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我是個普通高中生,在遇到薑毅之前。

 

我所在的B市是個三線小城,卻有一所全國排名第一的重點高中,聲名遠播,因此,這所學校裡並不僅僅都是學霸,當然還有一些花錢進來的闊少。

 

薑毅就是其中一個。

 

這是一個三線小城可以生娃的小Gay遇上大都市暴力大少基情滿滿的故事

  

第一章:暴力同桌(一)

 

我是個普通高中生,在遇到薑毅之前。

 

我所在的B市是個三線小城,卻有一所全國排名第一的重點高中,聲名遠播,因此,這所學校裡並不僅僅都是學霸,當然還有一些花錢進來的闊少。

 

薑毅就是其中一個。

 

我們的第一次見面很暴力,單由他負責暴力這部分。

 

那天太陽很大,熱辣辣火舌頭似的舔舐著大地,我跨進教室門口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他,他安坐在教室裡完全沒有被種天氣折磨的樣子,腿毫不客氣的搭在我桌上,抿著唇,眉頭深鎖,聚精會神的玩著最新手游。

 

望著我請假一天之後突然換了的同桌,除了無奈沒有別的辦法,我不喜歡交朋友,班上肯定沒人願意和我換一下同桌。

 

並且這個新同桌看起來很不好相處的樣子,他直接無視昨天病了一天今天就被老爸轟來學校一臉病怏怏的我,絲毫沒有把腿放下來的自覺。

 

在邊上站了一會兒,嘴張了又張想讓他起來,再想想還是算了,於是我默默拉開座位坐下,放好書包轉個身,雙手趴在椅子邊兒上,靜靜地看著門外。

 

早上吃了退燒藥,渾身沒勁,眼皮子都不想動彈一下。迷迷糊糊間,不知是不是錯覺,我總覺得新同桌一直在看著我,身旁的人好像察覺到我的疑惑,猛地踹了一腳我的椅子。

 

凳子“吱呀”的叫了一聲,我身邊的一干同學大氣都不太敢出。看來以後的日子不會好過了。

 

但我實在是困,也沒心思理他,就當做什麼也沒發生。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課鈴響了,我慢悠悠的轉過身,眼角上挑,不動聲色看了一眼江凱謂的腳,看來他還是沒有把腳放下的準備,我手也不能搭在桌子上了,索性雙手抱胸,不說話,看黑板。

 

他沒理我,自顧自的玩著遊戲,就像我不存在似的,這樣最好,我默默想。

 

物理老師是個禿頂的中年男人,姓覃,他個子不高,總是穿得整齊,這麼熱的天也是西裝革履的,抱著一堆書進來了。不是我不謙虛,而是我的成績在這所學霸雲集的學校裡也是數一數二的,其中物理又是最好的,因此我成為這一屆裡少數能讓他經常提在嘴邊誇的人,他一進來就沖我點了點頭。

 

“這是我們新來的同學,乾彭還不認識吧?乾彭,來,和新同學打個招呼,以後好好相處。”覃老師笑著和我說。我知道他這是在給我解圍呢,也不能拂了他的面子。

 

在心裡深呼吸了一回後,我習慣性下嘴唇嘟起一點向上吹了一口氣,額前的頭髮飄起來了一點,露出眉眼,把頭扭向他,整理了下表情說:“你好,我是乾彭。”

 

教室安靜了兩秒鐘。

 

他忽然一腳踹翻我們的桌子,反應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前面不幸被砸到的兩個女同學尖叫著躲開,四周的同學也站了起來,迅速往後退開。

 

這個大少爺脾氣可真不小,物理老師站在離得遠遠的講臺上,掛在臉上的微笑僵硬著,一時之間竟也不知道如何收場。

 

他猛的站起來,我心裡咯噔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緊接著他腳就踹到我臉上了,我眼前一黑,身體被這一腳的力踢飛出去,直到滾到了後門撞上了門檻才停下來!

 

王八蛋!

 

我倒在地上動了動嘴,半張臉都沒有知覺了,口腔裡面彌漫著血腥氣。

 

周圍的同學沒有一個人敢過來扶我,也沒有一個人敢去攔這個發瘋的人。他兩個跨步就走到我面前的時候,又把掙扎著起身的我一腳踩下去,什麼也不說,我費勁的抬起頭,視線撞上他的眼睛,才發現他的眼睛是幽藍色,波瀾不驚的低頭望著我,面無表情,冷的叫我發顫。我悲哀的發現,自己壓根沒有還手的餘地。

 

“薑毅你幹什麼?!”

 

教室門口有人大吼一聲,我艱難的轉頭順著聲音來源處看去,大門口站著一位穿著軍裝的中年男人,滿臉威嚴,一本正經的在門口戳著。

 

那個男人的話倒是管用,踩我身上的腳雖不情願,但還是挪開了。

 

隨後他沖那個男人叫了聲:“爸。”

 

我躺在地上疼死了,還琢磨這王八蛋叫薑毅,戳門口那位軍爺是他爸。

 

我躺在地上,姜毅他爸朝身後勾勾手指,後面小跑上來一個同樣穿著軍裝的小夥子過來拉我起來。

 

姜毅他爸皺著眉不急不緩的走過來,看看我,問薑毅:“怎麼回事?”

 

薑毅還是沒有說話,我都要懷疑他是啞巴了,今兒一大早就鬧這麼一出,難不成就是因為他是啞巴老師叫他自我介紹然後惱羞成怒了?

 

他爸就皺著個眉頭盯了我老半天,他們果然是一家人,就這麼直勾勾盯著人就能讓人後背發涼。

 

“你先去辦公室,小蘇帶這位同學去醫務室。”

 

因為薑毅的不配合,他爸直接下了令,物理老師領著姜毅去了辦公室以後又跑來醫務室看我,物理老師在這兒呆了一會兒看著我這張腫成大餅的臉也不知道說什麼,又回去上課了,說下課了再來看我我連忙擺手示意不用了。

 

那個姜毅他爸的警衛員扶我過來的時候醫務室的老師不在,他就出去找去了,我以為醫務室就剩我一個人了,就直接在床上躺下了,沒想到沒幾分鐘薑毅居然頂著“我不是自願的我是被逼的”臉來了,啪一下坐我床邊漆黃色的木椅子上,我差點沒跳起來。

 

他一臉不爽的翹著二郎腿坐那兒,真不知道他幹嘛來了,氣氛尷尬到了極點,也許就是我覺得尷尬,因為那瘋子一句話沒有,就坐邊上,存在感強大到我想要忽視他的存在卻做不到。

 

好吧,他都把我打成這樣了我要求換同桌還不行嗎,實在不行就轉學吧,又不是非X中不可。

 

要是他肯給我道歉,也許我們還能相處下去……

 

我這人說好聽點叫識時務,不好聽就是沒骨氣,我就是這麼沒骨氣,骨氣那東西早就被我爸一次次拿鏟子敲我腦袋的時候一點點敲掉了。我的理想就是安安靜靜念書,考上師範,當個老師,這輩子也沒打算結婚禍害人家閨女,然後有幾個好哥們兒,沒事的時候一起吃個飯什麼的就行了。

 

這麼東想想西想想著,我居然忘記了薑毅的存在,然後睡著了。

 

第二章:暴力同桌(二)

 

“喂!喂!”

 

有人在叫我?

 

記憶一下子沖進腦子裡,我睜開眼睛,薑毅俊朗的臉放大了在我眼前,幽藍色的眼睛配上白花花的牆壁活生生一驚悚片,給我嚇得起身就想跑,頭就起了一半哐一下給砸人人家腦門上了。

 

“啊!”

 

“閉嘴!靠!”姜毅很有威嚴的沖我吼,完了就坐回椅子上狂揉自己的額頭。我瞬間閉上嘴,我真怕這瘋子一個不高興直接跳起來把我往死裡揍。

 

“看什麼看!”他扶著頭罵道。

 

我轉過腦袋看向另一邊兒,瘋子就是瘋子,我怎麼能指望他像個正常人一樣有愧疚心這種東西。

 

“你怎麼還沒走?”

 

我一開口,發現自己嗓子很不舒服,這是長時間沒喝水才有的症狀,我扭頭一看,不是吧,天都黑了。

 

我睡了一天?

 

我掀開被子在地上找鞋,到飲水機前拿個一次性杯子想給自己倒杯水,手肘傷得太嚴重,控制不住的一個勁抖,水都濺杯口上,真煩。

 

薑毅的手忽然伸過來包住我的,他沒接過杯子而是直接覆蓋住我的整只手放在水口下麵,水穩當當的落進杯子裡。

 

我錯愕的回頭看著貼在我身後的大個子,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有這個舉動,畢竟他早上才把我揍了。如果我是個姑娘都可以喊非禮了,可我居然有點感激,和這個瘋子呆了一天我感覺我也有點瘋了。

 

“白癡,滿了。”

 

薑毅說完放開了我的手,自己又跑到椅子上以原姿勢坐好。

 

我真是被打傻了才會感激。

 

動了動手指,要不是還有他手指覆蓋在手上的感覺,我都覺得剛才是我自己產生的幻覺。

 

“能走了就回去。”

 

姜大少爺上來拽著我手上沒有纏繃帶的地方往前走,另一隻手插在校褲兜裡,拽得一塌糊塗。

 

我們學校歷史悠長,走道兒旁邊整整齊齊長著有幾十個年頭的大樹,白天坐在下面風吹來吹去是很涼快,到了晚上就不是這樣了,除了離醫務室最遠的高三那棟樓還有學生上晚自習亮著燈之外就是一片死寂,平時的林蔭小道直接變身各種搖曳著身子的鬼怪,時不時的還有幾聲怪響,怪滲人的。我還是頭一回晚上還在學校裡走,有點恐怖,還感覺有點怪,很快我找到了感覺怪的來源,薑毅還牽著我的手。

 

彆扭極了。

 

“去哪裡?”我覺得要是再不說點什麼他要是拖著我去分屍了我都乖乖去。

 

他頭也不回:“送你回去。”

 

然後又是一片寂靜。

 

我們學校怎麼那麼大?醫務室怎麼那麼遠?弄得我和他現在都沒走出去。

 

實在是無聊,我掃了一眼四周陰森森的樹影,還是算了吧,晚上回去得做惡夢了。

 

這個薑毅,性格不怎麼樣,身材相貌真是好,基因真是個重要的玩意兒。

 

到校門口了我才想起來這會兒沒公交到我家那片兒了,我用走的得三十來分鐘,我還沒自戀到覺得姜毅肯屈尊降貴陪我走三十來分鐘,今兒守著我到現在就算他仁至義盡了。可我也不敢直接說您哪來的回哪兒去吧小的不用您送,直到他把我一路拽到一輛黑色的車前面我還在糾結怎麼告訴他我要自己回去這事。

 

“愣著幹嘛,上車!”

 

“啊?”

 

“傻逼。”姜毅單手扣住我上臂打開車門給我塞了進去,勁兒真大,掐得我一陣兒酸疼,估計明兒和肘子一塊腫了。

 

薑毅一踩油門,導航儀都不用,熟門熟路的給我送到了家門口。

 

說實話,嚇死我了。

 

他竟然知道我家住哪兒,我還沒報地址呢!

 

姜毅在樓底下停好車,把車窗子打開,單手架在車窗框上,夜幕之下,霸氣泠然,這大爺沒發話之前我沒敢擅自下車,配合他憂鬱了一下。

 

“下車。”

 

大爺發話了,我連摳了兩下門鎖,沒打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好像聽到薑毅悶悶的笑了兩聲,然後沖我揚了揚手裡的鑰匙。

 

大爺又逗我玩呢,鎖了車門還讓我傻不拉幾的去拉車門。

 

呵呵,真逗。

 

我就一傻逼。

 

“你怎麼還哭了!不許哭!”薑毅氣急敗壞的扯了幾抽紙胡亂在我臉上擦。

 

我就著他給我擦眼淚的空隙抽抽著道歉:“對不住啊,一下子沒憋住。”

 

他忽然停下了所有動作,用一種我看不懂的表情看了我一會兒,估計是沒見過我這麼孬的人,接著沉著臉又把鑰匙插回去解鎖,“你回去吧。”

 

“誒。”

 

我站在家門口歎氣,還有一關等著我過呢,真是多災多難的一天,這個點兒我爸應該在房裡看電視,我儘量把開門的動靜弄到最小,貓著腰躲著臉打算從沙發後頭悄沒聲兒的溜回房裡頭,沒成走兩步,啪一下客廳的燈全亮了,不好,我爸還沒睡,得趕緊溜。

 

“爸,這麼晚了還沒睡呢?那什麼我先洗澡去啊。”

 

“站住,你過來。”

 

我裝作沒聽見,就往房間走,被我爸一手掰過來面對他。

 

這下大餅臉全看見了。

 

我爸是南方人,不高,秀氣,水靈靈的一點也不像個中年人,明明看起來特隨和一人偏偏倔得不行,尤其是對我成績這事兒,但凡我成績下降那麼一點點,他就開始瞪我,我就受不了這個,感覺老對不起他老人家的悉心栽培了。

 

這回出大事了,打架了,明上不了課了,我爹得活吃了我……

 

“疼嗎?”

 

“啊?”看著我爸一向淡然的臉上多的幾絲心疼,我不經想,今天的人都吃錯藥了嗎?我爸抬起手來,我嚇了一跳以為他恢復正常要開揍了,我小心避開,結果他只是碰了一下我的傷口,原來不是要揍我啊,我趕緊回答:“不疼不疼,上了藥了,沒什麼事兒不耽誤明天上課。”

 

“你們老師給我打電話了,我都知道了,你這幾天先不要去學校了,在家好好休息吧,吃飯了嗎?”

 

“沒吃。”

 

“看你這傷口,爸爸給你做點清淡的,你回房間吧。”

 

我在原地愣了足以一分多鐘,簡直受寵若驚。

 

今天的人果然都吃錯藥了。

 

第三章:做我情人(一)

 

我爸出差去了,去之前給我請了一星期假,昨天發生太多事,加上我感冒還沒好,睡得迷迷糊糊的賴著不想起床,可以一個星期不用去學校,也不用看見薑毅,真好。不知道睡了多久,半夢半醒間好像聽見有人按門鈴。

 

這時候誰啊?

 

我翻了個身繼續睡,打算無視。

 

可這門鈴持續不止,吵得我煩不勝煩。

 

不會是我爸忘記帶鑰匙要回來拿東西吧?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瞌睡蟲頓時全飛了,我麻溜的滾起來跑去開門。

 

我打開門那一刹那爸爸兩字都準備好了,赫然看見站身高直逼一米九的薑毅,頓時整個人都懵逼了。

 

一定是我開門的方式不對。

 

姜毅在我準備關了門重開一次的時候單手抵住了門。

 

我咽了一下口水,薑毅兇神惡煞的推開門,以絕對力量闖入我家,自然而然的坐在沙發上,還給自己從冰箱裡拿了瓶水,而還在沙發旁發愣的我反而像個到同學家玩束手束腳的客人。

 

這是傳說中的反客為主?還是非法入侵?我是不是以報警?我不知道,從來沒有同學來過我家,我也從來沒有去過同學家,所以當薑毅坐在我家沙發上的那一刻起,我覺得有點惱怒,又有點新鮮。在我無比熟悉的空間裡忽然坐進一個討厭的陌生人,感覺很奇怪,可又因為這人是薑毅,因為他就是這樣蠻橫強勢的性格,好像又不奇怪了,真是奇怪的感覺。

 

“過來坐。”

 

薑毅似乎心情很好,他開口第一句不是罵我,這讓我很是欣慰。

 

這種心理貌似有點自虐,這裡是我家,我應該把水潑到他臉上,然後理直氣壯的告訴他,這是老子的地盤你特麼給老子滾蛋,然而事實是,我聽話的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

 

我坐下後正好能看見掛他背面牆上的鐘,我一覺都睡到中午了,十二點整,沒看見鐘還不覺得,看見了就覺得餓了。

 

薑毅穿著夏季的短袖校服,半截袖子還擼到膀子上去,平時班裡的男生也會這樣,但是薑毅不一樣,又高又帥,身材還好,屬於力量型的,擼起半截袖子擰著眉大口大口的往嘴裡灌的樣子酷得獨具一格,很有自己的范兒。

 

等等,我還沒弄明白他來幹嘛的呢。

 

薑毅一口氣喝完一瓶礦泉水,把礦泉水瓶擰巴擰巴把空氣擰出來,瓶子變得很扁,他隔著一個茶几的距離準確無誤的投進了電視旁邊的垃圾桶,雙臂打開,很隨意的搭在沙發上,忽然偏頭過來看我。

 

“中午吃什麼?”

 

“啊?”

 

“問你中午吃什麼。”薑毅盯著我看,嘴角微微上翹,姜大少爺的心情確實很好。

 

我搖頭。

 

其實我一個人隨便吃點什麼都行,我原來是打算睡飽了下樓看看那些小吃店哪家人少就去哪家吃就可以了,我現在又不知道哪家人少,我怎麼知道吃什麼。

 

薑毅揚手就在我後腦勺上拍一記,我很鬱悶的自己揉了揉。

 

“去換衣服,刷牙洗臉,動作快點。”

 

薑毅下了一連串命令,然後就不看我了。扭頭到一邊兒去專心的看向落地窗外。

 

不知道姜大少爺今天想玩兒哪出,我回房間找完衣服關上櫃子的時候,看見櫃子外面那扇大大的鏡子裡我的樣子,後知後覺的不好意思。

 

我昨晚上太困沒換睡衣直接套了件長T恤就睡了,T恤是去年爸爸買的,純白色中間有只卡通大黃鴨,當時買大了號,下擺很長領口很寬,我就沒敢穿出門過,經常被我拿來當睡衣穿。由於我的睡相太過多變,一個晚上時間,衣服的右下角不知道怎麼塞了一個角到內褲裡了,領子也滑下一半而不自知,配上我雞窩一樣的短髮和腫得發紫的嘴角,簡直就是個神經病。

 

那一瞬間,我明白了為什麼薑毅從進門起眼神就避著我是為什麼了。

 

我以一個餓虎撲食的姿態撲上床狠狠的把頭埋進枕頭裡——太TM二了!

 

“你好了沒有?!”

 

薑毅的聲音在我門外響起,我一激靈跳起來,“馬上!”

 

接著手忙腳亂的換了件正常的黑白T恤和卡其色中褲,開門之前深呼一口氣。

 

薑毅上下打量了我一會兒,嘴角勾了勾,仗著身高優勢長臂一伸環住我的脖子夾在腋下拖走。

 

“去吃東西。”

 

我知道去吃東西,您就不能行行好放開我麼?

 

我兩隻手抵住他的一隻手臂才免受窒息之災,難道他大少爺不知道這樣掐住別人的脖子會掐死人的嗎?

 

我心裡這麼想,表面上卻依舊沉默著配合著讓他拉扯。

 

我不知道薑毅什麼時候才能玩膩這場我不小心捲入的遊戲。

 

最終的就餐地點在在B市一個我從來不知道的地方——隱藏在別墅區裡的私房菜館。

 

吃個午飯用得著這麼大費周章麼,光是開車就開了三十多分鐘,待會兒上課來得及嗎?

 

唉,我又想多了,他才不會擔心遲到這種問題,像他這樣的家庭,去上課就算給學校面子了。

 

我第一次進這麼高檔的地方,有點不知所措,我倆站一塊兒居然有種老闆帶著小情兒來吃飯的即視感。

 

薑毅帶著我進了個一點也不低調的包間,金碧輝煌到不行,這兒的服務員都跟伺候天皇老子似的低眉順眼,恨不得把心捧出來讓薑毅踩在地上以示臣服的態度看得我心驚膽戰,薑毅就算在這裡殺了我也不會有人敢說出去,有錢果然能使鬼推磨。

 

薑毅點了九個菜三個湯,合起菜單前看了眼我笑了笑,說:“再來一份小米粥,稀一點。”

 

“好的大少爺,請稍等。”

 

服務生分別向我們倆一人一鞠躬,緩緩後撤。

 

接下來是一陣尷尬的沉默,嗯,我們之間常常出現這樣的沉默。

 

主要是薑毅沒說話,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就算想說點什麼,又怕說錯了被他揍。

 

“待會兒你吃粥,我給你夾什麼菜,你就吃什麼菜,別的不許動,明白嗎?”

 

我順從的點點頭,然後又低下頭拿手指繞褲子上的裝飾繩玩,這回沒如我所願可以繼續沉默下去,薑毅挑起我的下巴,我一下子對上了他幽藍色猶如潭水般的眼睛,一時恍惚。

 

“不喜歡這裡?”

 

“不是。”

 

薑毅拿拇指蹭了蹭我破裂的嘴角,我沒留神低低的“嘶”了一聲,薑毅的眼神忽然沉了下去,我一陣心悸,實在是怕惹惱了他,趕緊咬住了下嘴唇,以防再次發出讓薑大少不爽的聲音。

 

“不是不喜歡,那為什麼不說話。”

 

額,這要我怎麼回答?

 

“……車坐久了,有點累。”我找了個比較合理的藉口,總不能當著他的面實話實說說因為和您在一起所以我不敢說話吧。

 

姜毅看了我一陣兒,點點頭,放過了我的下巴,在我暗暗松了口氣的同時兩隻寬厚的手掌穿過我腋下輕而易舉的把我提起來——臀部穩穩落在薑毅腿上。

 

我坐在他腿上僵硬無比。搞什麼啊?!他抱我?!

 

更錯愕的來了,他不僅抱著我,還把堅毅的下巴擱在我肩窩上,雙手收攏,我幾乎整個人都在他的懷裡,這親密無間的姿勢是怎麼回事?!

 

“是我疏忽了,你在我懷裡靠會兒,吃完飯才能休息。”

 

“不不不,不用了,你放開我吧,我不累了!”太驚悚了好嗎!薑毅畫風怎麼突然變了?是你昨天親手把我揍成這樣的好麼!

 

“不許動!一會兒手上的傷口裂開了再上一回藥有你好受的。”

 

姜毅完全不為我的話所動,牢牢箍著我,還固定住我受傷的那只。

 

我正愁有人進來看見怎麼辦呢,剛出去那服務生就進來了,仍是那副畢恭畢敬的樣子微微欠身,正眼都不敢往我們身上看,他一進來我更僵硬了,薑毅低聲笑了笑,輕輕撫摸我的背部。

 

“大少爺,可以上菜了,請問現在上菜嗎?”

 

“嗯。”

 

服務員道了聲是,把另一扇門拉開,三個穿著廚師服的男人推著餐車進來,小心翼翼的擺好一道道精緻的菜肴,三個人一同鞠躬,又緩緩推著車朝來處回去。

 

隨著服務生最後退場,我的心才真正提了起來——薑毅在我耳畔落下一個淺淺的吻。

 

第四章:做我情人(二)

 

幾乎是一刹那,我反身抽了他一巴掌--我自己都驚訝於我當時的勇氣和速度。趁他錯愕的瞬間當即從他腿上跳了下來,頭也不回的往外跑。

 

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動物的本能告訴我,一定不是什麼好事,所以薑毅在後面大聲沖我吼了兩聲站住我也當沒聽見。

 

走廊上的人詫異的看著我沖出包廂沒走兩步就被追上來的薑毅扛回包廂。

 

我不知道是急的還是掛在他肩上腦充血導致滿臉通紅,薑毅回到原位上把我放下來,不是座位上,是放在他的腿上。

 

他用雙腿鉗住我的腿,單手加了一層力道摟緊了我的腰身,以絕對控制的姿態穩住我,我知道自己跑不掉了,反而沒那麼多慌張的心思。

 

他抬手撩起我的劉海,摸了摸我的額頭,又摸摸自己的,丫不會以為我這麼一會兒就發燒了吧?

 

我可能真的發燒了,要不然怎麼解釋我五分鐘之前抽了薑毅一巴掌的事實啊?!

 

薑毅怒極反笑,“你跑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就怕你饑不擇食吃了我還不吐骨頭!我腹誹到,面上一副我好怕怕的樣子低著頭不敢看他,依我多年以來以娘娘腔的臉蛋弱雞的身材生存在一群血氣方剛一言不合就要動手的北方漢子陣營的經驗來看,弱者的生存法則就是在強者面前示弱,只有弱到讓強者感到毫無威脅,才能被他劃入安全範圍。

 

我也不想把自己判定成弱者,但事實上我就是弱者,除了成績好一點我沒有其他優勢,所以我懶得違心的告訴自己我很強。

 

也許是危急的場面已經發生了,極度不安之後我心中那份害怕竟然漸漸消弭了。我的大腦正處於一種自發保護的冷靜狀態,並且自動上線了“將傷害降到最低”的遵從守則。

 

“就算你現在逃出了這扇大門,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除非你不想上學了,你父親也不工作了,你們父子從此隱姓埋名躲躲藏藏一輩子,否則,我要找你,輕而易舉。“

 

“想清楚了我放你下來吃飯,吃完飯我會安排房間,你在房間等我。”薑毅一邊警告一邊將我放在他旁邊的沙發椅上,把小米粥送到我面前,避開油膩大葷看起來相當夠勁的川菜夾了些口味清淡的放在我面前的碟子裡,把勺子往我手裡送了送。

 

我平靜的接過勺子,按他說的只吃他夾給我的菜,我們相安無事的吃完了這頓詭異的午餐,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的。

 

姜毅好像完全不在意我剛才打了他一巴掌的事情,直到我聽從的進入他安排的房間時依然對此隻字不提,當然了,他不提我絕不會提。

 

“你去睡了午覺養養精神,我先去處理點事情。”

 

然後他帶上門,留下兩個人看守,將我一個人留在這棟別墅的某一個佈置很是溫馨和富麗堂皇的整體格調大相徑庭的房間裡。

 

剛才薑毅說的話對我很管用,至少我現在得乖乖呆在這個漂亮的牢籠裡,他提到了我爸爸,我爸爸,他是我的底線。

 

他很聰明,一晚上的時間,估計已經將我的底摸得一清二楚。

 

真是瘋了。

 

我深吸一口氣,又徐徐吐出來,連做三次深呼吸才把踹門的衝動壓下去。

 

--這操蛋的世界。

 

接著我把自己拋上柔軟的大床上呈大字狀趴著。

 

我打算清空大腦,然後再想辦法……

 

可是薑毅並沒有給我這個思考的時間。

 

“看來你已經準備好了。”

 

我一下子從床上跳起來,薑毅依著門框不知道看了我多久,嘴角斜斜的噙著一抹笑,深不見底的眼睛好像一眼就可以將我的小心思看得通透,看著我的目光就像鎖定目標的獵手,而我,是毫無反抗能力的獵物。

 

那是非常危險的信號。

 

薑毅再一次用行動證明了他是一個行動力多麼強的主,他把我翻過來摁在床上,我的手臂被壓在身下,薑毅把腦袋深深埋在我的頸項處,開始親吻,在我的耳旋吞吐的同時帶著粗繭的手掌順著尾椎的骨線滑入更危險的地方。

 

我劇烈掙扎起來,這一刻我拋棄了弱者生存法則,我是弱者,不代表我不會害怕不會反抗,我害怕到了極點,接下來要發生什麼已經顯而易見了,如果我不做點什麼,我的命運將會和我爸重疊,後悔一輩子。

 

我和我爸爸是區別于男人女人之外的人,我們外表及生理需求和正常男性一樣,身體裡卻有一套完全不一樣的生育系統,也就是說,如果我和薑毅發生關係,有很大可能會懷孕。

 

我就是我爸爸生下來的,所以我沒有媽媽,也沒見過另一個爸爸,我爸對此隻字不提。

 

我的掙扎好像令薑毅很不滿,他示威似的剝了我的褲子,反復揉捏,氣息有點不穩,低聲伏在我耳邊微微喘著粗氣,“你老實一點,不然有你受的。”

 

我抖著唇,說:“為什麼是我?你昨天還揍我來著!你放開我,我,我今天就當沒來過,好,好不好?”

 

他沒回話,只聽見變聲期過後磁性性感的男低音笑了兩聲,手下卻沒有放過我的意思,我急了,猛的後仰頭,拿出投鉛球的狠勁往後咂,人身體上最硬的後腦骨頭Duang一下咂中薑毅的臉,他一下子暈頭轉向,我明顯感到薑毅束縛在我身上的力道一瞬間鬆開了。

 

就是現在!

 

顧不得之前薑毅威脅我的話了,我慌慌忙忙的套上衣服跳下床要跑,對不起了爸爸,你兒子害得你要亡命天涯了,薑毅偏著臉倒在床上,不知道是不是疼得不行還是暈過去了,這時候哪兒顧得上他呀!暈了活該!不會死了吧……

 

在我往外跑的時候,一隻手堅定的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說過你逃不掉的,乾澎。”薑毅很平穩的飄出一句話,就像在陳述一件事實。

 

我沒回頭,他又拽了我一下,“做我情人,我現在放你走。”

 

我忽然有種這輩子都甩不掉這只手的感覺。

 

第五章: 懵懂瞬間

 

“……謝謝。”

 

我木然的接過還戴著白色廚師帽的人遞進來的飯菜。

 

那人一如既往嚴肅,他把東西給我就算完成任務了,走之前補一句“請慢用”然後就走了。

 

我無奈的提著拿保溫飯盒裝好的三菜一湯回屋。

 

每天有人按時按點給我送飯,下午還有下午茶和點心,晚上九點整夜宵準時送達。

 

第五天了。

 

這事得從那天我不得不答應做姜毅情人開始說起。

 

是的,我答應他了,沒有別的原因,主要還是我走不掉。當時那種情況,薑毅腦門上給我磕得紅了一片,還隱隱有轉青的跡象,雙目赤紅,大有我不答應把我打到答應為止的架勢,那什麼,大丈夫能屈能伸……對吧!

 

“做我情人,對外保密,每月十萬,小費另算。”

 

這是薑毅原話,我點頭之後他就把我送回了家,然後車門一關,很瀟灑的留給我一串汽車尾氣。接下來五天我都沒有再見過他。

 

如果他說的做他情人是口頭上的,然後雙方處於互不干涉狀態,我覺得還是可以接受的。

 

也許姜大爺這五天內找到了新的樂子,早把我忘了也不一定呢。

 

……這油爆大蝦真不錯,話說他是不是把小費折成福利給我了?

 

靠!

 

我把筷子一摔,倒在沙發上,“粑粑!我墮落了!”

 

墮落了生活又持續了兩天之後,循規蹈矩了十六年破天荒被人包養了的我平靜的回歸了學校生活。

 

托薑毅的福,我被他揍了一頓之形象實現了質的飛躍,以前頂多放成績的時候三兩個人略帶豔羨嫉妒偷偷指著我說“他就是年級第一/二名乾彭”,現在我一進校門就頂著眾人的矚目一路回到班上,並伴隨著“他就是高二一班和薑毅打架的那個矮子”、“喲,年級前十呢還打架”之類帶有鄙視侮辱性的語言。

 

對此我表示:“……”

 

“小彭?我看看,喲,好的差不多了,正好,來我辦公室有東西給你。”

 

覃老師在樓梯口看見我熱情的打招呼,他是少數知道整件事情來龍去脈不會用異樣眼光看我的人,我松了口氣,樂呵呵跟他去辦公室暫時躲避同學們的眼光。

 

“站著幹嘛呢,坐坐坐。”覃老師看我有點局促的站一邊兒趕忙拉開另一個老師的椅子給我,我乖乖坐下。

 

這會兒上第一節課,辦公室裡沒幾個人,我們班這會兒上體育,去不去無所謂,我打算在覃老師這兒混一整節課避開同學的各種問題,說實話,出於生理結構的不同,我害怕變成焦點,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我處理事情的方法就是不作為不處理,讓時間將它慢慢平息沖淡。這也是我一直甘願放低姿態的原因。

 

“身體好全乎了?”覃老師笑嘻嘻的,他大概是唯一一個不怕熱的胖子,打三樓樓梯口到五樓物理老師辦公室就沒出一點汗,往黑皮椅子裡頭一坐跟彌勒佛似的和藹可親。

 

我面對著一尊會活的彌勒佛點頭道:“好全了。”我把自己的臉看得還挺重,自打受傷以來每晚上都拿個鏡子瞅,直到最後一絲淤青在我臉上消失。

 

覃老師點點頭,仰頭悶了半杯茶,再看我時笑得更歡了。

 

大夏天的,我竟然感覺一陣冷風從背後升起。

 

……或許我不該逃了體育課的。

 

我正想藉口要溜,只見覃老師打開抽屜拿了一個獎盃和一張證書出來,挨個移到我跟前。

 

“上回省物理競賽,你上周請假,我替你領了。好小子!真給老師爭氣!”

 

上回省物理競賽?被薑毅一通攪和我都給忘了!

 

不過也好,省得我上臺領獎了。

 

我拿起證書,省第一,難怪覃老師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

 

我也高興啊,我爸爸明天出差回來看見可以樂好一陣兒呢!

 

“呵呵呵,這月獎金拿定了,來,說說想上哪兒吃飯,老師請第一名吃頓飯!”

 

“啊?”我趕緊站起來擺手,“不用不用,那哪兒成啊,是我該謝謝老師。”

 

“那怎麼行,老師都說要請你吃飯了,別跟老師客氣啊,說個地兒,想吃什麼?”

 

“真不用,您這請我吃飯多不合適啊,回頭我爸該批我了。”

 

覃老師連連指我,“好小子好小子,學壞了啊,拿家長壓我,成,老師不為難你了,不過獎勵一定要有,你保送A大的事兒現在夠資格了,我給你提交了資料,你再拿幾個市第一省第一就差不來了。”

 

我一聽A大,心理高興的勁兒壓都壓不下來了,笑得跟傻逼似的合不攏嘴,一個勁兒和覃老師道謝。

 

我居然有A大保送資格了!

 

原先想隨便考個省師範就完了的,結果覃老師跟我說我有資格保送A大了,跟天上掉餡餅一樣!

 

A大,全國首屈一指的示範性高等教育學府,從那兒畢業隨便到哪兒工作都綽綽有餘,工資還比普通大學畢業的高N番,我簡直能看見金光閃閃的未來正在向我招手!我能不高興麼?我都快高興傻了!

 

一想到以後有能力讓爸爸過得舒服我打心眼兒裡開心,以至於我忘了一開始要在覃老師辦公室裡混一節課的初衷,結果我剛下來就後悔了。

 

體育課向來不是我這類弱雞的場子,一般就能避則避,而這節課則是我最該避的,但我卻下來了。

 

薑毅中西混血,身高傲視高三年級,我站在樓梯拐角兒一眼就看到他了,我們班和高三的正巧一塊兒上體育課,他們好像在打PK賽,薑毅理所當然的是前鋒,個子高長得帥,打個球賽像拍偶像劇似的,花式灌籃連著番上,籃球場邊兒上圍滿了情緒激動的各個年級女生,爆發出的一陣陣尖叫聲差點震聾我的耳朵。

 

帥得一逼。

 

他這麼個天生的發光體怎麼就想不開非和我攪一塊兒去呢?

 

有錢人的世界我真的不懂。

 

不過眼下這不是必要解決的事情,我在拐角上觀察了好一會兒,終於發現一個薑毅視線的死角。

 

決定好路線的我安然無恙的走到了樓梯口,路過籃球場的我心理默念“他看不見我”的安慰咒。

 

“乾彭!!!”

 

“哎!”

 

我條件反射的應了一聲,然後恨不得馬上找個地縫埋了自己。

 

叫我的人正是在籃球場上意氣風發的薑毅。

 

他到底是用了多大勁兒吼我名字才能穿透混亂的現場到達我耳邊還能保持響亮啊!!

 

那瘋子大喊了我名字後高高跳起直接回身空中奪球,連運兩下瞄準——進了!三分球!

 

好球!

 

緊隨其後的是愈加震耳欲聾的尖叫浪潮。

 

要不是我們倆關係有點微妙,我都想跳起來為他喝彩了。

 

他小聲和周圍的隊友說了什麼,就離開了籃球場昂首挺胸的朝我走過來。

 

都這樣了,想躲也躲不開了,我面無表情的看著沐浴著陽光的薑毅嘴角都咧到耳朵那兒了,像一個期待表揚的孩子。

 

不知怎麼的,我的心臟隨著他的靠近,撲通撲通加快了速度。

 

第六章: 這事兒我管(一)

 

“中暑了?臉這麼紅。”

 

薑毅說著抬手就探上我的額頭,我忽然清醒了似的往後跳開一步。

 

略有些不自然,我低下頭自己拂了拂劉海,眼角余光瞥見薑毅臉色不好,趕緊回答道:“有、有點熱。”

 

然後我又偷偷看了看他的臉色,還好有所緩和了,我暗自松了口氣,都說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軟,我這又吃又拿的,本來在薑毅面前底氣就不足,這下直接變成虧欠了,乾脆沒有底氣了都!

 

薑毅今天沒穿校服,上身一件個性十足的半邊黑色半邊白色T恤,底下一條迷彩長褲,腳踩一雙限量版黑色短靴,這麼特立獨行的著裝風格在一群統一校服學生中間簡直拉風到不行。

 

老師看見了也當沒看見,想當年我不過校服褲子沒幹早上換了條牛仔褲來班主任看見在班門口直接開批不帶商量的。

 

差別待遇不能更明顯啊!

 

他雙手插著褲兜兒站在原地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幽深的眼睛陰沉沉的,神色不定。

 

我拿不准他想幹什麼,為了我的小命著想,我選擇靜靜站在原地等姜大少爺發號施令。

 

正當我被曬得七葷八素想著薑毅怎麼還不發號施令的時候,夏日難得的一陣微涼清風緩緩從我們身上拂過,奇妙的帶走了幾絲煩熱。

 

我舒服的閉了閉眼睛。

 

忽然頭上一沉,我嚇了一跳忙睜開眼睛。薑毅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得離我更近了些,我們之間距離僅僅一個拳頭大小,他單手在我頭上揉了揉。

 

莫名的曖昧悄然環繞,我下意識想要跳開這種氛圍,薑毅放我頭上的手往下一滑,長臂一收把我扣在他腋下,他剛打完籃球,濃重的汗味兒順著手臂湧進我的鼻子裡,我整個腦子嗡了一下,滿心滿腔充滿了來自薑毅的男性荷爾蒙衝擊,暈乎乎的掙了幾下。

 

薑毅的胸膛輕輕顫動了幾下,好像在笑,他說:“去吃飯。”

 

這回薑毅說的去吃飯沒有興師動眾去什麼特擺譜的地方,而是特親民的去了學校食堂,好在我們學校的食堂為了防止吃飯時間學生人數過多發生踩踏事件全天候供應,我的小菊花暫時安全。

 

我們班體育課是上午的最後一節課,還沒下課就來食堂,只有零零散散幾個學生早早來吃飯。

 

我還在擔心姜大少爺吃食堂吃不慣一個不高興掀了食堂還拉上我墊著踩幾腳的時候,他已經很熟稔的在視窗打好了兩份一樣的飯菜,一手拿著一個託盤,路過我還放了一個在我手上,我目瞪口呆,嚴重懷疑薑毅是不是被調包了。

 

“白癡樣,還不過來!”

 

薑毅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沖還傻不拉幾杵邊兒上的我吼了一句,我這才回過神來,默默坐在他旁邊吃飯,現在能確認這貨是薑毅本尊沒錯了。

 

我這幾天沒怎麼動彈,食欲不大,加上這時候還不到我餓的飯點,動了幾筷子就不想吃了。

 

薑毅不僅沒嫌棄食堂的飯菜,還吃得倍爽快,食欲很好的樣子。

 

“怎麼不吃了?”

 

“我吃飽了。”

 

薑毅翻了翻我還剩大半的食物,瞪了我一眼,“吃這麼少,不喜歡?”

 

這句不喜歡勾起了那天在私房菜別墅裡的回憶,我手抖了一下,“不是不喜歡,我吃不下了。”

 

薑毅扔下筷子往後一靠,雙手抱胸,眯著眼睛看著我說:“吃,吃不完不許走。”

 

頂著威壓滿滿的目光,我頓時危機感爆棚。放在膝蓋上的手悄悄揉了揉肚子,對不住了腸胃君,為了你們主人的安危,今天暫且忍一忍,爭點氣,咱把飯吃完啊。

 

姜毅滿意的看我拿起筷子開始進食,自己也繼續吃飯。

 

在薑毅已經幹掉第二盤飯菜的時候,我還在和最初那份奮鬥。

 

我吃得十分艱辛,我飯量不大,平時我也吃不了這麼多,只好機械的把食物塞進嘴裡,腸胃君已經抗議很多次了,但我每每一抬頭就看見薑毅盯著我兇狠的臉色,只能又埋下頭苦吃。

 

然而姜毅很不滿意我吃飯的速度,頻頻催促,“快點吃。”

 

“還沒吃完?!”

 

“快點!”

 

“是不是爺們兒!”

 

我盡力加快吃飯的速度,一口接一口不間斷的往嘴裡送,我每咽下一口腸胃君就抗議一次,我覺得噁心反胃,可是我不敢反抗,反抗的結果不是我能承擔的。這會兒就算他打斷我的牙,我也得和著血往肚子裡吞。不只是身體上感到苦悶,心理上也很憋屈,我對他剛剛建立起來的好感瞬間消失殆盡。

 

簡直是一場暴行。

 

我掙扎著咽下最後一口,“我、嗝、吃完了。”

 

薑毅點點頭,示意我跟他出去。

 

趁著起來的動作我使勁揉揉發漲的胃,不過沒什麼用,弓著腰邁著沉重的腳步儘量跟上不被他落下。

 

可惜天不遂人願,下課鈴剛響,食堂就從四面八方烏泱泱湧進來一大波學生,一個同學沒留神兒背對著他前邊兒的同學說話,背對著蹦噠直接撞上來,我沒來得及躲開,堅硬的胳膊肘撞上我的肚子,我沒忍住“哇”一聲當場吐了出來,沒消化的食物殘渣濺到撞我那人鞋上,他不幹了,一拳頭把我撂倒。

 

“我艸你媽!!!”

 

薑毅吼完這句話,仰躺在地面上的我看著他以媲美跨欄冠軍的英姿越過兩張桌子不帶緩衝瞬間飛起一腳把那男的送到食堂角落裡。

 

第七章: 這事兒我管(二)(捉蟲)

 

薑毅一下簡單粗暴的解決了撂我那人,而我被那男的撂地上之前還在想要是薑毅發現我落後面了會不會上來補一拳。

 

我周圍被我自己吐得一塌糊塗,圍過來看熱鬧的同學沒一個敢冒著被髒東西碰到的危險來扶我一把,這可能也和我沒什麼人緣有關。我試著自己爬起來,顧不得髒了,畢竟是自己吐的,好歹沒什麼傳染病,我這麼安慰著自己,挺費勁的撐著地面想要自己站起來。

 

薑毅撥開攔在他前頭的學生,雙手齊齊朝我伸過來,我條件反射的閉上眼睛,悲哀的想一隻手已經不夠揍的了……咦?感覺肩窩處有股力量提著我正在上升,我回頭一看,是姜毅,原來他兩隻手過來不是要揍我,而是拉我起來。

 

這麼多人圍著我看我熱鬧看我出醜,他們在周圍指指點點卻沒有一個願意伸出援手,其實我早就習慣了這樣冷漠的人群,但是薑毅過來了,他沒嫌棄我丟人,我不知道他出於什麼心理揍了那個打了我的人,也不知道他又出於什麼心理扶起那麼狼狽的我,或許因為現在我身上打著他的標籤所以見不得我被別人欺負,但是現在原因是什麼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在這一刻幫我出頭。連我爸爸都不會管我這種事,他竟然幫我出頭。

 

“蠢死你算了!”

 

薑毅扶起我站好,表情嫌惡的擦掉我嘴角的食物殘渣,眼底卻一片溫柔……我是不是被打傻了?

 

我以為這事兒就完了,沒想到薑毅跟我說了聲呆著,就過去角落裡拽著那個剛剛被他同學七手八腳抬起來的倒楣蛋的衣領扔到我面前來。

 

那倒楣蛋踉蹌一下沒站穩差點跪摔,薑毅直接一腳踹在他膝蓋彎上,倒楣蛋直挺挺的沖我跪了下來。

 

把我給嚇的差點也給他跪下了,幸好薑毅在我身後抱了一下我的腰,我才沒有一腿軟跪下去。

 

“道歉!”薑毅吼起來中氣十足,那倒楣蛋原本還想起來,這下只剩發抖的份了,我總算知道他的聲音為什麼能穿透那層由女生尖叫聲建立起的聲層了,這是天生嗓門大呀。

 

和他一起的那些同學大氣都不敢出,慌慌忙忙的圍過來佔領最靠近現場的地方又不敢和薑毅動手,一個個憋得臉都變成豬肝色了。弱肉強食欺軟怕硬果然是生物界的自然規律。

 

那倒楣蛋還挺有骨氣的,直挺挺跪那兒就是不吭聲,大概除了我每個不成熟的少年骨子裡都有點不屈不饒的血性。

 

來吃飯的人越來越多,看熱鬧的人也越來越多,薑毅卻沒有放過他的意思,“道歉!!”

 

薑毅上去又給了他一腳,踹他肩窩,這一腳比剛才那腳狠多了,我幾乎能聽到對方皮膚破裂的細微聲響,他乾脆倒在地上,捂著受傷的地方痛苦不堪,他這個樣子讓我聯想到一星期之前的我,同樣被薑毅揍得躺在地上,那種無助和心酸親自體驗過的人才會懂。我覺得他很可憐。

 

薑毅一早在我心裡埋下的已經生根發芽的暴力形象頃刻間長成參天大樹了,這使得我潛意識裡更加默認他是極其危險的人物。

 

在薑毅準備再上一腳的時候,我攔住了他。

 

“薑毅你別打了。”

 

薑毅似乎想說什麼,動了動嘴唇卻沒有說出口。

 

“你們快帶他去看醫生吧。”我緩緩蹲下身,正視他,真誠道:“對不起。”然後沒管他什麼反應,我撥開人群快快走了出去。

 

“你去哪裡?”

 

薑毅寸步不離的跟在我後面,聽出來他語氣不好,應該有點生氣,我放慢了腳步和他並排走。剛才在那麼多人面前拂了他的面子,我後知後覺的有點忐忑。

 

“悶葫蘆似的,被人欺負了也不做聲,你就不知道叫我一聲?”

 

我們出了食堂走到附近的小森林裡的椅子上坐下,薑毅掰過我的肩膀,眼睛跟燒紅了似的,咬牙切齒道。

 

我低低垂下頭盯著黃色漆木的長椅研究,這貨這回什麼時候能消氣啊?

 

“嗯?為什麼不叫我?”

 

他挑起我下巴,我不得不和他對視。

 

“我,你,你不是走了……怎麼又回來了……”我垂下眼簾沒勇氣直視薑毅。

 

“你都被揍成那樣了,我能不回來嗎?這事兒我不管誰管?就你這德行,我不管你就剩挨打的份了。”

 

我一下子抬起頭看他,“這事兒你管?”

 

薑毅似乎悶笑一聲,仿佛對我的問題感到好笑,“這事兒我管!你的事我都管!”

 

他確實應該感到好笑,他一直很強大,或許從沒有過像我這麼狼狽的時刻,他應該有很多朋友,一有事呼喊一聲八方支援,所以他不能理解我聽到這句話有多震撼。

 

高二最炎熱的夏天,這個令我避之不及的人給了我第一個承諾。

 

不管是不是真的,這份情我承下了。

 

“剛才怎麼回事?我走的快了沒看見事情經過。”

 

薑毅放開了我的下巴,依然攬著我的肩,大夏天的他也不嫌熱。

 

我如實道來:“人太多了,他不小心撞到我肚子了,我就吐了,東西濺到他鞋上他生氣了打了我一拳。”

 

薑毅聽著,臉色頓時很微妙,“你被撞一下就吐了?”

 

我小心翼翼的回答,就怕戳到他怒點,這人一向陰晴不定的,“就是,吃太多了……難受。”

 

薑毅僵了僵,手掌輕輕撫摸我的胃部,“現在還難受嗎?”

 

我忙搖搖頭,剛才吐了出來,感覺好多了,沒那麼漲了。

 

“我以為你鬧彆扭才不吃飯,讓你吃完是怕你餓著。”

 

怕我餓著?

 

剛剛是怕我餓著才來這麼一出?

 

不是故意整我?

 

我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你乖一點……”薑毅說著摟住我,吻上我的唇,輕輕碾壓幾下,沒有深入,像是安撫。

 

我乖乖的讓他意猶未盡的吻了又吻,雖然這是在學校裡,但這個時間大家都在吃東西,而且外面那麼熱,不會有人沒事往這兒跑,所以我不是很擔心會被人看到。

 

我只想著吻吻沒關係,又不會少塊肉,只要能讓姜毅心情平和起來我的小菊花就保住了。

 

“乾彭,彭彭,小彭,阿彭,你喜歡我叫你什麼?”薑毅停下了吻,揉揉我的額發。

 

“為什麼要我做你的情人?”我沒回答他的問題,鼓起全部的勇氣,終於問出了我一直沒想通的問題。

 

他把我右耳的頭髮別到耳朵後面,輕聲道:“小寶貝兒,你太可愛了,總讓我忍不住……”說完在我耳垂上咬了一口,溫熱嫩滑的舌頭帶來像電流一樣酥酥麻麻的觸感,我受驚了一般向後仰了仰脖子,薑毅忽然轉變方向,一口叼住了我的喉頭,抓著我的手伸向他頂起帳篷的地方。

 

“忍不住想狠狠的欺負你。”

 

第八章: 惹哭了

 

薑毅使了個巧勁,一翻身把我們的位置調過來,我不得不跨坐在他腿上,手掌被迫握住的形狀不僅沒有消下去的趨勢,反而又長大幾分。

 

瘋了瘋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學校小樹林裡!!

 

發情!!

 

我太低估了薑毅的膽子了!早知道我就我就不帶他來這麼危險的地方了,欲哭無淚……現在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看你嚇得,出息。”

 

姜毅單手包住我顫巍巍的兩隻手,另一隻環著我的腰從我衣擺下伸到在腰上反復揉捏,明明同樣是少年的手掌,姜大少爺的手掌卻格外粗糙,到處是厚繭子,給劃過我的每一寸皮膚帶來異外鮮明的觸感,有點癢又有種說不上來熱辣辣的舒服,我咬住下嘴唇咽下一波一波不由自主要溢出來的奇怪聲音。

 

不行了,再這樣下去真就不可挽回了。

 

“等等!停一下,薑毅!!”

 

“弄疼你了?”

 

薑毅頓了一頓,寬厚的手掌握住我的腰停下了動作,漂亮的幽藍色眼珠子流露出一絲疑惑。

 

我怯生生的皺著眉看著他說:“……不是。”

 

“那怎麼了?”

 

“這裡是學校……我們不能這樣。”

 

薑毅拿著我的兩隻手放在掌心裡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把玩,他在我臉上吧唧親了一口帶響的,又掛起我熟悉的邪笑,“在學校這樣不行,去你家這樣就可以了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是什麼意思?嗯?”

 

“薑毅你!”

 

“呵呵,原來著急了才會粗著脖子說話啊,走,去你家,我知道你家現在沒人。”

 

“不是……不行,姜毅薑毅~”我都快急哭了聲音有點抖,“別這樣好不好?”

 

薑毅不容得我拒絕,穩穩拽著我的手腕往前走,我力氣不如他,怎麼使勁也沒拖住他一步,還被他帶著走。

 

薑毅一言不發的沉默徹底讓我情緒崩潰了,我真不知道怎麼辦,這樣的決絕的薑毅看起拿定我了,我“哇”的一聲哭出來。

 

我淚眼朦朧看見薑毅停下前進的腳步,反手脫下自己的T恤,精悍的上身一下子占滿我的視線,我哭得更大聲了。

 

發火了,他要發火了!這是要揍完我再幹我的節奏麼……嗚嗚,還脫衣服光膀子揍我,沒人性!

 

“閉嘴。”

 

薑毅陰沉著臉,這麼大太陽也沒有融化一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意,我條件反射的嗚一下緊緊閉上嘴,又不能控制的打了個嗝,又接哭起來了。

 

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孬得不行,哭得娘兮兮的鼻涕眼淚糊了一臉,可我又停不下來,有本事你揍死我得了!二十年後又是一條有點娘的好漢!

 

我閉著眼睛哭得好不難過,一件滿是汗味兒的衣服兜頭罩上來,我嚇一跳趕緊伸手要扒拉下來,薑毅先一步拿著衣服在我臉上胡亂擦拭。

 

??什麼情況?

 

“……不許哭了。”

 

“嗚嗚,你不打我?”我抽泣著,因為薑毅不算溫柔卻類似示好的動作獲得了一點心安,漸漸平息了情緒。

 

“打,幹嘛不打!”薑毅兇神惡煞的揚手在我屁股上打了一下,清脆的響聲讓我們倆都楞了一下,我惱羞成怒的背過身子揉了兩把。

 

薑毅又把我轉過來,臉色緩和了許多,“我就沒見過你這麼難伺候的情人,這都第幾次了?我要憋壞了你的也不用要了!”

 

“……是你逼我的,我又沒說,又沒說我願意。”

 

“還是我的錯了?是誰可憐兮兮的在我車上掉眼淚,害我想一晚上沒睡著的?”

 

“本來、本來就是你的錯,是你先欺負我的。”

 

沒見過這麼霸道的人!

 

“膽子真大,還敢還嘴了?”

 

“……”我嘴一撇,又想哭,明擺著欺負人嘛!

 

“你要還敢掉一滴眼淚我現在就上了你,不許哭了。”

 

我忍住淚意,“不哭了。”

 

薑毅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手裡的T恤,用手背在我眼睛下面擦擦,“皮膚比女孩子還嬌氣,擦一下就紅了,去你家洗洗臉睡覺。”

 

“啊?還去我家呀?”

 

他穿上衣服,胸口一片水漬,一看就是我眼淚的傑作,看著挺彆扭的,他倒是一點也不介意,大大方方的穿著,“你都哭成這樣了,去你家洗完臉我們一塊兒睡個午覺,不幹別的,我好幾天沒正經睡覺了,剛回來我就來找你了。”

 

“……哦。”

 

我應了聲,默默跟著薑毅,看著走在前面的那個高大帥氣的身影,忽然發現,他好像也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遙遠和恐怖了。

 

“來,擦乾淨,行了,房間裡躺著去,我去洗個澡再來,一身臭汗,待會兒熏著你。”

 

薑毅在浴室裡拿著我的毛巾給我洗好臉就把我趕出去了,然後自己在浴室裡洗澡。

 

我回房間後不敢上床,因為薑毅說等下要和我一起睡,雖然他說了只睡覺不幹別的,我還是有點不放心。我爸爸確實不在家,他剛給我發資訊來說工作還沒有做完,還得一星期左右才回來。姜毅消息真是靈通。我只從老師嘴裡知道他來頭很大,背景相當硬,具體大到什麼地步我就不清楚了,反正不是我能惹得起的人。

 

我坐在書桌旁邊,抽了一本漫畫看。

 

我還沒看幾頁呢,薑毅擦著還在滴水的頭髮進來了,我只看了一眼,拿漫畫遮住了眼睛。

 

他衣服褲子都沒穿,就一條遮羞的黑色平角褲,流暢的肌肉線條讓人很有沿著摸下去的衝動,姜大爺你也忒奔放了,忒不把自己當外人了……我還是別看了吧。

 

他擦乾了頭髮,過來抽掉我的漫畫書放回桌上,“擋什麼擋,又不吃虧,來,跟我上床睡覺。”

 

他說著就打橫抱起我放在床上,要脫我的衣服,我忙攔道:“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他很滿意我的自覺,把空調溫度調低了些,拿夏天蓋的薄被卷起脫得和他一樣只剩平角褲的我,然後手腳並用摟住,閉上眼睛呼吸平穩,不一會就睡著了。

 

“……”

 

好吧,那我也睡會兒。

 

第九章: 小情侶不都幹這些事嘛

 

我醒起來的時候看了看時間,一點四十,我的作息時間還挺準時的,中午一般沒什麼睡意,和薑毅躺了三十分鐘就躺不下去了。

 

正好要去學校了。

 

薑毅還睡得跟實,看來真是累了,為了吵醒他,我輕手輕腳的坐起來,薑毅突然醒了,眼神在一瞬間無比清明,還夾雜著危險的狠厲,看上去下一秒就要跳起來手撕我了,還好這種眼神僅持續了一瞬間,他在辨認出是我之後恢復了有點朦朧剛睡醒的眼神。

 

……感覺放了顆不知道什麼時候炸的炸藥包在身邊。

 

“去學校啊?”

