘我的!
你還說得理直氣壯?
本來就是這樣嘛……”
好了。卡蘿爾,不要老是拿爹地的手機玩。知道嗎?

卡蘿爾慢吞吞的回應:知道了。
宋朝哄完了卡蘿爾才讓她把手機別玩手機,擔心卡蘿爾沉迷於手機遊戲中——雖然其實她還沒玩,但是防患於未然不是?
卡蘿爾拿著的那支手機是亞伯特用來處理他那邊家族的一些事務,早些年一直手機不離身,隔三差五就有電話過來要他處理麻煩。但近些年那些電話卻很少過來,基本上每年也就一兩個麻煩過來。
因為亞伯特已經足夠獨當一面,他的地位和權利決定了他越來越忙,那些家族瑣事只會浪費他的時間。至於曾經的那些考核此時已經不重要了,因此家族中的那些長輩開始禁止大部分人拿一些瑣事去打擾亞伯特。
這也就間接的說明他的這支手機已經沒怎麼有用的了。
宋朝剛踏進會所就有人過來詢問是否有預約,他回了句來找人的。那人便把他帶到約定好的包間裡。他前腳剛走進去,後腳弗蘭就從拐彎裡走出來盯著宋朝進去的那個房間號,若有所思的眯眼。
弗蘭扯唇一笑,找了你這麼久,沒想到在這兒遇見了。
她豎著大拇指,含進嘴裡曖昧的吮吸了一會兒,灰綠色的眸子裡閃動著興奮的光芒。她站了好一會兒之後離開。
宋朝進去了才發現PASI時裝公司只是派了一個小職員過來和他接洽,那小職員只不過是那家時裝公司裡面的小高層,連處理一些大點兒事的權利都沒有。
宋朝有些不滿,但沒有表露出來。
他的不滿並非是因為時裝公司只是派了這麼個小高層過來覺得看不起他,畢竟時裝周來了那麼多的大牌設計師,相對于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設計師,任何人都會選擇和那些頂級的設計師商談。
這些他能理解,但他不能諒解的是這家時裝公司存在了一定的欺詐行為。在接下來和眼前這個負責人的商談中更加令他確信這一點,他們根本不是看中了他的設計才能,而是看中了他的名氣。
他之前在塞夏走秀時的那個視頻令他現在的名氣不輸於當紅的博主,而這家時裝公司又正好要推行女裝上市。宋朝會成為一個很好的跳板,替他們宣傳他們的女裝。
這缺德的主意!
宋朝背地裡翻白眼,面上笑著應對那個顯得有些高傲的負責人。
這個負責人顯然百分之百肯定了他不會拒絕,的確一般人不會拒絕的,畢竟是非常出名的奢侈品牌。對於一個初出茅廬的設計師而言,起點並不低。所以這個負責人在面對宋朝時姿態很傲慢,顯得很漫不經心。
宋朝內心冷笑,起身說道去會兒洗手間。那負責人昂高了下巴點頭同意,那沙發土豆般的模樣令宋朝內心一片囧,他不明白像這一位——既沒有英俊時尚的外表,也沒有特殊才能的——土豆,是怎麼在奢侈品牌PASI裡面呆下去的。
莫不是走了後門?
宋朝不知道,這位小高層還真就是走了後門進去的,他的姐夫就是PASI的某一位高層。
宋朝在去洗手間的路上被弗蘭攔下來,一臉莫名,他並不認識弗蘭。
嗨,也許你不認識我……”
宋朝內心,的確不認識。
但是接下來你一定會對我印象深刻。
宋朝豎起食指:第一點,女士,您甚至沒有自我介紹。
弗蘭愣了一下,隨即笑開,聲音有些沙啞的說道:你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可愛。
宋朝說:抱歉,我得去下洗手間。失陪。
弗蘭一個轉身,飛速的攔住要走的宋朝。
宋朝垂眸看著弗蘭腳底下踩著的十釐米高的細高跟,聯想到她那穩健的步伐,不由一陣牙酸。
我們可以談談,我是PMM的模特經紀人,弗蘭。我也是PMM的高層,如果你來我旗下,我保證把你捧成世界第一的超級男模。
宋朝面無表情:謝謝,我沒興趣。
弗蘭逼近宋朝,宋朝後退。弗蘭把他逼到牆根上,塗著黑色亮甲的五指挑逗一般的在宋朝胸膛上劃來劃去。把宋朝逼出一連串的雞皮疙瘩之後得意的笑了。
宋朝直接翻了個白眼不耐煩的把在胸前轉來轉去的手撥下去,直截了當的說:我對女人不感興趣。
弗蘭的笑臉僵住:什麼?
我是個基佬。

宋朝無辜的說道。
弗蘭面無表情的盯著他,一雙灰綠色的眼睛銳利冰冷,像毒蛇一樣。盯了半晌,忽而笑道:同性戀在模特界並不稀奇。
宋朝極度不耐煩:我說了我對當模特沒興趣,請讓開。否則別怪我對女士不夠尊重。
能把向來尊重女士的宋朝逼到這種地步,想見他對弗蘭的觀感有多差。
你不想出名?你以為你靠著塞夏就能一直紅下去?沒有作品沒有輿論沒有公關團隊給你包裝,遲早有一天你會被民眾和媒體忘得一乾二淨。就連唯一的輝煌成績都會被當成是嘩眾取寵。
宋朝停下,偏頭看著這個激動的女人,突然就笑了。
似乎直到現在他終於明白自己遇到了什麼。嗯……傳說中的潛規則。他被一個女人要求潛規則了,這感覺有點特別。
所以,你要想出名就得靠我。取悅我,討好我,我會捧紅你。
果然是潛規則。
啊,抱歉。我的夢想是當設計師,不是模特。
見宋朝這麼說以為他有些心動了,弗蘭便繼續引誘他:模特和設計師一直都是分不開彼此的,從模特轉到設計師這一行工業很正常。如果你選擇當模特,紅透半邊天之後你就有了粉絲基礎,當你轉行設計師你就會發現有那麼多人會為你的設計買單。而且,你現在不是沒錢嗎?呵呵,每一個設計師新人都是窮得響叮噹,我瞭解。我看過很多設計師窮困潦倒,拼搏好幾年都還是那麼窮。不是因為他們沒有才華,而是因為他們沒有錢舉辦一場秀,沒有錢出名。沒有名聲支持他們獲得贊助,就繼續沒有名聲,沒有錢。周而復始,最後你會發現,設計師就是個屁!
宋朝點點頭,在弗蘭有些欣喜的笑容中說道:抱歉,我還是比較喜歡當一個窮困潦倒的設計師,至少我不用擔心我的貞操嗯……毀在一個呃,老女人身上。
宋朝聳聳肩,在弗蘭陰沉的目光下步向洗手間。
在他走後,弗蘭陰沉的神色維持了很長一段時間,然後冷笑。轉身向著宋朝出來的那個包廂而去,敲門開門,在那個小高層驚訝的目光下詭異的笑:“PASI……你不准簽下宋朝,現在,立刻馬上離開這裡。
小高層驚訝的張大嘴,他對於弗蘭並不陌生,只是弗蘭於他而言太過遙遠高大。弗蘭是PMM的高層,在模特界擁有著不可動搖的地位。哪怕是他的姐夫都不能和弗蘭談一句話。
而且PASI一直都和PMM保持著良好的合作關係,PASI的時裝展示一直都採用PMM的模特,所以此刻弗蘭的命令即使小高層不明所以卻也不敢違背,尤其是在弗蘭當著他的面和PASI的高層人員通電話,而那位高層迅速且冷酷無比的下達命令,立刻放棄宋朝。
一個是一直以來的合作夥伴,一個是無關緊要的新人設計師,他們會怎麼選擇已經是毫無懸念的事情。
小高層正要離開,弗蘭猛然叫住他:等等,你留下讓宋朝吃下這東西。
小高層看到弗蘭手心裡的東西,是迷幻藥。他不陌生,很多模特界的公司內部會用這種東西脅迫住一些不願意繼續留下來的模特。他們讓模特吃下這種東西,拍下一些照片或者視頻,借此威脅他們不得不留下來為公司賣命。
如果不想身敗名裂就必須聽話,因此這是個好玩意兒。
小高層沒有絲毫掙扎的就答應了。
弗蘭走出去,在走廊上遇見宋朝,後者一個眼神沒給就走過去。弗蘭咧開唇笑,然後打了電話讓肖恩過來一趟,順便讓他別忘了帶一台DV過來。


50
宋朝從洗手間回來, 打算直接跟PASI負責人說拒絕, 他寧願拒絕一家奢侈品牌的邀請也不願接受這樣一家無法尊重設計師, 以及明顯帶有欺騙性意味的品牌。
雖然他只是一名新人,擔不起多大的待遇。但對方的這種瞧不起且明顯別有用心的利用更為惡劣,導致宋朝對PASI觀感變得很差。
回到包廂裡對於他提出的拒絕和離開,小高層沒有什麼挽留的意思,但在最後卻端起酒杯敬向宋朝。宋朝看著桌面上金橙色的酒,不太喜歡喝。不過這種時候在拒絕也不太好,便端起來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起身離開,走不到兩三步猛然覺得天旋地轉。宋朝心知不好,想要趕忙離開, 奈何身體完全不受控制。他以為自己向前走實則在後退, 腳下一個踉蹌倒在身後的沙發上,回頭狠狠的瞪著那個小高層。
……想幹……什麼?
小高層沒理他, 兀自喝光了酒杯裡的酒。站起來, 輕蔑的看著倒在沙發上的宋朝嗤笑一聲:新人?
包廂門被打開, 弗蘭走進來, 居高臨下的看著宋朝。那個小高層走過來奉承弗蘭,被趕走了。
宋朝內心恨得不行, 可是渾身無力再加上神志不清,根本沒辦法抵抗弗蘭。
小高層離開之後,又有一個人進來,是肖恩。
那個男模。
宋朝喘著氣努力支撐著自己向後爬,防備著弗蘭:你到底……想怎麼樣?
弗蘭笑著說:我說了要你當我旗下的模特啊。可惜你拒絕了, 我很傷心。她舉起手裡的DV,晃了晃:看,這可是個好東西。它可以拍下你醜陋的一面、情色的一面,沉浸在快樂中的一面——掛著淚珠的面龐,沉浸在情欲之後——它會讓你聽話。
宋朝用盡力氣推開湊到面前的弗蘭,卻也只是讓她踉蹌了一下。宋朝紅著眼睛,低吼:滾!
弗蘭聳肩:肖恩,把他帶上。
肖恩聽話上前,抱著宋朝。宋朝無力的推拒,背對著弗蘭的肖恩沖著宋朝露出個變態情色的笑,張著口形無聲的說:看,最後你不還是落在我手裡?
你敢!你們敢!

宋朝憤怒的警告在弗蘭和肖恩看來是困獸之鬥,弗蘭是PMM的高層,時尚界的人都稱之為女魔頭。只是這個女魔頭和米薇雅女魔頭的意味不一樣,米薇雅是由於教導上的嚴格而被戲稱為女魔頭,弗蘭則是以其狡詐、陰險、惡毒以及對旗下男模潛規則而被厭惡的稱之為女魔頭。
弗蘭就像個在沼澤地裡生長出來的惡花,行為卑劣,性情扭曲。經常對其旗下模特拍攝一些視頻照片作為勒索威脅他們為自己工作的手段,但很多人並不太清楚這一點,他們只知道弗蘭卑劣卻不知道她的手段可以卑劣到這種地步。
儘管如此,弗蘭對訓練模特以及帶模特出道仍舊有非凡手腕,因此PMM甚至把自己公司的股份分給了她,以此留下她。
弗蘭在這間會所裡包下了一間房,她讓肖恩把宋朝帶到那間房裡拍攝視頻。那間房離這個包廂有一段距離,要穿過一條走廊,之前弗蘭就打了招呼再加上這間會所注重隱私,所以走廊並沒有人。
莉迪從洗手間出來就看到弗蘭和肖恩在門口碰面,眉頭不禁皺起來。肖恩是她前男友……其實也不算是男友,她虛榮想出名,肖恩以為她是人傻錢多的千金小姐,兩個人就走一塊兒各取所需。
後來謊言拆開,兩人分開。本來莉迪沒覺得什麼,只是後來聽說肖恩跟弗蘭有一腿。這就讓她有點噁心,弗蘭在業界內的名聲真的不太好,一個性虐愛好者。
肖恩為求上位,連這種女人都啃得下去,卻還在她面前扮得跟國王一樣高傲。也不知道在弗蘭面前算不算得上一條狗。
莉迪對這兩人可是從頭到尾都沒好印象,當她看到弗蘭檢查手裡的DV時,還有心思揶揄兩人怕是要玩什麼又髒又亂的遊戲。想到自己跟肖恩有過一段不由覺得渾身不舒服。
莉迪轉身離開,不想再看到那兩人。回到包廂的時候猛然想到業界內關於弗蘭的一些流言,PMM曾有個女模自殺,據說是被弗蘭逼死的,因為弗蘭逼她吃了迷幻藥又拍了她的性愛視頻威脅她。而且弗蘭經常拉著手底下的模特和一些商業名流或者是政界名流接觸。
再聯想到當時弗蘭手裡的DV,一下子感覺不好的莉迪跑出去在走廊上走了幾圈沒看到弗蘭。打算放棄的時候弗蘭和肖恩架著宋朝就走出來了。
看著無力的宋朝,莉迪嚇得差點叫出聲,幸好她及時捂住嘴。因為她發現還有兩個男人在接應弗蘭和肖恩,單憑她一個人要是被發現恐怕連她自己都會被拖過去。
莉迪遠遠的跟在幾人身後,當看到他們上了三樓其中一個房間後連忙撥打亞伯特的電話號碼。
這個電話號碼是她從她的祖母霍克太太那兒磨來的,當年打通一次之後被警告她就再也沒打過。只能寄希望於這次能夠打通。她在紐約沒有認識的人,沒辦法幫助宋朝。除非打電話向亞伯特羅斯爾求助。
莉迪手心冒汗,不斷的念叨快接電話。當鈴聲響到一半的時候終於接通了,電話那頭傳來個稚嫩的女孩子聲音。莉迪差點就感到了絕望,難道號碼換了?
喂?這裡是卡蘿爾。
卡蘿爾?唐岱的女兒?為什麼這個號碼在她這裡?
一刹那間,莉迪腦海裡閃過很多疑惑,不過情況緊急,容不得她多想。正好號碼是卡蘿爾的,讓她通知唐岱更好。
聽著,卡蘿爾,現在我沒辦法自我介紹。但是你應當相信,至少要相信我。現在,記下我說的每個字。你的小爸爸他現在有危險……”莉迪把地點告知卡蘿爾後說道:把這些告訴你的爹地,讓他過來。快一點,卡蘿爾。
卡蘿爾眨眨眼,沒說話。扔下手機,猛然從房間裡跑出去,客廳上坐著正在逗弄亞瑟的宋媽媽和宋四嬸兩人。但見卡蘿爾突然從房間裡躥出來打開門就往走廊外跑,把宋媽媽和宋四嬸嚇了一跳。
宋四嬸連忙站起來,阻止了宋媽媽:大嫂,你陪著唐司。我去跟著宋瓷。
說完她就跑出去,在走廊外很快跟上了卡蘿爾。卡蘿爾沒跑多遠,就跑到了走廊外另一個離這個房間不遠的房間按門鈴。宋四嬸一看那房間,裡頭住著宋爸爸,今早她丈夫宋四叔也到裡面去,兩人在裡頭審著亞伯特和江拾憶。
宋四嬸見卡蘿爾跑得如此匆忙還當她是想念亞伯特了,也就不阻止。站在後面等門開,門剛一開,卡蘿爾就跟小炮彈似的飛奔進去,亞伯特習以為常的接住卡蘿爾。
卡蘿爾語速跟連珠炮似的,一長串的倫敦腔英語出來,聽得宋爸爸等人一頭霧水。但亞伯特卻一下子聽完並且臉色凝重。
亞伯特問卡蘿爾:卡蘿爾,你確定你所聽到的是這樣?
卡蘿爾點頭。
亞伯特霍地起身,抱著卡蘿爾放到地上,回身對宋爸爸和宋四叔兩人點了點頭說:非常抱歉,我有急事,急需處理。請原諒我先走一步。
說完,居然連等兩人問話的時間都沒有就大步往外面走。那冷靜卻快速的步伐可見他接到的事情有多急切。
宋爸爸和宋四叔都不是什麼不明理的人,並不在意他此時的無禮。而是問道卡蘿爾這是發生了什麼。
誰知就在亞伯特剛走不久,一直忍著的卡蘿爾突然就大哭起來,嚇得在場幾人手忙腳亂的忙著哄她。一時之間也就忘了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江拾憶此時起身告辭,宋爸爸等人忙著哄卡蘿爾,沒理睬他就讓他走了。江拾憶起身出去,追上亞伯特便說道:卡蘿爾說的那地方我認識,我帶你去,走近路。
亞伯特走得飛速,他連電梯都等不了直接從樓梯飛奔而下。聽到江拾憶這話道了句謝謝。
原來江拾憶聽懂了卡蘿爾那話,此時過來一起幫忙。
此時會所裡的莉迪等得有些心焦,她不知道卡蘿爾突然扔下電話跑了是什麼意思。她到底有沒有把話告知唐岱,而唐岱到底信不信她。如果卡蘿爾沒說或者唐岱聽了卻置之不理怎麼辦?
現在時間不等人,誰知道晚了幾分鐘宋朝會不會出什麼事。
莉迪用力地捶牆,低咒一聲。
靠,她可真是一點都不喜歡宋朝。那就是個整天碎碎念嘴巴比黃蜂的針還要毒的傢伙,她一點都不喜歡宋朝。她應該樂見於對方倒楣,哈,說不定讓他遭受這種事情,唐岱就會拋棄他。
莉迪咬著唇,想到這些卻完全高興不起來。
靠!要不是你救過老娘,老娘管你是死是活!莉迪瞪著前面那個房間的門,握了握拳頭:拼一把吧。也許老娘人品爆發,什麼事都不會發生。
弗蘭冷冷的命令:把他放下去,DV我自己來拍攝,你們兩個守著門口。肖恩。
肖恩抬頭,露出邪肆的笑,起身吻住弗蘭的唇,既乖巧又邪肆,像是被馴服了的猛獸向他的主人尋求安撫摸毛。弗蘭面無表情,但仔細看她眼裡的情緒卻能發現她的滿意。
弗蘭拍拍肖恩的臉:只是讓你玩一玩,別當真了。
宋朝癱倒在床上,往床頭上縮著身子,儘量遠離這兩個瘋子。肖恩爬過去抓著宋朝掰開他緊縮的身體,手指剛一碰到他的領口,就讓宋朝無法忍受猛然爆發:滾!!!
沒有心理準備的弗蘭和肖恩倒是被這吼聲給嚇了一跳,回過神來的肖恩嬉笑:吃了藥還能吼這麼大聲,看來是精神十足。
弗蘭惱羞成怒:再灌一杯迷幻藥。
肖恩回頭,不甚在意的提醒:會成癮的。
弗蘭冷笑:不更好控制?
肖恩聳肩:隨便你,反正我都聽你的。
回頭俯下身,肖恩在宋朝耳邊低語:呐,我已經幫你了。她不同意我也沒辦法,其實我還是挺喜歡你反抗的樣子的。夠辣。
宋朝啐了他一口,倒頭閉眼不想看他們:你們敢這麼做,就最好祈禱別讓我出去。否則,我整死你們!!
肖恩不以為意的笑,繼續脫掉宋朝上身衣服。別說他不在意,弗蘭也不在意。他們有恃無恐,用了這種辦法毀了很多個人,而那些被毀的人無一不是無權無勢的人。
就算想要報復也無門可走。宋朝在網路上的那段視頻雖然曝光了他的學院和名字,但是更多人猜測他的休學是因為沒錢繼續學業。於是休學打工。這種事情並不稀奇,所以弗蘭根本沒懷疑過宋朝窮困學生的身份,當他是以往那些無辜遭殃的人一樣任她搓圓揉扁。
宋朝閉著眼忍受肖恩在身上游走的手指,頭皮陣陣發麻。他根本受不了除了亞伯特之外的人碰他,哪怕只是脫衣服也無法忍受。
唐岱,唐岱……快點來救我!
宋朝咬著牙忍住沒呐喊出來。
這時,敲門聲響起。弗蘭回頭,眼睛危險的眯起,示意站在門口的兩個男人做出反應。其中一個收到詢問:誰?
門外傳來一聲:查房。
弗蘭皺眉,走過去從貓眼上看外面,見是個穿著制服面孔陌生的女人。退下來低聲道:拒絕她。
男人聽命行事。
莉迪站在門口,面上鎮定,內心緊張如擂鼓。當聽到拒絕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她想直接調頭走,可是……“抱歉先生,查房是規定。這是為了保障客人的人身安全以及財產安全,我們有義務為您查房。
弗蘭皺眉,她是聽過有些會所安全和保密性要求比較高,只是不知道包不包括查房。她對紐約的這家會所規定並不熟,畢竟不是她的地盤。如果真如外面的女人所說,要是他們拒絕查房可能會引來關注,這太麻煩。
弗蘭眯眼,雙手環抱在胸前,點頭:讓她進來,別讓她亂說話。
莉迪聽到門閂打開的聲音,緊張的握了握手,力持鎮定。真該感謝會所提供這種情趣制服,至少弗蘭這個女魔頭不知道這是情趣制服。
門打開,莉迪踏步進去,首先看到的是雙手環抱胸前冷漠的審視她的弗蘭,見到真人的恐懼遠比她想像的要可怕。
弗蘭說:你要確定你真的是查房的人,小姐。
莉迪僵硬的笑了笑,向前走幾步看到床上的肖恩和宋朝,吞了吞口水克制自己不要露出顫抖的聲音:這是在幹嘛?
她以為這麼提問弗蘭會心虛,沒想到對方反而揚起手裡的DV笑著說:你說呢?
莉迪皺眉:你們在干犯法的事?
誰說的?只是年輕人間的遊戲。

莉迪腹誹:你特麼是年輕人?逗我!
此時肖恩覺得那聲音有點耳熟,回頭看正好和莉迪驚恐的眼神對上。勾唇一笑,正要開口。莉迪猛然拿出藏在掌心的防狼噴霧左右兩下正中門口兩個男人的眼睛,然後抬手噴向弗蘭。
弗蘭迅速抬起手臂擋住眼睛,細長的高跟狠狠的踩住莉迪的腳,疼得她一聲慘叫。手裡的防狼噴霧不設防被弗蘭搶走,肚子更是被狠狠一拳擊中,暫時失去攻擊力。
弗蘭掃了一眼那兩個被防狼噴霧擊中的男人,頗為不滿:沒用。把她綁起來。
弗蘭注意到肖恩的神色變化,問他:你認識?
之前一起玩過。

宋朝半睜開眼睛看到被綁縛住的莉迪,不僅有些頭疼:莉迪……”
莉迪蜷縮著身子呻吟:別看我啊,又不是鬧著玩。誰讓你自己被人騙走,還差點被拍視頻。我只是進來看好戲的,才不是來救你。別想得太美。
聞言,宋朝還是笑了。他是心存感激的,不過還是不希望莉迪淌進來。
謝謝。
莉迪哼著哼著倒是沒說什麼。
肖恩看著這兩人,覺得挺神奇。他趴在床沿問倒在地上的莉迪:你之前不是很討厭很恨他?現在卻救他,難道你們……有一腿?
莉迪送了他一個白眼。
弗蘭走過來:別玩了,不知道她有沒有報警。趕緊完事兒。
莉迪猛然一個晴天霹靂,她貌似從頭到尾都忘了有報警這回事兒。
宋朝期待的看她,希望她有報警。莉迪偏頭躲過他期待的目光:我忘記報警了……”不過有通知你先生哦。
宋朝抽著嘴角虛弱的倒回去。突然感到褲帶被拽動了一下,猛然睜開眼睛看見肖恩嘴角噙笑解開他的腰帶,嚇得一陣猛烈掙扎。大約是藥效過了一些或者是抗議的意志太過強烈令他恢復了一點力氣。
上衣被脫了他尚且沒太大的痛苦,一旦褲子被脫下那麼他的秘密就曝光了。一個雙性體的照片遠比性愛照可怕,而以弗蘭的手段,這個女人只會想到更可怕的折磨人的方法。
宋朝的掙扎很快就沒力氣了,卻因為恐懼無法控制的流下眼淚。肖恩看到他的掙扎和眼淚卻更興奮,撲上去就是一陣舔舐。莉迪咬著唇,看見宋朝哭了,不知為何竟覺得難受極了。
一直以來她都嫉妒宋朝,因為他太過幸福。可是現在他在她面前被這樣欺負,她卻覺得比起這樣的宋朝她寧願一直嫉妒他。莉迪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對宋朝改變了態度,可能是因為上次這人不計前嫌救了她,又那麼傲慢的指責她卻又是唯一一個肯定她的人。
莉迪猛然撲上去,牙口一張咬住肖恩的胳膊,順道在起身的時候撞掉弗蘭手裡的DV。當聽到弗蘭的低咒,肖恩的痛呼時她笑得快意,讓這些人都看不起她!高高在上又如何?還不是被她擺了一道,被她耍得團團轉?她就是個天才!
艸!打得真他媽疼!
宋朝睜大眼睛看著莉迪,她死死的咬著肖恩的手臂,嘴巴被氣急敗壞的肖恩扇腫了,嘴角都滲出血還不放開嘴巴。眼睛亮晶晶的,帶著笑意。
宋朝猛然間就怒了,那是個姑娘。哪怕之前行為如何惡劣,可如今她比英雄要勇敢的姑娘。卻因救他而受到毒打,無論如何都不能原諒。紳士準則爆發的宋朝猛然提起身子一個額頭狠狠地撞向肖恩的額頭,把對方撞得暈頭轉向之後自己也徹底的動彈不得了。
弗蘭大怒,一個被下了迷幻藥的學生,一個被綁縛了手腳的女人,把她所有人弄得狼狽至極。她一怒,快走幾步拔起電熱水壺然後高高抬起,眼看著那能把人打死的重擊就要落下,門被一把踢開。
弗蘭頓時尖叫:把闖進來的人全都給我打殘——啊!
下一秒她被一巴掌扇暈過去。
亞伯特一路闖紅燈無數,又在江拾憶挑選的近路飛速的趕過來,路程所需時間直接就縮短了將近半個小時。一進來什麼話沒說就直奔這樓層,幸好江拾憶有會員卡才沒引來阻攔,得以暢通無阻。
直接一腳踹開門,當看到躺在床上衣衫不整狼狽不堪的小玫瑰時,亞伯特的眼睛刺痛了一下,隨後大腦快速的冷靜下來計算著在不傷害人命的情況下讓這些傷害他的小玫瑰的人生不如死。
當時亞伯特下手的刁鑽程度就連道上混了幾十年的江拾憶看了都也疼,不過很解氣就對了。媽的,他媳婦兒的寶貝弟弟就是他的寶貝弟弟,更何況他瞭解到宋善琴能從心死中活過來那都是宋家這小兒子的功勞。他不得把宋朝當菩薩供著,這群垃圾敢動他媳婦兒的小寶兒,找死不是?
亞伯特脫下外套罩在宋朝身上,一把橫抱起往醫院去。
宋朝拉扯著他的袖子,虛弱又著急的說道:莉、莉迪。
亞伯特低頭一看模樣淒慘的莉迪,眉頭一皺,朝江拾憶開口請他幫忙。
江拾憶抱著這小姑娘就往醫院走,這會兒也不端著不讓除老婆外的女孩子近身的規定了。看這情形能猜中個大概,尤其是看到肖恩手臂上深可見骨的被咬出來的傷口,江大佬就很敬佩小姑娘。
當被送上車的時候,宋朝覺得手臂一陣疼,亞伯特把他抱得太緊了。不過他也沒說什麼,反而是緊緊摟抱著亞伯特。他被嚇壞了,抱著亞伯特感到安全的時候,緊張的神經就一陣放鬆,害怕的感覺就一陣陣的跟潮水似的湧上來。
當他感覺到亞伯特抱著他的手輕微的顫抖時,眼淚一下子上來了。委屈得不行。
唐岱,我怕,還疼。


51
莉迪受的傷看上去挺嚴重, 只是大都是皮外傷。不過因為臉被打腫, 嚇得她非要上整容科去看, 就怕毀容了。看她這活蹦亂跳、作天作地且開始趾高氣昂的樣子,讓人又好氣又好笑。
因這次她勇敢的出手救助宋朝,而且亞伯特和江拾憶能夠這麼快到達地點順利把人救回來全靠她的及時通知。雖然這姑娘遇到危險的時候完全沒有想到第一時間報警——這大概歸功於幾乎所有電影中員警的無能形象。
區別於莉迪,宋朝雖然外表上沒受什麼傷,但其一精神上受到的驚嚇很大,很大程度上會落下心理陰影——這取決於他的心理脆弱程度以及危險之後的及時開導。
其二便是宋朝喝入身體中的迷幻藥,那東西人體吸入少量不會造成多大的傷害,怕就怕在超過一定量對身體造成不可言估的傷害,而且很可能會成癮。
所以宋朝被送去洗胃, 一通折騰下來整個人蔫蔫的, 精疲力竭。睡了一覺第二天醒來,當看到一臉憔悴不比他差的亞伯特站在他的床邊, 沉默冷靜卻又明顯的流露出心疼愧疚的神色, 一時之間委屈得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咬著唇, 眼睛跟兔子似的紅紅的, 瞧著惹人心憐。乖巧的窩在病床上,寬大的病服讓他整個人看起來瘦瘦小小的, 小臉雪白,眼眶微紅,鬥大的淚珠不停的轉動無聲的落下來。
宋朝委屈害怕的哭了,也不像其他人那樣一哭就震天響。就那麼無聲的瞅著你哭,乖巧得不行, 又可憐兮兮的……
亞伯特看著心疼得不行,這朵嬌生慣養的小玫瑰是他精心伺養的,連他身上的刺都不捨得給拔了,就怕傷了他。他把這朵小玫瑰伺養得這麼美,含苞待放的,一直圈養在身側,一朝不慎叫人覬覦了去還差點被傷害。
哪能不震怒?哪能不心疼?又怎還怪罪得起他沒有保護好自己?
亞伯特上前一步,伸出雙手,放柔了神色,眸光深情溫柔,帶著令人安心信任的光芒。
沒事了,我在。
宋朝猛然就撲了過去,亞伯特一把就這撞進懷裡來的小玫瑰緊緊的摟住,一邊和他親密的身體接觸,恨不得揉進骨頭裡化為一體。一邊不忘安慰:沒事了沒事了,我一直都在你身邊,別怕。
宋朝所有的恐懼和害怕在這一瞬間盡數爆發,哇哇大哭,哭得氣都喘不過來,跟個跑出去逗弄小狗結果被嚇哭了跌跌撞撞跑到親人身邊抱著大腿哭訴的小娃兒似的。叫人好笑好氣,心裡頭卻又軟得一塌糊塗,說不得罵不得,便只能好好安慰一番。
我怕死了你知不知道?那個混蛋變態脫我衣服,還摸我親我。這輩子就我奶奶我爸媽我叔我嬸我姐我女兒我兒子他們親我吻我,就只有你親我吻我還脫我衣服。他誰呀他?有資格嗎?他變態壞蛋啊!他還打莉迪,他打女人,他太壞了!
亞伯特被這小孩子似的控訴弄得哭笑不得,但當聽到肖恩脫了宋朝的衣服還親他摸他,心裡霎時湧起一股暴虐的情緒。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冷漠和殺伐之氣,一遍又一遍的撫摸著宋朝的背,不僅是在安慰他更是在壓抑自己暴虐的情緒。
看來昨天打得還是太輕了。
亞伯特這人,表面溫文冷靜,實則控制欲和佔有欲都非常強,控制欲這一點因為他的耐心,用的潤物細無聲的手段導致大多數人沒有太清晰的認知。再加上他位高權重,很多事情由他操刀,實則也是掌控在手中,所以更加難以被察覺到他那恐怖的佔有欲。
而佔有欲,亞伯特那佔有欲除了在年少無法控制自己欲望的時候曾表現過,後來他懂得了如何掌控自己的欲望再加上確實沒什麼能引起他強烈的佔有欲所以很多人都忘了這一點。
而今他的掌控欲和佔有欲全因宋朝而起,可他的小玫瑰卻被別人覬覦了,所以此時的亞伯特憤怒和冷靜持平,保持在一個詭異又危險的平衡點上。
宋朝沒覺得那些地方不對,還在抱怨:還有那個PMM高層,那個女魔頭弗蘭,她更變態!她要潛規則我,逼我當模特。我不同意她就直接下藥拍片,這種人簡直無法無天。她當法律是擺設的,她太壞了。比肖恩還壞!
亞伯特輕笑:確實太過無法無天,大概是這些年順風順水慣了,一時之間忘了身份還以為自己能越過法律當制裁人。說及弗蘭,亞伯特眸裡的寒冰更甚。
“PASI這品牌實在太差勁了,和我接應的那個小高層跟弗蘭是一夥兒,就是他騙我喝下摻了迷幻藥的水。果然是一丘之貉。
亞伯特摸著他的頭安慰:放心吧,壞人會有懲罰,做壞事自然會遭到報應。
宋朝本是又難受又憤怒的,如今聽著這句卻破涕為笑。
笑什麼?
我不知道,聽到你說報應兩個字就覺得好笑。

報應因果之類的詞彙常見於亞洲佛教,因此當聽見身為EG人的亞伯特說出報應兩個字令他覺得有些奇怪,甚至於好笑。
申冤在我,我必報應。亞伯特輕輕他破涕為笑的臉龐這般說道:道理是相通的,佛講報應因果,上帝也講求報應審判。
宋朝直視亞伯特,傻傻的不說話,眼淚也不掉了,眼神裡帶著無盡的依戀和依賴。半晌,埋下頭在亞伯特的頸間輕輕的來回的磨蹭,像只貓咪依戀主人向他求著溫存。
宋朝靠在亞伯特的頸間,停下磨蹭,失神的望著空中的一點喃喃的說道:我想我真幸運,遇到你,愛上你,屬於你,得到你。我真是太幸運了。
暫態之間,就像有無數個小丘比特拉開他手中金光閃閃的愛之箭,將亞伯特的心臟戳滿——多血腥的比喻,然而多麼符合此刻那快要窒息的愛意。
亞伯特俯下身,輕輕的、緩慢的一遍遍吻過宋朝的臉頰,然後直視他的雙眼動情的說道:我愛你,小玫瑰。
似乎所有最為動人華美的句子都比不過這一句,最能擊中心扉,令之顫動不已。
宋朝臉頰緋紅,身體激動得輕微的顫抖,結婚五年他似乎從沒有聽過亞伯特明確的一句我愛你。他的臉被亞伯特的雙手固定住,導致他的視線左移右偏都無法離開和亞伯特的對視。
索性就不躲了,沉浸在那雙深邃的眸子裡,淹沒在這片深銀色的大海裡,深情溫柔熱情,如甘醇美酒、清甜花蜜,直擊心臟,沉淪不醒。
我也愛你,亞伯特……”
.

莉迪臉上纏著繃帶,從自己的病房裡出來去找宋朝。作為戰友她想和宋朝訴訴苦,聊聊當時的驚險。作為拯救了宋朝的恩人,她需要誇讚,無數的誇讚。作為一名勇敢的路見不平的少女,她需要掌聲和鮮花——倘若宋朝和唐岱願以金錢饋贈她會倘然接受的。
途中遇到江拾憶、艾薇拉和塞夏幾人,本來看到救了她的江拾憶她是要打招呼感謝的,結果看到艾薇拉,頭皮一怵掉頭剛邁出兩步。艾薇拉就叫住了她,訕訕的回頭見到艾薇拉似笑非笑的模樣。
這模樣存在於她的記憶中太過深刻,以至於當看見的時候骨頭都在隱隱作疼。
看到莉迪又慫又怕的樣子,艾薇拉是真沒想到她會那麼怕她,大概是當年真的被打怕了。
謝謝你,莉迪。你長大了,終於懂事了。
她早就長大了,看看她的身材就知道。莉迪嘀咕著,卻不知不覺的感到鼻酸。艾薇拉是羅斯爾家族的大小姐,身份跟她相比是雲泥之別,她是泥,艾薇拉是雲。當年被暴打她就明白了有些人才是真正的生而高貴,哪怕不明不白沒有理由的被打也只會更加自卑,只會在自身身上找原因而不敢怪罪。
能被承認、誇讚,她很開心。
莉迪扭扭捏捏的跟著艾薇拉,欲言又止。
艾薇拉說:你要問什麼?
你、你來這裡幹什麼?特地來看她?不可能吧。雖然她和羅斯爾家族有些關係,可你血緣關係遠得估計連陌生人都不如。尤其是羅斯爾嫡系一族的天之驕女,怎麼可能特地來看她?

不對,之前好像聽到她自稱是宋朝的女友。所以這兩個人真的……有姦情?
來看我嫂子?
你嫂子?艾薇拉懵了一下,她當然知道艾薇拉的哥哥是誰,可她更知道艾薇拉沒有嫂子。

艾薇拉笑眯眯的,投下一顆定時炸彈:宋朝啊。
莉迪用她幾乎生銹了的腦袋思考,用了十幾分鐘反應過來:宋朝是唐岱的伴侶!唐岱是艾薇拉的哥哥亞伯特!亞伯特是羅斯爾家族族長!宋朝是羅斯爾家族族長夫人!!
無意間得知真相的莉迪最終捂著臉進來,即使她臉上已經包得不是熟人就認不出的地步。
宋朝和亞伯特正是情動之際,門忽然被打開,兩人雙雙回頭和艾薇拉等人正面對上,全都懵住。
艾薇拉率先反應過來:我把門關上,你們繼續。
說完,她把門關上。門關上不到一秒她又打開:半個小時、一個小時或者一個半?亞伯特,你要知道宋的身體還沒能承受太長時間的刺激。
宋朝滿臉通紅,亞伯特無奈:一秒鐘。
嘶!秒射?!
一秒鐘滾進來!

幾個人一同進來,亞伯特起身向莉迪走過去,在對方驚訝的目光中鄭重的道謝:謝謝你,莉迪!
莉迪沉默的接受,意外的淡定。
亞伯特沒再說什麼報酬之類的承諾,但這遠比實質的報酬要有價值。因為他欠了莉迪人情。
亞伯特示意江拾憶和他一起離開病房,回身安撫了一下眼巴巴看著他跟只沒斷奶的小獸似的宋朝:我就在門外,別怕。
宋朝微微的點頭,然後目送他離開病房。門被帶上,目光一下子就黯淡了,心裡有些失望。
這依依不捨的模樣別說艾薇拉,莉迪都有些受不了。她總算是明白為什麼亞伯特那麼愛他,誰會不喜愛全心全意信賴愛慕自己的人?
宋朝把視線投向莉迪,掙扎著起身跟她道謝。那過於鄭重的態度令本來求誇讚兼奚落宋朝的莉迪都不太好意思再刁難什麼,反而擺擺手特別大度的說:算了算了,反正我善良。
她倒是忘了沒被救之前嘴硬時吐出的話。
宋朝道完謝又問她臉上的傷有沒有事,莉迪興奮的說:沒事。我還趁機去整容科移植了一小塊皮膚,順便把我本來不夠豐滿性感的嘴唇調整了一下。我保證,紗布拆掉之後又是一個全新的莉迪。所有男人都會愛上莉迪小姐。
她又驕傲了。
不過這回宋朝沒打擊她。
宋朝道完謝表達感激,就變成了艾薇拉和塞夏跟宋朝道歉。
艾薇拉深吸口氣:我很抱歉,宋。如果不是我的疏忽和考慮不周,你就不會遇到這種事。
這件事她其實背了比較大的責任,第一,她沒有調查PASI這個品牌內部的人際關係和以往的行事就貿貿然把它介紹給宋朝。她已經調查清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騙宋朝喝下迷幻藥的是PASI一個小部門的小組長。而在這之前是PASI的一個高層跟她洽談言及會派設計部的負責人來面試宋朝,結果派出來的是個靠後門走進去不事生產的人事部的一個小組組長!
第一點欺騙了她,第二點陷害宋朝,這是絕對找死的節奏。
第二,作為宋朝在外的代言人或者說是經紀人,她卻沒有陪伴宋朝一起赴約。如果她也跟著去,弗蘭會忌憚她從而不敢下手。
所以說這件事艾薇拉背負了比較大的責任。
同時塞夏也滿臉愧疚:其實我之前就知道PASI雖然競爭不是太劇烈,但內部的關係仍然很亂。有一些高層的品行不是太好。尤其他們為了保持弗蘭在PMM的這條線而幫助弗蘭隱瞞她曾害死旗下模特的事。我本以為你不是模特,也沒有什麼過於複雜的關係應該不會被陷害,沒想到還是遇到這種事。
宋朝有些驚訝:但這與你們無關,是他們犯的錯。是PASI那個小高層騙我喝下迷幻藥,是弗蘭動了懷心思要害我。你們並沒有想要害我,而且初衷是為我好,所以這件事與你們無關。不必要自責或者愧疚,你們不必背負別人犯下的罪行而自責,你們是無辜的。
塞夏猛地捂著嘴巴,眼睛有淚光閃過,不知為何充滿了……母性的光輝。她突然一把抱住宋朝:我的小可愛,你真是太乖巧太明理,我忍不住想把你牽回家養。
等等,牽?塞夏把他當成羊嗎?

你就像是一隻小羊羔。所以其實只是被容貌感動到了而已。
……
算了吧,塞夏。你也不會是母羊。宋朝涼涼的推開塞夏,我有家室,別太靠近我。

塞夏無奈的聳肩,回頭問艾薇拉:“PASIPMM,你要算帳嗎?
艾薇拉眯眼,露出危險的表情。看得莉迪又是一陣骨頭疼,當初她被打的時候就經常面對這副表情。
輪不到我出手。
???
.

江拾憶大老粗一個的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抽煙,亞伯特則是站在門口邊先是接連打了兩三個電話之後將手機放回口袋裡,倚著牆靜默。
江拾憶眼角瞥他,暗地裡咋舌他這連襟長得忒好看。幸好跟他不是同年齡的,要不然吸引了他親親老婆的目光可怎麼辦?
抬手遞給亞伯特一支煙:抽不?
亞伯特搖頭:謝謝,我不抽煙。
江拾憶眼睛微微放大:男人不抽煙,不算男人。
亞伯特笑了一下:家裡人不喜歡,大的要念叨,小的受不了。
短短幾句解釋就讓江拾憶羡慕得不得了,這典型的老婆孩子熱炕頭可他這光棍了二十多年還把唯一的老婆孩子的記憶都給丟了的大老爺們豔羨。
江拾憶認同這話:為老婆孩子戒煙,真男人。頓了頓,他又問:那兩個作死的,你怎麼處理?
兩個作死的自然是指弗蘭和肖恩,當時兩個人被暴打了一頓,骨頭都斷了不少根。到處找醫院卻不知為何沒有醫院接待他們,不得已兩人只能去一些黑心小診所,被折騰得夠嗆後還被敲竹槓。
亞伯特當時只關注宋朝的安全,沒空出手來收拾兩人。這會兒有了閒心便打算著收拾倆人了。
他朝江拾憶道謝,謝他給面子,把兩個人都留給他處理。
亞伯特回頭透過門窗看裡面談笑的宋朝,本來冷厲的眉眼霎時柔和下來:交給你對付,別玩死。我要讓他們能活著回倫敦。
放虎歸山?

亞伯特微笑:讓他們更絕望。
江拾憶看著這個微笑,覺得非常瘮人。
我剛剛聽你的電話……你把那兩個P啥玩意兒的公司在紐約所有的發展全都切斷了?
亞伯特仍是微笑著,沒點頭也沒否認。這就是默認了。
江拾憶有點心寒,同時慶倖他沒跟這人對上。嘖,羅斯爾這怪物……嘖嘖,培養出來的也都是怪物。
方才聽亞伯特簡短兩三句下達命令,迅速封鎖了PMM在紐約的生意發展。動用了一些手腕讓紐約的所有時裝和奢侈品牌從此以後都拒絕錄用PMM公司的模特,就連一些在談的或已談成的合作都被瞬間推翻。
這一晚的PMM經歷了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危機,且沒有安全度過的方法。然而高層內部大部分人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畢竟只是紐約時裝週一小部分被推拒掉的模特經約而已。
PMM模特經紀公司遭受到同等災難的是PASI奢侈品牌,它在紐約的分公司一個晚上接收到所有合作產商的拒絕電話。相對於經濟重心在倫敦的PMMPASI損失已經上億,而這個數字還在持續上增。
然而面臨滅頂危機的PASIPMM至今仍然不知道他們遇到這場災難的緣故。
江拾憶搖頭感歎:出手也太大了吧。這報復,傳出去多少人得骨頭疼。
亞伯特眯眼:紐約不是他們的總部,所以能輕易的截斷他們的生意。大頭還在倫敦,光憑這手動不了他們。
這話聽著像是無能為力,妥協了似的。江拾憶可不信,站他身旁的這男人一臉雲淡風輕可話裡話外的狠意都表明了這事兒還沒玩,不可能就這樣收手。恐怕早計畫好了,現在正撒網呢。
不管亞伯特想幹嘛,只要不是殺人放火,江大佬肯定得幫忙。誰讓這次直接被傷害的人是他老婆的寶貝弟弟,宋善琴一顆眼淚都得讓他豁了身家給討個公道。
行吧。江大佬搖頭晃腦的站起身,我去吩咐下面的人,注意那兩人,多招待招待。
走了幾步,江大佬似是想到什麼又說:你家兩個娃娃哭鬧著要見父母,我家琴兒哄了一晚上才哄睡下。問我發生了什麼事,我沒敢說。你注意點別穿幫。
亞伯特點頭表示知道了。
宋朝出事,宋家人還不知道。首先一點是事發突然,忘了通知他們。現在沒事了,亞伯特便不想告知他們省得他們擔心。
不過,他也得和小玫瑰的家人開誠佈公的談一次了。
這次一個不注意,小玫瑰就差點遭遇不測。公開兩人的關係又是勢必在行的事,他雖然自信能確保小玫瑰的安全,卻無法忽視意外。他必須做到將手中所有能握住的都轉化為助力,即使無法轉化為助力也必須確保不會傷害到宋朝。
作者有話要說:  1、申冤在我,我必報應:出自《聖經》
2、感覺我寫了好多亞伯特和小玫瑰親熱,箭在弦上但是被打斷了的情節啊。希望不會有報應……


52
艾薇拉等人探望過宋朝, 便要離開, 留些時間讓宋朝休息。走出去的時候, 艾薇拉在最後面,讓塞夏先離開,垂著頭走到亞伯特跟前,跟犯了錯的小孩似的不安緊張。
艾薇拉故作放鬆:我、我很抱歉,亞伯特。我沒注意——”
你是沒注意。粗心大意,不夠謹慎。

艾薇拉被指責,越發難受,頭低垂,眼睛盯著腳不安極了。
看她這樣子, 亞伯特也心軟了。臉部線條柔和, 語氣也放緩不少,抬手揉她的腦袋:我沒怪你, 錯在有意犯罪之人, 不在於你。但你還是太過粗心大意, 在法國南部住了幾年就鬆懈大意還是把所學的都拋到腦後去了?雖然錯不在你, 但你應該預防這種錯誤的發生。如果這次沒有莉迪及時通知,後果會怎樣我連想都不敢想。
艾薇拉聽著向來冷靜強大的亞伯特話語裡輕微洩露出來的恐懼和顫抖, 便更加愧疚了。
對不起……”
亞伯特歎口氣:我說了,錯不在你。以後多注意,這不僅是對身邊所愛的人的保護,也是對自己的保護。你要是這麼心大,我放心得下你一個人環遊世界?
艾薇拉急忙說道:我會注意的……, 我、我受到教訓了。
亞伯特靜靜的看她,半晌點頭:回去吧。替我跟小寶兒親人說一聲平安無事,別把這事捅出去。安慰安慰卡蘿爾,她嚇壞了。
……我知道了。哥,你還留在這?
陪著你嫂子。

艾薇拉撲哧一笑,要是宋聽見了一定會生悶氣。
所以我沒讓他聽見。

艾薇拉聳肩,如釋重負卻又在心裡添了一抹名為責任的負擔,但這負擔卻又是心甘情願背負的。
亞伯特在走廊外頭靜靜的站了好一會兒才打開門進去,裡面的人睡得有些不安穩,一聽門打開立刻蹦起來,神情不安。那樣子,亞伯特瞧得心疼。
他走過去坐在床沿上看他,沉默無言,目光溫暖繾綣,安撫宋朝慌亂的情緒。抬手按住宋朝的後脖子,傾身上去在他額頭上印下一個吻:睡吧。我陪你。
宋朝抓著他的袖子,搖搖頭,抿著唇:睡不著。
亞伯特沒動,摟著宋朝一會兒後扶著他的肩膀脫掉鞋子上床,右手穿過宋朝的背把他整個人往懷裡帶,輕輕的拍動著他的背,就跟哄小孩睡覺的姿勢一樣。
換做是平常,宋朝肯定不幹這麼膩歪的事兒,只是現在很舒服很安心也很溫暖。他便也兀自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安心的享受著這脈脈溫情。
就這麼靜靜的躺著,感情卻比很多時候的親熱都要來得兇猛澎湃,宋朝半眯著眼這般想著。
亞伯特輕聲問他:哪不舒服?
沒有。我只是在想我們很久沒這樣了。
嗯?

宋朝想了想,突然撐起來趴在亞伯特上面有些興奮的說道:要不然哪天我們去玩吧。就我們兩個,把卡蘿爾和亞瑟給我爸媽或者尤金妮奶奶帶,我們挑個地方一起去旅遊。就我們兩個。
頓了頓,有些埋怨的說道:我們可從來沒有出去玩過,度蜜月那時候不算。我們結婚前沒去玩過,結婚後也沒有。我忙著學業,你忙著公事——你最忙,忙得都沒有時間陪我。要不是後來有卡蘿爾和亞瑟後你把禮拜天空出來,你還沒多少時間陪我呢。
亞伯特眼神有些複雜:我以為你不在意。
宋朝翻了個白眼:誰會不在意?誰會不期盼自己的伴侶空出更多時間陪伴呢?
你從來沒說。
先生,作為一個懂事的伴侶,我會在你很疲累的時候提出無理的要求嗎?

亞伯特失笑,突然抬頭,鼻尖點了一下宋朝的鼻尖:無理的要求,嗯?
宋朝囧了一下:口誤口誤。那作為一名合格的伴侶,唐先生,亞伯特羅斯爾先生,你是不是應該自己空出時間陪伴為你辛苦持家的親愛的伴侶呢?
我的錯。亞伯特果斷承認錯誤:所以我之前來紐約的時候就跟你談過,就我們兩個一起去旅遊,過二人世界。

果斷的拋棄卡蘿爾和亞瑟。
你想什麼時候去?時間、地點你來定。
宋朝想了想:地點隨意,時間……”他掰著手指:兩年……或者三年後吧。
亞伯特:“……”
宋朝很無辜:我事業才剛起步,你的公事沒處理完,要找到交接的人也需要時間。卡蘿爾給爸媽帶沒事兒,可亞瑟還小,離不開我。等把事情都穩定下來了我們再去玩。好不好?
懷裡的人都蹭著自己撒嬌了,亞伯特還能反對不成?
都聽你的,行吧?
嗯。你最好了。

亞伯特朗聲笑開,也就這時候小玫瑰收斂了渾身的刺軟得跟沒骨頭似的,偏偏他如何也拒絕不了。
睡吧。下午還要回去。
嗯。
.

宋朝在醫院呆了一天一夜,回去後差點被宋爸爸罵到紅了眼睛。宋爸爸罵他的時候,就連宋媽媽都沒過來幫忙,原因是宋朝消失一天,怎麼聯繫也聯繫不上,把兩個孩子丟下結果居然是和亞伯特一塊兒回來的。
再看他脖子上的紅印子,過來人都曉得是怎麼回事。這事兒宋朝做得不對,所以宋媽媽決心半句話不說,可當宋朝紅了眼睛她還是心軟了。偷偷扯著宋爸爸的手讓他別說了。
宋爸爸又說他們決定明天回國,讓宋朝收拾收拾東西跟他們一起回國。宋朝不同意,跟宋爸爸一塊兒瞪圓了眼睛怒目而視,差點又是一場硝煙起。最後是亞伯特出來請求和宋爸爸談一場。
其餘人清場給兩人讓出空間,他們在裡頭談了有兩個鐘頭,期間還夾雜著椅子猛然劃拉開的刺耳的聲音,也有用力拍著桌面的聲音,甚至是宋爸爸時不時的怒吼。都在在表明了裡面的硝煙彌漫。
其餘人都在外頭擔憂得不行,聽著裡頭劈裡啪啦砸東西的聲音,把宋朝急死了。還真怕裡頭出現命案什麼的。倒是最瞭解宋爸爸的宋媽媽淡定非常,眼皮子沒撩一下的說道:慌什麼?你爸還能殺人不成?
宋朝扭來扭去有些不自在,噔噔的跑到宋媽媽身邊摟著宋媽媽就一頓撒嬌:媽媽,你勸勸爸爸,別讓他打人。
宋媽媽斜眼瞥著他:心疼?
宋朝露出心疼的表情:心疼。
宋媽媽恨鐵不成鋼,打了一下宋朝。聽著聲音響亮,力道不大:沒出息。
兩個鐘頭之後亞伯特出來,頂著滿頭的血可把宋朝心疼壞了。差點就哭訴宋爸爸心狠,撇著嘴紅著眼睛瞪著宋爸爸,一邊忙著給亞伯特擦拭滿頭的血,處理那傷口。一邊不時哀怨的責怪宋爸爸。
瞅得宋爸爸是一陣心酸一陣惱怒:我又不知道他沒躲開!!
宋朝忍不住回嘴:你扔東西砸人就是不對。
胳膊肘還往外拐了你!
我是對事不對人。宋朝嘟嚷著:反正你砸人就是不對。

宋爸爸氣得不行,偏偏這回真沒人幫他。宋家人向來是嘴上不怎麼講理但行動上卻是非常講理的,不愛無緣無故打人。看這滿頭的血,得傷多重。不管怎麼說,傷人就是不對。
尤其是當傷人的宋爸爸死鴨子嘴硬不認錯,而被砸得滿頭血的亞伯特沉默不爭辯還在眾人責怪宋爸爸的時候出來說一句:不關爸爸的事,是我沒躲開。
宋爸爸小聲嘟嚷一句:誰是他爸爸?別亂叫。
宋媽媽一個利眼就瞪過去,宋爸爸訕訕的閉嘴。
宋朝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傷口,阻止血流出來,就硬是拉扯著人要上醫院打針。亞伯特還不肯去,詢問宋爸爸和宋媽媽。
宋爸爸撇開目光不理睬,但已有些示弱。宋媽媽心軟,看到這一幕就覺得亞伯特這人是真不錯。本來外在條件就高,該是個心高氣傲的。偏偏禮貌懂事,都到這時候了還先顧著他們兩個長輩的面子。
宋媽媽趕緊就溫言溫語的讓他上醫院看看,還說到會給他個公道。這會兒被眾叛親離了的宋爸爸可真是吹鬍子瞪眼,氣得肚皮快炸了。
亞伯特又強調了一句頭上的傷錯在他不小心,跟宋爸爸無關。態度誠懇認真得不行,給了宋爸爸好大一個臺階下。
看著人滿頭血還不忘給他臺階下的亞伯特,宋爸爸難得的露出了一絲不好意思的神色來,話裡話外也讓他去醫院看看。
在一旁觀看完全程的宋品花面無表情,內心波瀾乍起。好一出苦肉計,以退為進,果然高招。
宋品花默默的策劃如何帶著她家艾比回法國向未來岳父出櫃。
事實證明,流了滿頭血的亞伯特只是額頭上劃了一道小口子而已,兩三歲小孩子小拇指大小。
第二天,宋善琴、宋四叔和宋四嬸以及宋爸爸宋媽媽都要回國了。畢竟家裡現在就只剩下宋二叔和宋三叔在主持公司大局,出來好幾天是該回去了。宋爸爸和宋媽媽拒絕了宋朝的邀請,不跟著他們去倫敦。至於對亞伯特的態度,雖然不能完全接受但也不再抗拒。
最後還是宋媽媽松了口,說:今年過年帶著我的孫女和孫子回來,沒帶回來就別回來。
兩個孩子都帶回來,沒道理孩子他爹不跟著一起來吧。這就是變相的鬆口了。驚喜得宋朝一把跳起來抱著宋媽媽一頓親,然後又跑到臭著臉不太開心的宋爸爸面前一把抱住:謝謝爸爸。
宋爸爸這才緩和了臉色,勉強平衡了。
宋媽媽偷偷翻個白眼,對於宋爸爸連這種醋都吃感到無奈。明明最寵愛宋朝的他當年連帶著小寶兒去做手術的勇氣都沒有,現在好意思在這裡耍橫?
宋善琴回國,江拾憶肯定也要跟著去,好不容易團聚的江覃也被宋善琴的眼淚攻勢逼得不得不回去。尤其是當江拾憶不斷的威逼利誘,只求兒子這個大助攻一塊兒跟去。江拾憶和江覃都走了,江老爺子也不甘示弱,鬧著一把老骨頭也要落葉歸根,回國瞅瞅。
因此回去的時候倒是拖了一大票人,挺熱鬧的。
他們回國沒兩天,宋品花和艾比要去法國,說是陪著艾比回家出櫃,免得她老丈人成天想著怎麼把艾比推銷出去。宋品茶則是自個兒回的倫敦,因為她在宋朝和亞伯特無時無刻的秀恩愛中感到了寂寞,極其的想念隋野。就提著行李訂了機票跑了。
艾薇拉還留在紐約,不知為何她對時裝銷售陡然感興趣,便留在這裡學習。莉迪是被塞夏帶走的,塞夏不知怎的看上了莉迪——別誤會,是看上她的天分,把她帶去當徒弟手把手的教去了。至於奧娜和埃裡克……這兩個無法言語,因為他們在完全不知道任何因素或是化學劑的催促下看上了對方。沒錯,同學好友了好幾年都沒看對眼的兩人在紐約時裝周上莫名的看對眼,在此之前埃裡克甚至暗戀宋朝。
奧娜說:這就是愛情。
埃裡克擁抱著奧娜,深情款款:這就是緣分。
兩人齊齊開口:妙不可言。
宋朝憋著臉,抬手趕兩人快上飛機。不想看兩人撒狗糧,他自己又不是沒有,那狗糧還是王室黃金品牌的嘞。
送走了奧娜和埃裡克,宋朝和亞伯特帶著兩個孩子玩了兩天才回倫敦。
艾薇拉為了將功補過,特地去和另外一家奢侈品牌BBL談判,利用了某一部分人脈,再加上她自身的談吐和氣質令對方不敢輕視宋朝。最終是開出了一個很好的條件聘用宋朝,至少對於新人而言是個很好的條件。
不過你要做好準備。艾薇拉說:“BBL的設計部充斥著許多或知名或老牌或是天才的設計師,吉爾就是BBL中的一員。不過你不必要死板,有資源就要利用資源,有人脈就要利用人脈。這並沒有什麼不對,因為你有資本。所有的資源和人脈都是輔助而已。偷偷告訴你,BBL的設計總監和米薇雅是老朋友。另外一點,其實亞伯特就是最大的資源,最大的人脈,別浪費了。
宋朝笑眯眯的接受,然後在艾薇拉的目視之下踏上登機檢票口和亞伯特以及兩個孩子一起坐上飛回倫敦的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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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恩一臉生無可戀的看著推特上關於他家BOSS的視頻,煩躁得只想沖進去拽住亞伯特的脖子狂搖——前提是他不想幹了。所以他連個電話都不敢打過去詢問,只能在這裡捧著手機幻想如何暴揍亞伯特。
那憔悴失神的樣子,秘書部眾位姑娘看得都心酸——這是失戀了吧失戀了吧……早就說了辦公室戀情是沒有結果的,沒想到肯恩先生居然也淪陷了。
完全不知道秘書部各位姑娘心裡在想什麼的肯恩想起那天布魯把平板摔在他臉上時那種冰冷的殺氣,以及之後當著他的面掏出手機和法國羅斯爾家族的長輩們聯繫,當場質疑他作為亞伯特高級助理的能力。
要不是亞伯特的父親奧圖斯先生非常信任他的父親,認定虎父無犬子,肯恩的能力絕不會差。而且他理智的說道,亞伯特的婚姻是他的私密之事,只是身為高級助理幫忙處理工作上的事情,肯恩並沒有犯大錯,他只是尊重亞伯特的私事。這合乎一名高級助理的工作準則。
肯恩的職務才沒有被憤怒的貴族們卸下來,但他被要求必須在此之後時刻提供亞伯特的行蹤。對此,肯恩內心很抵觸。畢竟亞伯特才是他的上司,而且別以為他不知道這群貴族們並不打算保住他。
一旦肯恩洩露了亞伯特的行蹤被知道,開除是一定的事。這是原則,情誼都不能拿來說事。而他被開除,這群貴族恐怕會怪罪他的能力太差而不會感到愧疚。
貴族們威脅肯恩,肯恩誠惶誠恐的答應卻推三阻四報知亞伯特的行蹤。他們全都趕往法國南部,先要得到羅斯爾家族主事的幾位長輩們的一個說法,然後才能來倫敦問罪亞伯特。
所以即使現在肯恩陰奉陽違他們也沒時間怪罪,不過他們不怪罪,近在倫敦的布魯卻總是時不時的出現,弄得他神經緊張。
幸好的是,過兩天亞伯特就會帶著夫人回來了。老實說,一說到亞伯特的夫人和兩個孩子,肯恩現在都還是懵逼的,他從來沒想過亞伯特能這麼……趕超所有人。
簡直人生贏家!
嘿!肯恩先生,布魯先生來找您。秘書小姐高聲唱道。
肯恩捂著臉痛苦,他明明說了只要是布魯來統統說他不在的嗎?這個秘書是新來的?
秘書小姑娘轉身握拳:我只能幫你到這兒了,肯恩先生。願新來的布魯先生能治癒你感情的創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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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格蘭約克郡。
約克城堡。
此時天色已黑,一輛汽車快速的駛過小林道,兩邊歸巢倦鳥驚起一兩隻,當發現汽車很快消失又飛回窩裡安穩的躺著。汽車駛過,留下車轍痕跡,從小林道沿著小山丘的路開往唯一的約克城堡。
當汽車遠遠的出現在視野中的時候,愛德華便奉命領著幾名僕人站在城堡的草坪下麵迎接客人。汽車停下來的時候,一名男僕跑過去打開汽車門,車裡下來兩人,一男一女,衣著講究,氣質優雅,都是四五十左右的年紀。
愛德華彎腰:大人,夫人,晚上好。
來人正是亞伯特的父母奧圖斯羅斯爾、瑪德琳公主。只見奧圖斯滿臉嚴肅,眉頭皺起,嘴角下垂,顯然心中充滿了不滿,但良好的家教令他只是顯露出些微的憤怒。
相比於奧圖斯,瑪德琳的情緒控制得更好,或者說她沒有丈夫那麼憤怒。
瑪德琳溫言詢問:媽媽睡下了?
沒有,夫人。公主在等著你們。

瑪德琳對尤金妮公主知道兩人的到來沒多驚訝,推特上的視頻恐怕早就傳遍了,尤金妮公主能猜到他們會來約克城堡。尤金妮公主有在會客室裡看書的習慣,而會客室的落地窗可以看見進入領地的車。
她來的時候便看見會客室亮著光。
奧圖斯對於母親的淡然態度顯得更為憤怒,但他並不敢對母親有所不敬。只能憋在心裡然後重重的哼一聲。
愛德華心知奧圖斯的憤怒,但他當作沒聽見,而是繼續恭敬的詢問:夫人,需要拿行李嗎?
不用了。但你需要準備一些東西。
什麼東西?
一切貴族小姐們需要的東西,年輕的小姐們需要的東西,包括衣服、內衣、鞋子和裝飾品等等。愛德華,您能做到嗎?
是的,夫人。愛德華不動聲色,眉峰還是不易察覺的聳動了一下。

瑪德琳回頭提高了些許音量:那麼,車裡的兩位姑娘,可以下車了。
愛德華內心歎氣,早該知道他們有備而來,抬頭看過去見是兩位時尚靚麗的女孩子,一個一身紅衣職業套裝,幹練簡潔,容貌豔麗。另一個則穿得比較青春活潑,氣質介於穩重和年輕態之間。
兩個姑娘走上前向著愛德華,挽手,屈膝,低頭,行禮。淑女風範,優雅高貴。就連愛德華都看得眼睛一亮,倘若不是亞伯特早已有了他的小玫瑰,恐怕他會非常滿意眼前這兩位姑娘。
介紹一下。瑪德琳說道:這位是英格,來自比利時,是亞伯特曾經的女友
聞言,愛德華抬頭詫異的看了一眼一身紅衣套裝的姑娘,對方回以落落大方的笑容。
這是麗德。
麗德點頭微笑,非常的有教養。
她是挪威的小公主,來英格蘭玩。
這是誰都知道的推辭之言,說是玩,實則為長輩們內定的羅斯爾家族族長之妻,也就是亞伯特的……未婚妻!


53 (抓蟲)
愛德華收斂有些外放的情緒, 露出非常標準的微笑邀請奧圖斯夫婦以及兩位姑娘進入城堡。奧圖斯夫婦的禮儀自不必說,難得的是兩位姑娘也有著非常良好的禮儀, 優雅高貴又不會讓人覺得太高傲。
這兩位姑娘才是羅斯爾家族真正中意的主母人選, 英格身份涵養足夠優秀,但優勢勝在她曾是亞伯特的女友。麗德則不同, 她是完完全全憑藉著自身極其優秀的條件從眾位貴族姑娘中間脫穎而出, 完全的實力選手。
之前布魯帶來的幾位姑娘們其實只是煙霧彈,拿來試探亞伯特的態度而已。這群貴族們狡猾著, 誰都不可能先出手落得被人笑話的下場,更加不願意變成別人的踏腳石。
所以他們讓最為恪守規則和血統的布魯當敲門磚,直到確定了能夠一擊即中他們才會出手。他們是毫不擔心亞伯特會看上布魯帶去的那幾個姑娘,因為他們自己都看不上何況是亞伯特?
他們真是對自己非常有自信。
要不是這一次亞伯特和宋朝那樣親密的視頻曝光出來, 以及那兩個疑似亞伯特孩子的小孩令他們慌亂不已, 恐怕他們會用一年的時間來觀望試探然後才是爭奪。
羅斯爾家族主母之位於他們而言意味著接下來幾十年間經濟水準的提高, 這就難怪他們如此謹慎又緊迫盯望。
愛德華領著奧圖斯夫婦到餐廳去,廚房準備了您愛吃的烤比目魚、牛脊肉和芥末鯡魚。
奧圖斯打斷他:愛德華, 我現在沒什麼心情吃飯。帶我去見媽媽。
愛德華充耳不聞:這是公主吩咐的,大人。
奧圖斯皺眉要發作, 瑪德琳連忙握住他的手搖搖頭:聽媽媽的安排。
奧圖斯冷靜下來, 儘管仍舊生氣卻已經不會發作出來。幸好有冷靜理智的瑪德琳提醒他,要不然就太失禮了。
第一點, 尤金妮公主在羅斯爾家族的地位很斐然,她本身就是個非常傑出的女性,得到很多民眾的擁護。同樣的, 她在子女間的地位和威嚴不亞于她的丈夫。通常,她所下達的命令奧圖斯以及他的兄弟基本不會也不敢違背。
第二點,身後還跟著英格和麗德兩個姑娘,如果他當場對著愛德華發作,朝他的母親生氣那就實在太沒有教養,沉不住氣。儘管兩個姑娘是以和亞伯特相親的身份來的,但總的來說現今兩人也是外人。
維護羅斯爾家族面上的光榮是他們每一個家族成員的責任。
奧圖斯想通了之後就跟著愛德華到餐廳去吃晚飯。約克城堡是一座巴羅克式的建築,以極其豪華的裝橫風格聞名。光是餐廳就可見金光閃閃,華麗非常。餐廳的屋頂、牆壁畫著聖母、天使壁畫,壁爐裡添著爐火,燒得整個餐廳很溫暖,將外頭的寒氣都驅逐出去。
長桌上擺著白銀餐具、銀燭臺和好幾籃花束,奧圖斯等人落座後,愛德華領著其他人打開銀蓋,露出豐盛的晚餐。那些精心製作的豐盛晚餐香氣撲鼻,令人見之食指大動。哪怕此刻奧圖斯的心情非常不虞,見狀也稍微陰轉晴。
奧圖斯和瑪德琳對約克城堡見怪不怪,倒是英格和麗德心中非常震驚,雖然良好的教養令她們把這種震驚掩藏得非常好,表面上看起來寵辱不驚。奧圖斯和瑪德琳都很滿意兩人的表現,這該是貴族應有的表現。
然而實際上英格和麗德兩人心中的震驚已然令她們失去了言語,她們也是自己國家數一數二的貴族出身,其實很多大場面都見過。約克城堡這樣的巴羅克式建築在EG不算多稀有,真正稀有珍貴的城堡裡面的裝橫。
從她們走進來一路看到的掛在牆上的世界名畫、珍貴的瓷器和青銅……哪怕是拿出去一見收藏都足以驚動世人。而在城堡裡僅僅是被掛在走廊、牆壁等迎接客人充當門面的地方,它們甚至連被主人收進藏寶室的資格都沒有。
另外一點,從城堡所屬領地到城堡坐在一路走來,她們自然得見領地之寬廣。這寬廣的領地聽起來很榮耀,實際上每年要交的稅額根本支付不起,別看是什麼貴族,現在政府出臺的那些該死的稅額把這些貴族逼得寧可沒有城堡。再加上城堡每年的天價維修費,林林種種加起來這其中的富有她們難以想像。
一行人安靜的用完餐之後,奧圖斯和瑪德琳由愛德華帶領著去會客室見尤金妮公主,至於兩位姑娘則是被一個女僕帶領著到客房裡去休息。
一走進會客廳看到窩在壁爐旁邊看書的尤金妮公主,奧圖斯快走幾步上前脫下帽子說道:您知道亞伯特和那個亞洲男孩的事了?他們是什麼關係?那兩個孩子是怎麼回事?
一連串問話就像炮彈一樣投射出去,但被質問的尤金妮公主淡然的繼續看她手裡的書,她翻過去一頁仍舊沒有說話。
奧圖斯加重了語氣:媽!
尤金妮公主抬眸掃他一眼又垂下眸,說道:等你學會了該怎麼尊敬媽媽再來跟我說話。
奧圖斯深吸口氣,很快的平靜下來。這並非說他將情緒控制得自如完美,而是因為兩個小時的晚餐已經消磨掉他的怒氣和煩躁。
抱歉,媽媽。奧圖斯和顏悅色,坐在尤金妮公主的對面。我只是著急了。
尤金妮公主坐直身,把書放到一邊:你要問什麼?
亞伯特有了長子?奧圖斯問出最重要也最關心的一句話。

尤金妮公主沉吟了會兒,說道:他的長子有兩歲了。
瑪德琳猛然捂著嘴倒吸口涼氣,他為什麼不告訴我們?
亞伯特瘋了?等等,那個亞洲男孩和亞伯特什麼關係?那兩個孩子……是代孕?
怎麼說呢……亞伯特結婚了,他的伴侶是那個男孩,他叫宋朝。他很可愛。