 

薑毅閉上眼睛攏了攏懷裡的空被子問,我下了床東一隻西一隻的找拖鞋穿,“嗯。”翻到脫在椅背上的校服,站在床邊穿起來,薑毅捏了捏我的屁股,我幽怨的瞥了躺床上悠哉悠哉看我穿衣服的他一眼,加快穿衣服的加快穿衣服的速度,省得又被他佔便宜。

 

拿好鑰匙背好書包,薑毅雖然又閉上了眼但我也弄不清楚他到底有沒有睡著了,我想了想,還是說了再見才出門。

 

估計薑毅會在我家睡到晚上了。

 

我歎了口氣,滿腹心事的去了學校。

 

我路過學校公告欄的時候特地停下來看了看。

 

上面果然用特醒目的紅色加粗字體把我物理競賽省第一的消息貼了出來,照片欄那兒不知道被誰撕了下來,就留點膠在上邊。

 

“乾彭?”

 

我回神看了看旁邊叫我的人,我以為薑毅的身高已經夠叼了,沒想到我們學校還有比他高的老師,挺年輕的,三十來歲沒見過,估計是新來的吧。不過薑毅才十幾歲,再竄竄應該可以達到這個老師的高度。

 

源于學生對老師天然的敬畏,我乖乖的回答說:“是的,請問您有什麼事嗎?”

 

他脫下墨鏡,雙手摁著我的肩膀上下打量,身上嗆鼻子的煙味兒熏得我難受死了。

 

我打開他的手,他貌似很激動,為什麼我覺得他都快哭出來了……還有這一臉“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感動是怎麼回事?新老師剛來報導看見這學校優等生就在面前感慨良多?

 

“好孩子,好孩子。”

 

我:“……??”

 

“乖,叫爸爸。”

 

“……”我表示受到了驚嚇。

 

簡直莫名其妙好麼!

 

怪人年年有,今年特別多,攤上薑毅我就夠倒楣的了,萬萬不能再來一個了!

 

“老師您好!老師再見!”

 

我腳底抹油似的跑回教室。

 

到下午放學的時候,我已經把公告欄前的怪老師拋到了腦後,沒想到一出學校門口又看見他了。

 

看見我就迎上來的怪老師:“放學了呀?走,我帶你去吃飯!”

 

“……”正要悄悄繞過他的我。

 

我後退幾步拉開我們之間的距離,主要是他身上的煙味我真心受不了,幸好薑毅沒有這味兒,不然我分分鐘從我家樓上跳下去。

 

等下,我現在想事情習慣性的帶上薑毅是腦子壞掉了?

 

放學時間門口很多來接孩子放學的家長,我後知後覺的想到這大叔不是老師!是認錯人的家長吧!

 

看來這位大叔神經不是一般粗,自己兒子都能認錯。

 

話說X中什麼時候有個和我同名同姓的學生了?

 

“這位大叔。”我話才出口大叔一臉被雷劈的表情,我清了清嗓子,我覺得我有必要告訴他這個殘忍而丟臉的事實:“你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你,你最好去政教處核實一下你要找的人,我現在要回家了,麻煩你不要擋住我,謝謝。”

 

公車站81路正好來了,我快走幾步沖上車。在車上後看見還呆愣愣杵在原地的大叔繼續一臉被雷劈的樣子我友好的揮了揮手。

 

我提前一站下了車,這兒有個菜市場,我一般放學會在這兒買點菜回去煮,今天想吃魚,我挑了一條很肥美的鯽魚讓老闆幫我處理好,又買了豆芽、蘿蔔、青菜、豆腐泡之類的配菜燙著吃,美滋滋的走回家,家裡還有麻辣火鍋的調料,晚上可以吃麻辣魚火鍋了。

 

電梯一層層上到二十二樓,我家門口正對著電梯,叮咚一開門,我就看見存在感巨強的薑毅倚在門口玩手機。

 

“回來了。”薑毅收起手機,看到我提著裝魚的塑膠袋子,錯愕到:“你還買了菜?”

 

我點點頭,“你怎麼出來了?”

 

他從我手裡拿走菜,“出來等你,你會做飯?”

 

“會一點兒,我們進去說吧。”

 

姜毅錯開身體讓我先進去。

 

薑毅一路跟著我把書包放在沙發上,又跟我進了廚房。

 

我:“……你先出去吧,太擠了,我做好了,叫你。”

 

薑毅很堅定的退到門口戳在那兒,一臉的興致昂然,像一隻搖著尾巴的大型狗狗,“沒事,我在門口,不礙你事,我想看看你做飯。”

 

“……好吧。”

 

做飯這事是我自己摸索出來的,我還沒試過在別人的注視下做飯,還是在這麼熱烈的注視之下,我忽然有點羞怯。

 

“就煮個麻辣魚火鍋,沒別的了。”

 

“嗯。”

 

我:“……”

 

我還是好好煮我的飯不要企圖做打發他出去這種事了。

 

我背對著他拿電鍋沖洗乾淨,淘米煮飯,同時架了個火鍋在爐子上放水放調料,水開的時候麻辣的香味溢滿了小小的廚房,我抓緊放入魚和一些不容易熟的蔬菜,翻攪幾下,蓋上鍋蓋,再等一會兒就可以吃了。

 

廚房溫度高,我出了好些汗,裡面沒紙巾了,我拿手背一把一把的抹。不經意間瞥到姜毅依然站在門口,淺淺的笑著。

 

充滿看媳婦玩鬧的寵溺。

 

我心口猛的漏了一拍。

 

隨即是深深的懊惱,乾彭你想什麼呢你!

 

鍋子沸騰起來,我七手八腳的掀了蓋子,匆忙之間被蓋子上的水滴到了,我驚呼一聲,下一秒薑毅已經奪下了我手上的蓋子,拉著我的手放在冷水下麵沖。

 

“那麼不小心,我看看,不嚴重,待會兒就不疼了,剩下的事情我來做,你先去洗澡,洗完就可以吃了,去吧。”

 

他強勢的把我推出廚房,姜大少爺還會做飯?我實在不放心,轉過頭問他:“你可以嗎?”

 

“放心,我知道,你去洗澡吧。”

 

我站在門口,只見薑毅熟練的擇菜洗菜,我心裡的石頭總算放下來了,又對他多了一絲好感。原來他也不是那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感覺還,挺平易近人的。

 

流了那麼多汗,身上黏糊糊的,我也想趕快洗個澡。我從房間拿了睡衣轉進浴室洗澡,火鍋菜熟得快,我怕薑毅等我等久了,隨便洗了一下就出來了。

 

出來後整間屋子都是麻辣魚引人食指大動的香味,薑毅直接把整只鍋都搬了出來,我連頭髮都不吹了,胡亂擦了個半幹就坐在餐桌旁盛飯。

 

薑毅一碗我一碗,咦?薑毅呢?

 

我本來想喊一聲看看薑毅在哪個屋,門鈴突然響了,不會是我爸出差結束回來了吧?

 

我顧不得薑毅在哪個屋了,先去開門要緊。

 

“嗨,小彭彭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居然是這個怪大叔!

 

“唉!你別……”

 

我話還沒說完,大叔蜷著碩長的身軀靈活的從我腋下竄了進來。

 

“好香啊,哈哈!麻辣魚!”

 

怪大叔泰然的坐在剛才我的位子上動筷起了筷子。

 

我:“……”

 

為什麼每個來我家的人都理所當然的把我家當成自己家!

 

怪大叔的身高奠定了以我一己之力是絕不可能趕走他的,我聽見廁所沖水的聲音,對了!薑毅還在我家呢,有了他勝負就不一定了,我大聲喊:“姜毅薑毅!”

 

“怎麼了誰來了?”

 

姜毅兩三步走到我旁邊抱住我,我臉紅了一下趕緊推開他,還有外人在呢!

 

薑毅總算看到了吃得不亦樂乎的怪大叔,皺眉道:“他是誰?”

 

“我不認識他。”

 

“那你還讓他進來,萬一是壞人呢?”薑毅放粗了聲音。

 

“不是,是他非擠進來的。”我小聲的辯解。

 

“哦呵呵呵,年輕小情侶就是好玩啊。”

 

“……”

 

“……”

 

我們齊刷刷看向他,大叔你其實是有病吧!

 

薑毅他毫無懼沙拉開怪大叔對面的椅子坐下,問道:“怎麼看出來?”

 

怪大叔樂呵呵的咽下我的麻辣魚,拿筷子指指我又指指薑毅一副過來人的樣子說:“小情侶不都幹這些事嘛。”

 

第十章: 怪大叔和爸爸

 

“你出去!別吃了!!”

 

我覺得我有必要做點什麼來提醒這位陌生的大叔這是我家的事實了,我搶過他的筷子碗,兩手抵著他的背往外推。

 

“小彭小彭別激動,爸爸錯了,我不說了還不行麼?年輕人臉皮薄……哎哎!那小夥子你就這麼眼睜睜看著你未來公公被你媳婦掃地出門啊?!”

 

我:O__O"

 

“您還是出去吧!”

 

薑毅過來給我搭手。

 

有了薑毅的配合我們總算成功的把大叔關在門外,任他怎麼拍門我們都當沒聽見。

 

我倆站在門背對視一眼,同時笑了笑。

 

薑毅:“你爸是我岳父才對。”

 

“……吃飯。”

 

薑毅攬著我的肩膀坐回餐桌旁。

 

我重新拿了套餐具,把剛才那個奇怪大叔用過的直接扔垃圾桶裡,薑毅給我夾了塊魚肉才開始吃。

 

“我吃完你是不是也要把我的碗扔了呀?”

 

我瞄了他一眼,咽下嘴裡的肉,說:“不扔。”

 

姜毅勾住我的小手指,笑道:“對我這麼好,這是自己人才有的待遇吧?”

 

“一會兒洗了消毒,下回你還用這套。”

 

他的整個人跟被摁了暫停鍵似的僵了一下,我忙解釋到:“我們家餐具是分開的,我爸他有點潔癖,不和別人共用餐具。”

 

“我們家。”薑毅低聲反復念了幾次,和我握在一塊兒的手緊了緊。

 

我吃得正上癮,血都集中在胃裡,沒興趣琢磨姜大少爺又經歷了什麼心理動向,又聽到他問我:“那我現在用的這套是誰的?”

 

“我的。”我說。

 

然後薑毅安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才又動起筷子。

 

感覺他看我的眼神多了什麼沉重的分量。

 

他說:“乾彭,我們重新認識一下。”

 

“啊?”我呆呆的停下吃飯的動作,搞什麼名堂?

 

他抬頭挺胸坐正了,板著臉很正式的說,“你好,我叫姜毅,堅毅的毅,身高一米八七,十七歲,A市轉校生,很高興和你坐同桌,乾彭同學。”

 

他站起來向我伸出右手,我想起來我們第一天見面那天覃老師讓我們認識一下,結果我才說了一句話就被暴怒值點滿的薑毅揍得半死不活了,並且後來的每一天都給我帶來無比壓抑的恐懼,現在他這是,認可我了?

 

他用力晃了一下手,我才回過神來,猛的站起來木訥的握住了他的手掌。

 

他跟鄭重的完成這個早就該完成的禮節。

 

這一刻開始,我好像突然得到了薑毅賦予的至高無上的赦免權,我可以不用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面對他了,我有了和他平起說話身份。

 

“照流程你應該對新同學表示表示歡迎的,對吧?”薑毅單眼眨了一下,像每一個同齡大男孩那樣陽光熱情。

 

我彎了彎眼睛,心裡同時酸酸的漲起一陣陌生甜蜜的情愫,然後嘭的一聲溢滿了心房。

 

在他期待的眼神中,我習慣性做了那個不知道為什麼惹怒了他的動作——嘟起下嘴唇吹開了吹額發,說完那天沒來得及說的話,“我也,很高興認識你,姜毅同學。”

 

這才是正常的認識順序。

 

這頓麻辣火鍋吃得真值。

 

“忘了和你說。”薑毅靠近了一些,伏在我耳邊輕聲道:“你嘟嘴的樣子很性感,不許給別人看。”

 

我:“……”

 

……為什麼又不正常了。

 

薑毅捏捏我的臉頰,我撇開他的手坐下,他自言自語,“TMD混小子下手不知輕重,還有點腫,吃完我給你上點藥。”

 

我碰了碰他捏的位置,有點疼,哦~他罵的是食堂裡打了我一拳的那男的。我由衷覺得你打我比他打我不知輕重多了,我在心裡補了一句。

 

“對了,剛才那個人是誰?我看過你爸照片,和他長得一點也不像。”

 

“不認識,在學校碰見的,老說自己是我爸,還要請我吃飯。”

 

薑毅沒當回事,喝了杯水,調侃說:“現在的騙子花樣挺多啊。”

 

我認同的點點頭。

 

消停了一陣的敲門聲忽然又開始了,還愈演愈烈。

 

我是個沒主見的人,我看著另一位可以幫我做解決這件事的人:“……怎麼辦?”

 

薑毅乾脆的走進臥室拿手機,打了個電話,一分鐘之後,敲門聲終於停止了。

 

然後鍥而不捨的又響了起來。

 

我繼續看他。

 

姜毅單手握拳咳了一下,親自去開門。

 

“你是誰?”

 

熟悉的清冷調調從門口傳來,我連滾帶爬的沖到門口擠開薑毅。

 

我親生粑粑拿著行李箱站在門口,眼睛滴溜溜從薑毅身上繞到我身上,再從我身上繞到薑毅身上。

 

“爸你回來了。”

 

我悄悄用手肘捅了捅薑毅。

 

姜毅神色自若,“叔叔好。”

 

我爸身後電梯叮一下開了,怪大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跑出來抱住我爸。

 

“親愛噠你總算回來了!”

 

我爸:( `皿′)哼!!?

 

#我家門口從來沒有這麼熱鬧過#

 

怪大叔堅稱是我爸爸老公,死皮賴臉粘著我爸一起進來怎麼甩都甩不掉,對他身上那只八爪魚我爸一臉漠視,他淡定的喝了杯水,解釋了提前回來的原因,有同事接手了他的工作他不放心我一個人在家所以先回來了,說著還特意瞄了一眼黏在身上的怪大叔。

 

“他是你同學?”

 

“是。”

 

我爸又盯著薑毅,“你是他同學?”

 

薑毅笑道:“我是他的同學,兼男朋友。”

 

我嗆了口茶,瞪著薑毅。

 

姜毅抽了張紙巾遞給我,又拍拍我的背順了順氣。

 

“不!!我們不是!爸!”我趕緊和他撇開,驚恐的看向我爸,我爸會殺了我——

 

“你好好對他。”我爸拉開椅子走回房間。

 

我:“?!”

 

薑毅順勢摟住我的肩膀,給了我爸一個堅定的眼神。

 

什麼……情況?

 

“上床一定要戴套。”我爸折回來警告到,然後掃了一眼怪大叔,怪大叔很自覺的搖著尾巴貼上去。

 

我石化了。

 

“我們該回房了,小彭彭。”

 

姜毅愉悅的打橫抱起我回房間。

 

“你等一下你等一下!!”

 

薑毅停下腳步,沒放我下來,“怎麼?”

 

“我我我沒有套!”你快回你家去放我下來吧!

 

怪大叔打開了我爸的房門扔了什麼東西過來,姜毅反應靈敏抱著我一兜,東西落在我肚子上。

 

“祝你們春夢了無痕,晚安小寶貝兒們~”然後嘭的一下關上了門。

 

薑毅噗嗤笑出來,“這下你不用擔心了。”

 

我眼睛都直了!這他媽是盒未開封的套套啊摔!

 

第十一章: 房內夜談(一更)

 

薑毅去洗澡的間隙,我敲了敲爸爸的房門。

 

沒動靜,睡著了?

 

我輕輕推開了條門縫。

 

呃……

 

我一向不溫不火性子偏淡的爸爸和怪大叔在床上滾成一團,面色潮紅微微皺眉,上衣已經被脫了一般,雪白的肩膀上伏著一顆黑漆漆的腦袋正忘乎所以的往上面種草莓。

 

我們家房間隔音非常之好,所以我沒想到打開門以後會看到這麼激烈的場景。

 

雖然一開始從爸爸對怪大叔的態度上就料到怪大叔和爸爸的關係不一般,但親眼看到“不一般”的關係還是挺有衝擊力的。

 

爸爸的反應很快,從我打開門到發現我的過程中間只有幾秒鐘空白,所以我也沒被衝擊多久。

 

爸爸一腳踢開怪大叔,斯理有條的整理好自己的衣著。

 

“這麼晚還沒睡?有事要問我吧,進來坐。”

 

“嗯。”

 

我悄悄瞧了眼怪大叔,怪大叔衣服倒是完整,他趴在床上錘了幾拳,不過下床面對我的時候已經調整好了表情。

 

我們圍坐在房間裡的小沙發上,爸爸倒了杯茶遞給我。

 

怪大叔拽拽爸爸的袖子,爸爸溫柔的看了一眼他,也給他倒了杯水。

 

“爸爸知道你有很多問題想問,慢慢來,我會回答。”

 

怪大叔的臉扭曲了一下。

 

爸爸低垂著眼簾瞥了他一眼,怪大叔咬牙切齒的對我說:“慢慢問,我一點都不著急。”

 

“好。”

 

怪大叔拿杯子的手抖了抖,一仰頭喝光了水。

 

我就是故意的,我爸爸十幾年來只是我一個人的爸爸,怪大叔都不知道打哪兒冒出來的和我搶!要不是我爸沒什麼意見你看我不拼了命也要幹掉你,嘚瑟個什麼勁。

 

“爸爸,你和他是認真的嗎?”

 

爸爸點點頭,“認真的。”

 

怪大叔一下子變成了冒著粉紅泡泡的少女,滿臉感動的摟住我爸,我爸摸了摸怪大叔毛絨絨的頭髮,無聲的又秀了一次恩愛。

 

#爸爸在我面前秀恩愛簡直閃瞎眼系列#

 

我在這個氛圍下頗感不自在,輕聲咳了聲兩個人才分開,不,他們的手還是牽在一起的。

 

“小彭,無論發生什麼,爸爸都一樣愛你。”

 

“爸爸……我也愛您,我相信您的選擇,只要您開心,其他的我無所謂。”

 

我們父子一直相依為命,爸爸單身這麼多年,我看在眼裡,其實很心疼這樣孤單的爸爸。現在多了個人愛他,我……我真的很高興。

 

“嗯,你一直是個懂事的孩子,爸爸知道。”

 

“爸爸認識姜毅嗎?”

 

“認識。”爸爸喝了口水,他沒有看我,我感到他有點抗拒,好像不願提起。從他對薑毅的態度看,他不是抗拒薑毅,而是抗拒“以前的朋友”,或者說以前的事情。

 

而能讓爸爸不願提起的從前的事情,一定和我另一個爸爸有關。

 

他繼續說:“姜毅這孩子不錯,可能你自己還沒意識到,你對他有好感,爸爸建議你和他交往試試,畢竟你不會知道,下一次動心是什麼時候。”

 

“我對他動心?爸爸您不知道,上星期我鼻青臉腫請了一周假就是他揍的!”

 

我憤憤道。

 

“呵呵,緣分這種事,妙不可言,小彭可要好好把握,不要等失去了才知道難過。至於他揍你這件事,爸爸也沒有輕易饒了他。”

 

本來是想和爸爸倒到苦水來著,一聽這話忽然緊張起來,“爸爸把他怎麼了?”

 

爸爸微笑道:“還不承認動心了,急什麼。”

 

我憋紅了臉:“爸爸!”

 

“好了,不逗你了。沒把他怎麼樣,就是和他爹通了口氣,他爹把他發配到野戰軍訓了一星期,夠他受的了。”

 

“啊?他我請假的一星期他也沒去學校就是,這原因呀?”

 

“嗯。”

 

爸爸神色淡然。

 

原來爸爸他,並沒有我想像中那麼冷漠,他悄悄的為我出頭。

 

怪大叔在沙發上都快睡著了,頭一點一點的靠近爸爸瘦弱的肩膀。

 

我斟酌了一下用詞,放輕聲音問:“爸爸,怪大叔他,知道我們的事嗎?”

 

“我們的事”代指異于常人的生育功能,爸爸能聽出來,因為不知道爸爸願不願意告訴怪大叔,所以我不敢明目張膽的說出來。

 

“知道,我們這樣的不是個例,國家隱形保護條例有一部分是服務於我們的,你不用害怕,不會有人在大街上就你拉去解剖的。但是最好還是不要讓別人知道,薑毅也不能告訴,別怪爸爸沒提醒你,保護措施一定要到位。發生什麼意外一定要第一時間聯繫我們,記住了嗎?”

 

“我記住了,爸爸。”

 

“嗯,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嗎?”

 

“爸爸,你能告訴我,我另一個父親的事嗎?”

 

爸爸意料之中的頓住了呼吸,怪大叔“突然”清醒了,瞪了我一眼,默默將陷入悲傷的爸爸擁入懷中。

 

我立馬站了起來,還打翻了水杯,又慌慌忙忙的扶好,“對對對不起,我走了,晚安爸爸……”

 

“站住。”

 

爸爸喊了一聲,我走到門口的腳步停了下來,沒有回頭。

 

“回來。”

 

“阿希!”怪大叔也喊了一嗓子,他這是急的,他可能怕我爸爸再一次陷進恐怖的無法逃離的悲淒中去。

 

另一個父親,是我爸爸的禁地,那是我無法觸及的故事,我也知道我沒辦法安撫好觸發禁地時爸爸的情緒,所以我從不問他。

 

我以為不一樣了,爸爸重新展開了心房,怪大叔的加入讓我覺得,被爸爸塵封的過去裂開了一道縫,我以為,禁地不再是禁地了,才這麼不懂事的問出了口。

 

“有你在,我沒事。小彭,回來。”

 

我紅著眼眶坐回來,“對不起爸爸,我不問了。怪大叔快帶我爸好好休息吧。”

 

“你還是閉嘴聽阿希說吧。”怪大叔一下一下拍在我爸背上給他順氣,我爸放鬆了許多。

 

看來爸爸喜歡怪大叔不是沒有原因的。除了暖床之外他還有別的功能。

 

我不敢吭聲了,紅著眼眶坐立不安。

 

爸爸柔聲道:“小彭長大了,有些事情可以知道了。”

 

這是要說的節奏?我抬起頭有點期待。

 

爸爸緩慢的換了一次氣,說:“你另一個爸爸,是我大學同學,不過你出生的後沒幾天,他發生了意外,去世了。”

 

“您愛他嗎?”

 

爸爸露出懷念的神情,說:“很愛。”

 

第十二章: 挨揍的原因甚是醉人

 

你另一個爸爸,是我大學同學,不過你出生的後沒幾天,他發生了意外,去世了。

 

他發生了意外,去世了。

 

去世了。

 

我不記得我是怎麼走回房間的,我像被摁了重複按鍵一樣不停的在腦海裡播放這句話。

 

在我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我的另一個父親就這麼,消失在這世界上了。

 

接下來爸爸還說了什麼我沒聽,我聽不下去了,我總算明白了爸爸為什麼總不願意提起另一個父親的事,也明白了爸爸為什麼沒有反對我早戀反而讓我好好珍惜。

 

因為爸爸失去過。

 

我感覺自己像一個劊子手,殘忍刨開我爸爸傷口的同時,拿著刀的手也劃傷了自己。

 

看,以前還老是幻想另一個父親可能只是個爸爸鬧矛盾了,他還會回來,現在連幻想的餘地都沒有了。

 

薑毅豪邁的躺在我床上,沒有開燈,落地窗滲入一層薄薄的月光,將整間屋子輕柔的覆蓋住,書桌櫃子的棱棱角角不可思議的變得朦朧而柔和,躺在床上的薑毅意外的融洽,他浸在月光中,抹去了戾氣,仿佛點亮了這一幅優美的油畫。

 

我對他動心了,是麼?

 

覺得有點不好意思,連爸爸都看出來了。

 

那麼他呢?

 

他喜歡我嗎?

 

就算他現在喜歡我吧。

 

可他這麼優秀,我這麼平凡,他的目光能落在我身上多久?

 

床上的人翻了個身,撐著腦袋看著我,拍拍他旁邊的空位說:“還不上來。”

 

我極其緩慢的爬上床,總感覺醒了的薑毅光著身子用被角遮著隱私部位的模樣有點兒情色的味道。

 

還好沒開燈,我的臉一定紅得不成樣子。

 

我輕輕拉過涼被的一角蓋著肚子,臉朝窗外,靜默,睡不著。

 

腰間忽而一沉,我的呼吸驟然停了一瞬。

 

一個人睡了那麼些年,身邊多出一個人來,真是說不出的怪異。

 

他往裡收了收手,把我拽進他懷裡,我刻意保持的距離一下子變成負數了。

 

緊緊相擁背有依靠,感覺……還挺不錯的。

 

我放鬆身體,薑毅在夜色中親吻我的臉頰,我沒有反抗。

 

就像爸爸說的,珍惜每一次心動,順從心意,釋放自己,以後才不會後悔。

 

……至少現在,我們是在一起的。

 

“薑毅。”

 

“嗯。”

 

“薑毅。”

 

“嗯。”

 

“薑——”

 

“噓。”薑毅用手指堵住我的嘴唇,黑暗中,星海一般的眼睛幽幽散發著欲望,他聲音低沉,輕聲警告道:“你再叫我名字,我就忍不住了寶貝兒。”

 

我嚇了一跳,天地良心,我就是想讓他的注意力轉移到我身上才叫他名字的,小菊花還是要重點保護的。

 

於是我安靜的閉上了嘴。

 

但我還是睡不著。

 

“彭彭。”

 

姜毅把頭埋進我頸窩,呼吸有些灼熱,重重掠過我的脖子,摟著我的手又緊了緊。

 

呃……情況好像不太妙了。

 

我得說點什麼來轉移一下薑毅的注意力,小菊花現在還不能貢獻出去。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薑毅先開口了:“彭彭,你也喜歡我的,對吧?”

 

我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我們做吧。”

 

薑毅說著手已經伸進我的睡褲裡精准的握住了小傢伙,我連忙摁住他的手,儘管握住的那一刻我差點叫出了聲。

 

薑毅越來越沉重的呼吸讓我也有點急躁,他不解,“彭彭?”

 

“你為什麼打我?”

 

薑毅明顯有些轉不過彎來,“啊?”

 

“就是我們第一次見面那天,我覺得沒惹到你啊。”

 

“呃……”薑毅略顯尷尬,“那是個誤會。”

 

啊?

 

我就隨便一問,還真扯出點啥來了?

 

感情我挨那頓揍還打錯人了?

 

“怎麼回事啊?”

 

薑毅跟泄了氣的氣球似的從我身上滑下來。

 

“那件事是我不對。”他小心的抱抱我,我翻個身子和他面對面。

 

“你說吧,我聽著呢。”

 

薑毅眼神閃躲,“你記得自己有一陣兒去養老院做義工的事兒嗎?”

 

“當然記得啦,這和你揍我有什麼關係?”

 

“你也知道,我是A市轉來的,在A市有自己的圈子,我轉過來之前有個挺好的朋友,他爺爺在那家養老院,來之前那天晚上我們聚會的時候他說自己爺爺在養老院被偷了,還把他爺爺打暈了,接著查來查去,那天只有你一個外來義工進去過他爺爺的房間,也沒人證明你走的時候他爺爺還是醒著的,那傢伙認准了就是你幹的,聽說我要來X中,叫我先別報警,先削你一頓狠的再把事情捅出來讓你身敗名裂扔警察局去,然後就有了之後的事情。”

 

我:O__O"……

 

“然,然後你怎麼沒把我扔警察局去。”

 

薑毅咳了一下,接著說:“我爸不是來了麼,堅決讓我給你道歉,還沒收了我的手機,逼著我送你回家,連你資料都給我了。”

 

“難怪你送我回家的時候連地址都沒問。”我了然道。

 

“我爸怕我不認識路,還特地給我看了導航。送你回家那時候我不讓你下車就是逗逗你,沒想到你竟然哭了,還可憐巴巴的說‘對不住啊,沒憋住’,當時我知道,這事兒絕不是你做的,你根本沒那個膽子。”

 

薑毅揉了揉我的頭頂,又說:“我晚上就打電話回去追問,正巧那臭小子爺爺已經醒了,連連跟我說搞錯了,他告訴我他給他爺爺看了照片說叫我去收拾你了,他爺爺一看你的照片,抄起鞋子就把他打了一頓,罵他不會辦事,壓根就沒你什麼事,打暈他偷東西的是負責他的小護士,你那天純粹是去看望老人的,據他爺爺說你還給他唱歌來著。”

 

我顫抖著手指指著薑毅,我就因為這個被揍了一頓?!

 

做個好事還能捲進那麼扯的事也沒別人了,獨一家兒了!

 

“你們可真行!”

 

姜毅兩隻手包住我的手指,特真誠的懺悔到:“我當天晚上知道的,本來想著第二天我就跟你認錯來著,可你上午乾脆請假了沒來,我爸那時候還在學校,我又沒法蹺課,好不容易等到中午放學我才能來找你,可是看你那麼可愛,又想逗逗你……”

 

“所以你為了逗我就把我摁在床上讓我做你的情人?”

 

“是不是?”

 

姜毅不堪我連番追問,頻頻做投降狀,“做我情人是認真的……我看見你淚眼汪汪的,心裡癢癢,其實我第一眼見到你就看上你了,白白軟軟的,還嘟嘴唇……”

 

說著就親過來了,我撇一邊兒去不讓親。

 

薑毅:“寶貝~”

 

我被子一拉蓋過頭,“睡覺!”

 

第十三章:一塊兒去學校

 

經過一系列的相處,我和薑毅的熟悉程度直線上升,早上起來看見姜毅那張俊帥的臉,我意外的平靜。

 

好像本該如此一樣理所當然。

 

……有點不要臉。

 

我們進展是不是太快了?

 

一般成為情侶的過程好像不是這樣的吧?

 

話說回來,他還沒有和我告過白呢。

 

薑毅毫無預兆的睜開眼,我往後縮了下。

 

“怎麼?”

 

他把我攬回他懷中,懶懶的聲線輕輕撫過我的耳膜,輕柔得無法想像。

 

一周之前,和薑毅心平氣和的說話是我壓根不敢想的事情。可僅僅一周時間的空白,我們的關係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緣分什麼的,真是個神奇的東西。

 

“沒怎麼,我們該起來了,去學校。”

 

“好。”

 

薑毅在我腦門上“啵”了一口響的,率先起了床。

 

我們認識的時間不長,卻已經相當適應對方了。

 

更激烈的事情都做過了,我也不矯情了,任頭腦發了一會兒懵,在薑毅在廁所刷牙的時候也起來了。

 

主要是再不起來就要遲到了。

 

我換下睡衣到衛生間洗漱,薑毅居然給我擠好了牙膏。

 

我以為這是他心血來潮,沒成想他給我擠牙膏這事堅持了好久好久,還有很多其他生活瑣碎的事情,疊被子,晾衣服,洗襪子這些,只要我們倆住同一個屋子,他都沒讓我動過手。

 

其實我沒那麼嬌氣,我爸爸是孤兒,但他並沒有溺愛他唯一的兒子,而且他還經常出差,家務活我很小就會做了。

 

我很感動。

 

這份感動也持續了好久好久,直到發生那件事,我也沒有忘記這份感動帶來的暖心。

 

並且在分離的日子無比懷念。

 

我路過餐桌,上面一如從前的每個早上一樣空著,我爸爸就算在家也不會起得比我還早,所以我從小到大的早餐都是在外面解決的。

 

咦?

 

我連怪大叔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呢靠!

 

“走啦。”

 

薑毅揉亂我的頭髮,笑得眼睛都閉上了。

 

我懊惱的背上書包哼哧哼哧的和薑毅一塊兒出門了。

 

晚上回來一定得弄清楚,要不然我爸丟了都不知道找誰要去。

 

有姜大少爺他自己有車,一輛賓士黑色跑車,車和他人一樣張狂耀眼。

 

我是個很低調的人,恨不得誰都不認識我才好呢,所以當姜毅得意的告訴我以後每天都要坐這輛車去學校的時候我小小的抗議了一下,不過很快就被無情鎮壓了。

 

我只好拼命往好處想,至少我早上不用擠公車了,也不用為了節省時間在公車上啃包子了。

 

不就是早上在學校門口下車的時候看過來的人多一點兒嘛……

 

嗯,我的生活又有了新的改變。

 

然而事實證明,炫酷的跑車加上金光閃閃的姜大少爺,看過來的人可不是多一點點。

 

姜毅看起來很習慣周圍投給他矚目,一點也沒當回事,反倒是我,僅僅是跟在他身後分享了一點餘光就渾身不自在了,畏畏縮縮的,和姜大少爺的一身正氣呈現出鮮明的反差,顯得更加小家子氣了。

 

我也更加不敢抬頭了,雙手揪著書包帶子,小心翼翼的。

 

薑毅忽然停了下來,我只顧著盯著自己腳尖,沒留意他停下來了,一下子撞上他的背。

 

我捂著撞疼了的鼻子皺眉,默默等著這一陣悶痛過去。

 

薑毅很著急,他想打開我的手看看怎麼樣了,我又不願意,而且這一停下來,好奇圍觀的人更多了。

 

我一手捂著鼻子,一手拉著薑毅的手往教室裡拽。

 

走到樓道口,薑毅悶不做聲的把我拖進旁邊的小花園裡頭,強硬的掰開了我捂著鼻子的手。

 

“疼得厲害嗎?”

 

我搖搖頭,“沒那麼疼了。”

 

薑毅很愧疚,“我好像總是讓你受傷。”

 

我不能更贊同的點點頭。

 

“你幹嘛突然停下?”

 

“我想看著你,結果左右都沒見著人,想停下找找,你一下就自己撞上來了。”

 

難道還是我的錯咯?

 

好吧,的確是我走路不看路來著。

 

薑毅抱住我,仔細檢查我的鼻子,給我嚇得趕緊掙脫出來,在學校呢!萬一被人看見,那多不好。

 

薑毅摸摸自己的鼻子,小聲嘀咕:“這害羞的毛病還改不了了,在床上明明那麼熱情……”

 

我捂住他嘴,臉上爆紅,我們根本就沒做什麼實質性的事情,最多接個吻他的手親密接觸了我的小弟弟而已啊!最重要的是,我那麼表現得很熱情了?!

 

被他這麼一說,跟我多浪似的!

 

最後一個老生常談的問題,這裡是學校啊!!污言穢語的不要這麼隨隨便便就說出口好不好!!

 

“不許在學校裡動手動腳的。”看他委委屈屈要狡辯的樣子,我忙補充:“說出來也不行,總之在學校裡不能讓別人知道我們的關係。”

 

“答應嗎?”我略強勢的說,薑毅馬上就動手在我屁股上掐了一下,我一下子跳開。

 

薑毅一臉不爽,雙手抱胸瞪著我,跟要把我釘起來一片一片吃下去的樣子。

 

“硬”的不行,來軟的!

 

反正這事兒在學校裡就是不能公開。

 

“答應吧~薑毅~

 

薑毅的表情軟和了一些,我加了把油,嬌撒的更厲害些:“答應吧答應吧,好不好?”

 

薑毅足足看我撒了半分鐘嬌才勉強同意了。

 

還好只有半分鐘啊,這半分鐘簡直了,中間經過幾個同學,那一瞬間我立馬整理表情,不過業務不熟練,五官在正常表情和撒嬌表情中估計扭曲得相當僵硬,再加上薑毅正散發煞氣呢,正常人經過我倆的時候都會加快速度。

 

“走吧,上課去。”

 

我松了口氣乖乖走在他旁邊。

 

我們理所當然的坐在了一起,薑毅進教室的時候,吵鬧的教室裡明顯安靜了一瞬,他身上天然散發著強大的氣場,很容易讓周圍的人壓制自己。

 

和他同場合呆久了,好像免疫了,我倒不覺得薑毅有多可怕,至少在我面前,誰能想到這傢伙早上還幫我找拖鞋擠牙膏來著。

 

薑毅是我同桌沒錯,不過這可是他做我同桌以來第一次真正和我同桌上課呢。

 

薑毅在外面還是很有威嚴的,端著張臉,話也不多了。

 

看著一到課間就多了許多來我們教室“借東西”、“找人”的姑娘,我心裡既驕傲,又擔心。

 

第十四章: 為他人做嫁衣

 

“乾彭!羅主任叫你去她辦公室一趟!”

 

隔壁班的學習委員在我們班教室喊了一聲。

 

我應了聲,放下筆,鬆開和薑毅在課桌底下悄悄握在一起的手。

 

薑毅用只有我能聽見的聲音埋怨了句:“教導主任沒事叫什麼叫真是……”然後將臉埋進自己臂彎裡趴桌子上窩著。

 

“快點回來。”

 

“嗯,馬上回來。”

 

年級主任的辦公室是獨立的,在高二樓的四樓,我往上走了一層。我也正奇怪這呢,找我能有什麼事?我一沒惹事二不是班幹三沒背景的老實頭。沒道理能得到人稱滅絕師太的羅主任的關注呀。

 

我帶著重重疑竇敲了敲羅主任的辦公室門。

 

“進來。”

 

羅主任已經步入中年,臉蛋保養得不錯,四十多歲的人看起來跟三十出頭似的,就是豐滿得有點過頭,胳膊腿又白又圓潤,整天拉長著一張臉,大熱天的看著就像移動的肥肉,膩得慌。

 

不過就算她長得跟鳳姐似的也改變不了她是我們年級主任的事實,作為一名為了升學檔案上不能有污點苦逼學生党,我在她面前還得保持彬彬有禮謙虛謹慎的三好學生形象。

 

“主任好。”

 

我一進門,開了空調的辦公室冷氣驟然呼了一臉,我一哆嗦差點打個大噴嚏。還好憋下去了,不然丟臉就丟大發了,辦公室裡不只羅主任一人,還有兩個男的,那年紀大一點的估計是另一個學生的父親,剛好他們的對話證實了我的猜想。

 

“爸,呐,就是這個人。”

 

說話的男生隨隨便便套著我們學校的校服外套,雙臂張開搭在會客沙發後靠上,翹起來的二郎腿不停地抖啊抖啊,用一種不知道哪兒來的優越感蔑視我,一看就知道是花錢進X中的公子哥之一。

 

他爸順著他兒子揚起來的下巴看到了我,略微滿意的對著羅主任點了點頭,然後羅主任也點了點頭,眼神終於轉到我這裡。

 

我:??

 

為什麼我會有在拍賣會上的感覺,而且我還是那個待價而沽的物品?

 

“高二的乾彭是吧?你得了省物理競賽第一名老師還沒表彰你呢,不介意吧?”

 

羅主任一副要長談的架勢打了個前奏開頭,少見的笑眯眯,卻沒叫我坐下,左邊挨著旁邊坐像隨意的兩個人,右邊是坐在辦公桌後面的羅主任,整間屋子就我一個人站著,感覺他們好像故意給我營造一種低人一等的錯覺。不清楚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然而事實再一次向我證明了我的直覺多麼的逆天和準確。

 

他們就是故意的。

 

“羅主任說哪裡話,當然不介意。”我習慣性的乖話讓羅主任嘴角上揚的幅度又大了些。也許是我下意識的示弱行為讓他們把我軟柿子了,所以接下來的對話他們才那麼的理直氣壯和順理成章。

 

“乾彭啊,聽說你是單親家庭,家裡條件不是很好,現在有一個機會可以幫你父親減輕負擔,你是好孩子,該知道怎麼選擇的,對吧?”

 

我一聽這話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事了,我只是笑笑沒接碴,她會自己把目的說清楚的。

 

羅主任打開保溫杯喝了口茶,繼續說道:“覃老師幫你寫的保送資格申請我攔下來了。”

 

我沉默的聽著,只是笑不出來了,我差不多能猜出來她找我什麼事了,估計還和另外兩個人有很大關係。

 

要不然這種隱秘灰色的事情怎麼會放兩個外人進來聽。

 

“換成了他的名字,羅斯柯達。”羅主任指了指那個學生,他正無聊的玩手機,完全不把剝奪別人的東西當回事。

 

“你得了物理競賽省第一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所以你不用擔心,主任呢不會在明面上奪了你這個稱號,但你要知道啊,背後呢羅斯柯達他爸爸會動點關係,把第一名背地裡悄悄換成羅斯柯達,A大保送申請上這一次省物理競賽的第一名是羅斯柯達,他以這個前提上報的申請,當然了,我們也不能讓我們的優等生吃虧,羅先生會給你一筆錢作為交換,過兩天A大的人下來面試,你可不能說漏了。怎麼樣?”

 

我依然沉默著,可能室內的溫度和室外的溫度相差太多,我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手心直冒冷汗。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理智告訴我,答應她是最好最無害的選擇。

 

但我的內心告訴我,不能答應他,那是你努力得來的,決不能拱手相讓。

 

羅斯柯達他爸沉不住氣了,乾咳了兩下催促。

 

羅主任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胸有成竹道:“羅叔,小年輕沒見過什麼世面,你別介意啊,我再他他說說。”

 

我暗暗嘲諷,原來還有親戚關係,難怪那麼積極。

 

“你也真是的,不同意對你也沒什麼好處,是吧?何必這麼倔呢,換個方向想想,你這第一又不是虛的,省競賽一年一次,你明年再參加一次,再拿個獎,不就又有保送資格了嗎?而且你還多了一筆這麼大的錢,生活有保障,學習才更有動力不是?”

 

“老師這都是為了你好,你好好想想。”

 

羅主任說完這句不吭聲了。

 

整個現場陷入壓迫性的尷尬中,他們在逼我低頭。

 

這麼僵持了幾分鐘,最沒有定力的少年不耐煩了,羅斯柯達把手機往沙發裡一摔,語氣十分囂張:“給臉不要臉的東西。我們幹嘛等他回答?不答應?他今天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我們整到他答應為止!跟他知會一聲還以為多看得起他似的!擺什麼臭架子,不知好歹!!”

 

“我告訴你,你要是不乖乖拿著錢閉嘴,我有的是辦法讓你閉嘴!!不就是成績好點麼?嘚瑟個屁!爸我們走!”

 

說著就拉著中年男人怒氣衝衝的出去了,連門都沒關。

 

六月份的暑氣熏進來,我覺得眼眶熱熱的,裡面的液體差點蹦出來。

 

他們走了,羅主任也沒心思擺著好人臉了,煩悶的朝我擺擺手,說:“羅斯柯達說對了,你別不識好歹,你家什麼樣羅家都調查得清清楚楚,羅家一根手指就能撚死你,聽老師的,不要做無謂的掙扎啊,這事翻篇了,晚上錢會打到你帳戶上,你知道有這回事就行了,別說漏嘴,大家相安無事,回去上課吧。”

 

第十五章: 正面交鋒

 

我爸以前和我說,不知道說什麼的時候最好保持沉默,免得討人嫌又落下話柄。

 

我銘記於心。

 

羅主任說完那堆話我很配合的以“不得不同意”的姿態出了門。

 

“嗯?你怎麼在這兒?”我打開門,薑毅就在門外,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僅穿一件黑色背心,校服外套不知道扔哪兒去了,雙手插著褲兜,靜靜看著我。

 

這時候是上課時間,走廊上沒什麼人,薑毅高大強悍的身軀無聲散發著靜默的力量,我不由自主的低下頭,不知所措的攪著手指頭,仿佛做錯事忐忑等待責駡的孩子。

 

姜毅明明沒什麼表情,可我卻知道,他生氣了,還是一股強勁的怒火,正熊熊燃燒著。

 

他一定聽到了。

 

可是他們為難的明明是我,他為什麼還要對我發火呢?

 

本來就夠委屈的了。

 

還凶。

 

凶個屁啊你……

 

“哭什麼哭。”

 

我一抹臉,叫到:“沒哭!”

 

薑毅快步上前把我緊緊摁在他懷裡,淡淡的汗味盈滿我周圍,令我感到十分安全。

 

薑毅惡狠狠的打了下我的屁股,清脆的響聲伴著我的一聲驚呼,和上次在小樹林裡的巴掌相比,上次簡直是小兒科。

 

痛痛痛痛痛!

 

我糾結著一張臉訴說著那一巴掌給我屁股帶來的痛感,誰知道薑毅一點兒也不心疼,反而有掐了幾下,我哭喊著要跳開卻被他死死拽住。

 

薑毅眼神不善,那眼神實在可怕,以至於刹那間我就明白了他什麼意思,忍著掉眼淚的衝動嗚咽著閉住嘴。

 

“還哭嗎?”

 

“不不不哭了。”

 

“嗯。”薑毅攥著我手腕一腳踢開了羅主任的辦公室門。

 

羅主任背對著門可能給嚇了一跳氣急敗壞的罵到:“還有沒有紀律了?!那個班的……”

 

等她轉過轉椅看清來人是薑毅很識相的閉了嘴。

 

接著又看見薑毅後面的我,可能想找回點威信,楞是底氣不足的“教訓”了幾句:“下次注意點,這門壞了可得賠呢。”

 

姜毅冷冷盯著羅主任,她勉強站起來和他對視,不過腿明顯顫了顫。

 

“羅主任的所謂的紀律,就是欺壓普通學生,濫用職權逼迫學生?真是個好主任啊。”

 

羅主任聽到這兒已經不發抖了,簡直要直接暈過去了,但主任畢竟是主任,一般混到這個位置的都有兩把刷子。

 

所以她昏了一下,馬上回了神,故作鎮定道:“姜毅同學,無憑無據的,話可不能亂說!”

 

薑毅冷笑道:“是不是亂說,你還不清楚嗎?”

 

“老師清清白白的!叫乾彭同學過來只是表揚他奪得物理競賽的第一名,你不要血口噴人!”

 

“乾彭同學快幫老師做證!”羅主任為了壯膽,突然指向我,她還真吃定了我不敢說實話啊,不得不說她看人真有一套,要不是薑毅在這兒,我還真不敢說實話。

 

果不其然,薑毅橫眉怒目,“他敢!!”

 

我向後縮了縮減少存在感。

 

其實激動得不行。

 

學生對戰主任,吊炸天啊有木有!大寫加粗的帥!

 

羅主任被姜毅吼了一嗓子,不敢吭聲了,青著臉色。

 

薑毅懶得和她廢話,抓著我雄赳赳氣昂昂的走了。

 

可憐我剛經歷了一場風波還被打了屁股又不讓喊疼,什麼嘛。

 

拉著我去哪兒啊?

 

屁股痛……討厭。

 

我嘟著嘴,越想越覺著委屈。

 

尤其是薑毅只顧往前走都不理我。

 

咦?校長辦公室?

 

他要捅到校長這兒?

 

還沒等我叫住他,他又一腳踹開了校長辦公室的門。

 

校長錯愕的扶了扶眼鏡,估計見過的二世祖比羅主任多點,習以為常,沒有一張嘴就破口大駡。

 

他十分和藹的迎接薑毅的冷氣。

 

薑毅毫不客氣的坐下,還拽著我一塊兒。

 

他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用了點誇張手法重點強調了我被威脅的事實。

 

我負責時常配合的點點頭,聲兒都不用出。

 

我從打開門看見薑毅起就有譜了,薑毅就是我的譜,我相信他能給我解決這麻煩。

 

儘管他先非常不靠譜的打了我。

 

“事情就是這樣,怎麼處理你知道吧?”

 

薑毅雙手抱胸,頂著張“不弄死她我弄死你”的冷面。

 

不過看得出他現在怒火沒繼續節節高升,可能剛吼了一通羅主任,到了校長這兒消下去點了。

 

校長表示理解,當即給人事部打了電話,暫停羅主任的一切工作配合調查。

 

“姜少爺不必擔心,不出三天我們一定給您和乾彭同學一個滿意的交代,還望姜少爺不要將這件事情告訴令尊。”

 

說罷還起身朝薑毅微微鞠躬。

 

薑毅擺擺手,“三天之內,她和那個姓羅的那學生必須滾,其他人我自己收拾。”

 

“明白了,姜少爺。”

 

校長畢恭畢敬道。

 

我的三觀崩塌了又重塑。

 

我雖然不知道薑毅到底什麼背景身份,但不代表他就不牛逼了,不過他到底牛逼到什麼地步我就不知道了,今日赫然一見姜大少爺發威,牛逼大發了。

 

校長那模樣根本就是他本家僕人啊!說一不敢二的。

 

薑毅在我心目中的光環咻咻咻的長了了幾個圈。

 

我們沒回教室,薑毅先帶我去了廁所,我還以為他尿急呢,走那麼快,一進廁所拉著我進了一個單間關上門,哎哎哎?我可沒有看你上廁所的習慣啊喂!

 

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摁著我的肩膀給我轉了個身,一把扯下我的鬆緊帶的校服褲子。

 

“你幹嘛啊?!”

 

第十六章: 兩心相悅

 

自從和薑毅在一起之後,我的生活就如同脫韁的野馬一樣狂奔在狀況之外。

 

薑毅控制著我的手,自己坐在馬桶蓋上,膝蓋向上一頂,我肚子受疼,自然曲下身子,薑毅老鷹捉小雞似的把我反著放他腿上。

 

我本來想罵人來著,猛然聽見外頭一陣腳步聲,我趕緊又咽下去。

 

——我畢竟還是要臉的!

 

不能出聲不能動,更不知道薑毅拖我進廁所到底什麼意思,他該不會……又起了打我的心思吧?啊?我我我今天招誰惹誰了我?

 

我費勁的扭頭想看看薑毅啥表情,但這姿勢著實難辦,努力了一下我就放棄了。

 

脖子累死了!

 

薑毅好像顧及外面有人,沒有動作。

 

果然,人一走,他就開始……揉我屁股?

 

“薑毅??”

 

“別說話。”

 

然後他很嚴肅的占全了我屁股的便宜,就這麼點兒大兩片臀肉上上下下給摸了個遍,不知道碰到哪兒了辣乎乎的抽疼,估計是剛才他打我的那一巴掌太厲害了,腫了還是怎麼的,我不由自主的一哆嗦,屁股繃緊了,沒想到薑毅的手指正好路過,被我給夾住了。

 

“……”

 

“……”

 

我們倆所有動作一致暫停了。

 

還好我屁股縫裡一點也不習慣夾別的東西,突兀的感覺十分彆扭,所以它也沒任性多久,自覺放開了。

 

不過薑毅沒打算就這麼算了。

 

他的手不安分的在我菊花門口上下滑動,我發誓還聽到了他咽口水的聲音。

 

我臉色一黑,深刻意識到我的小菊花正處於危險之中。

 

這時候顧不得什麼臉面不臉面的問題了,我劇烈掙扎起來。

 

薑毅順手拍了一掌,不痛,有點麻。

 

我立馬老老實了,因為很響。

 

我掙扎的時候沒吭聲,其實還是死要面子,很顯然薑毅看出來了,一掌擊中我的敏感神經。

 

“別鬧,我就看看,不動你。”

 

“……嗯。”

 

我乖乖低下頭,在這兒破廁所,硬體設施不夠,貌似想幹什麼也不可能。

 

“疼嗎?”

 

薑毅傷口附近摸了幾下,我小聲的倒吸涼氣,“疼疼,你、你別碰成麼?”

 

薑毅沉吟不語,半響才說:“……破了點皮。”

 

我:“……”所以你到底為什麼打我啊?!

 

“下午不上課了,回家上藥去。”

 

我趕緊攔住,我爸對我有男朋友這事不反對,不表示他不反對我蹺課這種行為:“不不不,我沒事,我們還是回去上課吧,嘶——別碰別碰!疼!!”

 

“薑毅??”

 

他似乎在做某種思想掙扎,退了一步道:“那我帶你去醫務室。”

 

我得了薑毅給的臺階,深怕他反悔了,連忙答應:“好好,去醫務室。”

 

薑毅用自身魅力讓醫務室的老師把單間借給他用,還拿了一堆塗的抹的藥品。

 

門一關,姜毅十分自然道:“褲子脫了。”

 

“……”為啥這話聽著這麼耳熟啊。

 

而且我基本上不會反感……我果然很有成為抖M的潛質。

 

姜毅打開一管藥,眼神示意我趴回他腿上,我權衡了一下,趴到醫務室的小床上。

 

薑毅表示沒有異議。

 

他動作緩慢而仔細的給我上藥,我不感覺痛但有些印子的地方也仔仔細細的塗了一遍。

 

“好了,先晾一會兒,藥幹了再穿褲子。”

 

我趴著都快睡著了,折騰一天了,這會兒在安靜又安全的氛圍下有點困。

 

薑毅坐在我旁邊,我忽然想起來我們見面第一天他把我揍得躺在這兒,他陰深深坐在我旁邊,一臉的不情不願,我卻睡著了。現在情景重現,我還是躺在床上,還是被他打的,可他心甘情願的坐在了我旁邊,幫我上藥。

 

“想喝水嗎?”薑毅笑了笑,溫柔的摸摸我的頭頂。

 

“不想喝。”

 

“想不想睡?”

 

“不睡。”

 

“你乖乖躺著,我陪你。”

 

薑毅又道:“知道我為什麼打你嗎?”

 

我一聽,過來轉過來看他,“為什麼呀?”我真的搞不清楚啊!

 

薑毅忽然換了個頗為嚴厲的畫風,我一直不明白他明明和我一樣的年級,卻比我成熟老練得多,唔,成長環境不一樣?

 

“因為你欠打。”

 

我聽了這樣的回答,我:“……”。

 

是我智商不夠嗎??為何姜大少爺說的每一個字我都認識,組合起來卻不能理解呢?感覺和“我今天心情不好就是想打你了怎麼著吧”一樣王八之氣爆表啊。

 

說了跟沒說似的。

 

我還沒吐槽完呢,姜毅連珠炮似的朝我開火了。

 

“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你不會反抗嗎?!你就這麼任由那群混蛋欺負都不會吭聲?!你有沒有把我當回事?!你知不知道我看了會有什麼感受?!”

 

我被薑毅一連串的問題砸得暈頭轉向,腦子轉不過彎來,只聽薑毅又說到:“以後不准這麼窩囊!想罵就罵想打就打!打不過就跑回來告訴我!我替你去打!別他媽受這份氣!我他媽看著心疼!!”