奧圖斯和瑪德琳此時已然無話,其實這些他們之前已經調查清楚了,但還是沒有尤金妮公主親口說出來得真實震撼。
他們真的結婚五年了?
對。
孩子是代孕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們根本查不到代孕的資料以及代孕母親。亞伯特難道不知道代孕生下來的孩子並不是很健康嗎?他不知道難道……難道媽媽您不知道嗎?
那麼,你在指責我嗎?奧圖斯。

奧圖斯矢口否認。
但是,沒人會承認亞伯特現在的伴侶和孩子。
你也不承認嗎?
……”奧圖斯語噎,在尤金妮公主慈祥溫和的目光下他卻像是受到莫大的壓迫一般不敢多說什麼。

瑪德琳坐在丈夫的身旁,語重心長又懇切無比的說道:但是媽媽,這不是我們承不承認就可以的問題。現在亞伯特瞞了我們五年,瞞著羅斯爾家族五年,和一個男人結婚、生下兩個小孩。他應該如何交代?
尤金妮公主說:結婚生子是亞伯特的私事,我們有資格插手?
奧圖斯感到非常頭疼:媽媽,您別任性。亞伯特的婚姻是他的私事沒錯,但公爵、族長,他的婚姻就是一件大事,一件公事。
尤金妮抿唇不語,一雙蒼老但是睿智的眼睛盯著兩人看。良久,說道:在你們眼裡,亞伯特是你們的孩子還是羅斯爾家族的族長?
這有什麼區別?他是我的兒子也是羅斯爾家族的族長。奧圖斯說道。

如果你視他為你的兒子,你就不會犧牲他的幸福。如果你視他為羅斯爾的族長,那麼他的婚姻你盡可以插手。
奧圖斯張了張嘴,幾番試圖說話卻發現沒有語言可以組織起來反駁尤金妮公主,或者準確的給出一個答案。
瑪德琳看了看啞口無言的丈夫,再看了看不動聲色的尤金妮公主。暗歎尤金妮公主果然是睿智,三言兩語令本先憤怒堅決的丈夫動搖起來。
媽媽,身為亞伯特的母親,我必然將他視為我的兒子,其次才是羅斯爾家族的族長。儘管這很不符合我從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和責任,但這是身為母親的自私。我沒辦法。可是這一件事並不是只要我和奧圖斯同意亞伯特的婚事就可以,有那麼多人憤怒,堅決不同意。我們兩個同意也沒有用。
奧圖斯恍然大悟,點頭認同妻子的話。
尤金妮公主看了看兒子和兒媳婦,內心無奈的搖頭。她的這個兒子,公事上能力不錯,親情方面處理得卻很糟糕。兒媳婦倒是挺不錯,就是瞻前顧後,顧慮太多,不懂當斷則斷。
這件事情上只要你們身為父母不反對、不插手、不搗亂,那之後兩個人能不能共度難關,他們的婚姻能不能得到認同是他們的事。
啊?奧圖斯和瑪德琳驚訝,他們以為尤金妮公主說服他們是要他們幫忙讓家族裡的人承認亞伯特和宋朝的婚事,沒想到她卻說不理。

難道你們以為我會幫忙?尤金妮公主搖搖頭,說道:這件事情上本就不是我該插手的……我只是勸導你們不去破壞,不算插手。
奧圖斯無語:您說咋地就咋地吧。
他們的這段婚姻要想被承認還是要靠自己努力,畢竟婚姻是他們的,錯誤是他們犯的,幸福也是他們自己爭取的——話說,南部那邊的老頭子老婆子們有什麼想法沒?
奧圖斯:“……您不是說不插手嗎?
尤金妮公主瞪眼:我就問問。
奧圖斯無力吐槽,和瑪德琳對視一眼,從各自眼裡看出此刻對於無賴的尤金妮公主的無奈。
尤金妮公主催促:快點說。
他們經過討論後決定不承認亞伯特的婚姻,無法妥協。除非亞伯特的伴侶經過他們設定的考驗。

奧圖斯口中的他們是尤金妮公主口中的老頭子、老婆子,其實也是羅斯爾家族直系血脈,是亞伯特的長輩,大多數和尤金妮公主是同一個輩分。但他們和那些想和亞伯特結親的貴族們不同,他們更多的是考慮羅斯爾家族的利益,貴族們則是考慮如何更多的謀取羅斯爾家族的利益。
尤金妮公主皺眉說道:亞伯特結婚的事兒可是亞伯特先拐走的人家小孩,你們還要考驗人家,過分了。
奧圖斯沒好氣的說道:他們說了不管是誰引誘誰,誰欺騙誰,這都是他們的事。就算是亞伯特先誘拐的人,那也是亞伯特的錯,是他個人的事。跟他們無關。要不是因為亞伯特有了繼承人他們才退後一步,用這種方式妥協。他們是為羅斯爾這個家族而考慮,不是作為亞伯特的親人。
尤金妮公主淡然的說道:還是這麼不要臉。那麼他們考驗什麼?
不知道。

瑪德琳跟隨丈夫之後加了一句:不肯說。而且他們不阻止各國貴族們的動作,也不阻止英格和麗德的行為。簡而言之,亞伯特的這場婚姻他們不但不會保護,還會破壞。而且對破壞樂見其成。
尤金妮公主瞥著口氣,淡淡然的樣子。憋了半天還是沒忍住,優雅十足的說道:一群老不死。
奧圖斯\\瑪德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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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剛一回到家就直接倒在沙發上不動了,這一趟紐約之行發生的事兒太多,一時半會兒還真沒能緩過來。現下一回到家還真就有了腳踏實地的感覺,渾身都舒坦了。
卡蘿爾抱著布丁親親熱熱的玩起來,一雙眼睛骨碌碌的轉著。眼看現在她爹地正感謝幫忙照看布丁的鄰居,沒空搭理這邊。亞瑟一摸上軟軟的沙發就跟傻了一樣捧著自己的腳在那兒研究,卡蘿爾就開始打了壞主意。
宋朝渾身剛放鬆沒一會兒,就被一泰山壓頂壓得五臟六腑都快變形了。睜開眼睛一看坐在身上的卡蘿爾,整張臉都皺起來了:卡蘿爾……你很重。
卡蘿爾小屁股擰啊擰:小爸爸真懶。
宋朝剛想把卡蘿爾抱起來,陡然覺得身上更重了,不明所以的望過去,見是布丁吐著舌頭眨著無辜的眼睛跟他對視。布丁扭了扭肥嘟嘟的打屁股,湊上前跟著卡蘿爾一起親了親宋朝的臉頰——
啊啊啊!!重死了!

宋朝撲棱著兩條腿,結果卡蘿爾和布丁還以為他跟他們玩兒,更開心的壓著他。把他壓得苦不堪言,更別提當他看到亞瑟放下腳丫子圓滾滾的眼珠子瞅著這邊。
宋朝朝亞瑟笑了笑:亞瑟,別——”
亞瑟以為小爸爸叫他,咿咿呀呀開心至極的爬過去,一把坐上宋朝的胸口。一時之間,三座大山壓頂,宋朝徹底感受到了被壓迫的痛苦。
救、救命——唐岱!!亞伯特——快救我——”
亞伯特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家裡三隻小的全都壓在大的那隻身上,被淹沒得只剩下手和腳在外面撲騰。他走到桌子旁邊,揚眉輕咳了一聲。
三隻小的加一隻大的齊齊仰頭盯著他看,呆萌呆萌的,沒反應過來。一會兒後,卡蘿爾和布丁連忙跳開,一個背著手乖巧的站著,一隻吐著舌頭無辜的坐著,打算就這麼蒙混過關。
唯獨只會爬的亞瑟還在疑惑兩個小夥伴怎麼都不見了,木木的望著亞伯特好一會兒伸出兩隻手:……抱。
亞伯特大長腿一伸,直接從沙發的另一頭跨到這一頭,抱起亞瑟往旁邊放。然後把奄奄一息的宋朝拉起來,有些責怪道:累成這樣還陪他們玩?
宋朝喘著氣,翻了個白眼:我有那精力嗎我?
亞伯特摸了一把底下的沙發,手指上沾了一層淡淡的灰,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他眉頭皺起,拍了一下渾身無力的宋朝大腿側一下:起來。下麵髒。屋子要清掃一下。
宋朝瞪大眼睛,直接又癱回去被亞伯特一把拉起來靠在他身上。宋朝痛苦的呻吟,商量道:明天打掃行不行?
亞伯特鐵面無情:不行。
其實不髒啊……要不我們去外面住?

亞伯特非常無奈,也心疼累壞了的宋朝。可是他又的確沒辦法忍受一周沒清掃的房子,這個時候也沒有家政公司上門——尤其是他只允許特定的那家家政公司進來這棟房子打掃衛生。
我把房子的窗簾拉開透氣,收拾一下房間和換被罩。你去訂個晚餐,行嗎?
宋朝撐起精神在亞伯特臉上落下個響亮的吻:嗯。謝謝你,辛苦你了,唐岱。我休息會兒,等下去幫你。
亞伯特笑了笑,回吻他:你先休息吧。回頭又對偷偷瞄他的卡蘿爾說道:卡蘿爾,別去打擾小爸爸休息。
卡蘿爾腳尖點著地,點頭:知道了,爹地。
亞伯特抱著一塊新地毯下來撲在地上,讓卡蘿爾和亞瑟在地毯上面睡,以防他們被灰塵或細菌感染到。回身就見宋朝張開兩手要他抱。
宋朝被抱起來,咬了一下亞伯特的耳朵,嘻嘻的笑著。
亞伯特拍著他的臀部:看來你是精神了,跟我去打掃。嚇得他一個激靈,連忙萎頓:我好累。
弄得亞伯特哭笑不得。
亞伯特拉開窗簾,打開窗戶後上了三樓準備打掃房子。宋朝休息了一會兒,把精神養回來後就打電話給附近的餐館,點了餐說完位址就掛斷電話。然後俯身對著卡蘿爾說道:卡蘿爾,幫小爸爸照看一下亞瑟。
卡蘿爾乖乖點頭,宋朝上三樓去找亞伯特。
宋朝在兩人的臥室裡找到亞伯特,彼時他先生正在處理床罩。
臥室裡的燈光偏暗偏黃,是特意設計的顏色。利於休息和睡眠,另外一點也是頗有情調。昏黃燈光之下看人總會覺得更美更漂亮,那肌膚在這昏黃的燈光照耀下都會比平常勝十分。人瞧著也比平常美十分,尤其是歡愛的時候。
所以這可不就是情調?
唐先生站那兒,穿著黑色貼身的黑色絲質襯衣,下擺整齊的塞進褲子裡。下邊兒筆直的鉛筆灰西褲,把他的大長腿全給勾勒出來。袖子給挽到手肘處,露出弧度好看又有力的手臂。
他手裡正抖動著被罩,把被罩鋪平。認真的模樣帥得不行,燈光照耀下簡直是連頭髮絲兒都帥、完美。
宋朝看得腿挪不動,眼挪不開,口乾舌燥的。腦海裡就只剩下四個字:活色生香。
再然後就只剩下一個念頭:撲倒他!撲倒唐先生!
心隨意動,身隨心動。
宋朝從後面一把撲到亞伯特的背上,可惜只把人撲得一個踉蹌而已。
亞伯特皺眉:下去。我渾身都是汗。
宋朝不幹,頭還埋在他脖子裡,鼻子一個勁兒的聳動:哪兒有汗了?味道都是香的,讓我親親。
亞伯特淡定,手裡還鋪著被罩,任由宋朝折騰。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見著這樣的宋朝,每個月總會有兩三次宋朝都要發個瘋,妄圖撲倒他。跟個登徒子一樣使勁兒求歡。
要換平時,這就是情趣。等人得瑟完了,該什麼位置什麼位置待著。可這會兒,別說,亞伯特沒心情。
主要是他剛下飛機,風塵僕僕。一回來連坐都沒坐就開始忙活,身上都是汗,自己覺得全身髒兮兮的,渾身不得勁兒。沒洗完澡他就沒辦法和宋朝親熱,因此把他鋪完被罩後就把宋朝給拉扯下來,把他給推出去。
外賣來了,你去拿。然後當著他的面把門關了。
宋朝愣愣的,這是七年之癢來了?不是,才五年啊。
在洗浴間打開熱水器的亞伯特松了口氣,幸好忍住。要不然渾身髒兮兮的,留下壞印象以後就不好過了。


54
宋朝去開門拿了外賣正要把門關上, 隨意瞥了一眼遠處行駛而來的汽車。雖然有路燈的照耀不過車子的前燈開得太亮所以他看不出那車的牌子。
正是這麼一番猶豫愣神,那車便行駛到眼前。宋朝驚訝的發現那車款式很老舊, 是以前的老爺車或者說古董車。他對車沒太大的興趣, 但對眼前這款車還是覺得挺有意思的。
宋朝沒關上門,等著前面那輛車的車主走出來。他已經能猜到車主的目標是自己家了。
沒一會兒, 車停下來, 車燈還亮著,車主走下來, 是愛德華。
宋朝眼睛亮了一下,隨即笑著招呼:嗨,愛德華。吃了沒?
愛德華知道中國人第一句問候是吃了沒,所以沒太在意。笑眯眯的問道:夫人, 公爵大人在嗎?
宋朝渾身打了個寒顫, “在是在, 但您能別叫我夫人嗎?聽著……瘮得慌。
愛德華聽在耳裡,笑著點點頭:宋朝少爺。
更拗口了。
您叫我宋吧。很多人都這麼叫我, 進來吧。卡蘿爾和亞瑟都想您了。尤金妮奶奶身體還好嗎?近來睡得下嗎?還是跟往常一樣經常熬夜看書?
聽著宋朝一連串的問候尤金妮公主,愛德華不但不覺得煩, 反而覺得宋朝的這番孝順之心非常好, 他話裡的關心也很真誠。在接受了宋朝作為亞伯特終身伴侶的心理鋪墊下,再看宋朝, 那是一層金光閃閃的濾鏡加身,看什麼都順眼。
她很好,非常的想念您。希望能夠您能去陪她幾天。
嗯?幾天?這幾天嗎?

宋朝拖著拖鞋, 打開門領著愛德華進屋。
對。
那麼我明天帶著卡蘿爾和亞瑟過去探望她。

其實明天他是要回學院到米薇雅那裡報告,順便做一些入職報告發給BBL總部。
我的希望是您能立刻出發。
立刻?宋朝頓住,回身看著愛德華認真的神色,面露驚訝:發生什麼了要這麼急?現在……已經晚上七點鐘了。
我已經備好了車,城堡裡已經準備了您、小少爺和小小姐的衣物等,您不必擔心。
城堡?
是的。英格蘭約克城堡。

宋朝的臉色變得有些奇怪,所以他之前以為的在郊外的那棟別墅並不是尤金妮公主住的地方。
愛德華看出他的疑惑,便開口說道:那只是度假的房子。
宋朝的臉上已經恢復了寧靜,心境也是波瀾不驚。啊,都忘了他家先生很有錢。
公爵大人呢?
宋朝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愛德華口中的公爵大人是誰,趕忙說道:他在洗澡。話剛說完,亞伯特便穿著睡衣,披著浴巾頂著濕漉漉的頭髮從樓梯上走下來。
本來要來詢問外賣到了沒有的亞伯特一看到愛德華,有些訝異的挑了挑眉問:愛德華,怎麼來了?
公主吩咐我來接你們回約克。
現在?
是。

亞伯特頓了一下,幾步走下樓梯到宋朝面前說道:先帶孩子們去吃飯。
宋朝點頭,又有些擔心的問:但是奶奶……”
沒事。我來處理,先去吃吧。
嗯。宋朝抱起亞瑟,叫走卡蘿爾和布丁,手裡拎著外賣,一塊兒到廚房去。

愛德華此時有些不贊同,當然他不是在責怪宋朝。只是……“你們叫外賣?不健康,不衛生。
我們才剛回來,愛德華。而且外賣並不都是不衛生的。這些先不討論,為什麼讓我們立即趕回約克?

愛德華板著臉,不洩露一絲一毫的情緒。公主想念您和您的伴侶,以及您的孩子。
亞伯特皺著眉擦拭著濕漉漉的頭髮,久久無言,會客廳內一片安靜。在這樣靜謐而帶壓迫的環境下,愛德華一根眉毛也沒動,淡定自如。
亞伯特甩掉毛巾,說道:你認為我會相信?
愛德華沉默,當然不認為。
既然如此,就把原因說出來。
愛德華抬眸,意有所指:黛羅拉夫人、裘蒂太太、溫斯頓先生等等,都來了。他們正聚集在約克城堡裡,倘若您不過去,他們遲早會過來這邊。
亞伯特有些煩躁,當然他的這種情況已經很好。任誰對著這幫子刻薄的親戚們總會煩躁的。
我一個人過去不行……算了,我知道。今天晚上我不過去,明天他們能找上門。亞伯特已經冷靜下來。
愛德華欣慰:您能明白過來就好。
亞伯特坐在沙發上沉思,他在思考應該如何對付那幫子想要他和他們選中的女人結婚的親戚們。但無論如何他都必須帶著宋朝過去,一是他在小玫瑰身邊能保護他,二是免得那些人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單獨對小玫瑰說些亂七八糟的話。
既然他們來了就一定會要求見面,有他在總比小玫瑰單獨被約見來得好。
亞伯特冷笑:他們倒是不顧時間場合的提出要求。
時間和場合這種觀念不在他們的學習計畫裡。

愛德華這話倒是毒,亞伯特笑了一下。
愛德華見他笑了,便有些躊躇的詢問:紐約時裝周的視頻是您故意放出來的?
亞伯特默認。
您的計畫是?愛德華這會兒算是明瞭,公爵大人這是早做好了準備。既然做好了為何沒有預料到這次貴族們的發難?還是說預料到了卻還一意孤行?
亞伯特避而不答,抬頭問道:他們帶了人?
是的。

老套路。亞伯特心裡微微歎口氣:多少個,是什麼人?
兩位女士。一位名英格,一位名麗德。

亞伯特眉頭緊皺:不認識。
愛德華神情複雜。
亞伯特一瞧,覺得奇怪:怎麼?
據說其中一位是您的前女友。

早就忘了前女友的羅斯爾先生猛然回頭瞅了一眼餐廳門口,沒看見什麼人便回頭一臉淡然:別胡說,我沒有前女友。
愛德華語氣輕飄飄的:您確定?
“……”
迷之沉默。

十幾年以前的事。沒必要把她翻找出來吧。
也許在他們看來,這遠比您和一個男人結婚更好。

亞伯特沉默了好一會兒後,起身邊向餐廳走去邊說道:等一個小時足夠嗎?
可以。

一個小時後,宋朝和亞伯特一起離開。卡蘿爾和亞瑟仍然留在屋裡,因為他們已經奔波了一天,再奔波恐怕身體吃不消。愛德華留在房子裡照看兩個孩子。
路上一陣沉默,宋朝在周車勞頓中也是疲乏了,此時上下眼皮在打架。亞伯特瞧見了,便溫言道:累了就先睡會兒。
宋朝振作精神,搖搖頭:沒事兒。話說這麼急找我們過去是出了什麼事兒?
亞伯特沉默。
宋朝察覺到他的沉默,還發現了他比平常快了一些的呼吸。自己也詭異的沉默了一下,猛然發問:你是不是還有什麼瞞著我?
亞伯特捏著方向盤的手猛然緊縮了一下,他力圖鎮定,清了清嗓子:“……沒事。
宋朝半信半疑:真的?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亞伯特的腦海裡浮現宋朝之前常說的這句話,向來強大的心抖了抖:“……沒。
亞伯特抿唇,嚴肅臉。內心很懊惱,他不知道該怎麼跟宋朝坦白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比如說……前女友。
我還是覺得你有事兒瞞著我,你看上去很緊張。
聞言,亞伯特抬眸掃了一眼前視鏡,看到鏡子裡面無波瀾的自己,不覺得自己哪裡表露出一絲一毫的緊張。他覺得宋朝在詐自己,話音裡帶著笑意配合著宋朝:你怎麼看出來的?
宋朝斜著眼睛瞥他,一看那樣兒就知道他不信他說的:你別不信。你是我先生,咱倆一張床上睡了五年,你什麼情緒都瞞不了我。說完,他湊上前,離亞伯特的臉只剩下五六釐米的距離:你知道你現在臉上寫著什麼嗎?
亞伯特眸裡帶笑:寫著什麼?
心虛。

亞伯特朗聲而笑。
宋朝退回座位上,抱著手臂冷哼:你看上去像是和前男友約會完回來面對妻子的丈夫一樣,心虛。
亞伯特差點被自己的笑噎住,頓了一下問:為什麼是前男友?
宋朝瞪大眼睛,理所當然的說:因為你的伴侶我性別為男。
好吧。雖然說是這樣,但是……我沒有前男友。
哦?
有個前女友。
“……”

亞伯特急忙的說道:我沒喜歡她,只愛你。
宋朝狐疑的盯著他:前嘛,我又沒怪你——你著什麼急?看著更像是和前女友偷偷約會回來面對老婆的丈夫一樣心虛。
亞伯特乾脆自暴自棄的把愛德華告訴他的事情跟宋朝一一交代清楚,順道再次表白自己的忠貞不二——宋朝對此不感興趣,他更興趣於——“你居然有前女友?
亞伯特抽抽嘴角:很奇怪?
不不不……好吧,很奇怪。
我應該有前男友?
不是。不管是前男友還是前女友,主要是我都覺得奇怪。你有那心力談戀愛嗎你?老實講,你這樣的,真能談戀愛——不是,我的意思是說,你看上去像是不會浪費時間去談戀愛的人。你看你當初追我,沒咋談戀愛,眨眼間把我蒙的一頭霧水,第二天就被趕著去結婚登記了。咱倆也沒認真談過戀愛不是?

亞伯特挺想反駁的,但又覺得他說得對。當初和英格談戀愛,每次約會地點不是圖書館就是實驗室,難怪不到一個月他就被甩。可那是因為他不喜歡英格,自然不會花心思去哄對方開心。
那時他以為的約會就是兩個人在一起做開心的事情就行了,開心的事情當然是圖書館查資料或者實驗室做實驗——好吧,他得承認,活該那時候被甩。
但是,我當初追你,沒浪費那麼多時間追你是因為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在你的身上蓋章,蓋上屬於我的專屬。這樣我就不怕別人把你搶走。
亞伯特情話說得真,還膩人,宋朝臉一下子就滾燙滾燙的了,兩手捂著臉,露出黑不溜秋的眼睛,亮堂堂的:又沒人搶我……再說了,誰搶得過你。
其實宋朝要說起情話來殺傷力更加巨大,尤其是對亞伯特的殺傷力,畢竟是放在心尖尖上的小玫瑰。那情話的甜度就要加個百分百,能把人膩死那種,最關鍵的是,被膩死的人來心甘情願。
宋朝作死的再接再厲的撩:我喜歡你,這麼大的底牌,誰還能搶得過你。
換句話說,就是有人跟你搶我,可我喜歡你,心甘情願被你搶,就沒人搶得過你。
亞伯特倒吸口涼氣,手上打著方向盤往旁邊用力的轉,腳下猛地踩住刹車。車子停在裡路邊,車內靜悄悄的。
被突然刹車嚇到的宋朝眨了眨眼睛,慢慢的轉頭看亞伯特,特別無辜的問:我說錯什麼了?
心臟再次被射中一箭的亞伯特摒住呼吸,一翻身壓到宋朝身上,笑得溫文爾雅:我們來開車吧。
宋朝眨眨眼,陡然爆發:禽獸!!
可惜被殘酷的鎮壓,還被迫一塊兒開車,一會兒雲霄飛車一會兒老爺車一會兒又是高鐵,各種款式各種意義上的車,各種速度各種姿勢都來了遍,一邊唱著漂移一邊漂移,實在銷魂刺激。
事後,超速開車以至於身心疲憊的宋朝奄奄一息的躺在後車座上,睡下去了。臨睡前控訴:衣冠禽獸。路邊兒上就開始開車,老子這輩子沒這麼丟臉過。
老司機亞伯特打著方向盤重新上路,剛吃完大餐的人渾身散發著懶洋洋的氣息,臉上神情滿是饜足,搭配上因愉悅而微微眯起的雙眼,更加的……禽獸!
此時,在約克城堡裡悠哉悠哉喝茶打牌等待訓斥亞伯特的眾位貴族們在長時間的等待中失去了耐性,詢問暫時替代愛德華的新管家,到底亞伯特什麼時候到。他們已經迫不及待要興師問罪了。
新管家表示愛德華管家已經去接送公爵大人以及公爵夫人了。
先生們雖不如婦人般明顯露出不屑,但也非常不以為然。各位夫人們則是非常坦然又十分優雅的表達她們的不屑以及對所謂公爵夫人的不認可。他們花了兩個小時談論一個公爵夫人應該行使的責任,應該具備的美德、美貌和高貴的身份。
當他們講得口乾舌燥並且解決掉三壺大吉嶺紅茶、兩碟子點心之後開始煩躁,叨叨呱噪不已。當又一個小時過去之後,他們疲憊不堪,但是強撐著精神。
黛羅拉夫人非常的憤怒但是無力的指責——她明顯太累了——“從倫敦到這裡需要多少個小時?已經四個小時了為什麼亞伯特還沒到?他是故意不來的嗎?倘若他做出如此怠慢無禮的行為,我們便可以完全不顧禮儀的登門質問!
其實女管家挺想回問一句黛羅拉夫人,你們以何身份登門質問?
不過她只是雇傭過來的下人,沒資格詢問。便走開了一會兒去詢問愛德華管家——她沒辦法詢問尤金妮公主,因為她不像正在等待的眾位先生太太們那樣急於譴責亞伯特,她早就去睡了。
愛德華沉默了一會兒回道:“20年代的車速度總是不太盡如人意。
便是這麼一句話讓所有抱怨的人都閉了嘴,其實這是他們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因為抱著要讓宋朝意識到自己和羅斯爾家族之間巨大的差距進而知難而退的想法,他們強烈要求愛德華開著停放在約克城堡收藏室的一輛20年代的勞斯萊斯——那真的就是收藏品,誰還會去開這麼老的車?
簡單點來說就是裝逼。
可惜失敗。
他們沒料到這麼老的車雖然看上去逼格很高,但速度真心慢。尤其是那對夫夫開到半路還要來個不一樣的開車方式,秀秀恩愛什麼的。
一直到淩晨兩點鐘左右,亞伯特抱著宋朝進入城堡,當女僕和男僕們過來伺候的時候,他直接抱著宋朝回到以前自己的房間裡先美美的洗了個鴛鴦浴,然後一塊兒躺在溫暖的床上拉起被子倒頭就睡。
……也是累了。
一夜無夢。
至於等到了淩晨三點終於撐不住的裘蒂夫人爆發般的責問女管家為什麼人還沒有來時,女管家說道:已經睡下了。您要打擾他們的睡眠嗎?
在淩晨三點的時候打擾別人的睡眠是一件極度惡劣的事情,尤其是嚴格意義上來講,亞伯特才算是主人,他們頂多是客人。客人去打擾主人的睡眠,這合適嗎?
出師未捷身先死。
如果在場的幾位先生夫人們學習中文的話,就懂得用這一句話來形容他們此刻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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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大清早。
宋朝在城堡下面的大草坪上伸展手腳,鍛煉鍛煉身體。那是他每天的習慣,從十四、五歲的時候就開始養成的每天早起鍛煉的習慣,除了某些實在動不了的時刻——比如縱欲過度起不了床的時刻。
通常時候亞伯特會陪著他一起,不過現在這個時刻他還在睡。主要是昨天他累了一整天,從紐約回來就一直在清洗房子和被單,後來一路趕車直到淩晨兩點多才睡。
早上的時候宋朝是躡手躡腳出來的,沒遇到什麼人,除了一些非常早起來準備早餐的廚娘們。跟她們點頭打了招呼之後出來繞著花園跑兩圈,又繞著城堡前面的加雷湖跑了幾圈。不得不說,清晨的約克郡,空氣非常清新,聞一下都覺得神清氣爽。
一直到六點四十分的時候,本來只有宋朝一人的貝雷湖邊開始出現了另一道粉紅色的身影。宋朝駐足凝望,那道粉紅色身影在慢跑,從湖的另一端向著這邊跑過來。
看方向是從城堡處跑過來的。
粉紅色身影越來越近,近到宋朝足以完全看清她的面容。那是個外國姑娘,高鼻深目,但是非常的豔麗漂亮。金黃色的長髮和深藍色的眼珠,身材非常高挑,比他還高那麼一點。
最重要的是這姑娘穿著運動鞋,這要是平時穿著高跟他就不好意思站在人家身邊了。
姑娘一身粉紅色運動套裝,難得的是一身粉紅也難掩她強勢的氣勢。宋朝看著她,莫名的想到了玫瑰。非常豔麗的、花冠碩大的玫瑰,渾身都是刺卻更為吸引人,野性難訓卻美豔逼人。
那姑娘的目光投過來,和宋朝的視線撞上。出於禮貌,宋朝微微一笑,然而她淡漠的偏開目光,顯得有些傲慢。她從宋朝身邊跑過去,目不斜視。
宋朝摸摸鼻子,有些訕訕的。不過也沒覺得沮喪什麼的,甩開手臂繼續鍛煉順道呼吸新鮮的空氣。
突然,身後傳來怪腔怪調的中文:你在幹什麼?
宋朝疑惑的回頭,卻見剛才那姑娘站在他身後,雙手插兜正盯著他看。愣了一下回道:鍛煉。
姑娘皺眉,慢慢的咬著字,聽上去好像舌頭非常忙。再看她皺著眉的樣子,宋朝這回算是明白了,她該是在為說中文的難度而感到煩惱。
宋朝連忙用英語回到:我會英語,你可以用英語跟我交流。
果不其然,姑娘緊皺的眉頭松了下來,抬著下巴說道:你是宋朝嗎?
宋朝遲疑著點頭。
姑娘笑了一下,說道:我是英格。
英格……亞伯特的前女友?!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英格和麗德的出現只會是助攻,不會有什麼誤會梗之類的出現。宋朝和亞伯特的感情一直都是很堅定的,為對方而戰鬥這樣。
至於刻薄親戚們的出現嘛……別擔心,只是為了推進出櫃而已。


55
英格露出端莊矜持的笑, 伸出手:歡迎來約克城堡!
宋朝微微眯眼,這話說得有意思。
英格是把自己當成城堡主人了不是?以主人姿態自居, 把他當客人招待。喧賓奪主啊。
宋朝沒有配合的伸出手去, 但是面上笑眯眯的,和藹可親沒有心思的單純樣子。避過了英格伸過來的手就熱情的招待:英格?好名字。你是第一次來約克?以前沒見過你, 對這兒還算熟悉嗎?大清早的起來跑步, 這習慣不錯啊。不過女孩子還是別來湖邊跑比較好,大清晨的霧氣大, 當心踩空掉湖裡去。
英格繃著臉,收回手微微皺眉:我會游泳。
現在暮春,天氣還冷著。尤其是早上露珠重,冷氣大。還是會凍著的, 你說是不?

英格對著宋朝真誠的笑臉下意識的點頭, 還沒反應過來宋朝就領著她往前面走, 一邊走一邊給她講約克城堡附近的景觀。走沒幾步,英格猛然反應過來自己被套住了, 臉色頓時就變了。
抬眸複雜的看著宋朝,這個原本以為無害又很容易對付的華人三言兩語的把她給套住了。
英格之前的那句話是以主人身份自居, 給宋朝個下馬威吃。結果宋朝領著她給她介紹景觀, 又關心她的安危,直接把兩人主客身份給對調過來。偏偏從某方面來講, 宋朝的確是主人沒錯。
英格冷下臉,頓住。
宋朝回身見英格冷冷回望,心知她是發現自己被擺了一道, 抿唇故作不知的笑:英格,怎麼了?
我沒興趣逛了,先走一步。

說完,她便越過宋朝朝回城堡的小道走。宋朝看著她僵硬的背影,聳了聳肩,他不是故意這麼不紳士的,只是當自家先生被別人覬覦的時候再紳士就是蠢了。
從得知亞伯特的身份後他就能預料到會遇到的一些事,比如會有很多人跟他搶亞伯特。
宋朝搖搖頭,只覺得唐先生真是個藍顏禍水。娶妻當娶賢,他當初怎麼就看上唐先生的美貌了呢?
宋朝痛心疾首,扼腕不已,卻也沒辦法。唐先生的貞操只能由他來守護了。
話說,唐先生還有貞操這種東西嗎?
宋朝又繞著貝雷湖跑了四五圈,最後滿頭大汗卻又神清氣爽的回到城堡,亞伯特居住的房間裡。一進去發現亞伯特不在房間裡,宋朝估摸著他該是醒了去見尤金妮公主。
宋朝不太在意的去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下樓。因為拐角的緣故,所以他並沒有看到其他人而僅僅是瞥到亞伯特的背影,以為就他一個人。跑到距離亞伯特兩三階階梯的時候猛然撲上去,順道惡狠狠的宣誓:唐先生,你的貞操可是屬於我的!
從剛才到洗完澡,他的腦海裡就只剩下貞操兩字。
當聽到旁邊傳來輕微的笑聲的時候,埋頭在亞伯特肩膀上的宋朝渾身僵住,哭喪著臉不敢抬頭,輕聲問亞伯特:唐先生,告訴我,除了你沒別人對不對?
唐先生很淡定並且配合:對。
宋朝慢慢的抬頭,然後看見慈祥和藹的尤金妮公主朝他俏皮的眨眼,頓時羞愧得滿臉通紅。偏頭一看,卻見還有五六個不認識的男女正一臉不悅或是一臉複雜的看著他。
宋朝訕訕的,慢慢的從亞伯特背上爬下來,下一刻被亞伯特摟著腰往前帶。
幾位先生夫人們明顯的倒吸了口涼氣,宋朝不用抬頭都能感覺到他們的怒氣快要化成實質把他燒成灰了。
場面很膠著,尤金妮公主淡然的打破僵化的氣氛:我們去吃早餐吧。黛羅拉夫人,能過來扶著我嗎?
黛羅拉夫人僵硬著笑臉回答:榮幸之至。
在場的人跟隨著尤金妮公主緩緩走進餐廳,宋朝和亞伯特在最後面,看著人都進去了猛然拉了一下亞伯特放在他腰間的手:幹嘛呢你?這麼多人在。
亞伯特親親他,無視小玫瑰的羞怒:人多好秀恩愛。
宋朝抽抽嘴角,這不要臉的男人是誰?他不認識。
剛剛我問有沒有人你又騙我沒人。宋朝撇撇嘴抱怨。
亞伯特一邊摟著他,一邊牽起宋朝戳著他手臂的那只手自然無比的親了親他的手背,然後淡定自如的說:不是看你希望沒人嗎?我如你所願,不忍心你失望啊。
宋朝抬頭盯著他看,沒回話。
亞伯特低聲問:怎麼了?
你是不是背著我偷偷下載了情話精選?
“……”
.

早餐過後,在幾位先生夫人的冷臉下,尤金妮公主只能命令亞伯特跟著她以及幾位先生夫人們到書房裡去一趟。在他們去書房的時候,奧圖斯夫婦也一起出來,正好遇到他們。
奧圖斯瞪了一眼兒子便也跟著進去,瑪德琳則是到小茶客室裡走。那兒是宋朝待著的地方。
宋朝留在小茶客室裡陪伴英格和麗德,離開的時候尤金妮公主特意囑咐他:你必須好好招待英格和麗德,盡一切禮數。
此話一出,在場的各位人精臉色就不太好看了。尤金妮公主這話聽著是挺嚴厲的,但更深一層的意思不就等同於承認了宋朝是主人麼?因為他是主人,出於禮儀更需要好好招待英格和麗德兩位女士,因為她們是客人。
宋朝差點憋不住笑,他從不知道向來優雅和善的尤金妮公主還會玩這一手。
在場各位臉色不好,極為憋屈,但他們不能指責尤金妮公主。因為約克城堡屬於尤金妮,並不屬於羅斯爾。尤金妮愛承認哪個是主人哪個就是,他們並沒有資格插手。
麗德臉色也不是太好,但她掃了一眼英格,發現後者不動聲色便也不甘示弱,唇邊掛上非常標準的微笑。
小茶客室掛了個小字,其實真心不小,很大。裡面裝橫也很華麗,連一把椅子都精心雕琢裝飾,更別提牆壁浮雕及其上的裝橫。小茶客室有一面書櫃,整面的牆砌成的書櫃,裡頭擺了許多書籍,種類繁多。
宋朝在裡面看到有幾本絕版了的書,市面上絕對買不到,大多作為收藏品入了收藏家的手裡。老實說,看得他還真是心癢癢的,可惜現在不能去拿來看。
坐。
宋朝示意英格和麗德坐下,後者互相對視一眼後沉默著坐下。
英格和麗德都是受著貴族教育長大的,兩人的一言一行都深受家庭教師指導,所以現在哪怕是坐著看上去也十分優雅高貴。尤其是當兩人各自穿著有特色和質地的高級服裝的時候,那種高人一等的感覺更加深入人心。
宋朝看了一眼便垂下眼瞼,端起茶壺往三個精緻漂亮的玻璃杯裡倒紅茶。看著上面翻滾的熱氣,聞著撲鼻而來的香氣,心莫名就安定了下來。
宋朝微微一笑,EG鍾愛喝茶,和中國人鍾愛茶是一樣的,但他們喝的方式不同,喜愛的原因不同,就連享受茶所帶來的感覺也是不同的。和中國人不同的是EG人偏愛把茶混合在一起,互相調和不同茶之間的味道,使之變得更美味。
喝茶的心境也是不同的,中國人喝茶講究一種超脫的心境,EG人喝茶只是因為閒適的生活態度。EG人對茶的鍾愛已經到了每天必備的地步,人們常說下午茶實際上並不只有下午茶,他們隨時隨地都可以喝茶,只要是閒適放鬆的時候。
約克郡更是茶之故鄉,這裡本來就繁華且生活步驟較為緩慢閒適,茶幾乎就成了必不可少的生活必需品。
眼下手裡泡的這壺茶便是由阿薩姆和錫蘭調和而成的紅茶,錫蘭茶的香味填補了阿薩姆茶味道重卻沒有香氣的缺點,使這壺茶口感變得極為誘人。
宋朝把眼前的三杯茶端出去兩杯,分別放在英格和麗德面前,抬頭笑道:喝茶。
麗德皺眉,突然回神,眼裡微微有些慌亂,連忙端起玻璃杯抿了一口紅茶作掩飾。
英格雖沒有像麗德那樣驚慌失措,但望著宋朝的眼裡仍佈滿了深思,那情緒倒有些複雜。
宋朝覺得有些奇怪,難道他在自己剛才不知道的時候欺負了人?要不然面前兩位姑娘怎麼都臉色複雜?
想了想,確定自己沒有說出什麼不太禮貌的話之後,宋朝便放心的享受紅茶和甜點。他並不是太擔心眼前兩個算作是潛在情敵的姑娘,所以沒有著急的敲鑼打鼓宣告戰爭開始。
他向來是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人家沒動手挑釁,他自然不會自亂陣腳去挑釁別人。這種出師無名的蠢事誰愛做誰做去。
更何況眼前兩位都是姑娘,要他一個男人跟姑娘爭風吃醋怎麼想怎麼彆扭!
所以除非人家真的當著他的面搶亞伯特,否則他是不會動的。寧願癱著和別人打打太極什麼的。
所以本來想等著宋朝主動開口然後找茬的兩人左等右等卻只見宋朝埋頭喝茶,那樣子是越來越放鬆,感覺下一刻她倆走了他就能窩在沙發上睡起來的慵懶樣子。
麗德放下茶杯,微微一笑說道:宋朝?我叫你宋可以嗎?
可以。
你和羅斯爾先生是什麼關係?

宋朝詫異了一下,他沒料到麗德會直接發問,還以為她會裝作不知道他們倆的關係。
夫夫。伴侶。愛人。孩子他爹。
麗德沉默了一下:你真不害臊。
???法律承認,父母承認,親人承認,光明正大的關係,我為什麼害臊?

麗德抬著下巴說道:你說錯了一點,作為亞伯特的親人,我們並不同意他和你的婚姻。
宋朝摸了摸下巴,點點頭提問:請問作為亞伯特的親人……你們有什麼血緣關係嗎?
麗德撇撇嘴,有些不耐煩:沒有。我的姨母嫁給了亞伯特的叔父,準確來說我們沒有血緣關係但從關係上來講,我們確實是親戚。我們有資格不同意亞伯特的婚姻。
當瑪德琳的手碰到小茶客室的門把時,正好聽到麗德說的這句話,於是她頓住。阻止了女僕敲門的動作,停下來聽宋朝的回復。
宋朝:……他很懵逼。他的內心有個小宋朝在掰著手指算關係,麗德的姨母和亞伯特的叔父……等等,這關係太遠了!
宋朝簡直是一頭霧水,晃了晃腦袋就不去糾結了。反正是八竿子打不著遠得不行的親戚關係就對了。
宋朝冷漠:哦。所以呢?
所以?所以我們一致認為你並不適合亞伯特,你配不上他。老實說,你的行為舉止令我不敢恭維。在舞會上,你絕對會成為被攻訐的對象,你只會令羅斯爾家族蒙羞。

宋朝靜靜的等她的下一句話,等了半天才發現原來麗德早說完了。他略微遺憾,按照一般劇情這會兒麗德應該掏出支票或者英鎊砸在他的頭上。宋朝聳聳肩:那麼您認為什麼人配得上亞伯特?
同等高貴的身份,同樣高貴的血統。美麗優雅,富有內涵。最重要的是她必須是個女人。

宋朝噗的一聲笑出來,在麗德越來越惱怒的臉色下咬著唇止住笑:對、對不起,我只是覺得……這是瀕危動物配種吧。
麗德愣了一下,猛然反應過來,又羞又囧:你太粗俗了!
英格手背捂著唇輕咳了一聲,麗德瞥了她一眼,不再說話。
瑪德琳也覺得宋朝說的太過粗俗,可轉念一想,還真沒說錯。瀕危動物不就因為稀少,按著基因好盤靚條順血統優秀的條件找,為了生出優秀的後代。
英格說道:雖然麗德說的有欠妥當,嚴格意義上來說意思沒有錯。你們……有兩個孩子,代孕的吧。代孕得來的孩子比正常懷孕的孩子各種方面都要差,免疫力、身體健康、天賦等等都比正常的孩子要差……”
哪來的邪教觀念?宋朝面無表情,儘管英格並不知道兩個孩子是他親生的,但對於她這樣的污蔑還是感到生氣。
代孕生的孩子尚且被這樣貶低,那要是他們知道孩子是他這個不男不女的生的會怎麼想?直接當成怪物?
呵。不得不說,宋朝的怒氣和不滿就這麼被挑起來。
他挺直了背,等著英格把話說完。然後一言不發的端著茶杯品嘗紅茶,在寂靜的氛圍差點把英格和麗德逼得不安失去風度的時候才說道:其實我老久之前就想說一句,你們特麼是不是自我感覺太過良好?
宋朝擺擺手,示意眼前兩位安靜一下。聽他說完話之後再炸毛,親戚?八竿子打不著邊的親戚你們把自己當唐先生——哦,也就是亞伯特,你們當是他父母?隨意插手他的婚姻,自以為是端著架子否定我的存在——exm?你們拿什麼身份否定我的存在?資格資格?整天強調你們有資格……ok,最有資格反對的不應該是養大亞伯特的尤金妮奶奶嗎?不應該是生他養他的父母嗎?不應該是和他有同血緣的艾薇拉嗎?他們都沒逼逼用你們在這兒瞎叨叨?真的挺想問一下你們的自我定位,以及把亞伯特定位為什麼?公爵?羅斯爾家族的繼承人?這定位也許沒錯,可你們把自己定位在何處?可以大言不慚的說出自己能夠干預亞伯特婚姻的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你們置親戚顏面於何地?
親戚,戚言族外。不談直系,談旁系。最遠不過三代以上,你們和亞伯特的關係就是旁系上再隔著堵牆,牆外面還有道走廊,走廊對面還是道門。你們就是這麼個距離,說得好聽點叫親戚,說得難聽點叫鄰居。還是剛搬來住連個面沒打過的鄰居。好意思談資格?我聽我們家那先生說了——嘖,我是挺好奇為什麼你們能這麼理直氣壯的管他的事兒,他說不出來,把過往其他人的經歷告訴我。我那麼一總結吧,得出個結論。你們看看我說的對不對?
拿王子和王妃這事兒來說吧,王子要娶個裁縫的女兒或是工人的女兒最先受到反對的是他的母親、父親,其次是祖母,最後才是同宗的兄弟姐妹。因為王妃是國家的形象代言人,所以她的一舉一動都備受關注。所以王妃這個位置很重要,民眾有權利有資格反對這樣身世、形象不合格的王妃,然而他們的權利和資格來源於每年繳納的稅和對王室的奉養。你們現在的位置站在何處?民眾。和民眾同等的位置,然而與之不等的是,你們並沒有奉養羅斯爾家族,沒有奉養我和亞伯特。相反過來,是我家先生辛苦工作奉養你們。你們卻把不屬於自己的權利擴大化到比我家先生的祖母、父母和兄弟姐妹的權利還要大。
我很難以想像,你們是做下什麼樣的心理建設來讓你們覺得可以肆意妄為?如果說是前人、先輩們娶貴族姑娘們的軌跡導致你們產生錯覺,那麼此刻你們清醒過來了嗎?
亞伯特不是一定要娶貴族姑娘們,他的婚姻由他做主。他的直系親人們並沒有反對,而你們更加沒有資格。亞伯特羅斯爾,他是我的伴侶,我的先生,我孩子他爹,這是不可否定的事實!

鏗鏘有力且清晰有度,不卑不吭言辭犀利,把所有關於眼前這些貴族們迷惑自己的那層紗布毫不留情的揭開。令他們震撼以至於啞口無言。
事實上,宋朝所言不假。
真正對羅斯爾家族干涉過多,對亞伯特婚姻之事極力干涉的反而是姻親關係離得非常遠的所謂親戚們。由於羅斯爾家族的某些不成文的家規以及前人們迎娶貴族姑娘的既定觀念,導致他們產生了他們貴族高高在上無所不能的錯覺。
羅斯爾家族對於這些無事生產的貴族的包容和奉養已經超出了一個度,令後者變得病態。這種關係過於畸形,實際上羅斯爾家族內部的長輩們有所察覺,只是苦於無處下手,順道扔給了亞伯特去解決。命其名曰:鍛煉。
于羅斯爾家族的長輩們而言,其實無所謂血統高貴,只要人是亞伯特喜歡的,最重要的是人足以擔當羅斯爾家族主母這個位置所需要承當的責任。只要滿足這兩點,他們絕不會反對。
現今,宋朝便是不足以令他們相信他能勝任家族主母之責。所以他們選擇考驗。
至於貴族們,在他們看來無論如何宋朝都是不合格的,他們並不允許亞伯特的妻子不是他們其中的一員。
然而此刻,所有自欺欺人的假像都被揭開,猶如一枚深水魚雷猝不及防又悄無聲息的在水面下炸開,以至於把所有人都炸懵了。
所有人,不僅僅包括在場的英格、麗德和門外偷聽到的瑪德琳,還有在書房裡聚首的尤金妮公主、奧圖斯等人以及遠在法國南部的眾位長輩們。
事實上,這就是一次考核。
羅斯爾家族內部長輩們對宋朝的考核,考核他在面對處處比他優秀並且看上去得到的支持遠比他大的情敵或者說是對手時,他該如何應付。
結果是出乎他們意料的好,至少把他們很早之前就想說的話全都吐了出來,而且再想想是當著貴族的面吐出來而對方還啞口無言就更加覺得神清氣爽。
他們可算是受夠了這群人的自以為是和高高在上,明明無事生產還老是惹是生非。很多時候他們都忍不住要把人扇到太平洋去喂鯊魚。
奧圖斯微微張大嘴,差點脫口而出一句!尤金妮公主悄悄的輕咳一聲,制止了他的這種衝動。
至於亞伯特……他就算了。
嘴巴都咧到耳根邊上了。他是什麼都沒聽出來,只覺得小玫瑰懟天懟地全都是為了他。
親愛的小玫瑰神勇無比的和別人搶奪自己的感覺真是特別棒。感受到這種直觀的強烈的愛意的人已經暈暈乎乎,渾身蕩漾著某些不太惹人喜愛的戀愛氣息。


56 小番外
兩人結婚一周後, 宋朝忐忑不安的告知了亞伯特自己身體的特殊之處,他有著男人的特徵也有女人的花兒。他怕亞伯特把他當成怪物, 接受不了他這畸形的身體。
當他忐忑不安的告知亞伯特的時候, 亞伯特又問了一遍確定之後就安靜不說話了。沉默靜謐的氣氛逐漸蔓延,宋朝內心的絕望越來越重。他有點委屈, 還有些難受, 心裡想著能接受的人的確也不多,幸好他沒陷得太深, 現在抽身離開亞伯特還來得及。
只是心裡有些悶,有些難受……
亞伯特從書裡面抽回注意力,抬頭一看正見陷入自怨自艾之中的宋朝。青蔥水嫩得小孩兒傻傻的站在旁邊,出神的樣子, 紅紅的眼眶, 瞧著既好笑又心疼。
合上書放到一邊, 亞伯特抬手拉起宋朝的手,把他拉到身旁輕笑著問:怎麼了?眼睛紅紅的, 受委屈了?
宋朝迅速的瞥他一眼,抿唇。跟鬧了彆扭不想理人可是又希望博得關注的孩子似的。
亞伯特便耐心的問他:怎麼了?想家?還是受欺負了?我幫你討回公道。
宋朝讓他哄了半天才甕聲甕氣的問: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亞伯特愣了一下:怎麼這麼說?
你不喜歡我的身體, 嚇到了。

亞伯特略一細想就想明白了, 笑了笑。看宋朝眼眶紅紅的樣子又收回笑,親了親他的臉頰:是因為我剛才的態度嚇到你了?
宋朝遲疑著點頭。
抱歉, 我習慣了把情緒藏起來。剛聽到的時候嚇了一跳,但僅此於此。我喜歡你,無關你的身體。你是男人是女人都一樣, 你或是看不見或是聽不見或是不能說話也一樣,你有任何的隱疾都一樣,我喜歡你就會喜歡你的一切,願意包容你的一切。戀人、愛人、伴侶,就是互相包容對方,理解對方,這是我的觀念。所以,你不用害怕我會歧視你的身體。
亞伯特溫柔的安慰他,親吻他,從額頭到臉頰,從嘴唇到脖子,溫柔纏綿,充滿憐惜和珍愛。
正是這份珍視,這份對待愛侶的包容觀念令得五年後哪怕得知真相的宋朝也沒有對亞伯特大發脾氣,而是選擇相信和包容。
因為包容和理解,他們的感情一生都順逐沒有波折,恩愛了一輩子沒紅過臉。在他們年老的時候,這對已經成為各自領域的傳奇人物,公開出櫃的名人成為全世界情侶都羡慕和祝福的對象。
在宋朝的自傳中,人們解讀到這樣一對幸福、包容、彼此深愛的夫夫,他們與眾多夫婦沒什麼不同,但又有著區別。那區別就是,他們遠比其他人更懂得珍惜對方。


57
奧圖斯輕輕的咳嗽幾聲, 示意兒子亞伯特的笑不要那麼明顯。矜持一點行不行?沒看眼前的先生夫人們已經炸成圓球了嗎?(因為過於生氣而膨脹。)
亞伯特瞥了一眼奧圖斯,不在意的把注意力拉回到親親小玫瑰身上, 繼續微笑。笑容裡頭微微透著甜蜜——奧圖斯渾身難受的抖了抖, 總覺得這個兒子非常的討厭,事實上他已經有一年的時間沒有聽到瑪德琳說愛他了。
一年之前瑪德琳不說每天清晨, 但隔三差五的會來一句甜蜜的愛語。
奧圖斯閣下感到有些失落, 但他絕對不會承認對兒子亞伯特的羡慕和微微的嫉妒。他敢打賭,木頭一樣不解風情的亞伯特用不了兩年就會被他的伴侶嫌棄。
不過……其實聽著男兒媳婦那一番話他也很感同身受啊!內心同感, 把他所有想說的話全都說了出來,簡直不要太爽!
尤金妮公主眼看爺倆已經無法掩飾內心的爽快真的要把在場的貴族們氣瘋了,便矜持的叫了兩人,順道不痛不癢的批批亞伯特。
亞伯特掃了一眼父親, 冷漠並且毫無愧疚的拖他下水:爸爸, 儘管您很不滿意我的伴侶, 也請別笑得那麼開心。
奧圖斯差點被嗆住,轉頭想罵亞伯特他哪兒不滿意他媳婦了?現在可滿意了有沒有?
結果撞見其他人虎視眈眈以及尤金妮公主警告的目光, 只好訕訕的說道:嗯。這孩子說話太實,不好。
在場以及法國南部的一票長輩們差點噴出口中的茶水, 這會兒貴族們的臉面算是丟得沒邊兒了。
這事兒一出, 保不了兩天就得在貴族圈子裡傳得沸沸揚揚。宋朝那名聲,估計得落個囂張跋扈的下場。不過, 羅斯爾家族的長輩們表示,只要他能通過考驗,名聲差不礙事。反正貴族這玩意兒不值錢也不重要, 實權也沒幾個有,不必在乎在這個圈子的名聲。
再說了,好名聲都用錢和聲勢堆起來的。怕什麼?羅斯爾除了錢就沒什麼是最多的了。
羅斯爾家族的長輩們大手一揮,非常慷慨的表示好孫(侄孫)媳婦,不怕。咱給撐腰!
所以說,羅斯爾家族的長輩們其實也挺任性的,喜歡一個人可以隨隨便便因為對方的一句話就給撐腰,把之前堅決表現出的對宋朝的拒絕全都拋之腦後。不過,該有的考驗還是需要考驗,畢竟羅斯爾家族主母之位確實不是說笑,這位置太重。如果宋朝承受不來,對誰來說都是傷害。
總的來說,遠在法國南部的長輩們對於宋朝的觀感已經從對他通過考驗可有可無沒有期待到現在的非常期待了,不僅在於他所說的話說到了他們的心坎處——畢竟他們都是過來人,受過來自這些貴族的或多或少的刁難。而且相比于英格和麗德的生澀和端著的態度,宋朝靈活、隨機應變又不卑不吭,教養也很好。
從一開始宋朝就對兩個姑娘的挑釁很包容,另外一點他對兩個姑娘的身份是心知肚明的,可他面對兩人的態度卻很溫和,面對情敵尚且如此應對自如。若是在大場面中大抵也能應對自如。
他也不是包子似的一味容忍,當自己的孩子、先生被詆毀、覬覦,他便反唇相譏,還辯駁得那麼漂亮。簡直精彩。
其實在西方的這些上層人士的眼中,牙尖嘴利的辯駁是值得稱讚和敬佩的,這不叫牙尖嘴利,叫才思敏捷、能言善辯。因為在宴會上經常會發生衝突,可是用打架解決衝突就會成為醜聞,打架被視為野蠻人的做法。
所以宴會中的上層人士更喜歡引經據典、高談闊論,把人說得啞口無言,這表示了他是個富有學識的人。所以宋朝這一口伶牙俐齒還真為羅斯爾家族的長輩們滿意不已。
他的教養真是太差了!難道沒有人教他紳士的禮儀嗎?看看他對兩位高貴的女士說的話。裘蒂夫人捂著嘴,眸光冷厲的說道。
黛羅拉夫人和溫斯頓先生紛紛點頭附和,其他人則是稀稀拉拉嗯了兩三聲,然後由尤金妮公主出面說道:都靜靜,聽聽他們怎麼說?
此時瑪德琳站在門外,右手捂著胸口,兩頰暈紅,眼眶有些濕熱。很明顯她有些激動。
瑪德琳喃喃的說道:我真想喝彩鼓掌,他把我憋了幾十年想說的話都說出來了。
所以說瑪德琳在這場突如其來的大兒子的婚姻中表現的並不如丈夫奧圖斯先生的憤怒正是出於這個原因,當年的瑪德琳其實也是出乎貴族們的意料。這個意料是指瑪德琳並不在他們的新娘候選名單中,即使瑪德琳是貴族出身,但她僅是落魄貴族的女兒。直到後來羅斯爾家族的幫助以及自身家族的爭氣,迅速的崛起,這些人才對她擺出了接納和認可的態度。
瑪德琳只想破口大駡:去他媽的接納和認可!!以為自己誰?上帝還是耶穌?國王還是女王?若不是要維持形象,以及擔心先生的為難她早就想微笑著往他們頭上倒咖啡。
英格輕輕的說道:你的確難以想像,因為你不是上層人士。你沒有見過我們這個圈子的生存形態。
裘蒂夫人聽了立即拍掌叫好。
宋朝冷漠臉:畸形的生存形態?
英格臉色不太好,對宋朝不遺餘力的吐槽感到厭煩。
正在此時,瑪德琳推開門走進來,笑容優雅親切:你們好,都在這兒聊天?
宋朝站起來迎接瑪德琳,他在之前就知道了瑪德琳就是亞伯特的母親。因此此刻有些緊張,面對把人家兒子拐走的自己,不知道瑪德琳會不會討厭他……八成是很討厭吧。
瑪德琳看出了宋朝的忐忑不安,微笑著朝他點點頭然後走到他的旁邊坐下。
宋?
瑪德琳的氣質很好,倘若她願意,就能令旁人感受到她如春風般的溫柔。而此刻,宋朝便是感受到了她的溫柔,緊張的心情頓時放鬆了不少。聞言便回瑪德琳:是的,媽……媽媽。
宋朝小心翼翼的叫瑪德琳媽媽,後者笑眯眯的回應,霎時就完全的放心了。
兩人的互動足以說明某些事實,英格和麗德明顯的臉色僵硬了不少。連笑容都有些勉強,令得她們的花容失色不少。
瑪德琳問:聊什麼?
英格和麗德眸光回避了一下,沒回答。見狀,宋朝便說道:我們……在討論親戚。
瑪德琳眸光流轉:親戚?
英格和麗德各自遊移著目光,英格端起茶杯在手中把玩,麗德則是悄悄的捏著衣擺。但都不約而同的悄悄關注著宋朝的話。
將兩人行為盡收眼底的宋朝微微一笑:聊家庭聚會上的一些小禮節,您知道,我對這些不太清楚。實在有些擔心家庭聚會上出現一些常識性的錯誤,導致貽笑大方。
無論是什麼樣的聚會,只要落落大方就足夠了。

英格起身:抱歉,我有些不舒服。到外面透透氣。
說完,便拉開椅子走出去。過沒多久,麗德也起身說了一聲便走出去。最後整個小茶客室只剩下宋朝和瑪德琳兩個人。
宋朝摸了摸鼻子,笑了笑。
瑪德琳望著他,眼裡有著很明顯的欣賞和喜歡:愧疚了?
宋朝點點頭,頓了會兒又搖搖頭:我覺得自己在欺負女孩子,不太好意思。但她們在覬覦我的先生,我又必須寸土不讓。所以,雖心有愧疚但不後悔我所作為。
瑪德琳聽著他的這番話,眼睛亮了一下,心中對宋朝的喜愛和欣賞更加深了:你很好。
如果只知道恪守禮儀不知變通,沒有膽量維護和保護伴侶,那樣的媳婦倒還真不如宋朝。除了性別有點超乎想像,其他方面都非常優秀,非常的符合她的脾性。
瑪德琳知道宋朝這脾性不僅對她胃口,還對羅斯爾家族很多長輩的胃口。能得他們的喜愛。瑪德琳接受宋朝接受得毫無心理負擔,非常迅速,反正孫兒都有了,繼承人也有了,她還有什麼理由不接受?
接下來就看那些考驗,宋朝要怎麼度過了。不過照她的推斷,到時放水的人恐怕不少。
宋朝覺得亞伯特的母親笑眯眯的樣子非常的和藹可親,人也漂亮溫柔,只是不知為何總覺得……像狐狸。
宋朝晃晃腦袋,覺得自己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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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德從小茶客室裡面出來,卻見說是去透透氣的英格拐個彎到了另一條走廊上,走上樓梯到上一層樓。身影有些鬼祟,她一時覺得奇怪便跟了上去。眼見英格繞過一間間房子然後走進一間宴會廳。
那宴會廳不算很大,通常是用來舉辦家庭宴會的地方。共有四個門,麗德繞過英格進去的那個門從另一個門進去,正好遮擋住英格的視線範圍。麗德躲在宴會廳附帶的一個小陽臺裡面,離英格不過三四米的距離。
英格在一幅畫面前停了下來,專心欣賞。從進來到現在,她似乎一直都很認真的在觀賞,難道真是心裡太悶所以出來透透氣?
麗德尋思了一會兒倒也覺得有可能,畢竟剛才她也覺得心口挺悶的。被懟得有點兒喘不過氣來。
手指無意識的勾纏著蕾絲帶,麗德突然覺得這種跟蹤的行為很蠢。她洩氣的蹲下,打算等英格走了自己再離開。然而沒過一會兒就聽到宴會廳的門再次被打開的聲音,然而就傳來了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亞伯特羅斯爾的聲音。
勾纏著蕾絲帶的動作頓住,麗德眯了眯眼,她記得亞伯特和英格曾經有過一段,那麼現在他們在幹嘛?幽會?哦,可憐的宋,他一定想不到他慷慨激昂的陳詞結果是丈夫的背叛,和舊情人的幽會。真是太可憐了。
腦海裡閃動著這些話,麗德卻興奮得不得了。她覺得自己捕捉到了什麼秘密,很有意思的秘密。
她仔細的傾聽著那邊的談話,一開始是很正常的問候,然而接下來英格的一句話拉開了不太正常的談話——“你的小玫瑰一點都不可愛。
亞伯特語氣溫柔:大概只是因為你被懟得毫無招架之力吧。
英格拉開椅子的動作一頓,瞥了一眼春風滿面的亞伯特,翻了個白眼:原來你喜歡這樣的……還是個男的。這樣說來當年我也不是很虧,也許你潛意識比較喜歡男性。這至少證明吸引不到你不是我魅力的鍋。
你願意這麼安慰自己的話。亞伯特拉開椅子坐在英格的對面,微笑著說道。

英格翻了個白眼,這人從以前就很毒舌,現在就更加毒舌了。
能紳士點嗎?尊重我這個前女友行嗎?
亞伯特但笑不語。
英格右手隨意的一搭,食指點在桌面上,紅唇一彎笑得迷人:不過你的眼光不錯,另外你根本不需要把我叫過來幫忙啊。涉及到你,他可就炸了,義正言辭慷慨激昂,像個英雄。
以防萬一,我比較相信你。要是換成別人,包藏禍心傷害他怎麼辦?

英格深深的看了一眼亞伯特,嘖嘖稱歎說:真愛上了。
早就愛上了。
恭喜你。
謝謝。

除去前男友前女友這層身份,兩人仍舊是多年好友。當年亞伯特會答應英格的追求正是因為她獨立樂觀的性格,所以在貴族們把她請過來的時候事先聯繫讓她過來幫忙,否則她根本就不會答應過來破壞好友的姻緣。
亞伯特一請求,她自然是義不容辭的幫忙。
我覺得你的那些親戚們挺有意思的。你說他們怎麼會想到時隔十幾年請來我這位前女友?是什麼邪念誤導了他們產生這種簡直可以稱之為神奇的想法?
英格和亞伯特的事兒都是十幾年前發生的了,就算有再深刻的感情也都沒了更何況他倆也沒深刻的感情。他們怎麼會想到利用英格來破壞亞伯特和宋朝的感情?其實英格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們何以如此高看她。
亞伯特猜測:大概是因為你是我唯一交往過的女友。
英格臉都皺在一塊兒了,這理由太扯蛋了。
的確很扯淡,但以她對貴族們的瞭解,這理由十之八九沒跑了。這並非說貴族們是腦殘,而是他們過於高傲。小看了宋朝……好吧,其實小看任何一個對手就足以證明他們的腦殘,被他們的高傲奉養得失去了智商。
麗德如是想著,不自覺就歎出聲。突然一怔,連忙捂住嘴巴。可惜晚了。
英格出現在她的頭頂:瞧瞧這是哪兒來的小貓咪?亞伯特,我們要不要殺人滅口?
亞伯特還沒回話,麗德就先跳起來表明立場:我跟你一國的。
??什麼意思?

英格立刻回頭瞪著悠哉悠哉的亞伯特,後者慢慢起身往門口走去:我去見我家小玫瑰了,稍後見。
由於宋朝脫口而出的我家先生,導致亞伯特現在鍾愛我家倆字。
麗德被英格悲憤的目光嚇了一跳,連忙擺手表示自己的無辜:他說能幫我說服家人,讓我成為一名記者嗯……娛記。所以我就答應他來了。
所以兩個所謂的情敵都是受賄賂的群演助攻?
亞伯特這只老狐狸!狡猾的狐狸!!
..
瑪德琳告知宋朝,他將與英格和麗德比試。
比試?我一個男人和兩個女孩比試?宋朝笑了一下,笑容慢慢的從臉上消失:為什麼?亞伯特是我的先生,這種比試讓我覺得我像個第三者一樣尷尬。
瑪德琳攤手:說得對。所以你不必理會這個無聊的比試。
啊?

一秒從憤怒委屈中掙脫宋朝一臉懵逼。
書房內的裘蒂夫人立即說道:瑪德琳瘋了嗎?她在說什麼胡話?難道她真的要承認一個男人當她的兒媳婦?麗德可比那個男人要好一千倍。這是不對的,他們必須比試,那個男人粗鄙不堪,他贏不了麗德。
奧圖斯冷厲的說道:容我提醒,瑪德琳是我的妻子。請別在我的家裡指責我的妻子,這更加顯得您的粗鄙不堪,裘蒂夫人。
裘蒂夫人噎住,一張臉漲成紫紅色。最終忿忿的甩手。
尤金妮公主此時站出來說話:你們有什麼地方不滿嗎?
溫斯頓先生看了一眼同伴,沉吟了一會兒這般說道:公主,宋朝並不能令我們信服。除非他和另外兩位女士比試,倘若他在教養、氣度、學識等等方面都勝過兩位女士,那麼我們無話可說。相反,如果他只是個從平民世界裡誤闖進來的粗鄙不堪之人,恕我們難以認同他成為亞伯特的伴侶。
尤金妮公主點點頭,神情很是溫和,眸光也溫柔:您說得挺對,溫斯頓先生。
因為之前被宋朝嘲諷沒有資格,所以溫斯頓先生選擇避開這一點來談,顯得比較有涵養。然而再怎麼有涵養也並不能掩飾其中的不懷好意以及自以為是。
溫斯頓先生點頭微笑,謙虛低調的感謝。
但是您為何認為亞伯特的伴侶需要你們的認同呢?為何需要你們的信服呢?
尤金妮公主的語氣更加輕柔了,卻令眼前眾貴族們啞口無言。
他們顯然忘了尤金妮公主當年的名號,以無聲湮滅對手的傳奇人物,曾於政壇上活躍的鐵血娘子。即使是羅斯爾家族的長輩們都要給她幾分薄面,幾乎所有的貴族到了她面前都不敢太放肆。
只是她老了,不太管事兒了。便讓人覺得,可以欺負了。
亞伯特向來是溫柔冷靜且包容的,似乎怎麼惹怒他都沒關係。只是他們又忘了當年曾動怒過的亞伯特有多可怕,山摧海平似的恐怖。他們還忘了,亞伯特便是尤金妮公主一手教導出來的最優秀的繼承人。
黛羅拉夫人有些啞口:我們……是亞伯特的親戚。
隔著無數道牆的親戚?尤金妮公主反問:是不是羅斯爾家族過於縱容你們讓你們產生了你們能夠干涉和命令羅斯爾家族族長的錯覺?

尤金妮公主此時溫柔得可怕,不僅是令貴族們感到害怕,就連奧圖斯都感到害怕。
尤金妮公主有些惋惜有些同情的搖頭:黛羅拉,論起資格和優秀,你姐姐的女兒確實足夠成為亞伯特的妻子,宋朝在她的面前也比不過。但你知道你的姐姐伊莉莎白為什麼不帶著她的女兒來嗎?
黛羅拉夫人眸光閃了閃,然後說道:當然是因為姐姐的女兒是第一順位繼承人,她將來會成為女伯爵。
她是第一順位繼承人卻不是唯一的繼承人,她的弟弟威爾並不比她差,同樣的優秀。你的姐姐沒有送自己的女兒過來,也沒有摻雜進亞伯特的婚姻之事來,是因為她足夠聰明。她清楚的明白這是我們的家事,羅斯爾家族的家事,不是你們貴族的家事,不是你們能出手干涉的。裘蒂夫人,溫斯頓先生……現在你們終於能夠明白為什麼只有你們來了嗎?羅斯爾家族的主母之位不是只有你們在惦記,在亞伯特沒有傳出婚訊之前很多人都在打聽消息,在暗中爭鬥。可當他的婚訊傳出去後,僅僅是引起一陣波瀾後就銷聲匿跡是為什麼?
因為他們知道這是我們羅斯爾家族的家事,他們管不了。亞伯特的婚事,首先有資格說話的是亞伯特的長輩,姓羅斯爾的長輩。當我們處理完了,對外界我們擺出什麼樣的態度,就是什麼樣的態度。而你們,只能看著我們的態度行事。
我這麼說,你們能懂嗎?

眾人一時無語,許是驚呆,許是恍然大悟,許是懊悔,只都與尤金妮公主無關。她只需要告知他們應該知道的事情,至於能不能理解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
所以,接下來對兩個孩子的考驗還望不要破壞。你們可以選擇插手也可以選擇觀望,但不要超過底線。
.
不是比試而是……考驗?

如果想法能具象化,恐怕宋朝此刻已經滿臉黑人問號了。
什麼考驗?
瑪德琳聳聳肩:我也不知道。不過今天第一關你過了哦,加油!看好你。
第、第一關?什麼時候過的?


58 (抓蟲)
宋朝按著腦門沉思, 亞伯特側頭問他:頭還疼?
宋朝失神的搖搖頭:沒事兒。頓了頓,又說道:稍微有些困惑。
你可以把困惑說出來,我會盡可能為你解答。瑪德琳湊到前座來說了這麼一句。

宋朝嘴巴瞬間閉緊, 瑪德琳戳戳他:, 你怎麼不說了?
宋朝哭喪著臉:沒有, 媽媽。困惑……沒有了。
亞伯特手裡的方向盤往左打偏了一下,轉上另一條公路穩定的前行。他瞥了一眼後視鏡,鏡子裡照出車子裡坐著的幾個人, 他的伴侶和父母。
宋朝和亞伯特在約克城堡住了兩天之後就要回南肯辛頓,因為卡蘿爾和亞瑟都非常需要他們。雖然有細心能幹的愛德華在,但實在比不上兩位父親在孩子們心中的地位。
本來是要將卡蘿爾和亞瑟也一起帶到約克城堡來,但亞伯特不同意。因為有裘蒂夫人等人在,對孩子的影響不是太好。尤金妮公主對此也表示贊同, 沒辦法,迫切的想要見孫女孫子的奧圖斯和瑪德琳就跟著兩人一起回南肯辛頓。
從頭到尾都很懵逼的宋朝直到快回家了都不明白這一趟約克城堡之旅到底意義何在, 似乎不僅沒有意義反倒搭回來一些莫名其妙的考驗。對了,考驗!
宋朝扭了扭身體, 側過身子和瑪德琳說話:媽媽, 考驗是什麼?
瑪德琳眉開眼笑, 對於宋朝熟稔沒有任何忸怩的親切感到開心, 對宋朝也就更加的喜歡。聞言,便有些苦惱的說道:我並不清楚那些考驗……”
以前您接受過考驗嗎?