 

“我打你是因為我氣不過!”

 

“我在外邊兒恨不得直接沖進去問你是不是忘記我說過你的事我管這話了!我在外邊乾著急!那男的和他那個蠢貨爹跑出來我差點把他們揍了!可我沒有,我等在外邊兒就像看看你什麼時候能想起我來!!”

 

“可是你重頭到尾都提都沒提過我!”

 

“我不是……”沒想起來嘛!

 

“你告訴我到底有沒有把我放在你心裡?你是不是,還把我當‘情人’?”

 

薑毅眼睛吼都紅了,像一隻強忍怒氣的獅子,我震驚得不行。

 

腦子一下清醒了。

 

理也想明白了。

 

他這是生氣我忘記他依靠他了。

 

我坐起來,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我沒想到薑毅竟然會,這麼在乎我,說真的,這夠我喜出望外的,我原以為他就是一般的對我有好感而已,沒奢望過別的,畢竟我們一開始的關係擺在那兒呢,薑毅的背景也擺在那兒。豪門大少爺什麼的不都喜歡玩點新鮮的嗎?我其實生怕自己給他惹事,一兩件還好,多了怕他煩我,沒興趣了。所以我很珍惜現在暫時喜歡我的薑毅,我很怕有一天,薑毅不喜歡我了,我們的關係就結束了,然後我連回憶都沒有。

 

現在薑毅赤紅著眼睛告訴我他心疼我,他在乎我,哪怕是短暫的,我也激動得無以復加。

 

我紅了眼眶,傾身摟住薑毅的脖子,吻上他火熱唇瓣。

 

“謝謝你,還有,我喜歡你。”

 

第十七章: 軟柿子也是有尊嚴的(一)

 

差點被搶了A大保送資格的事兒剛一露苗頭就被薑毅強行熄滅了,具體過程我不清楚,處理得很乾淨,悄無聲息的,之後我再也沒在學校裡看見過羅主任和羅斯柯達了。羅主任的消失連學校網站上都找不到官方原因,所有曾經掛著她名字的地方全都不見了,就好像這個人突然間人間蒸發了。

 

對此我表示……無所謂。

 

或許是一種無聲的反抗吧,平時被壓在底端的人搖身一變,變成有人撐腰走路多幾分硬氣的人,我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就是班上平時有事沒事愛找我茬的人全部消失了。

 

我自然樂得省事。

 

然而事實證明,就算我有姜毅當靠山,在別人眼裡,我也不過是一隻後臺硬一點的……軟柿子。

 

我想不通羅斯柯達為什麼費盡心思的想搞我,我明明是最無辜的。

 

我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守了多久才等來這一個薑毅不在我身邊的機會,嗯,不過看得出他們很珍惜這個機會,十幾個頭髮五顏六色的少年表情出乎意料的一致,每個人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拽樣,腰間的刀刃又長又亮,如果被捅一刀,滋味一定很銷魂。

 

我很入神的想著這個問題,以至於他們把我拖進小巷子我還在思考這些少年還念不念書的問題。

 

我並不清楚我面對這麼多刀子和不懷好意的少年為什麼能這麼鎮定,按照“弱者生存法則”,我應該怎麼熊怎麼來,可我並沒有,我直挺挺的站著,看似淡然實則神遊,我覺得薑毅給我壯的膽子壯錯地方了,我現在都不能好好使用“乾彭版弱者生存法則”了。我這樣呆滯的狀態持續了好一陣,沒有人說話,他們只是用眼神剮我,久到我以為羅斯柯達弄那麼大排場就為了讓一大幫非主流少年試圖用眼神殺死我。

 

--直到他一悶棍打在我肚皮上。

 

“噗--”

 

我吐了一口不知道從胃裡來還是哪兒的液體出來,呈扇形噴射狀,還是挺有殺傷力的,至少原本站在我前面準備給我補一棍子的人一臉厭惡的後退了一步。

 

這一棍子掄得真狠,我抱著肚子蹲在地上好幾秒時間腦子都是空白的,忠實的胃先生向大腦即時傳送它的受傷程度,讓我不得不加倍在乎它的感受。

 

我想我之所以這麼樂觀,完全是因為我知道我今兒這場揍是躲不過去了,只要沒把我打死留口氣讓我和薑毅報個信兒就成,他一定不會放過羅斯柯達這王八蛋,最好打到他再也不敢找我麻煩為止。

 

不過如果都要這樣算的話,羅主任也不會放過我,還有其他牽扯到這件事的人,他們都不會放過我,要是一個個收拾過來,薑毅該手抽筋了。

 

但是作為一個新世紀好好學生,從小到大被灌輸“冤冤相報何時了”、“得饒人處且饒人”、“以德報怨”的思想,我又隱隱覺得過意不去。

 

不過話說回來此情此景可不是我想這些的好時候。

 

羅斯柯達把棍子拋給他身後候著的一個小弟拿著,自己從褲兜裡摸了根煙放嘴裡叼著,沒點,他走過來,我很想告訴他這架勢非常之符合一個流氓,但還不夠當流氓頭子。當然,這話我現在不敢說出來,我被那一棍子打懵了,有點後怕,胃先生更怕,它一害怕其他的部位就跟著一塊兒害怕,要不是生理機制的限制,它們都要抱在一起發抖了。

 

雖然不太樂意,我的最高指揮部位還是自動上線了“弱者生存法則”。

 

“你很叼啊。”

 

“連老子也敢暗算!”

 

“你他媽算什麼東西!”

 

羅斯柯達說一句就往我身上踹一腳,他為了裝逼充大人穿上的尖頭牛皮鞋一下一下的戳在我身上,疼得飛起。自從和薑毅好上之後我就沒享受過這待遇了,感覺十分操蛋。

 

我一聲不吭的任由他發洩怒氣 ,他小小年紀怒火可以堆這麼高也是肝火過盛了,年輕人嘛,可以理解的,呵呵。

 

真的好痛啊。

 

薑毅今天有事,下午沒來學校,他說完事了趕過來接我,可沒告訴我到底什麼時候完事,也就是說,我還不知道要挨多久的揍。而且他要發現我在這個犄角旮旯裡難度還比較大。

 

羅斯柯達他們人多,烏煙瘴氣的,正常不想惹事兒的看見這陣仗基本都繞道走了,根本不會有人幫我告訴老師或者門衛保安什麼的,也可能告訴他們了他們也不會管。

 

羅斯柯達喊那麼多人來可能真的是來震震場子而已的,因為對我施暴的一直是他一個人,唔,我又想告訴他真正的老大是不會親自動手的,不過這句話的後果可能是男子單打變成男子群毆,所以我還是閉嘴吧。

 

薑毅這麼還沒來啊……

 

我快撐不住了……

 

我倒在地上的時候沒來得及擋住臉,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羅斯柯達的尖頭皮鞋已然踢到我眼睛上了,一瞬間,劇烈的疼痛和著血霧一齊劈天蓋地的襲來,所有知覺頃刻間全部喪失,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我暈過去了,只是幾秒鐘,因為下一刻我醒來,還躺在這塊兒,周圍還是那些人,羅斯柯達連姿勢都沒有變。

 

我的左眼鋪著一層紅色,看什麼都是鮮紅鮮紅的,不知道眼睛還能不能要了。

 

要是我瞎了,薑毅會不會嫌棄我是個瞎子?

 

第十八章: 軟柿子也是有尊嚴的(二)

 

“怎麼樣?服了沒?”

 

羅斯柯達單膝蹲下,用沒點的煙沿著我臉上的血往下滑,然後用力戳在我眉心。

 

我死死皺著眉,當疼痛積累到一定程度,我已經不大能感受到了。

 

我癱倒在地,意識斷斷續續。

 

他說的話我時而能聽清,時而朦朦朧朧的。

 

我真是冤枉薑毅了,當初他揍我揍得可乾脆了,雖然也是疼,好歹沒磨磨唧唧的讓我受太久的罪。

 

“不說話?你他媽就會這招,我看你就是靠裝可憐才爬上薑毅的床吧?嗯?!”

 

我掙扎著睜開眼睛,呼吸很急促,感覺空氣很稀薄,我要用很大的精力才能把他們吸進肺裡。

 

羅斯柯達的模樣在我眼裡一片血紅,連天空都是紅色的,仿佛誤入修羅場。

 

……大概是左眼的血漫進右眼了。

 

“哎,你是不是真和薑毅有一腿啊?聽我手下說,薑毅放著自己的別墅不住,天天去你家過夜,你爸也是喜歡被人壓的賤貨,和另一個男的攪和不清。你們家是不是遺傳的賤啊?”

 

羅斯柯達好像被自己的猜想娛樂了,他自顧自的大笑起來。

 

我的拳頭緊了又松,松了又緊。

 

之前的一切打罵我可以不當一回事,但扯上我爸,我就忍不了了。

 

羅斯柯達沒有在意一個躺在地上垂死掙扎的人面上的恨意,他毫無知覺的繼續貶低我,以及我身邊所有對我好的人。

 

“姜毅原來喜歡這口,難怪校花給他送信他看都不看一眼。口味真重!喜歡你這種娘娘腔!!你們一家人都他媽噁心死了!!”

 

“勾引男人!呸!!”

 

“一個大男人一臉狐媚樣!”

 

“說不定連那個姓覃的都他媽沒放過,要不他一個普通的老師怎麼這麼護著你?!”

 

他說到氣頭上,猛的站起來又給我肚子來了一腳,胃先生已經無數次抗議了,不好意思啊胃先生,你等會兒,你的主人馬上給你報仇。

 

羅斯柯達重新蹲下來,指著我的臉還想罵些什麼。

 

我一直默默觀察他,他對我已經沒有任何防備了,身上就一把小刀,大大咧咧的把弱點通通暴露在我面前,我看準時機使出全力拉住他的小臂往我旁邊扯,我本來還忌憚有錢人家的孩子可能練過幾手,此舉不成功便成仁了,沒想到他相當配合的從我身上一滾而過,麻溜兒的掉進我的理想位置--左手邊。

 

根據和薑毅在床上滾來滾去玩鬧的經驗,我快速翻身坐起跨坐在他腰上,兩個膝蓋分別壓住他兩隻手,根據我被壓多次的經驗,壓成這個樣子基本就沒有反抗的餘地了。

 

他的那群非主流們到底是沒有章法的少年,我這一系列變動來得太突然,大概他們都沒想過我竟然還能動,竟然在我成功抽出刀架在羅斯柯達脖子上的時候都還沒反應過來,全傻了。

 

我左手架刀貼著他的脖子,刀刃和我猜想的一樣鋒利,我輕輕一碰,羅斯柯達細白的皮膚上就被劃出一道細細紅線。他先是錯愕,然後是驚恐,由於距離的原因,能清楚的看見他瞳孔裡倒映的我,頭髮亂七八糟,還沾著血,臉上汗水和血流成一片,曲折蜿蜒沿著臉頰不停滴落,紅色的眼白,整體形象看上去像一個剛剛被同化的喪屍。

 

右手在他肚子上狠狠捶下去。

 

“啊--!!!”

 

他大聲慘叫,比起我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前後那些非主流跟被這一聲慘叫嚇醒了似的,他們抽出刀子指著我,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

 

唔,我認為他們被我這形象唬住的成分比較多。

 

“你你你你想幹什麼?!快放開我羅哥!!”

 

其中一個紅頭髮的胡亂揮舞著刀子,哆哆嗦嗦沖我吼。

 

想幹嘛?這話該我問你們才對好嗎?

 

我緩慢的歪過頭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他突然扔下刀,吱哇怪叫的沖出人群跑走了。

 

其他人齊刷刷後退了一步。

 

“……”

 

看來我這形象真挺唬人的。

 

我把臉轉回來,羅斯柯達不叫了,我不明白他平時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剛才還踢我跟玩兒似的,這會兒哆嗦得都快趕上榨汁機了。

 

真該讓薑毅看看比我孬的富二代,呃,也可能是官二代。

 

“乾彭你,你別亂來!我要是少一根頭髮我爸不會放過你的!你現在放開我,我讓他們放你走,真的!”

 

我要信你會放了我才有鬼了,而且你脖子都被我割破了,早就不是少一根頭髮的事了好吧,智商又不夠了吧。

 

我去學校不喜歡帶手機,現在才發現這是個不好的習慣,我在他褲子口袋裡摸出手機,先給薑毅打了個電話。

 

響了三聲他還沒接,我馬上掛掉打給怪大叔,因為我爸上班時間不喜歡接電話,而且還是個陌生號碼,十有八九也不會接。怪大叔給我留電話的時候笑眯眯的和我說,手機二十四小時開機,歡迎隨時來電,希望他不會讓我失望。

 

他果然沒讓我失望,剛通就被接起來了。總是帶著開玩笑語氣的怪大叔“喂”了一聲,我的心總算能放下了。

 

“我在學校右邊第六小巷子裡被人堵了,你能過來一趟嗎?”

 

怪大叔少有的嚴肅,“你受傷了?”

 

“嗯。”

 

“我馬上到。”

 

扣了電話,羅斯柯達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我手裡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我一看那個熟悉的號碼趕緊接起來。

 

“喂?”

 

薑毅的聲音隔著聽筒傳過來,我差點抑制不住嚎啕大哭。

 

“乾彭?”

 

“你在哪裡?”

 

“乖,乾彭我知道是你,告訴我你在哪兒好不好?”

 

我只覺得喉嚨裡又酸又澀,像堵著一團棉花,鼻子也不透氣了,說不出話來,身上的痛覺一下子恢復了,哪哪兒都疼得厲害。

 

我哽咽著,“我在學校旁邊第六條巷子裡,別一個人來,我被一群帶刀的堵了。”

 

說完我就掛了電話,就算我不掛電話,我也再說不出一個字了。

 

我們雙方這麼僵持著,他們不敢動我,我也不會真殺了羅斯柯達,但有些仇還是要報的。

 

我隨手扔了他的手機,一拳接一拳的捶在他肚子上,“我爸是賤貨?!我們一家都是賤貨?!你他媽再敢說一次我打到你說不出話來!!道歉!!!你給我道歉!!!!”

 

羅斯柯達嘴歪眼斜,口齒不清道:“對不起……對、不起,嗚嗚對不起!”

 

我不知道我打了多久,其實我早就沒有力氣了,但我不想放開,這個人,這個人侮辱了我最愛的人,他要付出代價。

 

姜毅比怪大叔先到,他撥開圍著一層一層的非主流少年,沖到我面前的時候停了一下,顫抖著手抱起我。

 

後來我終於徹底暈過去了,只記得那天下午格外的漫長和鮮血淋漓。

 

或許“弱者生存法則”可以升級到有武力解決條例的20版了。

 

第十九章: 醫院一日

 

四周都黑漆漆的,沒開燈?

 

刺鼻的消毒水味兒一直沒停過,周圍很安靜。

 

我想動彈動彈,但是一點兒勁兒都使不上。

 

黑暗中,我聽見鎖扣輕輕含住鎖舌的聲響。

 

有人進來了,他走過來,到床邊站住。一隻大手在我頭頂上揉了揉。

 

“彭彭,你醒了嗎?”

 

是薑毅,我笑了笑。

 

“醒了。”

 

“想不想喝水?”

 

“想。”我舔舔嘴唇。

 

然後又來來回迴響了幾次腳步聲,應該是在倒水。

 

“來,張嘴。”

 

我看不見,乖乖張嘴,一個硬質的物體盛著溫水送進我嘴裡,估計是勺子。

 

我喝了幾口,感覺不渴了,手也能動了。

 

我抬起手想碰碰我的眼睛,上面有東西蒙住了,所以就算我睜著眼睛,四周還是黑的。

 

“別動!”

 

薑毅半道上截住我的手。

 

“纏著紗布,不要碰,是不是疼啊?”

 

原來纏著紗布啊,我還以為哪個傻逼以為我死了拿布蓋著我的臉呢。

 

“不疼,沒感覺,我怎麼動不了啊?”

 

薑毅說:“你剛做完手術,麻醉還沒過完,你乖乖的不要亂動,哪裡不舒服你說。”

 

“我沒有不舒服,就是,就是看不見你,我想看看你。”

 

我話音剛落,薑毅拿著我的手放在他的臉上,上下摸。

 

“我在這兒呢。你‘看’。”

 

“薑毅。”我輕輕喚他。

 

他同樣輕柔的回答我:“嗯,我在。”

 

“我是不是瞎了?”

 

“沒有,胡說什麼,拆了紗布就好了。”

 

我朝他的位置偏了一點兒頭,“那什麼時候能拆?”

 

“過兩天換藥,就不用兩隻眼睛都包起來了。”

 

“哦。我餓了。”

 

“現在不能吃東西,還要過幾個小時。”

 

“可是,真的好餓啊。”

 

我雖然四肢沒太多感覺,但是真餓得不行,胃先生總是很任性。

 

薑毅不知道想些什麼,他大概看不下去我餓著,又不敢隨便給我吃東西,只好道:“我叫醫生來。”然後他摁了護士鈴。

 

雖然看不見,我卻很清楚的感受到此時此刻的薑毅很溫柔,他的表情一定很溫柔,因為他的聲音也很溫柔。

 

要是能看見就好了,薑毅的臉跟刀刻出來的一樣,平時做什麼表情都看起來硬邦邦的,很想看看溫柔狀態的薑毅是什麼樣的。

 

真可惜。

 

醫生很快開了,他一進來先和薑毅打了招呼,然後解開了我的衣服,在我身上按來按去。

 

“他醒了,現在餓了,能吃東西嗎?”

 

姜毅和醫生解釋到。

 

陌生的男聲道:“不可以的大少爺,全身麻醉會使吞咽功能會受影響。至於餓了的話,抱歉乾彭小少爺,您得忍忍。六個小時之後才可以吃東西。嗯?乾彭小少爺剛才是不是喝水了?”

 

“嗯,喝水了。”

 

姜毅如實道。

 

醫生忽然問我:“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噁心想吐頭昏?”

 

我:“……沒有。”

 

醫生如釋重負,“那就好,年輕人恢復力真強,不過接下來的六個小時裡,不能再喝了,也不能吃東西,大小便一定要在床上解決,不能隨便移動,不能墊枕頭,大少爺小少爺可要記住了。”

 

薑毅:“嗯。”

 

“那我先出去了大少爺。”

 

“嗯。”

 

醫生走後,姜毅坐重新坐下,“不能吃東西。”

 

我要是能翻白眼我一定翻給他看,我聽到了好不好。

 

真是,還要再說一遍。

 

“醫生說麻藥過了傷口會疼,疼的話要告訴我。”

 

“嗯。姜毅,我爸他們呢?”

 

“他們說回去燉湯給你喝,晚上就過來,別怕,我在這兒陪你。”

 

“可是好無聊啊。”我歎了口氣。

 

什麼都看不見,真是無聊啊。

 

薑毅慢慢幫我把衣服穿好,剛才醫生想幫我穿,被薑毅拒絕了。

 

“那睡覺吧,乖乖睡一覺,醒了就能吃東西了。”

 

“我不是很困。”

 

“那也睡一會兒吧,睡覺有利於傷口恢復,我陪你睡一會兒。”

 

薑毅說完,我感覺床邊陷下去一塊兒,他上床來了。他就躺在我旁邊,沒有碰到我。

 

他身上的味道一下子驅散了醫院消毒水的氣味,我聞著舒服多了。

 

“睡吧,寶貝兒。”

 

“好。”

 

我答應道,昏昏沉沉的墜入深眠。

 

再次有意識是因為身邊的鬧的,我被吵醒了。

 

緊接著是身體各處報上來傷情,估計是麻藥過了,疼得直抽抽。

 

“你別掙了,小彭要被你吵醒了都!”怪大叔哄著。

 

“那你倒是放開我啊!這裡是醫院!”我爸好像打翻了什麼東西,落在地上劈裡啪啦的響。

 

我無奈,怪大叔想對我爸爸在幹什麼啊我爸咬牙切齒的?

 

“爸爸?”

 

我一出聲,倆人頓時沒動靜了。

 

可能是正想幹什麼“好事”結果我突然醒了,想想就蠻尷尬的。還好我現在眼睛纏了紗布看不見,不然我還得考慮要不要繼續裝睡以證明我什麼都看不見。

 

“小彭醒了呀?”怪大叔先開口,我“嗯”了一聲,爸爸應該還沒緩過勁兒來,沒說話。

 

怪大叔又說:“薑毅出去吃飯了,馬上就回來了。我叫醫生來。”

 

我又“嗯”。

 

其實我也可以不說話的,但我又懶得點頭,所以還是說話吧。

 

怪大叔一直在我旁邊叨叨叨,說各種笑話我爸的各種糗事,就是不提巷子裡的事和我的傷勢。

 

我覺得他們有心情在我病房裡玩鬧,應該是沒什麼大問題。雖然挺疼的。

 

“可以吃東西墊枕頭了,忌油膩辣椒,食物要以清淡的為主,太久沒吃東西不能吃太多,吃個半飽就可以了,這幾天少食多餐,營養針可以撤了。對了,吃東西之前先喝點溫水,喝了之後不昏不噁心不想吐才可以吃東西啊。”

 

之前那個醫生和我爸爸說,我終於聽見了我爸爸的聲音,他一下一下的應著醫生的話。

 

我覺著渾身暖暖的。

 

我爸爸雖然不太管我,但他是愛我的。

 

“薑毅回來了!快快快,小彭醒了,我給你讓位置。”

 

怪大叔很熱情的說到。

 

“醒了?”

 

薑毅說,他的腳步聲有點急促,噠噠噠就跑過來了。

 

我彎了彎嘴角,道:“醒了。”

 

“來,先喝點水。”

 

“嗯。”

 

我乖乖喝水,乾涸的喉嚨被清水拂過舒服極了。

 

“感覺怎麼樣?有沒有想吐?頭暈?”

 

我仔細詢問了胃先生和最高指揮部,它們懶洋洋的告訴我一切安好小主勿憂,“沒有。我餓了,薑毅,我想吃東西。”

 

我再一次表達吃飯的欲望,希望能得到重視。

 

“嗯,可以吃飯了。”

 

怪大叔噗嗤笑出來,一邊走一邊說:“我給小彭把床搖起來,你來喂他吧。我們就先走了,瞧你倆,小情侶黏糊糊的,我們這兩個大功率電燈泡先撤了。”

 

薑毅不客氣道:“嗯。”

 

我和我爸:“……”

 

怪大叔和姜毅交代了一遍醫生的話,又說清楚他們帶來的湯湯飯飯的先吃哪個再吃哪個才走,說明天再來看我,今晚薑毅陪床。

 

“來,張嘴,吃粥,我吹涼了,不燙。”

 

我張嘴,一勺子青菜瘦肉粥喂進來,清香撲鼻,我總算是感覺自己活過來了啊。

 

人間煙火的味道!

 

第二十章: 洗澡(一)

 

“彭彭啊,今天天氣不錯,早上下了雨,現在出太陽也不熱,要不要粑粑推你出去走走啊?”

 

怪大叔削了一個蘋果遞給我,我哢嚓哢嚓的咬著,眼睛還不可以拆繃帶,我目前處於啥也看不見的狀態中。

 

基本上生活不能自理。

 

因為我找不著廁所牙刷毛巾杯子,什麼都要有人給我搭把手,這個任務理所當然的落在了最閑的怪大叔身上。

 

誰讓他一直自稱是我爸爸來著,而且他是自由工作者,時間比較充裕。

 

薑毅本來打算直接請假整天陪著我來著,被我親生爸爸義正言辭的罵回去了,所以照顧我的擔子落在了怪大叔身上,姜毅晚上放了學來換班。

 

“好啊,我們出去轉轉,不坐輪椅,用走的。”

 

“瞧你倔的,身上不疼啊?”

 

我聳聳肩,啃完最後一蘋果,“疼啊,我不能老坐著啊。活動活動,要不然零件都不好使了。”

 

“哎喲,我兒子覺悟真高,身上疼還折騰,走走走,牽我的手,我攙著你點。”

 

怪大叔樂呵呵的,扶著我下床。

 

“我旁邊空嗎?我撐撐腿。”

 

怪大叔有點著急:“等等等等,在還在床邊呢,一會兒該踢到了,來,這兒來,這空,你隨便踢。”

 

他牽著我往前面走了幾步,然後放開手。

 

我伸伸胳膊踢踢腿,身上的疼都是悶悶的疼,這感覺熟悉,就算看不著我也知道是羅斯柯達踹傷的傷,估計腫得厲害些,破點皮,沒出血,不算什麼大事。最重的就是左眼上的傷了,眼睛這種部位本來就脆弱些,還動了手術,眼角這兒麻藥剛過那陣疼死了,躺了一天好多了,但還是疼。

 

“我的大兒子喲,腦袋裹得跟球兒似的還甩來甩去,你倒是悠著點啊你!要是希希看見了罰我睡沙發可怎麼辦喂!”

 

“呵呵呵,怪大叔還怕睡沙發呢?”

 

怪大叔苦大仇深道:“你小子怎麼說話呢?我是你爸!”

 

“什麼時候你和我爸領證了,我就管你叫爸。”

 

“回去我就希希說你欺負我去!”

 

“呵呵呵呵。”我笑,怪大叔話可多了,自己可以講完一場單口相聲,性情直爽,他一來,病房生活頓時沒那麼枯燥了,我們成天為稱呼這問題鬥嘴取樂。

 

雖然嘴上不願意承認,但我真心把他當我爸了。

 

我感覺各個關節都活動開了,手往前面一伸,“走吧,散步去咯~

 

怪大叔搭著我的手,“真是祖宗呀你!起駕了!”

 

剛出門就碰到了我的主治醫生。

 

“你們這是要出去啊?”

 

醫生是個溫文儒雅的男人,說話永遠是彬彬有禮的語氣,叫我和薑毅都要加上“大少爺、小少爺”的,我覺得彆扭,尤其是他一副特認真的口氣,我更彆扭了,我和薑毅抱怨了一次,後來他看見我們再也不“少爺少爺”的了。

 

“是呀,帶小孩出去小花園曬曬太陽。”

 

怪大叔接道。

 

“出去走走挺好的,但不能太久了,不能出汗,注意一下時間,三點之前要回來打針的。”

 

“行行,你去忙吧,我看著呢。”

 

“嗯,你們小心點。”

 

“好的。”

 

和醫生說了再見,怪大叔牽著我繼續走,我們進了電梯,出來還經過一條挺長的空調區,估計是住院部大廳,然後就熱起來了,暖烘烘的。

 

“下面臺階,五階,你自己數啊。”

 

“嗯。”

 

我在心裡頭默數,一、二、三、四、五……哐腳下一震,第五階分明是平地好麼!!

 

怪大叔已經笑開了。

 

“……耍我呢?!”

 

“誰讓你不乖乖喊我怪大叔來著~~

 

怪大叔為自己的小惡作劇洋洋得意。

 

我無語,一把年紀了,騙個假瞎子玩在醫院門口笑得吱哇亂顫,還能不能靠點譜啊喂!爸爸我要換人換人換人!!

 

我的內心在咆哮,怪大叔沒有感應到一點還笑個不停,他還算有良心,笑了一會兒還記得把我帶到花園中間曬曬。

 

#有一個幼稚鬼男朋友爸爸你眼光真的沒問題嗎#

 

下午姜毅來換怪大叔的時候怪大叔還把這事兒當笑話給薑毅說了,一點兒也不顧及我這個當事人的面子。

 

薑毅聽完乾脆俐落的把怪大叔趕走了。

 

我耳邊吵吵了一天的聲音總算消失了,我往床上一躺,拍拍身邊的位置,示意薑毅睡上來。

 

姜毅坐在床邊,沒往上躺。

 

“你吃飯了嗎?”

 

我點點頭,“那你吃飯了嗎?”

 

“來的時候在車上吃過了。”

 

“哦,那你吃點水果吧,明天別來這麼急,慢慢吃完了再來,怪大叔不著急回去。”

 

“我想你一天了,恨不得飛過來。”薑毅摸摸我露出來為數不多的臉頰。

 

“……哦。”

 

“等你打完吊瓶,我幫你洗澡。”

 

“嗯……啊?”我楞住了。

 

幫我洗澡?!

 

雖然我們睡同一張床,但最親密的舉動也不過是互相摸摸,還從來沒有赤果相見過……

 

“你進醫院就上手術臺了,身上血呀泥呀汗呀都沒洗呢,昨天躺了一天不能動,我問了醫生,今天可以洗澡了,你不想洗嗎?”

 

我當然想洗啊!我昨晚上身上黏糊糊的就想洗了!但不是你幫我洗……

 

“我自己洗吧,你幫我把水溫調好就行了。”

 

“害羞啊?”

 

我臉一紅,不用這麼直接吧。

 

“不能自己洗,萬一滑倒了呢?你看不見傷口,萬一碰到了怎麼辦?還是我幫你洗吧,你不用彆扭,我們倆誰跟誰呀?你要覺得不公平,等你眼睛好了,我脫光了隨便你看。”

 

“誰要看你……”我小聲嘀咕,薑毅話說到這兒,我就知道這澡他是鐵定要幫我洗了。

 

他是個說到做到的人,吊瓶一撤,他關好門,把我從床上抱下來,解我的病服扣子。

 

“我自己來吧。”我剛抬起手就被他拉下來放身側。

 

“你別動,我來。”

 

他動作很快,我腦子慢,還沒來得及再拒絕一次,他已經脫完了我的衣服褲子,打橫抱起我放到浴室裡去了。

 

我赤條條的站在浴室裡,前所未有的窘迫。

 

第二十一章:洗澡(二)

 

很快我聽到了花灑開了又關的聲音,薑毅在試水溫。

 

我傻呆呆的,感覺後脖子一暖,洋洋灑灑的熱流緩緩流下,我哆嗦了下。

 

“疼嗎?”

 

“不疼。”

 

“疼就說話。”

 

“嗯。”

 

然後薑毅很專心的給我洗澡,我摸過無數次帶著粗繭的寬厚手掌隨著水流從上到下仔仔細細的揉遍我的身體。

 

“乖,手抬起來。”

 

我依言抬起兩隻手,姜毅關掉水,往我胳膊上抹沐浴露,在胳肢窩裡揉了一把,我胳肢窩特怕人碰,笑著躲了躲。

 

薑毅點了點我的鼻子,“別亂動。”

 

“這兒癢!”

 

“好了,不洗這兒了。”

 

“嗯。”

 

姜毅沉默著,關掉了水的浴室很安靜,沐浴露在身上揉搓的聲音格外明顯。

 

慢慢的,薑毅的手不老實了。

 

我沒敢動,我們誰也沒說話。

 

薑毅顫抖著聲音,輕輕喚了我的名字。

 

……(和諧部分,已發微博)

 

我們不得不又洗了一次澡,兩個人一起洗的。

 

薑毅的耐久力比我強多了,我兩隻手幾乎都酸麻了他才結束。我躺在床上,百無聊賴的又開始擔憂起我小菊花。

 

薑毅很興奮,他沒有要繼續更近一步的打算,但他不停的親吻我。

 

“寶貝兒寶貝兒寶貝兒!你真是我的好寶貝兒!”

 

我:“……睡覺吧。”說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不就幫你打了個卡麼……

 

“今晚上太讓我驚喜了,我真是愛死你了!”

 

我把被子拉高了一點兒,悄悄勾起嘴角。

 

“晚安寶貝兒。”薑毅在我額頭上親下今晚上最後一個吻。

 

“晚安。”

 

發生了昨天的互打事件之後,薑毅的熱情好像一下子被點燃了,每節課的課間都給我打電話,沒什麼正事兒,就是東扯扯西扯扯的膩歪。

 

怪大叔一聽我手機響就別有深意的“嘖嘖嘖”個不停。

 

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下午醫生過來拆紗布,一圈一圈的足足饒了二十多圈才揭下來。換完藥直接貼了一塊小紗布在左眼上,右眼沒事,能正常使用。

 

他換藥的時候我終於看見了我的傷口,眼皮到太陽穴上面一條又長又醜陋的傷口,縫了好幾針,像一條蜈蚣爬在上面。

 

我頓時很沮喪。

 

醫生說考慮到傷口在臉上,用了美容線,不用拆,線會溶解在皮膚裡看不出來,好得差不多的時候可以做後期修復,基本上就看不出傷疤了。

 

但我還是不開心。

 

好醜啊。

 

我覺得自己沒有勇氣在揭開紗布後面對我自己了。

 

當時就應該多揍幾下羅斯柯達!

 

裝什麼逼!

 

穿尖頭皮鞋踹人!!

 

“好了好了,彭彭啊,別難過了哈,臉上有疤才更Man嘛!是不是?我們彭彭啊多勇敢啊是不是,這麼多人圍著都不帶怕的!一個人幹掉他們老大!簡直可以寫進X中英雄史啊有木有!!”

 

我面無表情的看著怪大叔誇張的單腳跨上沙發,手肘向前做出一個無所畏懼向前沖的姿勢,一點榮譽感都沒感受到。

 

“幹掉??”我捕捉了一下重點,一下子緊張起來,我只記得我一直用拳頭砸他肚子來著,難不成內出血了?我殺人了?!

 

這個病房據說是VIP頂級病房,空間有點大,怪大叔噔噔噔小跑過來慌忙解釋道:“哎呀你這笨腦袋,這是誇張的修辭手法!別緊張嘛!你千萬別哭啊,你可不能哭啊,傷口會感染的,兒子?”

 

“他呢?你們還沒告訴我那個打我的人呢?他怎麼樣了?”

 

怪大叔摸了摸自己鼻子,坐下,如實道:“他在樓下重症監護病房。”

 

“啊?”

 

我把人打進重症監護病房了?!我感覺自己當時沒什麼力氣了呀!怪大叔這話讓我更緊張了,雖然看見自己臉的時候恨不得揍他一頓,但真知道他比我還慘,我一下子突然生出許多罪惡感來。

 

“是薑毅打的,不是你,就你那天那樣坐在人家身上都快暈過去了,哪兒來的力氣把人打進重症監護病房啊!”

 

我詫異道:“那天我暈過去之後發生什麼事了?”

 

“那天你給我打電話,我叫了幾個人馬上過去了,當時你已經暈過去了,滿臉的血呀,看著真是滲人,薑毅把你背起來,兇神惡煞的,腳底下一點不含糊,腿腿生風,踹得那個打你的人躺在地上吐血抽搐,旁邊那些亂七八糟的孩子嚇得動都不敢動,也不敢上來攔,嘖嘖嘖,狠!”

 

怪大叔語重心長道:“你這孩子缺心眼,爸爸醒你一句,薑毅可是狠角色,他的身家背景不是我們能想像的,他們家的人做起事來狠辣決絕,你和他在一起,自己小心點,別被表像騙了。當然了,爸爸不是叫你和他分手,畢竟你現在挺喜歡那小子的,但一定得留個心眼,萬一你們分手了,也不至於太難過。知道嗎?”

 

第二十二章:分歧(一)

 

其實怪大叔的話我沒怎麼在意,他說完我也就聽聽過了。畢竟我面前的薑毅是一個完美男朋友,當然啦,他有黑歷史,但是那時候我們有誤會嘛!現在的他對我關懷備至,體貼入微,而且還高大帥氣,霸氣凜然,滿足了我對男朋友的幻想,況且隨著日子推進,他在我心理已經擁有不可動搖的地位。被愛情蒙蔽的我卻忘了,世界上沒有絕對完美。

 

薑毅今天來得有點晚呐。

 

我鬱悶的想。

 

我百無聊賴的在床上翻了幾個滾,還是無聊。

 

雖然只有一隻眼睛能看到,好歹不是全瞎了,上廁所倒水喝可以自己搞定了,所以我四點多就催怪大叔回去了,我爸這個點兒下班,他不回去我爸得餓著了。

 

為了等薑毅來一起吃飯,我拒絕了怪大叔給我買飯的建議。

 

我看了眼鐘,七點了。

 

X中下午放學時間是五點四十,醫院離得不遠,以薑毅的速度步行十分鐘,開車五六分鐘,沒理由七點了還不見人啊。

 

我去上了個廁所,回來翻翻手機通話記錄。

 

沒有未接來電。

 

啊!!!好煩!!

 

電話也不打一個。

 

手指滑到撥號鍵。

 

要不我給他打??

 

他會不會在忙??

 

會不會打擾到他??

 

要是打擾到他他會不會嫌我煩??

 

他嫌我煩之後會不會想要分手??

 

啊!!

 

好糾結啊!!

 

我在床上卷著被子左右為難嗚呼哀哉之際,門開了,露出姜毅一張錯愕的臉。

 

他只楞了一下,火速回神,樂不可支。

 

好吧,我這個形象問題……我在他面前還有形象可言嗎?

 

他一邊樂一邊搖起病床旁邊的小桌子,把保溫飯盒放上面打開,鮮嫩的魚湯香味一下子盈滿病房。

 

“好點了。”姜毅給我盛了一小碗,打開我躍躍欲試的手,“留一會兒,燙。別動,我看看眼睛。”

 

我配合著坐得靠近他點,他捧著我的臉,輕輕撕開幾張醫用膠認真看我的傷口,點點頭,“恢復得不錯。”

 

“嗯,醫生也這麼說。”

 

“嗯。”

 

薑毅拿著勺子在碗裡繞圈圈,又笑:“剛才怎麼了?著急?”

 

我低著頭研究自己腳趾頭假裝沒聽見。

 

“讓我猜猜彭彭著急什麼呢,唔,是不是七點了老公還沒來所以著急了?”

 

昨晚我們才發生了那麼親密的關係,好像叫老公也沒什麼不對……

 

咦?!

 

為什麼他是老公?

 

我惱羞成怒掄圓了拳頭在他肩上砸了一下,不害臊……知道還說出來,還老公,討、討厭。

 

薑毅笑著在我臉上親了一下,解釋到:“嘗嘗湯吧。今天遲到了就為了做這個,折騰了一下午,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我傻笑,“沒關係,沒想到你還會煮湯。”

 

“我不會,現學的。”

 

他說碗燙,不讓我拿,自己拿著,舀起一勺放在嘴邊吹了吹,喂給我。

 

鮮美的白色魚湯從嘴裡流進胃裡,所到之處皆暖暖的。

 

“好好喝!你也喝。”

 

“唉!小心小心,瞧你激動的。”薑毅無奈的抽出紙巾擦著桌角。

 

我撓撓後腦勺,不好意思的笑笑。剛才興奮過度,手上動作大了一點,不小心碰到了薑毅的手,打潑了一點兒,

 

“我嘗過了,覺不覺得淡?我沒怎麼放鹽,醫生說魚有利於傷口恢復,但不能放太多鹽,等你好了,我再給你做正常的。”

 

我嗯嗯胡亂點頭。

 

高興得一塌糊塗。

 

薑毅專門學著給我做的湯哎!!

 

我覺得自己快要被溢出來的滿足撐爆了!

 

“小傻瓜。”薑毅摸摸我的腦袋,彎著嘴角,完美得如同刀刻般的堅毅面龐綻放著只屬於我的溫柔,和那個桀驁不馴的姜大少爺大相徑庭,更讓我從心裡摒棄了怪大叔給我的警告。

 

那時候的我們,年輕朝氣,還不懂前路難行,還不懂人心險惡,理所當然的浪費著相處相偎的時間。

 

一切都美好得像還有好多個明天。

 

“吃飯吧,不能再喝了。”

 

“好。”

 

我們一起吃完飯,薑毅提議一起洗澡。

 

我臉紅道:“還是不要了,我自己可以洗了。你也自己洗吧。”

 

免得又發生兒童不宜的事情……

 

我們雖然年輕,但是天天這樣不好。

 

而且一想到昨天的事,我的臉都要燒死起來了,怪不得說風高月黑的時候容易衝動呢。

 

薑毅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會兒,我有種在他面前無處遁形的感覺,他說:“好,那我先去洗。”

 

我趕緊點頭,快去吧快去吧,讓我一個人冷靜一下。

 

薑毅親了我好幾下才去洗澡,他昨天拿了幾套換洗衣服和牙刷毛巾來醫院,為了方便照顧我,以後這些洗漱的事都在病房裡頭解決。

 

薑毅去洗澡,我打開電視,遙控器不停的摁著換台。

 

忽然有人敲門。

 

我疑惑了一下,都八點多了,爸爸和怪大叔知道我和薑毅在一起,根本不會來打擾;而醫生下午拔針的時候就說了這是今天最後一針,也不可能來。再說,VIP病房有規定,非病人准許,外人不可探望。

 

誰來了?

 

不過仗著薑毅在,膽子大了點,我懶得浪費腦細胞,於是我起來開門。

 

門剛一打開,一個全身包得跟木乃伊似的的人不由分說撲上來抱住我。

 

我:!!!

 

包成這樣我就是開了門也不認識啊!

 

你誰啊同志?!!

 

“對不起……乾彭對不起!全都是我的錯我錯了求求你幫我跟薑毅求求情放過我的家人吧求求你了……”

 

他顫抖著用哭腔意外流利的說完了這一段話,我微微掙扎了一下就掙脫了他的束縛,我聽出來了,是羅斯柯達。

 

我受驚了往後噔噔噔退了幾步,他一下子倒在地上,看起來很艱難的,爬!過!來!

 

現場效果堪比恐怖片。

 

“你你你你不要過來!!”我挺害怕的,但下意識壓低了聲音,我直覺到不能驚動薑毅。

 

羅斯柯達依言停住了,淒淒慘慘,身上的繃帶滲出血跡,整張臉唯一露出來的一雙眼睛再也沒有我初見他時那份囂張狂傲。

 

第二十三章:分歧(二)

 

“幫幫我吧求求你……”

 

“薑毅要趕盡殺絕啊……幫我求個情吧我做牛做馬報答你!”

 

“只有你能幫我了……求求你了!我求你!!”

 

羅斯柯達好像還有話要說,但我聽不下去了了,我把他推出去,關上門。

 

可是直到羅斯柯達走了,他的慘狀和話依然不屈不撓的在我腦海裡轉悠。

 

我呆呆的坐在沙發上,腦子一片混沌。

 

姜毅對羅家做了什麼?

 

羅主任到底去哪兒了?

 

這些問題的答案是不是我能承受的?

 

我要不要深究?

 

我……不想。

 

這些問題的答案我不太敢知道。

 

其實我有點矛盾,我一邊相信並且依賴薑毅,一邊又覺得薑毅在處理這件事上做得有點太嚴重了,但他到底做得多嚴重我確是一無所知,我只是個高中生,我實在沒辦法想像超出我認知範圍的“嚴重”,他總能把我滿得很好。

 

雖然他處理事情的方法不太溫和,但我糾結了一下,還是選擇相信他,就像無數個漆黑的深夜,我放心的在他身邊露出自己脆弱的喉管,就算他是一隻野獸,也不會撕開我的命脈。

 

換做平時,我一定不會動薑毅的壞念頭,但是今天我親眼看見羅斯柯達了,他渾身傷口,我都不敢相信他怎麼拖著這一副殘破的身軀爬上樓找我的。他如泣如訴低微到塵埃裡楚楚可憐的求我,他再也無法驕傲,因為他現在看起來被人一腳踩進地底,不僅翻不了身,還和了一身的泥,只要他一站起來想甩開,馬上就會有人往他身上潑,讓他永遠洗不乾淨。

 

是薑毅。

 

心底有個聲音告訴我。

 

我把臉埋進雙手中,怎麼也不肯去細想。

 

浴室門開了,薑毅擦著半幹的頭髮出來。

 

“剛才誰來了?”

 

“……護士。”

 

我不想讓姜毅知道羅斯柯達來過,萬一被薑毅知道了羅斯柯達來過,他可能會被整得更慘,出於對弱者的同情和某種“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的心虛,我撒了個謊,然而這個謊,卻無意中成了我們感情裂縫的開端。

 

最終,猜疑和謊言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直到無法收拾。

 

薑毅低下頭的瞬間眼中精光一閃,我心裡咯噔一下,略微緊張。

 

他發現了?

 

“哦。”他淡淡道。

 

我長舒一口氣,嚇死了。

 

他走進浴室換了一條幹毛巾坐在桌邊繼續擦頭髮,沒再提誰來過的事。

 

我更不敢問羅斯柯達的事了。

 

這事兒好像就這麼過去了。

 

一周之後,我出院了,傷口恢復得很好,眼皮上醜陋的血色蜈蚣變成了透明的蜈蚣,沒那麼猙獰了。左邊眼睛可以睜開了。不過左眼到底是受到了傷害,它現在的視力相當於三百度近視,而且這種外力導致的視力殘疾不是戴眼鏡可以矯正的,打這時候起,我漸漸形成了遠距離看東西就半眯起左眼的習慣。

 

姜毅一如往常的住在我家,我想起羅斯柯達說過薑毅有自己的別墅,但他沒和我說過,我也從來沒問過,他好好的住在我家,我也沒怎麼把他還有自己的住處的事當回事,可這事兒突然從別人嘴裡知道,心裡就挺不是滋味的了。

 

雖然出院了,我還是待在家裡,因為臉上的傷口太明顯,我一旦出門,周圍的人就明著暗著投來各種目光,讓我十分不爽和窘迫。我爸本來不同意我因為容貌問題耽誤了去學校,被怪大叔軟磨硬泡一場勉強同意了。

 

小小的兩房一廳原本只住著我和爸爸,爸爸經常不在,我一個人總覺得房子太空曠,現在多了怪大叔和姜毅,一點也沒有顯得擁擠,反而剛剛好,仿佛這個家的靈魂因為他們終於得以補充完整。

 

A大的資格保送申請穩穩當當的遞了上去,沒有人敢卡薑毅的面子。

 

生活逐漸回到正軌。

 

“你小心點看路,我們又不急。”

 

薑毅拎著我們兩個的書包站在玄關等我換好校服,今天是我受傷之後第一天去學校,薑毅比我還小心,他生怕我再出意外似的,一早上起來就緊巴巴的盯著我。

 

“我會小心的,我們走吧。”

 

“嗯。”

 

薑毅攬著我的肩膀走到電梯門口,等電梯的時候忽然咧著嘴露出大白牙沖我笑。

 

從我出事到現在,我好久沒看見笑得這樣陽光的薑毅了,心跳驟然漏了一拍,楞楞的由著他帶我進了電梯。

 

在學校薑毅對我的看護簡直到了不要臉的地步,連我去個廁所他都要在同一個單間裡面陪我,我是又急又好笑,生怕薑毅再這麼下去都要變態了,又偷偷竊喜我在姜毅心理這麼重要。

 

姜毅在學校絕對的冷面煞神,況且一來學校就搞了個大動靜,這個年紀的孩子,基本上都有一顆叛逆的心,像薑毅這種敢於明目張膽無視老師校規的行為在苦逼的莘莘學子眼裡簡直就是英雄,身世更是沒得說,儼然成為了X中風雲人物之一。

 

對了,他那張出眾的臉莫名其妙的在校內網最新校草評選中脫穎而出,差點把X中當了三年男神的高三學長擠下神壇,風頭一時無兩。

 

連帶著他老是“帶”在身邊的我也受到了莫大的關注度,羅斯柯達圍毆我的事也傳開了,畢竟有人看見了,只是當時沒敢管,在同學們的眼裡,我是薑毅大佬打抱不平關愛弱小的證明。

 

我不明白他們怎麼能這麼快就忘記了他第一天來就把我打得沒人樣了這件事的,而且,羅斯柯達明明是我先搞定的好麼!傳播的同學敬點業長點心傳完整版的現場OK?!

 

哦,對了,我說這麼多的鋪墊只是為了接下來發生的這件事情,哦,不,不是一件事情,如果一封情書一個告白都能單獨當一件事情的話。我在薑毅身邊的一個星期內,眼看著他收情書收到手軟,聽告白聽到煩,雖然他沒看也沒理會告白的人,但我還是,非!常!不!爽!

 

感覺本來只屬於自己的蛋糕被別人虎視眈眈的覬覦著,極度心理不平衡好麼!

 

週五晚上我們就這個問題進行了討論。

 

“彭彭啊。”薑毅躺我旁邊扶額,我摸不清他到底是在笑還是在苦惱,“這些人不用在意。再說,你要是在意這些,為什麼又不讓我公開我們的關係?我裝你老大得很辛苦的。”

 

我戳戳他胸前的肌肉,說:“暫時不行嘛,等我們過完高中時代,上了大學再說。但是和你告白的這些人,你自己知道啊,不准動歪心思!要不然,要不然……”

 

薑毅在我嘴上啄了一下,笑得眼睛都眯一塊兒了,“要不然什麼?要不要我幫你想想你有什麼威脅我的武器?”

 

他的手滑到菊花門口揉捏,我弓著身體躲起來,在一起久了,他最知道我受不了什麼,這麼揉捏真是讓人又羞又癢的,頓時什麼氣都生不起來了。

 

我們玩鬧了一會兒,我就困了,迷瞪瞪的靠在薑毅懷裡準備睡著了。

 

恍惚間聽見薑毅輕聲說:“你是無可替代的。”

 

我的那一點不安瞬間沉入海底,滿足的陷入睡眠中。

 

第二十四章: 腐女朋友

 

日子就這麼平靜的走過了兩個月,學生党終於即將迎來期待已久的暑假。

 

今天期末考,考完最後一科,我和薑毅到學校對面的飲品店點了兩個冰飲對著風扇呼呼的吹。

 

七月份的天氣任性得很,整個天地之間跟蒸籠似的浮著一層悶熱,我們一出教室熱得簡直要化掉了。

 

昨天姜毅的車送去保養了,今天沒得開,我們合計了一下,決定在個陰涼背光的小店裡呆到太陽下山再回去。周圍滿座的學生估計都是這麼想的,完全沒有要挪地兒的樣子。

 

薑毅一手端著加了冰塊的奶茶三兩口摁進肚子裡去,一手扯著校服領口對著掛牆上的風扇灌風,大塊的胸肌若隱若現,比直接脫了還勾人。

 

隔壁那桌的兩個妹子拿單價表擋著臉,時不時偷偷瞄一下,眼睛都要貼上來了,當事人還渾然不覺的扯著領口。

 

其實我也挺熱的,但沒薑毅這麼誇張,他走這麼一小段路就大汗淋漓得跟水裡剛撈上來似的了,我只是額頭上象徵性的出點汗而已,進了店裡沒挨太陽曬,又吹了會兒風扇,現在已經不熱了。薑毅受不了這種天氣。

 

我有一下沒一下的戳著塑膠杯子裡的黑珍珠,無聊得緊。

 

薑毅忽然抬起手揉了兩把我頭頂,我抬眼看他,他腦門上的汗順著臉頰落到頸項,表情卻是享受的樣子,嘴角斜著勾起,半眯著眼睛,帶著點點寵溺,像主人在安撫一隻傲嬌的貓咪。

 

我頓時臉上一熱,扭過頭去。

 

薑毅的手追了上來,又在我臉上捏了捏。

 

我打開他的手,低著頭不敢看周圍的目光,“別鬧。”

 

我們的關係越是親密,薑毅就越是喜歡在人前做一些出格的舉動,每每能嚇得我想要躲到桌子底下去。

 

薑毅低聲笑了起來。

 

我扭過頭,正好看到隔壁桌那倆姑娘在議論什麼“直擊忠犬霸道攻和害羞白淨受現場”什麼的。

 

我一下子忐忑起來。

 

什麼鬼啊說的是我和薑毅嗎??

 

我看看姜毅,他單挑著眉,看上去不太高興,顯然他也聽到了。

 

我剛還在心底腹誹這倆人呢,看到薑毅這個表情,我轉而開始同情她們了。

 

我在心裡勸那兩位小姑娘最好就此打住這個話題,要不然薑毅要是在這兒發起彪來,就算你們是女生他也不會放水的,而且我也攔不住。

 

眼見這倆姑娘相互推搡了一陣兒,其中一個斯斯文文的像下了什麼決心似的朝我們走過來了,她把臉頰旁邊掉落的幾縷髮絲撩到耳後,臉頰紅紅的看起來有點激動。

 

不會又是來和薑毅表白的吧?

 

我們學校的女生也太不矜持了吧,都看出來我們之間“關係非淺”了,還特麼一茬接一茬的往火裡撲呐。

 

我憤憤不平的怒瞪薑毅,和這丫在一起也忒沒有安全感了。

 

薑毅回給我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你們好,我和我閨蜜觀察你們有一陣兒了,很想知道你們,是情侶嗎?”

 

我儘管猜測到她們可能知道我們“關係非淺”,但沒想到我們學校的女生這麼彪悍,居然敢明目張膽的直接上來問兩個男生,而且姜毅還是一個一身腱子肉一看就不好惹的大塊頭是不是情侶,是我跟不上時代潮流嗎?難道現在同性戀已經到了全民接受可以大搖大擺滿街介紹自己男朋友的地步了嗎?

 

薑毅對此的反應更出乎意料,他剛才還怒氣滿滿的臉瞬間切換回正常表情,而且還略帶滿意的點了點頭。

 

我們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那姑娘以為我們生氣了,連忙擺擺手解釋道:“我沒有惡意的,我和我閨蜜都是腐女,我們平時只能在網路世界裡YY一下同志,突然在現實生活中看到了你們,我們太興奮太激動了,忍不住的猜測你們的關係,如果打擾了,我很抱歉,我們真的沒有惡意。”

 

女生說完,為了表達歉意還微微向我們鞠了個躬。然後她有點失望的朝她同伴走回去。

 

“我們是。”

 

薑毅突然說。

 

我手一打滑,珍珠奶茶潑在了我的褲子上。

 

那個女生聽到動靜兒回頭看過來,趕緊從粉紅色的書包裡掏出一包印著HelloKitty的紙巾抽出來想給我擦,薑毅不動聲色的接過來給我擦褲子。

 

他的手當著女孩的面大大方方的在我褲襠上擦來擦去。

 

那女孩忽然雙手捂臉加快速度跑回了同伴那兒。

 

我被薑毅上上下下幾乎都摸遍了,他碰不碰我倒是無所謂,關鍵是這店裡這麼多人呢,雖然吵吵嚷嚷的,大多都還沉浸在考完試的喜悅中,沒怎麼注意這裡,但我一想到這裡這麼多人,我就躁得慌。

 

關鍵是剛才還有人來跟我們求證來了。

 

我只想趕快離開這個地方。

 

生怕再有別人看出什麼來,更怕剛才那個姑娘到處亂說。

 

薑毅陰沉沉用力擰了一下我大腿中間的肉,我疼得差點叫出來,我瞪著他,你幹嘛啊你?!