瑪德琳想了想,搖搖頭:似乎沒有。
此時奧圖斯說了句:誰說沒有的?
嗯?瑪德琳和宋朝齊齊望向他。

奧圖斯哼了哼,偏頭看車窗外, 不理睬兩人。瑪德琳瞪眼,還能不能當人好公公了?
奧圖斯扭頭的幅度更大了,說好的不理就是不理。
宋朝不知道兩人間的複雜互動,而是驚喜的說道:爸爸,那你知道考驗是什麼嗎?
爸、爸爸?!
為什麼他可以叫得如此自然且毫無芥蒂?
奧圖斯先生渾身僵硬,瑪德琳也有些驚訝。至於亞伯特,他只要負責微笑支持小玫瑰就好。
因為在奧圖斯先生看來,他在之前對宋朝的觀感不是太好——這話說得有些客氣,自然而然的對他態度就不是特別好。後來改觀了,甚至還有些欣賞,但總歸是心裡芥蒂還在,面對他的時候心裡怪怪的。
說白了,這就是拉不下面子。
但這對從小面對各種類型的長輩以及在長輩們的寵愛之下長大的宋朝來說根本不是問題,一聲爸爸叫得不要太親切自然。
爸爸?宋朝疑惑的歪頭。
奧圖斯先生捂著胸口,突然覺得兒媳婦很可愛腫麼破!
咳咳……”奧圖斯先生清了清嗓子,坐正身體說道:那些考驗其實主要還是看看你臨危不亂的本事,面對大場面或是危急場面時能不能震住場子,隨機應變。身在羅斯爾家族,你需要面對很多大型的場面。而這些場面中又會面臨許多大大小小的意外,小的意外也許令人感到不舒服,留下糟糕的印象。大的意外可能令整個場面都失控。屆時,丟的不會是你一個人的臉面,而是整個家族的臉面。羅斯爾家族的族長、族長的伴侶都代表著家族的臉面,就像女王和元首代表著國家一樣。
宋朝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我想我懂了他們為何要考驗我,只是對於考驗的試題我卻還是不太明白。
我也不太能猜到。順其自然,你的國家有一句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宋朝笑了,說得也是。爸爸,謝謝您。
奧圖斯先生板著臉嗯了一聲,臉卻稍稍有些燙了起來。瑪德琳瞭解丈夫,當即知道他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搖搖頭笑了笑,轉頭對宋朝說道:我倒是記起剛嫁給奧圖斯先生時候發生的一些事,晚上整理出來,給你看看。
宋朝眼睛亮了起來:謝謝媽媽!
瑪德琳頓時笑得嘴角都咧開了,跟平時的笑不漏齒完全不一樣。這會兒倒像是個剛喝了兒媳婦茶的慈祥的婆婆。
亞伯特全程目睹了自己一向冷靜不苟言笑的父母被小玫瑰收服,心下也不得不感歎宋朝那可怕的吸引長輩喜愛的能力。
之後的一段趕路時間,宋朝就自然而然的跟後面的奧圖斯和瑪德琳聊天,他向來嘴皮子就利索,對著陌生人就乖巧,對著熟悉的人又是乖巧又是嘴甜,能把人哄得直把他當心肝疼。
到最後下車的時候,瑪德琳已經挽著宋朝直叫小寶兒了。就連奧圖斯先生對著他都眉開眼笑的,叫著寶兒。奧圖斯夫婦圍著宋朝,三人一行有說有笑朝著家門口走,留下亞伯特孤單一人站在草坪看他們,仿佛他們才是一家三口,他不過是個司機。
這幻想……亞伯特扶額,甩頭把這些奇怪的幻想甩掉。
太詭異了。
唐岱,發什麼呆呢?快點。
亞伯特抬頭,見宋朝正站在門口招呼他。奧圖斯和瑪德琳已經進門,門大開著,而他就站在門口等他。如同世間所有伴侶一樣,站在門口等待另一半,等著他一起進屋。
心裡頭一暖,不由自主的臉上就露出了笑。
亞伯特那顏值,本來就超出正常人類平均顏值,平時總是成熟溫柔的樣子,久而久之形成的氣質不笑都能醉人。何況這一笑,充滿了深情和愛意,猶如一壇老酒,一開封光是香氣遠遠的飄來,聞著就能醉倒。
至少崇拜唐先生的宋朝此時已經癡迷了,飄飄欲仙似的。
等亞伯特走到跟前,他就迫不及待的迎上去,走路都帶飄的。迫不及待走到人跟前了,瞧見那雙深銀色眸子裡露出的溫柔和寵溺,又害羞了。臉紅彤彤的,站亞伯特跟前扭捏著:唐、唐先生,回家了。
亞伯特忍俊不禁,朗聲大笑,一把摟抱著宋朝就跨進屋裡頭。宋朝那一害羞就叫他先生的模樣他看一次就心動一次,實在太可愛了。
爹地,小爸爸!!
剛進屋,小炮彈似的卡蘿爾就沖了過來,嚇得宋朝連忙矮下身接住這小鬼靈精。
小爸爸小爸爸,卡蘿爾想死你和爹地了。親親~”
~”宋朝連忙把臉湊上去讓卡蘿爾親了兩大口,聲音響亮得把亞瑟的目光都吸引過來了。

瑪德琳抱著小亞瑟,小亞瑟睜著圓溜溜的眼睛朝著宋朝和亞伯特的方向伸手,噠噠的叫著:爸、爸爸。爹地~”
宋朝忙著抱卡蘿爾以及阻止布丁過於親熱的歡迎,聽到亞瑟的叫喚便仰起頭應了一聲。亞伯特則是走上前接過亞瑟上下拋了幾下,當下把小亞瑟逗弄得咯咯直笑。
愛德華站在一邊笑眯眯的看著,奧圖斯眼巴巴的瞅著孫女兒,那小鬼靈精的樣兒實在對他脾性,跟小時候的艾薇拉一樣。剛一見著面就疼到心坎上了,要不是宋朝是卡蘿爾的小爸爸,此刻他就該沖上去搶過來了。
瑪德琳雖然比奧圖斯矜持,可心底裡的稀罕不比他少。不過她更喜歡小亞瑟,這並非說她對卡蘿爾就不喜歡,只是因為小亞瑟金發藍眸肖似她。所以就更為親近了一些罷了。
亞伯特,你小心點。換我來抱吧,你一路駕駛都累了,我來吧。
亞伯特看了一眼強裝矜持的母親,低笑,然後把小亞瑟交給她:麻煩媽媽您帶一帶他。
沒關係,你去吧。瑪德琳抱著小亞瑟就忘了親生兒子亞伯特,眼不帶瞅他一眼的就開始趕人,生怕他跟她搶孫兒。

奧圖斯見狀也眼巴巴的上前對宋朝說:你也累了,去陪亞伯特。卡蘿爾和亞瑟交給我和你媽媽來帶。
宋朝爽朗一笑:行。放下卡蘿爾問她:認識爺爺嗎?
卡蘿爾抬頭看了看奧圖斯和瑪德琳,大力點頭:認識。爺爺和奶奶!
真乖!奧圖斯直接跟卡蘿爾玩起來了,含飴弄孫的樣子不要太滿足。

宋朝抬頭,正見亞伯特含笑望他。臉一紅,搔搔頭,走上前一塊兒牽手上樓。
瑪德琳坐在沙發上,一邊逗弄著小亞瑟一邊抬頭瞥了一眼兩人手牽著手一塊兒上樓的恩愛模樣,抿唇偷笑。
晚上吃過晚餐,一家人在會客廳裡休息。愛德華沏了紅茶和甜點端過來,然後在宋朝招呼下也尋了距離兩個孩子最近的地方坐下。
亞伯特坐在靠近書櫃旁邊的一張較為寬大的單人沙發看書,宋朝一出來就跟著擠了上去。頓時把沙發都坐滿了,兩個大男人擠一塊兒看上去還是挺窄的,不過勝在溫馨。
亞伯特的視線從書上抽回來,低頭看宋朝,唇角含笑:不嫌擠?
暖和著。說著,還把自己往亞伯特那方向擠了擠。跟只小貓崽子似的,團成一團拼命往人懷裡塞,在撒嬌呢。

爸爸媽媽和愛德華都不要我了,他們現在愛上了卡蘿爾和亞瑟。卡蘿爾和亞瑟也不愛我了,他們現在都愛上了爸爸媽媽和愛德華。我現在孤苦伶仃,好可憐。
說得那麼可憐,不就是要撒嬌麼?行行,愛撒嬌撒嬌。
我愛你就行了。我寵你,把你放心尖尖上寵著,誰都擠不掉你第一的位子。
真?

亞伯特手一伸,從後頭繞過宋朝的肩膀把他往懷裡帶,然後接過手裡的書放到面前,一本正經的說道:真。我就跟你一塊兒看書。
宋朝被逗笑,手肘輕輕往後戳一下:什麼啊……”
亞伯特給他解釋:我從不喜歡和別人一起看書,太麻煩了。我看書快,一般人看書太慢,而且跟我一塊兒看書的,心思都不在書上面。所以我一般不跟人共看一本書。
你不嫌棄我慢?
我看得比你更慢。
什麼意思呢?
看著你,我哪兒有心思看書。

宋朝兩手捂著臉頰,眼睛滿足得眯成了縫兒。跟亞伯特依偎得更近了。
欸?宋先生,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很帥很帥啊?
宋先生?

宋朝理直氣壯:你是我的人,冠我的姓怎麼了?
沒。你喜歡就好。
別岔開話題,快說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帥很帥?

瞧著宋朝兩眼亮晶晶的,就盯著他否認呢。羅斯爾先生眉眼含笑,當然如他所願。
沒有。
宋朝當即捧起亞伯特的臉,左右四下偷瞄,發現奧圖斯、瑪德琳和愛德華注意力都不在這邊後湊上去迅速的烙下兩個吻,然後意猶未盡,兩眼亮晶晶的說道:宋先生,你真是太太太太帥了!
亞伯特聽得有意思,湊上前問他:有多帥?
帥得我一看到你,我的心肝就怦怦亂跳。我一見著你,就……就硬了。

亞伯特的喉結明顯的上下滾動,盯了撩火撩上癮的某朵小玫瑰,深吸口氣低聲的惡狠狠的說道:晚上有你好受的。
宋朝眉眼含笑,笑得那叫個妖孽:拭目以待。
亞伯特深銀色的雙眸頓時變得更為深沉,其中濃烈的投射出來的欲望連膽肥撩上癮的宋朝都不禁心顫了顫。
感覺自己玩大了的宋朝連忙補救:開、開個玩笑……”
亞伯特似笑非笑的睨著他,不說話。
宋朝心驚,看這樣子今晚無論如何都是不能善了。頓時就有點後悔撩得太過了。
此時,瑪德琳突然說道:法國南部那邊來通訊了。
亞伯特抬頭:什麼通訊?
你自己和他們說說。

說完,她把接通視頻電話的平板遞給亞伯特。亞伯特接過,畫面一轉便看到平板上面出現那一大家子老頭婆婆,個個眼巴巴望眼欲穿似的,一見亞伯特立刻收拾臉上表情,掩耳盜鈴之勢做得太差。
嗨,亞伯特。宋……宋朝。
被推出來跟亞伯特打招呼的是一位藍眸銀髮儒雅紳士的老爺子,帶著細框老花鏡。他是亞伯特祖父的弟弟,亞伯特的叔祖父林德。
宋朝有禮而疏離的打了招呼,然後就靜靜的不說話了。
亞伯特收起了笑容,冷淡的看他:有事?
……等等!眼見亞伯特就要按掉平板,林德連忙阻止他:有事有事,別衝動。
什麼事?

按理來說,亞伯特這態度實在是非常不好。可林德以及他身後的一票人都不太好意思指責他,原因不正是他們那所謂的考驗嘛。為難了人那小伴侶,沒直接拉黑就很好了。
這是沒辦法的事兒,林德他們其實也是挺苦惱的。本來嘛,作為一個長輩,為了羅斯爾家族和小輩們著想,他們不認同宋朝很正常啊。對他有敵意也能理解是不是?
雖然說到底這件事上面他們做得挺不地道的,要論公平便該像當年對待瑪德琳那樣,即使是考驗也貼心的沒讓對方知道。反之,對待宋朝他們是直接把考驗說出來,便是堂而皇之的告知所有人他們對宋朝的不滿意。
他們的做法對宋朝充滿了敵意和不尊重,以至於讓其他人以為他們能通過某些手段將宋朝擠下位。即使後來宋朝疾言厲色獲得了別人的不敢小覷,但因他們的態度,在之後的考驗中恐怕下絆子的人也會多一些。
但他們這麼做也是有他們自己的思量啊。雖然是對宋朝不公平了一些,但是首先他是平民,華國人,又是個男性,要被接受首先就很難,而如果他能在壓力比較大的刁難之下完美的通過考驗,那麼接受他的人就會更多。
出於這個考量所以他們才會坑宋朝坑得毫無心理負擔,可是他們沒想到的是能見到兩個小小的軟糯可愛的娃兒。於他們而言,那就是第四代的小輩,嫡系血脈最小輩分年紀也最小的孩子,多可愛啊。
要是之前沒見著,還沒什麼。現在愛德華把奧圖斯和瑪德琳陪著兩個孩子玩的視頻發給他們,頓時就惹得他們一陣心癢癢。立即就通了視頻電話過來。
林德心內苦,面上還得端著:經我們一致的商量,我們決定讓卡蘿爾和亞瑟回法國南部一趟。他們從出生就沒在這裡待過,按照慣例,所以羅斯爾家族的孩子都要在這裡住幾年——”
亞伯特好似不在意般的,修長食指輕輕一點,剛巧碰觸到平板電腦的開關。然後,把它關掉了。他神色淡然:不小心碰到了。然後把平板電腦一扔繼續看書。
宋朝愣住,看看一臉淡然的亞伯特,再看看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風輕雲淡的奧圖斯夫婦和愛德華,臉上現出糾結的神色:這樣不理好嗎?
亞伯特勾唇冷笑,算計他的小玫瑰,還想親親抱抱他的孩子?想想就行了。
沒事,別理他們。看書。
哦。
.

晚上九點鐘,卡蘿爾和亞瑟玩得累了,被送上去睡覺。瑪德琳招呼宋朝過去,說是給他講講當年她經歷過的考驗。
其實那些考驗就跟奧圖斯先生說的差不多,一般就是考驗臨危不懼的膽量和臨場發揮的機智。你知道我學什麼的嗎?
宋朝不好意思的說:我不知道,抱歉媽媽。
你不知道也很正常。瑪德琳深呼吸口氣,說道:我是學古典舞的。

宋朝驚異了一下,怪不得瑪德琳的形體非常的優美,舉手投足都很優雅。
我是皇家芭蕾舞團的領舞者,兼編舞者。
宋朝更為敬佩了。皇家芭蕾舞團,這個享譽世界的古典舞舞團,從成立至今已有70年的歷史,其於EG人的心目中有著崇高無比的地位,於世界所有舞者而言,是為天堂。皇家芭蕾舞團的領舞者是所有舞者的最終夢想,所有的編舞者都夢想著能成為這個舞團的唯一編舞老師。
對於宋朝這孩子毫無掩飾的赤誠的崇拜和尊敬,瑪德琳感到有些啼笑皆非,卻也感動。
你看過三十年前的一場芭蕾舞嗎?瑪德琳說了那場芭蕾舞的名字,宋朝立刻就知道了。
當然,那可是轟動了整個芭蕾舞階層,一場舉世罕見的單人改編芭蕾舞。是如今聞名遐邇的那位大師編舞者的成名之作,同時也是跳舞者的成名之作。難道,那名舞者是您?
宋朝當然沒有猜測瑪德琳是編舞者,因為編舞者是男性。
編舞者也是我,親愛的小寶兒。很驚訝嗎?我用的是男性的化名,那個年代,可沒太多人欣賞女人的才華。
那是我一鳴驚人的一次機會,上帝賜予我的福音。但事實上當時並不是獨舞,而是一場群舞。領舞者也不是我,我只是替補的,坐在後臺看的份兒。當時團隊出了事故,領舞來不了,不知為何就連群舞都沒辦法。上面的人突然就找到我,要我是上去獨舞。當時我剛和奧圖斯結婚,滿心滿眼都是愛情。愛情給予了我盲目的自信,但也給了我勇敢。我就上去跳了那段獨舞,然後一鳴驚人。

宋朝更為敬佩瑪德琳了,突發臨時狀況還能完美完成簡直是厲害。他記得那場舞蹈是在國家盛典上表演的,要在全國人民的面前表演,一點差錯都出不得。
當時我就覺得奇怪,在那樣盛大重要的表演上怎麼可能會出現這種差錯?領舞出了事故,那麼替補領舞呢?只是因為當時突然成名,接踵而來的各種邀約再加上突然有了亞伯特,也就對這事置之不理。如今奧圖斯先生說起來,我便想到了其中奇怪的地方。恐怕這就是考驗了。
宋朝驚悚,不是玩得這麼大吧?
那可是國家盛典,王室面前,面對全國人民,在那之後甚至要留存影像供後世研究……這玩得也太大了,他擔心自己hold不住啊!


59
自上次聽了瑪德琳的提醒,宋朝過了一段戰戰兢兢、提心吊膽的日子, 後來還是亞伯特看不過去把他壓床上弄了一頓。
把人弄得沒那個精力胡思亂想, 甚至到最後每當宋朝要胡思亂想的時候,腦海裡首先浮現的是他和亞伯特顛鸞倒鳳的淫亂, 便是一陣羞紅了臉, 哪兒還有那心思去思考所謂的考驗。
反正如同奧圖斯所說的, 兵來將擋, 水來土掩。他們都不怕玩大, 他怕什麼!
如此,他也就安心下來。
但閑沒兩天又徹底的忙了起來, 他要整理入職資料給BBL,還要把在紐約時裝周的所見所聞以及感想全都寫出來教給米薇雅。
在米薇雅冷漠的命令之下,忙得圖書館、學院兩頭跑, 根本沒時間在胡思亂想了。
正因為他忙得飛起,所以他不知道現在鬧得沸沸揚揚的模特經紀公司PMM和奢侈品牌PASI的醜聞, 引起了非常大的動盪。一打開網頁, 首頁和熱點都是關於PMMPASI的醜聞, 就連塵封了十年以上的醜聞都被挖出來。
有些有眼力見的人這要是看不出來有人要整PMMPASI, 那他們就白混了。在這種心照不宣的情況下, PMM的醜聞一樁接一樁的被挖出來。直接動搖了PMM的根基, 此刻的PMM已經是出於風雨飄搖中。
宋朝過於忙碌,所以不知道這回事兒。估計知道了,也只是感歎一句惡有惡報。
PMM模特經紀公司在模特界和時尚界早就臭名昭著,要不是他背景雄厚早就被作死了。這麼多年來, 高層眼中只盯著利益,相互傾軋,內部鬥爭也非常激烈。上層尚且如此,下面的看著上面的人辦事,自然也是傾軋嚴重,陰奉陽違。
每個人眼中就只盯著利益,盯著錢,能撈到多少是多少。其中作為賺錢最直接工具的就是模特,最慘的也是這些模特。很多青年男女渴望出名,慕名而來PMM,在經紀人描述完未來的美好前景就糊裡糊塗的簽定合同。簽完之後才發現那是霸王條款。幾乎等同於賣身契。
如果模特不聽從命令就會被視為違反合同而賠償大筆違約金,來當模特渴望一夜成名的大部分都是窮困潦倒的人,怎麼可能賠償得了?
PMM,倘若是競爭失敗,沒有接到活的模特就會被送出去接客。可以說,PMM裡面的男女模特基本上是上層社會中的交際花,而PMM更多時候是一個高級會所而不是一個模特經紀公司。
其中作為和上層階級連接最為緊密,把男女模特輸入進去當交際花的就是弗蘭。因為個人癖好,弗蘭接觸到的基本上都是相同癖好的客人,在她手底下的模特活得是最滋潤的,卻也是最慘的。
表面上風光靚麗,私底下不知遭受了多少性虐才換來一次T台走秀機會。不幸一點的就致殘,最多也是多點錢封口。
本來可以說這是你情我願的買賣,出錢的人求刺激快活,出賣肉體的求高升的機會。但還有些人不願意卻被逼迫或是被下藥威脅,當初弗蘭對宋朝使的手段並非第一次,同一招用在了許多人身上,只是他們都沒有宋朝那麼幸運罷了。
也不是沒人反抗過,曾經有個女模拿著證據要告弗蘭,可弗蘭的客人中有高官。兩人聯手合作逼死了女模,最後把整件事偽裝成女模嗑藥摔下樓死了。
弗蘭再次逍遙法外。
也不知是否因為這麼多年來太過順風順水以至於弗蘭有恃無恐,到了最後就是她看中的人便一定要得到手,遭到拒絕便使用和當初對付宋朝的那手段。這手段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總之當醜聞曝出來的時候出面舉證弗蘭的男女竟多達三十人。
因為這起事件實在太過惡劣,再加上這些事情涉及到某些高層,便讓整件事情的程度升級到了貪腐的程度上。
隨著整件事情的愈演愈烈,以及民眾的熱烈關注程度,甚至有上街遊行抗議給政府施壓。導致最終有關司法部門介入調查PMM和某些高層。
可憐弗蘭和肖恩,在紐約被整得生不如死還找不出是誰整的他們。好不容易回倫敦,自己的地盤。剛下飛機就被員警拷上鐐銬帶走,還是在一大批媒體的關注之下狼狽至極的被帶走。
無論如何,這件事情過去之後,弗蘭和肖恩算是徹底玩完了。
兩人的黑料被曝得全網都是,怎麼洗也洗不白,誰讓證據太充分了。至於之前那些保護她的高層,早因她而落馬且都自顧不暇,更別提救她。
而肖恩,本來就是靠著弗蘭和粉絲才火了起來。當他夥同弗蘭謀害其他模特以及被弗蘭虐待的照片流傳出來時,無論曾經多火,如今也是人人喊打。
PMM已是風雨飄搖一燭火,恐怕撐不了多久就會被分刮乾淨。比較難以解決的是PASI,這畢竟是個成立將近一百年的高級奢侈品牌,而且黑料並沒有那麼多也沒那麼輕而易舉的推翻。
儘管因為PMM這事兒而被連累,名聲受損。雖然後來爆出PASI曾為了和PMM順利合作而對旗下模特見死不救甚至有助紂為虐的傾向,可因沒有確切的證據(亞伯特並不願將宋朝那事兒爆出來,對他名聲有所損害),所以僅僅是名聲以及銷售量下滑了一些。假以時日,恐怕還會再恢復元氣。
亞伯特僅僅是放出一些流言,PMM就能把自己弄死。PASI光靠這些流言動不了它的根基,再說亞伯特也沒想過要動搖PASI 的根基,他只是有意要買下PASI 的股份罷了。
PMM現在風卷殘年,搖搖欲墜,幾乎沒人願意去收購它。直到吉爾出面,這個天才設計師打算將PMM作為禮物贈予西蒙,只是當他的想法正要付諸實際的時候卻發現PMM的事情拖累到了西蒙,甚至是有意把西蒙拖進去。
眾所周知,PMM近幾年都在走下坡路,直到簽下西蒙才令它仍舊占著一流模特經濟公司的名稱。可是現在PMM的髒水已經潑到了西蒙身上,外面的流言蜚語直接將西蒙拉入漩渦中。
可事實上,西蒙是個自閉症患者,他根本不可能出去社交。可吉爾不可能把他是自閉症患者的事情說出去,這回毀了西蒙的模特生涯。可是不說,沒辦法證明西蒙,同樣會毀了西蒙的模特生涯。
其實PMM曾經有意要讓西蒙成為高級交際花,只是吉爾的出現保護了他並用作品把他推向世界超模的位置,使之成為PMM無人可以動搖的首席男模。
但是現在西蒙在網路上的名聲也是口誅筆伐,雖然由於粉絲眾多的緣故並沒有像其他模特那麼慘。可是西蒙那性格,平時有他護著,可還是得罪了很多人。嫉妒他的,討厭他的紛紛出來落井下石,捏造了很多莫須有的罪名。
但最致命的一條卻是爆出西蒙曾遭到弗蘭的毒手,還有兩個人非常清晰的親密照片。那事兒他不只真假,回去問西蒙的時候他閉口不言,固執得要命,哪怕吉爾出言威脅也是一副沉默的樣子。
那模樣,吉爾不得不聯想到最糟糕的情況。
吉爾忙得焦頭爛額,找了許多方法和路子最後還是一個關係比較好的高層偷偷跟他說,這是有某個大人物鐵了心要整PMM。除非去找他,否則西蒙的模特生涯沒人能救得了。
那個高層朋友把那個大人物的名字偷偷的透露給他,吉爾心內震驚,那樣的人物他根本見都見不到。一時之間走頭無門,最後還是塞夏看不過眼跟他提點了幾句。
所以最後吉爾來CSM找宋朝。
彼時宋朝正在經歷著痛苦的歷練,米薇雅那個女魔頭因為不滿他沒有在回倫敦的第二天就來學院報導,所以當宋朝從約克城堡回來之後就被下達命令,將就近十年的米蘭和倫敦兩大時裝周的主題特點全部收集起來對比,最後整理出一篇論文給她。
為期兩天。
簡直是魔鬼。
宋朝從一大堆借來的文獻以及錄影裡抬起頭來,左右掃一掃,陡然哭喪著臉。
已經過去一天半的時間了,他才看了一半的資料。
這次米薇雅是真生氣了,明明埃裡克和奧娜也沒有及時到學院報導。當宋朝提出抗議的時候,米薇雅只是冷漠的說道:人家是情侶,你是?
宋朝差點一口血噴出,這是什麼奇詭的理由?
情侶就有特權?情侶就可以不來學院不交作業不用被罰?欺負他啊!
他也是有伴侶的人好不好!信不信他分分鐘一個電話讓亞伯特過來!
當時米薇雅冷冷的瞅他,直把他瞅得往桌子底下縮:結婚五年,瞞著導師,理直氣壯?
宋朝把臉埋到了地下,小聲的不死心的辯解:我有帶結婚戒指啊,你們又不信。
米薇雅嗤笑一聲,就他那婚戒,隔三差五帶一次,誰會信?
宋朝:“……”
當吉爾來的時候,宋朝表現出了十二萬分的歡迎。眉開眼笑一把跳起來歡呼雀躍,下一秒米薇雅出現的時候秒慫。
宋朝站起來裝乖巧,朝頭髮銀白的米薇雅討好的笑笑:嗨,米薇雅。然後才把目光放到吉爾身上,有些好奇。
其實吉爾於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為當年入學,他和吉爾是同年入學的,只是他在CSM,吉爾是LCF。兩個人都有天才設計師之稱,經常被拿來當比喻。只是後來他意外有了卡蘿爾所以休學,再後來遇到米薇雅被她留在身邊學了幾門時裝設計課程。
在這段期間,吉爾已經憑藉著才能在倫敦時裝設計中闖出了自己的名堂,成為最年輕的時裝設計師。
兩個人,曾經同名並排,如今在外人看來,一個功成名就,一個還在學院忙著準備畢設。怎麼看都令人覺得唏噓。
不過宋朝面對吉爾倒是沒太大的落差感,曾經有的落差早就在米薇雅一次次的作設中消磨殆盡。如今真正的面對吉爾,他心平氣和甚至有想和他談談的渴望。
吉爾……是嗎?
吉爾也有些驚訝,沒料到宋朝會認識他。其實如同宋朝對他的感覺一般,他對宋朝也是既熟悉又陌生。曾經被並排在一起,也曾暗自視為對手。只是從來沒有同台競爭過。
後來他在時裝設計中闖出名號來卻沒聽過宋朝的名字。便以為他早已隕落在眾星雲集的時裝設計裡,漸漸的就淡忘了。
沒想到一聽到他的名字竟又記起來了,原來不是忘記,而是藏起來了。
說起來,這還是他們兩人頭一次見面,宋朝……比他想像中的要好看,也更惹人喜歡。
吉爾對宋朝的好感倒是迅速的上去了。
他對宋朝說明了來意,想要宋朝跟他好好談一次。
宋朝倒是樂意幫忙,只是有些為難的看了一眼米薇雅。米薇雅一臉冷漠,雙手抱胸,裝作什麼都沒聽到什麼都沒看到。
吉爾看看宋朝,後者對他擺出無能為力的動作。瞬間明瞭,便神情哀求的看向米薇雅:米薇雅老師,我跟宋聊一聊,行嗎?
宋朝也擺出祈求的神情,米薇雅,我保證明天晚上一定把論文發到您的郵箱裡。
米薇雅涼涼的盯著他瞅,真是會打算。短短一小時不到的聊天時間就想再掙來一天的時間!
垂下眼瞼瞥了瞥宋朝面前一大堆的資料和視頻,以及認真做的筆記,發現宋朝半點偷奸耍滑都沒有便松了口:明天下午四點鐘,過時不候。
說完,冷哼著走開。
宋朝頓時跟中了獎似的樂顛顛的收拾東西:快快快,快走。趁米薇雅沒反悔之前趕緊走。多掙了一天,太幸運了。
吉爾看他如此開心的模樣不自覺的也笑起來,他自己的性格有些孤僻,或許是因天賦不錯便有些傲慢。不過性格孤僻是最大原因,很少有親近的朋友。性格也偏于正經,所以看到宋朝搞怪的一面突然覺得他很有意思。
宋朝把一些必要的資料和錄影裝起來後領著吉爾到一家咖啡店喝下午茶,點了套餐之後合上功能表抬頭對吉爾說道:這家咖啡店的下午茶和甜點很棒,試試看。
謝謝。咖啡店……賣下午茶?

宋朝聳聳肩,只是個名字,沒有誰規定咖啡店就一定只賣咖啡。就像酒店不會只提供住宿,它還會提供餐廳。
吉爾抿唇笑了一下。
宋朝看他有話要說卻又說不出口的樣子便主動開口問:你找我有什麼事?
……”吉爾猶豫了半晌還是說道:我想請求你幫我一個忙。

吉爾把來意和求助全都告知宋朝,宋朝聽完後驚訝的掏出手機登錄網頁查詢了一下,果然看到鬧得沸沸揚揚的緋聞。
宋朝挑眉,嗤笑一聲:多行不義必自斃。
PMM
被羅列出來的罪行就是他看了都忍不住罵一句禽獸,這種公司不破產留著繼續禍害人嗎?他可沒忘記當初弗蘭想要怎麼害他。

你說這是亞伯特整的PMM
是。

吉爾點頭。
幹得漂亮。
吉爾露出驚訝的神色。
宋朝說:如果亞伯特沒有這麼做,遲早我也會這麼整垮PMM。亞伯特是因為我才對PMM出手,當初弗蘭把歪腦筋動到我頭上來。如果當初他們沒能及時趕來,或者莉迪沒有救我,現在這裡面的照片就有我的一份。
宋朝指給吉爾看曝光出來的PMM旗下模特陪客的許多照片,其中有許多非常露骨暴露。
吉爾震驚,但也算是明白了為什麼亞伯特那樣的大人物會出手收拾PMM。只是這麼一想,想讓亞伯特收手的可能性就只能為零了。既然是為了宋朝而報復,那麼求到宋朝頭上就更加不可能了。
吉爾苦笑不已。
宋朝歪著頭支著頤看跳落在桌面上的陽光半晌後,說道:你想讓PMM緩口氣難道不知道會害了很多人嗎?很多人,曾經受過PMM帶來的傷害,如今終於有了沉冤得雪的機會你卻要奪走?雖然我不是多麼正義的人,但是亞伯特這事兒我覺得做得很對。PMM垮掉是必然的事兒。
頓了頓,他又問:你求我,是為了西蒙嗎?
吉爾愣了一下,點頭:是。本來PMM垮掉我就想把它購買下來送給西蒙,誰知反倒把西蒙牽扯進去。
你真的覺得西蒙喜歡模特這個職業?

吉爾反應迅速:當然!
他無比肯定西蒙對模特這個職業的熱愛,因為只有站在T臺上的西蒙才如同閃耀著太陽光輝的神靈,俊美自信,灼人眼球。
他是因為喜歡還是因為你的喜歡而喜歡,是因為站在T臺上而閃耀還是因為站在T臺上你的注目而閃耀?
吉爾怔住,愣愣的問:什麼意思?
你為什麼不去問西蒙想要什麼?以他的性格,弗蘭強迫不了他。也不會在弗蘭強迫他之後他還能待在PMM,不會在之後和弗蘭相安無事。你怎麼不信他呢?我不過是外人,都看得比你明白。

吉爾聽了這話卻更加關注宋朝說的上一句話:你說西蒙是以為我喜歡模特所以他才喜歡模特?
宋朝抿唇笑起來,他還記得當初西蒙因為肖恩而拒絕出席塞夏的壓軸秀。這可不是一個真的熱愛模特職業的人對待工作該有的態度,很明顯,西蒙根本沒有吉爾以為的那麼喜歡當模特。他只不過是因為吉爾喜歡他當模特,所以才當模特。
西蒙只是喜歡穿著吉爾設計的時裝站在T臺上,然後享受吉爾的注目罷了。
否則他一個自閉患者怎麼可能真的喜歡這種站在鎂光燈面對無數注目的職業?
可惜吉爾沒明白。
吉爾失神的喃喃道:我以為他喜歡的……我以為他喜歡所以才一直……”
突然,吉爾站起來匆匆的說道:抱歉,我、我想去找西蒙。我——”
等等,別那麼著急。不差于一時,我先跟你談一下。
談什麼?吉爾神色有些著急。

你不是想把PMM購買下來送給西蒙嗎?這意思是說你想要重新成立一個模特公司?
有這個打算。
不如我們合作。我想成為股東之一,行嗎?

吉爾瞪著宋朝笑意盈然的樣子,半晌說不出話來。
好吧。但是……現在我沒那個心思……過兩天我們再詳細說,我把號碼給你。
沒問題。

宋朝當然同意,吉爾現在根本就沒有心情跟他談那麼重大的事情,他只需要吉爾的一個承諾。
不過我想你不必要趕,不用那麼著急。畢竟你想見的人事實上沒有離你那麼遠。是嗎,西蒙?
吉爾猛然回頭,就看見他背對的一個角落,戴墨鏡口罩帽子可他還是一眼就能認出來的西蒙。
你怎麼在這?
宋朝回答他:我想他跟了你一路。
吉爾臉皮不受控制的抽動,然後快走幾步拉起西蒙,拔掉他的墨鏡。墨鏡一被拿下來,掩飾得很好的冷漠一下子被那雙單純無辜的眼睛打破。
西蒙抿著唇,高大的身材,冷酷俊美的面孔讓人望而生畏。可只有吉爾才知道此刻西蒙的惴惴不安,這人在怕他生氣。
幹嘛跟來?
西蒙久久才蹦出一句:怕你出事。
我能出什麼事!話雖惡狠狠的,可吉爾還是很感動。他想也許宋朝說的沒錯,他得仔細問問西蒙。不過不是在這兒問,不是用這種方法問。

吉爾回頭問宋朝:這裡有沒有酒店?
如此激情?
宋朝挑眉:出門左拐直走,你能見到——有錢嗎?需要友情借助嗎?
謝謝,不用。

宋朝撐著臉寂寞的吃著下午茶和甜點,唉,我親愛的愛人呀,你在哪裡?又將流浪何方?
在辦公室裡流浪的亞伯特皺著眉打了個噴嚏,正在做報告的肯恩停了下來,神色有些詭異。
亞伯特示意他繼續。
宋朝又開始甜蜜的笑:天涼王破簡直大寫的蘇,但是蘇得我整顆心都酥了。宋先生又帥了!


60
自上次吉爾來找他到吉爾主動聯繫已經過了一天, 沒錯。吉爾和西蒙被激情沖昏了頭腦匆匆忙忙跑去開房然後就直接把他給忘了, 宋朝撇撇嘴表示理解,戀愛中的人都是這樣沒有智商的。
不過宋朝還表示了他除外。
他恐怕是忘了自己當初談戀愛的時候被人三言兩語拐去結婚的事兒了,或者說恐怕這一輩子他都會忘掉那段記憶。
宋朝多出一天的閒置時間完成論文,在檢查了兩三遍確定無誤之後郵給了米薇雅。站起身伸著懶腰離開書房下樓先去兒童房看了看, 沒見到卡蘿爾和小亞瑟。略一細想便猜可能是奧圖斯和瑪德琳帶他們出去玩了。
自從奧圖斯和瑪德琳見到兩個孩子瞬間化身頑童,和兩個孩子混得非常好,都建立起小友誼了。卡蘿爾和亞瑟也很喜歡兩人, 經常央著兩人帶他們出去玩。
從二樓到一樓的會客廳, 果然見到掛在牆壁上的小黑板上面交代了兩人又帶著卡蘿爾和小亞瑟去劇院看兒童劇碼去了。
眼前這小黑板是他們家的特色, 因為宋朝學的是時裝設計,經常忙作設,一忙起來就忘了時間也忘了告知家人。同樣的,亞伯特也忙,不過他忙會記得打個電話,但有時候一些場合不太方便打電話。於是兩人商量掛了個小牌子, 有比較匆忙的事情就會往小黑板上寫。
這算是把行蹤告知出來,不至於讓其他人擔心。
宋朝又掃了下面亞伯特今早留的言, 說是晚上加班開會, 要晚些回來。

, 這就是說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汪!

宋朝回頭看布丁:好吧,還有你。
宋朝抓著布丁的下頷,把他抓得舒服的眯著眼睛躺在地上吐著舌頭後拍拍它的身體:乖乖的躺著,我去廚房看看。對了, 吃了沒?答案怕是肯定的,照卡蘿爾對布丁的喜歡怎麼會落下它的飯?
布丁很聰明,似乎聽懂了宋朝的意思,扭著身子翻滾了一下卻沒攔著宋朝。宋朝起身往廚房走,布丁躺了一下一骨碌爬起來跟上去。
先是掃了一眼布丁的狗盆,發現裡面很乾淨就讚賞的說了句:吃得很乾淨呀,布丁。
布丁搖著尾巴頗為自豪。
宋朝失笑,從廚房裡頭拿了瓶牛奶喝了幾口便開始看冰箱裡有什麼蔬菜,發現種類還挺多。有魚有肉,蔬菜也是蠻多的,估計是瑪德琳出去買回來填在冰箱裡的。
自從瑪德琳嘗到他的手藝就開始有意無意的去超市購買許多菜填滿了冰箱,被發現之後反而一臉無辜的說是買給卡蘿爾和亞瑟補身體的。
宋朝無奈,最後端出來的菜吃得最多最快的總是奧圖斯和瑪德琳。不過從另一方面來說,自己的手藝受到如此給面子的捧場,當然是很開心的。
瞧著有魚有肉,現在也還有時間就開始做飯吧。
想到就做,宋朝捋起袖子直接就開幹。這回他是打算做成全廣府菜,廣府菜有些是比較油膩的,小孩和老人不太能吃,所以要斟酌著選一些較為清淡但是味道很正的菜來做,只是做法會比較麻煩。不過幸好有時間,估計能忙到晚七點。
順道先煲湯,還有做些甜點。
老實說EG這邊的甜點種類繁多,可是再多大概也都吃膩了……好吧,他得承認他會做的那幾款甜點大約都吃膩了,所以他選了做一道山藥糕。正好冰箱裡有山藥,想著他便將山藥拿出來削皮搗爛。
說動手就動手,一個人倒也自在,忙起來心裡頭就平靜了不少。近來一個月發生的事情太多,接二連三的轟炸沒個喘口氣的機會。要是再沒能歇一歇冷靜一下的話他都怕自己會崩潰。
專心致志的讓自己投身於廚房的偉大事業中,什麼考驗什麼親戚什麼伴侶統統滾一邊兒去吧!
別怪這時候亞伯特被歸類于滾一邊兒去裡面,誰讓這些糟心事兒都是他帶來的。
這麼一做飯一沉思靜心,時間過得就飛快了。
等到宋朝把最後一道菜端上桌的時候就聽見門打開,然後卡蘿爾歡呼雀躍的聲音。再之後就是外面車子熄火的聲音,想是亞伯特也恰好回來了。
這回來得跟約好似的,夠巧。
宋朝把圍裙拿下來掛好,順手摸了摸布丁的腦袋就出去迎接一家人。
.
晚上的時候,宋朝靠在床邊刷手機。亞伯特洗完澡出來一邊搓幹頭髮一邊湊上去親吻宋朝嫩嫩的臉頰,後者不為所動。
不去洗?
宋朝不說話,手指一個勁兒的盯著螢幕。
亞伯特直接擋住螢幕不讓他看。宋朝一下就炸毛了,使勁兒推開亞伯特:你別擋著,我等會兒去洗。你不是還要辦公?去去去,去書房。別煩我。
亞伯特無奈的看他,搖搖頭按壓了一下他的腦袋:那我先去書房了。
宋朝頭也不抬的揮手:嗯。去吧,去吧。
亞伯特:“……”總覺得伴侶不愛自己了。
宋朝其實是在找BBL的資料,網上以及推特上面的或是黑料或是輝煌榮耀等。一朝被蛇咬,自然要提前防範,免得又找上了個跟PASI一樣的公司。雖然有塞夏等人保證在前,但是提前查好資料多多瞭解豈不是更好?
網上關於BBL的資料意外的風評不錯,僅有的一點也不過是設計部內部分派比較明顯,競爭更為激烈罷了。但這又是屬於良性競爭,從來沒出過什麼緋聞。
宋朝挑眉,看來BBL比他料想的還要乾淨。
陡然,手機鈴聲響起。宋朝摸出來一看,是吉爾。
之前吉爾把號碼留給他之後,他就存了下來。一直沒打,沒想到吉爾自己打了過來。這麼快?他和西蒙的事兒解決了?
宋朝接通:吉爾,有事?
之前謝謝你了。
沒事兒——你和西蒙在酒店裡,從昨天一直到現在?

宋朝摸著下巴,壞笑。他挺好奇的。其實他幹設計這行業的,遇到的十男九gay。同性情侶也見過不少,只是都不太熟,真正接觸較深的居然還是吉爾和西蒙這一對。
莫名的,宋朝就有些好奇。他挺想知道自己和亞伯特的相處和別的情侶相處差別……這好奇有點兒多餘。不過就是好奇啊。
比起宋朝,吉爾對這種事很坦然。大大方方的承認了,這倒讓宋朝沒辦法揶揄。
說開了?
說開了。
……西蒙還繼續當模特不?
嗯。他喜歡。

宋朝挑眉。
我跟他開誠佈公的談了一次,他說他喜歡站在T臺上,穿著我設計的衣服,喜歡那一瞬間我只圍繞著他的目光。
嘖嘖,甜膩膩的。

吉爾失笑,臉卻有些燙:說正事。你昨天說的入股,怎麼說?
你也是有意收購PMM,想贈予西蒙。PMM這招牌已經毀了,收購了也沒用。不讓我們重新開一個模特經紀公司,規模不必多大,人也不必很多,貴在精。你在,還有西蒙這個PMM前首席模特在,這模特經紀公司開起來就不難。

吉爾沉默良久,宋朝也不急,他明白吉爾要什麼,他只需要等他想清楚就行。
我又不是模特,也不是經紀人,只有西蒙一個人,這公司怎麼成立得起來?
吉爾,咱都別裝糊塗。你為了西蒙,在PMM可發展了不少人脈。PMM這回倒了,很多模特沒了生計,要挖過來很簡單吧。
“……
他們都有合同在身。
我知道,但那合同不合法。太霸道。我們可以鼓動他們打官司,解決合同。打贏不會太難,屆時解約費會減少。只要有模特願意過來,解約費自然能賺回來。

宋朝當然也不會傻到出手闊綽的幫模特賠償解約費,在商言商,好歹他家也是從商世家,從小耳濡目染,不至於這點生意不懂做。
吉爾,你在PMM有人脈,你清楚裡面模特和經紀人的品性,哪些人好……哪些人不好,你可以挑選。況且,重新建立一個模特經紀公司,規模小但是乾淨,資源配置合理,就沒那麼多勾心鬥角,這種環境對西蒙對說很有利不是嗎?
我有人脈,我去創建公司,那麼你能做什麼?
我出錢。

吉爾笑了一下:我並不缺錢,宋。
不。你缺錢。你的確不缺錢,但你要花費的開銷更大。你每年的時裝秀,西蒙的病情,以及創建公司所需要用到的——我並沒有打算出全部的資金,當然相對的我所占的股份不會很多。

一個設計師每年的時裝秀確實需要花費不少錢,光是一場秀就需要用到場地費、模特費、公關費等等。雖然他現在成立了自己的品牌並且擔任一些品牌的設計顧問,但說到底他才出來五年而已,掛著天才設計師的頭銜實際上比他厲害的老牌設計師比比皆是。
西蒙雖然這些年也賺了不少錢,但他不會動西蒙的錢,那是他存起來準備給西蒙養老的。他自己賺的錢要分擔自己和西蒙的開銷,他一直沒有放棄治療西蒙的自閉症。
這次創建公司,打算購買下PMM其實已經花費了他所有的積蓄。他甚至把在倫敦橋附近的公寓都抵押給了銀行,就是為了收購PMM。即使如此,他還要去借款。
PMM是百足之蟲,即使現在處於風雨飄搖,要收購也需花費大筆錢。而且老實說,收購PMM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PMM現在名聲差到極致,瀕臨破產。PMM老總現在就恨不得有個傻瓜能夠接手這破爛攤子。
吉爾如果收購了PMM,不僅要面對它遺留下來的問題,還要面對裡面僵化的工作機制以及良莠不齊的高層、經紀人和模特。可是如果不把PMM買下他就要面臨西蒙被PMM拖累的下場。
即使幫助西蒙解約,也要打官司,這會加快西蒙名聲的迅速瓦解。如果不打官司就要賠償天價解約費,那個解約費根本就是PMM故意提出來為難吉爾的。
沒辦法,吉爾只能選擇收購PMM這個愚蠢的決定。
所以宋朝的話其實說到他的心坎裡,只是吉爾不想那麼快承認。
你出多少錢?模特和PMM的解約費誰出?官司要打多久?
宋朝說了個數字,把吉爾嚇到了。同時他還說他會幫模特出一半的解約費,但股份他要占六成。而且官司只要證據充足,尋找有名的律師不怕會打輸。
吉爾沉默,心中意動。
宋朝口中的六成股份說實話不過分,光是他出的錢其實完全可以自己做股東,無需找他合作。
我能問個問題嗎?
行。
你為什麼找我合作?為什麼……要成立一個模特經紀公司?

宋朝是個時裝設計師,所以吉爾不明白他為什麼也要成立一個模特經紀公司。至於他,本就是為了西蒙。
……找你合作是因為你會為了西蒙而努力的創造一個良好的模特經紀公司。我想成立這公司是為了方便以後秀的舉辦,你知道一個設計師最煩惱的不止是尋求靈感,還有尋找到繆斯。
這倒也是,一個時裝設計師設計出來的時裝通常還要不斷的尋找適合時裝主題的模特,有時候為了尋找模特還要大規模的進行海選。所以有時候模特是由設計師一手捧出來的也沒錯。
同樣的,設計師影響模特,模特對設計師也有影響。一個比例完美或者特別的模特能刺激設計師的靈感創作。
行。我想考慮,不會太長時間。最多後天給你答覆。
沒問題。

宋朝眉開眼笑的掛斷電話,然後順手查了一下自己的銀行戶口。一筆天文數字的鉅款。
從小攢到大的零用錢,這會兒一花,得劃掉大半。頗為肉痛。
宋朝開公司的那錢是自己的零用錢,從小到大家裡人給的,全打進一張卡裡。再加上十八歲生日那天,宋爸爸把公司的小部分股份贈送給了宋朝,每年的分紅也全都打進同一張卡裡。
再後來,和尤金妮公主等長輩的見面,那見面禮要麼是股份,要麼還是錢。全都往一張卡裡面打。結婚時,簽下的文件裡也有亞伯特轉贈給他的一些公司股份,每年往裡頭打錢,只進不出。
光是每年的銀行紅利就很可觀了,更何況是本金。
即使劃掉大半的錢,卡裡還是剩下一筆鉅款在。
宋朝轉轉眼珠子,打算找亞伯特幫幫忙。打官司請律師,這些最好還是有人脈的好。更省力也能更加保證成功率,他家的唐先生人脈這條上該是能幫上大忙。
說幹就幹,宋朝一把跳起來踩上拖鞋就怦怦的往二樓書房跑。
.
二樓書房。
亞伯特一邊辦公一邊和肯恩視頻電話,無視了肯恩撕心裂肺的咆哮。
好了肯恩,別像上了年紀的老婆婆一樣嘮叨。亞伯特毫無波瀾,沒啥反省意思的說一句。
肯恩頓時跟被刺激到了一般差點心肌梗塞,他咬牙切齒:那您總得給我一個理由,為什麼收購PASI?您當它大白菜?
亞伯特頓了一下,推了推眼鏡繼續工作:我看它不順眼。
——肯恩小人口吐鮮血被拖走,堅強的肯恩掙扎著起身:請別開玩笑,老闆……”
亞伯特:缺錢嗎?
不是資金的問題……首先PASI就不可能賣掉股份,它又不像PMM那樣聲名狼藉,誰會蠢得把手裡生錢的金母雞拱手讓人?除非出到天價,但是我想我們根本沒有那麼多的流動資金,而且我想財務部也不會批准。

亞伯特沉吟,肯恩以為他終於意識到了自己話裡的嚴峻。
那麼,用我的私庫?
肯恩終於感受到了亂槍掃射的痛快,有氣無力的說道:您到底為什麼要收購PASI?收購它絕對不是個明智的選擇,您得給我一個理由。
收購PASI的股份並不是多難的一件事,PMM的迅速破敗是因為流言以及多年累積的罪行使之毫無還手之力就被擊潰。業界內都知道PASIPMM是關係最好的合作夥伴,PMM把模特當成高級交際花的生意……PASI也脫不了干係。多往這方面挖一挖,流言可以適當的散播,最好請探長去PASI總部多坐坐。人心易動,拋售股票的意思也就蠢蠢欲動了。

肯恩抿著唇認真的記下了,記完之後猛然回神:亞伯特,我不是在跟你請求收購PASI的方法,我是在請求理由!
難道我每次的決定都需要跟你報告理由?肯恩,你管的太多了。

肯恩瞬間有點受傷,他是以朋友的心擔憂著亞伯特的這個決定。
倘若你是以朋友的身份擔憂的話,那麼我收回前言。謝謝,肯恩。
剛剛蔫了吧唧的肯恩瞬間跟澆了水曬了太陽的仙人球似的旺盛,不過還是固執的等待亞伯特的理由。
這貨義正言辭的說:既然我是你的朋友,我更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做傻事!
亞伯特默然無語。
果然剛才就應該冷血無情的關掉視頻!
歎口氣,亞伯特妥協了。畢竟是多年好友,各自都瞭解各自的脾性,要是沒有說服肯恩,他真的不會聽令。可若是這件事交予別人他又不放心,只好說道:我要結婚了。
“……
你離婚了?
滾!
抱歉我的理解能力可能不太好,它進了水已經罷工。麻煩講清楚一點。

亞伯特沒好氣的說:我想把PASI作為求婚禮物送給小玫瑰,我想重新求婚一次,重新結婚一次。
肯恩沉默良久,乾巴巴的說道:啊,真浪漫。
……

沉默。良久的沉默。
肯恩看著亞伯特覺得對方特別陌生,在他的記憶裡,亞伯特一向冷靜溫柔強大但感情上也不太像人類。他幾乎沒見過亞伯特感情充沛時的樣子,導致他一直以為亞伯特是羅斯爾家族的一個例外,他就跟尤金妮公主一樣冷靜,情感匱乏。
就連突然結婚五年的事兒曝光,他也僅僅是哦,原來如此,然後就沒有太多感覺了。連結婚都如此草率果然很符合無情的人設——當他如此堅定不移的相信著的時候,對方突然變了。
變得……跟為了一個女人就宣戰的昏庸君王一樣——好吧好吧,不是為了一個女人,是為了個男人。這他媽感覺更驚悚了。不過亞伯特也不是昏庸的君王,至少他不昏庸。
但這才更可怕,這就說明亞伯特真的愛上了一個人。然後為了那個人開心,要收購一個上百年的奢侈品牌贈送給對方當結婚禮物!!
這出手闊綽的,要是他肯定得嫁——不不,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肯恩神情複雜:您的長輩們知道這件事嗎?
亞伯特一個冷眼掃過去,成功讓仿佛內分泌失調的肯恩恢復正常。
好的沒問題老大,這理由非常充分,足夠了。我能接受,相信各位長輩們也能接受,我會儘快完成收購方案,另外請問……什麼時候求婚?
肯恩吊著眉眼,賊兮兮的八卦樣子。
亞伯特關掉了視頻,特別冷酷無情。
視頻通話一關掉,房間一下子恢復安靜。過了半晌,門被敲響了幾下:唐岱,在嗎?我進來了。
亞伯特迅速無比的拉開櫃子,把平板電腦和有關PASI的資料以及羅列了好幾個收購方案的材料一股腦扔進去,然後端正身體嚴肅表情認真工作。
宋朝打開門,頭從外面伸進來看著亞伯特討好的笑:嗨,唐先生~”
亞伯特從繁忙工作中抬頭,聽見這帶著波浪號的稱呼就能猜到小玫瑰是有求於他了。
頓時心裡算盤打得劈裡啪啦響,上次一直想試的那套衣服,小玫瑰穿起來一定特別誘人。
亞伯特抿唇,眼鏡片擋住眼裡暗暗發亮的眸子,低沉著嗓音跟誘哄小動物踩進陷阱似的:什麼事,寶貝兒?
宋朝的笑臉差點兒撐不住,以他對羅斯爾先生多年來的瞭解,這會兒亞伯特腦海裡肯定不是什麼特別乾淨的畫面!!
作者有話要說:  #小玫瑰關於羅斯爾先生的那些亂七八糟的稱呼#
當年談戀愛的時候,小玫瑰對亞伯特的稱呼是:唐岱。
禮貌疏離,尚屬正常範圍內的稱呼。
結婚後,小玫瑰對亞伯特的稱呼是:羅斯爾先生。
據說這是誤導,後來當小玫瑰對亞伯特不冷不淡或是打趣的時候就會稱之為羅斯爾先生
譬如:
當小玫瑰忙著作設的時候,亞伯特來求歡。
從後面一把抱住他,蹭啊蹭的,在他的臉頰上不時落下幾個細碎的吻。
此時沒興趣的小玫瑰會說:羅斯爾先生,請認真工作好嗎?
羅斯爾先生無奈敗退,帶著寂寞的兄弟一塊兒走。
當小玫瑰生氣的時候他會稱之為:亞伯特!
譬如:
卡蘿爾剛出生四個月,不會走不會爬,肥嘟嘟跟個圓滾滾的湯圓子似的。宋朝特別愛逗她,一天到晚恨不得抱著卡蘿爾度過,冷落了亞伯特。彼時,亞伯特也沒對卡蘿爾表現多麼明顯的喜歡。
有一天,宋朝去買菜,回來的時候聽到卡蘿爾咿咿呀呀的聲音,還有布丁奶聲奶氣的哼哼。聽起來中氣十足又頗為委屈,一時奇怪,繞過沙發一看,見到亞伯特蹲在地上拿著奶瓶逗弄卡蘿爾和布丁。
可憐兩隻小東西路都不會走,拱著身子一挪一挪的,天可憐見的。
殺千刀的亞伯特還在冷淡的說:爬過來。誰爬過來有得吃,爬慢了沒得吃。
亞伯特!!!

亞伯特渾身僵化成石頭。
小玫瑰把卡蘿爾和布丁抱到沙發上,然後沖了兩個奶瓶給兩隻小東西。可憐兩隻小東西一抱著奶瓶就撮個不停,可見餓壞了。
亞伯特見狀,解釋:之前給他們都吃飽了——”
亞伯特,不用解釋。今晚沒得吃,只有你!去吃你那見鬼的外賣吧!

開心撒嬌有求於人的時候,宋朝會稱呼亞伯特為:唐先生~”
譬如:
唐先生,去吃燒烤吧。去吧,去吧。
唐先生一臉冷漠,冷酷無情的拒絕:我出差一個月,你一個月都吃燒烤,直接吃進醫院。你想把再去洗胃?
我保證,這次吃少少,少少,啊,就一點點。真的,我保證。我已經兩個月沒吃了,我什麼都吃不下就想吃燒烤,很寂寞的。唐先生~答應吧。答應嘛~唐先生~唔!

唐先生把小玫瑰扛到床上煎來炒去,讓他的身心都不再寂寞。
大男人主義爆發的時候稱呼為:宋先生。
譬如:
亞伯特生日的時候,小玫瑰準備了好大一場驚喜。
紅酒玫瑰生日蛋糕,小丑雜技團焰火表演,自彈自唱吉他情歌表白,可比悶騷的亞伯特有情趣多了。
只見小玫瑰嘴裡斜叼著朵玫瑰,深情款款的走過來,啪一聲單膝下跪:宋先生,生日快樂。
榮升為宋先生的亞伯特啟唇:“——
宋先生,請相信我能為您帶來幸福和快樂,所以請放心的把自己交給我吧。我會每天都令您快樂的!

榮升為宋先生的亞伯特非但不感到幸福快樂驚喜意外,甚至想艸死小玫瑰算了。


61
宋朝狐疑的看著亞伯特, 眯眼睛:羅斯爾先生, 你為什麼像是孔雀開屏?
羅斯爾先生勉強收斂了一下有些明顯的笑,好吧,夫夫太熟的弊端。
過來我抱抱。
宋朝眼珠子轉了兩圈:抱抱可以,你得付款。
我記得我們是合法伴侶。
所以?
所以我抱你是履行義務, 合法的。不是買賣。
我拒絕和你親近。

亞伯特歎口氣:好吧。那你先過來我抱抱。
不給,先答應我。

宋朝扒著門框,活似亞伯特是人販子, 要把他拐跑了。
行行, 你要什麼我都答應。先讓我抱抱。
宋朝大大方方的走過去讓抱, 得了承諾後就乖巧極了,兩手摟著亞伯特的脖子主動把臉湊上去給親。這可心的小甜樣兒,要不是有酬勞還不給,親一個都不情不願各種推拒,這會兒亞伯特覺得自己是個嫖客。
略心酸。
臉頰上被啵啵的印了兩個響亮的吻,宋朝說:又不是沒被你抱沒被你親, 幹嘛弄得好像我苛待你一樣?
還不是苛待?

聞言,宋朝退開了點兒距離, 瞪著亞伯特:哪兒苛待了?昨晚不是讓你抱了?我拒絕了嗎我?你看看, 都還有印子。
宋朝指了指鎖骨處的青紫吻痕, 這禽獸,最愛在那兒烙下印記。所以一天了沒見痕跡消下去。
亞伯特盯著那印記兩秒,沒忍住又撮了一口。完了裝若無其事的無辜樣子繼續控訴:我剛剛抱你,被你拒絕了。我覺得你這段時間都沒怎麼理我, 跟之前剛結婚時的小可愛都不一樣了。一點都不依賴我……”
亞伯特頗為懷念那時候把他當精神支柱的小玫瑰,老可愛了。
宋朝一個死魚眼翻過去,那就是他的黑歷史。全心全意依賴亞伯特,信任他、愛慕他、崇拜他,他說什麼信什麼,要不是後來一塊兒相處久了,亞伯特男神的形象跌下神壇——其實也沒跌多少,畢竟時至今日除了晚上相處時面對滿心求歡的亞伯特,其餘時候還是把人當成了男神來崇拜。
別鬧。宋朝覺得自己是正經人:你別把PMM整得太過了嗯……也不對,整,得整,整死它。不過它旗下有些模特是無辜的,你有沒有什麼認識的法官或是律師,介紹介紹。
亞伯特抬頭看他:你打什麼主意?
沒啊。我就是想挖幾個模特,少花點錢……給你省點錢不是?
你要自己辦個模特經紀公司?
“……
嗯。
倒是可行。

宋朝驚訝:你不阻攔我?
亞伯特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說:你的事業和決定,我都支持。
宋朝感動,亞伯特接下一句:反正只需要花多點錢。
“……
哦。冷漠。

明天我聯繫幾個法官和律師,讓肯恩給你整理一份PMM虐待旗下模特的證據,還有那份霸王合同的不合法之處都列舉給你。
宋朝笑顏逐開:不用給我,直接給吉爾。我只是投資,這些事兒他負責。
行。小事兒說完,該辦正事兒了。

亞伯特一邊摸著宋朝一邊低語:該給親親抱抱摸摸了吧?
心情舒坦了的宋朝自然大方,給親給抱給摸,可大方了。
欸,等等,你不是要工作?
沒事,大不了熬夜。
…………

夜色濃,宋朝蓋著條毛毯子在沙發上熟睡。亞伯特把燈光調暗了些,繼續辦公。時間滴滴答答的過去,到深夜兩三點,亞伯特才處理完手上的公務,起身抱起宋朝。
宋朝迷迷糊糊轉醒,呢喃:忙完了?
嗯。回房睡。

宋朝往亞伯特懷裡窩了窩,繼續睡下去。亞伯特垂眸,神色溫柔,唇角微勾,抱起他舉步往三樓臥室走。
.
亞伯特的辦事能力向來是高效率的,說第二天把法官和律師聯繫好就真的聯繫好了,尤其是最重要的關於PMM的霸王合同以及對旗下模特的傷害等證據。有了這些證據,模特想要解約比較輕易。
又有法官和律師相助——法官和律師都是聞名倫敦的金牌級別。PMM不肯私下和解,大約是指望著這批模特的違約金度過危機了。又因為吉爾把模特的違約金壓得過低(其實是根據各項資料綜合結算出來的最合理的違約金),但PMM高層臉色大變,寧願拖著模特一塊兒死也不肯便宜吉爾。
吉爾心知肚明PMM是想繼續吊著最重要的西蒙,以求來他的妥協,賠償天價違約金。如果沒有宋朝相助,恐怕他會妥協。但現在不同,耗不起時間的是PMM
PMM現在已經捲入了一系列的刑偵調查事件,原已簽訂的合同要麼作廢要麼無限期延伸,這就代表著他們得不到薪酬。而今以其臭名昭彰的名聲,也沒多少合作商敢聘請PMM的模特,另外一方面銀行貸款行不通甚至開始催促PMM還款。
名聲受損,涉及犯罪,資金不流通,PMM破產是遲早的事兒,拖得越久,資金損失就越龐大。所以現在吉爾完全不擔心跟PMM打時間拖延展。
本來PMM最大的王牌是西蒙,他們狠下心放出西蒙的黑料逼迫唯一流露出收購PMM的吉爾。沒想到在黑料爆出且愈演愈烈的時候,時尚界及模特界連續好幾位大佬出面聲明力挺西蒙。
這些大佬哪怕只是隨便一句話一個單詞就能把以往潑在西蒙身上的髒水盡數洗清,作為欣賞後輩的塞夏最先發出聲明稱讚西蒙是個敬業而且乾淨的模特。作為塞夏好基友的林安當然不可能選擇安靜,同樣發出聲明讚歎西蒙是他見過最為乾淨的模特,高傲和沉默是他選擇抗拒黑暗的方式。
林安的聲明在私下裡被塞夏嘲諷最為肉麻,然而卻是在網路上引起最大喧嘩的一個聲明。因為之前爆出西蒙黑料的,一半是那些和弗蘭的親密照片,但最終結果兩人到底有沒有骯髒的交易沒人知道。剩下最多被潑髒水的是西蒙總是高傲的性格,他連面對媒體時都沒有露出一個笑容。
其實西方人對於高傲耍大牌的名人並沒有如華人那樣反感,在他們看來,那是有個性,叫酷。反而能引更多人瘋狂的追捧,但是因為之前曝出和弗蘭的親密照,這種高傲就變成了出賣身體有人撐腰的耍大牌行為。
而今,林安的聲明反倒是為這種高傲正名,西蒙的粉絲們頓時沸騰不已。尤其是他們令人為之顫抖的戰鬥力,把那些黑粉渣渣都絞碎了。在黑料曝出之前以及吵得沸沸揚揚的時候,西蒙一直很安靜,他的官方團隊本來就屬於PMM,受了指示不會幫忙澄清。
西蒙自己更加不會去澄清,當時的安靜如今正好襯托了林安的那句高傲和沉默是他選擇抗拒黑暗的方式
繼林安之後是頂尖設計大師衛維恩發出聲明,兩個單詞:good boy
人們再次沸騰,因為衛維恩曾和西蒙合作過,鬧得非常不愉快。時裝界和模特界都心知肚明,但這連敵人都出面力挺說明什麼?說明西蒙是無辜的,是高貴的,是值得她們喜歡的。
西蒙事件是以米薇雅轉發衛維恩的聲明達到了高潮,吉爾見勢,順時投出近些年來PMM對西蒙的壓榨以及開出的天價違約金並正式向PMM發出律師函。
由於群眾的強烈反應,PMM不得不接受這封律師函,但話裡話外指責西蒙忘恩負義,仍舊有死咬著天價違約金的意思。
這無恥的程度又一次震驚了EG人。
吉爾打來電話感謝宋朝:謝謝,我想語言都沒辦法表達我心裡的感激。你對西蒙的幫助遠比贈予我錢財更令我充滿感激。
宋朝摸摸鼻子,挺不好意思的。那些聲明都不是我發的,不必感謝我。
吉爾微笑:但是因你,他們才會連發聲明。
西蒙的事是吉爾最大的牽絆,如果不先處理好西蒙的緋聞,吉爾就下不了決心和PMM打官司。在國內深諳解決明星緋聞套路的宋朝連撥幾個電話請求認識的人出面說話,那些認識的人又都有朋友,請求不過一句話,幫助不過幾個字。
助人為樂又能賺個人情,何樂而不為?
也是一個個電話過去了,宋朝才陡然發覺自己認識的人居然個個都很厲害。
我也是為了自己,要是感謝,儘早把模特經紀公司成立事宜辦妥。
我會儘快辦妥。

吉爾說完,有些猶豫。
還有什麼事?
你想過公司的名字嗎?

宋朝挑眉:沒想過。不過若是你有想法可以決定。我說過公司成立的事宜全權交由你去辦,我不會管。
好。我知道了。

對於被如此信任,吉爾心中更為感激,同時充滿了幹勁。
電話掛斷後,宋朝收起手機抬頭,正見米薇雅專注的盯著他,嚇得他手一抖,差點兒把手機砸出去。扯起嘴角僵硬的笑笑:嗨,米薇雅,早啊。
米薇雅沒回應他,就這麼盯著他看。
就這麼短短幾分鐘,宋朝腦海裡閃過許多個詞:深不可測,不怒自威,魔女威儀……
想什麼?

宋朝反射性回答:沒有。
米薇雅眉毛倒豎,嚴厲非常:沒有想?那你一整天都在幹什麼?再過幾個月就是畢設,你還什麼都沒想?幹什麼吃的!一天兩天精蟲上腦,活在床上了?
宋朝漲紅了臉,喏喏的說道:沒有。
哼!畢設想的怎麼樣了?
不是還有三個月的嗎……”
嗯?
沒有,我的意思是說,畢設不是到九月份才開始嗎?六月份才開始佈置課題,這會兒還不知道課題呢,米薇雅。
提前了。
啊?什麼提前了?
畢設課題。

宋朝嘩地站起,原本坐著的椅子由於慣性向後面滑了一段距離撞上路過的學生。宋朝匆忙道歉然後追上已經離開的米薇雅:等等,米薇雅,你說畢設課題提前了?
不高興?多給你半個月的時間。

宋朝嘴巴慢慢咧開,眉眼笑得彎彎的。
當然高興……但,我很好奇,是什麼導致你們把課題提前發佈。這也太奇怪了,跟往年可不一樣。
畢設課題提前,不代表畢設就容易了。

米薇雅冷冷的一句,宋朝立刻就蔫了。米薇雅說得沒錯,畢設這玩意兒本來就是能要掉人的半條命,更何況畢設課題居然提前發佈。CSM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慷慨仁慈?
所有的仁慈之下必定鋪滿了荊棘,等著你歡天喜地的踩過去然後踩得滿腳鮮血。
宋朝抽抽嘴角,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也不是第一次被CSM坑了。CSM的仁慈誰信誰特麼傻逼!
畢設課題在官網上發佈了,你自己去搜搜看。
米薇雅說完,揮揮手就走了。
看起來明明是很優雅的走路,然而速度特別快。眨眼就不見。正想要申請米薇雅作為畢設指導老師的宋朝一抬頭就只能看到米薇雅遠遠離去的背影,好吧,米薇雅從不擔任畢設指導老師早就是出了名的。
他不該奢求。
歎口氣,宋朝重新把手機掏出來登錄上觀望查看課題要求,半晌,收回手機。
沒有要求。
這簡直比羅列出一百條要求還要可怕。
但這種做法卻也非常符合CSM天馬行空的教學理念,CSM本來就不是在教你如何設計時裝,而是引導你發現時裝的美,培養你對時裝的設計理念,所以沒有要求的畢設如同CSM的學生的設計理念一樣,天馬行空。
可是實在是太難了。
畢設中要考慮設計多少套時裝,這個可以根據走秀的時間安排多少套時裝,並不難。但畢設需要考慮到面料的使用、造型設計、設計手法,這些玩意兒可都是關係到一個設計師在未來所走的風格。
畢設第一能夠得到BFABritish Fashion Award英國時尚大獎)之星,獎金對於宋朝來說不是那麼多,卻是很多設計師事業起步的第一桶金。而且BFA之星是一個新人設計師所能獲得的第一個榮耀——宋朝上次在紐約的設計秀,老實說作為一個新人很令人驚豔,但在眾多老牌設計師那些成熟的設計中只如小小星火,轉瞬即熄。所以除了引來同在倫敦的一些品牌設計部的邀約之外並沒有引起多大的水花。
所以作為新人而言,BFA之星是一個很重要的獎項。
宋朝對這個獎項勢在必得。
話拉回正題,畢設是一場時裝秀,把學生的時裝設計展示出來的一場秀。而在這場秀上面展示的作品就是一個學生對於時裝的理解。
畢設的時裝設計不是要你去結合當下的流行趨勢,它需要的不是流行,不是個人審美,更不是一場循規蹈矩的作業上交。它需要的是你對美的瞭解和理解,它不需要附和主流文化——事實上,很多時裝設計都是不屑于附和主流文化的,他們更樂於打破常規。而這正是很多人並不懂時裝設計的原因,他們甚至將時裝設計稱之為群魔亂舞。
畢設的時裝設計不是一場商業性較為強烈的秀,的確,現在很多的秀都是商業性目的比較強的,就連四大時裝周都不例外。天下攘攘,皆為利來而已。
但畢設不同,它是學生的盛宴,新人設計師迸發靈感和美的舞臺,它不需要迎合市場,不需要商業化,它只需要獨特和美麗。
流行文化之外,天馬行空,打破常規,遺世獨立。
世界的形狀多種多樣,人的身體也是多種多樣的,並不都是苗條的曲線。同樣的,設計師也不甘願把時裝設計束縛在同一個款式的輪廓裡,於是他們打破常規廓形,從貼合人體到柱體、三角體、三角柱體等等。
除了打破常規廓形,還有打破人體常規結構。而且面料的選擇也是很大的一個分類,設計師的腦洞非常人所能想像,任何東西都能成為布料登臺走秀。
宋朝抹了把臉,總之畢設就是一場嚴峻的考試,過則生,不過則死。
簡單明瞭。
對了,宋朝皺起眉頭陡然想起這一次的畢設舉辦地點,不是往常那樣在學院裡舉行而是在薩默賽特宮。薩默賽特宮作為前紐約時裝周主秀場可不是學院畢設想進就進的地方。
怎麼想怎麼覺得奇怪,宋朝拿出手機再次登錄官網重新查看了一遍,然後爆了一句粗口。
爆完粗口後又趕緊掩耳盜鈴似的捂住嘴巴,左右看看亞伯特不在便松了口氣,擰著眉頭盯著官網發佈的消息,那一行小小的不仔細看就完全被忽略掉的小字。
碩士畢設。
碩士畢設跟應屆畢設可完全不同,至少重要程度就有極大的不同。至少CSM的碩士畢設是唯一允許在主秀場舉辦秀的學院,注意條件,其一是CSM,其二是碩士畢設。
宋朝狠狠的抽了抽臉皮,特麼的這就是耍著人玩兒呢嘛。
這種時候可完全沒時間懊惱,得趕緊圖書館走起。要是晚那麼一兩步,圖書館位置都沒得坐了。
曾經每週四(交作設的前天)飽受圖書館人滿為患的折磨的宋朝對此,深有體會。
接下來的兩個月內,宋朝為了畢設忙得昏天暗地,一離開家,直奔圖書館,資料資料查資料。一回到家,直奔二樓工作室,畫稿縫製畫稿……無限迴圈兩個月。
卡蘿爾和小亞瑟適應得還是挺可以的,畢竟當宋朝沒辦法陪伴他們,而他們又格外想要宋朝陪著他們玩兒的時候奧圖斯和瑪德琳就出現在他們面前。當他們煩了奧圖斯和瑪德琳,尤金妮公主又來陪著他們玩兒。還帶來了法國南部的多位長輩們偷偷陪著他們玩兒。
是的,沒看錯,法國南部的長輩們由於太過眼饞奧圖斯和瑪德琳每天的吸孫兒孫女日常,一個個迫不及待的趕了過來,雖說他們是為了參加女王的生日慶典而來,有個很正當的理由。
萬幸如此,宋朝得以專心忙著畢設。
只是這會兒仿佛有那麼一個人被孤單的留下,每天外出工作,歸家想軟玉溫香、兒女繞膝……這都是幻想。上班的時候一個人孤單烤土司、研磨咖啡,吃完了沒有小玫瑰給系領帶,沒有孩子親吻臉頰道別,會客廳裡空蕩蕩的。
下班回家,原來的小棉襖一眼都沒捨得瞥給他,和她的堂爺爺堂奶奶聊得可歡。到廚房裡一瞧,殘羹冷飯,到二樓找小玫瑰被冷漠的轟走。
亞伯特差點以為自己遇到了全世界最大的惡意,淒清孤寂不在話下。
叩叩
進來。

肯恩一進來差點被亞伯特冰冷的樣子給嚇到,本來有些閒散的態度頓時變得端正,滿身洋溢著的歡喜泡泡啪啪的爆破。
艾、亞伯特,你……上火了?
肯恩話說到一半把求不滿換成了上火,瞧,多體貼。
亞伯特抬眸,定定的看了春風滿面的肯恩半晌說道:上了?
啊?