 

他半蹲在桌子下,若無其事的揉揉,然後站起來去吧台點了兩杯果汁,經直走向那倆姑娘的位置。

 

隔著這麼遠我都聽到了她們驚訝的抽氣聲兒,姜毅把果汁放在她們桌子上,看了一眼我,和她們笑著說了些什麼,兩個姑娘也嬉笑言言的。

 

我心裡壓了一塊兒石頭,想知道她們和薑毅說了什麼,又不樂意過去。

 

我自己坐了會兒,坐的我肝火旺盛,腦子裡兩個小人爭論著要不要過去把那薑毅拖過來的時候,薑毅回來了,還帶著那兩個姑娘。

 

她們拿著自己的飲料一塊兒來的,顯然是換來我們這桌了。

 

“你好,我叫袁婷婷。”

 

“你好,我叫樊悅。”

 

不擅長和別人相處又弄不清情況的我:“……”

 

薑毅看我囧在原地,毫無江湖義氣的噗笑出聲。

 

“腐女是同志們的好朋友,和她們打個沒招呼吧彭彭。”

 

“啊?你、你們好,我叫乾彭……”

 

我看著她們捂著嘴又笑起來,頭都快埋到地底下了。

 

第二十五章: A市(一)

 

袁婷婷是一開始先來和我們搭訕的女生,她長相甜美,笑起來臉頰上有兩個小酒窩,看著很是機靈討喜。樊悅有一頭扎眼的微卷短髮,帶著黑框眼鏡,自帶蠢萌氣場,跟鄰家小妹妹似的活潑天真。她倆是高二的,自稱“資深”腐女,她們一點沒被開始的那一點尷尬所影響,相當熱情and親自來熟的在接下來的談話中為我普及了何為“腐女”。

 

不記得哪位老前輩說過,一個女人說話相當於五百隻鴨子同時在叫,由於性格原因,我身邊幾乎不會有女生主動接近,所以沒有體會過這句話的深度,不過現在--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我和她們尷尬的打完招呼之後,她們很熱情的自問自答,我幾乎沒有開口,薑毅偶爾接一下她們的話頭,什麼“嗯”、“是”的,或者一個眼神,都可以讓她們興奮不已,滔滔不絕的繼續下去。

 

“哎呀,天都黑了,我們得回家了,下次再聊吧。很高興認識你們。”

 

袁婷婷起身背好書包,樊悅也站起來,“我也是!”

 

然後袁婷婷嬌笑著拍了下她的肩,笑駡:“這話應該乾彭來說!”

 

樊悅嘻嘻笑了笑撓撓頭發,“對哦,英語課是這樣教的。小紅對小明說‘nice  to  meet  you‘,小明說‘me  to‘。”

 

袁婷婷笑得更歡了,“還惦記你英語老師呢!”

 

樊悅的臉上忽然飄上一朵紅雲,卻沒有掩飾,她自豪的昂起頭說:“是啊!我們英語老師可帥了我可喜歡他了。”

 

袁婷婷佯裝搓自己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一臉嫌棄:“當著倆帥哥的面能不能有點出息。”

 

樊悅直接給了袁婷婷肩膀一粉拳。

 

她們雖然互相擠兌,卻能看出她們感情其實很好。真是令人羡慕的一對朋友。

 

“該你說了乾彭。”袁婷婷把話題丟回正道。

 

我在她們期待的眼神下,微微抬起頭,笑著說:“我也很高興認識你們。”

 

樊悅一副大佬看小弟的模樣輕輕拍了下我肩膀,“這才對嘛,姐姐看好你哦!”

 

我呵呵笑了兩聲,幾小時的“交談”後,我打心底接受了這對有趣的腐女朋友。

 

薑毅和她們揮揮手,她們又向薑毅道了別後一邊打鬧一邊走出去。

 

背影看著就很歡樂,積極向上渾身正能量,感覺單單是站在她們旁邊,就能觸碰到陽光。

 

袁婷婷忽然轉過頭來說:“我們會替你們保密的哦~”

 

我感動的點點頭。

 

在沒有見到她們之前,我顧慮別人,我很害怕異樣的眼光,我覺得自己是異類。

 

我剛學會上網的時候,偷偷搜索過同性戀的相關資訊,那時候網路的人們沒有那麼開明,網路世界人煙罕至,我感到孤獨,越發覺得自己是個異類,而且我非但沒有找到同伴,反而被網路上反同者激昂的言辭嚇得恨不得把自己包起來不讓別人發現我。當時還太小,心理承受能力比較弱,我非常害怕因為自己不一樣的性取向和生理結構被別人知道後當成異類排擠在外,所以我把自己用冷淡偽裝起來,盡可能的減少和別人的交流,生怕別人發現我的不同。

 

但是今天從她們嘴裡,我聽到了對同性戀這個群體不一樣的見解,她們稀鬆平常的談起同性的愛情,沒有鄙視,沒有特別,她們理所當然的認為同性之間的愛情和所有愛情一樣值得尊敬,一番話就像對我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我茅塞頓開,其實我沒什麼不同,沒必要在意別人的眼光,我有權利活成自己喜歡的模樣。

 

我可以大大方方的牽著我愛人的手走在陽光底下。

 

我這麼想著,低頭看了看薑毅垂在身邊的大手,毫不猶豫的牽住。

 

薑毅愣了一下,因為我從來不在有人的地方主動過,他很快反應過來,緊緊回握住我的手,對著我笑了一下。

 

“腐女果然是同志的好朋友。”薑毅偏著頭說。

 

“是呀。”我舉起我們交握在一起的手,胸裡升騰起無限的勇氣。

 

高三今年畢業,學校發成績的時候搞了個歡送會,結束的時候小禮堂裡到處是哭紅眼睛的學長學姐和高三的老師,一大幫人哭成一片的氛圍很感染人,連我們這些覺得畢業還遙遙無期的高一高二生也跟著紅了眼眶,想到兩年後的某一天我也會離開,突然很捨不得,這裡到處是我和薑毅的回憶,我關於青春的回憶裡塞滿了薑毅。

 

薑毅很無所謂,像是看慣了悲歡離合,他冷靜得像個局外人,淡然的看著一切,安慰我說,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我一邊覺得我矯情,一邊吐槽薑毅真是個冷漠的人,他對和自己以外的事情相當無感,我大概是他生命中意外的意外,才有幸得到他的關注。

 

我天真的想著。

 

我還來不及想到,有一天,我會失去他的關注,失去他的信任。

 

厄運總在人最無防備的時候悄然出擊,打得我毫無還手之力。

 

我們放了暑假,薑毅接到他爸的電話要他會A市訓練,我才知道薑毅這一身的肌肉的怎麼來的,他爸是個鐵血軍人,一生戎馬戰功赫赫,自然容不得他兒子是個草包,所以他小時候的暑假寒假幾乎都是在軍營裡度過的,偶爾什麼五一小長假還會有加訓,差不多自小在軍營裡長大,他爸也不特殊照顧,手底一群當兵的老油條教起他來一點也不含糊,該打打該罰罰。薑毅也是硬脾氣,小小的孩子自己還拖著一身傷痕去打飯洗澡洗衣服不用人帶。直到他十四歲那年狠狠揍了一通所有教他拳腳的教官們,他才算爽快,在他爸面前才抬得起頭說話。

 

薑毅掛了電話沉默了一下,說:“彭彭,和我去A市吧,開學我們就回來。”

 

我還沒說話呢,我爸一摔書說:“不行!”

 

怪大叔正削著蘋果呢,趕緊也配合我爸扔茶几上,蘋果“咚”一下咂出重響,咕嚕咕嚕打了幾個滾兒滾下茶几。

 

緊張的氛圍一下子破了個口子,漫進一點搞笑元素。

 

“……”

 

“……”

 

“……”

 

怪大叔討好的看著嘴角抽搐的我爸:“……我重扔一回?”

 

第二十六章: A市(二)

 

我爸僵硬了一小會兒,不理會怪大叔的惡意搞笑,轉過頭來看我,頭頂上籠罩著一片烏雲,“不許去A市!”

 

薑毅臉色頓時黯下來,沒說話。

 

“爸爸……”

 

我錯愕,誰能料到薑毅隨口一個提議讓我爸這麼大反應。

 

“乖乖不要那麼大反應嘛,嚇著孩子了,那個彭彭薑毅你們先回房,我和希希聊兩句哈。”

 

“聊個屁!!”我爸頭也不回爆了句粗口。

 

真是活久見,他兒子我活了差不多十七年沒見過他爆粗口,真新鮮啊。

 

怪大叔看著倒是一點也不生氣,仍然嬉皮笑臉的,“希啊,孩子們的事情讓孩子們自個兒決定,我們真得好好聊聊了。”

 

怪大叔說著抱起我爸扛起來帶回房去了,就給我們留一背影,嘭一下關上門。

 

我爸竟然一聲沒吭的。

 

我和薑毅對視一眼,氣氛莫名有點僵。

 

“你一定要去A市麼?”

 

薑毅摸摸我發頂,說:“我快半年沒回去了,總得回去見見人。”

 

我略一思索,問他:“你爸不是找你去軍營訓練嗎?我跟你去A市算什麼呀?怎麼解釋?訓練組團呐?”

 

薑毅笑笑,在我臉上啄一口,“我去軍營沒什麼事,走個集訓就回家了,最多兩天結束,我們走的是時間玩。所以別擔心,有我呢,沒事的。”

 

“那去A市是住你家嗎?”我想起他爸不怒自威那架勢,有點怕怕的。

 

薑毅想了想說:“我們家軍區大院,你不習慣,你先住酒店,我回家住幾天做做樣子,我集訓完了去找你,你看這樣行麼?”

 

“那你要住幾天啊?我一個人睡酒店啊?怪怕的。”我想起各種關於酒店的靈異傳聞,搓搓身上起來瞬間起來的雞皮。

 

薑毅抱起我放腿上幫我搓,只是搓著搓著就變成了點火似的亂摸,他抓住我反抗的手摁在膝蓋上,在脖子上親親,在我耳邊說:“不怕,我晚上溜出去陪你,彭彭,和我一起去吧,要是你不去,我們一個暑假就靠電話聯繫了。一起去吧,如果你是擔心你爸,怪大叔會說服他的。”

 

薑毅刻意放軟了的低啞嗓音騷得我的耳朵癢癢的,渾身戰慄著繞開他放在貼著我耳廓的嘴唇。

 

薑毅撒嬌似的,水汪汪的星目一眨不眨的看著我。我咽了下口水,好吧,我心軟了。

 

這麼一想想,我也挺捨不得薑毅的,相處那麼長時間了,我們還沒分開過超過兩天呢。

 

“只要我爸爸同意了,我就和你一塊兒去A市。”

 

姜毅高興的啵了我一大口帶響兒的,“彭彭放心,我相信怪大叔,你爸爸一定會答應的。”

 

然後我們兩個人摟摟抱抱的回房幹不和諧的事了。

 

第二天一早,我爸還陰著臉,態度卻沒有那麼強硬了。

 

我偷摸瞄了一眼怪大叔,也不知道他怎麼哄的,我爸這麼固執的人他居然一晚上就勸動了。

 

怪大叔放下報紙嘻嘻笑著調皮的沖我眨了下眼睛,“來來,吃早餐了。希希吃這個。”

 

怪大叔單獨給爸爸熬了碗雞絲肉粥,我爸瞪他一眼,他討好的笑笑,拿著勺子遞給我爸,我爸一把搶過來,動作有點大,動了下身子,然後眉頭皺得死死的,怪大叔急了,“不鬧你不鬧你,你別動,吃完去床上躺會兒,反正今兒週末。”

 

我好像知道怪大叔用的什麼方法勸了,“槍桿子”裡出政權呀。

 

我下意識轉頭去看姜毅,薑毅意味深長的看著我,輕輕咬下一口土司麵包。

 

“……”

 

我覺著一陣陰風從我背後飄來,呃,還是好好吃飯吧。

 

一早餐還沒吃完,我爸欲言又止的瞅了我好幾回,我放下叉子,說:“爸你要說什麼你說吧,不過A市我是去定了啊,我都和薑毅說好了的。”

 

我爸差點把碗蓋我頭上,一副看爛泥的樣子,我估摸著我再點一點點火一會兒就該燒死來了,所以我很識趣的點到我爸的攻擊線之外打住。

 

怪大叔看小孩玩兒似的,漫不經心的撚起麵包刷醬。

 

我爸忍了又忍,終於把氣吐順了。

 

對不住啊老爸,讓你養了十幾年的兒子氣著了。

 

“你去A市,可以,但一定不能去他家,避免不要和他家大人見面,聽見沒?”

 

“不見就不見嘛,我們本來也沒打算見。”

 

我爸一挑眉,說:“你小子,一開始就打算好了偷偷摸摸藏匿我兒子啊?”

 

薑毅咯咯笑了幾聲,“聽我爸說,以前您和我們家世交不太對付,我我也覺得還是不要讓彭彭看見他們的好。這不是想到一塊兒去了。”

 

我爸不說話了,皮笑肉不笑的喝粥。

 

上飛機前一晚我爸趁姜毅去洗澡的時候來找我了,後面也沒有怪大叔跟著,我忽然很緊張,我爸不是這時候又不讓我去了吧,機票都訂好了……

 

我爸仔細反鎖好房間門,拉著我坐在床上,表情非常嚴肅,“你老實告訴我,你和薑毅有沒有做到底過?”

 

“沒有啊!”

 

我松了口氣,還好他是來問這個的,他兒子我的底線雖然低了又低,但原則性問題還是要重視的,我可不想十七八歲就頂著個大肚子,到時候還念書呢,被發現不成了怪物了。

 

我爸也松了口氣,再三叮囑:“我們和別人不一樣,你一定要懂得分寸,萬一那什麼,保險措施千萬不能馬虎。爸爸不反對你談戀愛,但絕對反對你要孩子,要是你懷孕了,想打掉都不可能。”

 

爸爸謹慎小心的模樣弄得我也跟著重視起來,“放心爸,我一定注意。”

 

“還有,我今天說的話你千萬記住,包括避開薑毅他家的人這件事,和他有關係的朋友家人,能不見就不見,我們上一輩的事,我不希望你牽扯進去,一旦出事,記著,去藤原集團找闕疑,爸爸不能去A市,去了A市,又是一場風波,惹得一幫子人不安寧。總之,一切都得靠自己了,彭彭。我的小彭彭,不知不覺已經長大了,都要和男朋友一塊兒去玩兒了。好了,我要說的就這些了,人生的酸甜苦辣自己體會吧。祝我的寶貝旅途愉快。”

 

爸爸輕輕抱了抱我。

 

我心裡頭酸了一下,張開手抱住我爸爸瘦小的身體。

 

“爸……”

 

第二十七章: 桃花運(一)

 

我們出發的時候的時候我爸沒來,怪大叔送我們去機場,登機前嘻嘻哈哈的跟我說好好玩就急吼吼的回去陪我爸去了。

 

我第一次坐飛機,起飛的時候有點耳鳴,我扒著機窗看地面越來越遠,漸漸離開我熟悉的城市和天空,目的地是另一個很遙遠的城市。

 

陌生的空氣,陌生的環境,只有我手邊的這個人是熟悉的,甚至是親密的。

 

姜毅和空姐要了雪碧,他說熱天喝冰雪碧才爽,其實我也這麼覺得,幸好他沒和大多數男人一樣喜歡冰啤酒,我討厭啤酒。不過想想,姜大少爺喜歡的居然不是年份久遠的紅酒這類用高腳杯盛出來相當顯身份的東西,我無聊的琢磨了會兒,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乾脆直截了當的問他。

 

薑毅也直截了當的回答到我:“紅酒太裝逼。”

 

隔壁拿著杯紅酒的女人尷尬的把杯子放回去。

 

我和薑毅相視一眼,無聲的對笑。

 

我們一下飛機直接打車去了訂好的酒店,姜毅的家人說要來接他,他拒絕了,從而引發了後面一系列事情。

 

我們車剛到酒店門口就被三個氣勢磅礴的黑西裝大哥攔住了。

 

……還帶墨鏡。

 

跟拍電影似的。

 

薑毅看見人只是皺了下眉,一派沉穩,看來他知道是什麼人,我也就放心了。

 

三個人齊刷刷中氣十足道:“大少爺!”

 

我給嚇得連連往後蹦了幾下。

 

引得酒店門口來來往往的人個個都要往這兒瞅。

 

薑毅拍拍我的頭,語氣不善說:“誰讓你們來的?”

 

“大少爺,林夫人說想您了,我們得確保林夫人第一時間能見到您。”

 

姜毅用鼻子冷哼一聲, “我先送彭彭上去,你們在下面等我。”

 

“可是少爺……”

 

薑毅瞪了還想說話的那人一眼,那人識趣的閉了嘴,等在路邊。

 

薑毅拉著我的手步履匆匆穿過裝修富麗堂皇的前廳,一進電梯,他神色有些不滿,調整了一下對我說:“彭彭,我暫時不能陪你,我媽是個瘋子,我先得回去一趟,你在房間等我,不要隨便出門,餓了叫餐就行,開門之前要注意,看清楚是誰再開。”

 

我心裡驚歎,姜毅他媽脾氣真大,為了讓兒子先回家居然派了三個保鏢來,嘖嘖嘖。“我知道了,你去吧,晚上打電話給我。”

 

“嗯,我先送你去房間。”

 

薑毅送我到房間之後捧著我的臉狠狠親了好幾下才走,薑毅的吻毫無掩飾的粗暴,好像脫離了什麼釋放出了擁有最真實欲望的自己,我被親得缺氧,自個兒貼牆上緩了一陣兒,才有功夫打量這個房間。

 

昨晚上薑毅和我說訂的是總統套房,我還興奮了一下,畢竟總統套房對於我這種普通人來說挺神秘的,一般只在電視劇裡看過。

 

現在我一個人……還是挺興奮的!

 

我把行李往地上一扔挨個把房間看過去,美滋滋的,自己和自己玩起猜猜下一間裡有什麼的遊戲。逛完第一層,我蹦噠上第二層,第二層的露天陽臺上還有泳池,簡直不能更棒!

 

我挑了一間看起來最順眼最舒服的把行李箱裡的東西歸置好,然後吹著口哨去泡了個澡,穿著一條內褲直接趴床上抱著被子睡著了。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得很徹底了。樓層很高,由於房間裡沒有開燈,窗外的黑幕陰沉沉的蓋下來,濃得像擠一擠能滲出墨汁。

 

我揉揉眼睛,抓起桌子上的開關打開燈,環視一圈,沒看見薑毅,他還沒回。又打開手機看了看,也沒有電話。

 

我給他打電話,一直不通。

 

我忽然很不爽,感覺自己像一個被遺忘的布娃娃,把手機摔在柔軟巨大的床上。

 

我雙手抱膝氣了一會兒,起來穿衣服。

 

十點多了還不給我打電話,討厭討厭討厭。

 

不讓我出門,我就出!我要吃飯去!

 

我拿著錢包點了點,有兩千多的現金,還有我爸昨晚上給我的卡,怪大叔怕我不夠,又往卡裡面打了一份錢,我用手機銀行查了一下,兩個人給我的居然有十萬。

 

我眼睛都直了。

 

低落的心情恢復了一點,我拿著卡親了親,看了看手機,生出一個相當作死相當矯情相當任性的念頭——不帶!

 

讓你不打電話給我,讓你嘗嘗找不到我的滋味!

 

我摸摸鼻子,先給我爸打電話報了平安,然後放心的把手機丟在床上,換鞋出門。

 

這個酒店就在市中心,一下樓就是A市最繁華的商業圈,各大商場到了晚上到處是前來進行晚間活動的下班族和學生,小吃店服裝店什麼的都擠滿了人,熱鬧非凡。

 

我挎著個小包,饒有趣味的在人群中穿梭,找了家看著很不錯的西餐廳準備吃晚餐。

 

餐廳裡很安靜,就餐環境很好。

 

我剛一進門,服務員彬彬有禮的迎上來,“您好先生,請問幾位?”

 

“一位。”

 

“好的,先生這邊請。”

 

“嗯。”

 

我跟著他走到一個靠窗的雙人座的位置,“您看這個位置可以嗎?”

 

我坐下點點頭,服務員遞上功能表,我點了份牛排,羅宋湯,不要餐前點心,然後乖乖坐著,邊看夜景邊等菜。

 

我坐了一會兒,在我對面的位置上坐進一個男人。

 

很優雅的男人,西裝革履的,但我看不出是什麼牌子,頭髮一絲不苟的梳上去,五官很細緻,整個人散發著讓人如沐春風的溫和,他微笑著看著我。

 

“你好小朋友。”

 

我差點看呆了,回過神忙道:“你好。”

 

他又說:“一個人吃飯嗎?”

 

我:“嗯。”

 

他雙手放在桌面上十指相扣,溫和的說:“我也是一個人,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和你一起吃嗎?”

 

我楞楞的,覺得根本沒辦法拒絕這個人,我點頭道:“可以。”

 

那人低聲笑了笑,成熟男人的聲線比少年低沉許多,聽起來很是可靠和自信,那是時光賜予的魅力。

 

他說:“你很可愛,也許你沒有意識到你獨特的氣質有多吸引人,我一進來就注意到你了,我一直在思考如何和你打招呼才不會嚇到你。”

 

“啊?”

 

第二十八章:桃花運(二)

 

“呵呵,”他輕聲笑了笑,向服務生招手,“請幫我把餐具移到這邊,謝謝。”

 

“我叫闕晏,虛長你幾歲,不介意的話叫我闕大哥,當然,叫我名字也可以。”

 

他說完笑眯眯的看著我,我呆呆的和他對視了幾秒,反應遲鈍的想到,這意思是在等我報上名字?

 

“我叫乾彭。”我說完低下頭捧著杯子喝剛才服務員倒的白開水,感覺有點局促不安,又有點報復性的想法,你不理我,有別人理我。

 

闕晏,名字還挺好聽的。

 

“這家餐館的甜白葡萄酒很不錯,要試試嗎?”

 

甜白葡萄酒?

 

那是什麼?

 

酒?

 

不行不行,不能喝酒。

 

我連連搖頭,“我不能喝酒。”

 

闕晏楞了一下,抱歉的笑道:“不好意思,我把商場上不好的習慣帶過來了,忘記你未成年了。”

 

“沒關係。”

 

我雖然未成年,可我都有男朋友了。喝不喝酒的,其實我沒所謂,但要是薑毅發覺我喝酒了,我就不知道會怎麼樣了,他曾經和我說過不可以喝酒。

 

也不知道薑毅回酒店沒有,看不到我有沒有很著急……

 

“乾彭?你不舒服嗎?”

 

闕晏微微站起,在我額頭上摸了一下,我回過神來,偏開頭。

 

“沒有不舒服。”我有點不好意思,除了我爸和姜毅,還沒有其他人這麼近距離的碰過我。

 

闕晏聞言卻皺起了眉,正好兩名服務員分別端著我的牛排和他轉移過來的菜打斷了闕晏接下來的話。

 

“兩位先生請慢用。”

 

他們擺放好餐具後便退開了。

 

我默不作聲的切著牛排,偷偷瞄了一眼闕晏,他噗嗤笑了出來。

 

我停下刀叉,眨巴眨巴眼睛。

 

他優雅的用餐巾擦了一下嘴,微笑著細細咽下嘴裡的食物,才說:“我剛才發現,你不止長得可愛,行為也非常之可愛。”

 

我莫名其妙的摸摸後腦勺。

 

“你自己發燒了不知道,還若無其事的在餐廳裡吃東西,小孩子,還懂得察言觀色,偷偷看我,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我差點沒噎住。

 

這人也太大膽了吧。

 

難道我Gay的氣息很明顯嗎?

 

還是我剛才沒收住,表現得很特別?

 

我想了想,對這類話無可奈何,不會接。還是閉嘴吃飯吧,吃完趕緊回去,要不然薑毅回來看不到我該著急了,讓他著急一下下就可以了,太任性了不利於感情長期發展,我得快點回去。

 

至於這個叫闕晏的大哥哥,人挺好的,有禮貌有教養,就是不適合我,而且,我已經有薑毅了,不考慮,吃完飯分道揚鑣吧。

 

闕晏看我認真吃飯,沒有調笑的意思,識趣的沒有再說話了。

 

我吃到一半的時候,他接了個電話,貌似很緊急,接電話不超過半分鐘,掛了電話就直接沖出去了。

 

事情發生太快,我甚至沒明白過來,他人已經不見了。

 

我視線下移,他走的時候好像沒拿包……

 

一隻深棕色的男士手提商務包赫然躺在剛才闕晏坐的位置上。

 

我歎了口氣。

 

他果然沒拿包。

 

而且這家店是餐後收費的,這麼說,他連帳都沒有結。

 

“……”

 

我有種膝蓋中箭的感覺。

 

這是被坑的節奏麼?

 

喝完最後一滴湯,還是沒見人回來。

 

我完全不知道現在幾點了,但我確實在這裡坐了很久,從上餐點到現在保守估計有一個小時了。

 

看來闕晏是不會回來了。

 

我認命的招來服務員結帳。

 

“兩位一共消費756元,請問刷卡還是現金?”

 

我顫抖著掏出八張紅色的票子,看帳單的時候看見一個更讓我心碎的事實,尼瑪……他點了快六百大洋的東西啊!!

 

我在心裡默默淚流滿面,感受到來自這個城市深深地惡意。

 

我把他留下的包交給服務員,說是剛才那個人忘拿的,餐廳經理非要我留下電話號碼,說是如果聯繫到人回來認領會告訴我,要是沒能聯繫上而他又沒有回來找也會通知我。

 

……什麼啊,他回來就還給他,不回來就送警察局去嘛,還強行和我掛什麼勾啊,這事我可不想再沾了。

 

可面對人家經理的期待的笑臉,我又沒好意思直接走掉,然後還是留下了電話。

 

我沿著來時的路走回酒店,遠遠看見一個身穿重青色西裝高大身影立在酒店門口。

 

明黃色的燈光恰好在他背後,整個人逆著光,剪裁合身的西裝將侵略性十足的肌肉藏得很好,襯得他身材修長,又充滿了未知,仿佛從暗光中走出來墮落天使,神秘而危險。路邊店面斑斕的光彩偶爾閃過那張輪廓分明,過分陰霾俊美的臉龐,我一下子看清楚了那個人是誰。

 

薑毅。

 

他果然回來了,他在等我。

 

我顧不得他陰沉沉的臉色,邁著飛快的步子飛跑過去。

 

他回來了,他發現我不見了,他在著急。

 

我用惡劣的玩笑試探薑毅,從而獲取我渴望看到的情感回應,就像喜歡惡作劇的小孩,我們的最終目的,不過是得到在意的人的目光。

 

那一刻,姜毅周圍的景物自動淪為背景,我的眼裡只剩下那個高大的身影,那是我的終點。

 

然而,一個紅色的身影快我一步沖進薑毅懷裡。

 

我生生刹住腳步,隔著一條馬路看著薑毅用我再熟悉不過的姿勢攬著那個穿著紅色連衣裙女孩進了酒店。

 

不可能。

 

薑毅不是那種人。

 

我壓制下胡思亂想,可我壓制不了手心不斷冒出的冷汗。

 

我跟了上去。

 

可心底有個聲音和我說,悄悄地,悄悄地不要讓他們發現。

 

我確實這樣做了,我看著他們進了電梯,然後傻傻的站在關上的電梯門前,看著電梯在第九層停下。

 

第九層。

 

我們一起訂的房間,明明在十四層。

 

我的好像一下子被抽光了所有力氣,靠著牆才不會倒下。

 

說不定是別人在第九層上了電梯呢?

 

這個念頭一經出現就瘋狂的佔據了我的腦子,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我攥著這根稻草拖著步子挪動到前臺。

 

“先生您好,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

 

前臺小姐禮貌的問到,我把房卡拿了出來,說:“我是1402的,我出來忘記帶手機了,和我一起的朋友出來沒拿房卡,我現在要出去,房卡留在你們這裡,我怕他不知道房卡在你們這兒待會兒進不去又聯繫不上我,我只知道他現在在第九層,和一個女孩兒一塊兒,你能幫我查到他們在哪個房間,然後撥個電話嗎?”

 

前臺小姐拿起房卡看了看,又放在一台掃描的機子上過了一遍,說:“請您稍等,我幫您查一下。”

 

“好。”

 

“有結果了,第九層的一個房間也是用薑毅這個名字開的房間,房號是903,我現在幫您撥打電話房間內線,請稍等。”

 

電話嘟嘟了兩聲立馬被人接起,我聽了三個月的聲音從電話擴音裡傳出來,特別不真實的,又特別現實。

 

“喂?”

 

“毅哥哥,該你去洗了,我去房間等你哦。”

 

毫無預兆的甜膩女聲突然跳出來,擊碎了我所有救贖的幻想,我的救命稻草忽然就沒有了。

 

第二十九章:疑竇叢生

 

我行屍走肉般出了酒店,漫無目的的遊蕩。

 

看著川流不息的車海,三三兩兩手挽著手路過我的人群,繁華熱鬧的城市一瞬間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我的終點不見了,我不知道要去哪兒。

 

我在河邊晃蕩著,夜風吹得眼睛乾澀,很難受,我這樣淚點低的哭包,平時一點委屈和疼痛都能讓我淚如雨下,現在卻哭不出來。

 

明明受了那麼大委屈,那麼大難過,心裡悶得跟什麼似的,可就是哭不出來,這麼壓抑著壓抑著,好像就等著一隻大錘子再狠狠的擂上一記,它才心甘情願的發酸發漲,最後嘭的一聲破裂。

 

我究竟還在期待什麼?

 

事實都擺在眼前了,我還在期待什麼?!

 

我還在奢望薑毅現在立刻出現在我面前,然後捧著我的臉,和無數個昨天一樣溫柔的親吻我的臉頰,告訴我我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可我偏偏……看見了,我還特麼的手賤去證實了。

 

我親眼看見愛情沾染上灰塵的那一刻,我就該知道,我們完了,我和薑毅,完了。

 

或許我們從沒開始過,是我自己一廂情願的以為,薑毅他喜歡這個平凡的我。

 

我親手打破了薑毅給我製造的美麗泡沫。

 

我該回家了。

 

回家吧,我不想在這兒丟人現眼了,我不屬於這座城市,姜毅也從來……不屬於我。

 

我坐在河堤邊上的大石頭上,前前後後想了許多,無非是想說服自己還固執的那抹信任。

 

可我很糾結,我害怕,我自己的思想已經不受我控制了。

 

我……我還想見他,想得心肝脾肺一起揪起來。

 

“啊——”

 

我沖翻落的河水大聲吼叫,無措的雙手抱住頭,我不知道怎麼辦,誰能救救我,我快瘋了。

 

鬼使神差的,我胡亂轉悠又轉回了酒店門口。

 

冥冥之中,也許有什麼牽引著我前行,或許我就應該回來收拾收拾東西,買最近的機票回家去。

 

我在前臺拿回房卡,前臺小姐看我臉色不好,關心的問了一句需不需要叫醫生,我搖搖頭,沉默著上了電梯。

 

我低落的低著頭,出了電梯才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四肢無力。

 

恍然想起吃飯的時候闕晏就說過我發燒了,只是沒太不舒服,不怎麼當回事。

 

我用力甩了甩腦袋,掏出房卡打開門,我的眼睛還沒來得及從昏暗的走廊適應屋裡的強光就被一隻手扯了進去。

 

“你去哪兒了?!”

 

薑毅盛怒的臉伴隨著咆哮赫然出現,我條件反射的渾身發抖。

 

我原打算悄無聲息的拿走行李回家,沒想到兩薑毅寵倖完那個女人還有心情來寵倖一下我。

 

我是不是該慶倖自己居然還在薑毅的選擇範圍之內?

 

“我問你去哪兒了?!!”

 

薑毅拽著我的上臂,很疼,疼得我想不顧一切趴地上先哭一場算了。

 

我死死看著他的臉,每一個細節都看得很仔細,他這樣擔心我的表情,是怎麼演繹得如此真實的?他這麼質問我的時候,到底是哪兒來的底氣?

 

他上前一步縮短我們之間的距離,粗蠻的用指腹摩擦的我嘴唇,我往後避開,他拿開手粗暴的吻上來。

 

我拼命推開他表示抗議,這樣的吻太過於野蠻,近乎掠奪,他扣住我的雙手,忽然把我扛起來,大步流星的走向我今天補覺的那個臥室。

 

強烈的不安讓我不由自主的掙扎扭動,“放開我!你放開我……”

 

薑毅一言不發,把我一下摔在床上,儘管床上鋪著柔軟的被褥,我還是被撞得七葷八素的。

 

我緊緊閉上眼睛,等腦子不怎麼昏沉的時候睜開眼睛,薑毅已經把自己扒了個精光,我的上半身也被脫得光溜溜的了。薑毅跨坐在我腰間,用審視的眼光將我上上下下掃了好幾遍。

 

他猛的單手鉗住我的下巴,我吃痛喊了出來。

 

“我再問你一遍,你、去、哪、兒、了?!”

 

薑毅手勁真是大,他也知道他會弄疼我,平時在B市和我鬧著玩的時候會斂著勁兒,今兒倒是不顧及了,我嘴裡的皮膚估計被牙磕破了,一股兒子鐵銹味蔓延開來。

 

我疼得直皺眉,分不清是生理淚水還是真哭了,眼淚跟不要錢似的稀裡嘩啦流了一臉,薑毅頓了頓,放開了手。

 

他神色複雜的看著我,仿佛在考量什麼。

 

我嘴裡已經不光是鐵銹味兒了,從他拿開手那一秒開始辣呼呼的,我直抽氣。

 

薑毅的手放過了我的嘴,卻沒停下作孽的步子。

 

他把手伸進我褲子裡,繞過我小乾彭,最後抵在相當危險的位置。

 

我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不要!薑毅,不要這樣……”

 

“說,你去哪兒了?”

 

我滿眼淚花無助的望著天花板,哽咽著回答了他的問題:“我出去吃飯了。”

 

姜毅並不滿意我的答案威脅般在我屁股上甩了幾巴掌,我閉上眼睛咬緊牙關才沒喊出來,眼底淚濕一片,為什麼要這樣?我只想卷起身子來躲避這樣的對待,為什麼要這樣啊?錯的明明不是我!

 

“還去哪兒了?”

 

“去河邊兒了……”

 

我的回答讓薑毅的臉又黑了幾分,心裡越發不安和慌張。

 

“去幹嘛了?”

 

“去走走,沒幹嘛,薑毅……嗚嗚,別,疼!啊——”

 

薑毅又在我屁股上甩了一巴掌,我仿佛能聽到皮膚破裂的聲音,眼前一黑,屈辱和疼痛幾乎讓我要昏厥過去。

 

“不許動。”

 

薑毅停下動作,我又急又怕,就是不敢動了,生怕他再來個什麼突發狀況,遭殃受虐的可是我。

 

……瘋子就是瘋子,就知道欺負人,王八蛋!

 

早知道……就聽爸爸的話,不來A市了,一晚上時間,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

 

爸爸怪大叔,我好想你們,好想回家。

 

他把我翻過來,背面朝上,拽下我的褲子,在我臀瓣上碰了碰,我哭著要往前爬,又給他摁著腰拽了回來。

 

“疼啊,疼!嗚嗚嗚……”我揪著枕頭套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搞什麼啊……

 

“破皮了,出了點血。”

 

我:“嗚嗚嗚……”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薑毅從我身上起來,又警告了一次不許動,然後出了臥室。

 

我趴得委屈無比,嗚哇哇的哭個不停,愣是沒敢挪動一步。我在心底盤算,待會兒薑毅睡著了,我就偷摸溜出去。

 

姜毅拿著一管什麼進來,上床,又扒了扒我屁股,給我嚇得差點沒跳起來,薑毅眼疾手快又給我摁住了,還在屁股上打了兩下,很輕,是警告也是安撫,觸動了我記憶中熟悉的溫暖,我沒再動了。

 

“別動,搽藥,有點疼,你乖一點。”

 

“不用搽不用搽,就這樣吧……疼疼疼!嗚嗚……”

 

“還敢亂跑嗎?”

 

“不敢了,我不跑……”

 

不跑才怪……你這個怪物……嗚嗚~&gt_&lt~

 

“屁股翹起來點,壓我腿上。”

 

我依言翹起一點屁股,薑毅抻著腿放我肚皮底下,拍拍我的屁股示意我放下來,我乖乖照做了。

 

他搽完藥,隨意的把它扔一邊兒的桌子上,然後繼續在我屁股上揉來揉去,這是他最喜歡做的一件事情,我就不怎麼舒服了,整個屁股酸酸麻麻的又時不時辣辣的疼。

 

我繼續哭,薑毅反手過來載我臉上胡亂摸了一把,然後在我頭髮上一下一下的摸,“別哭了。”

 

“我疼我哭哭不行啊……”

 

“下回再讓我找不到你,你就乖乖就在床上等我收拾你吧!”

 

“你無賴!”

 

“還說!”

 

我把臉埋進枕頭裡哭得更大聲了。

 

姜毅是壞人!!

 

第三十章:還施彼身

 

我哭夠了,悶不吭聲繼續趴著。

 

薑毅也什麼都沒說,關了燈,躺在我身邊,之間隔了一條手臂的距離。

 

我心裡一酸,翻過身背對著他。

 

自打我們確認關係以來,就沒有分開過,薑毅每天晚上和我睡在家裡的那張小床上緊緊相擁,我們還沒有躺在一張床上,中間卻留著這麼大一個空隙的時候。

 

或許,我們心與心之間,也已經默默隔閡出一條看不見的距離了。

 

發生了那麼多事,我睡不著。

 

薑毅在背後翻來覆去,好像也睡不著。

 

他忽然把手輕輕搭在我腰上,好像在徵求我的允許一樣,緩慢而堅定的摟住我,手臂一收,一陣身體滑過被褥的微響後,我的背部貼在了熟悉的寬厚胸膛上。

 

不得不說,我依戀薑毅身軀的程度比我想像的還深,我很想和以前一樣,自然而然的轉身,回手抱住他。

 

他又把我摟緊了一些,把額頭貼在我後脖子上,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

 

我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差一點又奔湧而出。

 

姜毅沒有向我解釋我今晚看到的一切,也沒有解釋他沒有出現的原因。

 

我們默契的相互假裝沉睡,任巨大的黑色夜幕將我們吞沒。

 

早上醒來時,我還以為我還在我家裡,頭暈得快要爆炸,視線模模糊糊,我用力眨了好幾次眼睛才勉強看清這間歐洲風格的房間。

 

我捶了一下頭,想起來我和薑毅在A市。

 

我手上插著針管,打了吊瓶。

 

我怎麼了?

 

頭好暈……

 

門口傳來開門的聲音,我看過去,薑毅正端著一個細緻的白色陶瓷碗進來。

 

“醒了?坐好,吃點東西,然後把藥吃了。”

 

他端著碗坐在床邊,舀起一勺吹了吹,是一碗白粥。

 

“我怎麼了?”

 

我的聲音沙啞的厲害,嚇得我直接抬手摸摸自己的脖子想看看皮膚組織是否完好。

 

還好,是完好的。

 

薑毅皺著眉,一副誰欠他錢的樣子,把碗往桌子上重重一放。

 

我以為他間接性瘋症要發作了,剛想鑽進被子裡躲起來,就看到薑毅三兩步大跨又出去了。

 

“……”

 

我不就問了一句話……嗎?

 

他這是生的哪門子氣啊。

 

我嗓子渴得快要冒煙,左右看了一下,屋子裡就剩剛才薑毅端來的那碗粥。

 

好在粥裡的水挺多,有的吃總比沒有的好,薑毅還算有良心,沒把我我這個多事的情人扔出去,我這樣安慰自己。盛了一小勺,放在嘴邊試了試溫度,好燙。我只好用一個看起來很是笨拙的姿勢,小心翼翼不弄翻吊瓶,又能順利的吃到粥。我頭暈得不行不行的,像是躺在棉花上,做什麼都不著力。

 

我保持這個姿勢艱難的吃到第二口粥,薑毅又回來了,這回他手裡多了一杯白開水。

 

我還沒來得及把第二勺粥放進嘴裡,薑毅已經移動到我面前,接過我的勺子放回碗裡,雙手提著我胳肢窩把我放回原位。

 

“喝水。”

 

我稀裡糊塗的被他喂了半杯水,嗓子舒服多了。

 

“你發燒了,三十九點五度。”

 

我點點頭,這個稀鬆平常的動作卻讓高燒三十九點五度的我頭昏得直挺挺的倒下了。

 

暈乎乎的,渾身無力,難受,想吐。

 

薑毅嚇得夠嗆,他居然直接撲上床摟住了我。

 

“彭彭?彭彭?”薑毅在我臉上拍了拍,我睜開眼睛,有氣無力的抓住他的手,“你別拍我,我暈、難、難受。”

 

“好,好,我不拍,你躺下。”

 

我一睜開眼睛就天旋地轉的,索性閉著不睜開了,我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揣測薑毅說話的口氣和神情了,愛怎樣怎樣吧,現在就是天塌下來也和我無關。

 

緊接著神志一陣混沌,好像又聽到薑毅大聲的吼我來著,然後徹底失去意識昏過去了。

 

“彭彭?彭彭?”

 

我聽到有人叫我,單眼睛上好像壓著一塊兒大石頭,好沉好沉,我拼盡全力才睜開了一條小小的縫。

 

薑毅的大臉從模糊到清晰,他一臉緊張得好像我在閉上眼睛就醒不過來了一樣。

 

“你終於醒了,你終於醒了……”

 

薑毅抱著我的手掌,雙眼熬得通紅,下巴冒出一圈青色的新胡渣,衣服還是我失去意識那刻穿的那套,看起來很是頹廢。

 

我靜靜的看著薑毅激動的想狠狠抱著我,又只能乾巴巴看著的樣子,嗯,有點暗爽。

 

雖然這個擔心在乎我的人已經屬於別人了,在我不知道的時候。

 

我還特傻逼的為了這個傷心難過了一個晚上。

 

我沒有強大的心理素質,我是個很軟弱的人,我曾經有一個淡然的保護殼,直到薑毅出現了,他用我渴望得到東西打動了我,我被這些表面上所謂的“愛”和“喜歡”蒙蔽了眼睛,然後對他開放了我的保護殼,忽略了那條我一開始就知道的資訊,他是個很危險的人。

 

當初在醫院裡,我自私的忽視羅斯柯達滿身的傷袒護薑毅的時候,我就該知道,總有一天,他也會這樣對我。

 

無所顧忌的去傷害,又若無其事的正常生活。

 

睜開眼睛之後,我的大腦經過一番休息,無比清醒和冷靜。

 

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我看著薑毅,只是看著。

 

我又回到了那個只做局外人的我,而薑毅,不過是強行摻和過一陣子我的人生的——局外人。

 

該結束了,這種莫名其妙的關係。

 

“你昏迷了兩天,想不想坐起來?要不要吃點東西?先起來喝點水……”

 

“分手吧。”

 

“來,喝水。”

 

“嘭——”

 

姜毅接滿水的杯子轉眼碎了一地,快一米九的漢子僵硬的轉過身子,他不可置信的看著我,一向淩厲的五官這一刻的表情竟然有點可憐。

 

“——你說什麼?”

 

“我們,分手吧。”

 

我平靜的重複了一遍。

 

薑毅額上青筋暴起,他單膝跪在床邊,兩隻手摁住我的肩膀,鼻子貼著我的鼻子,猙獰得如同醜陋的地獄修羅,他一字一頓說道:“我、不、同、意!你最好收起這個念頭,要不然,老子在這病床上就幹了你!!”

 

第三十一章:你只能在我身邊(一)

 

“你狠,乾彭,你真他媽夠狠的!我認栽!不過,你一句不愛了就想甩開我,不可能!既然不愛我,那就繼續做我情人吧,至於離開我?你想都別想。”

 

我和姜毅昨天談崩了,他說完這話後收走了我所有證件,我現在連火車票都買不了,就算逃出去,也沒什麼用。

 

更糟糕的是,我的卡裡多了四十萬,是薑毅打的。

 

這表示,我們相處的那四個月感情,轉眼間化作不堪入目的金錢關係。

 

啊——

 

這脾氣耍的。

 

神煩!

 

薑毅沒送我醫院,他直接叫了他的一個做醫生的朋友拿著針劑什麼的醫療工具到酒店來的,我現在唯一能接觸到的人,只有這個醫生了。

 

“退燒了,非常好,好好休息一天就可以了,今天不用掛水了,我先走了,已將幫你叫過餐了,中午會送上來。”

 

我點頭,然後他收拾了自己的東西走了。不知道是不是受薑毅的授意,他除了我身體上的事情,其他的一不說。

 

他走了以後,我掀開被子,去衛生間。

 

薑毅一整天沒來過了,但他讓那個醫生轉述了警告我不能出去的話。

 

我發現自己還挺適應這種軟禁生活的,既不急躁也沒有行動,心安理得到有種“有本事你關我一輩子”的感慨。

 

多想無用,我站著拉下拉鍊,對準馬桶,眼睛在衛生間裡亂飄。

 

喲謔,我的手機還在,它安安靜靜的躺在衛生間收納架最上面一層。可能位置太隱秘,所以薑毅沒有注意到。

 

我趕緊尿完,穿好褲子,被遺忘的手機啊!

 

我摁了一下開機鍵,沒反應?

 

壞了?

 

我抱著手機沖回臥室,拿上充電器,充了大概半分鐘,螢幕伴隨著一陣開機鈴聲亮了起來。

 

沒壞沒壞,我抱著手機親了兩口,心情很是美好。

 

要知道,20XX年的手機幾乎可以是一個移動付款機器,像我這種不愛出門的,為了網上購物方便,手機X付寶實名認證綁定銀行卡根本宅男是標準配備,機票火車票汽車票隨便訂!

 

在我飛B市之前,可以想辦法從薑毅哪裡把身份證偷回來。或者我給怪大叔打電話,讓他想辦法接我。

 

哈哈哈哈!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我嘚瑟的跳上床歡樂的扭動腰肢,結果因為太嘚瑟了差點踩錯邊兒掉下床去。

 

我趕緊收住,坐下來看手機。

 

咦?

 

有十八個未接電話。

 

我點開聯絡記錄,十五個電話是薑毅在我出去那晚上打的。

 

剛才還雀躍的心情忽然蒙上了一層薄霧。

 

那天晚上……唉!是不想了。

 

我手指往下滑,滑過了薑毅一溜未接,最後三個未接電話是同一串陌生的號碼,打到我手機自動掛機才,應該不是什麼詐騙電話。

 

誰?

 

會不會是我爸在外面沒帶手機拿別人的電話給我打的電話?

 

想到這個,我一激靈,顧不上誰號碼了,趕緊回撥過去。

 

要真是我爸,我沒接他電話後果不堪設想。

 

電話嘟嘟了兩聲,一個溫潤的男聲接起了電話。

 

我一瞬間就想起來這個聲音在哪兒聽過了,西餐廳,搭訕男——闕宴。

 

“喂?乾彭?”

 

“嗯。”

 

一想到他連單都沒結就跑走了我就一臉黑線。

 

該不會是覺得我好騙所以再接再厲?

 

“呵呵,我還以為你留給經理的電話留錯了號碼呢,我打了三個都沒人接。”

 

“哦,有什麼事嗎?”

 

“呵呵呵,我那晚走得匆忙,聽餐廳經理說是你幫我結的賬,還把包寄放在店裡,麻煩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沒事兒。”

 

“怎麼沒事,我的包裡有很重要的文件,差點被我弄丟了,好在我那天晚上運氣極佳,認識了一位元小天使,為了表示感謝以及償還我所欠下的債,我想請小天使吃晚餐,不知道小天使願不願意賞臉?”

 

闕宴說到後面,從容的語氣竟有一絲顯而易見的期待好緊張。

 

想到薑毅的所作所為和我的六百大洋,我硬著頭皮答應了,“好的。”

 

“太好了!你有沒有想吃的餐廳?或者想吃中餐西餐還是泰國菜?”

 

“我是來A市玩的,對A市不熟悉,餐廳你定吧。”

 

“呵呵,保證完成使命。這樣吧,我們吃完我再帶你好好玩玩,怎麼樣?對了,那晚上你發燒了,現在好了嗎?”

 

我不知道怎麼的,面對一個來自陌生人的善意,心窩像被捶了一下,紅了眼眶。

 

“已經好了,謝謝。”

 

“你好好休息,待會兒我訂好餐廳發短訊給你,我們晚上見。”

 

“好的,再見。”

 

掛斷電話,我仰躺在床上,想著沒出去過,不知道薑毅下的禁令到沒到樓下大堂,出去的話會不會受阻。

 

門鈴響了,我抓了兩把頭髮,應該是那醫生叫的午餐來了。

 

我開門,薑毅一身迷彩站在門口,脖子上滾著汗珠,皮膚的顏色好像又深了一層,他隨手拿下帽子,眯著眼睛看我,嘴角有淡淡的笑意。

 

“我帶了午餐。”

 

他抬起手晃了晃餐盒。

 

我下意識“哦”了一聲,退後一步讓出位置給他進來。

 

姜毅表情自然,在廚房拿了碗把吃的倒出來盛好,端出來放在餐桌上,沖我招手:“過來。”

 

我乖乖過去,相處這麼久了,任何反抗在薑毅這裡最後都會被暴力鎮壓這一點毋庸置疑,弱者生存法則有道:識時務者為俊傑,任何可發展性可預見性暴力能避免則避免,一切舉動以不傷害身體為最高準則。

 

我深呼吸,自己拿碗筷,食物很清淡,但做得很鮮美。

 

至少食物還算不錯。

 

“多吃點。”

 

薑毅夾了一筷子菜心放我碗裡。

 

我皺著眉頭,默默撥到一邊,我討厭菜心。

 

薑毅大口大口的扒完一碗飯,又去盛了一碗,我飯量沒有那麼大,況且剛退燒,沒什麼胃口,吃完一碗就塞不下去了。碗裡就剩一堆青油油的菜心。我放下筷子,薑毅沒說話,我不敢走。

 

薑毅看我不吃了,什麼也沒說,拿過我的碗,把菜心倒進他碗裡,就著大白米飯呼哧呼哧全灌進嘴裡,半眯著眼睛,目光炙熱得仿佛要把我看穿一個洞。

 

我偏過頭,感到心虛。

 

第三十二章:你只能在我身邊(二)

 

“我走了。”

 

我點頭,目送薑毅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關上門的那一刻,我松了口氣。

 

雖然我不知道薑毅去哪兒,也不清楚他晚上回不回來,但好歹他沒出現什麼危險舉動。

 

暫時安全。

 

碗筷不用我收拾,過會兒會有保潔阿姨過來收。

 

我正準備換下睡衣,手機響了,螢幕上忽閃忽閃的出現薑毅的名字。

 

“……”

 

你才剛走啊大哥!

 

“喂?”我垂頭喪氣的接起電話,電光火石間想起,我接了電話,薑毅那貨不就知道手機在我身上了嗎?!

 

臥了個大槽!

 

心臟瞬間漏了一拍。

 

“找到手機了?”

 

“……嗯。”

 

“記得開機,我要隨時能聯繫到你。”

 

“……嗯。”

 

#論手賤的代價#

 

既然答應了闕宴吃晚飯,我就不能不去,即使是個弱者,也要做一個守誠信的弱者。

 

況且弱者生存法則已經升級到20版了,我相信這能使我更好的應對突發狀況(迷之自信)。

 

我對著鏡子整理好著裝,跟做賊似的悄悄打開一條門縫,人不多,目測和薑毅沒有直接關係。

 

走廊情況,安全。

 

坐電梯的話,有攝像頭,萬一我回來的時候被抓包我想狡辯說沒出去過薑毅把監控一調簡直啪啪啪打臉,而且人來人往的,暴露指數簡直不能更高!

 

下樓路徑選擇: 1、電梯——X

 

走樓梯,人少,沒監控,安全係數最高,但是我在十四層,用走的恐怕要瘋。

 

相比第一種情況,我一咬牙一跺腳,想想六百大洋,走!

 

下樓路徑選擇:2、消防通道(樓梯)——√

 

偷摸關上門,我抹了把頭上的虛汗,為了吃頓飯我也是蠻拼的。

 

幸好我接完闕宴電話約時間的時候預留了半個小時,要不然我下樓都來不及了。

 

消防通道直通地下停車場,為了避開大廳的人,我直接走到停車場,準備從這裡出去。下了十五層樓(停車場負一樓)的我氣喘吁吁的,背上黏糊糊的,特麼的消防通道沒有空調,空氣都悶死了。我連軍訓都渾水摸魚過來,這麼大運動量真是要了我老胳膊老腿的命了,額發也被汗水浸濕,一縷一縷的,形象不太雅觀。

 

我停在一輛黑色的車窗前巴拉了幾下頭髮,正好讓我還不斷冒熱氣的身體自然“冷靜”一下。

 

“嗞——”

 

車窗忽然搖了下來。

 

還在試圖挽救髮型的我臉都幹了:“……”

 

闕宴明顯憋著笑的臉出現在車窗裡,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不是說好的八點嗎?!你七點四十分在停車場是鬧哪樣啊?!

 

我之所以這樣暴躁是有原因的,和薑毅在一起久了近墨者黑是其一,其二是,我費了一下下午捯飭的自己人模狗樣的,就為了和眼前這人吃飯的時候可以選個貴點的餐廳,要不然我在停車場裡自然風乾個毛乾脆直接出去不就好了我汗流浹背的狼狽樣全看見了餐廳什麼的還能不能挑貴的點了……靠!

 

我臉色青了又青,闕宴一身貼身的煙灰色西裝,頭髮用髮膠一絲不苟的固定住,和我這身汗和淩亂的頭髮一比,簡直是兩個極端。

 

他單手放在唇邊抵住偏過頭,肩膀聳動了兩下。

 

……別以為你這樣笑我就不知道了好麼。

 

闕宴教養十分良好,他很快就調整好了表情,紳士的下車,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做了個請的手勢。

 

都這樣了,我懶得矯情,大方的坐下。

 

闕宴發動車子開車出庫,說:“我開了空調,你可以拿紙巾擦擦汗。”

 

“謝謝。”

 

我抽了幾張對著後視鏡認真在臉上擦拭,闕宴笑道:“我怕你等我,所以提前到了,上面沒有停車位了,我就下來等你,沒想到這樣也能碰上,我們緣分不淺啊。”薑毅說到這轉過頭來俏皮的沖我眨了下眼睛,“你怎麼會從停車場出來?走樓梯下來的?”

 

“嗯。”

 

“為什麼不坐電梯?”

 

我面不改色:“鍛煉身體。”

 

“這道柚子醬香煎銀鱈魚做得不錯,肉質細膩湯汁香濃,你嘗嘗,還有這個吧啦吧啦……”

 

闕宴很有耐心,他定了一個包廂,一一向我介紹端上的菜色,他點的菜口味偏重,甚得清湯寡水了兩天的胃先生的喜愛。

 

我吃得不亦樂乎,闕宴介紹得更起勁了,他脫了西裝外套,袖子擼到手肘處,時不時幫我倒飲料夾菜。

 

我吃得肚子滾圓,靠在後背椅上滿足的發出一聲歎息。

 

我來A市之後吃得最贊的一頓飯,望著桌上經過我風捲殘雲後的剩的渣渣,感動得快要哭出來了。

 

一定要拍個照發給怪大叔嘚瑟嘚瑟。

 

咦?

 

我今天打發現手機到現在還沒有打電話回家過呢。

 

我掏出手機,打算拍完照就給怪大叔打電話報平安。

 

結果我剛一亮屏,又是十幾個薑毅的未接電話飛出來。

 

每一個電話掛斷的間隔時間均不超過一秒,我隔著電話都能感受到薑毅的一邊打電話一邊想捏碎瓶子的暴怒。

 

我拎著手機丟下一句“我回個電話”然後躲進包廂裡的衛生間去。

 

我對著鏡子裡滿嘴油的自己由衷的鄙視了一下,吃個飯吃得那麼邋遢的“大人”可能就我一個了。

 

我給薑毅回了電話,剛響了一聲那邊就接了,通了之後薑毅開門見山直接問道:“你在哪兒?”

 

我手一抖,差點把手機扔了,不會這麼快就發現了吧,他中午明明自己說過晚上會回來很晚,讓我先睡的,炸我?

 

說不定真是炸我,我不能自己先亂了陣腳,我故作鎮定,說:“在廁所。”

 

“酒店廁所?”

 

“嗯!”

 

然後薑毅毫無預兆的掛掉了電話。

 

我本來想馬上回去來著,瞥了眼手機,又覺得也不差這一會兒,先洗個臉清醒一下。

 

我往臉上潑了幾把冷水,閉著眼睛在洗手臺上摸索,我記得紙巾在這兒啊……

 

我又往前伸手,感覺有人遞給了我,我一時間沒發現有什麼不對,下意識說了句“謝謝”。

 

“不用謝。”

 

遞給我紙巾的方向突然響起薑毅低沉的聲音,我嚇得眼睛還沒睜開就不由自主的往後面退,根本反應不過來,慌亂之中踩到了什麼圓形物體,身體不受控制的往前倒,“啪——”的一下直挺挺的摔在了地板上。

 

摔了個大馬趴的我嗚呼哀哉的抬起腦袋,看見薑毅面色不善居高臨下的雙手抱胸站在我面前。

 

第三十三章:你只能在我身邊(三)

 

我在薑毅面前出的糗比我之前十六年加起來都多,而且花樣繁多層出不窮。

 

……按理說我應該習慣了,但我一抬頭看見姜毅這張臉就覺得臉上開始發燒。

 

……這應該是撒謊被抓包的後遺症,大腦君快翻翻弱者生存法則看看有沒有應對之法!

 

薑毅野蠻的提起我那瞬間我仿佛聽到大腦君傳來叮咚一聲然後自動下線了。

 

姜毅冷著一張臉,定定的看著我,看得我手心發汗腦門冒煙心虛得不行不行的。

 

我低著頭瞪大眼睛仔細研究薑毅的……鞋子,好吧我就是大腦當機了完全不知道該幹點什麼。

 

說實話我真怕薑毅火起來在這裡就扒了我褲子揍,這種情況又不是沒發生過,被打一頓其實也沒什麼,最多痛個幾天,就是闕晏在呢,我這麼大人了還被人打屁股,多丟人呐。

 

薑毅拽我起來後什麼也沒說,夾雜著暴風驟雨的眼神把我從頭到尾掃了一圈,一言不發拽著我的胳膊出去。

 

還好還好,沒當著闕晏的面打我屁股。

 

……這是什麼鬼腦回路。

 

從衛生間出來,我還悄悄打量了一圈,沒看見闕晏的身影。

 

?!

 

我連忙扯了一下薑毅的衣角。

 

薑毅看都不看一眼我,擼下我的扯著他衣角的手扣住我的肩膀往他身上一提,我整個人就被他夾住了。

 

“……”

 

這個姿勢……我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薑毅這麼提溜著我出包間,這個時間剛好飯點,一樓餐廳人頭攢動,薑毅快一米九的個子穿一身與餐廳格局不符的深林迷彩,簡直自帶吸睛氣場,而人家看見薑毅的同時,一定會注意到他咯吱窩底下夾著的忒不和諧的我。但由於姜毅的硬漢身材和暴力特質,就算有人疑惑也沒人敢指指點點。

 

我默默抬起一隻手遮住我的臉。

 

下了樓,餐廳少年停著一輛迷彩越野車,駕駛座旁邊站著一個同樣穿深林迷彩的小哥,老遠看見我們就開了後座的門,薑毅勒著我的眼把我扔進後座,他自己打開副駕駛的門坐了進去。

 

“開車。”

 

“是!”

 

我爬起來蜷縮在後座上,窗外夜色漸濃,窗外的景物逐漸從高樓大廈移動到叢深林野,奇怪的是,我竟然一點也不在乎目的地是哪兒,哪怕薑毅現在是要找個沒人的地兒殺了我然後拋屍,我好像也一點都不擔心。車裡不知道是沒有燈還是沒開,我看不清前面兩個人的表情,想必薑毅一定是凍著一張臉,見面到現在就說了“開車”兩個字,還是冷冰冰的口氣,定不會有什麼好臉色。看不見也好。

 

我看著窗外模模糊糊的野草過了一路,車子終於在一個亮著燈攔著閘還有士兵站崗的大門口停了下來,薑毅轟的一下開了我旁邊的車門,我靠著車門差點沒滾下去,我摸摸鼻子,下車。

 

薑毅還是不說話,他在前面走,我只好跟著,我在餐廳廁所裡出來就看見薑毅的場面過於驚悚,而且還直接被擄走了,錢包沒來得及拿,我身上一分錢沒有,不跟著他,壓根不知道怎麼回去。

 

我們往前走了幾步,我才後知後覺的明白這個門口一大面牆上用剛勁的力道刻出來了“雄獅勁旅”的地方是個軍營。

 

在門口放哨的士兵向姜毅敬了個禮,然後開門方行,對我這個陌生人一起跟進去的行為沒有任何異議。

 

軍營裡頭偶爾有隊人整齊劃一的喊著“一二一”的口號目不斜視的路過我們,薑毅相當淡定,大步流星的在我前邊帶路,一個字都沒對我蹦,牛什麼牛,愛說不說,不說拉倒,不就是不理我嘛,我還不愛理你呢!我撇撇嘴,悶不做聲跟著他屁股後頭,還怕跟丟了,默默加快腳步配合他。他要把我帶去哪裡?

 

我們越走越偏僻,夏季蚊蟲多,我們越是往裡走就越多,我穿了長褲,腿上倒是沒什麼,就是胳膊上已經有好幾處包了,癢得我不住的想撓,又怕撓破了疼,只能這麼忍著,忍不住了就用手掌輕輕摸幾下。

 

討厭,人家想回家。

 

當蚊蟲已經不滿足於我的胳膊開始往臉上招呼的時候,我爆發了。

 

我憋著氣小跑幾步追上薑毅,兩手在他肩膀後面使勁推了推,薑毅只是停下了腳步,一點沒有被我推到的跡象,反而是我不得不往後退幾步來保持平衡。

 

薑毅只是停下來,他還是沒說話,也沒有轉身看我。

 

夜光下有腰那麼高的草叢淹沒了薑毅的腿部,他挺拔寬厚的上身堅定的立在草叢中,夜風吹動,野草隨風搖曳,有幾隻城市裡難得一見的螢火蟲撲棱棱在薑毅周身飛舞,仿佛薑毅也是根木頭,不會傷害它們,也不會趕走它們。

 

我們之間,明明只有幾步的距離,卻因為他選擇背對著我,就仿佛隔了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

 

遙遠得像是我永遠無法觸碰的人。

 

我眼睛一下子酸了,我突然很難過。

 

我難過薑毅不是愛著我的薑毅了,我難過薑毅背叛了我,我難過薑毅理所當然的支使我,我難過薑毅現在的沉默,我難過我是這麼的窩囊和沒用,我甚至不敢指著薑毅的鼻子質問,你為什麼要背著我和別的女人開房。

 

我質問得最多的是,我有什麼資格質問他,我們本來一開始,就是以情人的身份在一起的,是我自己自作多情,活該現在窩囊成這樣。

 

我恨不得撲上去咬一口他,咬下一塊鮮血淋漓的肉來,又很自私喝點認為,就算他掉下一塊肉,也不足以彌補對我的感情。

 

我惡狠狠的瞪著他的不肯轉過來的背,瞪得眼眶都紅了,我反手抹掉流出來的眼淚,轉身,往回走。

 

不就是不面對嗎,不就是分開嗎,來啊!我乾彭最擅長逃避了,誰他媽怕誰啊!

 

“站住!”

 

“乾彭!!”

 

我耿著一股氣,幾乎是用跑的,每一步都跺得很用力,不是不理我嗎?不是晾著我嗎?你薑毅他媽的當我是你養的寵物啊?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管你誰啊背景有多大啊!老子不幹了!!

 

第三十四章:你只能在我身邊(四)

 

薑毅吼不住我,跑兩步上來從後面拽住我的手,我我一邊拼命甩開,一邊怒紅著眼睛咬緊牙關往前沖,直到薑毅雙臂扣住我的肩膀,我再也沒辦法挪動一步。

 

“你跑什麼?!”

 

“關你屁事!!放我回家!!”

 

“你他媽還有理了!”

 

薑毅隔著褲子在我屁股甩巴掌,我嗷嗷叫著躲閃,薑毅不依不饒,“你敢跑!!你再跑!!”

 

“我就跑!有本事你打死我!!你他媽就會打我!!你他媽的……我們已經分手了!你憑什麼管我!”

 

薑毅忽然停下,我抓住機會趕忙逃離薑毅的手能碰到的範圍,警惕的看著他。

 

這樣深的夜色,周圍安靜的幾乎能聽到彼此急促的呼吸聲,薑毅握緊了拳頭,堅韌的手臂肌肉上青筋暴起,我不由自主的又往後退了幾步。

 

“那天晚上,你看見了什麼?”

 

薑毅壓低了聲音問道,大有我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絕不輕易饒了我的感覺。

 

他竟然還敢問我?

 

他竟然問得出口?!

 

我抓狂道:“你做了什麼你不知道?!你居然還有臉問我!我只不過出去了一會兒回來就撞見你和別的女人開房!!我出去吃個飯而已,你他媽還好意思追到餐廳去抓我!!你和別人開房我不過要和你分手而已!你還想怎樣?!薑毅!你他媽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薑毅突然沖上來拽住我的衣領,我被自己衣服勒得難受,漲紅著臉咳了幾聲,然後脖子一松,我摔在地上,新鮮空氣猛的灌進嘴裡,我來不及換氣,一下子嗆著了,捂著胸口蹲在地上使勁咳。

 

姜毅單膝跪地,在我背上拍了幾下,我順過氣來,打開他的手,雙手撐著泥地站起來,跌跌撞撞的走著。

 

薑毅小心跟在我身旁,一副想說點什麼又不好說還憋著一肚子氣的小媳婦樣。

 

也許是我剛才咳得厲害嚇著他了。

 

“走錯了。”

 

薑毅開口道。

 

我停下,不走了。

 

茫茫叢林,我根本分不清楚來時的路。

 

我覺得很累了,心那塊兒沉甸甸的壓著身體,四肢無力,眼睛老止不住的發澀,整個人都不得勁。

 

我不想看見薑毅,也不想聽見他的聲音,我想一個人安靜的哭會兒,要不然我可能得憋瘋,可他就在我身旁,哪兒也不去,就在我身邊待著。

 

真他媽煩人。

 

“我們談談。”

 

我紅著眼睛扭頭過一邊,談屁談,我們還有什麼好說的。

 

“那女的是我媽她朋友的女兒。”

 

我氣得又差點蹦起來,是你媽朋友的女兒就可以上床了?!王八蛋!!

 

“我確實為她開了一間房。”

 

我單手捂住眼睛,不用說這麼詳細了謝謝。

 

“但是我們沒有上床。”

 

沒上床關我屁事沒上床……沒上床??

 

我迅速回身,瞪得眼珠子都要出來了,“騙我!”

 

薑毅面無表情,繼續說:“沒有騙你。”

 

我暴躁起來,“我明明看見你抱著她上了電梯!我還聽見她說‘該你洗了我去房間等你’這種話!你還在狡辯什麼?你們不幹什麼為什麼要洗澡?!為什麼開的單人房?!為什麼她要去房間等你?!為什麼是用你的身份登記開的房間?!”

 

“原來那個電話是你打的。”

 

“這不是重點!!”

 

“她因為一些事情受傷了,和家裡鬧翻,信用卡和銀行卡被停了,所以用我的名字開的房,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當天我恰好回到A市,我們之前有聯絡,所以她聯繫了我,我幫她處理傷口身上沾了血,要去洗澡,至於回房間等我,是我們有事商量。”

 

“你以為你這樣說我就信了嗎……唔唔!!”

 

薑毅扯著我的手臂吻住了我,兇狠的,如同掠奪中的野獸,不給我留一絲餘地,把我的口腔堵得滿滿當當。

 

足足有幾分鐘,我覺得我差點就要窒息了,當他放開我的時候,我的腦子因為缺氧一片空白。

 

只聽見他說,“你不可以不相信我,你只能在我身邊,所以,別再跑了。”

 

然後他把我背起來,雙手分別扣住我的兩條大腿,大刀闊斧的走著。

 

我在他背後,腿在空中一晃一晃的,卻感覺很踏實很踏實。

 

可能我嘴上沒有相信,但心底,還是相信了。

 

我為了這份感情底線一降再降,我以為我就是這麼沒原則的人,直到我遇見另一個人,我才知道,我的底線只肯為薑毅妥協。

 

我沒有再掙扎吵鬧,我們安安靜靜的走在寫一片好像沒有盡頭的叢林中。

 

“到了,我背你上樓?”

 

“不用。”

 

我從他背上跳下來。

 

薑毅停在一棟宿舍樓前,牽著我的手上樓。

 

這樓八層高,沒有電梯,沒有華麗的裝潢,普通得和我高中軍訓的時候住的一樣。

 

幹嘛帶我來著兒?

 

薑毅沒說話,牽著我的手穩穩的一臺階一臺階的走,爬到第四層我就不行了,氣喘吁吁的。

 

我晃晃薑毅的手,:“我們去哪兒啊?我好困……哎!”

 

我困字還沒落下,薑毅直接把我又背起來,他好像在笑,“這樣就對了,不舒服不高興或者想要什麼,直接和我說。”

 

我沒有半點不自在,滿心感動,我想起來我們在B市,他也是這樣,默默付出,以我為中心,生怕我委屈一點點。

 

愛我的那個薑毅,終於回來了嗎?

 

薑毅背著我一點也不費力的上到八樓,把我放下來,牽起我的雙手,拿額頭頂著我的額頭,“我很樂意為你效勞,彭彭寶貝。”

 

“對不起,剛來那天晚上讓你久等了,你生病了我沒能陪著你,你誤會了沒及時解釋,對不起。”

 

薑毅每說一次對不起,就在我臉上落下一個吻,一連串的吻撫平了我的傷口,每一句對不起都戳我心窩,我終於等到這一天。

 

“我愛你。”

 

他最後一個吻停在我嘴唇上,我用力回吻下去,我也愛你,我愛你。

 

我已經不能沒有他了,我以離開和分手逼迫姜毅,其實我是在逼迫我自己,我以為我可以瀟灑的走開,可我們早就放不下對方了,這段感情,誰先走,傷害都是相互的,活生生撕下一塊相連的肉來,誰都會疼。

 

愛了就是愛了。

 

第三十五章:甜蜜日常

 

薑毅的住宿超出我想像的普通,白色的牆,一張一米二的單人床,軍綠色的被子,床面上是一張竹編的涼席,靠近窗子的位置擺著一張樸素的木桌,上面只有一個檯燈,擦得一塵不染。有一個獨立的小衛生間,衛生間旁邊是一個雙開的衣櫃。

 

最特別的恐怕只有房間角落裡那個比我還高的紅色沙包了。

 

我錘了一下,沙包紋絲不動。

 

薑毅從我身後抱著我,握住我的手再錘一下,沙包像一個年邁的老者般不堪重擊,向後倒去。

 

“……”

 

這武力值,怪不得每每和薑毅發生正面衝突的時候我妥妥的占下風。

 

薑毅穩住沙包,把我推進小衛生間,“現在還有熱水,先洗澡,快。”

 

他旋開一個水龍頭的鈕,熱水嘩啦啦在我頭上淋下來,薑毅在旁邊也措不及防被淋了一頭。

 

水挺舒服的,暖乎乎的,但問題是,我特麼還沒脫衣服呢。

 

薑毅還維持著蹲下開水的姿勢,好像沒料到這情況,喃喃道:“這開關平時得開了五分鐘才出水,有人來修過了?”

 

我黑著臉拽拽他背後的衣服,“你先出去吧。”

 

短短幾秒鐘的時間,我濕得相當透徹,從頭到尾已經沒哪兒是幹的了,我幾乎都要懷疑薑毅是不是故意的了。

 

薑毅站起來,盯著我失神,眼睛裡有一團嚇人的火焰。

 

薑毅的喉結上下滑動,他說:“我們一起洗。”

 

“不行。”我趕緊轉過身去。

 

薑毅又說:“……沒熱水了。”

 

“不行。”我一著急,轉過來,正和他意,他一把抱住我,下巴在我頭頂上蹭蹭,“一起吧,你看,我也濕了。”

 

我看著又化身大型犬的薑毅,內心兩個代表同意和不同意的小人快速廝殺了一陣,持不同意觀點的小人落敗,同意小人向我招手道,點頭吧主人點頭吧~

 

於是我對著薑毅點了點頭。

 

薑毅咧著嘴笑得傻傻的,三下五除二俐落的扒光自己的衣服。

 

我紅著臉慢吞吞的脫下衣服。

 

衣服都濕了,沒得換怎麼辦啊?

 

薑毅借著抹沐浴露的由頭在我全身上下揩了一遍油,我不甘示弱,其實我想念他六塊腹肌很久了……也借著抹沐浴露的由頭好好懷念了一把六塊腹肌的手感。

 

薑毅的眼睛更紅了,他緊緊攥著我的手腕,眼睛用力閉上,再睜開,還是紅,沒辦法,然後他抓著我的手給他擼了一發才算好點。

 

等我們洗完澡,熱水早沒了,薑毅說軍營裡頭熱水是限時供應的,沒辦法,最後我們用涼水沖乾淨了沐浴露泡泡,好在現在還是夏天,冷水也沒什麼所謂。

 

薑毅拿了他的一件襯衫和內褲給我,但由於我們兩尺寸相差太大,襯衫下擺可以蓋住我屁股還富裕,內褲穿了會直接滑到腿根,薑毅乾脆扒下內褲來揉我的屁股,叫我不要穿了。

 

好吧,不穿了。

 

解決了衣服的事情,怎麼睡覺又成了一個難題。

 

床太小了,睡一個薑毅都湊合,更何況還加一個我呢。

 

我乾巴巴的看著薑毅,聳聳肩,怎麼睡?

 

薑毅摁著我坐在椅子上,把涼席往地上一鋪,再從衣櫃裡搬出兩床被子墊在上面,最後把床上的被子和枕頭也扔了下來,一個簡易的地鋪就弄好了,單人床的Size成功升級成雙人床。

 

薑毅拍拍被子,“過來。”

 

我順著他打開的被子鑽進去,姜毅滿意的笑笑,自己也進來。

 

房間裡有空調,晚上睡覺不蓋被子的話還挺冷的,不過姜毅不怎麼在意,他說習慣了,然後把被子都勻給了我。

 

解決了心裡壓著的事,我們緊緊相擁,我一夜無夢,睡得格外香甜。

 

早上,我被一陣尖銳的哨聲吵醒,我迷迷糊糊揉著眼睛想睜開的時候,一隻大手蓋住了我的眼睛。

 

“再睡會兒,昨晚睡太晚了。”

 

“嗯……”

 

我應到,抱著被子翻了個身接著睡死過去,薑毅什麼時候出去的都不知道。

 

等我意識清醒的時候,太陽的光芒已經鋪滿了這間小小的宿舍。

 

我抓過手機看了看時間,快十點了。

 

撓撓頭站起來,扒拉著自己的鳥窩頭進衛生間梳洗。

 

我對著只有一根插在漱口杯裡的牙刷乾瞪眼,糾結死了。

 

我不想用啊!

 

要不今天不刷牙了?

 

~

 

我被自己的想法噁心到了,但又不願意用薑毅的牙刷……我煩躁的擼著自己頭髮,只想大吼一聲怎麼辦!

 

“醒了?”

 

薑毅提著一個白色塑膠袋進來,上面印著XX超市的字樣,他掏出新的牙刷和毛巾遞給我,“知道你不會和我用同一個牙刷,給你買了新的。”他邊說邊給我擠好牙膏,遞給我。

 

我傻乎乎接過來,薑毅揉了揉我的頭髮。

 

“我還買了衣服,待會兒刷完牙換上,我們去食堂吃早餐。”

 

我滿嘴泡泡,望著他點點頭。

 

我好像又被薑毅感動了。

 

“衣服在袋子裡,我在外面等你。”

 

我又點點頭,刷完牙,梳好頭髮,覺得薑毅的襯衫穿在我身上大大的還蠻有喜感,我對著鏡子擺了幾個Pose,玩夠了才脫下來。

 

從袋子裡拿出衣服抖開,我瞬間蒙了。

 

什麼鬼……!!

 

白色的T恤上面用黑色粗體寫了大大的一個受字,配套休閒長褲還算正常,衣服挺合身的,只是這個正胸口的受字……

 

如果我不知道還好,可那倆腐女朋友偏偏給我科普了何為攻受……

 

我無力吐槽,無奈扶額。

 

“薑毅這衣服能不能換件……?”我拽著衣服不自在的走出來,結果看見薑毅穿了和我同款的一身黑,他T恤上面用白色粗體寫著大大一個攻字。

 

“……”

 

我顫抖著手指著薑毅,這是昭告天下我們要出櫃的節奏嗎?!

 

姜毅頂著一張嚴肅臉扯正了他匆忙套上有點亂的T恤,說:“底下小超市只有這個賣。”

 

“可是為什麼你也要換??你的衣服又沒有……”濕,薑毅打斷我的話,攬著我肩膀推著我出門,“走,去吃早餐。”

 

“……好吧。”

 

我囧了又囧,薑毅好像變得幼稚了好多。

 

第三十六章:游泳館么蛾子(一)

 

我們兩個這身便裝在人人一身綠的軍營裡頭無疑是非常搶眼的,但兵哥哥們訓練有素,就算好奇也不會堂而皇之的盯著我們看個不停。

 

薑毅一點也不在意別人的目光,他牽著我的手帶我去食堂。

 

我起晚了,炊事班的人說食堂沒有飯了,薑毅臉色一變,我心裡一涼,覺得薑毅可能要發火,我趕緊拽了拽薑毅的袖子,“我們去外面吃吧。”

 

姜毅的眼神一下子恢復正常了,他拍拍我的頭,“好,去外面吃。”然後他晦暗不明的瞪了那人一眼,沒多事,帶我往大門走去。

 

“喲!來來,快來看薑毅帶回來的小情兒。”我們才出食堂幾步,原本帶著一隊人的某個隊長看見我們後和隊伍說了解散,嬉皮笑臉的朝我們這邊走來,薑毅停下腳步,難得的沒有臭著臉,他嫺熟的和那人擊掌,倆人仿佛相識多年的朋友般隨意和放鬆。

 

那人眯著眼睛瞥了我一眼,雖然笑著,看我的那一眼卻是沒有溫度的,像是一種審探和不屑,是上位者蔑視下位者的眼神,可能因為長時間在太陽下暴曬,皮膚是很健康的小麥色,和我這種資深宅男的病態白恰恰相反,不過這一點也不影響他容姿昳麗的事實。

 

他是誰?

 

他好像對我有敵意?

 

可我根本不認識他,哪兒來的敵意?

 

大概是我想多了吧。

 

“這就是你昨晚上不管不顧非要出去捉回來的小情人呐~挺嫩啊~

 

“薑子笛,和我一起長大的哥們兒,”姜毅刮了他一眼,“他不是小情人,他是我男朋友。”

 

姜毅微微低頭向我介紹,我點頭,伸出右手,道:“哦,你好,我叫乾彭。”

 

薑毅一下子笑開來,使勁揉了兩把我的頭頂,我拍下他的手,“頭髮都弄亂了。”我低聲埋怨,用手作梳子巴拉整齊。

 

薑毅笑笑,捏了捏我的鼻子。

 

再抬頭時才發現那個薑子笛還舉著右手,但表情已經變了。

 

桃色滿滿的眼睛眼角上挑,略一不耐煩就會顯得尤為尖刻,不過這份尖刻僅持續到薑毅也抬起頭看向他的時候。

 

我被他這麼看著,頓時心涼了一半。

 

這個人確實對我有敵意啊。

 

我默默想著,但還是把手遞給他握了握。

 

“我們去吃飯,先走了。”

 

薑毅和說完,拉著我繼續走,薑子笛揮揮手,我也朝他揮了揮手,刷好感度,我的第一直覺告訴我,不能得罪這位姜毅的朋友。

 

我們出去路過一個類似小超市的店面,由於店面太小的原因,店主簡單的衣服掛在了門面門口,和我們一樣的衣服和別種正常款式的套裝迎風飄揚,薑毅面無表情的想帶我儘快穿越這片區域,我指著衣服,怒到:“只有這種款式?!”

 

薑毅頓了一下步子,半響,才憋出一個理由:“……剛擺上的。”

 

_ ……好吧。

 

薑毅“嗯!”了一聲,腳步越發快了。

 

“車鑰匙。”

 

姜毅和門口的兵哥哥說了句,門口兵哥哥馬上拋了下一串鑰匙來。

 

薑毅輕車熟路的上了門口停著的一輛奧迪,我跟著上了車。

 

“去市里開車需要半小時,你可以再睡會兒。”

 

他發動汽車,轉過頭和我說到。

 

我搖搖頭,“不睡了,我不困。”

 

薑毅視線靜置了幾秒,忽然在我嘴上額頭上分別啄了一下,正在系安全帶的我愣了,下意識看了看舉著槍站如松的兩名士兵,他們“偷看”得一點也不明顯。

 

“忘記早安吻了。”

 

姜毅一臉正經。

 

我心裡喜滋滋的冒了幾個泡,雙手捧著他的臉,同樣在額頭和嘴上印下一個吻,“我也忘記了。”

 

薑毅寵溺的笑笑,食指輕輕勾了勾我的鼻頭。

 

早餐吃的是中餐,就是路邊攤油條豆漿。

 

我們剛到市里的時候薑毅帶我進了一家逼格很高的餐廳準備點餐,餐廳沒什麼人,我在薑毅點餐的時候從四樓的高度看下去,赫然被下面人聲鼎沸的油條包子小吃攤吸引了,非要試試,薑毅沒一句不贊同,直接和經理說退了餐點,放棄溫度適宜環境優雅的餐廳和我吃路邊攤去了。

 

薑毅在軍營裡吃過早餐了,本來沒打算吃了,看我吃路邊攤吃得那麼香,他撚起一根油條陪我一塊兒。

 

姜大少爺在吃飯這件事上一點兒也不挑剔,非常之好養活,基本是給什麼吃什麼,不過他吃完一根油條後就以不健康為由禁止了我吃路邊攤的行為。

 

我一翻白眼,用紙巾把油乎乎的手指擦乾淨了,問道:“去哪兒?”

 

“去香江大橋。”

 

“看風景?”

 

“嗯。”

 

“不去,大白天的,橋上有什麼好看的。”

 

薑毅想了想,也否決了這個地點,又提議,“去遊樂園吧。”

 

我眼睛一亮,“好啊好啊!”

 

姜毅在滿是油漬的桌子上扯了一節紙巾,給我擦嘴巴,“嗯!”

 

我迎著陽光,很傻逼的張開雙手擁抱陽光仰著頭走在前面,薑毅緊跟在我身後不超過三步的地方,雙手插兜,目光從容而放鬆。

 

車水馬龍和人流自動淪為背景,一黑一白兩個人就像被一根無形的線牽引到一塊兒,白色向前一步,黑色亦步緊跟。

 

今天陽光真好。

 

遊樂園就在市中心,有個很狂野的名字——等的就是你。

 

薑毅幫我在門口和這個名字拍了張照,然後也拽著兩張也拍了一張,我故意錯開站位,暗搓搓的想著回去把兩張照片合起來發到薑毅郵箱裡。

 

姜毅買了兩張票,隱隱有些興奮,“有什麼想玩的嗎?”

 

“不知道,我沒來過。”

 

薑毅摸著我的腦袋,說:“我也沒來過。”

 

“咦?”

 

我疑惑的看著薑毅,我沒去過是因為沒人陪我去,薑毅應該不缺人陪他去啊。

 

薑毅點頭,“訓練太忙,沒空來。”

 

“哦。”原來如此啊。

 

“那我們先去鬼屋吧,我一直想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鬼。”

 

薑毅大聲笑出來,拍了拍我的肩,“鬼屋有鬼?你從哪兒看來的,哈哈哈,走,哥哥帶你去鬼屋!”

 

遊樂場裡多的是人,我竟然一點也不怕被人指指點點了,緊張期待的刺激感讓我的崩了很久的神經十分興奮。

 

我和薑毅相視而笑,肩並肩走進我們兩個第一次踏進的地方。

 

游泳館么蛾子(二)

 

鬼屋給我的感覺就一個字,黑。

 

薑毅面不改色,把我護在身側,再進去一點兒,可以看到牆上掛著五顏六色的暗光燈,隱隱約約可見牆上掛著的一個個機械操控的鬼影,青面獠牙,長發紅衣,好不凶煞。

 

我們只要經過哪些機器,必定會嗚嗚啊啊的張牙舞爪亂動起來,配合著鬼洞裡放的悠長尖銳女聲配音,一聲聲“還我命來~~”、“為什麼殺我~~~”和陰冷的洞窟氣溫,還真有幾分身臨鬼片拍攝現場的氣氛。

 

薑毅面無表情的輕鬆帶著我避開故意設定了可以觸碰到人的機器,我心有戚戚然,卻也不想真碰上那些機器的觸手,大概從買回來就沒有洗過,灰塵蓋了一層,他們一動彈就有灰楞楞的粉塵落下來,噁心得我立馬想出去。

 

薑毅很贊同的捎著我出去了。

 

然後我們經歷了過山車、大擺錘,海盜船,哦,還有摩天輪。

 

把這些都玩一通下來,我累得夠嗆,嗓子都喊劈了。我一個人坐在休息區的長椅上緩,薑毅去買水了。

 

休息區有一個人扮的大號維尼熊,晃悠悠的走過來,塞給我一張宣傳單,還給了我一個大大的熊抱,我整個人都被悶了一下,但心情依然很好。

 

薑毅提著一袋子東西過來,扔給我一橙汁,坐在我旁邊,已經中午了,太陽勁頭正大,薑毅反手抹了一頭汗,眼角瞥到我手裡的傳單,“你想去游泳嗎?”他指著傳單問道。

 

我晃晃傳單,“這個啊?不是,剛剛人家發給我的。”

 

薑毅點點頭,昂起脖子咕嚕咕嚕灌下一瓶礦泉水。頭上大顆大顆的汗水順著脖子流進T恤裡頭,我覺得薑毅應該想去,大熱天的,游泳池裡過一圈,多舒服。我仔細看了看宣傳單,是遊樂園附近新開的游泳館,說是新店開張,頭天半價,看這些拍的圖片。還挺不賴的。

 

“你呢?你想去麼?”

 

“想啊。”姜毅咧著一口白牙,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在我屁股上拍了拍。

 

“哎。”我笑哈哈的推開他。

 

“走吧,先去吃飯,吃完午飯就去游泳。”

 

午飯吃得太飽,我們還逛了幾圈商場,買了幾件衣服,才慢悠悠轉戰游泳館。

 

游泳館人不算多,可能就是因為是新開的,知道的人還不是很多,所以沒什麼人。

 

換上新買的泳褲,一出場,為數不多的幾個女生就被姜毅雄赳赳氣昂昂的身材給震住了,一個個羞紅著臉偷偷摸摸的看他。

 

我無奈的瞪了一眼姜毅,薑毅本人表示十分無辜,並且沒有任何解決方法,不過也好在薑毅這身肌肉雄壯,基本上沒人敢太靠近我們這區域,我們倆人旁邊空了一大塊,跟泳池霸王似的。

 

我唯一擅長的體育項目估計就是游泳了,可惜我擅長的這項偏偏不算高考成績,想想真是好憂傷。

 

我在深水區劃拉了兩圈,回到初始地點和薑毅並排坐著。

 

薑毅一條深藍色泳褲,六塊腹肌底下性感的三角區人魚線非常流暢的滑進泳褲,要不是大庭廣眾的,我真直接扒下來看個夠了,真真是引人遐想呐,嘖嘖嘖。

 

看得我都,咳,硬了。

 

我掩飾著再一次跳進水裡,趴在泳池邊兒上,巴巴的看著薑毅。

 

滿足著驕傲著呢,瞧瞧,那是我男人!

 

薑毅雙手捧著撲了一瓢水到我頭上,哎,我沒戴泳帽,頭髮濕噠噠的糊了一臉。

 

我反手往頭上擼,忽然有只手在拉著我的腳踝往水底扯,我一下子蒙了,猛的嗆了幾口水。

 

我轉過身,看見薑子笛的臉在水底下,一隻手拽著我的腳踝,弓著身體溺在水中,幽黑的髮絲隨著他的動作漂浮,在平時看著只有幾分女相的臉蛋變得極其迤邐和雌雄難辨,嘴角彎起的弧度甚至有些嗜血的意味。

 

我呆呆的看著水中的這個人,平生升起一份膽寒,甚至忘記了掙扎和呼吸。

 

這真是一個可怕的人,我這麼想著。

 

薑毅跳下來的一瞬間,薑子笛放開了我,又恢復了平時漫不經心隨意的表情和姿態,好像拖我下水,只是個再稀鬆平常不過的玩笑。

 

又是這樣。

 

這個人該不會,暗戀薑毅……吧?

 

我迅速確定了這件事情。

 

要不然,我實在想不通為毛一個素不相識的男人會對我有“奪妻之恨”的敵意。

 

薑毅兩手夾著我咯吱窩提上水面,我吐了口水,其實我沒事,就是突然被拖下去沒做好閉氣換氣的準備,才被嗆了水,也沒太嚴重。

 

薑毅很是緊張的把我上上下下檢查了個遍,反復和我確認了沒有任何不舒服,才同意我不去醫院。

 

他看都沒看一眼薑子笛,轉過身一腳把他踹進了水裡。

 

游泳池深水區上方曇花一現似的劃過一個人體抛物線。

 

“……”

 

我目瞪口呆。

 

以薑毅的腳力,這一腳下去,肚皮得烏青烏青的吧!

 

薑子笛真的沒事麼?這可比我嗆幾口水嚴重多了呀!他會不會在水裡就窒息昏過去??

 

我五花八門的想了一通,薑子笛已經從水裡鑽出來了。

 

他捂著肚子從樓梯那端爬上來,誇張的做了個彎腰的動作,大聲喊道:“沒你這種兄弟啊!重色輕友!”

 

薑毅冷酷無情的哼了一聲。

 

姜子笛摟住薑毅的肩膀,推了推,“別那麼小氣嘛,不就開個玩笑?我們野營的時候,再出格的事兒都做過,你還怕我真把你小情兒弄出事啊?”

 

薑毅瞪著兩眼珠子,扯下薑子笛的手,“都說了不是小情兒!”

 

薑毅彈了彈我腦門,又說:“我們和他不一樣,他太脆弱了,得好好照顧。”

 

薑子笛捧著心臟,“喲喲喲,這還不是重色輕友?不一樣都出來了,我就不脆弱了?我就不能好好照顧了?隨隨便便上腳就踹。”

 

薑毅翻了個白眼,不答他的話,攬著我的肩膀,問:“你怎麼在這兒?”

 

薑子笛流裡流氣的雙手插腰,八字腳,抹了把臉上的水,低低笑了兩聲,我好像感受到他若有似無的一絲悲傷。

 

“你為什麼在這兒我就為什麼在這兒唄。”

 

他說這話的時候盯著我的眼睛,我好像忽然聽懂了他的潛臺詞:你想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我也想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所以我在這兒。

 

第三十八章: 賭局(一)

 

薑毅一無所知的帶著我往男士換衣間走去,“一起吃飯吧。”

 

薑子笛得逞似沖我的一笑,“好啊。”然後跟上來。

 

“想吃什麼?”

 

姜毅把車開出停車場,停在路邊問我,我沒想好,還沒來得及沒搭話,薑子笛在懶洋洋的歪在後座先搶著說:“三樓那家泰國菜不錯,去那兒吃吧。”

 

薑毅瞄了後視鏡一眼,用鼻子指了指我,“想去嗎?”

 

“不……”

 

“薑毅你快看快看!新來那廚師是我們去泰國旅遊的時候認識的那個哎!!都是朋友到這兒了不去捧捧場說不過去吧~

 

薑子笛眨眨眼睛。

 

薑毅透過車窗看著旁邊一棟掛著巨幅海報的樓層,嘴角勾了勾,“好。”

 

我坐在副駕駛上,後視鏡裡的姜子笛得意一笑。

 

我立馬解開安全帶,在薑毅再把車開進停車場之前下了車。

 

薑子笛這個人有毒。

 

我感覺再和他待在一起我會瘋。

 

“怎麼了?”

 

薑毅打下車窗,探出頭來問道。

 

“沒事,太悶了,你們去停車吧,我在這兒等你們出來。”

 

薑毅皺皺眉,但沒有不同意,“行,你別亂跑,我馬上出來。”

 

我點點頭,薑毅很快的發動車子,鑽進幽黑的地下車庫。

 

我松了口氣。

 

天色已經黑了,四周的店鋪紛紛亮起了燈,五顏六色風格各異的霓虹燈一道一道的交疊重影,再隨著電路控制移開,再重疊,再移開。就像漫漫人生,原本毫不相干的人,因為各種原因相遇,又因為各種原因分開。

 

我和薑毅已經“分開”一回了,這一次在一起,還會不會分開?

 

會不會因為薑子笛……

 

我多疑,缺乏安全感,我真的很擔心姜毅和薑子笛,況且,姜毅對薑子笛,不一般。

 

他和薑子笛積累多年的信任和經歷,是我和他所沒有的。

 

我不可抑制的心慌起來。

 

“彭彭?”

 

“啊?”

 

我回神,薑子笛和薑毅一前一後在我旁邊站著,薑毅皺著眉,摸摸我額頭,“不舒服?叫了你幾聲都沒聽見。”

 

“不是,沒有不舒服,街上音樂太大聲了,我沒聽見。”

 

我含糊不清的解釋了一通,薑子笛已經自顧自已經先進了樓裡。

 

薑毅放心的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去吃飯吧。”

 

我點點頭,和薑毅一塊兒上了電梯。

 

該來的總要來,該面對的總要面對,一直躲避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

 

“這邊這邊!”

 

薑子笛先上來的,他坐了一桌靠窗的位置,我們一進門他就沖我們,哦,不,是沖薑毅招手。

 

“坐吧!”

 

薑毅帶著我坐下,隨手拿了一本功能表給我,“看看,有什麼想吃的。”

 

“嗯。”

 

我翻開菜單,其實我並不是真的有想點的菜,可我目光要不在功能表上就不知道落哪兒比較好了。

 

我深深鄙視自己,明明自己才是正宮,呸呸,明明自己才是薑毅正牌男朋友,面對一名優秀的偷偷暗戀薑毅不知道多久了的男人,我居然慫成這樣。

 

不行,我也得拿出點氣勢來,至少不能占下風。

 

想到這兒,我心裡包袱下去了一點,指著功能表,“我要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嗯。”薑毅點點頭,和服務員說:“他說的這幾個菜都要,再加上這幾個……”

 

姜毅點菜期間,薑子笛一直看著薑毅,看似漫不經心姿勢,目光卻幾乎化為實質,恨不得扒開薑毅的衣服看個夠。

 

像是故意做給我看的,又像是,他這麼幹好久了,所以才會這般自然,又理所當然。

 

忽然,他抽出一道目光瞥了我一眼。

 

我渾身一怔。

 

手在桌子底下悄悄拽緊了薑毅的褲子。

 

姜毅停止了和服務員說話,疑惑的轉過頭看著我。

 

“……沒事,你接著點。”

 

薑毅放下功能表,“先這樣吧,笛子,你有什麼想吃的自己點,我們出去一下。”

 

“去吧去吧,剛一會兒就要兩人世界……”

 

薑子笛嘰嘰歪歪的還說了什麼我沒聽見了,因為薑毅已經拽著我出去了。

 

“你不對勁兒。”

 

薑毅拉著我到門口一角落裡,摁著我肩膀,雙眼緊緊盯著我。

 

“哪有。”我不自在的扭頭過一邊兒去,我這算什麼呀,吃醋?吃潛在情敵的醋?說出來薑毅不得笑話我?說不定他還不相信呢,看他和薑子笛一塊兒那習以為常的樣子。

 

薑毅似乎在感情方面很是遲鈍,他竟然絲毫沒有察覺到在身邊這麼多年的小夥伴暗戀他。

 

就像當初他想追求我,卻礙於不得其法直接讓我做他情人。

 

……呃,說到做他情人,他還給我打了四十萬,要怎麼還給他?

 

“彭彭。”薑毅很嚴肅的叫了我一聲,“如果你再繼續走神,不重視我的話,並且有事瞞著我的話,我就要採取強制措施了。”

 

我大爺啊你是!

 

我完全無法和薑毅和諧溝通關於“你發小暗戀你所以我不高興”這件事情。

 

但是,我又不可能任由薑毅擔心我。

 

“我真沒事,就是困了,我們快點回去吧。”

 

薑毅認真的看了我幾秒鐘,好像在確認我說的真假。

 

我有點心虛了。

 

“彭彭,你有事瞞著我。”

 

“……”

 

“你還記不記得我和你說過什麼?”

 

“……”

 

“我說過,你的事,我都管。”

 

“……”

 

“我說過,不舒服不高興或者想要什麼,直接和我說。”

 

“……不是,我……”薑毅堅定的眼神讓我覺得他受傷了,我想隨便找個什麼理由解釋一下,被他打斷了。

 

“我還說過,我愛你。”

 

“我和你,不分彼此。”

 

“如果是薑子笛的存在讓你覺得打擾了我們的二人世界,不高興了,或者他在泳池的行為讓你感到困擾,卻因為我不得不容忍他,對不起,我向你道歉,是我沒做好你男朋友,沒能調節好你們相處的節奏。”

 

薑毅輕輕在我臉上親吻。

 

“原來被你發現了……”

 

我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看來我的小舉動他都看在眼裡了。

 

“傻瓜,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他是我朋友,但我不會強迫你去喜歡他。”

 

“嗯……”

 

薑毅忽然笑了笑,彈彈我的鼻子。

 

他背後的大塊反光玻璃上浮現出一個相當熟悉的身影。

 

薑子笛一直在門口偷偷看著我們。

 

第三十九章:賭局(二)

 

薑毅再一次和我確認我沒有直接回酒店吃飯的意向,才放心的牽著我的手回到原位。

 

薑子笛一副什麼也不知道的模樣吃著剛上的菜。

 

薑毅刮了他一眼,打下他的筷子,“吃什麼吃,我們還沒來就吃。彭彭先動筷子。”

 

薑子笛嘴角一撇,“偏心。”

 

薑毅給我夾了些菜,“多吃點。”

 

薑子笛陰陽怪氣道:“怎麼啊,姜大少爺怕人家這小身板回去經受不住你的摧殘啊?”

 

薑毅不理他,“還不錯吧。”

 

“不錯。”

 

“待會兒讓廚師出來,我順便見見老朋友。”

 

“好。”

 

我塞了口菜,含糊到,我忙著吃飯,也沒工夫理會薑子笛什麼態度了。

 

和姜毅談了一番,我感覺好多了,至少我終於有了勇氣理直氣壯的面對薑子笛了。

 

這是我男朋友!

 

覬覦我男人,壞人!

 

很好,我對著自己比了個贊,這才是正牌男友該有的心態。

 

姜毅抽了張紙巾幫我擦擦手上不小心濺上的油,薑子笛站起來說了聲去洗手間,薑毅沒當回事,自顧自的幫我擦手。

 

我壞心眼的想,走吧走吧,最好是看我們秀恩後愛自動放棄薑毅。

 

薑子笛去上廁所一直上到我們吃飽喝足都沒見個影兒,

 

薑毅打了兩個電話都沒人接,摁不住了。

 

“我去看看,你在這兒別亂走。”

 

“嗯。”

 

然後薑毅急吼吼的去了衛生間。

 

然而,薑毅的身影才剛消失,薑子笛就回來了,他徑直坐在我對面。

 

我放下叉子,他有話和我說。

 

“好你個乾彭,真是厲害。”

 

我雙手抱胸,對於他薑毅面前一套,我面前一套的行為見怪不怪了。

 

“好說好說。”

 

“竟然能把冷面薑毅哄得這麼服服帖帖,不是一般人啊。”

 

薑子笛說到這兒笑了兩聲。

 

“你想多了。”

 

薑子笛一言不發,我接著說:“我可沒有哄過他,”我覺得自己可以殘忍一點,沒辦法,誰叫你是我情敵咧,“是他自己貼上來的。”

 

薑子笛手機把玩的叉子忽然一彎,我半眯著眼睛,大庭廣眾之下,我就不信他敢出什麼么蛾子弄我。

 

“你別太得意了。”

 

我聳聳肩,“我沒有得意呀。”

 

他噎住了,我估計他是想放點狠話什麼的。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當著薑毅的面一套,背地裡又是一套。”

 

“彼此彼此。”

 

我簡直要笑出來,他居然搶我臺詞。

 

“有趣。”

 

姜子笛拿起薑毅的杯子喝了口裡面剩下的飲料,如果他五分鐘前拿起來喝的話,這杯飲料僅僅是一杯薑毅喝剩下的飲料,但是現在的話,薑毅走之前用它沖了沖掉在地上的勺子。

 

如果他是想和我示威的話……我同情他,因為薑毅一般都會將我喝剩下的飲料喝光,而我貌似還沒有合夥薑毅喝剩下的東西。

 

“相信你看出來了,我喜歡薑毅。”

 

姜子笛邊轉杯子邊說。

 

您對我做得這麼明顯,我想看不出來都難好麼。

 

“既然這樣,你識相一點,自動退出吧。”

 

WTF

 

我就差摳摳耳朵看看是不是堵住了,他有沒有搞清楚事實啊?

 

我退出?!

 

請問姜子笛大少爺你那根筋不對了!

 

這一副正妻和小三說話的口吻是怎麼回事?!

 

神經病啊!!

 

給我氣得差點冒煙。

 

“你是不是搞錯了,你眼前這個人,乾彭,是姜毅的男朋友,我和姜毅才是情侶關係,能理解麼?”

 

薑子笛不屑一笑,“你以為你是誰?不過是個玩具罷了,得意什麼。”

 

我有種把剩下的菜碟子都倒他頭上的衝動,簡直不可理喻啊!

 

我頭頂冒煙站起來正準備找薑毅回家去,他拉住了我的手。

 

“坐下!”

 

薑子笛輕吼到,一使勁把我甩回位置上。

 

“……”

 

力氣好大……好可怕。

 

我的怒火一下子偃旗息鼓,咳咳,別忘了我是個弱者,我一向沒什麼膽氣的。

 

“我和薑毅三歲就認識了,我們一起經歷了多少你能想像嗎?我們的感情,根本不是你這個認識幾個月的人能相提並論的,我才是薑毅最親近的人,讓你退出是為你好。”

 

“……我不相信你,薑毅喜歡的是我,他最親近的人也是我。我不會被你三言兩語輕而易舉的嚇走的,我不能辜負薑毅。”

 

薑子笛笑起來,傾身逼近我,說:“既然你不相信,我們來打個賭吧,就賭姜毅最信任誰,輸了的,自動滾蛋,怎麼樣?你敢嗎?”

 

薑子笛問我的同時,我也在問我自己,我敢嗎?

 

我好像真的……不敢。

 

我其實沒有把握。

 

我正猶豫不決,只見薑毅從衛生間裡信步走來,我們的視線對到一起的一刹那,他眼裡的欣喜讓我忽然間獲得了無限的勇氣。

 

我在薑子笛得意洋洋料定了我不敢的表情下說到:“好。”

 

話剛落音,薑毅的大手掌就扣到了我頭頂上,“你們在說什麼呢?”

 

“沒什麼,就是和他說我得走了。”

 

薑子笛慢悠悠的解釋到,薑毅一巴掌扇在薑子笛頭上,薑子笛哎喲一聲抱著頭伏在桌子上。

 

“去個衛生間他媽找不到人!打電話也不接!你他媽上哪兒去了?!”

 

“哎,出去透透氣那麼緊張幹什麼。我這不是回來了嘛!”

 

薑毅拿著我的帽子牽我起來,“趕緊回你家去!我們走。”

 

然後頭也不回的拉我走了。

 

我們還沒有見廚師呢姜毅同志。

 

不過薑毅顯然忘記了這回事兒。

 

我當然不能提醒他再回去看見那個不懷好意的薑子笛。

 

“哎,舒服。”

 

洗完澡,我在大床上滾來滾去。

 

一身的疲憊都消失了。

 

和薑子笛打賭的事兒我沒告訴薑毅,這事兒絕不能和他說,和他說完我指不定就直接英勇了。

 

嗯,偷偷的就好。

 

再說,萬一讓他知道了,故意表現得讓我很信任我怎麼辦,那這個賭局就沒有意思了呀。

 

……而且我還真想看看,在不知道的情況下,薑毅到底信不信任我。

 

我就是心裡沒底。

 

哎,沒安全感的自卑真是傷腦筋。

 

唉?

 

話說回來,薑子笛還沒說怎麼和賭法呢。

 

要不打個電話問問?

 

惡!

 

我扯過被子把自己埋起來,打給他我真是神經了。

 

還是乖乖等著我男人洗完澡陪我睡覺吧。

 

第四十章:不受重視的林夫人

 

和薑子笛的賭局開始了,就沒後續了。

 

沒有後續是指三天之內,薑子笛沒有聯繫過我,我也再也沒見過薑子笛。

 

我隱隱有種不好預感,卻又因為最近過於一帆風順而忽視了。

 

薑毅說有東西落在軍營裡頭了,要去取。

 

我表示理解,揮揮手讓他去了。

 

瘋玩了幾天,人都曬黑了不少,今天就在酒店裡養養吧。

 

我拿了換洗的衣服,準備去洗澡,然後睡個午覺,再把暑假作業做了,要不然開學可不好交代,尤其是我爸,我幾乎能想像出來我爸木著張臉拿鏟子敲我的頭了。

 

我越想越後怕,決定這幾天都不出去了,窩在酒店把作業都幹掉先。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計畫趕不上變化,我前腳才出浴室的門,後腳門鈴就響起來了。

 

薑毅是不可能了,他才剛出去。

 

我套好衣服,打開門。

 

門口赫然站著一位渾身貴氣的夫人,香奈兒的套裙包裹著保養得宜的身材,踩著一雙銀白色的高跟鞋,端莊優雅。

 

……如果她的表情沒有極度不耐的話。

 

據說兒子像媽,女兒隨爸,就憑這張和薑毅七分像的臉,我猜她是姜毅的母親。

 

“讓我進去。”

 

她摘下墨鏡,口氣不善道。

 

這一副前來興師問罪的架勢我有點囧。

 

阿姨是不是電視劇看多了。

 

我回她一臉“神經病”的表情。

 

雖然大概猜出來了你哪位,但你不明說,我就當不知道好了~

 

乾彭同志你真是變壞了捏~

 

我把門一關,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姜毅他媽畢竟不是姜毅這種糙漢子,當初姜毅被我關在門外……哦不,他沒有被我成功的關在門外過,他簡單粗暴的直接抵住門不讓我關上,所以我沒成功過。他媽就不一樣了,女人最講究了,尤其是這類有一定社會地位的女士,我賭一塊錢,她絕對不會在走道裡砸我的門。

 

關了門後,我很猥瑣的打開可視門鈴,看著姜毅母親在門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心裡暗爽的同時覺得以後得日子應該不會好過。

 

不過管他呢。

 

誰會給陌生人進屋嘛哈哈哈哈哈哈哈。

 

寫作業去。

 

我寫完一整本“快樂暑假”數學本的最後一題的時候,時針正徐徐指向午夜十二點整。

 

我盯著薑毅留在桌上的表,肚子嘰裡咕嚕的響起來。

 

沒吃晚飯和薑毅居然還沒有回來的資訊同時衝擊了我,我一邊翻冰箱,一邊打電話給薑毅。

 

我腦子裡甚至出現了“姜毅被薑子笛拐走了”之後“根據相關法律法規該內容不予顯示”的畫面。

 

電話響了三聲還沒人接的時候,我捏碎了一顆雞蛋。

 

“彭彭,我馬上到了。”

 

薑毅一接起電話就猜到了我要問什麼,還挺自覺。

 

只是他怎麼氣喘吁吁的。

 

“你幹嘛呢?吃飯了嗎?”

 

“我正在跑回來,輸了比賽,沒車坐,呵呵。沒有吃飯。”

 

“你們可真能鬧騰,我正好下麵條,多下一份給你。”

 

薑毅在電話那頭憨憨笑了兩聲,突然吼道:“好!”

 

我也笑,“那就趕緊回來。”

 

“好!!”

 

我掛了電話,嘴角的笑容一直斂不下去。

 

或許每個人都會遇見一個,只要一想起來就忍不住笑的人。

 

我比較幸運,十六歲和你相遇。

 

快速切了兩把蔥,架鍋燒水,我美滋滋的站在廚房裡等著薑毅回來。

 

薑毅開門動靜大,那門摔得啪啪響,光是數響聲我都能知道他開了幾道門。

 

然後尋著味兒飄進廚房。

 

“真香。”

 

薑毅又是一身迷彩,汗水把整件上衣都浸濕了,拿著綠色的帽子扇風。

 

“那是,也不看看誰煮的。”

 

我得意的一仰頭,淋上一層噴香的辣油,飛快的夾起兩大碗,我餓的不行,在廚房就開吃了。

 

薑毅想碰碰我的頭髮,又發覺自己的手實在太髒,撓了撓自己的頭髮,“我先去洗澡。”

 

我想也沒想,在他轉身的那一刻拽住他汗噠噠的手臂,“洗個手就吃唄,不餓呀?洗完澡面該坨了。”

 

“餓呀,一看見你我就餓了。”

 

我在他手臂上輕輕一拍,“不正經,快點,吃完你洗澡去,一身汗,味兒真大。”

 

“得令!”

 

薑毅笑嘻嘻的親了一下我的臉頰,洗乾淨手又潑了幾把水沖臉,捧著兩個人的碗去到餐桌上。

 

薑毅咕嚕咕嚕很快吃掉一碗,又去廚房添了一碗,他第三碗見底的時候,我第一碗還剩一半。

 

我果然太看得起自己了,居然拿了和薑毅一樣大的碗。

 

囧。

 

“不吃了?”薑毅看著我一根一根的挑著麵條問道。

 

我鬱悶到:“嗯。”

 

薑毅好笑的揉揉我的頭髮,把碗拿到自己面前,接著咕嚕咕嚕。

 

最後擦擦嘴,倚著後椅,像一隻吃飽後休息的獸類,肌肉放鬆,卻依然能從外表窺見那一旦發生危險即刻能爆發的力量。

 

“我什麼時候能有你這樣的身材啊……”

 

我咬著筷子喃喃到,薑毅“噗嗤”一下笑出聲來,“你男人為了這幅身材,四歲就開始高強度訓練,這可不是一朝一夕能練出來的。你啊,提高點免疫力我就很高興了。”

 

我辦了個鬼臉,“討厭,人家想想都不行。”

 

“乖,回房脫了衣服,我的身體隨便你摸。”

 

“不正經!”

 

“呵呵呵呵。”

 

薑毅坐著消食,和我拌拌嘴,我想起來他媽今天來過的事。

 

“今天你媽來找了。”

 

薑毅一下子收起了笑容,“你認識我媽?她沒對你做什麼吧?”