亞伯特指了指肯恩鎖骨處的一個牙印,後者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曖昧的笑道:激烈的小貓。
布魯刻板保守,他可沒有小貓可愛。

肯恩反射性反駁:誰說的——”
頓住。閉嘴,驚恐。四下掃了掃,壓低身子低聲詢問:你怎麼知道的?肯恩神色彆扭:你知道,我們……一直都不對盤。
亞伯特後仰,手擺在桌上,骨骼修長的指節無意識的玩轉著名貴的鋼筆:你戴錯領帶了。這種花紋不是你喜歡的,但我曾見布魯戴過。
領帶這種東西,之于男人,猶如bra之于女人。其私密程度不可言之,連領帶都互換了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62
肯恩訕訕的笑:我沒注意到。
亞伯特:你們在談戀愛?
肯恩笑得有些羞澀:看起來像嗎?
他仿佛很期待一個肯定的答案。亞伯特含糊的應了一聲, 肯恩嘴巴都快咧上天了。
肯恩裝作滿不在乎:他總是出現在我的面前,我知道他暗戀我——”
他暗戀你?

亞伯特非常懷疑,就布魯那個刻板保守的人, 連讓他娶個平民女子都跟要了他命似的,何況搞基!肯恩從來都是最不正經的花花公子, 布魯昏了頭才會暗戀他。
相信我,亞伯特。他絕對暗戀我, 每天早上準時去我的公寓。
為了得到亞伯特的住址。
總是跑到公司找我, 送愛心午餐。
為了得到亞伯特的住址,順便把吃不掉又不想浪費的食物給他。
他甚至搬到我的公寓和我同住——”
為了得到亞伯特的住址,順便說一句酒店的房間太差了!
如果這都不算愛,那麼愛情又是什麼?
“……”
亞伯特轉移話題:“PASI的收購方案怎麼樣了?
很順利。肯恩比了個‘OK’的手勢:“PASI並不如我們所想像的固若金湯,當然能夠和PMM保持良好合作的,不會是什麼好東西。我聘請了專業的人去挖一些陳年舊料,挖出了很多很有意思的東西。
什麼東西?
您看看。肯恩把手裡的資料遞交給亞伯特:論起無恥和卑鄙,PASI不輸給PMM。一丘之貉, 利用慈善和捐款偷稅漏稅以及採用較為差勁的布料, 甚至……偷獵野生動物。大概屬於只有你想不到沒有它做不到的。

亞伯特一邊翻著資料一邊說道:做了這麼多, 沒道理沒有爆料。
對。但是爆料的都是些小雜誌, 很快就被鎮壓。
政府呢?
有人護著PASI
誰?

肯恩閉嘴沉默。
亞伯特抬眸掃他一眼, 低頭翻了幾頁看到上面的資料就知道是誰護著了。
貴族。
貴族早就沒什麼權利了, 但他們勝在社交厲害。千萬別小瞧社交,很多大事都在社交中達成。貴族們通過和高層官員的妻子交好,進而達成某種協定, 令政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罷了。
貴族沒有權利,每年領取國家的那點兒薪金根本不足以支付那龐大的遺產稅,更何況是每日的開銷。所以他們會謀取金錢,而對於他們來說最為快速的謀取暴利來源就是時尚。
時尚對於吃喝玩樂非常在行的貴族們來說是最好的獲取利益的手段。
自古以來,衣食住行就是暴利的行業,隨著時代的發展,高端品牌,高定時裝就是最大的暴利。有錢人的錢不好賺,可對於貴族來說,有錢人的錢最好賺。
所以不難想像貴族和摻和進PASI這個高端品牌。
肯恩說道:黛羅拉夫人和溫斯頓先生。
亞伯特笑了一下:七十多年來這個高端品牌為他們謀取暴利,結果還在羅斯爾家族面前哭窮。
那麼我們還收購PASI嗎?

亞伯特抬眸:收。為什麼不收?反正他們之前不就是靠著羅斯爾接濟的嗎?百年來都過來了,沒理由這會就過不去。
好吧我知道了。
多久能收購?
兩個月。
一個月。

肯恩皺眉:太趕。
我相信你能做到。

肯恩抽抽臉頰,後又一本正經:話是這麼說,但是一個月收購完我就得熬夜加班。您知道的,我這、呵,我這有家室的,沒道理冷落人。要是天天加班,我情人不得跑了?
加工資。
不差錢。
放你半個月假。
一個月完全沒問題,老闆。

亞伯特靜靜的看著一臉誠懇的肯恩,輕輕的說:滾出去。
沒問題老闆,別忘了您說的假期。

肯恩春風得意的邁出辦公室。
亞伯特拉扯領口,長長的舒了口氣。這種被噎到的感覺極度不爽,其實要換做以前他肯定不會這麼看不順眼肯恩,關鍵是最近受到冷落。小心臟就有點脆弱,看不慣別人秀恩愛什麼的……
肯恩眉開眼笑、春風滿面的踏出辦公室,和秘書小姐們打招呼。
秘書小姐說:肯恩,布魯先生在您的辦公室裡。
他來了?謝謝,嗨,你今天真美。

一聽剛有了名分的小情人來了,肯恩就喜上眉梢,完全無視了秘書小姐們同情的目光,跑著去迎接布魯。
秘書小姐甲搖頭同情:他一定不知道布魯先生剛剛就站在BOSS的辦公室門口前。
秘書小姐乙嘖嘖同情:他一定不知道門沒有關緊,我們都聽到他說的話了。
秘書小姐丙哼哼的笑:他一定不知道布魯先生是傲嬌受。
秘書小姐丁摸著下巴:他一定不知道暗戀對傲嬌受來說,是字典裡沒有的單詞。
秘書小姐們齊齊開口:他什麼都不知道,但我們即將聽到他的求饒和哀嚎。上帝保佑他!
於是秘書小姐們借著公務為由紛紛躲在肯恩的辦公室門口,直到聽完肯恩低聲下氣乞求布魯的全過程才心滿意足的走開。
對此了若指掌的亞伯特專心的批閱檔,他是絕對不會說單他提到領帶的時候,就已經看到布魯站在門口的。
本來就心情鬱悶,怎麼可能容忍得了一隻傻孢子在自己面前秀恩愛?
這邊亞伯特關於PASI的收購進行得如火如荼,另一邊吉爾和PMM的官司也正進行到最關鍵的時候。而宋朝在查資料、視頻以及對布料的選購上已經有了明確的目標,剩下的就是開始設計畫稿以及對畫稿實行縫製。
亞伯特在對PASI的收購進行到尾聲的時候理所當然的瞞不過黛羅拉夫人和溫斯頓先生,兩人跑到公司來興師問罪。
你收購了PASI?你在做什麼亞伯特,你太任性了!
亞伯特,你得把PASI的股份還回去,它對你沒有用。你想要涉及時裝?羅斯爾家族要涉及時裝產業?這根本不可能,家族裡的人也絕不會同意!亞伯特,你把錢花在沒有用的地方,會遭到彈劾。趁現在羅斯爾家族的人還不知道,趕緊把股份還回去。
我們可以購買你手裡的股份,亞伯特。

只要是低價購買當然可以,他們還覺得自己很慈悲。
亞伯特垂眸,溫柔的說:我收購了PASI,當然是有用處。而且,收購PASI用的是我自己的錢。
黛羅拉夫人和溫斯頓先生語噎,但還是不太肯就這麼放棄,於是便接著問道:你到底要PASI做什麼?
亞伯特靜靜的看著兩人,兩人雖都已心知肚明卻還是不肯放棄。這如何能放棄呢?他們雖仍擔有貴族之名,可他們一不是第一順位繼承人,二不是多麼能幹的人,偏偏每年的花銷尤為大,光是一個人每年就能花費幾千英鎊。
黛羅拉夫人和溫斯頓先生並不蠢,只是因為沒有足夠的天分所以乾脆裝蠢。他們不相信亞伯特都到了這地步還不知道他們有PASI的股份,只是亞伯特當不知道,他們也只能當作不知道。
否則連以後的接濟都拿不到。
我家的小玫瑰是學時裝設計的,最近要畢業了。
黛羅拉夫人和溫斯頓先生臉抽抽,PASI是高端時裝品牌,宋朝學的時裝設計,這還特麼的不明白就蠢透頂了。
你、你這是胡鬧!
我買禮物送給我家小玫瑰當畢設祝福,哪裡不對?

哪裡都不對!!!
黛羅拉夫人特別想咆哮,但是她半個詞也不能咆哮出來,最終她怒氣衝衝的離開。坐上車的時候,溫斯頓先生一臉頹然,她卻仍舊一臉不甘。
溫斯頓先生說:算了吧。這虧我們吃定了。
我憑什麼要吃這個虧?大家都心知肚明,亞伯特撕破臉我也沒必要給他們禮貌。

溫斯頓先生皺眉:你想幹什麼?
黛羅拉夫人深吸口氣:亞伯特的那個男伴侶不是畢設嗎?畢設的話,邀請到的貴賓身份越貴重不是更長臉嗎?
你想幹嘛?

黛羅拉夫人挺起胸膛,挺直了腰,從椅座邊上拿起把扇子打開快速的小幅度的扇起:麗德和亞歷山卓殿下不是關係很好嗎?她們可是一塊兒長大的。
溫斯頓先生不明所以。
亞歷山卓殿下的行程裡,有倫敦的一場秀。關於衛維恩的一場秀,你知道的,她特別喜歡衛維恩的時裝設計。衛維恩的秀剛好和CSM的畢設相差沒有兩天,我想有麗德在,她絕不會辜負麗德的期盼。我得跟麗德交代一下,讓她去觀看CSM的畢設。
溫斯頓先生眉頭緊皺,他擔心黛羅拉夫人玩太大。
放心吧,我有分寸。
溫斯頓先生不再說什麼,但顯然他並不相信黛羅拉夫人。可他不會阻止,因為他同樣不爽。反正不摻和進去就行,只需要在旁邊觀看。
黛羅拉夫人口中亞歷山卓殿下是挪威的長公主,第一順位繼承人,她會是挪威未來的女王殿下。
讓如此尊貴的女性去觀看一場小小的畢設秀,只希望不會鬧出太大的事故來。
.
CSM
的畢設還是如約來臨,在薩默賽特宮舉辦。許多媒體應邀前來,同樣還有很多時裝設計部的總監也過來觀看這場畢設。

CSM的畢設尤為重要,很多從其中畢業的學生或多或少在將來都會成為頂尖的時裝設計師,所以會有媒體看重這場畢設時裝秀,也會有時尚總監要來這裡挖到出色的設計師。
更為巧合的是,這場畢設時裝秀正好和頂尖時裝設計師衛維恩的時裝秀時間上正好相隔兩天,很多來看衛維恩的秀的人都剛好有時間觀看CSM的時裝畢業秀。
所以這場時裝畢業秀比往常每一場CSM時裝畢業秀都要來得隆重。
作為畢設最重要的一次秀,代表著他的大學生活結束,正式邁入社會。意義何其大。
宋朝好不容易趕完了所有的服裝設計,然後親自去挑選模特,一切事宜辦妥之後才突然想起要邀請家裡人來參加他的時裝畢業秀,急得他火急火燎上躥下跳的。
因為要通知家人過來,要買票、安排住宿、安排入場券……等等,這些事宜他完全沒有準備,現在才想起來,時間已經不夠了。
宋朝捂著臉倒在沙發上哀歎的時候,坐在一旁的亞伯特抖了抖報紙涼涼的說道:我已經全都安排好了,他們明天就會到。就住在泰晤士河的公爵府。
宋朝當即跳起來大叫,把自己送進亞伯特的懷抱裡好一頓親吻啃咬:我真是愛死你了,亞伯特。
現在,宋朝在後臺準備著服裝。T台前,亞伯特帶著兩個孩子以及宋老太太、宋爸爸和宋媽媽幾人坐在前排等候——宋朝作為米薇雅的得意門生,以最為優秀的五年學期末成績獲得首場開場秀的資格。
正當媒體們忙於拍照的時候,門口一陣騷動,甚至有親衛隊出現維持秩序。由於某位大人物突然前來導致一些位置不得不變換,於是由工作人員和前排貴賓交涉,最後亞伯特同意帶著幾人退到比較偏的角落坐下。
而現場很多人在一陣喧嘩過後選擇了諒解,然後坐下等待開場秀。
亞伯特輕輕拍著小亞瑟的背,阻止他總是過於旺盛的精力然後抬頭看向所謂的大人物——年逾七十的賈斯特公爵以及他身旁優雅強勢的女性,亞歷山卓公主。
兩個國家的兩位王儲,確實稱得上是大人物。
怪不得要出動親衛隊。
和亞歷山卓的王儲身份一樣,賈斯特公爵同樣是EG王室第一順位繼承人。
亞伯特比較奇怪的是,這兩位王儲怎麼會一同出席這個小小的畢設時裝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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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亞伯特就看到陪同在亞歷山卓旁邊的麗德, 他就明白了。
亞歷山卓和麗德的關係很好,一直把她當成女兒來寵著。如果麗德要來看畢設時裝秀,那麼亞歷山卓會陪同也不足為奇。
一個國家的王儲蒞臨, 同樣作為王儲的賈斯特公爵陪同也是正常。
宋媽媽皺著眉頭問:發生什麼事了?
亞伯特搖頭微笑:沒事。
現在臺上是開場表演,主持人念名單以及和在場的明星們插科打諢, 還不到首場秀開始的時間。
外場的人等著首場秀,內場的宋朝卻已經急得不行, 甚至破口大駡:我們約定好了結果你現在放我鴿子?你他媽讓我現在到哪兒去找模特?
宋朝抱著電話心急如焚, 他本來就是首場秀,早早就來到秀場,所有都準備好了就差模特沒到。現在時間差不多到了結果模特還沒到!
沒有模特他怎麼開始首場秀?
打了幾十個電話才打通,一接聽對方就一句來不了就完事兒了。
氣得宋朝抱著電話就一頓怒駡:我們簽訂了合同!在簽訂合同的前提下你還違約?這是CSM的畢設時裝秀!沒有模特屁來的秀!你他媽現在有多少模特至少送兩個過來……沒有?你一個大模特經紀公司一個模特都沒有你當我傻?
抱歉,宋先生。雖然我們模特多,但是最近時裝秀太多了,而且我們模特並不只有秀場的工作。街拍、MV、商拍……事實上我們的模特已經應接不暇。

PMM身陷囹圄,確實只剩下這家較為大型的經紀模特公司獨挑大樑, 再加上八月中旬差不多是設計學院畢設的日子, 另外也是換季的時間。這段時間的秀非常多, 很多模特也開始忙起來。
宋朝還是拖了些人脈才挑中滿意的模特, 本來他是想用自家模特, 可他們的合同還在PMM那裡, 不能用。好不容易簽訂下合同結果現在緊要關頭對方撤兵了!
這特麼是要整死他?
呵,你們模特應接不暇關我什麼事兒?你接下我的生意,咱倆銀貨兩訖。合同都簽下了, 現在你跟我鬧?!
宋朝厲聲呵斥,他從沒有如此疾言厲色過。這次是真給氣急了。
我不管你怎麼說,我們合同簽下了。現在立刻馬上讓你們的模特過來!!
電話那頭的經紀人沉默了好一會兒,說道:抱歉,宋先生,模特過不去。您簽的模特本來就另有合同在身,她早就和衛維恩簽訂了合同作為她那場秀的模特。本來衛維恩的秀是在兩天后,但是今天她突然要求要模特提前過去試場。顧客是上帝,抱歉我們不能失信。
宋朝真的是氣到心肺快炸了,顧客是上帝,我不是?你們不能失信,就能失信於我?既然她有合同在身,當初為什麼不說?是想著可以賺兩份錢?
不,宋先生。您簽訂的那份合同上面有寫,是您自己簽訂了合同。我們已經告訴過您,所以我們並不算違約。但鑒於歉意,我們會賠償違約金的。再見,祝您愉快。啊,對了,如果您真的非常需要模特的話,我想薩默賽特宮之外的野模不少。

宋朝把發著嘟嘟聲音的手機猛地摔在梳粧檯上,氣得直喘氣。
合同,當初那份合同足有十幾頁那麼長。他根本不可能全都看完,本來聘請模特這些合同條款相差無多,畢竟設計師和模特經紀公司是互利共存的關係。誰都不會在合同上設陷阱損害兩者關係。
所以當時就只注意了比較重要的幾點之後他就簽下名字,沒想到今天卻被這麼擺了一道。
這經紀公司怕是最近膨脹了,以為沒它就不行似的。不說宋朝他那模特經紀公司即將開起,就說倫敦也不止他一家模特經紀公司,照它這般做法恐也存在不了多久。
宋朝趕緊撥打電話找吉爾:吉爾,能現在叫來幾個模特嗎?
怎麼了?
我需要。現在,很緊急。

吉爾沉默了一下,說道:你的首場秀?
對。
時間來不及。
沒事,你說說能送來幾個模特,其他的我想辦法。
四個左右。我可以讓西蒙過去。官司雖然打贏了,但PMM那邊的合同還沒完全解除,還有兩天的時間。PMM那邊現在扣著模特,絕對不肯租用給我。但是其中有幾個模特跟我關係挺好,可以請他們幫忙。另外西蒙的合同不再受PMM所限制。但是從這裡趕往薩默賽特宮,再加上塞車……最短時間也要三十分鐘。

三十分鐘,已經是首場秀開始的時間了。即使他們在三十分鐘趕來也需要化妝造型和穿衣。首場秀可不會聽設計師的理由,你不能上自然有別的人可以上。
CSM的畢設時裝秀首場秀對於新人設計師來說是場榮耀,而且時裝秀的安排順序的卡牌已經發了下去。如果突然換掉,對於設計師來說會是個污點。不會有人願意去聽你的理由,他們只會知道你被首場秀擼了下來。
況且這場秀不同於往常,來了很多大人物。不說那些時尚總監、明星以及頂尖設計師,還有兩位王儲殿下。現在外場的媒體抓住了熱點,已經把錄製播放的形式改成了網上直播。
因為兩位王儲殿下的到來使得正常畢設時裝秀變得非同一般,所以關注這次場秀的觀眾很多,非常多。甚至有逐步增加的可能性。
宋朝深呼吸口氣,從內場看外場,視線掃視了一圈看到了他的先生、孩子和父母、奶奶,他所有的親人都站在外面看他的榮耀,期待他的榮耀,為他的榮耀而歡欣。他不能使他們失望,他所愛之人,那些愛他的人的期盼和愛都是支撐著他的力量。
宋朝微笑,自信而耀眼:放心吧。我能想到辦法。
躲在公爵府看直播的法國南部的長輩們竊竊私語,只見前方有兩個大螢幕,一個投射外場,一個投射內場。
他說有辦法,會是什麼辦法?一個頭髮銀白、氣質優雅的女性長輩詢問。
另一個滿臉皺紋,很是蒼老的男性長輩說道:辦法之類的等一下看不就行了?現在重點是為什麼賈斯特和亞歷山卓會出現在秀場?
另一個女性長輩趕緊接著說道:這場面好像有些隆重,我們……是不是太過了?
你應該想想瑪德琳,她當初的考驗比這個嚴峻很多。
但是現在小寶兒面臨的是直播,當初瑪德琳的考驗只是錄製播放。如果失敗換掉錄影帶就行了,雖然聽上去是為女王而表演,其實只是一場家宴而已。現在小寶兒是直播,沒得挽回。

一陣靜默。良久——
你叫他小寶兒?

這位女性長輩仰著頭很得意:我之前在推特上關注了小寶兒,跟他私信。我們互關了,還經常聊天。他真是一朵可愛的小玫瑰。
這是……作弊啊!!
尤金妮公主抬頭瞥了一眼眾人:親家們該到了,我得去門口迎接。
親家?他們不是在薩默賽特宮嗎?

尤金妮公主起身,愛德華扶起她。她擺擺手,示意不用:還有小寶兒的二叔二嬸三叔三嬸……很多人呢。
呀?不如我們也去?
為什麼要去?不去。
打好關係,以後好說話。關係不尷尬,還能有機會接卡蘿爾、小亞瑟到法國南部玩。
我去門口逛逛。
我也去。
…… ……

吉爾那邊沒辦法趕過來,模特公司那邊又毀約,宋朝也不願挑選外面的野模,不是看不起的意思,而是第一野模很難有優秀的存在,第二他們不一定就符合他設計的時裝。
但是當宋朝看到坐在外場等待的亞伯特時,眼睛頓時就亮了。尤其是當他發現不僅亞伯特來了,連艾薇拉也來了。
宋朝不知道艾薇拉會來,他還以為艾薇拉是為了工作業務而來的。殊不知艾薇拉是被亞伯特一通電話叫過來的,她此行不是因為公務,僅僅是以宋朝的親人而參加的。
宋朝找到了模特,那就是亞伯特和艾薇拉。
而且他本身也當過模特,沒有誰規定設計師不能穿著自己設計的衣服走T台。挑選模特走T台的原因就是他們的氣場和非常標準的身材比例,氣場亞伯特和艾薇拉都不缺,他們的身材比例也都非常標準,而且面容也好看。
還有一個原因,事實上幾乎所有的男裝設計靈感都來源於亞伯特。換句話說,就是他所有的時裝都是為了亞伯特而設計的。
亞伯特就是宋朝的繆斯男神。
其實這對於一個設計師來說是大忌,設計師的設計靈感來源於世界、自然、生活以及人,他們的設計千變萬化最重要的一點是要給普通人穿。每個人的特質都不一樣,氣場、相貌等等各不相同,設計師當然不可能只設計一件能滿足所有人的衣服,但至少要儘量滿足所有人。
不過這對於初出茅廬的宋朝來說並不是一件不能原諒的事情。
在往後的幾十年時裝設計生涯裡,他會明白過來的。
只是如今最重要的還是首場秀,宋朝讓助手去外場找到亞伯特和艾薇拉,分別把話帶到。
沒過一會兒,亞伯特和艾薇拉就來到內場和宋朝見面。
彼時,宋朝正忙得團團轉,一見兩人立刻指揮造型師上去幫兩人弄造型,一邊推著他們往化妝台坐一邊說道:我沒太多時間解釋。現在我缺模特,讓你們兩個頂上。嗨,過來幫她化妝。
宋朝揚手招呼其中一個化妝師過來給艾薇拉化妝,然後請拉著亞伯特去換裝。
亞伯特張開手臂任宋朝替他脫下西裝,挑眉問:怎麼回事?
被放鴿子了。沒事兒,先頂一下。吉爾快趕過來了,我這是首場秀。頂個十分鐘就行。宋朝後退,遞給亞伯特一件用百分百亞麻面料針織而成的休閒短袖,非常的貼合亞伯特的身材。

亞麻本就是休閒時裝的最佳面料,是夏天時裝的優選面料,來自於義大利頂級面料之一。設計獨特,肩膀等處的銜接處理得很自然,很簡約。
亞伯特穿上去後,把休閒和優雅完美的體現出來,將其中蘊含的紳士氣質展現的淋漓盡致。
和上衣一樣,褲子也採用了相同的布料。
這是宋朝設計的理念,同時也符合他的極簡主義設計理念。
這一次宋朝所有的時裝,都是全套採用同一種面料。但他採用的面料又多種多樣,既有傳統的普通面料,也有昂貴的頂級面料,同時也有採用新型的高級面料。
不過設計風格還是具有非常強烈的極簡主義設計風格,算是非常有個人風格的設計。
顏色大多採用高級灰,沒有過於花俏的顏色裝飾和技巧縫紉,但又心思巧妙的在領口、袖口、衣袖不顯眼但又讓人無法忽視的地方採用刺繡繡了許多精緻的花紋。
總的來說,主打高端口味的時裝設計。
宋朝上前用別針把一小塊白色手帕折成多邊形形狀別在衣服的右腹處,使之產生了另外一種差別對比強烈的顏色,令人眼前一亮。
弄完後,宋朝上前捧著亞伯特的臉頰落下一個響亮的吻:真帥啊!宋先生!
亞伯特輕笑,迷人性感至極。
你也很帥,羅斯爾先生。
宋朝抿唇笑,眉眼彎彎的,既漂亮又可愛,像一朵迎著太陽怒放的小玫瑰。
上臺吧,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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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 亞伯特的氣場確實能鎮住這種場面。再加上宋朝那套時裝簡直為他貼身打造,一出場便奪人眼球。
至於妝容,也只是令亞伯特的臉更立體深邃。亞伯特本就俊美不凡, 淺黃將近白色的發,一雙海妖似的深銀色眸子, 宛如神話傳說中風流俊美的天神。
他俊美的面容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強大的氣場讓人甘心臣服, 絲毫褻瀆之心都不敢起。亞伯特眼神輕掃, 竟讓專注於他的人不敢再看他的臉,轉而求其次,欣賞起他身上的衣服。
幸運的是這衣服本就是因他而設計,所以這個時刻沒有出現最忌諱的一點,讓模特搶走了身上商品的光芒。
因為模特太過耀眼的緣故,再加上是首場秀,很多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又都因為模特亮眼轉而看他身上的時裝,不得不說, 模特好看是有好處的, 就連穿在他身上的時裝都仿佛加了濾鏡一般好看。
同時, 老牌的時尚總編、時裝設計師和媒體記者們那毒辣的眼光也都注意到了這套時裝的亮眼之處, 不時交頭接耳評判幾句。
卡蘿爾和小亞瑟顯得很興奮, 小亞瑟咧開嘴傻傻的看著爹地笑, 卡蘿爾不斷的傾身往前看,彎彎的眼睛裡盛滿了笑意。不時扭過身子回頭抓著宋爸爸宋媽媽等人小聲說道:爹地。是爹地。祖母,爺爺奶奶, 爹地在前面!
宋老太太慈祥的笑著,對於這樣熱鬧的場面其實不太喜歡。只是她老人家又堅持要來現場看她的小寶兒畢業。如今的宋老太太眼睛是花了,得戴副老花眼鏡才看得清。
雖然老了,那心還是年輕的。只見她抬頭順著卡蘿爾的小手臂看過去,歡樂的笑了。
小唐岱長得更俊俏了~”
宋爸爸和宋媽媽同時無語了一下,小唐岱是怎麼回事?波浪起伏的聲線是怎麼回事?
老實說,他們回了家猶豫許久都不敢告訴宋老太太她的小寶兒和個男人結婚的事兒,就怕向來疼宋朝的老太太受不了。誰知後來被知道了,老太太哦了一聲問起亞伯特來,當看到照片後就淡定的接受了。
宋家眾人差點兒沒緩過來,覺得老太太強撐。後來發現老太太確實吃嘛嘛香,睡得特別好,身體倍兒棒,還提出要去倫敦看看曾孫兒的要求。
難以置信的事情,宋朝結婚這事兒,老宋家裡頭最快接受的人居然是老太太。
宋爸爸忐忑的詢問老太太對這事兒的看法,老太太說:兒孫自有兒孫福,早些年你們嬌寵著小寶兒不肯讓他去做手術,我大概就能猜到現在這結果了。
宋爸爸默,您到底是經歷了什麼能提前做這心理建設?
老實講,要是能重來,宋爸爸這回肯定得押著宋朝去醫院把手術給做了。然後把他訓練成熊壯的漢子,事到如今,雖然接受了自家兒子嫁給個男人的事實,宋爸爸還是覺得心裡彆扭。
這大約是天底下每個做父母的都會有的心思吧。
宋爸爸後來問老太太,您怎麼看了一眼唐岱那小子的照片就同意了?
老太太呵呵笑著:小夥子面貌端正,是個會疼人的孩子。別看我大字不識一個,看人的眼光還是准的。
宋爸爸對於自己的母親還是有種盲目的相信的,畢竟老太太說起來也是傳奇女性一枚。老太太這麼說他也就信了,還因此慢慢的接受了亞伯特——當然這跟每個禮拜亞伯特堅持一個電話問候有關。
直到後來偶然間他聽到老太太跟林老太太掰扯,兩老太太一直就在爭鬥,這會兒是在鬥媳婦、鬥曾孫兒。老太太家裡頭女兒多,女婿個個都優秀,林老太太一直是鬥不過的。
這會兒林老太太就跟她鬥曾孫兒,前段時間那不是林安他那媳婦有了。生下來是對龍鳳胎,把個林老太太高興的,到處炫耀。激起了老太太的血性,拉出了卡蘿爾和小亞瑟。
兩人也是鬥起來就忘了,那對龍鳳胎是林老太太的孫兒,不是曾孫兒。兩人拿來對比的孩子就不是一個輩分兒的。
這兩家偏又有些淵源,林安那媳婦跟亞伯特是親戚關係,一家子的基因本也沒相差多少。仔細看還能看出孩子臉上一些相似之處,但到底是宋朝和亞伯特的相貌更勝一籌,生下來的孩子也是更為可愛。
老太太比贏了,得意洋洋的說:我說你是比不過的,唐岱可俊了。那相貌,你們家可比不過。
敢情老太太當初看中亞伯特那就是因為相貌的緣故?
宋爸爸一臉一言難盡的表情。
這會兒單就宋爸爸一個人在糾結,老實說,亞伯特那顏值就是秒殺,沒有年齡限制發那種。所以當宋爸爸糾結的時候,宋媽媽和老太太可是非常自豪,同時眼一差不差的盯著T臺上的亞伯特看。
老太太笑得合不攏嘴:這是我那孫媳婦兒。
宋媽媽附和:我兒媳婦,幸虧寶兒早下手把人撈到手了。
老太太不斷點頭認同。
宋爸爸唇顫抖了幾下,最終還是沒去糾正。大概他覺得這種心理安慰、自我欺騙挺管用的。
兩個孩子聽不懂長輩們說些什麼,但是都很興奮。
此時此刻,T台下認識亞伯特的人儘管內心已經龍捲風式咆哮,表面上還是淡定得宛如一個吃瓜群眾。
等到亞伯特走完T台回到內場的時候,亞歷山卓瞥了一眼麗德,後者微微張開嘴唇顯然很是吃驚。心知麗德也是不知情,她便同賈斯特公爵默契的對望了一眼,然後心照不宣的繼續看秀——艾薇拉的女裝上臺。
麗德捂住嘴驚呼,賈斯特公爵眉頭不易察覺的皺了起來,又迅速的鬆開。亞歷山卓看了一眼又重新把目光投在臺上的艾薇拉身上,優雅大方的觀賞這場秀。
倒是有很多人對於首場秀兩個高顏值的模特很是竊竊私語,但他們也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了時裝上。
倒是官網直播直接就炸屏了,亞伯特和艾薇拉走秀的那兩段沒人留言和刷屏。等兩人走完了,直接就被刷屏了。同時放了一段到推特上,引來了很多人的觀看。直播人數也急劇上升。
內行人看門道,外行人看模特,這就是對時裝秀的觀眾的精確點評。
公爵府上,法國南部的眾位長輩們和老宋家一行人分庭抗禮,從人數上來說,前者敗北……輸得很慘。從氣勢上來說,前者心虛……輸得挺慘。
單單亞伯特和艾薇拉兩人就撐過了十分鐘,期間簡直忙得炸飛。因為兩人時裝都是宋朝幫著換上並及時尋找不足之處,可以想像四個模特變成了兩個的那種緊迫,剛剛弄完一人的行裝就得立刻弄另外一個人的。
幸好平時在米薇雅高強壓力下的學習,宋朝還算應付自如。
十分鐘過後不久,吉爾就帶著六個模特趕了過來。而且有吉爾的幫助,宋朝就輕鬆了很多。最終是完美成功的完成了首場秀。
接下來要輪到半場的時候,宋朝才需要再上一次,所以他現在閑,有時間慢慢來。
當亞伯特換回衣服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宋朝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莞爾一笑,伸出雙手做了接住的姿勢。
果然就見宋朝上道的一把躥上去,無尾熊似的抱住亞伯特:我成功了!!
亞伯特抱住一隻無尾熊轉了個圈,然後恭喜他。
宋朝挺直背,這姿勢要是臂力不行的抱著一準全摔倒在地上。不過亞伯特倒是抱得挺穩,不見一點兒顫。
宋朝非常嚴肅,非常鄭重:最重要的是要感謝你呀宋先生!
不客氣,唐先生。

宋朝搖搖頭,堅持的說道:不不,要是沒有你這張臉、你這身材……我就完了。
亞伯特微微睜大眼:你就感謝我的臉和身材?
不然咧?
“……”

宋朝偷偷的笑,被亞伯特一把抓住了。
好啊你,耍我!
亞伯特將他抱起來舉過頭頂,跟抱著小孩似的,把他抱起來。突然被抱起來,而且感覺不是很穩仿佛就要被摔在地上,宋朝嚇得尖叫一聲,連忙扶著亞伯特的肩膀。
你快放我下來……快摔了快摔了——”
謝我什麼?

宋朝漲紅了臉,一時情急:謝你。喜歡你。愛你。
——’
嘖嘖,世風日下。艾薇拉雙手環胸靠在衣架上盯著兩人看,明明一臉興味還裝嫌棄:忘了這是公共場合要來一炮嗎?