 

我聳聳肩,想讓薑毅放鬆一點。

 

“我不認識她,我猜的。”

 

“……你猜她是我媽?”薑毅嘴角抽搐了下。

 

“長得像嘛,看那年齡,估計是你媽。”

 

“……”

 

我拉起薑毅,“走,我記得可視門鈴有記錄,我們去翻翻。”

 

“猜得真准。”

 

薑毅盯著倒回中午的那段視頻說到,當他看到我毫不猶豫的關上門,哈哈哈大笑起來。

 

我:“……”

 

看見自己老媽吃癟還能那麼開心的也是沒誰了。

 

“做得好,下回她再來,你還這樣做。”

 

“……哦。”

 

“你不用走心理負擔,她雖然是我生母,但從來沒養過我,而且和我爸已經離婚了,我和她沒什麼感情,你的小舉動不會對我造成困擾。但如果她想從你身上著手控制我,那就更不用客氣了。”

 

“……哦。”

 

薑毅的家庭背景關係圖好像有點亂。

 

第四十一章: 一百萬和五百萬

 

薑毅的軍營生活似乎沒完沒了,他三天兩頭被電話喊去,打電話給他的人正是薑子笛。

 

我看著換上軍裝的薑毅,一股濃濃的醋味翻滾上來。

 

薑毅扣上皮帶,歪著頭,道:“怎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勾住他T恤下擺,扁著嘴,“說好來玩兒的,你老往外跑……”

 

姜毅無聲的勾起嘴角,在我腦門上啵了一口。

 

“薑子笛要爭個功章,我幫幫他。”

 

“……”

 

有種被踩住尾巴想要跳起來的炸毛感。

 

幫泥煤幫!!

 

那王八蛋擺明瞭跟我叫板好麼!!

 

“乖,我晚點回來,不要等我吃飯,但也不能光顧著寫作業忘記時間,我會給你打電話。”

 

我心裡那鍋酸水都快煮沸了,咬牙切齒道:“……好。”

 

姜毅完全沒有察覺我心底的小九九,徑直出門去了。

 

我望著關上的門抓狂。

 

……算你厲害。

 

居然用公事把人叫走。

 

我悶悶不樂的坐在床上,手機忽然響了。

 

在我來A市一個多星期的時間裡,我親愛的父親大人第一次主動給我打電話。

 

我調整一下狀態,小心道:“喂?爸爸。”

 

我爸平和清冷的聲線通過電話傳過來,“嗯。”

 

我隔著電話都被這聲音弄得條件反射的坐正了。

 

“爸爸,有什麼事嗎?”

 

我爸輕哼了一聲,我一下子僵住了,怪大叔和我爸“根據相關法律法規該內容不予顯示”的畫面迅速在我腦子裡過了一遍。

 

……我扶額。

 

“我沒……事,”爸爸好像在極力隱忍,聲音不易察覺的微微顫抖,“隨便問問。”

 

我:“……呃。”我內心在咆哮:爸爸你們電話Paty能不能不要帶上你們純潔的兒子!!怪大叔你到底把我禁欲系的爸爸歪到哪裡去了喂!!

 

我爸沉默了好久,我還以為電話已經掛掉了,拿下耳邊一看,還在通話中。

 

“……”

 

這兩個人是不是忘記我了。

 

“……爸,你要是不方便下回我們再通電話……”

 

“好。”

 

“嘟嘟嘟——”

 

我爸乾脆俐落的掛斷了電話。

 

所以您是為什麼要給我打電話啊爸爸。

 

秀恩愛麼?

 

我一臉黑線。

 

正準備繼續糾結怎麼要不要和姜毅說薑子笛的問題,手機又響了起來。

 

我第一時間認為怪大叔又要求我爸做什麼奇怪的事情。

 

舉起手機一看,不是我爸的電話,心頓時放下了一半,至少不用被迫參與我爸和怪大叔的口角了。

 

是個陌生的號碼,末尾四位數和來電歸屬地都被遮罩了。

 

誰這麼牛逼,打個電話弄那麼神秘。

 

看這號碼應該不是推銷的,難不成是FBX之類的情報組織?

 

我疑惑著接起了電話。

 

“你好,哪位?”

 

“我是姜毅的母親。”

 

我嘴角抽搐,最近姜毅他媽怎麼老在我這兒刷存在感。

 

“我在你房間門口,出來給我——”

 

她後面說了什麼我沒聽,直接掛掉了。

 

我打第一眼看見她起,就沒什麼好感,一副高高在上的莫名姿態,要不然也做不出把她關門外的事情了,然而這個電話讓我對她的好感度直線下降。

 

和薑毅待久了,我對這種氣場免疫了不少,脾氣也大了不少,從前那個躲在軀殼中的乾彭好像慢慢的消失了。

 

我楞楞的詫異自己的改變。

 

結果門門鈴響了。

 

這回我先打開了顯示幕幕,姜毅他媽媽一身顯眼的大紅赫然出現,還戴著遮住半張臉的墨鏡。

 

我實在搞不明白,她為什麼一定要找我。

 

“開門。”

 

她盯著門口的攝像頭冷冷的說了一句。

 

我:“……”

 

我覺得她這幅樣子有點可憐。

 

我手下一旋,開了門。

 

她媽媽當即趾高氣昂的進了門。

 

“……請進。”

 

我怎麼覺得請了個祖宗進來,薑毅一開始那看誰都不爽的臭脾氣指定是遺傳這位的。

 

“對於你上次的無禮行為看在你不知道我是姜毅的母親的份上原諒你。”

 

我:“……謝謝。”

 

“你可以叫我林夫人。”

 

“林夫人。”

 

我原來想不通姜毅的母親為什麼要叫林夫人,姜毅跟我說了他們家有點亂的家庭背景後我弄明白了,這位林夫人和姜毅他爸爸離婚了,所以自立門戶叫林夫人。

 

她款款坐下,我也坐下。

 

“乾彭是吧?”

 

“是的。”

 

既然讓她進門了,咱就和聲和氣的說說話吧,得尊老愛幼不是?

 

“我兒子最近和你在一起?”

 

“是的。”

 

她眉頭皺起:“離開他,一百萬夠不夠?”

 

我不得不感歎一句最近財運旺盛,老有人想給我塞錢。

 

上她眼裡她兒子“外面隨便養著玩”的情人的住所來,也算是為了他兒子煞費苦心了,只是她隻身前來,也不怕我難為她,怎麼說我也是個有戰鬥力的男人。

 

況且,我好歹也是個腰包裡揣著五十萬人民幣的人,這對於一個中學生而言已經是一筆巨大的財富了好吧,兜裡有錢,踏實!

 

再說一百萬就想收買我離開薑毅也太搞笑了吧,來之前也不做做功課,要是我收了薑毅得搞死我。

 

不過既然這位阿姨劇情走得那麼狗血,我得配合一下,是時候拿出我忠貞不渝的男一氣概了!

 

我調整了一下表情,嚴肅中帶著點悲壯,“憤怒而隱忍不發”的站了起來,顫抖著嘴唇說道:“林夫人!你怎麼可以用金錢侮辱我們的感情!”

 

林夫人一副“我早有預料”的表情,拿下墨鏡,“我兒子這麼優秀,你想纏著不無道理,我可以理解。但是年輕人要務實一點,再過個一兩年,姜毅高中畢業,回到A市念大學,他不是普通人,結婚生子是必然的,你肯定沒有機會了。想想看,到那時候他再甩了你,人得不到,錢也得不到,到頭來豈不是什麼也沒有?”

 

我“悲傷中略帶思考”,林夫人看我表情鬆動,再接再厲道:“這樣吧,阿姨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五百萬,你馬上走,出國也好,躲到哪個鄉村縣城也行,反正別讓他找到你。只要你答應了,五百萬五分鐘以後打到你卡裡,怎麼樣?好好考慮一下阿姨說的話。”

 

我想說阿姨你電視劇真的看多了!!

 

第四十二章:落入陷阱

 

“林夫人。”

 

這位阿姨這麼入戲,為了不讓她誤會過深,我有必要表明一下我的真實立場了。

 

“不管是一百萬還是五百萬,薑毅只有一個,他是用錢換不來的。”

 

“就算我要離開,也由不得您來幫我做決定,我相信薑毅也不會同意,身為他的母親,您一定很瞭解的對吧?要不然,也不會從我這裡下手了。”

 

林夫人猛的一摔墨鏡,站起來。

 

蹬著高跟鞋沖我一步一句道:“我把話都說到這兒了,你還沒一點覺悟,真實蠢得沒救了。你以為這世界是圍著你們轉的嗎?年輕是好處,但年輕得太自以為是就不是了。我最後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拿錢走人,還是狼狽退出?”

 

我徐徐吐了一口氣,收起玩笑的口吻,認真道:“我不會拿錢走人,也不會狼狽退出,謝謝您的關心,不過你有空,還是多關心關心薑毅吧。”

 

林夫人哼了一聲,說“我關不關心兒子還輪不到你指手畫腳,既然你那麼不識好歹,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她說完噠噠噠很大力的踩著步子走向門口,我朝她的背影揮揮手,“慢走不送喲~”

 

然後門“嘭”的一下甩上了。

 

我摸摸鼻子,我乾彭經歷了那麼多事,心臟都鍛煉強大了,已經不是誰都能捏兩把的軟柿子了。

 

晚上薑毅回來我得他商量商量換個地方住,這兒好是好,但是都快被人踏破了門檻,也忒不安寧了。

 

才發了一會兒呆,手機又響了,是短信的提示音。

 

--幫我把臥室床頭櫃裡的密封檔案袋拿到到樓下給那個穿軍裝的士兵。

 

發信人是薑毅。

 

薑毅好不容易叫我幫個忙,我不疑有他,快步走進臥室,在床頭櫃裡翻了翻,看到一個暗黃色防水袋裡裝著一個密封好的檔案袋,一起拿了出來,帶上鑰匙上電梯。

 

剛一下樓,就看見一個身穿迷彩特訓服的小哥筆直的站在酒店門口。

 

我怕耽誤事兒,加快腳步向他走過去,他正好轉過身,看見我,敬了個禮,“乾彭少爺你好!”

 

他聲音脆響,我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在門口呢就別那麼引人注目了吧,咱是低調的人。

 

“你好你好,這是你要東西吧?”

 

他接過資料,“是的!謝謝乾彭少爺!”

 

“不客氣不客氣,你快回去交差吧。”

 

“是!”

 

小哥又松了敬了個禮,踏著正步上了一輛通體漆黑的奧迪……奧迪??

 

一個普通的士兵開奧迪?

 

軍營裡油水這麼足啊?

 

我略略疑狐,卻沒有深究。

 

回到房間,我又瞄了一眼手機,今天信息量真大,我有種預感,我沒看手機的這段時間肯定有人聯繫過我。

 

螢幕上顯示一個未接來電,我擦!還真有!

 

我解鎖,這個未接來電有點棘手,是闕宴打的。

 

說實話,自打上次飯局我不告而別之後一直想找機會和他解釋一下,但又不太好意思,再說我和薑毅是鐵板釘釘的事兒,好像就算給他打了電話解釋清楚,也沒什麼實際意義,就一直沒打,直到今天他主動聯繫我。

 

人家都主動打給我了,我再不解釋清楚說不過去了。

 

我點擊撥號鍵給他回了電話。

 

“小彭?”

 

“是我,闕大哥。”

 

闕晏停頓了一下,慢慢說道:“我只是想確認一下你的安全。”

 

我笑笑,“我很好,謝謝你。”

 

“你真的和那天晚上把你打劫走的那個人……在一起了?”

 

“嗯,我們是情侶關係,那段時間我們有點矛盾,嚇到你了嗎?”

 

“呵呵,怎麼會,只是你的小男朋友有點暴力,我的手臂被他反擰,現在還沒有好全呢。”

 

“對不起,連累你了。”

 

“沒關係,年輕就是好啊,明目張膽的,呵呵。”

 

“……嗯。”

 

“小彭,這麼說可能有點猥瑣和不甘心,但我想告訴你,我挺喜歡你的。我們做不了情人 ,還是可以成為朋友的,對吧?”

 

“當然!”我忙說。

 

“那就好,保持聯繫,可別忘了叔叔。”

 

“好。”

 

“我們上次說好吃完飯帶你到處逛逛,還沒實現呢。”

 

“有機會的。”

 

“什麼時候有機會呀?叔叔隨時恭候。”

 

我“噗呲”笑出來,“你怎麼‘自甘墮落‘從大哥自稱叔叔了。”

 

闕晏低低沉笑,“當初怕你有心理顧慮,不要臉的縮小年齡差,讓你稱呼我闕大哥,其實我這年紀,做你大叔是綽綽有餘了。”

 

“那以後我得稱呼你闕大叔了,呵呵。”

 

“別,在外人面前你還是叫我闕大哥吧,不然怎麼泡別人呢,呵呵呵。”

 

“是啦是啦。”

 

闕晏那邊傳來別人和他說話的聲音,闕晏應了幾句,好像是急事,於是我們匆匆結束了通話。

 

我笑了笑,闕晏是個是個很隨和的人,他完全沒有計較薑毅打傷他的事情,也沒有計較我的不理會不解釋。

 

成熟穩重,像個知心大哥哥似的,很容易讓我平靜下來。

 

值得深交。

 

下好了結論,我爬回床上,從行李裡頭摸出“快樂暑假”英語本,本來想耐著性子做,看著一道道密密麻麻的填空題又忍不住罪惡的手翻開了後面的答案頁。我還是直接抄答案算了,這麼多,又不像數學物理化學還要解過程,而且我是理科生……沒必要這麼認真吧。

 

嗯!

 

做好心裡準備的我正式開抄!

 

有答案抄和沒答案抄這感覺真是不同,五分鐘唰唰唰就能幹掉七八頁,高效率更環保~童鞋要不要來一發~

 

我正抄得歡呢,臥室門忽然打開了。

 

我抬頭一看,是薑毅?

 

我還沒來得及驚訝薑毅提前回來了,他下一句話就讓我如遭雷劈。

 

他拉開剛才我打開過的櫃子,板著一張臭得不能再臭的臉問道:“我的東西呢?”

 

薑毅鄭重的態度讓我也跟著嚴肅起來,我腦子裡飛快的閃過很多可能,最後定格在他說的東西和今天叫我拿出去的東西不是同一件吧上面。

 

我小心翼翼的問:“什麼東西?”

 

“我放在這裡的檔檔案。”

 

我膝蓋一軟差點跪下。

 

OMG!!

 

薑毅沒有拿到!

 

第四十三章: 你贏了(一)

 

“我我一個小時前拿給那個穿軍裝的人了呀!”

 

我手足無措,腦子一團亂麻。

 

薑毅二話不說,飛似的沖出去。

 

他走的時候臉上烏雲密佈,我腿下一軟,癱坐在床上。

 

這份文檔裡究竟是什麼內容我不知道,我對薑毅的公事沒興趣,因此,雖然薑毅很多事情不避著我我也不會過問一二。這樣糟糕的事,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多大的錯誤。

 

我忐忑不安的在酒店裡呆了一個下午,哪兒也不敢去。

 

而薑毅一直沒有回來。

 

沒有薑毅消息的第三天,我徹底慌了。

 

我找不到薑毅,我突然發現,我和薑毅之間最大的聯繫就是手機,一旦沒有了手機,我根本不知道怎麼聯繫他。

 

電話打不通,發資訊也不回。

 

除了著急還是著急。

 

我捧著手機,無比虔誠的祈禱,只要薑毅能給我回一通電話,哪怕是一句我很好,讓我做什麼我都甘願。

 

第四天,我坐不住了。

 

我打車到薑毅那天抓我來的軍營,可是門口站崗的兵哥哥死活不放我進去。

 

“大哥,拜託了!我找一個叫薑毅的人!我們一起來過的,你只要告訴我他在不在就行了,我只想知道他安不安全,求求你了。”

 

兵哥哥挎著一炳長槍,黝黑的臉上面無表情,一次又一次公式化的和我說,軍事重地,外人不得隨意出入,請你回去。

 

軍營裡傳來一陣陣整齊劃一氣勢磅礴的口號聲,幾隊人馬極度統一的小跑,朝氣蓬勃,滿滿的都是奮勇向上的氣息,而站在門口苦苦哀求的我,這麼頹廢這麼無可奈何。

 

我抱著膝蓋在軍營旁邊一棵樹底下等了兩天兩夜,夜晚那麼黑,我也沒有怕,心底仿佛有一個聲音堅定的告訴我,等下去才有希望,可是,都沒有看見薑毅的身影,也沒有找到進去的機會。我們像斷了線的風箏。

 

薑毅不見了。

 

他不見了。

 

我不能接受,我跑到警察局報了案,警察局問我和他是什麼關係的時候,我沒有猶豫的回答,他是我男朋友。

 

我給姜毅他媽媽曾經給我打過的手機號碼回撥過去,同樣沒有回應。

 

掛掉電話的那個時刻,我的世界好像頃刻間崩塌了。

 

每一線希望都石沉大海。

 

我腦子反復想著薑毅可能在什麼地方,可能出現的意外,我不敢想像他萬一出了意外現在會有多需要我,可是我卻找不到他。

 

我生怕錯過和薑毅有關的任何一條消息,抓著手機不放,它一震動我就發現了,當即舉到眼前。

 

是我爸。

 

我眼神一下子暗了下去,麻木的滑下通話鍵。

 

“……爸。”

 

“你怎麼了?”

 

“爸……”我哽咽著聲音,“薑毅不見了,爸……”我咬住手背,我不敢哭出來,我怕我爸發現我情緒失控讓我馬上回去。

 

我爸停頓了一下,相當意外的十分平靜,“失蹤幾天了?”

 

“一星期了。”

 

“你去他常去的地方找過了嗎?”

 

“……我不知道他還有什麼常去的地方,爸爸,我聯繫不上他的家人,你可不可以,幫幫我?我……我快崩潰了,爸爸,求求你……”

 

爸爸聽著我語無倫次的話,輕輕歎了口氣,“你在酒店等著,哪兒也別去,我聯繫在A市的朋友去接你。”

 

“接我去哪兒?爸,姜毅還沒有找到,我不能就這麼回去--”

 

“沒叫你回來,是讓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

 

“那,薑毅呢?”

 

“接你的人會幫你找。”

 

“爸爸……”

 

“我不會騙你。”

 

“……謝謝爸爸。”

 

“嗯。”

 

爸爸的話像是給了我一顆定心丸,多日來的惴惴不安終於放下一些,我聽話的待在酒店裡,思緒沒那麼亂了,如果不是我爸打,我一個人再這麼想下去可能真的要崩潰。

 

半個小時之後,有個氣勢如虹的叔叔來了,他只說了一句話:“我是乾希的朋友,闕疑,我來接你去我住的地方。”

 

我想起來爸爸在我來A市的前一天和我說過,遇到什麼不能解決的事情可以去闕疑,我一拍腦袋,蠢死你算了乾彭!居然給忘了!

 

我正準備和他出去,他皺皺眉看著我說:“你不收拾行李?”

 

“啊?”為什麼要收拾行李?姜毅付了兩個月的房費呢。

 

“在找到你朋友之前,你都要住在我那兒,小希這麼要求的。”

 

“可是--”

 

闕疑叔叔瞪著我,“沒有可是。”

 

我縮縮肩膀,“……好,好吧。”爸爸你朋友壓迫感太強大了……

 

闕疑叔叔住在A市近乎三四環的一個別墅區,在寸金寸土的A市擁有獨棟的別墅還帶著一個偌大的花園,爸爸的這位朋友身份真不簡單。

 

“陳媽,帶小少爺去二樓挑一間房間。”

 

闕疑一進門馬上迎上來幾個人,看打扮,應該是什麼園丁保姆司機之類的。

 

好大的排場。

 

我暗暗咋舌。

 

稍微年紀大一些的阿姨應了一聲,笑眯眯的和我說:“小少爺,請跟我來。”

 

“--哦,好。”

 

我提著自己的行李箱跟著上樓,才走一步,笨重的行李箱就被闕疑親自接過去。

 

“闕叔叔?”

 

闕疑大步闊手提著行李上樓,在一個房間門口放下行李,說:“把這裡當成自己家,不必拘束,有需要可以找管家陳媽他們,也可以直接找我。”

 

“……哦,好。”

 

闕疑看了陳媽一眼,陳媽瞭解的點點頭。

 

我:???

 

闕疑準備下樓,剛走了一步,又轉身回來摸了摸我的頭頂,眼神有一瞬間陷在回憶中的溫柔,“我答應過小希,會好好照顧你。至於那個叫姜薑毅的,已經在查了,晚上會有消息。”

 

我激動地握住闕疑叔叔的手,“謝謝……謝謝。”

 

闕疑叔叔抽回自己的手,淡淡“嗯”了一聲,走了。

 

“闕少爺很忙,小少爺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打發時間,晚上闕少爺會回來。”

 

陳媽善解人意的解釋到。

 

我點點頭,不管怎麼樣,有希望總比沒有的好,我現在所能做的,也只有等待了。

 

第四十四章: 你贏了(二)

 

闕疑叔叔將近晚上十一點才回來,我沒有半點睡意,睜大眼睛等著,心臟撲通撲通忐忑到晚上。

 

等待無疑是最磨礪人的,短短幾個小時,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我迫不及待沖到還沒有換衣服的闕疑叔叔面前,焦急問道:“闕叔叔有消息了嗎?”

 

闕疑叔叔單手勾著領帶鬆開,神情略帶疲憊,微微低頭看著我,“到我房間裡來說。”

 

“好。”

 

闕疑叔叔邁著長腿氣勢如虹,我小跑著跟上去。

 

“進來。”

 

他推開門,暗色系的房間格調讓人不自覺嚴肅和感到壓抑。

 

這個裝修,闕疑叔叔待在房間的時候不會不舒服嗎?

 

我很快拋棄了這個想法,闕疑叔叔往房間裡一站,一點也不突兀,毫無違和感。

 

他把外套脫了,隨手掛起來,“坐。”

 

我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乖乖坐在巨大落地窗旁邊沙發上。

 

闕疑叔叔也坐下,他給我倒了杯茶,沉聲道:“找到人了。”

 

我撲閃著眼睛,求不賣關子闕疑叔叔!

 

“在A市軍區,他很安全。”

 

在軍區?

 

不知道怎麼的,聽到這個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答案,有點心酸。

 

薑毅在軍區……可他,不見我。

 

不過他沒事,就好。

 

我閉上眼睛再睜開,不自覺出現的淚意已然消弭。

 

“闕疑叔叔,可不可以再麻煩你幫我個忙?”

 

闕疑叔叔雙腿交叉,往後一靠,“你想見他?”

 

我點頭,“我想見他,但是我進不去……”

 

闕疑叔叔沒立刻回答我。

 

他動作緩慢的剪開一支雪茄,點上,薄薄的煙霧中臉色晦暗不明,隱約有幾分心疼,他近乎呢喃自語道:“和小希一樣讓人心疼的性子啊……”

 

他沒抽很久,把半支雪茄撚滅在煙灰缸裡。

 

“我建議你打消這個念頭。”

 

“為,為什麼?”

 

“傻孩子。”

 

闕疑叔叔只是淡淡撇開視線。

 

“我一定要見他,闕疑叔叔……”

 

既然知道薑毅在哪兒,我一定要見到他,我至少要問個清楚,我做錯了什麼,幹嘛躲著我幹嘛不見我。

 

闕疑叔叔深深看了我一眼,鬆口道:“明天下午,我安排你們見面。”

 

我跳起來,感謝無以言表,深深鞠躬,“謝謝您。”

 

闕疑叔叔身上有種令人相信的力量,或許是因為他是我爸的朋友,或許還因為在這個陌生的城市,只有他會幫我,所以我沒有理由的信任他。他說明天安排我們見面,我們明天一定會見面,正如今天下午,他說晚上會有消息,晚上果然帶來了薑毅的消息一樣。

 

我轉身正準備出去,闕疑叔叔忽然開口問道:“你和你爸爸,這些年,過得好嗎?”

 

我轉回來,如實回答:“我們很好。”

 

闕疑叔叔走到落地窗前,許久才輕聲說:“那就好。”

 

“……我先走了,晚安,闕疑叔叔。”

 

“嗯,晚安。”

 

我小心關上門,總覺得闕疑叔叔和我爸以前一定有很多“說不得”的故事。

 

我背著門晃晃頭,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明天就能見面了,明天,我們好好談談,我們好好談談,問題會得到解決的。

 

我堅定了一下念頭,刻意不去想闕疑叔叔剛才那個眼神。

 

“到了。”

 

闕疑叔叔派個司機送我到軍營門口,軍營裡不讓陌生車輛進入,他把車停到一邊,陪我走到門口登記處刷了一下臉,他們就放行了。

 

我低著頭,腳步有點淩亂。

 

司機先生在外面等我,一個兵哥哥領我去見薑毅。

 

去見薑毅期間,我碰到了騎著拉風摩托車經過的薑子笛。

 

整個人囊裹著看不見的意氣風發,看見我時還停了一下,沒有出聲,用口型說了四個字:你輸定了。

 

然後騎著摩托咻一下跑得老遠。

 

我的不安越發強烈起來。

 

下午的太陽曬得不行,感覺到額頭上出了一層薄汗,我反手擦擦,兵哥哥沉默著,一言不發,我在太陽底下走了近十分鐘,沒有一處陰蔽,等到達一棟類似辦公樓的地方時腳底有點打飄。

 

兵哥哥示意我人在裡面,然後站在門口守著。

 

我旋開把手一把推開門。

 

我心心念念的人一身筆挺的軍裝坐在辦公桌後面寫著什麼,面無表情,空調房裡的他清爽乾淨,冷酷無情。

 

他抬起眼睛看著我,短短幾天沒見,那眼神像在打量一個陌生人。

 

陌生人。

 

“薑毅。”

 

我開口打斷這段令我心碎的沉默,徑直走到他面前,他連起身都不曾。

 

我看著他沒有任何愛意的眼神,忽然失去了走過去的勇氣。

 

“……薑毅?”

 

我停下腳步,不確定的喊出印在我心底的名字,沒有得到一絲回應。

 

發生了什麼……

 

在我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什麼?

 

薑毅為什麼變得和我如此生分?

 

你看看我啊,你不是最喜歡我嗎?你怎麼不看我呀?

 

“你走吧。”

 

我猛然抬頭,不敢置信。

 

他叫我走。

 

我費盡心思找了你這麼多天,你叫我走?你怎麼可以叫我走?

 

怎麼可以?!

 

“為什麼?你告訴我為什麼!”

 

不要趕我走……

 

他怒氣騰一下燃起,三兩步到我面前來,拽起我的衣領粗魯的扔在桌上,摔一疊照片在我臉上,尖利的菱角刮得我臉上生疼,不過現在顧不得這些疼痛,我不知道薑毅什麼意思,茫然的抓起照片。

 

只看了一張,我瞪大了眼睛。

 

照片好像是從視頻中截圖列印的,不是很不清楚,但一點也不妨礙我一眼就能認出來,裡面的人是我,赤身裸體的我,交纏著另一個赤身裸體的……男人。

 

這個男人……

 

我靈光一閃,是他!

 

薑毅發短信給我讓我送檔案,那個在酒店底下等我的人!

 

怎麼會有這種照片?!

 

我根本不認識他啊!!

 

我震驚的往下翻,除了幾張姿勢不一,卻無一例外交纏得讓人面紅耳赤,還有幾張我們在酒店門接檔案的照片,一看就覺得是攝像頭下的我們,角落上還標有時間,拍攝角度非常刁鑽,明明很正常的舉動,在這些照片裡卻曖/昧不清。

 

我顫抖著手把這些不堪入目的照片舉起來,想為自己稱辯一句,薑毅打開我的手,照片散落了一地。

 

“我只問你一句,你承不承認檔案是你給他的?”

 

第四十五章:你贏了(三)

 

我張張嘴,又閉上,反復幾次,不知道怎麼說。

 

是我給他的沒錯,可是,是你發的短信啊——等等。

 

我聯想起和薑子笛那個荒謬的賭局,以及剛才遇見他時那句口語:你輸定了。

 

薑子笛,雖然我還不明白事情的經過,但這件事情一定和薑子笛脫不了干係。

 

心中數道驚雷連聲炸起,一個瘋狂的念頭猛然出現,一件又一件奇怪的事情串聯起來,最終成為這個局面。

 

他布下這個局,就為了比比看,姜毅到底信任誰。

 

頓時身後冷汗咋起。

 

門外忽然湧進一幫子穿著統一的士兵,後面的人一陣騷動,原來是有人扒開前面的人擠進來,那人赫然是一雙桃花眼的薑子笛。

 

他看見我的一瞬間,臉色猛然沉下。

 

他昂首闊步走到薑毅身旁,兩個衣著相同,氣勢相同的人站在一處,意外的和諧。

 

我死死盯著他們,只能死死盯著他們。

 

“這不是你家那兒叛徒小情兒麼?真有本事啊,竟然找上門兒來了。你和他不是斷了嗎?怎麼,餘情未了,心軟了又放人進來?”

 

薑子笛一副笑面,說出的話令我心寒。

 

他說薑毅和我斷了。

 

我不明白,我只是和薑毅分開了幾天,他就說我和薑毅斷了,而且,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薑毅甩了我。

 

我在門口苦苦哀求,不分晝夜的等了兩天,原來薑毅是知道的。

 

他知道。

 

他無動於衷。

 

我不知道我現在什麼表情,但我能清楚的看到他們什麼表情,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仿佛看著一個叛徒一樣仇視我。

 

“他不是我放進來的。”

 

姜毅同薑子笛解釋到。

 

薑子笛賊溜溜的眼睛在我身上轉了兩圈,“本事不小啊,呵,難怪敢做出出賣隊友的事情——噢!不好意思,我說錯了,不是他的隊友,是別人的隊友,出賣起來更沒有負罪感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無力辯解到。

 

“你不知道?!”

 

薑子笛冷笑,撿起地上散落的兩張照片,“這是什麼?”他指著那張和別人交纏在一起的照片,“這又是什麼?!”他又指向另一張我親手把照片交給那個人的照片,兩張一起砸到我胸口,厲聲道:“你他媽當我們瞎了!你他媽以為找關係進來和和薑毅賣賣可憐就完事了嗎?!我們輸掉的不只是一個功章!我們的兄弟永遠都回不來了我艸你媽!!”

 

“什麼……”

 

我被薑子笛突如其來的怒火擊得後退幾步,差點撞上後面的人,薑毅突然上前兩步,扣住我的手腕,把我拉了回來。

 

我心中又充滿希望。

 

你還是信我的,是嗎?

 

然而手腕竟然傳來鑽心裂肺的疼痛,我下意識要扯開薑毅的手,可是沒有成功,他手上青筋暴起,仿佛在極力忍耐什麼。

 

好痛。

 

好痛……

 

我用力掰扯他的手指,心裡難受得發漲。

 

“我再問你一句,你承不承認。”薑毅幽藍色的眸子如同一汪深不見底的潭水,因為足夠深沉而隱藏著看不見的危險。

 

“檔案是我給的,可是,是你發短信給我讓我給他的!”

 

薑毅閉緊了眼睛,“事到如今,你還不肯承認,我從來沒有給你發過短信,讓你去送檔案。”

 

我慌亂中掏出手機,短信我沒刪,可以拿來做證據,可當我打開收信箱的時候我驚呆了。

 

清空了,空蕩蕩的信箱一條短信也沒有。

 

“我真是看錯你了。”薑毅說。

 

我呆滯著,我不是不能回答,我是不敢回答了。

 

他們看我的眼神已經不對了,我在他們心裡,已然是一個出賣別人的叛徒。

 

令我心痛如滴血的是,薑毅也不例外。

 

他和他們一樣冷冰冰的看著我,他不知道他這樣看著我,我所有的勇氣和自信都灰飛煙滅了。

 

他不知道,他就是我的勇氣。

 

他不知道,他曾是我最結實的後盾。

 

他不相信我。

 

他已經確定把檔案給別人的是我了,他已經相信我和別人有一腿了,他問我,不過是為了確定,他已經肯定的答案。

 

我承認;他是對的,我罪無可恕。

 

我否認;他覺得我在狡辯,更是罪無可恕。

 

承認又怎麼樣,不承認又怎麼樣,他不信我,我說什麼都是錯的。

 

我心如死灰,淚眼朦朧,薑毅的臉模糊不清,我很想揍他一頓,把他揍清醒了,可我殘存的理智又知道,我沒有任何證據,就算我把他揍一頓也於事無補。

 

我最後轉過臉,朝姜子笛勾起嘴,“你贏了。”

 

我這個笑容可能相當牽扯,因為除了嘴角,我控制不了其他部位一起做出笑的表情。

 

你贏了。

 

我輸了,輸得很徹底。

 

輸得心服口服。

 

我奮力甩開薑毅的手,手腕處一聲脆響之後,我們的手分開了。

 

我轉身低垂著頭穿過人群跑出去,分不清手腕比較痛還是心臟比較痛。

 

喉嚨酸澀得不像話,什麼東西滿滿當當的賭塞著氣管,使得我呼吸的每一寸空氣都疼得肺都要炸了。

 

我覺得自己跑了很久,我當初中考都沒有跑過這麼快,我拼盡全力要離開這個地方,離得越遠越好。

 

直到我精疲力竭,拖著沉重緩慢的步子向門口走去。

 

“天哪,發生了什麼?!”

 

司機叔叔一看見我,露出不可思議的眼神,快步向前,小心翼翼拖住我的手臂,“你受傷了!我送你去醫院!”

 

我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任憑司機叔叔帶我離開。

 

離開就好,無所謂去哪裡。

 

司機叔叔在車上和闕疑叔叔彙報了我的情況,一踩油門轟到了醫院門口。

 

司機叔叔很盡責的忙前忙後,掛號繳費拿藥。

 

我麻木的由司機叔叔帶著去拍片子,回來打石膏,載我回去。

 

他一遍遍問我出什麼事了,我沒有說話。

 

我不想說話。

 

回到闕疑叔叔家裡,我躲進房間裡,哪兒也不去,誰也不見。

 

我抱著膝蓋靠著落地窗,頭倚著玻璃,看外面的天空從明亮刺眼的光明換成漆黑黯然的夜幕。

 

我無比清楚的認識到一個令我心碎的事實,從今以後,乾彭和薑毅形同陌路。

 

我們花了幾個月時間才變成我們,短短一個星期,就變回了我,和他。

 

我輸了。

 

輸掉了薑毅。

 

輸掉了全部。

 

第四十六章: 離開(第三人稱視角)

 

“您可回來了。”

 

闕疑前腳剛進門,陳媽立馬迎上來,“小少爺把自己關在屋裡,一直不出來,老李(司機)說,小少爺手腕骨折了,在軍營裡好像發生了不好的事,晚飯也沒吃,敲門也沒回應,您趕緊想想辦法。”

 

闕疑脫下外套遞給陳媽,皺眉道:“知道了。”

 

然後闊步走向乾彭房間。

 

他從秘書查到的結果上看,乾彭去軍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小希告訴過他姜家的孩子和乾彭是一對,他幫著查了查,很快就找到了,但軍營那邊兒的人會見他派去的人時態度很怪異,闕疑面子大,那邊的人再怎麼有意見態度也不敢不好。

 

由於時間過短,具體原因沒查清楚。

 

但小希的孩子帶傷回來……和小希交代不了,況且他還挺喜歡這個軟軟糯糯和小希小時候一樣的孩子的。

 

闕疑看著緊閉的房門,抬手敲了敲,房間裡沒有一點兒動靜。

 

闕疑略一思索,不好的念頭湧上來,下一秒,他一腳踹開了門。

 

陳媽站在後邊兒嚇了一跳,捂著心臟後退了一步,闕疑進去後,陳媽打眼一瞧,屋裡烏漆麻黑的,落地窗玻璃哪兒滲著外頭的燈光隆起一個坐地板上的

 

瘦小人影,一動不動。

 

闕疑啪的一聲開了燈,坐在窗前的小孩一點反應也沒有,呆呆的看著窗外,眼睛沒有焦慮,像一尊沒有靈魂的雕塑。

 

“……起來。”

 

闕疑看了一會兒,那股子哀傷幾乎傳染到他,他不得不開口試圖驅散。

 

男孩僵硬的轉動脖子,眼底淚光閃爍,卻不像哭過,臉色如常,卻更顯得反常。

 

可能曲膝久了,他站起來的動作緩慢得如同七八十歲的老年人。

 

“……闕疑叔叔。”

 

“嗯。”

 

闕疑完全不問起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把自己關在房裡不吃不喝。

 

小孩的情緒似乎很穩定,和滿身濃重的哀傷不同,他很平靜,平靜得令人心口發緊,不由自主的心疼起這個孩子。

 

“跟我下樓。”

 

“好。”

 

闕疑率先走在前頭,乾彭動作雖慢,也穩步跟上了。

 

“陳媽,上菜。”

 

“哎哎。”

 

陳媽老早就備著飯菜了,就等著闕疑開口,忙不停的往桌上端。

 

乾彭上桌之後,給什麼吃什麼,左手打著石膏垂著放桌下,闕疑不問他,他就不說話。

 

闕疑皺著眉頭看他機械的扒完碗裡的飯,然後站起來一聲不吭的起身,回屋。

 

直到樓上傳來輕微的關門聲後,闕疑才撥通乾希的電話。

 

“你兒子失戀了。”

 

闕疑一開口直中要點。

 

“……麻煩你幫我把他送回來。”

 

“好。”

 

闕疑察覺那邊兒準備掛了電話,遲疑道:“你,不過來嗎?”

 

乾希輕歎口氣,“我說過的,疑子,我永不踏進A市……我兒子可能也不會再去了。”

 

“……嗯,保重。”

 

“你也是。”

 

闕疑想了想應該和乾彭談談,這年紀的小孩容易偏激。

 

但他走到乾彭門口,卻遲遲敲不下去。

 

……算了,讓他自己冷靜冷靜。

 

第二天早餐桌上,闕疑向乾彭傳達了乾希要他回去的意思。

 

乾彭和昨晚一樣,行屍走肉似的,想都不想就答應了。

 

闕疑的私人飛機得到起飛指令後立刻待命,闕疑問乾彭還有什麼要帶走的東西嗎,乾彭只是搖搖頭。

 

他什麼也沒有帶走。

 

闕疑在飛機起飛的前一刻跟上去了。

 

陳媽疑惑的看著他。

 

“我不放心他一個人。”

 

闕疑義正言辭到。

 

乾彭閉著眼睛,兩人一路無話。

 

乾希和越葵(怪大叔)看到闕疑的時候同時微微一愣。

 

他們沒想到他居然會跟來。

 

闕疑一看見乾希,有些控制不住,加快腳步超過乾彭。

 

“小希……”

 

越葵把乾希拉到身後擋起來,朝刹住腳步死死皺眉的闕疑伸出右手,難得正經,“你好,我是阿希的伴侶,我叫越葵。”

 

闕疑疑遲了兩秒,才一臉便秘的伸出手握住越葵的,“你好。”

 

兩人氣氛凝重,異常莊重,誰也不放開誰。

 

“……”

 

乾希很無奈,望向闕疑後面遲了一步的乾彭。

 

“好孩子,回家了。”

 

乾希輕輕擁抱住乾彭。

 

乾彭一片清明的眼睛瞬間濕潤了,他反手回抱住同樣瘦弱的父親,“爸爸。”

 

乾希越葵和闕疑一樣,好像完全不好奇一樣,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沒有提及和薑毅有關的任何事。

 

好像去A市的只有乾彭一個人,他一個人回來也沒什麼奇怪,他只是出門玩了一圈。

 

越葵準備了豐盛的午餐,闕疑厚著臉皮說沒來得及訂酒店,預定了乾希家的沙發,順便蹭個飯。

 

乾彭再也沒開過口。

 

整個人非常陰鬱。

 

乾希很擔心他,晚上給他煲了一鍋去火清熱的湯。

 

“孩子。”乾希把湯放下,坐到他旁邊,靜靜的看著他。

 

乾彭沒有抬頭,沒有回話,要不是眼睛睜著,旁人可能以為他坐著睡著了。

 

安靜到沒有存在感。

 

“你們的事情,我知道了。”

 

乾彭身軀一顫。

 

“說實話,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你比較好。”乾希摸摸他的頭髮,“看到你這個樣子,爸爸覺得自己錯了。當初,爸爸鼓勵你不要錯過自己的心動,卻忘記了,沒有結果的心動通常都伴隨著傷害。”

 

乾彭的頭越發低了,他蜷縮起自己,肩膀細不可見的顫抖。

 

“尤其是你這樣的性格,我還……對不起我的孩子。”

 

乾希很溫柔的擁住乾彭,希望能給他戰勝恐懼的勇氣。

 

乾彭把臉深深埋在他爸爸纖細的肩口處,熟悉的沐浴露香味讓他抑制不住的哭泣。

 

這和無病呻吟的哭不一樣,不是單純的發洩情緒,這是痛到骨子裡不得不哭的無奈。

 

“爸爸……爸爸!爸爸……啊——!”

 

乾彭終於哭喊出來,撕心裂肺也不足以描述他此刻的悲慟。

 

他失去的不僅僅是一份感情,他同時失去的還有面對下一份感情的勇氣。

 

“爸爸在。”

 

乾希一遍又一遍的重複這句話,直到他緩緩停下。

 

乾彭擦乾淨眼淚,“爸爸,我要轉學,去國外。”

 

乾希知道乾彭的成績足以應付各個學校,他毫不猶豫說:“好。”

 

只要他的寶貝兒子能好好的,他想怎麼樣都好。

 

年輕嘛,總要任性一回。

 

第四十七章: 時光飛逝

 

五年後。

 

你的經歷會刻在你身上,闕宴來M國看我的時候說過,當時我們正在用餐,他看見我的第一眼就看出來我和薑毅分手了。

 

時間會改變很多。

 

當初為了逃避和療傷,我來到M國求學,新的環境,新的同學,我在忙碌和適應中暫時忘記了那個青春年少時刻骨銘心的人。

 

只是偶爾想起,心臟依然悶痛。

 

五年,我在無邊無際寂寞彷徨的深夜中學會了抽煙,學會重新一個人。

 

“早啊!”

 

“早。”

 

我淡淡笑著和電梯裡碰到的同事打過招呼,然後盯著電梯往上跳的數字,聽著兩名同事嘰嘰喳喳的說著各自的趣事。

 

爸爸和怪大叔生日以及過年我才會回國,如非必要,我不會回國,過了這麼長時間,我依然不敢在國內久留。可能當時年紀太小,大腦自動將這樣深刻而痛苦的回憶記錄在身體的每一個感官,以便避免再次發生相同的事情。太難以忘記了,一旦接觸熟悉的事物,那種無法言喻的窒息感將會如影隨形。

 

我高中轉學過來,考上了這邊的大學,至於當年讓我為了一個保送資格被揍得進了醫院的A大,現已成為一個我遙不可及的夢了。我填報志願的時候腦子亂得很,最後選擇了一個我從前絕不會考慮的專業——攝影。不過好在這個專業因為陌生而有趣,我也順利畢業了,目前在一家時尚雜誌擔任攝影師,平時拍拍模特風景,有時候出外拍的攝影不夠我就得臨時客串一下跟著記者往外跑。

 

我的工作時間彈性大,不要求上班時間一定要待在辦公室裡隨時候命,所以我的一樣的同事通常都不在辦公室裡。

 

今天外拍攝影又不夠了,記者部主任打突擊似的突然出現在攝影部,只有我一個人,我理所當然的被“借”走了。

 

臨時出了一場外拍,又困又熱,回到辦公室我趕緊去衛生間捧著冷水沖了幾把臉才緩過來。

 

下午沒什麼事了,我在外面吃完午餐,懶得回家,在辦公室趴著桌子眯了兩小時,直接睡到下午上班。

 

上班時間,我也不好睡覺了,打開電腦準備修修前兩天拍的照片,剛弄好兩張,攝影部主任又把我召喚走了。

 

“主任。”

 

我推開主任辦公室的門,叫人。

 

主任是個和藹的M國人,他放下手中的事,笑吟吟的說:“乾彭啊,坐吧,有個大活兒找你。”

 

我拉開主任辦公桌前的黑皮轉椅坐下,主任接著說:“M國日報的記者部主任看了你今天早上採訪CoCoM國某女星)的視頻,覺得你很是適合他們一個關於中華軍人的主題特輯,希望能請你幫助他們完成這次拍攝,你拍攝期間薪水加倍,出差一切費用全部報銷。而且等你這趟回來,有了日報的標籤,身價可就不一樣了,回來一定加薪,怎麼樣,好事吧,不用考慮了吧?來,合同在這兒。”

 

確實是好事啊,跟天上掉餡餅似的!

 

M國日報可是多少人擠破腦袋倒貼錢也想進去的啊,我當初投簡歷的時候也給M國日報投了,不知道淹沒在多少封求職信當中了,一點回應也沒有。

 

也是啊,當時我一個初出茅廬的應屆畢業生,要經驗沒有經驗,要作品沒有作品,怎麼會被選上。

 

現在知道巨大的餡餅擺在我眼前,我那個高興喲,雖說只是臨時工,但好歹咱也是M國日報這種逼格高的臨時工啊!

 

等我回來一趟,工資漲了,經驗高了,工作就會越來越順,嘖,想想都想笑。

 

“不用考慮了,謝謝主任。”

 

“謝我幹什麼,是你自己工作能力出眾才能讓日報的記者部主任看上,以後發達了,可別忘了我這個老夥計啊。”

 

“主任說笑了。”

 

我笑著簽下M國日報的臨時雇傭合同。

 

“對了,出差去哪兒啊?”

 

我把簽好的合同遞給主任,主任邊認真檢查簽名,邊回答我:“去華國,你又是華國人,是不是剛剛好啊,呵呵呵呵,工作完了正好回家看看,不用著急回來,給你放個大假。”

 

我一下子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

 

可是合同都已經簽了,我看著主任把合同收進抽屜,“……”

 

我……靠。

 

叫你貪!!

 

活該!!

 

“這個特輯要趕著下個月之前播,時間緊迫,你現在就回家準備,明天就出發。”

 

我猶豫著把合同要回來會不會被告上法庭,一聽主任這麼說,更不敢開這個口了。

 

“還有事?”

 

主任疑惑的看著還在他面前站著的我。

 

我:“……沒事。”

 

“哎——!”

 

我抱著腦袋把自己拋到床上,床腳是已經收拾好的行李。

 

木已成舟,不去也得去了。

 

不過,就當回家看爸爸和怪大叔吧。

 

怪大叔危機感爆棚好幾年了,闕疑叔叔自從送我回B市又見到爸爸後激情再次燃燒,一點也不顧及怪大叔,明目張膽的追求我爸,火力全開,急得怪大叔掉了好幾輪頭髮,拼了命的對爸爸好。

 

這麼些年了,他們還沒鬧夠呢,活力十足的我這個年輕人都自歎不如。

 

這次拍攝的地點有三個,A市一個軍營,B市兩個軍營,等拍攝完,我得回家看看。

 

我滑開手機,撥通怪大叔的電話,M國和華國有時差,現在華國是早晨。

 

所以我就不打擾爸爸了。

 

電話撥出去兩秒怪大叔就接起來了,聽聲音還挺……亢奮。

 

我扶著額頭,怪大叔和我爸感情好的像蜜裡調油似的,年紀越大越突出。

 

“彭彭啊,有事啊?小希忙著呢沒空說話,你趕緊說,要不然小希該哭了。”

 

“……你們先忙。我明天回國。”

 

“哦,你明天回國。”

 

怪大叔不冷不淡的重複了一遍,我忙說了聲拜然後把電話掛了。

 

他倆這頻率,身體吃得消麼真是。

 

我望著自動黑屏的電話發了會兒呆,扔在桌上,又沖天花板發了會兒呆,心情有點複雜。

 

回國了啊,會不會,碰到他呢。

 

第四十八章: 我們都長大了

 

M國日報的人一大早就來接我了,我們簡單認識了一下,去的人加上我一共四個,兩個攝影師兩個採訪記者,和我搭檔的記者叫喬治,他沒有去過華國,一路上非常興奮。十幾個小時的飛機拉著我東問西問,風俗啊習慣啊禁忌啊什麼的,我昨晚上沒睡好,困得慌,迷迷糊糊的回答他的話。

 

我們直接在A市降落,喬治和我背了一個大大的旅行包,另外兩個人居然帶了兩個行李箱和一個大背包,說是拿來裝紀念品的。

 

當我們輕鬆的走著的時候,後面那兩個人拖著兩個笨重的行李箱一臉苦色,我和喬治只好幫他們分擔一下。

 

我們坐車到市區,隨便找了一家看著還行的酒店,一行人統一意見,吃完飯先睡一覺再說。

 

由於工作需要,訂了個四個房間的套間,晚上可以一起剪輯視頻整理白天採訪到的東西。

 

我是好久沒回國了,任何國內一個普普通通的小炒我都吃得津津有味,更別提他們三個M國人,吃多了牛奶麵包,對華國的食物讚不絕口,我們胡吃海塞了一頓,麻溜的滾回房間補覺,明天正式開工。

 

我正準備墜入夢鄉呢,電話鈴聲忽然響起來,嚇得我一激靈兒差點蹦起來,睡意頃刻全無。

 

媽了個蛋,哪個王八蛋那麼會挑時間打電話啊!

 

我憤憤抓起手機,上面赫然顯示著我爸的電話。

 

呃……

 

我收回剛剛那句話。

 

“怎麼這麼久才接呀?”

 

爸爸清冷的嗓音說出這樣質問的話,感覺有點嚇人,好在我習慣了,知道他不是有意的,只是習慣了。

 

“準備睡覺呢,我好困。”

 

“下飛機了?”

 

爸爸一下就猜出來了,和怪大叔“辦事”的時候還注意聽了我的事情啊,哈哈哈……

 

好尷尬。

 

“嗯。”

 

“昨天不太方便說話,沒來得及問你,怎麼突然回國了?沒回家,去哪兒了?”

 

“工作需要,我回國拍點東西,和三個同事一起,現在在A市呢,拍完這邊大概需要兩三天時間,然後去B市再拍大概一周。”

 

“嗯。來B市記得帶同事來家裡吃頓飯。”

 

“好啊。”

 

“嗯,你好好照顧自己。”

 

“我會的。”

 

“嗯,再見。”

 

掛掉了電話,我有點期待帶我同事去我家時怪大叔做的菜了。

 

更期待的是,我要回家了。

 

M國日報那邊總部和A市這邊的軍營溝通好了,我們只要過去做採訪,拍些照片,錄下視頻就差不多了。

 

A市一共三個軍營,我要採訪的這個不是五年前我在門外等一個人等了兩天兩夜的那個,要不然真是故地重遊,臉丟大了不說,還特能讓我想起不開心的事。

 

攝影機真的好重,我五年就長了五釐米,遠遠看著和過去簡直沒有區別,體重乾脆動都不動,M國人天生身材高大,我經常被人誤認成未成年。另一個叫格瑞斯的攝影師扛著攝影機帶著大框墨鏡,一點兒也不突兀,酷酷的很帥氣。

 

到軍營門口,我們說明來意,他們很熱情的接待了我們,並讓兩名士兵專門陪同拍攝。

 

我們為了進度,分成兩隊,我和喬治負責人物採訪,他們負責拍攝營內景物拍攝。

 

因為被採訪的士兵一邊說一邊介紹軍營裡的設施,我們只好跟著走,採訪進才行到一半,我們兩個人已經熱得不行了。

 

但是帶著我們的士兵孜孜不倦的,汗水流了一腦門還不停,採訪進行了三個小時,一聲哨響之後,士兵先生說到了午飯時間,我們立刻表示不打擾他吃飯我們出去吃,他很熱情的邀請我們一起吃午餐,還說這是排長的意思,要積極配合我們的工作,一定要嘗嘗軍營食堂。

 

我們想這也算採訪的一部分,於是洗洗手擦擦汗,聯絡了另一對人,約好一塊兒去之後,我和喬治先和他出發了。

 

食堂裡的人看見我們進來,靜靜看了我們一眼之後默默吃飯,安靜得連根針掉下來都聽得到。

 

喬治很快進入氛圍,非常配合的沒有和我聊天,在士兵小哥的帶領下拿著一個大盤子到飯桶裡打飯,然後去排隊打菜。

 

喬治拿好飯菜和我坐在一塊兒,小聲和我說,華國的軍人好嚴肅,然後端起湯同樣很“嚴肅”的喝了起來。

 

我一陣好笑。

 

正低頭吃東西,一股大力突然自後而起,誰都沒有反應過來,我整個人都已經被提起來離開座位了。

 

本寶寶震驚的看著同樣震驚臉的喬治,茫然得一比。

 

……什麼況?!

 

“隊長?!”

 

帶著我們的士兵大概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他筷子都沒放下,不確定的輕吼了一聲。

 

我遲鈍的五感總算感覺出來後面提著我胳肢窩的是一雙大手了。

 

我正要扭頭抗議一下就算要展示給我們看華國軍人力量大也不能用這種方式,就被身後那個聲音施了定身咒。

 

“借他用一下。”

 

記憶深處有力的胸膛緊緊貼著我背後。

 

我整個人都懵了。

 

薑毅手一翻,輕而易舉的扛起我出去。

 

我的頭吊在他後背,抬起來看見喬治正發了瘋似的要衝出好幾個人的制服,我想告訴他不用擔心,但因為肚子被頂著,喊不出聲兒。

 

唉,不說就不說了,反正我自己也不知道需不需要擔心。

 

呵。

 

薑毅扛著我走進一間地上鋪著墊子的屋子,一進屋一陣涼氣撲面而來,我涼爽得直舒氣,空調真是人類最偉大的發明,哎~舒坦~

 

我還沒好好享受一會兒,整個人突然被拋出去了,身後雖然是軟軟的墊子,我還是被嚇得不輕。

 

哎我去,真他媽沉!

 

我雙手抵著壓上來又寬厚了不少的胸膛,不過沒什麼用,很快被暴力制裁了——他把我兩隻手固定在了頭頂。

 

黑了,更壯了,又高了。

 

除了那雙依舊深不見底的眼睛,眼前這個完全成熟的男人和我記憶中的少年略有出入。

 

畢竟,五年了呀。

 

人都是會長大的,我們都長大了。

 

我幻想過無數次,如果有一天,我們偶然相遇的場景,沒有一次心境平和過。

 

時間賜予我最大的財富,可能就是這一刻的沉著。

 

第四十九章: 對不起

 

濕熱的吻很快落了下來,仿佛在確認我到底是不是真的一樣,掠奪性比之五年前還是少年的姜毅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的手被困住了,掙扎於事無補,我被迫接受薑毅的擁吻。

 

薑毅終於注意到因為缺氧兩眼翻白的我時,我已經快暈過去了。

 

媽了個蛋。

 

我深深感到這一如既往的粗暴在我們分開的這幾年可能弄死了好幾個新男朋友女朋友了。

 

“彭彭?彭彭?”

 

薑毅輕輕拍了拍我的臉,我得到自由的手直接一巴掌過去——打偏他的手。

 

我沒有任何情緒,冷冷的看著他。

 

我竟然在他臉上看到交橫複雜的表情。

 

“放開我。”

 

我不想分辨他的表情到底有什麼不妥,我甚至有點害怕。

 

當初那個冷漠著和別人一致對外的薑毅傷透了我。

 

我真的不敢再來一次。

 

再來一次,需要多長時間才能痊癒。

 

姜毅疑遲了一下,卻從我身上起來了。

 

我立馬站起來,邊拍著後背邊往外走。

 

我要回去,就算要付違約金我也要走。

 

“等等!等一下!等等!”

 

薑毅追上來,霸道的拽著我一條胳膊。

 

我想起來,我們最初認識,也是這樣的豔陽天。

 

“你……還有事嗎?”

 

我撇過眼睛,不再看他。

 

“我一直在找你,彭彭。我,我很想你。”

 

我沒接話,想走來,但走不了,只能默默低著頭,看著地上自己的鞋子。

 

“五年前的事,對不起。”

 

薑毅低沉如大提琴般悅耳的男聲哽咽了一下。

 

我彎起一邊嘴角,眼睛忽然濕潤了。

 

他說對不起。

 

對不起,又能怎麼樣呢。

 

五年了,這一句對不起,太晚了。

 

他永遠也無法想像,當時匆忙逃離的我有多絕望痛苦。

 

在家裡,爸爸雖然不追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麼,我還是怕他擔心,儘管難受得快要死掉了,我還是每天費很大的精力才能在家人面前維正常。來到異國他鄉,我才敢在深夜放聲大哭。一開始,我想他想得受不了了,就攤坐在床上緊緊環抱住自己 ,用力的哭泣,那樣深切到骨髓裡的悲傷和痛苦,我一個人承受著,沒有人能幫我分擔一點點。

 

而給了我這些折磨的人,卻在地球的另一端冷冷的蔑視著我。

 

這才是最令我悲慟的事情。

 

我看了一年多的心理醫生,才敢接受新的朋友。

 

沒有人知道這些。

 

心上的傷口,即使癒合了,依然傷痕累累。

 

“放手吧。”

 

薑毅不情願,動作緩慢的放開我的手。

 

我揉揉抓紅了的胳膊,轉身,走向來時的方向。

 

“我的上帝!你可算回來了!你沒事吧?那個野蠻人有沒有把你怎麼樣?天哪!我要告他們!”

 

喬治在食堂坐立不安的等了許久,見我回來立刻站起來,神情激動,拉著我左右上下檢查了個遍。

 

我拍拍他的肩膀,“我沒事喬治。”

 

“那個野蠻人呢?!這是人身攻擊!!他們還不讓我去找你!我們快離開這裡,實在是太危險了!我真怕你出什麼事!”

 

我再次拍拍他,他看起來慌張極了,像一隻受驚的兔子。

 

“謝謝你喬治,我真的沒事,那個人,是我以前的同學,看到我,只是,嗯,太驚喜了,所以行為失了分寸,不需要害怕。但我們現在可以走了。”

 

喬治松了一口氣,單手叉腰,抹了一把虛汗,“我真是嚇壞了!你沒事就好,我們快走吧,我要緩緩。”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我們走吧。”我收起表情,轉頭和之前帶著我們參觀介紹的士兵說到:“我們走了。”

 

士兵一下子急了,“哎呀,兩位元記者先生,你們可不能就這麼走了呀,是我們招待不周,記者先生大人有大量,還請不要見怪啊。你看我們才拍了半天,資料也不完全,這樣,你們先到我們準備的休息區好好休息休息,不敢勞煩兩位來來回回的折騰,下午我們再繼續,怎麼樣?”

 

小士兵一臉殷切的看著我們,就差給我們跪下了。

 

我知道記者待遇通常都好,因為記者去採訪什麼企業的呀,誰不希望記者報導的時候往好裡寫,萬一真開罪了,報導的時候筆鋒一轉,那真是得不償失。

 

但我就一個時尚雜誌的小小攝影師,一般只能看模特的臭臉,要不是偶爾被捉去跑八卦新聞,壓根就不知道當記者還有這好處。

 

現在在華國,看著這小士兵,這體會更是無限放大。

 

我不太擅長拒絕別人,揉了揉太陽穴,看向喬治。

 

喬治可不講究華國那一套見人三分笑什麼的人情交際,果斷的拒絕了。

 

“不了不了,我在這裡有心理陰影,我們還有兩個同伴呢?我們要先走了。”

 

然後喬治牽著我就走。

 

我順手拽起裝著攝影機的包帶子挎在肩上。

 

這個軍營和以前薑毅帶我去的軍營不一樣,不是很偏僻,出門就是跑著車的大馬路,喬治隨手打了輛出租,還沒上車呢,只見剛剛那個懇請我們留下的小士兵帶著一夥人呼啦啦朝我們過來了。

 

華國軍人,大家懂的,看過去好幾十個大小夥子,要不是穿著軍裝,咋一看那一個個那陣勢就是來幹架的,計程車見勢不妙油門一踩,一溜煙兒走了。

 

喬治張大嘴巴驚訝了一秒鐘,拽著我胳膊就跑,哎媽!

 

怎麼都喜歡拽我胳膊啊!

 

重點是,你跑什麼呀你!

 

“喬治!喬治!等等!停一下!哎,我跑不動了……”

 

喬治一點沒辜負他高大的身材,爆發力杠杠的,問題是我跑不了啊,完全是被他拖著跑,上氣不接下氣的。

 

“你不知道!我有經驗,我們不按他們意思報導,軟的不行要來硬的!跟緊了!加油跑!等我們回國,告死他們我!”

 

累死了我靠,我拉不住他,他料定了那群夥人沒什麼好事,跑得一點不帶停頓的,可苦了我這種白斬雞了。

 

我雖然不知道他們一幫子人來幹嘛來的,但我不覺得會怎麼樣,畢竟人不過是想給我們個好印象,回頭往國外一報導,能提升提升本國形象,按照華國人的性子,不大可能對我們不利,沒有理由啊!

 

我拽不住他,實在累級,乾脆跳到他身上讓他背著我跑個夠算了!

 

說做就做,瞅準時機,借著他帶我的力往上一躍,成功著陸,我穩穩趴在他背後,哎,總算能休息了。

 

第五十章: 給我一次機會

 

我跳上去前兩秒,喬治猛的往前沖幾腳,但,帥不過三秒,就停下了。

 

我慢悠悠從他背上跳下來,喬治一臉無語的看著我。

 

我聳聳肩,就這功夫,後邊那小士兵帶著他隊友嘩啦啦跑上來了,把我們圍一圈。

 

喬治:“……”

 

……那什麼,當兵的哈,體力過人不是很正常麼,呵呵呵呵……

 

“別激動別激動!!我們不是來打架的!!”

 

小士兵急吼吼的揮舞著手臂,喬治才放下格鬥手勢。

 

小士兵一臉誠惶誠恐和喬治如臨大敵的樣子讓我很想破壞氣氛的笑一笑。

 

尤其是他們的身高相差還那麼大。

 

淡淡笑了笑,作為華國人的我該出面緩和緩和了,我拍拍小士兵的肩膀,再摁住喬治,“好了,鬧劇到此結束。”

 

“喬治,他們並沒有惡意。”

 

“至於你們,呵呵,我知道你們沒別的意思,就像讓我們回去,但喬治有點反應不來,咱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讓我先帶他回去休息,我給他做好思想工作,明天再來,怎麼樣?”

 

我分別和他們說完,大太陽底下嗓子都要冒煙了。

 

哎,一幫子成年人發生起誤會來也真是麻煩。

 

小士兵自己不敢拿主意,和同伴商量了一下,同意了。

 

喬治還有點蒙圈,我估計那是熱的,腦子轉不過彎,我趕緊再打一輛出租,把大汗淋漓還瞪著眼睛的喬治塞了進去,然後自己也鑽進去,給小士兵一個安心,和他們友好的揮揮手。

 

“回見啊!”

 

“再見!明天一定要來啊!”

 

“一定一定!”

 

我坐車裡回應他,話一出口,腦門落下一溜兒黑線來。

 

我給他們解了圍,卻給自己挖了個坑啊。

 

哎——!

 

“原來——是、這樣啊!真、是、不好意思啊。誤會、華國軍人了,明天、我、肯定好好錄。”

 

喬治生疏的使著剛學會用的筷子,塞了一大口在鴛鴦鍋裡有辣椒那邊唰得辣紅辣紅的肉片,一邊呲牙咧嘴辣得抽氣,一邊斷斷續續的說話。

 

我夾了一筷子青菜,斜了他一眼,合著我一開始跟他解釋說薑毅是我朋友這事他都當耳邊風了,還鬧妖似的,來那麼一出場面轟動的追逐大戲。

 

害得我明天還得去一趟。

 

“我和那個朋友在我來M國的時候有矛盾,我不想見到他,可明天我們還要去軍營,哎,真不想去啊。你別吃那麼多辣椒,回頭該便秘了!”

 

喬治翻一白眼,“吃飯呢別說這個。明天去軍營有什麼,哥哥在呢,哥哥護著你!我們四個人呢,不怕他!多吃點!華國不是有句話叫,叫什麼……吃飽好幹活,對吧!華國菜真好吃!”

 

好在這是華國的火鍋店,大家邊吃飯邊聊天,嗓門輕而易舉的蓋過了他的,要不然就喬治這大嗓門,在M國都夠上擾民了。

 

“行吧,趕快吃,格瑞斯他們說拍完了今天的再回來。”

 

“這樣好這樣好,這樣明天他們就能跟著我們了,看看,三個人保護你,夠意思吧!”

 

“夠夠,回頭請你們吃飯!”

 

“還吃火鍋吧,這玩意兒真帶勁!”

 

“吃吃吃。”

 

喬治一抹嘴,咯咯咯爽朗的笑起來。

 

喬治都快三十的人了,骨子裡真正是個大男孩,家裡頭寵著,沒真經歷過什麼風浪的人,才會對著之前軍營裡小士兵他們的行動輕易產生電影裡看來的念頭。

 

到底是誰保護誰呀啊。

 

但我不說破,真心感謝喬治,能為我這個才認識兩天的工作夥伴著想。

 

很多認識很久的人,自以為感情很深的人,都做不到呢。

 

一瞬間,我又想到了薑毅。

 

軍營裡霸道又忍不住釋放溫和的他,越發成熟健壯的軀體覆在我身上的感受,即使也不刻意去銘記,我的身體和大腦也會幫我記住。不得不說,他依然在我心裡佔據著無法比擬的分量。

 

——儘管我們之間發生了那麼可怕的信任危機。

 

我突然吃不下去了。

 

“我出去抽根煙。”

 

喬治塞了滿嘴的食物點點頭表示聽到,拿了錢包出去。

 

在火鍋城樓下買了包煙和一個火機,隨意靠在馬路旁邊一根電線杆上,點煙,抽煙。

 

半眯著眼睛看車水馬龍,輕輕吐出一層白霧,暫時淹沒了我此刻的表情,和我的心情。

 

沒抽兩口呢,手機在褲袋裡瘋了似的嗡嗡嗡震動起來,我把煙叼嘴上,煙盒和火機塞進另一個口袋裡,才慢慢伸出兩根手指從褲兜裡抽出響個不停的手機。

 

是個陌生的本地號碼。

 

我拿下煙,吐了一口煙。

 

“喂,哪位?”

 

“是我。”

 

薑毅的聲音傳進我耳朵裡,我愣了一下,他又說:“我知道你不想理我,你不用說話,聽我說,可以嗎?”

 

我沉默。

 

我在思考要不要直接掛掉算了,薑毅似乎很瞭解我,他搶在我掛掉電話之前說完了他想說的話。

 

“我欠你一個解釋,我想當面和你說,可以給我一個機會嗎?”

 

我從耳邊拿下手機,手指剛滑到掛機鍵,薑毅狂吼道:“等等!!!!乾彭!!!!”

 

比我開擴音還響亮,路過的人一臉⊙ω⊙。

 

我只好再把電話放回耳邊。

 

“……快說。”

 

“彭彭,五年前,我們認識的過程不算愉快,但是你給了我一個機會,讓我重新握住你的手,現在,你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嗎?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彭彭?

 

薑毅很小心翼翼的懇求語氣讓我很心酸。

 

五年前,我何嘗沒有這樣苦苦哀求過,而且,我還在眾目睽睽之下,把姿態放得那麼低那麼低,結局是什麼?

 

呵。

 

你讓我,怎麼敢,再去相信一次,卑微的低入塵埃的感情呢?

 

有些事情發生了,過去了,帶來的感覺卻是不可磨滅的。薑毅,你我本非同路人。

 

我說完這話才要掛掉電話,指間忽然一痛,我遲鈍的發現煙燒到頭了,燙到了手指。

 

我想扔掉,又苦於身邊沒有垃圾桶,身後伸出一隻膚色偏深的手,夾住冒著火星的煙頭,準頭十分厲害的扔進了隔著一條馬路的垃圾桶裡。

 

我扭頭,薑毅正低著頭看著我,拉起我的手指含在嘴裡。

 

第五十一章: 我知道(一)

 

我連連後退幾步,雙手插兜,讓他看到我靠在路邊抽煙,莫名的有點,呃,發窘。

 

“疼嗎?”

 

薑毅皺著眉頭,看著挺緊張。

 

我頭也不回的滾了。

 

……更像是,落荒而逃。

 

我晃晃腦袋。

 

落個屁落荒而逃。

 

走了一段,感覺沒人跟上來,我松了口氣。

 

再習慣性一摸兜兒,煙和火機不翼而飛。

 

褲子口袋淺,可能掉了吧。

 

沒怎麼在意,我回到火鍋店找喬治,喬治已經吃飽了,翻著肚皮後仰靠著皮座,看見我懶懶的抬起兩根手指算是打了招呼。

 

我招來服務員結帳,和喬治回酒店。

 

晚上,我洗完澡,拿著塊毛巾正擦頭髮呢,喬治忽然沖我這屋吼,“有人找!!”

 

給我嚇得毛巾差點從頭上掉下來,我滿口應著來了來了,火速換下浴袍套上個T恤運動褲。

 

“誰先我?”

 

喬治朝一牆之隔的餐桌那兒努努嘴,我看不著誰,想著該不會是闕宴從我爸那兒知道我來A市了所以找我來了吧,扭臉就看見薑毅弓著腰,往盤子裡裝菜。

 

“來了,頭髮沒幹,我幫你擦,你先吃點。”

 

薑毅期希的模樣讓我狠下心的話會顯得特別硬心腸。

 

我猶豫了一下,說:“我吃過晚飯了。”

 

薑毅沒停下擺弄,自顧自的把打包來的菜裝好盤。

 

我冷漠的看著他。

 

弄什麼么蛾子。

 

姜毅擺好東西,向我走過來,想攬住我的肩膀,我下意識避開。

 

他沒有像以前一樣很執著的一定要如願攬到我才滿意,而是在我第一次躲開之後,負手站在一旁,不見半點惱意。

 

我看了一眼桌上的菜,有一道是魚湯,只看見奶白色的魚湯,從他打開起就能聞到一陣鮮美的味道。

 

……很眼熟。

 

羅斯柯達把我打進醫院的時候,他給我煮過。

 

“彭彭,嘗嘗這個湯,我專門給你做的。看看我手藝退步沒有。”

 

姜毅拿著一個勺子盛起來,用手接著底下防止湯汁滴下來,遞到我面前。

 

“……我吃過了。”

 

我垂下眼睛,轉身回房,薑毅追上來,我單手抵住他的胸膛,和我三個正在客廳打牌的同事說:“以後這個人不准放進來!”

 

我使勁推了一把薑毅,趁他後退時空出的兩步距離飛快的跑回房間反鎖上門。

 

我怕薑毅鬧事,耳朵貼在門背上仔細聽外面的動靜。

 

只聽見喬治他們勸了幾下薑毅讓他離開,然後是一陣關門的聲音。

 

他應該是出去了。

 

我倒在床上,濕噠噠的頭發落在枕頭上再碰到耳朵真不舒服。

 

但我懶得動,拖拖拉拉的就是不吹。

 

滿腦子都是……

 

薑毅。

 

薑毅。

 

薑毅……

 

我很暴躁啊!

 

唉!!

 

我抽了旁邊的枕頭用力捂著自己的臉,亂了,陣腳亂了。

 

薑毅今天來找我,他來找我。

 

唉!

 

乾彭,你還能不能行了!!

 

想個屁想!

 

不准想了!

 

要不我打個電話給闕宴大哥聊聊轉移轉移注意力好了。

 

終於想到個可能能行的辦法,我趕緊摸出手機,可越著急就越劃不開解鎖圖案,我暴躁得都想把手機扔地上算了。

 

最後我看著解鎖成功的手機頁面,在連絡人哪兒滑來滑去,看見那一串今天薑毅給我打的電話,停住了。

 

這是薑毅的新號碼吧。

 

我要不要存一下?

 

存一下,下次他再打來我知道是誰就可以掛掉了,還可以拉進黑名單。

 

存……個毛線啊你!!

 

唉!

 

真是沒救了。

 

我又拿起枕頭捂住自己。

 

我身旁忽然一沉,我嚇一大跳!真是一大跳!

 

我一下子完成了從床上到床下的跳躍。

 

定睛一看,媽了個蛋!

 

姜毅個王八蛋嚇人於無形操!!

 

我忍無可忍把手裡唯一的武器枕頭砸向他門面。

 

薑毅往前一撲,用臉接住了枕頭。

 

我滿腔怒火隨著他這個動作嘩啦啦掉了好幾點。

 

我的注意力很快轉移到了別的地方,這傢伙是怎麼進來的?門明明沒有開,而且我還反鎖了!

 

我的看向窗戶那兒,果然開著,這簡直破我世界觀好麼!這他媽七樓啊!我不敢相信跑到窗子旁。

 

“彭彭彭彭!!”

 

薑毅沖過來緊緊抱住我,帶回床上。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你千萬別想不開!”

 

我生無可戀的躺在床上,薑毅死死壓住我,我壓根動都不能動。

 

“誰他媽想不開了……你別找理由占我便宜,快放開我!放開!薑毅!”

 

王八蛋手都摸進我衣服裡了!

 

薑毅定定的看著我,突然吻下來。

 

房間裡安靜了,我只能聽到薑毅近在鼻息之間的呼吸,灼熱的,久違了的,呼吸。

 

近在咫尺的人,是我在異國他鄉最想念最放不下執念最深的人。

 

我們在接吻。

 

我腦子裡除了這個念頭,已經容不下別的思考。

 

或許,有沒有可能,我最遺憾的是,我終究沒有和他做到底。

 

確實,有這個原因。

 

現在有機會,要嘗試一下嗎?

 

要不要,嘗試一下?

 

以毒攻毒,說不定效果更佳呢?

 

薑毅停下了吻我,其實他沒有很強勢,他只是把柔軟的嘴唇壓在我嘴上,沒有深入,也沒有惹火的不知停止。

 

儘管我已經二十一歲了,但碰上薑毅,我好像又變回最初那個十六歲懵懂的少年。

 

不知道怎麼前進,也不知道怎麼停止。

 

控制不住的感情,比洪水猛獸還要可怕。

 

我快要控制不住我心裡那頭想要狂奔而出的野獸了。

 

“你快走。”

 

“彭彭……”

 

薑毅摸摸我額頭,抬起手的一刹那,我看見他小手臂上有一條新鮮的劃痕,還漫著血。

 

我還腦子還處於遲鈍狀態時,手已經捉住了他的小手臂。

 

“沒事,小傷。”

 

薑毅一點也沒把這個傷口當回事,從我手裡抽出手,輕輕柔柔仔仔細細的描繪我的臉。

 

“你同事把我趕走了。可我想你想得緊,我真怕這是個夢境,我一睜眼,你又不見了。所以我爬上來了,這是傷口是剛才爬上來的時候,一個空調架松了,我匆忙之中抓住的窗杆子不穩,被刮了一下。沒事,你別擔心,一點小傷,比起見你,不算什麼。”

 

“你還是走吧。”

 

“等等好不好,再等一會兒,讓我再看看你。”

 

唉。

 

我無語的看著天花板。

 

主要是你再不走,有就起反應了。

 

第五十二章: 我知道(二)

 

墮落的代價不高,所以人性難以自律。

 

十六歲的夏天,二十一歲的夏天,季節重逢,人物重逢。

 

感情好像也不由自主的疊加起來。

 

明明那麼不甘心……

 

唉。

 

我果然還是……懦弱的人。

 

不過想想,弱者生存法則很久沒有上線了。

 

雖然這並沒有改變我是個弱者的事實。

 

尤其是在M國,十幾歲的孩子都要比我強壯。

 

可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最應該使用我保命的大法的地方,我竟然沒有用過。

 

危急時刻,我想得最多的,是這件事換成薑毅,他會怎麼解決。

 

我的行事風格下意識的,模仿了薑毅,當然不可能全部照搬,至少,沒那麼娘氣了。這大概是和薑毅同床共枕近五個月來帶給我最大的影響。

 

“我走了。”

 

薑毅站在門口,一米九的高大身材彎著腰探出一個腦袋,看起來有點委屈。

 

我抬手捂住臉,扔了一個枕頭過去。

 

歎氣道:“趕緊走!”

 

枕頭砸在門上,沒碰到姜毅那張帥臉一分。

 

他撿起枕頭,準確無誤拋回床上,“再見彭彭。”

 

然後輕輕關上門。

 

WTF!見鬼了!你為什麼從乾彭房間出來!”

 

我聽見喬治崩潰的在門外大吼,可以想像他一臉吃驚的模樣。

 

沒見見薑毅說話,估計是直接走人了。

 

接著我的門又被推開了。

 

喬治和其他兩位同事一起出現,紛紛探一腦袋進來,跟疊羅漢似的。

 

“你沒事吧哥們兒?”

 

我再一次捂住自己臉,“……沒事。”

 

什麼突發情況都不能打擾拍攝,喬治今天一大早相當嚴肅的對我普及了“什麼突發情況”包括什麼突發情況,以及延遲拍攝需要多大成本涉及到我們的勞務費簡直不能更重要等等,然後一臉嚴肅的背起我的攝像裝備,帶了個鴨舌帽昂首挺胸走在前面。

 

……儘管這有種自我安慰的趕腳。

 

我摸摸鼻子。

 

按例,接待我們的依然是昨天那位小士兵。

 

看得出他一早就等著了,我們九點到,他的精神狀態看起來起碼起床超過三個小時。

 

“你們好!”

 

我們一行人揮揮手和他打了招呼。

 

“這邊請。”

 

小士兵可能是軍營裡邊比較放的開的那種,跟昨天啥也沒發生似的一臉如常。

 

“今天去看看我們的軍營的健身設施,怎麼樣?”

 

“這個好,去去去。”

 

喬治揮揮手招呼我們跟上,自己興沖沖的走前面。

 

我扛著攝影機,還要跟上他們的步子全錄下來,整個人都不好了。

 

我撩起T恤袖子抹一把汗。

 

果然是不能隨隨便便成功。

 

軍營很大,設施眾多,單獨建了一棟單獨四層的健身樓,這健身樓可占了幾乎一個足球場的地兒。

 

真有錢。

 

我們隨機採訪了幾個正在健身的軍人,喬治沖我點點頭。

 

我把在肩上扛了快兩小時攝像機小心放在旁邊一張桌子上,我們從一樓錄到四樓頂層,終於可以休息休息了。

 

四樓的一半是個泳池,我們剛拍攝完一個在泳池遊了一小時出來光著上半身毫無壓力做二百個俯臥撐的軍人,索性在這兒歇著了。

 

征得小士兵的同意之後,另一組跟打了雞血似的一副不下去遊兩圈對不起祖國的樣子飛快的把自己扒得只剩條內褲,然後大吼大叫著撲進泳池,濺我一臉水花。

 

我也沒怎麼在意,掀起T恤抹了把臉。

 

我是不想下去的,穿著條濕噠噠的小內褲在太陽底下讓它自然幹什麼的太挑戰我底線老子做不來。

 

我站邊兒上跟著他們傻樂。

 

緊接著我就笑不出來了。

 

當我感到身後不太妙的時候,一隻邪惡的腳一腳把我踹下了泳池。

 

我措不及防嗆了幾口水,一瞬間我就知道壞了,我腳抽筋了!掉落的地方還是深水區,撲騰好幾下碰不到池底,氣換不過來,悶得都要翻白眼了。

 

水糊得我眼睛疼,我半眯著減少水流進入,身邊忽然多出一個人來,飛快抱住我,在水底給我度了一口氣。

 

是薑毅。

 

他在水底的面容模糊不清,唯一清晰的是那雙幽藍色的漂亮眼睛,正緊張的十分貼近看著我,和一頭被水揉亂的黑髮。

 

我一下子放鬆了下來,一點也不害怕。

 

“咳咳咳……”

 

一接觸到空氣,我忍不住一連串咳起來,薑毅濕漉漉的坐在同樣濕漉漉的我身邊,輕輕柔柔的拍著我的背。

 

喬治一臉吃了翔的難看,並在我說出“我沒事”之後毅然決然非常堅定的把一個穿著訓練服的軍人踹進水裡。

 

“神經病!!”

 

喬治站在水邊罵到。

 

另外兩個同事也沒了游泳的心情,三個人站在泳池邊臉色很差勁。

 

“還難受?”

 

薑毅問。

 

我掐著自己脖子,嗆水的感覺真是糟透了。

 

鼻腔簡直一呼吸就難受得不行。

 

弄得我不停的掉眼淚。

 

幸好我臉上是濕的,應該看不清楚,不然真是……

 

薑毅忽然抬手在我眼睛下擦了擦。

 

……丟人。

 

然後姜毅勾住我腿彎打橫抱起來。

 

我還沒來得及罵人,喬治頓時不幹了,上來試圖從薑毅手上搶過我。

 

不過他連薑毅的衣角都碰不到。

 

其他兩個同事當然是幫著喬治的,看情況不對,趕緊上來一起搶。

 

薑毅皺皺眉頭,一邊快速自動一邊發問:“你們在做什麼?”

 

“你們才在做什麼呢!!我告你們!!”

 

喬治發瘋了似的漲紅了眼睛。

 

另一邊不知如何是好的指引小士兵雙手張開不知道幫哪邊,聽見喬治這話臉頓時抽搐了。

 

他會不會聽喬治說太多了以為這是M國口頭禪啊……

 

“你快當我下來,像什麼樣子。”

 

我對薑毅說到。

 

薑毅思考了幾秒,說:“不。”又解釋到,“你不舒服。”

 

喬治簡直要瘋,“你們這群瘋子!!”

 

“我帶他去醫務室。”

 

薑毅最後一次和喬治說,說完他就抱著我走了。

 

喬治好像接受了這個解釋,不跳腳了,幫拿著我的東西跟上來。

 

由於薑毅的速度實在過快,才一會兒功夫我和喬治就拉開了一段不小的距離。

 

我只好遠遠朝喬治做了個感謝地手勢。

 

“放我下來,我沒事。”

 

“不行。”

 

我:“好吧,你力氣大隨便你。”

 

“嗯。”

 

“……”

 

“難受嗎?”

 

“不難受了,可以當我下來了嗎?”

 

“不行……我想抱抱你。我很想你。”

 

我把頭扭過另一邊。

 

“我想死你了,彭彭。”

 

薑毅說。

 

“你受委屈了。”

 

第五十三章:我知道 (三)

 

軍醫:“難受嗎?”

 

我:“不難受。”

 

軍醫:“看我重影嗎?”

 

我:“不重影。”

 

軍醫:“聽我說話耳鳴嗎?”

 

我:“不耳鳴。”

 

披著白大褂的軍醫明顯的嘴角抽搐。

 

因為是薑毅抱著進醫務室的,醫生還以為很嚴重,非常鄭重的指揮姜毅把我放在床上不要亂碰。

 

……估計軍醫沒見過是軍營裡頭的漢子們要不是缺胳膊斷腿還能這麼自然的讓另一個男人抱著到醫務室吧。

 

軍醫:“……溺水了對吧。”

 

我:“……”

 

薑毅:“對。”

 

軍醫:“咳,那個,這位元記者先生沒什麼事,就嗆了一下鼻子難受,一個小時之內症狀會自行消失……不用那麼緊張。”他示意薑毅可以把我放開了。

 

薑毅拿著鋪在枕頭上的毯子擦我的頭髮,讓一個小士兵給我去拿身衣服。

 

“他沒事。你們出去,彭彭要換衣服。”

 

姜毅接過小士兵拿來的衣服,讓喬治他們出去等著。

 

喬治嘰嘰歪歪,但也聽話出去了。

 

“你為什麼不出去?”

 

我抓住薑毅拋過來的衣服問。

 

“……我也要出去?”

 

“不然呢?”

 

“……好吧。”

 

姜毅一步三回頭,小小的醫務室愣是走了一分鐘才到門口。

 

“真是越大越活回去了。”

 

我自己嘟囔一句,打開手裡的衣服,愣住了。

 

剛才只覺得有點眼熟,也沒工夫仔細想,現在清淨了一看,這分明是我們高中的夏季校服。

 

往袖口裡邊兒一模,凹凸不平,翻過來一看,果然針腳淩亂的繡著小小的乾彭兩個字。

 

我的。

 

第一次拿到這校服的時候我正在看一個古裝宮廷劇,看著那些公主娘娘拿著繡花針在布錦上繡出一幅幅精緻的花樣,覺得十分有趣,就生出了玩玩的念頭,在不要的衣服上繡了幾回之後,我才敢往校服上繡,儘管如此,還是繡得歪歪曲曲,能勉強看出乾彭二字。

 

我的校服怎麼會在這裡?

 

是薑毅,他收起來了?

 

當年走得匆忙,校服校牌飯卡什麼的瑣碎物件都隨便收拾在一個行李箱裡堆在房間的角落,我出國求學,幾乎只帶了自己。說捨得才是騙人的,在我好不容易考上的重點高中只念到高二,放棄了我我的夢想學府A大,只不過為了逃避情傷。

 

匆忙的逃離,是為了不顯得自己看起來過於狼狽。

 

而事實上,這個舉動就已經很是狼狽。

 

我輸了,所以我走了。

 

繞了一大圈,我又回來了,又碰見了薑毅。

 

就像五年前,他突然就出現了,這麼多年後,他又突然出現了,中間空白的時間好像消失了一樣,那種不知所措的緊張心情隨著我看見這個人開始而開始。

 

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說不清楚。

 

但是感覺上,不怎麼好。

 

就像重新被人捏住了軟肋。

 

“你怎麼沒換衣服。”

 

我出來依舊是從頭濕到腳的模樣,抱著我的校服,薑毅見狀問了一句。

 

“我不想穿。”

 

薑毅還想說什麼,我打斷道:“這是我的衣服,我拿走了。”

 

喬治似乎被我冷淡的語氣嚇了一嚇,他有點驚訝的看著我。

 

我扯著他的手,邊走邊說:“我們A市這裡的拍攝結束了對吧?”

 

“結束了啊。”

 

“我們回去吧。”

 

喬治沖另外兩人招手示意他們跟上,但他們表示還不能走,順便還讓喬治讓我也停下來。

 

然而我這副弱雞身材在這群M國人面前是相當沒有可看性的,被喬治輕輕一拉就走不了了。

 

好吧你們厲害。

 

我回過身,看看他們都拍完了還要搞什麼名堂。

 

只見牛高馬大的兩個M國人推搡著一個同樣渾身濕透的士兵過來。

 

雖然被踹下泳池的時候沒看見是哪個王八蛋孫子幹的,看這個情況估計就是這個小王八蛋孫子幹的好事了。

 

薑毅只是瞄了一眼,多年前讓我膽寒心驚的眼神重出江湖,幽藍色的眼眸子猶如冒著寒氣的銳利冰刀,咻咻咻的發射著。

 

嗯哼,就是這個味。

 

“你為什麼要把我們的同伴踹進泳池?!他在泳池裡腿抽筋了,你覺得這樣很好玩嗎?如果這就是你們華國人表示歡迎的方式,那麼我會如實寫進報導中。”

 

格瑞斯對差點傷害到我的這種行為非常憤怒,他憤怒的表現和喬治暴躁的恰恰相反,他很平靜也很理智,但看見他的人都知道,哦!這個人現在很憤怒。

 

就這種感覺。

 

那個小士兵看著就十八九歲的樣子,也不知道我哪兒招他了,這麼大仇恨。

 

不會是,他和薑子笛一樣暗戀薑毅吧……

 

小士兵瞪了我一眼,立刻被薑毅一腳踹到腿彎處,然後人就老實了。

 

該。

 

我雙手抱胸,沉默著看這場鬧劇如何收尾。

 

“你他媽不知道別亂寫!這是我和他的私人恩怨關你們屁事!”

 

我掏掏耳朵,這位年紀輕輕就一股兵痞子老油條味道孩子到底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有多幼稚。

 

還私人恩怨,我短暫的二十來年生命和你十幾年歲有過交集我怎麼不知道?

 

真是日了狗了。

 

“薑子笛去內蒙了,都他媽因為你!”

 

小士兵嚷嚷了一句。

 

時隔已久,聽到這個名字依然讓我蛋疼得不行。

 

簡直是少年時期的心理陰影。

 

還有,他去內蒙關我毛事?

 

姜毅在那孩子還想接著沖我咆哮之前吼了一句“閉嘴”,那孩子一臉吞了屎但又不能吐出來的憋屈樣,憤憤不甘的。

 

嘖嘖嘖。

 

我可沒心思玩遊戲。

 

我轉身就走,“喬治你們還要待多久?我趕著回去換衣服。”

 

薑毅拽著我手腕,“換校服吧,尺寸合適。”

 

我條件反射的甩開,揉揉自己的手腕,這裡五年前可是被某些人生生擰斷了呢,呵呵。

 

薑毅看見我揉手腕的動作,眼神暗了暗,再說話時,聲音更加溫柔,“乖,從這裡到酒店還要很久。”

 

“不用了。”

 

我依然轉身要走,不過這一次薑毅沒有阻止,他只是跟著我走在後面。

 

“我開車送你。”

 

我忍無可忍,“不用了!我說不用了!麻煩你離我遠一點姜毅先生!”

 

“我不會的,你知道的,我做不到。”

 

我冷笑道:“你會的。”

 

“而且做得很好。”

 

“對不起,只要你能原諒我,我說多少遍對不起都可以。”

 

“我不會原諒你。”

 

“彭彭……”薑毅眼眶猛的紅了,聲音有一點顫抖。

 

我忽然有點心軟,但那個本該閉嘴的小士兵又張嘴說話了,而且是氣急敗壞的那種,並且成功點燃了我和薑毅中間埋著的地雷。

 

“裝什麼裝!多看你一眼我都他媽嫌惡心!薑隊親自給你道歉還矯情真他媽欠男人操,姜隊真是瘋了才為了你把子笛哥弄到內蒙去!!”

 

第五十四章:我知道(四)

 

“你弄錯了。”

 

我走向看起來想手撕了我的小士兵。

 

“你可能不知道我們發生了什麼事,但我懶得告訴你。可以說的是,有些事情,要不要原諒,決定權在我,你,沒資格評論。至於薑子笛做了什麼會被薑毅弄到內蒙去,你最好自己去問他,反正,我說了你也不信。”

 

“還有你,姜毅先生,我們沒可能了,你怎麼道歉,怎麼悔不當初,時間都回不去了。”你永遠也不會知道,當時的我,是懷著怎樣的心情離開的。可我記得。

 

“我知道。”

 

薑毅摁著我的肩膀,巨大的身影籠罩下,惹人煩躁的太陽被擋住了不少。

 

我哼笑一聲,不做回應。

 

“你這些年背負的委屈,我都知道,我想補償你。”

 

薑毅頓了一頓,才繼續說:“當時我們犧牲了一名隊友,由於檔案是從我這裡洩露出去的,我很愧疚,然而,當時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你,我以為你背叛了我,所以我才會失去理智做出這樣的事情,我後來恢復理智查清楚了來龍去脈,我回過頭找你,可是你已經走了,我到處都找不到你,你爸爸對你的事情守口如瓶,那個闕疑勢力滔天,輕而易舉的抹去你的所有痕跡,我找不到你,想你想得發瘋,我每天晚上都睡不著,懊悔得恨不得殺了當初那個和別人一起質疑你的我自己。”

 

“時間回不去了,我知道。”

 

“你為什麼離開,我知道。”

 

“你放棄了什麼,我知道。”

 

“彭彭,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讓我補償你,讓我來疼愛你保護你……”

 

“別說了。”

 

我打斷薑毅深情滿滿的話,手止不住的顫抖。

 

“你什麼都不知道,你知道個屁,你什麼都不知道……”

 

我說不清是怒火還是心悸,我竟然不由自主的在害怕。

 

我害怕薑毅嘴裡說的這件事情,那場景我始終不敢回憶,我害怕所有事情又重新來過。

 

即使這事情已經變成過去。

 

況且,況且我不可以心軟。

 

一個薑子笛去了內蒙,還有很多個藏在暗處的“薑子笛”,姜毅太優秀了,他的光環我無法企及,我被動著揮舞著自以為安全的匕首,只是這點防身武器,在別人眼裡不堪一擊。

 

我真的真的承受不起了。

 

放過我吧。

 

求求你。

 

我看著薑毅,幾乎是祈求著。

 

別說了,求你別說了。

 

“乖,彭彭別害怕……”

 

我像碰到過敏源一樣快速拍掉薑子笛再次探過來的手,轉身,雙手環抱著自己。

 

“彭彭……你別怕我。”薑毅聲音有點顫抖,隱隱透著一股脆弱,和心疼。

 

“先生,你不要再刺激他了,我看還是我們先帶他回去好好休息吧。”

 

格瑞斯把自己的外套照著我腦袋蓋下來,陰影底下的我放鬆了許多。

 

背對著的薑毅似乎被我的狀態感染了,不敢再上前碰我。

 

“那麼我們先走了,至於這個人,你們自行處理,至於今天惡性把我同事踢進水裡這件事情,等我同事情緒穩定下來後由他決定。”

 

在場的小士兵沒人敢接話,薑毅許久才吐出一個好字。

 

當天下午我就買了回B市的機票飛了,喬治他們照顧我的情緒,表示沒有任何問題,反正拍攝已經完畢,他們在A市多留一個下午走走玩玩,明天上午也會飛B市。

 

我一下飛機先給怪大叔打了電話,免得我突襲回家又看見什麼少兒不宜的畫面。

 

接到電話的怪大叔表示馬上來接我,我說已經上計程車了不勞煩他來接我,他又說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還帶了同事要去多買點菜,順便罵了我為何不提前通知他老人家,我趕緊告訴他只有我一個人同事沒來他才停下開我玩笑開個不停地節奏。

 

我在計程車裡頭忍不住笑呵呵的,怪大叔和老爸甜甜蜜蜜,精氣神好得不行,我每次回家,前兩年學了廚師的怪大叔都會使出全身解數讓我吃得滿嘴流油挪不動道兒。

 

真好。

 

我回到家的時候怪大叔還在廚房裡頭忙活,這時間本該還在公司裡頭的爸爸悠哉悠哉的坐在沙發上看報紙,不知道什麼時候鼻樑上架起了一副金絲框的眼鏡。

 

“爸,我回來了。”

 

我爸突然停住了正在翻報紙的動作,仔仔細細的看了看我,“回來了啊。”

 

“嗯。”

 

我飛快的在門口換好拖鞋,撲上沙發抱住我爸。

 

“我好想你啊爸爸。”

 

“傻孩子。”爸爸在我肩上不輕不重的拍了幾下,“想我也不多回家看看。”

 

“嘻嘻。”

 

我打著哈哈避過這個問題,老爸知道我有心結,也不多在這個問題上難為我,只是我還沒能抱著我越發可愛的爸爸多久就被在廚房裡聽見動靜的怪大叔粗暴的拉扯起來。

 

“去去去,邊兒玩去,小希是我的,正牌老公在這兒呢,誰准你亂抱了。去洗手去,準備吃飯了。”

 

“得令!”

 

我被摔在一邊兒的沙發上一點兒也不惱,怪大叔這是被闕疑叔叔鬧得厲害了,對老爸的魅力深信不疑,連親生兒子都防著,我都習慣了。

 

“今天的菜有你最喜歡的糖醋排骨,油燜大蝦,清蒸鯽魚,當然啦,還有我最最最喜歡的小希,喜歡的麻婆豆腐可樂雞翅,快來親親我。”

 

爸爸淡定的夾起一塊淋著湯汁的麻婆豆腐塞進怪大叔嘴裡,怪大叔燙得一邊吸氣一邊可憐兮兮的求安慰。

 

爸爸摸摸怪大叔的頭頂,怪大叔這才心滿意足的好好吃飯。

 

#一回家就被父親大人恩愛秀一臉系列#

 

作為一隻單身狗,我麻木並相當習以為常的吃下這包狗糧。

 

飯桌上氣氛十分和諧,其樂融融,薑毅這個名字被我暫時拋之腦後,全身心的享受家庭帶給我的溫暖。

 

“吃蘋果,我朋友自己種的,保證無添加劑無農藥污染,絕對純天然,彭彭來一個。”

 

我接過怪大叔洗好的蘋果,哢擦哢擦把它吃得只剩一個核。

 

爸爸去洗澡了,我和怪大叔一左一右攤在沙發上看相聲,怪大叔滔滔不絕的和我講這兩相聲演員的風流事蹟。

 

我一耳朵聽相聲一耳朵聽怪大叔配音,樂不可支。

 

本來好好的,說到其中一個相聲演員曲折的婚事時怪大叔忽然蹦出一句“薑毅來找過你很多回”,現場一下子跟被禁聲了似的,安靜得不行。

 

怪大叔小心翼翼的觀察了下我的臉色,我把蘋果核往垃圾桶一扔,抽張紙巾擦了擦手,慢悠悠的問道:“我以前校服是你給他的吧。”

 

怪大叔嘴角抽搐,和我耍了一下賴,見我不為所動,乾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說,“我把你那行李箱都給他了,四年前。”

 

然後又想挽救一下,說:“你是沒看見他那慘樣兒,我就像哎喲喂,寶貝兒子可算給你報仇了,我就沒想到有生之年能看見老姜家的兒子憋紅著眼眶跪在我們家門口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的樣子,嘖嘖嘖,我實在看不下去了,才背著你爸把你行李箱給他做紀念,讓他趕緊走。”

 

我長長吐了口氣,說不清什麼滋味。

 

我轉過頭看向怪大叔,“我見到薑毅了,在A市。”

 

怪大叔煙都掉了,兩眼珠子瞪著門口差點掉出來。

 

我看向門口,爸爸站在玄關,門外站著薑毅。

 

第五十五章: 他一直在找你

 

對於薑毅的到來,兩個爸爸都神色如常,薑毅甚至和怪大叔打了招呼。

 

爸爸把姜毅攔在門外,看了我一眼,無聲的詢問我要不要放他進來。

 

……也可以理解成要不要放這只狗進來。

 

看來他經常來我家,還不止一次進來過,並且成功獲得了我兩個爸爸的豁免權。

 

估計今天要是我不在我爸就給他進來了,說不定還會去我房間參觀參觀。

 

我直接起身,巴拉巴拉穿著拖鞋拽著薑毅的手出去,摁電梯,下樓,出了我們這棟樓之後,我放開他,笑到:“好走不送。”

 

然後轉身上樓。

 

“乾彭!!”

 

薑毅忽然吼了一聲。

 

讓我很不舒服。

 

很空曠,很無奈。

 

我嚇得縮了縮脖子,下意識停住了腳步。

 

這亮如洪鐘的嗓門,呵。

 

真他媽讓人懷念。

 

我雙手捂住自己的臉,又瞎多愁善感了,嘖。

 

我等了一會兒,薑毅沒說話,我一狠心,拐進電梯口,我蹲在哪兒,通過拐角處的一面鏡子,看見薑毅還站在那兒,看不清表情,他站了好一會兒,才轉身離開。

 

無邊無際的夜色下,濃郁的感傷幾乎能透過厚厚的牆壁碰到我。

 

我看著他走遠,直到看不見他的身影,搓搓自己的胳膊,像鴕鳥一樣把臉埋在膝蓋裡。

 

攏了一會兒,不是很想回家。

 

摸了摸自己兜兒,煙,火機,幾張紅票子。

 

出去走走吧。

 

我沿著薑毅走的路線走,下意識的,覺得這樣,走他走過的路,我們能貼近一點兒。

 

一點點兒。

 

非常非常的犯賤。

 

可我不想控制不住自己了。

 

我的思想我的行為,從又遇到他開始就不是我自己的了。

 

明明該遠離的。

 

我們不合適。

 

我心不在焉的走著走著,走出了社區,重複著我們上學時一塊兒走過的路。好多地方翻修了,新建菜市場和當年完全不一樣,旁邊多了兩家大型超市,陳舊的居民樓全拆了,新建了一個叫什麼盛世花園的社區,建築垃圾堆到了路邊兒,陌生得我差點懷疑是不是走錯了。

 

“乾彭?”

 

我聽到一個女聲叫我,習慣性應了聲,還沒轉身看清楚誰呢,一陣女孩子的尖叫聲突襲了我的耳膜。

 

兩個穿著同款職業西裝的女生興奮的揮舞著手裡的奶茶踩著雙黑色高跟鞋快步朝我走過來。

 

她們畫了淡妝,一個個輪流上來和我擁抱。

 

我莫名其妙的和第二個女生抱完才記起來她們是誰。

 

這二位可是高二那年給我打開了新世界大門的兩位腐女朋友,可惜走的時候我們斷了聯繫。

 

至於名字嘛……

 

咳咳,抱歉我真不記得了。

 

於是我只能:“真巧啊在這兒碰上你們。”

 

“是啊是啊真是太巧了!我們剛下班,打算去高中看看。”

 

短髮的女生好像叫什麼樊什麼的那個手舞足蹈的,又想起了什麼,說:“唉,聽說你出國了?”

 

我撓撓後腦勺,點頭道:“是啊。”

 

“你和薑毅怎麼了?”

 

我一頭霧水,話題怎麼會崩到薑毅這邊??

 

“啊?”

 

“他好像一直在找你呀,還給我們打過電話問你的消息呢!”

 

“什麼?”

 

“是啊,連我們都問了,該多著急呀,現在你和他有聯繫嗎?”

 

“……沒有。”

 

“你趕緊給他回個電話吧啊,我有號碼,他當時說了,一旦有你消息馬上給他電話的,來來,打他電話。”

 

她在包裡摸索著手機,我忙擺手,“不用不用,你別打給他。我們,見過了。”

 

妹子手一停,“你們見過了?”

 

“嗯,見過了。”

 

“那誤會怎麼還沒消除?”

 

“……啊?”

 

“我跟你說吧小彭彭童鞋,薑小攻鍥而不捨的找了你好幾年了,每年都給我們打電話問有沒有見過你,剛開始更加嚴重點,幾乎每個星期都問我們。不止是我們,你們班上的同學,老師他都問了個遍,可是你這個沒良心的啊,跟憑空消失了似的,居然沒一個知道你到底去哪兒了。”

 

我一下子想到了薑毅挨個電話打到那些我並不熟悉的同學那兒尋找我消息的場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在我傷心絕望的時候,原來有個人曾經試圖找到把自己藏起來的我。

 

“哎,話說回來,你都見過薑毅了,你們居然沒有和好?!這不符合邏輯!!”

 

另一個女生嚷嚷著,“像薑毅這種深情霸道攻,應該在看見你的第一時間吻你,把你吻到窒息,然後拖上床一邊XXOO一邊打屁股,‘你這磨人的小妖精看你還敢不敢擅自逃走’!這才是劇情發展的正確方向嘛!”

 

“……”

 

打屁股XXOO磨人的小妖精……

 

什麼鬼簡直不敢想像感覺好羞恥。

 

我扶著額頭,果然是打開我新世界大門的人,我感覺這扇門開得更大了。

 

另一個中長髮的女生捂嘴笑了笑,打岔道:“你就別逗他了,他臉都紅了。我們準備來個校園一日遊,懷念懷念青澀的青春歲月,一起吧!”

 

“現在高中可以隨便進去玩嗎?”

 

“我們可是畢業生,和門衛大叔打個招呼就可以進去了。”

 

我想了想,反正也沒事做,去就去吧。

 

“好,那我們一起去。”

 

我家這邊到學校用走的太遠,我們打了個車直奔學校去。

 

一路上,這兩人嘰嘰喳喳講個不停,偶爾把我帶到話題中,一點兒沒讓我感覺尷尬,而且看得出來她們感情很好。

 

這麼多年了,形影不離的,連工作都在一個公司,我和薑毅要是緣分這麼頑強,估計也不會這個局面了。

 

“到了。”

 

我付錢下車,大老遠的還隔著條馬路,樊悅(在車上重新介紹了一下名字)就吼上了。

 

“伯伯我們又來了!!”

 

我忍俊不禁,低下頭的一瞬間看見我穿著家裡穿的拖鞋,還走了那麼遠的路,頓時囧得不行。

 

門衛伯伯是我念高中時的那個,年紀大了,看起來沒那麼嚴肅,和藹了不少,一下子笑開了,“來!好久沒來看你伯伯我了!正想你們呢!”

 

我們三一通小跑,哦,是她們兩一通小跑,我不得不跟著跑起來,我怕落後面了一會兒門衛伯伯不讓我進。

 

“又來看校園呐?”

 

“是啊,這奶茶是給您的,這麼晚了還不能下班,辛苦了啊!”

 

“不辛苦不辛苦,都是為了這群祖國未來的花朵嘛,哈哈哈……”

 

門衛伯伯接過樊悅特地買的奶茶,樂呵呵的,“你們進去吧,別打擾到高三那幾個班上晚自習就成。”

 

“好咧!”

 

“去吧去吧。”

 

門衛伯伯提著奶茶進了小屋,揮手趕人。

 

樊悅沖我比了一個勝利V,牽著袁婷婷率先進去。

 

我跟著她們,一踏進學校。

 

學校新建了一棟教學樓,我們高二那棟教學樓改成了實驗樓,高三的那棟教學樓是整個學校唯一亮滿了燈的,我從前還老是想,等我高三了,也會有人像我一樣,愜意的坐在樓下看我們的亮著燈的視窗。

 

我們走到當年噩夢一般的塑膠跑道上,可以看見籃球場上空無一人,絲毫不見白天裡眾人哄搶的喧鬧。

 

我的青春什麼的,大概在我踏上飛往M國的那一刹那就結束了。

 

我想。

 

“唉,悅悅,有個人在向我們走過來呢,有點眼熟啊……不是吧!乾彭乾彭乾彭!!”

 

袁婷婷和樊悅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手忙腳亂的拽著我胳膊想把我轉過來,奈何兩個人沒什麼默契,齊刷刷把我往反方向拽,而且壓根不聽我要自己轉的建議,我深感無語,等她們總算把我轉到正確方向的時候,那個人一下子出現在我眼前。

 

薑毅一身深黑色的西裝,風度翩翩,鍍著一層淡淡的月光,信步朝我走來,嘴角的笑容怎麼也抹不去。

 

那一刻,我聽見了我的心跳,久違的,砰砰砰砰大聲的跳動著。

 

就像很多年前在球場上,他像個孩子一樣笑著向我走來,我一下子就心動了。

 

青澀的校服到西裝革履,他再次從我身邊,走進我心裡。

 

第五十六章:沒忍住

 

袁婷婷和樊悅一邊偷偷捂著嘴笑一邊找藉口走開,走之前還若有所指的沖我眨眼睛。

 

我倍感無語。

 

兩個女生越走越遠,偌大的操場上頓時只剩我和薑毅。

 

我面無表情,心裡狂刷屏:你們別走啊喂(爾康手)!!

 

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就見面了,真不是一般的,尷尬。

 

不記得哪位說過,天黑的時候容易衝動。

 

挺有理的,我衝動的要和她們一塊兒走,薑毅攔著我的腰,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反腿往上一踢,只聽薑毅在我身後悶哼一聲,沒動靜了。

 

雖然沒有親眼目睹這一記踢到上去的過程,但是這個距離這個角度並且同為男人我也能想到這一腳究竟落在何方。

 

好像我踢得挺用力啊……

 

“你沒事吧?”

 

薑毅緊緊咬著嘴唇,眉頭皺得死死的,雙手捂著自個兒老二,一副欲言又止痛不欲生的模樣半蹲著。

 

天呐,薑毅個鐵骨錚錚的壯漢露出這麼痛苦的表情——我不會踢碎了他蛋吧……

 

“你沒事吧?啊?”

 

我沒敢多想,直接伸手過去摸他褲襠,抓著他兩蛋搓了一下,確定沒掉也沒碎,還幫他揉了揉,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吧,不過也可能破皮了。我抬頭看了看薑毅,他還是一臉痛苦,又夾著幾分享受和錯愕。

 

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立刻鬆開手想站起來,薑毅馬上摁住,於是乎我的手又回到了他褲襠上。

 

——我靠好大!

 

我深深低下自己的頭恨不得埋起來。

 

尼瑪乾彭你想什麼呢!!

 

“再揉揉,破皮了。”

 

薑毅充滿磁性的聲音不知道是不是刻意放低,猶如用大提琴一樣彈奏著令人想入非非的樂章,配上那張男人味十足的身材和臉蛋,雄性荷爾蒙撲面而來,我吞了一下口水。

 

簡直是在勾引我犯罪。

 

但我他媽的一點也不想移開目光。

 

薑毅看著我的眼睛,幽藍色的眸子同樣跳動著稱之為欲望的光芒。

 

我一下子錯開眼睛。

 

媽了個雞,看見薑毅像個野獸的樣子我頓時想到我自己在他眼裡也是這個樣子的……吧?哎不管了反正也差不多了,多猥瑣啊你乾彭,白天還道貌岸然的,一到晚上就迫不及待暴露自己內心最齷齪的想法了,哎沒臉見人。

 

我在M國這麼多年,發現我對其他人沒有欲望,我每次握住自己老二,腦海裡浮現的,都是薑毅的臉。

 

所以這個伸展動作我不扯到極致不會去做。

 

不得不承認,我只對薑毅有欲望。

 

而他本尊正站在我面前,一遍一遍用我無法抵抗的聲音叫我的名字。

 

就像吃了好久白菜,突然放了一盤紅燒肉在你面前。

 

我感覺自己要淪陷了。

 

“我,我回去了。”

 

“別走。”

 

姜毅上前一步拽著我手腕,動作很輕,但又足以讓我不能掙脫。

 

還不走幹什麼啊丟人……

 

怎麼沒聲了?

 

我疑惑的轉過來,薑毅臉色略微沉重,他看到我看過來,夾了夾雙腿。

 

我頓時負罪感爆棚。

 

“你、你還好嗎?”

 

薑毅長長吐了口氣,極力忍耐,“還,行。”

 

“要不,我送你去醫院?”

 

“不用。”薑毅看了我一眼,提議道:“能不能送我回酒店?”

 

“……能。”

 

我心裡默念三遍:禍是自己闖的禍是自己闖的禍是自己闖的,然後抬起薑毅的一條胳膊搭在肩上扶著他走。

 

途中遇見腐女二人組,兩人齊刷刷的一臉不敢置信。

 

“操場Play?!”

 

“乾彭是攻?!”

 

我:“……”

 

我對兩人的腦洞佩服得五體投地,簡直誤到天際且不考慮實際可實施概率,學校操場哎大佬!怎麼可能!!!

 

薑毅邪魅一笑(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想到了這詞),“再見。”

 

然後一臉蹩足。

 

我震驚了,戲還挺足啊姜先生!!

 

我瞪著薑毅,我們什麼都沒有啊你別亂說!!

 

薑毅無辜的看著我。

 

薑毅:“你臉紅了。”

 

我:“閉嘴!”