宋朝抬頭一看才發現內場很多人都在看著兩人,或是好奇或是興奮或是羡慕,但都沒有惡意和嫌棄。畢竟同性戀在時尚圈中不稀奇,設計師和模特談戀愛也不是沒有。
很多人都抱著最大的善意看待他倆,甚至有個設計師打趣道:也許你們可以把衣架圍起來……放心,沒人會去打擾。肉體於我們而言,並沒有太大的吸引力——不過如果是他的臉加上身材,我保證我只會偷看一分鐘。
眾人一笑,還有人附和道:一分鐘足夠嗎?
當然。
快槍手。
嘿!

宋朝紅臉,拍了拍亞伯特的肩膀,示意他把他放下去,然後輕輕咳了聲:我去忙了。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轉身走開。
亞伯特含笑的看著假裝鎮定實則連耳郭都紅了的小玫瑰,只覺得此刻食欲大振。可惜時間地點都不對。
宋朝聽著聲音亞伯特那性感的低笑,腰就是一陣酥軟,差點就想重新掛上去不走了。可旁邊人多,雖各自手裡撚著活兒,實則個個眼光都往這兒瞟。他還有羞恥之心,最重要的是他並不想當演員
走沒兩步忽地聽到後面傳來大跨步的腳步聲,手腕被抓住,剛一回頭唇就被擒住,迎面而來的一個火辣熱情充滿快要將他燃燒的愛意的深吻。
纏綿又火辣,周遭的人頓時譁然,個個起哄著嫌不夠事大。
一開始,宋朝還有些精力去想些有的沒的,後面就是迷迷糊糊的,腦袋裡都只裝著腦漿了。
一吻而畢,亞伯特大拇指摩挲著宋朝的唇,目光深沉:畢設時裝秀結束了,有個禮物給你。
禮、禮物?

亞伯特輕笑,低頭又是一個纏綿的吻:去忙吧。


65 完結
CSM這一年的畢設時裝秀可謂是有史以來最為成功也是最為轟動的一次畢設時裝秀, 前面不說,必定是沒有的。未來?怕是二十年也難以超越。
這場時裝秀的轟動似乎從一開始就像是被命運之手撥弄了一般,一步一步踩著環, 一環一環相扣著,就像是世界上最為精確的齒環相互吻合一般。
從最開始的和頂尖時裝設計大師衛維恩個人時裝秀日期幾乎相撞, 到僅有的唯一一個把官方秀場作為畢設時裝秀秀場的學院。本來是能吸引部分業內人士和媒體的眼球,但是在開場兩個國家的兩位王儲的突然蒞臨就為這場時裝秀披上了一層金色光芒。
所有媒體在接收到消息之後瘋了一般的湧過來, 把這場畢設時裝秀當成了時裝周一樣進行報導。校方和常駐於薩默賽特宮的BFC British Fashion cil :英國時裝協會)取得聯繫, BFC主席娜塔莉女士動身接待兩位尊貴的王儲並將播放方式變成了直播,同時發放於BFC官網和CSM官網。
此是其二。其三是首場秀出現的男模——亞伯特,憑其俊美若神祇的面容成功的把首場秀推向了高潮,並且把很多不關注時裝的人們的目光吸引過來。要知道男模不像是女模,除了最為頂尖的一些男模,大部分男模只能看身材,看臉會直接失去欲望。然而這一次在一個小小的畢設時裝秀上,她們看見了一個極品男模, 怨不得她們興奮非常。
其四, 即是結尾壓軸秀, 在頒完獎項, 主持人宣佈這一屆CSM畢設時裝秀結束的時候, 首場秀驚豔眾人的男模登臺向他的設計師求婚, 以世界知名高級奢侈品牌PASI作為求婚禮物。
這不僅僅是浪漫了,這場愛情堪比當年王子求娶平民姑娘,影響絕無僅有。差點使CSM的畢設時裝秀成為每屆固定的求婚最佳場所——非常的浪漫, 且由於這種一屆比一屆奇特浪漫的求婚方式引來越多人關注時裝,所以學院並不阻止甚至是有些樂見其成的。他們並不擔心求婚會轉移人們對設計師的注意,畢竟在意求婚這種東西的只是門外漢,媒體、時裝獵頭等等還是會把注意力放在設計師身上。
但儘管畢設時裝秀的末尾求婚幾乎成了學院的一個傳統,歷屆的求婚從來都沒有超過第一屆的求婚。
第一點,模特和設計師,同性戀情,這是一個能夠譜寫一百萬字的浪漫愛情故事——姑娘們的腦洞足以媲美黑洞,也許一百萬字還無法滿足。
第二點,顏值。兩個人的顏值單是拎出一個來便足以引人目光相隨。尤其是亞伯特,俊美的容貌,有別於一般人的發色和瞳色,勻稱俊美的身材,一個凝眸注視就讓直播官網上刷爆螢幕。
第三點,壕。壕得喪心病狂,壕得簡單粗暴,壕得少女心無法控制只想撲上去叫老公。
長腿美顏盛世關鍵還深情,一甩手就是一個年營業值達十幾億的高級奢侈品牌送給戀人當結婚禮物,簡直壕無人性。直播中當對方把PASI送出去的時候,螢幕刷了上千條,最後竟一致為嫁!下輩子,下下輩子都得嫁!這特麼就是我老公啊!
而之後在網上突然出現有關亞伯特的資料,將他的身份曝光——當然作為羅斯爾家族族長這個身份並沒有曝光出去,只是稱他為EG王室中一個世襲公爵,擁有自己的城堡和公爵府,同時是一個神秘家族的繼承人。當然哪個神秘家族並沒有太多人知道。
這個消息曝光之後沒有太多人相信,他們傾向於亞伯特是某個神秘家族的繼承人——畢竟出手一個求婚禮物就是二十憶沒有牛逼的身份說不過去。但他們並不相信亞伯特是王室公爵,這東西又不是大白菜。況且他們細數了一下王室現存的公爵,全都出現在以前的一些紀錄片,並沒有出現亞伯特。
也有人悄悄的說道,稱亞伯特的這個公爵稱號其實是有的,存在於史書上。只是一向是個非常神秘的家族,一個幾乎不露面的公爵傳承。
有人去查了一下,確實查到有這麼個爵位。但他們又都不信亞伯特就是這個公爵,畢竟神秘家族繼承人就已經太過震撼人。再加上一個公爵身份實在太過虛幻,超越了人們所能接受的都會讓人產生不真實感。
不過他們很快就沉默了,因為在女王生日慶典,皇家閱兵的時候,他們在王室成員裡看到了這一對夫夫。王室中唯一一對最為特別卻也最為和諧甜蜜的夫夫。後來還有一段英格蘭約克郡的約克城堡上一段盛大的婚禮現場視頻被曝出來——這要不是故意秀,打死他們都不信!
這些暫且不說,說回當時的場景吧。
明顯的宋朝一點兒都沒有察覺到,捧著獲得的BFA之星的獎盃滿臉笑容然後傻傻的看著亞伯特上臺。當亞伯特單膝下跪求婚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半天沒反應過來。等把字兒簽了,把那情話聽完了,響亮熱烈的鼓掌和歡呼讓他猛然驚醒。
這孩子當場就叫出聲轉身掩面逃跑,因獲獎而激動得紅彤彤的臉才消下去沒多久又火辣辣的燙起來。才跑沒幾步便被亞伯特眼疾手快的攔腰抱起來,鎂光燈劈裡啪啦的照著,現在這會兒可沒人心疼菲林。
宋朝埋頭在亞伯特的懷裡,咬牙切齒:羅斯爾先生,你太費心思了?
羅斯爾先生?這是沒生氣?
亞伯特拍著他的背,撫摸著,給順毛。在他耳邊回答他:驚不驚喜?
一點也不!全是驚嚇。
宋朝黑著臉:我算是徹底出名了……”
遲早的事。
我謝謝你了……”
只要你接受我的求婚就行。

宋朝閉緊嘴巴,特別猶豫。
這怎麼說呢?每個男人都有一個求婚的夢想,夢想著佈置最美好最震撼的求婚場景,夢想著自己變成王子向著心愛的人兒求婚,把心愛的人兒感動得涕淚盈眶目眩神迷一時腦抽然後拖回家艸——稍微有點直白,加個修飾——把心愛的人感動得涕淚盈眶答應下嫁,從此有情人終成眷屬幸福快樂的生活。
小小的宋朝也曾情竇初開,半夜夢醒,這樣一個唯美動人的夢就成為了他的夢想。
第一次的時候他沒反應過來,加上人生地不熟,輸了場子。被亞伯特求婚成功,隱隱有些大男子主義的宋朝對這事兒其實是有些耿耿於懷的。不過娃都生兩個了,他也沒想著造反,但總歸是個遺憾。
然而!
他沒有想到婚可以同一個人求兩次!!
宋朝絕望,他沒有想到因此被第二次求婚,夢想又破碎了一次。
亞伯特不急著催促懊惱羞怯的小玫瑰,反正他現在騎虎難下,答應是遲早的事兒。
他悠哉悠哉的詢問:答不答應?
宋朝皺縮著臉不肯回答,亞伯特就說:不答應也沒關係,我有時間等。
宋朝哀怨:他們都盯著……”
嗯。
你很得意啊。
沒有。笑得一口白牙露出來了。

這是被逼啊!眾目睽睽之下,不答應都不行!可宋朝就是不甘心,這第一次求婚讓亞伯特搶了,第二次還讓搶先了,多沒面子!
可他支支吾吾的時候,亞伯特就看出他想拖延時間。扭頭就朝在下邊觀看的卡蘿爾,給了個小小的暗示。卡蘿爾一見輪到自己上臺——之前彩排了無數次——高興的牽著已經學會走路的小亞瑟搖搖晃晃的爬上臺,然後乖巧的走到兩人身邊,跟花童似的遞上玫瑰花:小爸爸,給。
然後又用脆脆的聲音一本正經的叮囑小亞瑟:弟弟,快點把玫瑰花給爹地。
小亞瑟大眼睛愣愣的盯著姐姐,似乎想起了什麼似的懵懵懂懂的邁開小短腿兒,噠噠噠的走到亞伯特身邊,然後舉著小手說道:給、給……”
可他手裡什麼都沒有,卡蘿爾恨鐵不成鋼,小手掏著小亞瑟的圍兜,從裡頭掏出朵蔫蔫的玫瑰花兒放到小亞瑟手裡,然後殷切的看著兩位父親。
這一出讓全場安靜了一瞬,然後就爆發出歡呼,其中還伴隨著興奮的尖叫和口哨聲。許多年輕人都在起哄,讓宋朝趕緊接受,畢竟孩子都出現了。
就算不為了大人也要為孩子著想啊哈哈哈哈……”
亞伯特差點笑岔氣,一手緊緊的箍住想要逃跑的愛人,一手成拳抵住唇咳了咳:你看,卡蘿爾和亞瑟都看著你,你不答應?
宋朝這會兒是咬死他家先生的心都有了,我要是不答應呢?
“……
他們哭給你看。
你可真行啊亞伯特!

……生氣了?
宋朝瞪了他一眼,無聲的說道:等著吧。總有一天逮到求婚的機會!
小爸爸?
宋朝俯下身接過卡蘿爾手上的玫瑰花,親了卡蘿爾一口:謝謝你,卡蘿爾。
卡蘿爾驕傲的挺起小胸膛。
小亞瑟看著姐姐和小爸爸的互動,小短腿兒一轉彎撲上宋朝的小腿,仰頭把手裡蔫蔫的玫瑰花兒遞給宋朝:給、給……小爸爸。
宋朝眉開眼笑接過亞瑟手裡的玫瑰花兒,也親了一口:謝謝亞瑟。
小亞瑟也跟著驕傲的挺起胸膛。
兩隻小萌娃可算是謀殺了不少人怦怦跳的心。
宋朝接過手裡的兩朵玫瑰花,很快就發現了上面的不同。他手裡的玫瑰花是卡羅拉品種,是他們當初那場烏龍相親的信物,同時也是之後亞伯特追求他必送的玫瑰花品種。可以說,卡羅拉玫瑰是兩人的定情信物。
他手裡的兩朵玫瑰花是自然培植出來的,但在花瓣之上精細的鑲嵌了很多碎鑽,排列很有規則。想當然這兩朵玫瑰有多貴重,單是這手把碎鑽鑲在玫瑰花瓣上的手藝就令人驚歎,何況上面百來顆碎鑽。
一時之間,宋朝竟覺得手心發燙,手裡的玫瑰花貴重得他有些握不住。
宋朝囁嚅道:這花兒……得擺放十年吧。還得好好供著,當收藏品。
亞伯特沉默了會兒,說道:沒。最多兩三天。
“……
暴殄天物。
你要是喜歡,等花枯萎了,把上面的碎鑽摳下來再嵌上去。
咦?我以為你會說花枯萎了就直接扔了,重新弄兩朵過來。

亞伯特看著宋朝的眼裡充滿了憐惜,仿佛對方已經被接二連三的驚喜驚得失去智商。
“……呵!你不是挺有錢的嗎?搞這麼大陣仗。
亞伯特笑眯眯,當沒聽懂這嘲諷。
接了花兒就是同意求婚了,小玫瑰。
無恥之徒!

嘴裡這麼說著,臉上的笑卻很濃。身體不自覺的依靠著亞伯特,那樣信賴和親密,任是誰都看得出他的幸福和快樂。
在公爵府看直播的眾人齊齊松了口氣,不自覺的全都臉上掛著笑,當看到宋朝接受了玫瑰花的時候好幾個老頑童湊一塊兒商討舉辦婚禮的事宜。羅斯爾家族這邊的長輩和老宋家這邊的長輩各執己見,每個人都把每個人關於婚禮的想法說出來,每個人的想法也都很好,可是擺到一塊兒摻雜起來就變成了四不像。
比如說有人中意西式婚禮,有人中意中式婚禮。這西式婚禮中又分為不同的婚禮習俗,中式婚禮也是如此。那中國多少個朝代就有多少種結婚禮儀,西方同樣如此,可不止一個國家的結婚禮儀。
人人都中意,每個都很好,可人就兩個一對,總不能每一場都舉辦吧。要是融合到一塊兒又像什麼樣?
最後雙方決定中式西式各來一套,在倫敦舉辦一場,回國後再一場。至於西式中式該採用什麼結婚禮儀就由內部解決。而且這婚禮不需要興師動眾,像是亞伯特這次搞出的大動作,一次就夠了。
太多吃不消也太引人注目。還是低調些好,舉辦婚禮的時候就只需要邀請相熟的朋友和親戚就行了。
這話倒是引來眾人點頭同意,宋品花見狀便笑道:低調也低調不起來,看看來參加婚禮的都是些什麼人。王公貴族,各界巨頭。要想低調還是需要隱秘性和保密性強一些。
坐在她身旁的尤金妮公主點頭附和,引來宋品花的詫異回眸。
我認識你。
宋品花頓時有些驚喜:我感到很榮幸。
尤金妮公主意有所指:你看起來似乎有所疑惑。
這話一說出便是有要為她解答的意思,宋品花自然是聽出來了,她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問道:為什麼……會有考驗?
尤金妮公主看了一眼還在商討婚事的老宋家,雖然和羅斯爾的長輩們爭得面紅耳赤的,但相處其實很和諧。他們恐怕是不知道有所謂的考驗的,要是知道,早就撕破臉了。
至於宋品花為什麼會知道,尤金妮公主並沒有懷疑是宋朝告知。因為宋品花還有個同性情人艾比,艾比對於羅斯爾家族的考驗很清楚。或者說,這並不是羅斯爾家族的考驗,而是所有王室家族的考驗。
你想問的,其實是為什麼要考驗小寶兒吧?
尤金妮公主傾身想端小桌上的紅茶,宋品花把紅茶遞給她,然後說道:可以這麼說吧。身為姐姐,我的確無法接受這種所謂考驗,那是種傷害小寶兒的行為。知道的時候,我非常憤怒。倘若小寶兒這次首場秀失敗,就算會得罪羅斯爾家族我也會把小寶兒和兩個孩子帶回國。
尤金妮公主很理解宋品花的心情,但她更為理智。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宋品花稍一思索就明白了尤金妮公主的意思,但她還是無法諒解這種考驗。
小寶兒並不想要王冠。
有些時候,不是你不想要你就可以不要。小寶兒選擇了亞伯特,成為他的伴侶,就必然要接受他的身份、他的責任。一旦成為了他的伴侶,他能得到普通人都得不到的財富和權利,但也必須承擔相應的責任——這些不是他能說要或者不要,不是由他來決定的。而是當他選擇了亞伯特,就不得不接受。更何況你怎麼知道他不樂意呢?小寶兒愛亞伯特,所以願意接受對方的權利和責任。這是他們兩個人的事,當小寶兒聽到考驗的時候想的不是逃避而是如何迎接時,你就明白他的選擇了。

宋品花臉色不是太好看,但比之前緩和了不少。她說:考驗也實在太大了。首場秀於他而言很重要,尤其是這是直播。一個不慎會毀掉他的職業生涯。
你認為他們真的會不知分寸到這個地步?尤金妮公主指了指吵得臉紅脖子粗的長輩們說道:那些模特早就在隔間候著了,不到最後一刻不會出來。可也不會讓小寶兒真的面臨絕境。

宋品花長舒了口氣:儘管如此,這考驗還是特別坑爹。
尤金妮公主目光柔和,唇角微微帶笑,依稀能見年輕時的迷人風采。
誰說不是呢?
可是,經歷過艱難的考驗不更懂得珍惜嗎?無論誰都好,只有磨礪過才能成長。宋朝如此,亞伯特亦如此。
聽說考驗有三關,小寶兒過了兩關,還有一關呢?
早過了。

宋品花驚訝:什麼時候?
當他迎難而上,直面考驗的時候。

很多人在面臨考驗的時候首先想到的是害怕,是退縮,其實這個時候就已經輸掉了半成。只有勇往無前的決心才令羅斯爾家族的長輩們看到宋朝對亞伯特的摯愛,那份摯愛可以令他無視掉一切的恐懼。
其實嚴格說來,這才是最重要的一關。
去吧。去討論討論,要選擇什麼婚禮才行。
.

婚禮在第五天后舉行,就在約克城堡的那片大草坪上。沒有媒體但有專業的團隊跟怕全場。
賓客都是親人朋友,而且絕對的禁止外人進入。畢竟約克城堡本來就是一個較為私密的地方。
來的賓客都是些什麼人呢?這麼說吧,幾年後,當宋朝一躍成為頂尖設計師以及PASI的設計總監的時候,舉辦自己最成功的一場個人秀,秀完成以後他向亞伯特求婚——對於這點,宋朝的粉絲們已經麻木了。反正這對夫夫熱衷於互相求婚,一次是驚訝,二次是驚喜,三次是麻木,四次後:愛咋滴咋滴吧。
那次求婚之後網路上就有這一次的結婚視頻流傳出來,所有人都在數裡面到底來了多少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從一開始的震驚到後面的無語,他們想過亞伯特的身份卻也實在超乎了他們的想像。
從此以後,亞伯特全民老公的地位算是無人能打破了吧。
雖然這是次西式婚禮,但是中式的堵門遊戲卻一致被認可添加進來。而宋朝就住在當地小鎮上的一處房子裡——那棟房子被老宋家買下當成了宋朝的娘家。
亞伯特那邊的年輕人組成了一場串的隊伍,從約克城堡開著車隊晃晃出發,一路上鞭炮齊鳴——這也是老宋家的人堅持,本來他們不太能接受,後來發現鞭炮那種活躍氣氛的能力把婚禮現場渲染得更加熱鬧之後居然決心以後結婚也要弄鞭炮。
至於艾薇拉則是充當了擋門的伴娘,和老宋家的姐妹們站在同一陣線。別誤會,她絕不是因為什麼愛。純粹是想整亞伯特而已。跟她有同樣想法的還有英格和麗德。
本來只有六關,可老宋家的人心裡頭是有些不服的,增加到了十關,把人折騰得雞飛狗跳。先是什麼唱歌表白,還讓陪同的人伴舞。然後又是昵稱,說出對對方的所有昵稱並把昵稱由來說出來,當亞伯特說到小玫瑰的時候所有人起哄。
還有各種奇葩的懲罰遊戲,吃辣椒,這玩意兒對國內人來說不算什麼,對外國人來說就是一大殺器。幸好來的人之中有個特別能吃辣的,一口氣解決了兩斤辣椒,然後上醫院——這位英勇的漢子忘了自己有痔瘡。
最後一關的時候,艾薇拉說:用十種語言說我愛你
眾人一聽,紛紛嚷道:這是在作弊啊!”“這題太簡單,換一個。”“艾薇拉,你作弊偏幫亞伯特。不行不行……”
反對的話都被否決了,艾薇拉就笑眯眯的等著亞伯特說。同樣在等的還有屋子裡頭的宋朝。
“I love youIch liebe dichJe t'aimeTe amoTi amoJeg elsker degJag lska digKocham Cie S’agapo
當亞伯特說到第九種語言的時候,艾薇拉悄悄的把門打開,門後邊站著聽得入神的宋朝。門一打開,他就對上亞伯特深邃的雙眸,然後被其中的深情溺斃。
平時的亞伯特本就俊美得讓人無法直視,如今化上妝容,穿上特別定制的西服,因為狂喜而柔和的氣場叫人不由為之心折。宋朝便是沉迷在亞伯特的美色之下,毫無抵抗之力。
亞伯特用幾乎是驚豔的目光看著門裡頭的宋朝,他盛放到最豔麗時刻的小玫瑰。他化了點妝,本來就精緻的面容更為精緻了。他穿著貼身的白色西裝,把他的大長腿勾勒出來。無辜的充滿迷戀的眼神同樣將亞伯特溺斃其中。
於亞伯特而言,宋朝就是住在玫瑰花心的精靈,那童話故事裡永遠無憂無慮善良天真,精緻美麗的玫瑰花精靈。他揮舞著透明的翅膀,跌跌撞撞的在玫瑰花叢裡舞蹈。而他,就在這玫瑰花叢裡抓到了這只精靈,然後捧在掌心上寵了一輩子。
我愛你。
宋朝抬眸:我也愛你。
眾人歡呼,宋品茶跳起來朝後面大聲嚷道:快快——卡蘿爾和亞瑟,把戒指送上來,婚禮開始啦!
兩人站在神父的面前,賓客分坐兩旁,滿園的玫瑰花盛開,撲鼻的芳香盈滿整個草地。宋品花剛一叫完,卡蘿爾便小炮彈似的跑出來,後頭跟著跌跌撞撞的小亞瑟。還有布丁隨身護著兩個小主人。
宋朝噗嗤一笑,和亞伯特等著卡蘿爾和小亞瑟走到面前把戒指遞上來。作為花童的卡蘿爾和小亞瑟今天打扮得跟安琪兒一樣可愛,手裡各自拎著個小花籃兒。
卡蘿爾跑到半道上的時候意識到小亞瑟沒跟上,就停下來等他。
弟弟,你真是太慢了。
小亞瑟懵懂的抬頭望她,卡蘿爾瞧了瞧亞瑟又短又胖的四肢,皺著眉頭說道:好吧,你是個小短腿。我牽著你吧。
然後眾人就一臉快被萌化了的表情看著卡蘿爾牽著小亞瑟一步一步走向兩位父親那兒,鄭重的把籃子裡的戒指盒子交給兩位父親。
宋朝和亞伯特對視一眼,接過盒子。打開,為對方戴上戒指。
望著在陽光下發出光輝的戒指,宋朝抬眸,眸裡全是幸福的笑意:回國的婚禮是我去迎娶你了,宋先生。
亞伯特傾身叼住他的唇,低語:嗯,唐先生。然後纏綿擁吻。
宋朝閉上眼睛,回吻。
一時間,掌聲如雷鳴。
天空湛藍,綠草茵茵,婚禮進行曲一遍又一遍的播放,仿佛輕風呢喃,祝福著天底下的每一個有情人。忽然,一束玫瑰捧花拋向了半空,接著就是無數年輕男女爭先恐後的搶捧花。
宋朝轉頭,和一直深情凝望著他的亞伯特對望,忍不住又是纏綿一吻。
亞伯特,遇到你,我很幸運。
我更幸運。

作者有話要說:  1 完結求一波作收和新文預收啦~~~
收藏木兮娘專欄,包養我吧~~~啦啦啦……
新文《天師不算卦》,曾用名:《驅魔天師直播日常》、《驅魔九師叔》、《驅魔天師的深不可測日常》
23333我的預收文名字和文案會不斷的更改,直到三萬字以後確定下來才不會改。
《天師不算卦》大概明天或者後天會開,明天可能性比較大吧。
2、晚上會有個甜蜜蜜的小番外……或者可能明天發233333
3
、 Ich liebe dich(德語)je t'aime (法語)te amo(西班牙語)ti amo(義大利語)Jeg elsker deg(挪威語)Jag ?lska dig (瑞典語)Kocham Cie (波蘭語)s’agapo(希臘語)



66 小番外(短小)
宋朝最終還是沒有去BBL設計部就職, 畢竟畢設的時候眾目睽睽之下,亞伯特把PASI送給他。所有人都知道他將會繼任PASI,根本不可能在其他公司呆下去, BBL當然不可能傻到免費為自己培養出一個對手來。
幸好PASI裡雖有些良莠不齊,到底還是有真材實料且品性好的頂尖設計師在。宋朝在裡面從一個小小設計師做起, 起先那些設計師都挺擔心他耍大牌,不太盡心的教導。
後來還是宋朝任勞任怨, 態度誠懇, 令設計部總監承認他並開始著手教導。當然身為學徒被師傅罵的狗血淋頭這種事情經常發生,有時候能激得向來乖巧脾氣溫順的宋朝都暴跳如雷。叉著腰就跟總監大吵,然後失敗,跟打輸了的公雞似的蔫了。
這不廢話嗎?宋朝一初出茅廬的新人,怎敵得過千錘百煉的設計總監?
今天一如往日的被訓斥了一頓,差點沒讓宋朝哭鼻子。他超強的戰鬥力在總監面前居然毫無還口之力,儘管設計部的很多人都安慰他至少他是唯一一個在總監口下存活的人,他還是不開心。
亞伯特停下手裡的刀叉, 抬頭建議:要不然跟他好好商量?只是設計理念發生衝突, 溫言細語總比疾言厲色要好, 各退一步。
宋朝沒精打采的瞥他一眼, 拿起筷子夾起一根空心菜, 盯著翠綠的空心菜看, 這玩意兒在這裡可貴了。每次買都心疼死他了。
唉!
宋朝歎口氣,就著菜扒了口飯:不是設計理念的問題,這方面我們互相妥協了。我承認我的確有所不足, 太戒躁了。
亞伯特不明所以:那還不開心?
唉!宋朝重重的歎了口氣,隨即痛心疾首:我沒想到自己居然吵輸給總監!我從來沒有輸給別人,在嘴皮上這門功夫,沒人能贏得了我!

亞伯特:“……”仿佛還很自豪。
宋朝匆忙的扒完碗裡的飯,噔噔噔的跑上樓:我去跟媽媽取經,下次一定不會輸給總監!今晚的碗你洗。
亞伯特:“……”這是魔怔了?
小亞瑟圍著小圍兜,手裡抓著小飯勺,歪著鬧到滿頭疑問的瞧著亞伯特,嘴巴上還沾著飯粒。
亞伯特歎口氣,給他擦臉順便教導:千萬別跟你小爸爸學。主次不分了現在。
小亞瑟歪著頭:??
你姐姐在你祖母那兒過禮拜日,你今晚就一個人睡吧。

小亞瑟:咩??
亞伯特輕咳幾聲,揉揉小亞瑟柔軟的頭髮:乖。
深夜,亞伯特忙完了公務,宋朝還在忙設計稿。亞伯特去找他,把他拉回了房,宋朝不肯,說:我還有稿子沒完成。
明天再完成。不是還有兩天時間?
不行,我要把設計稿甩在總監的臉上唔……”

最後的最後,宋朝扶著腰去上班,並沒有把設計稿甩在總監臉上,而是被總監的口水噴了一臉。
回家後,宋朝爆發:都怪你!!我都沒時間練習,現在還是吵輸給總監!
亞伯特:“……”他以為宋朝會怪他耽誤他畫設計稿。
不過宋朝其實是準時上交設計稿,只是總監習慣性毒舌,宋朝習慣性回嘴。然後敗北。
宋朝惡狠狠的警告:今晚不准碰我!我要練習!
亞伯特:你高興就好。反正我不聽就行。
晚上,小玫瑰還是被扛回房,嬌豔欲滴的盛開了好幾次。
作者有話要說:  好吧,小番外特別短小,明天多一章小番外吧。


67 番外
黑夜, 夜幕漆黑。紐約是座不夜城。紐約的中心——曼哈頓沉浸
他一共走了五場,每場都是不同款式的服裝。那些服裝沿襲了林安一貫的極簡設計,但又有所不同。林安在衣服的剪裁上一向很獨特, 這一次他利用獨特的剪裁搭配上隱形花紋和配飾,突破了他以往的理念, 但卻融合得恰到好處。
低調、優雅、貴氣,簡約的華麗。最重要的是, 林安找到了一個好模特, 如果換一個人可能沒辦法將他設計中要表達的展現得淋漓盡致。
亞伯特優雅貴氣,氣質猶如上一個世紀的貴族,高貴優雅,又有獨屬於貴族的頹靡美麗。他的容貌更是俊美深邃,當淺黃接近白色的頭髮全數梳攏整齊,綁縛在腦後,露出立體深邃的五官,所有女人都怦然心動。
亞伯特的氣場很強大。其實身為模特的氣場都必須足夠強大自信, 才能hold住全場熱烈的氣氛和灼熱的眼神。然而亞伯特在周遭都是名模的襯托下不僅沒有被名模們的氣場鎮壓, 反而蓋住了他們, 成為領導他們的君王。
在知情人眼中, 亞伯特是羅斯爾家族的族長, EG國的羅斯爾公爵。氣場強大自不可同尋常人比較。在不知情人眼中, 亞伯特是林安妻子唐琳請來的模特,氣場強大本該如此,有何疑惑。
因此, 沒人覺得奇怪。但音樂廳的氣氛熱烈到瘋狂毫無疑問是事實,底下的學生沒想到還會有這場驚喜,全都興奮的站起歡呼。
宋朝跟著人群站起,生性乖巧安靜的他沒有隨著其他人叫出聲,內心卻很激動。他的目光緊緊追隨著亞伯特,捨不得挪開,也無法分出一分注意力到其他模特身上。
當亞伯特出現,他的心情激動緊張興奮。當亞伯特回到後臺,他就引領而望,期盼亞伯特的出現。
宋朝如此期盼亞伯特並非一見鍾情,又或者說一見鍾情也沒錯。他一見鍾情這個模特,一見他便有無數靈感。宋朝希望亞伯特能成為自己的模特,他發現當亞伯特穿著那些時裝,激發了他的創作熱情。
他在腦海裡描摹著適合亞伯特的時裝設計,每當亞伯特出現,穿著同上一套不同風格的時裝,就能為他帶來新的驚喜和靈感。
宋朝此刻的靈感源源不斷,靈感泉源便是亞伯特。
所以此刻,宋朝一看見亞伯特真是滿心歡喜。
亞伯特回到後臺時眼角特意瞥到宋朝那兒,別說他怎麼知道宋朝站那兒。不過是來回走了三場,到第四場的時候隨意瞥見就注意到了。坐在那麼顯眼的位置,還是在周圍裡三層外三層都是女生的位置,唯一一個男孩子。
白皮膚黑頭發,圓溜溜的大眼睛,乖巧得不得了的樣子,沒法不注意到。
T臺上的燈光大熾,台下的燈光並沒有那麼亮,而且那麼多人。亞伯特對於自己能看到宋朝也覺得詫異,不過也只是一瞬。之後的兩場他就光明正大的觀察宋朝。
在他眼中,宋朝就是個小孩。于年紀、於閱歷相對而言都是個小孩。沒有斷奶的只會傻傻聽大人話的小孩,乖巧得令人心疼和心軟。
亞伯特在臺上關注宋朝,回到後臺也在關注。只是他關注得不著痕跡,沒有誰察覺到。他發現當自己回到後臺,宋朝就會滿臉悵然的坐下去。當自己出現在臺上,宋朝就會隨著人群站起來,但只是站起來。眼睛黑亮黑亮的,很興奮,他的家教大概很好,一直克制著自己不尖叫。
不尖叫卻又非常激動的樣子,實在是太乖巧太可愛了!
亞伯特從來不覺得這個年紀的孩子可愛,他所接觸到的這個年紀的孩子都是問題少年、問題少女。羅斯爾家族很大,相應的族群很多,他處理過很多起這個年紀的家族成員闖出來的禍。一些人甚至是八竿子打不著邊的親緣關係,闖了嚴重的禍就全都找到亞伯特,要他處理。
幫助家族成員是身為族長的亞伯特的責任,所以一般家族成員闖出來的禍求到他面前,他都會處理。只要不觸犯他的底線。
曾經羅斯爾家族中有很多年輕的家族成員以及一些犯了糊塗的家族成員把處理麻煩、解決他們闖出來的禍當成是亞伯特該做的事,因為亞伯特實在太溫柔沉靜,他幾乎不會拒絕每一個家族成員的求助。以至於他們肆無忌憚,把亞伯特的耐心當成了理所當然而肆意揮霍。進而觸犯了亞伯特的底線。
亞伯特的震怒是如同大海的狂怒,以絕對的壓倒性的沉默和平靜,猶如大海刮起狂風巨浪前的平靜。光是這份震怒前的平靜就嚇破了那些越來越肆無忌憚的家族成員的膽,更別提之後真正的發怒。
那雷霆手段,哪怕是亞伯特最為親近的人想起來至今還心有餘悸。
正因為亞伯特的底線被觸犯到,發了一次怒。令原本在觀望,無法確定是否確立亞伯特的族長位子的幾位有決定性權利的家族成員正式將他定為下一任的羅斯爾家族族長。
因為他們確定,君王之怒,不怒則已,一怒狂風巨浪、山摧海平。
說出這些只是要表明亞伯特對於宋朝這個年紀的孩子的沒有好感,雖然沒有絕對的厭惡,但也絕對欣賞不起來。哪怕是艾薇拉,他的親妹妹,任性貪玩沒有定性,亞伯特會包容卻絕不會欣賞認同。
而宋朝,這是個他從沒遇到過的類型的孩子。一個乖巧得令人忍不住寵溺的孩子。
亞伯特看得出來,宋朝出身很好,可以說是被寵著長大的,他眉目間的驕矜唯有被千嬌百寵才能寵出來的。他良好的家教和眼底的單純、微小的憂鬱,那是生活無憂的少年才有的傷春悲秋。
但這不妨礙少年的美麗和可愛。
唐琳從身後走進亞伯特,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烏泱泱的人群和瘋狂的尖叫,沒看到什麼特別的人。
你在看什麼,亞伯特?
亞伯特沒回頭,視線仍然落在宋朝身上。宋朝此時滿臉茫然,顯然對於身邊人的瘋狂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時望著這邊,眼裡帶著期待。不知為何,亞伯特就是肯定宋朝在等著他的出現。
那期盼的眼神,帶著亮光。讓他差點忍不住再走一場。
亞伯特?
唐琳在催促。
亞伯特唇角帶笑,心情愉悅。眸光溫柔,但唐琳沒投注太多的注意,因為在她的印象中,這位侄子一直都是以溫柔示人。她可從來沒看透過。
妮可,我的照片必須處理掉。
方才走秀,亞伯特的照片和視頻存在於許多人的手機硬碟裡。
唐琳點頭,羅爾斯家族族長的真容不能隨意流露出去,亞伯特的照片和視頻不能流露出去。她明白。
我會處理。這點小事她還是能夠辦到的。
秀結束了,Silas想立刻離開。
亞伯特身子微向前傾,聞言點頭道:不必等我。我認識路,會自己回去。
唐琳微微皺起精緻的眉,亞伯特,我記得你在中國沒有代步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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