 

我趕緊和她們到了別然後架著人走。

 

姜毅自己開了車來,是輛相當騷包的大紅色法拉利。

 

我在車前面楞了楞,看了看姜毅,薑毅點點頭。

 

“這車不是我的,借的。”

 

“哦。”

 

“……皇家酒店,我不能開,你來開吧。”

 

姜毅把車鑰匙拋給我。

 

我拿著鑰匙,想了想自己的M國駕照,以及拿了駕照之後放在車庫裡積灰的某輛屬於我的車子,默默把鑰匙放回薑毅手上。

 

你傷的是雞雞又不是手腳為毛不能開車。

 

我提出異議後薑毅蛋疼的表示腳邁不開怕把油門當刹車踩。

 

我據理力爭表示駕照是M國而且駕齡不超過三個月,要我開車等於把性命交給我而且沒有安全保障。

 

“我的命就交給你了。”

 

薑毅深情款款。

 

我把鑰匙摔回他臉上,“滾。”

 

最後我們是打車回回去的。

 

薑毅一路上“虛弱”的靠在我身上,下了車半個身子都掛在我身上。

 

我一邊摁電梯樓層一邊阻止薑毅動手動腳。

 

姜大少爺延續富二代X官二代的奢華作風,就住個一兩天也要搞一總統套房。

 

我踩著黑色塑膠拖鞋“衣冠不整”的路過酒店大堂時想把自己埋起來的願望達到了頂峰。

 

這地界兒頂三個半我家那麼大了都。

 

我把薑毅往床上一扔,完成任務,我拍拍手轉身走人。

 

薑毅伸出長腿夾住我的腿。

 

扯個枕頭墊著,表情看起來不太舒服,“彭彭,我還疼著呢。”

 

“你別指望我下去買藥再上來一回。”

 

被人看傻逼似的再溜一圈這事我不幹。

 

“不用你去買,我通知了服務總台去買。”

 

“那你叫我幹嘛?”

 

薑毅拍拍大床上空著的位置,“再幫我揉揉。”

 

我站在原地不動,“不行。”

 

薑毅苦著臉,“疼死了。”

 

我不看他,“不行!”

 

“哎~~

 

薑毅發出一陣慘痛的叫聲,我忍著不回頭。

 

“真破皮了,還出血了。”

 

他好像解開了褲子查看傷勢,我一聽這話,心都揪起來了,我沒經驗不知道薑毅會不會就此陽痿了?雖然疑惑重重,我還是沒轉過頭看他。

 

“嘶——彭彭快給我拿張紙巾!”

 

薑毅忽然低聲吼道,我給嚇得直接奔到床上抓著床頭櫃上的紙巾遞給薑毅。

 

姜毅大咧咧的攤著解到膝蓋上的褲子,我一扭頭,和姜毅身材成正比的傢伙什安靜蟄伏的樣子一覽無餘。

 

我直接抬起手捂著眼睛滾到一邊兒去。

 

“你怎麼不穿褲子!!”

 

薑毅從身後抱住我的腰,輕聲在耳邊說:“穿著褲子,我怎麼知道我家老二被你傷到什麼程度了。再說,這麼久沒見,你不想和它打個招呼嗎?”

 

我一把推開他,個老流氓!!

 

“不想!”

 

薑毅又把我摟回來,“好了好了不想不想,你不想和它打招呼,可我想讓它和你打招呼。”

 

“你你你快收起來。”

 

“不行。”

 

“為什麼不行?”

 

姜毅可憐巴巴的說:“一會兒你還要幫它上藥呢。”

 

說完還甩了甩那條又長又粗的傢伙,我臉爆紅。

 

“你自己上!”

 

“這可是你踢的。”

 

“……”

 

我妥協了。

 

兩個人一人占床上一邊兒待著,直到響起來的門鈴聲解救了我。

 

我飛奔著去開門,拿著酒店服務員幫買好的藥磨磨蹭蹭慢慢吞吞的挪回房間。

 

“來了。”

 

薑毅一點兒也不著急,大大方方的把褲子全脫了。

 

我捏著藥瓶,要不……還是,算了吧?

 

“來吧。”

 

姜毅還張開了腿。

 

我平復了一下複雜的心情,走過去,試圖像研究貨品一樣把那一長條往上翻。

 

“嗯!”

 

薑毅猛的悶哼,我手上一顫,已經打開了的液體藥水差點算潑他中間那塊不可描述的區域上。

 

你……哼個什麼啊你哼。

 

我警告的瞪了薑毅一眼。

 

薑毅笑笑,“沒忍住,你擦吧,我不叫了。”

 

然後目光轉換,熟悉的欲望之火又悄悄冒了苗頭。

 

我不敢看他了,再看他我自己也要燃燒了,薑毅那種表情就是導火線。

 

我小心翼翼的檢查了一下,可憐的蛋蛋君傷勢還真沒誇大,破了皮,面上滲出點血來,破皮的面積還挺大。

 

這可是在命根子上的傷啊,嘖嘖嘖,得疼壞了吧。

 

我輕輕給他上藥,薑毅說不叫了就不叫了,直到我擦完藥他都沒哼過。

 

我擰起藥蓋子的時候,薑毅老二忽然像充滿了氣的氣球一樣瞬間直楞楞的漲大起來。

 

薑毅用抱歉的語氣沒皮沒臉的說:“不好意思啊,忍不住了。”

 

第五十七章: 攪和一塊兒去了

 

我:“……”

 

薑毅:“……”

 

我們相對無語,同時眨了眨眼,又同時撇開頭。

 

場面一度尷尬得不行。

 

情況好像開始變得不可收拾。

 

我不禁想,應該直接把他送醫院讓醫生搞定才對。

 

薑毅突然驚醒了似的跳起來,直奔衛生間。

 

我即使看不見,我也很清楚他在裡邊兒幹嘛。我口乾舌燥,伸手扯了下自己的褲襠。

 

二十幾分鐘後,我半趴在鬆軟的床上差點睡著,恍惚間聽到薑毅好像在打電話,說什麼倒是沒聽清。

 

我翻個身,揉揉眼睛,覺得薑毅打完電話就該進來了,內心很崩潰的掙扎著要不要起床。要知道人一困起來就什麼也不想顧了。

 

薑毅涼絲絲的手拍了拍我的臉,我睜開一隻眼睛,好吧,正主來了,我還是識相點趕緊把自己弄走把床還人家吧。

 

我手腳並用滑下床,坐地板上撐撐腰。

 

“我走了。”

 

本來也沒帶什麼東西來,我穿上拖鞋,巴拉巴拉準備下樓,忽然發現自己這雙鞋從家裡穿進學校又踩進酒店不是一般的髒。

 

我轉頭看了看潔白的地板,上面赫然印著一連串40碼的鞋印子,還有點學校小花園帶來的泥。

 

我果斷把頭扭回來了,裝作完全沒發現的樣子。

 

薑毅倒是挺緊張的小跑出來。不知道他剛才在裡邊兒幹嘛,我都快走到門口了,他才想起要送我。

 

“你先別走。”

 

薑毅在我和門前面站定,我歪著腦袋等他解釋,門鈴忽然響了起來。我皺著眉倒退了一步。

 

嚇得我腦子瞬間就清醒了一下。

 

我搓搓鼻子,薑毅開了門,外面的人遞進了一個看著就很貴的黑色盒子。

 

我還挺好奇,薑毅轉過來後,我看清了那盒子,是個名牌鞋盒子。

 

大晚上的,還讓人買鞋。有錢人的世界我不懂。

 

然後我整個人都騰空了。

 

實際意義上的騰空,因為薑毅把我抱起來了。

 

“喂!”

 

我瞪著公主抱上癮的薑毅,瞌睡蟲徹底被趕跑了。

 

薑毅一聲不吭的把我抱進浴室,我嘴角抽搐了下。

 

此刻我腦子裡想的是——這貨剛在這裡擼了一炮把抱進來幾個意思。

 

他把我放在洗手臺上,脫掉我的鞋子。

 

脫拖鞋?

 

我彎起小腿把想把自己髒兮兮的腳丫子藏起來,薑毅大手一抄,把我的腳拉起來,蹲在我腳前面,從旁邊抽出一個淋浴噴頭,水流經過我腳背的時候,一陣刺痛傳了上來。

 

“嘶——”

 

薑毅聽見我小聲吸了口氣,抬起頭來飛快的吻了下我的唇。

 

“你的腳受傷了,之前都沒感覺嗎?”

 

我動了動,之前還真沒感覺,都不知道在哪兒劃了一道兒。

 

“乖,忍一下,等洗乾淨我看看傷口深不深。”

 

“哦。”

 

浴室裡,薑毅認真仔細的洗乾淨我的腳,捧著看了看,皺著眉,“傷口挺深,得去醫院打個破傷風,鞋子先不要穿了,我抱你去。”

 

我:“啊?不用了吧,一點小傷而已。”

 

薑毅打橫抱起我,輕柔的親吻我的額頭,“別怕,沒事的,我陪著你。”

 

我不說話了,我對溫柔的薑毅一向沒有抵抗力。更別提,我對他還有欲望。

 

經過這兩天的事,我們好像又攪和在一塊兒了。

 

順其自然,出乎意料,又仿佛意料之中。

 

我不由的思考起我們的關係這種問題。

 

好像又沒什麼必要。

 

我拒絕了不是麼。

 

那麼現在,我是反悔了嗎?

 

我想放棄這個決定?

 

怎麼可能。

 

我很快推翻了這個想法,但心裡若有似無的感動還是越發清晰了。

 

薑毅抱著我不好開門,我推推他肩膀,“你還是當我下來吧,我又不是不能走。”

 

薑毅半眯著眼睛看了我一眼,“笑話,我連自己媳婦都抱不動怎麼行。”

 

我剛想說他自大,這貨猛然往上一拋,我頓時脫離了他的手。

 

我靠!!!

 

要死了艸!!

 

姜毅你個王八蛋!!

 

飛起來的一瞬間我魂兒都沒了,麻蛋!!

 

“你神經病啊!”

 

雖然落下來的時候薑毅穩穩的接住了我,但我還是整個人都不好了!

 

就算你要空出手來開門也不用用這種方式吧!

 

比玩過山車還他媽刺激啊靠!

 

薑毅酷酷的一揚頭,“怕什麼,我肯定接得住你。”

 

我揪著他衣領餘驚未定:“神經病!你丫敢再來一次咱倆沒完!”

 

薑毅看著我緊張的模樣哈哈大笑著走出門去,用腳勾住門關上。

 

“哎哎——”

 

我拍拍他,“別人都在看呢,你還是當我下來吧。”

 

這貨就這麼大大方方的抱著我上電梯,過大堂,大堂經理看見一個男人抱著另一個男人,臉色微微僵硬了一下,然後秉著專業的職業操守,面帶微笑走了上來。

 

“尊敬的客人你們好,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到你們?”

 

薑毅面無表情:“幫我叫輛車。”

 

“……好的尊敬的客人。”

 

“你要抱我到什麼時候?在車上就不能放下我嗎?”

 

我小聲的在他耳邊說,計程車司機已經從後視鏡瞄了我們好幾眼了。

 

薑毅也在我耳邊輕聲回應:“我當然要一直抱著你,你看,你都沒有鞋。我不能放你下來,要不然剛才不是白白洗腳了,是吧?”

 

薑毅美滋滋的。

 

我低喃一句無賴,姜毅牽緊了我的手,往懷裡擁了擁我。

 

“到了。”

 

“嗯。”

 

薑毅和醫院的人打了招呼,前腳剛踏進去,馬上有護士和醫生圍攏過來。

 

“姜先生您好,請問受傷的是這位先生嗎?”

 

薑毅用一種你是不是瞎的眼神瞪著那醫生,那醫生明顯被嚇住了,瑟縮著退到最後。

 

我被一群人圍著,有點不自在,鴕鳥似的窩在薑毅懷裡不動彈。姜毅自顧自抱著我進診室,那些醫生護士都不敢說話。

 

“過來檢查。”薑大少坐在診室裡的床上,把我受傷的腳丫子遞出去。

 

馬上有個醫生蹲下來拿著我的腳左右翻看。

 

……要不要那麼嚴肅啊,弄得我很不安呐。

 

我下意識抬頭看了看姜毅,薑毅又在我額頭上親了親,一屋子的醫生護士紛紛低下頭一副我什麼也沒看見的樣子。

 

我光顧著走神,沒留意醫生倒了酒精消毒,突然一痛還真挺受不了的。

 

“你們輕點。”姜毅和醫生說了句,醫生連連點頭答是。

 

“馬上就好,乖,不怕。”

 

薑毅摸摸我頭頂,我覺得我又臉紅了。

 

“傷口挺深的,已經包紮完畢,需要注射破傷風和消炎藥。”那醫生把我半隻腳都纏了起來,非常嚴謹的和薑毅報告,我動動腳趾頭,薑毅一隻手把我的腳整個包起來。

 

“嗯。”

 

有了姜毅點頭,醫生和旁邊的護士說了準備針劑,一個護士匆匆跑出去,剩餘的人挨個立正似的杵在牆邊兒不敢吭聲。

 

真的不至於這樣好麼……

 

第五十八章: 情景重現

 

我和薑毅抗爭了一下打不打針的事情,無果,因為我想回家而他堅持要打完針再回去,他抱著我不鬆手,我武力值在薑毅面前基本為零拿他又沒辦法,然後我們就這麼僵持著僵持著醫生已經在我手腕上做完破傷風的皮試了。

 

“……”

 

我翻來覆去的看手上鼓起來的一個小包,薑毅摁著我的手不讓動,“你乖一點。”

 

“……”

 

今晚上事兒真多。

 

薑毅一直看著我,一下又一下摸著我的頭髮,我都不好意思了,低著頭眼睛到處亂飄。

 

十幾分鐘左右,醫生看了看說沒問題,讓沒事的人都出去,然後拿藥瓶推針。

 

“你餓不餓?”

 

薑毅掰過我的臉和他對視,雖然這個問題這個時候問有點脫離主題,但我還是習慣性的回答了。

 

“不餓。”

 

“待會兒我們去吃海鮮吧。”

 

“……”我無語的看著這位爺,都說不餓了,感情我的答案沒有參考必要,那還問我問個屁啊。

 

薑毅刮刮我鼻子,我肩膀上忽然一疼,“嘶——”。

 

隨即想起我還打針呢,正想轉頭去看,薑毅伸手捂住了我的眼睛,輕輕把我腦袋扣在他胸口前。

 

好聽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別看。”伴隨著胸腔緩緩震動。

 

我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胳膊上那一點點痛感頓時被拋到九霄雲外了。

 

感覺還有點羞恥。

 

畢竟我一大老爺們,打個針還有人抱懷裡哄著。

 

不過,有人陪著,感覺很好。讓我想起了我被羅斯柯達打進醫院,薑毅一放學就跑來醫院陪我的日子,每次我打針或者換藥,他都比我緊張。

 

“好了。”

 

薑毅鬆開我,我終於有機會扭過頭看看隱隱發漲的針眼。

 

薑毅正摁著一根棉簽壓著針眼,我抬頭看他。見我又看向他,他笑笑,鬆開一點棉簽,看到沒出血了,把棉簽扔進垃圾桶裡。

 

醫生推完另一隻針劑,微笑著說,“姜先生,麻煩您幫忙把病人的褲子往下拉一點,這一針打臀部。”

 

醫生話才落音,我已經被薑毅換了個姿勢面對面跨坐在他腿上,接著薑毅稍微抱起我,我屁股一涼,褲子扯了下來,露出我半個屁股。

 

我崩不住了。

 

說不上是生氣還是覺得難堪,瞪著他,“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行!”

 

薑毅充耳不聞,親吻了下我的額頭,又和剛才一樣,摁著我腦袋壓章他胸膛,另一隻手箍緊了我的腰。

 

“可以了。”薑毅說。

 

醫生應了聲,由於看不見,感官變得異常靈敏,醫生沾著藥的棉簽塗了幾下都能清楚感覺到,屁股涼嗖嗖的,然後尖銳的針頭紮了進去。儘管有所準備,紮進去的那一刻我還是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

 

好久沒打針了,還挺疼。

 

薑毅扣著我腰的手立馬摟得更緊了,低下頭連連親吻我額角,嘴裡念叨著,“很快就好了,彭彭乖。”

 

我的臉肯定又紅了。

 

“可以了姜先生。”

 

“嗯,你出去吧。”

 

“好的。”

 

醫生走了之後,薑毅才放開我,打都打完了,我懶得再做無謂的抗爭,就是覺得自己有點傻逼,薑毅更是傻逼,抱著我打針,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重點是,腳傷沒多疼,還得挨兩針,簡直了。

 

薑毅摁著我屁股上止血的棉簽,順手捏了捏我屁股,我嘖了一聲抬起頭來。

 

薑毅一臉可惜,“嫩嫩的小白饅頭我都還沒來得及摸呢,讓那兒破醫生先碰了。”

 

我打掉他的手,想搶走棉簽扔了,薑毅一臉嚴肅不讓動,“別鬧,有你疼的,等會兒。”

 

好吧我不動了行了吧,我在心底翻了個白眼,就你厲害,我的屁股我自己還不讓動,霸道!

 

“不高興?”

 

我不理他,是個人都能看出來我不高興了好吧。

 

問問問個什麼問,也不放我下來。

 

薑毅笑了笑,扔掉棉簽,“不理我?”薑毅作思考狀,“讓我想想小彭彭為什麼不高興,屁股疼?”

 

才不是呢。

 

“不是啊?”薑毅又說,“可是我不想猜了。”

 

“就知道你沒耐心。”我哼道。

 

“因為我想吻你。”薑毅彎下腰,我自然往下躺,出於害怕掉下去的本能,我做了個十分作死的動作——勾住了他的脖子。

 

姜毅面色一喜,單手托著我後腦勺直勾勾吻了下來。

 

好在這個吻沒持續多久,我很快得到了自由,扇了薑毅一個大腦刮子。

 

“你能不能別胡鬧,我要回家了。”我趁他楞了楞的功夫,我麻溜從他腿上下來跑到一邊兒去穿好褲子。

 

薑毅一臉不贊同,“你看看你,鞋都沒穿,醫院裡多髒啊,回頭感染了怎麼好?”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光溜溜的腳丫子,思考著這樣回去的可能性,沒留神又讓薑毅抓住了。他把我放床上,兩隻手捏了捏我臉頰,說:“不想讓我抱著我就不抱了,你不要亂跑,一會兒我送你回去。還吃不吃海鮮了?”

 

“不吃。”

 

薑毅點點頭,若有所思道:“不吃就不吃了,對傷口不好,我去問問醫生打了消炎針和破傷風有什麼要忌口的,你在這兒不許亂跑,我馬上回來。”

 

薑毅雷厲風行,說去找醫生和我交代了兩句就出去了,沒關門。

 

今天真是發生太多事了,我又感慨到。他們一出去,小小的診室裡安靜得不行,我掏出手機想看看時間,門口出現的一對母子吸引了我的注意。

 

一位婦女好像有什麼急事,把還不會走路的小孩放在走廊中置放的椅子上,拿著小孩用的背帶把孩子捆在椅子上匆匆走了。

 

嘖嘖,這大人也忒膽兒大了,對自己小孩竟然這麼隨意,也不知道她要去多久。

 

算了我先幫這個粗心的母親看著孩子吧。

 

小孩穿個西瓜連衣西瓜圖案的開襠褲,咿咿呀呀的滿手口水的啃著手指,圓滾滾的眼珠子睜得大大的,正好奇的看著這個世界,媽媽走了也不哭。

 

蠻可愛的。

 

要不是我沒穿鞋,估計會過去逗逗這個勇敢的小可愛。

 

小可愛力氣還挺大,都掙脫了小背帶……掙脫了?!

 

我靠!!

 

這是要掉下來的節奏啊,我想也沒想直接跳下床沖過去,可還是晚了一步。

 

“哇——啊!……”

 

小孩哭得稀裡嘩啦的,我弄不清他哪兒受傷了,不敢隨便抱起來,我喊了幾聲醫生,但是沒人理我。我只好自己小心把小孩從頭到尾摸了一遍,看看哪兒受傷了,沒有骨折,額頭摔出了個包。我抱起來,不過也沒經驗,稍微回憶了下一般人家是怎麼抱孩子的,然後手殘似的小心翼翼扣著小孩胳肢窩抱起來輕輕拍他的後背輕聲哄著。

 

怎麼沒人呐!我靠!

 

我想直接把小孩抱去檢查,又怕那個粗心大意的母親回來找不到孩子著急,真是連個交代的人都沒有。

 

小孩哭聲漸漸削弱,看上去快暈倒了,急死我了都。

 

不管了,先去送小孩去急診。

 

打定注意我撒丫子就跑下樓,終於在拐角處碰到了一個護士,我和護士簡單說明了情況,她也很著急的帶著我去急診室。

 

“小孩沒什麼事,”一個女醫生檢查之後說,“皮外傷,擦點藥就行了。”

 

我松了口氣,抱著不停抽泣的小孩一籌莫展,“謝謝醫生,可他怎麼還哭呀?”

 

送我下來的小護士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一看你就是剛當上爸爸的,小孩疼了當然會哭啊,哄哄就好了,沒什麼事就行了,看你急的鞋都沒穿,你抱過來跟我去幫他包紮包紮吧。”

 

“他不是我兒子……”

 

我話還沒說完,一個女人掄著包劈頭蓋腦的砸了過來,我一邊護著小孩一邊躲閃,診室裡頭的醫生護士叫成一片,我聽著簡直是添亂。

 

“長得人模狗樣的王八蛋敢偷我孩子!!快還給我!!”

 

那女人粗蠻的從我懷裡奪過小孩,滿是防備一臉怒意的盯著我。

 

第五十九章: 呵呵

 

一時間,小孩媽媽喊了一句後,跟著她後面來的幾個好像是一起的,聽見她這麼說,紛紛伸出援手對我推推搡搡罵個不停。

 

他們成功的吸引到了一片目光。

 

吃驚、鄙夷、懷疑……各種各樣的目光和小孩母親的謾駡交雜在一塊兒,刺目的白色燈光晃得我眼花,我仿佛一下子穿越回五年前,那場令我逃離華國的對峙。

 

面對相似的場景,我背後冉冉升起一層冷汗,甚至有點不敢看人。

 

也由於上一次辯駁的失敗,我更加沉默。

 

潛意識中,我覺得在看熱鬧的人眼裡,我的任何解釋都會化為蒼白狡辯。

 

尤其是小孩母親這樣咄咄逼人張牙舞爪的陣勢,我總感覺我一準備說點或者做點什麼和她想像中的事實偏離的東西,就會馬上被攻擊得體無完膚一樣。

 

我後退了一步。

 

送我下來的護士想打斷了這一片混亂,她沖叫嚷個不停的小孩親友喊了一句:“搞錯了吧你們,小孩可是這位先生送來急診的……”

 

可惜護士微弱的反抗聲一下子就被淹沒了,還差點被暴怒的親友團印上和我一夥兒的標籤,小姑娘不知道是怕了還是被他們的想法說動了,悄悄看了我一眼,也不敢再吱聲了。

 

儘管如此,我還是再心底默默和她說了聲對不起和謝謝。

 

“在醫院裡偷孩子”這件事引起了大家的憤怒,有人提議報警,眾人很是贊同。

 

我也松了口氣,比他們還期待員警來。

 

其實剛剛我意識到不妙的時候就想報警了,但我又想起我接寶寶之前把手機扔在了病床上,只好等他們想起來報警了。

 

雖然員警來了也不一定能馬上弄清楚事情經過,但起碼能先帶我逃離這個對我已經充滿惡意的地方,到了警察局,在兩三人一間的審查室裡我起碼能把話說順溜了。

 

但是……員警先生速度好像有點慢。

 

我捏了把汗,以孩子他媽為首的人群越來越凶,越說越激動,聽在每一個新來的圍觀群眾耳朵裡這時候我簡直天理不容罪不可赦了,手指近到好幾次都戳到了我身上,我真怕他們一激動直接撲上來揍我只能不停的往後縮著,儘管我已經貼在牆面上了。

 

“住手!滾開!你們在幹什麼!”

 

我一下子抬起頭來,是薑毅!

 

我看到薑毅憑藉秒殺眾人的身高和體格輕而易舉的進入包圍圈,自帶霸道總裁氣場,眼睛一掃,頓時安靜了許多。

 

他圈住我肩膀,問了句怎麼回事,又看見我沒穿鞋,在眾多阿姨阿爺醫生護士眼珠子都要掉下來的目光下打橫抱起我,什麼圍觀群眾阿三阿四姜大少爺根本不Care,抱起我就要走,孩子他媽不幹了。

 

“你是誰啊?幹什麼呢?這個人不能帶走!我看你們是是是……一夥兒的……吧?”

 

孩子他媽開始還理直氣壯的,被薑毅一瞪,哆哆嗦嗦的說不出整話了。

 

為了表示自己很在理,孩子他媽還拽了身後的幾個人上前助陣。

 

“瞪瞪我也沒用,反正你們不能走,他偷了我小孩,我們已經報警了……你們得留下配合調查!”

 

薑毅輕蔑一笑,脫口而出兩個字:“呵呵。”

 

“我們不會走的,你們也不許走,一個都不許。”

 

薑毅猶如帝王般用眼睛巡視一圈,混亂的人們頓時鴉雀無聲,他繼續說到:“等員警來了調監控,要是事實不是你們說的那樣,哼。”

 

然後毫不在意的抱著我沖出他們的攻擊範圍。

 

薑毅用一種很是虔誠的姿態護著我,像是某種古世紀時公主的御用騎士。

 

專注,忠誠。

 

其實剛才那孩子他媽指著我和薑毅說我是偷孩子的人時,我心裡一緊。

 

我緊張得手指都在顫抖。

 

薑毅只說了兩個字,呵呵。

 

極具嘲諷和不屑的兩個字,輕易的表明了薑毅無條件相信我的態度。

 

我詫異得猛的抬頭看向薑毅。

 

心跳驟然漏了兩拍。

 

差點當眾哭出來,真的。

 

我這種發自內心的自卑和軟弱導致我習慣性的委曲求全,其實這種性格挺不招人待見的,我自己也知道,更何況身在國外,沒有謙謙君子這套說法,M國人向來直來直去的,我人生地不熟的,更不可能找人傾訴。我一般也不隨便和人說我怎麼怎麼又不高興了,儘管和別人發生衝突基本上都是我被別人單方面發難,什麼委屈無奈自己嚼巴嚼巴往肚裡咽是常事。

 

這件事發生的時候,我原本也打算遵循往常的解決方法,等事態熱度逐漸平息,然後員警一來把我帶走,就差不多了。可是薑毅來了,委屈和無奈剛冒了個頭,就像泡泡一樣馬上被戳破了。

 

那種滿心歡喜的感動,一下子洗刷了多年來壓著我喘不過氣來的那層陰影。

 

薑毅在我眼裡仿佛周身都泛著光,他仿佛變回了我最初認識的那個薑毅,無條件信任我,保護我,為我出頭。

 

“紗布都髒了。”

 

薑毅把我抱回剛才那間房間,放在床上,自己拿來新的紗布和重新給我包好傷口。關於剛才的事情,他一句也沒問。

 

“很晚了,困不困?在床上躺會兒吧。”

 

我看了看時間,的確很晚了,但我不困,我搖搖頭。

 

薑毅倒了杯溫水給我,“唉,一不留神兒你就不見了。”他充滿歉意的揉揉我的頭頂:“對不起,我沒保護好你,今天的事情……”

 

薑毅忽然停下了話,用和我剛才一樣的感動的眼神瞪著我。因為我拉下了他的手,在唇邊輕輕吻了吻。

 

“我原諒你。”

 

薑毅手裡的一次性杯子掉在地上,他跪在我腳邊,捧著我的雙手,激動和興奮顯而易見,“彭彭……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這回換我揉揉他的頭頂,這個驕傲的男人露出這麼可愛的慌張神色真是少見。我當然知道他在說什麼,就是他想的那個原諒。

 

我爸爸說的確實沒錯,五年前他在我最初認識薑毅的時候告訴我不要錯過自己的心動,在我和薑毅發生誤會的時候告訴我,他讓我不要錯過自己的心動可能錯了。

 

在想不開的日子裡,我的確埋怨過我爸。

 

但現在看來,我爸一開始沒有錯,錯的是我們,是我們搞砸了年輕細膩的感情。

 

在我後悔之前有一個人先後悔了。

 

我突然就不怕了。

 

來就來吧,再來一次又能差勁到什麼地步。

 

大不了,再粉身碎骨一次。

 

我沖滿心希翼的薑毅點了點頭,薑毅哽咽著抱住我,連聲說了好幾個好字。

 

“謝謝你,彭彭……我愛你。”

 

“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不讓你受欺負,再也不會了,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我愛你,謝謝你,我愛你。”

 

薑毅有點語無倫次,我反手環抱住他的腰,把臉埋進他肩窩裡,深吸一口氣,熟悉的淡淡汗味和他獨特的體香穿越了五年的空白。

 

我熟悉無比的人回到了我身邊。

 

我猛然發現,我催眠自己要忘記他要甩開他,就像海面上的泡泡,是個不可觸碰的美麗謊言。

 

我始終欺騙不了自己的心。

 

我愛他,這一點,不可否認。不然,也不會這麼多年都忘不了這個人了。

 

“我也愛你。”

 

薑毅跟被打醒了似的,鬆開我就是一陣猛親,手也不安分的在我腰間揉搓。

 

……狼過了多少年他麼還是狼。

 

“打擾一下薑先……”門忽然開了,門口站著剛才幫我打針的醫生,他震驚的看著我們兩個臭不要臉在醫院差點搞起來的人,心裡素質不錯,雖然有點結巴,但好歹說完了要說的話:“姜、姜先生,員警來了。”

 

薑毅有點不爽,但也沒責怪醫生,淡淡嗯了聲,說讓他們進來。

 

讓他摟著我又親了好幾下。

 

姜毅一點都不杵員警,人來了直接問調查清楚了沒。

 

“調查清楚了姜先生。”

 

“嗯,結果?”

 

“我們查看了一個小時之內的走廊監控,乾彭先生並不是樓下報警婦女口中的人販子,反而可以說是乾彭先生救下了該名婦女的孩子。”

 

那員警說的憤慨,像是為我抱屈,他把監控裡看到的複述了一遍,言語中不停表示可以直接以污蔑他人以及對他人進行人身攻擊的罪名逮捕調查。

 

姜毅讓員警把人帶上來,大有一個不放過的感覺。

 

員警帶上來的人能有七八個,其他看熱鬧的估計是逃了,要不更多。

 

孩子他媽還抱著孩子,小孩已經不哭了,鼻頭和眼眶紅彤彤的,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見我的一瞬間還露出沒長牙的牙齦笑了。

 

我回以一笑。

 

肉墩墩的小朋友真是太可愛了,我有種抱著他肚皮滾兩滾的衝動。

 

“我同意你們得建議,以人身攻擊和污蔑他人的罪名逮捕他們。不過在你們帶走他們之前,必須和他道歉。”

 

薑毅此話一出,之前對我怒駡的人全煞白了臉。

 

他們誠惶誠恐的一一和我道歉,只有掛在母親胸口的小孩子渾然不覺,傻兮兮的咬著手指。

 

薑毅摟著我的腰問我:“這樣處理還滿意嗎?不解氣的話我再告他們一個……”

 

我伸出一根手指堵住薑毅的嘴巴,“不用了,也不用逮捕他們,他們只是愛子心切,道歉就行了,孩子還這麼小,他家親戚都進牢房了,他怎麼辦?再說,他那麼可愛。”

 

薑毅笑笑,毫不避諱的拿下我的手親了親,又捏捏我的鼻子,“我的寶貝真善良,那聽你的吧。”他轉頭看著那一群人,“聽見沒有?不追究你們責任了,還不謝謝我家寶貝?”

 

孩子他媽道過謝之後又說了好些抱歉的話,然後薑毅聽得都不耐煩了才出去。

 

浩浩蕩蕩的人群一走,空氣都不擁擠了。

 

門一關,薑毅馬上撲上來,我趕緊攔住他,“去你那兒!!你給我打住!!”

 

第六十章:

 

人真是情緒化的產物,昨晚之前我和薑毅還本該隔著鴻溝,卻只需要一件事情的契機就可以跨越。

 

我感謝這個轉折來得這樣快,讓我們不必再為了什麼浪費光陰。畢竟人的一輩子沒多和五年能讓我們浪費。

 

今天一整天在B市軍營的拍攝進行得非常順利,原定兩天的拍攝任務縮短了半天,明天再補點鏡頭就可以了。

 

B市的軍人比A市還熱情,拍攝結束的那天上午就通知食堂特別搞了個火鍋聚餐,負責帶我們的那個班長幾乎把全班都招來和我們一塊兒吃飯了。

 

薑毅來了B市和我和解之後就整天形影不離的跟著我,我上廁所都不放過,還非要給我扛攝像機。這會兒聚餐,一群大老爺們興頭上呢,沒個女人勸勸,一張嘴全是葷段子,我同事純種的M國人,中文挺溜兒,但一語雙關這類比較高級的就聽個一知半解了,然後亂七八糟說了其他的啥話題忽然拐到我和薑毅身上來了。

 

“乾彭,你就說吧,你和姜先生是一對兒吧?”

 

喬治坐我右手邊,那肩膀推了推我。

 

“瞧你臉紅那樣,喝多了吧你。”

 

我瞥他一眼,淡定的抽了張紙巾擦嘴。

 

喬治一臉“別鬧快告訴哥哥不笑話你”的表情湊過來,臉都快碰到我臉了,我嫌熱也嫌他身上那味道,這酒味比怪大叔大煙袋子還沖。

 

薑毅不動聲色把我和他隔開。

 

整場人都看著呢,看見薑毅的舉動一起“噓”起來。

 

一個黑臉大眼的漢子“哦”了好大一聲,仔細看看我,又看看薑毅,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自己的光腦門。

 

“甭問了,用不著問了你們都,我有情報!”漢子咽下嘴裡的菜,一大桌子人饒有興趣的催促他吊胃口不給吃飯,他放下筷子,看了眼姜毅,姜毅臉色正常,他才敢繼續說下去,“乾彭先生和姜隊,好幾年前就在一起了,哼哼。”

 

班長一點不客氣往他腦門上呼了一巴掌,“趕緊說哼個屁哼!”

 

眾人哄笑。

 

漢子摸摸自個兒腦袋,接著說:“那會兒我還沒調過來,在A市郊區那個營,薑隊好像帶乾彭少爺去玩過,住薑隊專屬的那間屋子,怎麼樣,這料夠味吧。”

 

“看不出來啊乾彭!”喬治不敢置信,“沒想到你們國家這麼開放啊,幾年前你才多大啊,用你們華國的一句老話:人不可貌相啊。”

 

我低著頭笑了笑,在桌子底下掐了掐薑毅大腿根。

 

薑毅抓住我的手放在他腿上,面無表情的吃飯。

 

漢子砸吧砸吧嘴,接著說:“不過後來乾彭先生被個軍官陷害出賣情報,然後薑隊和乾彭先生鬧僵了,乾彭先生走了。後來薑隊查出真相,茶不思飯不想,天天泡在軍營裡往死裡訓練,整個人跟丟了魂兒似的,過了好長時間才緩過來。”

 

漢子感慨道:“那個陷害乾彭先生的人做夢都沒想到啊,薑隊和乾彭先生居然還是在一起了,好事多磨,好事多磨!”

 

他們對兩個同性戀愛倒沒什麼意見,一個個都憤慨的幫我罵薑子笛。

 

薑毅握緊了我的手,深深看了我一眼,這眼神裡包含的愧疚差點溢出來。

 

我向他搖搖頭。

 

我們在一起,就是對薑子笛最好的證明和懲罰。

 

“沒想到你們還有這麼一段,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啊!”

 

喬治又找著機會賣弄他中文了,唉聲歎氣的來了一句,沒想到挺契合氣氛的,幾個還罵罵咧咧的軍人問那個漢子:“後來呢?那個吃飽了撐的沒事幹的陷害乾彭先生人哪兒去了?老子肺揍他一頓不可,讓他作!”

 

漢子哈哈哈笑了,“欺負乾彭先生的人還用得著等你收拾?當我們薑隊是吃乾飯的?早被薑隊扔得遠遠的去了!”

 

眾人這才滿意,說著說著又跑到別的話題去了。

 

薑毅帶著我悄悄溜出來,大家吃得高興,也不管我們出沒出席。

 

薑毅帶著我走到軍營裡頭唯一一家小賣部裡買了瓶冰橙汁給我,拉著我坐在旁邊的小桌子上。

 

我吸了兩口,問他:“我記得那時候,薑子笛罵我說了句,什麼你們犧牲了一個人,怎麼回事?有人死了嗎?”

 

“沒死。薑子笛說的犧牲一個人,和我說的犧牲一個人,指的是我們這隊演習的時候‘犧牲’掉的人,不是真的有人死了。”

 

我點點頭,“哦,那就好。我還以為薑子笛為愛癡狂到連自己的隊友都不放過呢。”

 

薑毅捧著我的手,“他的確很狂,但我不接受,就不算為愛癡狂,我當時選擇相信他,是諸多因素聚攏在一起的結果。我為自己的不成熟感到自卑,我太感情用事了,讓你吃了那麼多苦,”薑毅親吻了一下我的手指,“對不起彭彭,我這輩子用來補償你都不夠。”

 

“那就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你都要找到我,補償我。”

 

薑毅最近淚點有點低,他又紅了眼眶,看著我,笑著,眼底的寵溺和縱容幾乎要把我淹沒。

 

“好。”

 

一個月後,我辭掉了雜誌社的工作,回國備考考A大的研究生,這算是我完成了一個遺憾,當年放棄A大,太過於任性,讓我後悔了好久,現在有機會重來,當然不能放過。冬天來臨之前,我不負眾望(我爸和怪大叔)考上了A大研究生。

 

姜毅當年自我走後,從發現問題到查明真相用了近一年時間,因為這件事情不是薑子笛一手完成的,薑毅那個曾經想用一百萬和五百萬讓我滾蛋的母親也幫了大忙,所以姜毅查起來費了點事。

 

好在他們家除了母親,其他人對於我和薑毅在一起並結了婚的事情沒有意見,相反的,他們對我很好。

 

尤其是姜毅他爸。

 

有一天我們在沙發上膩歪的時候被沒來得及收拾,被姜毅他爸發現了,他爸把姜毅帶進書房促膝長談近三個小時,出來之後薑毅看我的眼神都變了。

 

講什麼了?

 

薑毅沒說,我也不問,我現在一點也不擔心薑毅會再出一次“薑子笛事件”。

 

果不其然,晚上我洗完澡,薑毅自己憋不住了。

 

“彭彭啊,你小心點走路,來來,坐下,我給你吹頭髮。”

 

我乖乖坐好,薑毅嫺熟的給我吹好頭髮,從後面摟住我。

 

“彭彭,”薑毅欲言又止,“那個,我知道了。”

 

我:“??”你知道啥?

 

“就是,就是你是你爸爸生出來的事……我爸跟我說了。”

 

“還說什麼了?”

 

“還說,你也能懷孕。”

 

我點點頭,我說好像有什麼事忘記告訴他了,原來是這個,嗯,有人和他說了也好,不用我開口了,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說“哦親愛的我有隱藏功能未開發哦”還有點難為情。

 

薑毅一下子扔掉了吹風筒跪下來抱住我的腰,“彭彭!親愛的!我真是撿到寶了!”

 

我笑了,摸摸他硬硬的頭髮渣子。

 

“我也撿到寶了。”

 

我曾經以為我們再也不會有將來了。

 

我其實也很謝謝你,這麼快發現事實,要不然,我也不知道我還能不能等下去。

 

過了一會兒,薑毅有皺著眉抬起頭來。

 

“怎麼了?”

 

“以後我會戴套的。”

 

“啊?”

 

“咱不要孩子,多疼啊。”

 

薑毅心疼的摸了摸我肚子,又把手鑽進褲子裡摸了摸我屁股。

 

我也不知道自己想不想要孩子,這個問題再說吧,反正我們還年輕。

 

而且姜毅主動要戴套也挺好的,不用每次事後都辛辛苦苦扣出來了。

 

“孩子以後再說吧,我現在也不想要。”

 

“嗯。”

 

然後薑毅幫我吹幹頭髮,又沒羞沒躁的壓了上來。

 

兩個月之後,我覺得肚子不太舒服,去爸爸指定的醫院一檢查——我懷孕了。

 

TM居然懷孕了?!

 

千防萬防居然沒防住!!

 

由於體質特殊,打掉孩子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一回家就把這件事告訴了所有人。

 

他們的統一表情:⊙ω

 

然後,我們家和姜家全民進入保胎活動。

 

以姜毅為隊長。

 

可以想見我的未來奶爸生活了。

 

看著薑毅每天擔驚受怕比我緊張得多的臉,我有點期待。

 

是時候換種生活方式了,對吧。

 

一切會更好的。

 

正文完

 

第六十一章: 番外一(第三人稱)

 

“少爺……”

 

王叔看著姜毅拖著疲憊的身子失魂落魄的上了樓,心裡很不是滋味。

 

第七個月了。

 

距離那位乾姓先生的離開。

 

少爺不分晝夜拼命尋找。

 

動用了一切可利用的資源。

 

可是乾姓先生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薑毅鬆開領結扔在門口,面容憔悴。

 

揭開真相的一刹那,鋪天蓋地的懊悔、愧疚、震驚瞬間將他淹沒。

 

他不斷想起那天在軍營裡和他爭吵的乾彭。

 

他的小可憐一臉的不敢置信,蜷縮著小小的身體在一群壯漢中間,可以想像他幾乎用盡全部的勇氣與和他們爭論。

 

可他當時不相信他,他呵斥他,任由其他人羞辱他,用PS合成的照片給他難堪。

 

像一個標準的渣男王八蛋一樣袖手旁觀。

 

薑毅後悔得想回到那個時候掐死當時對他的寶貝彭彭兇神惡煞毫不信任的自己。

 

他本身不走仕途,去軍營也只是為了鍛煉,但軍營裡的人看在他爸的面子上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所以他以和薑子笛同一陣營的身份幫助他進行一場演習,也沒有人敢說閒話。

 

可他們居然輸了,同時而來的還有一個賭注。

 

他們輸掉了一個籌碼。

 

這個賭注開始在比賽之前,薑子笛和對方約定,那一方若是輸了,就必須交給對方一名核心成員。

 

然而,由於那份作戰方案的洩露,他們輸了。

 

兩天后,他從薑子笛口中得知查到的“真相”,基於對薑子笛十幾年的交情,他沒有懷疑。

 

他以為他被背叛了,被背叛的痛燒燼了他的理智。

 

明明有人通報過乾彭來軍營門口守著,可他偏偏無動於衷,不聞不問。他眼睜睜看著他的寶貝在夏季蚊蟲最多的樹下蹲了幾天幾夜。

 

乾彭是個普通人,他沒有辦法和途徑確定他的具體位置,他只能等,一場不知道沒有終點的等待,他等了。

 

那麼膽小的人,隨便碰一下就會嚇得跳起來的彭彭,究竟懷著怎樣的心情不眠不休的等了他好幾天。

 

他都不敢細想,光是想到乾彭一個人抱著膝蓋坐在地上眼神期待的看著出入軍營的每一個人,就止不住的心疼。

 

他好想沖過去狠狠抱住他,告訴他別怕,他就在這兒。

 

媽的……

 

姜毅抬手蓋住自己的眼睛,喉頭的滯塞感讓一顆淚水不受控制的滾落下來。

 

他一定會找到他。

 

姜毅見到乾彭的最後一面是市區醫院的監控中,不算清晰的重播畫面中,乾彭面無表情的由一個男人帶進醫院,醫生給他接骨的時候,他狠狠仰了一下頭,張著嘴,就算沒有聲音,薑毅也知道那有多痛。

 

左手手腕脫臼性骨折。

 

他回想起,乾彭那個笑得比哭還難看的笑之後,掙脫了他的牽制,清脆的一聲響,那是他無比熟悉的,脫臼的聲音。

 

他還弄斷了寶貝彭彭的手腕。

 

他簡直不能饒恕愚蠢的自己。

 

乾彭當時想用來證明自己清白的短信被薑子笛暗中黑進他手機刪掉了。

 

短信是姜毅他母親和姜子笛聯合起來後趁薑毅回家吃飯的時候偷走發的。

 

乾彭和別人的不雅視頻是合成的。

 

從頭到尾,乾彭是最無辜的。

 

他和薑子笛斷絕關係,和他的母親攤牌不會繼承她的企業。

 

然後一頭紮身軍營,什麼最苦什麼最累什麼最危險他就做什麼。

 

他查到送他去醫院的人居然是闕疑的御用司機,背後幫乾彭抹去一切痕跡的人,居然是闕疑。

 

後來他知道,闕疑和乾彭的父親有很深的交情,是他父親請他幫忙的。

 

然而闕疑和他家素來不對頭,他又不夠強大,他在闕疑這個商業巨頭面前根本不夠看。

 

除了讓自己變強,他別無他法。

 

五年時間,闕疑的庇護下,乾彭依然不見蹤影。

 

他去過乾彭B市的家無數次,沿著他們走過的路走了無數次,他無數次想像有一天,或者有一次他去他家或者在路上會碰到他。他還去了A大,可沒有一年新生報到有叫乾彭的,他知道為什麼,他逼得膽小的乾彭徹底縮回了自己的世界裡,放棄了他最考取的大學,他真是罪大惡極,想當初,乾彭為了去A大的保送名額吃了多少苦,竟然就這麼被他……毀了。

 

他總算知道,當時乾彭沒有一點消息的等他是什麼樣的心情。

 

那是煉獄一般的煎熬。

 

不過都沒關係,他等到了。

 

他無比感謝那天他答應父親去C軍營視察,他傻傻的看著扛著攝影機的乾彭足足十分鐘,直到他走進食堂,他才確定這不是夢。

 

可是乾彭不再相信他了。

 

他不知道怎麼辦,只能像以前一樣,跟著他。

 

他發現乾彭有個不好的習慣,乖乖牌乾彭竟然學會了抽煙。

 

乾彭和他相遇的那天起,一切束縛他的隱形權利忽然全部收回了,他相繼查到了乾彭去了M國,患上憂鬱症,沒辦法和別人交流和溝通,他爸爸去M國照顧他,他卻不要。他最開始在M國看了一整年的心理醫生,後來情況有所好轉,畢業後在一家雜誌社工作。

 

可是知道這些又有什麼用呢,乾彭一個人經歷了他不能想像的黑暗,而這些黑暗都是由於他的不信任一手造成的。

 

除了對不起,其他語言都是蒼白的。

 

他想要彌補,可乾彭不給他機會了。

 

不過沒關係,只要人在他身邊,就好。

 

他總能找到方法去彌補那段缺失的感情。

 

薑毅知道自己沒有立場和他說不許抽煙,只好每每乾彭兜裡有煙,他就悄悄順走,乾彭久而久之發現自己的煙老是莫名其妙的不見,也就不抽了。

 

好在老天對他不薄,乾彭終於再一次接受了他。

 

從醫院出來後,乾彭沒有回家,他們在薑毅住的酒店一起住了一晚上,薑毅小心抱著累極熟睡的乾彭,不停的親吻,這一次,我再也不放開你,再也不讓你受委屈了。

 

我這一輩子都用來守護你,無條件信任你,我愛你。

 

第六十二章:番外二孕期記事

 

隨著我我懷孕週期漸長,姜毅越發緊張起來,看著我的程度已經變態到令人髮指的地步,前兩個月在我家有我爸這個過來人照顧我的時候還好,還沒有變態到我上廁所都要跟進來擦屁股的地步,兩個月之後他很嚴肅的告訴我他跟軍營把五年來沒休的年假一次性請光,還把公司的事情也全的丟給他表弟和老爸,一點也不擔心公司最後落到別人手上。

 

心大得不行不行的。

 

我個人感覺身體狀況良好,沒什麼不良反應,沒有孕吐,沒有食欲不振,沒有身體變差。一如往常。

 

學校裡的事完全不用我操心,薑毅他老爸知道我懷孕親自和校領導打了招呼,我只要隔三差五去學校報個到,再和帶我的導師喝喝茶談談人生聊聊課題就差不多了。

 

生活上的事完全不需要我插手,薑毅包圓了,我們因為薑毅單方面秀恩愛秀得太過分(薑毅並沒有這樣覺得),以至於晚上怪大叔變本加厲的“折磨”我爸想向我們看齊被我爸從B市趕出來之後,薑毅早幾年在A市買的一套海景房就成了我們長期佔據地。

 

話說姜家的人除了薑毅,倒是一點也不奇怪我會懷孕,好像他們早知道了我會懷孕似的。我們剛回A市那天去的是薑毅他老家,當天晚上凡是和薑毅家沾點親帶點故知道消息的挨個來了一回,送來一大堆名貴補品,我笑得臉都僵了,薑毅當即理直氣壯的宣佈出去單住,並且警告他爹不許對外透露住址。

 

他爹皺皺眉頭,沒說什麼,只是默默安排好了一切。

 

現在我挺著四個月大的肚子站在空無一人的超市里。

 

“就因為我想出來逛逛超市,你就把超市包了?”

 

薑毅面不改色,一臉難道有什麼不對嗎的表情。

 

“彭彭,我沒有把超市包了,我只是把超市關了一天而已。”

 

“?”

 

“這家超市是我們的夫妻共同財產。”

 

我:⊙﹏⊙∥!

 

這家位於市中心一口氣開了整棟五層的大型超市,是薑毅開的?!

 

我家這位也太特麼壕了吧!

 

薑毅歎了口氣,撩開我的額發,在我額頭上輕輕一吻,“看看你,估計啊,是最迷糊的妻子了。丈夫有什麼財產都不清楚。”

 

我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笑笑,我確實不怎麼清楚薑毅的財產,也不知道薑毅家裡的公司到底是做什麼的,做了多大,薑毅也不強迫我知道這些,只是我們結婚的時候,他這些都列在婚前協議裡,鄭重的交到我手上。不過我沒怎麼細看,但有一條,我記憶猶新。

 

X條:一旦離婚,或甲方(薑毅)死亡,兩種情況無論原因,甲方的所有資產(包括婚前財產)全部歸乙方(乾彭)所有。

 

就像飛蛾撲火似的孤注一擲,把自己的所有一點不留的放我身上強行掛鉤的舉動,雖然看起來有欠考慮,但確實讓我有了很大的自信。

 

不管以後如何,這個人此刻全心全意的屬於我。

 

不過自此之後,我再也沒要求過要出門。

 

“彭彭寶貝乖,洗澡了。”

 

我掀了下眼皮,懶得動彈。

 

要說我懷孕以來最明顯的改變,莫過於懶了。

 

沒勁,動動手指都覺得費勁,整天最大的愛好就是躺在床上。

 

姜毅諮詢了醫生,醫生說這是正常現象,但還是要注意適量運動,要不然生產時太過虛弱,容易有併發症,給薑毅嚇得呀,非逼著我每天早晚飯過後散半小時的步。

 

“乖,再不起來打屁屁了喲。”

 

薑毅光著上半身,肩上搭著條毛巾,拍拍我屁股,我不甘心的從床上坐了起來,瞪他。

 

薑毅笑了笑,伸手把我抱起來。

 

“不洗澡不行啊寶貝。”

 

我拉扯著他的頭髮洩憤。

 

薑毅笑吟吟的由我胡鬧,我良心發現,給他揉了揉。

 

老夫老夫的了,給我洗澡也不是一回兩回的了,我們彼此都很習慣。

 

我肚子大了,坐浴缸裡總覺得悶得喘不上氣,薑毅就搬了張凳子放浴室裡,調試好淋浴噴頭的水溫,仔仔細細的幫我洗澡。

 

薑毅洗到前面的時候捏了捏我nu頭,我嘖一聲瞪回去。

 

“寶貝啊,你肚子大了,好像其他部位也胖了不少。”

 

我撐起兩胳膊晃了晃,上手臂的一點點肌肉不曉得啥時候離我而去徹底淪為拜拜肉了。

 

果然是胖了。

 

“生完小孩會好的。”

 

我戳戳自己胸脯上的軟肉道。

 

“不好也沒關係,胖一點好。”

 

我皺皺眉頭,想到自己生完小孩還胖成一團的模樣,趕緊搖搖頭說:“不好。”

 

姜毅連連附和說不好不好,等我生完孩子陪我減肥。

 

我滿意的點點頭。

 

薑毅給我沖沐浴露泡泡的時候又經過我胸前,故意揉搓了兩把兩個紅點,忽然問我生完小孩是不是要自己餵奶啊。

 

我愣住了。

 

自己低下頭看了看,拿手碰了碰。

 

我爸沒告訴過我孩子要不要餵奶的事。

 

我不會要自己喂……吧……想想就好驚悚。

 

我求助的抬頭看姜毅,薑毅秒懂,“寶貝別怕,有我呢,我一會兒給咱爸打電話問問。”

 

“要是,要是我有奶怎麼辦呐?”

 

我就是有奶我也不想喂好吧……快哭了我都要。

 

結果薑毅一甩毛巾,扔浴缸裡頭,橫眉豎眼的說:“有也不給那小兔崽子吃!”

 

我頓時放心了,伸出手要抱抱。

 

姜毅重新扯了條乾淨毛巾三兩下擦乾淨我,然後整個抱回房間。

 

後來經過求證,我是不需要餵奶的,我松了口氣。

 

四個月後,醫生說胎兒已經成熟,可以生了,我一臉懵逼,可以生了?

 

可我怎麼一點要生的感覺都沒有。

 

薑毅摸摸我滾圓的肚皮,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他問出了我就想問的問題,“怎麼生?”

 

醫生抬抬眼鏡,淡定到:“剖腹產。”

 

薑毅的眉頭皺得更死了。

 

為了避免自然生產時的痛苦,我在我爸的建議之下同意了剖腹產這個建議。

 

再一周之後,我被推進手術室,薑毅鬧著喊著非要跟進來,醫生無奈,給他換上除菌服,讓他站在我腦袋旁邊的位置。

 

薑毅摸摸我的額頭,握緊我的手,“沒事的。”

 

我打了麻醉,看著漸漸模糊的薑毅,放心的沉入深眠。

 

有薑毅在,我很安全。

 

等我再次醒來,一睜眼就看見了薑毅。我沖他咧開一個大大的笑。

 

薑毅握著我的手,親吻我的額頭,眼眶裡飽含感動的淚水。

 

“寶貝,你辛苦了。”

 

我不敢有大動作,只能微微嘟起嘴唇回吻他。

 

“孩子呢?”

 

“在嬰兒房,是個男孩。現在不能看他,等你刀口好了,才准你下床。不過我明天可以抱給你看。”

 

我點點頭,“我困了。”

 

薑毅輕輕摩挲我的臉頰,催眠般的輕聲在我耳邊說:“睡吧,寶貝。”

 

又過了兩周,傷口好全了薑毅才准許我出院,薑毅抱著我,他爸抱著孩子,闕疑叔叔給我們準備晚宴,後邊兒跟著一群保鏢保姆,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送我們回家。

 

從此,我們家開啟了雞飛狗跳的育兒生活。

 

正文完

 

arrow
arrow
    文章標籤
    生子 現代都市 校園
    全站熱搜

    Coco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