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地球末世之後,資源枯竭,生存艱難。僅剩的地球人不得不依附於移民到地球上的異族族群中……

程曉死了,死得莫名其妙,倒是幸運的重生了,卻穿到了一個不受待見的廢材身上。(╯‵□′)╯︵┴─┴

虐待孩子?好吃懶做?自私自利?

在這凶獸橫行,只有冷兵器的環境裡,在面臨原始生活適者生存的自然淘汰下,

程曉無可奈何,只好拖家帶口為了生存而奮鬥。

 

1、家暴?!

程曉,這個名字沒什麼出奇的,他老爸姓程,老媽名曉,所以他就叫程曉。

性別男,這也沒什麼出奇的,因為上面的器官發育不良,下面又多了個器官,所以他就是個男人。

職業醫生,這更沒什麼出奇的,醫生這個職業作為當今都市首屈一指的金飯碗,憑藉救死扶傷、受人敬仰、衣食無憂、偶爾砸場的美好福利本來就是大多數人的首選。

兼職傭兵,這個,其實在小說裡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吧……

總而言之注定前半輩子和後半輩子都衣食無憂的程曉,在這一輩子的中間穿了,是的,就在即將上任本國史上最年輕院長的前一刻,確切的來說是前一晚,沒事走在路上被天上掉下來的隕石砸死了。

儘管事後人們搬開那塊命中率百分百的隕石後並未發現任何血肉橫飛的場面,但程曉確實是從這個世界上永遠消失了,警方無論如何調查,都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只好將其定為懸疑案件,封存入檔案室以備後人解開這個謎題。在沒有屍體的葬禮上人們的哭喊聲震天動地,也許程曉也沒想到自己一直以為的閒散正職竟是曾經救助了那麼多的生命。

被隕石砸死……有見過這麼可笑的死法嗎?程曉也很想笑上一笑,可惜現在他笑不出來,這是個什麼地方?一睜開眼就看見陌生的天花板……還髒兮兮的。

這裡是醫院?

程曉皺著眉頭,慢吞吞的坐了起來,首先當然是確定下自己是否四肢健全,嗯,很好,手指靈活,程曉表示還好這個身體還是自己原來的那個,多麼熟悉的手指甲啊,看來穿越什麼的全是扯淡,虧他那一瞬間還以為自己趕上了網絡流行的穿越大潮了……

能坐就能站,程曉活動四肢,確定沒有缺胳膊少腿後,便站起身來在這個不大不小的簡陋房子內走了幾步,很自然的來到了唯一的窗前。

心律……咦,怎麼有些不齊,程曉眯起眼睛,自己的身體向來是很健康的,但是這微弱的心脈是怎麼回事,難道被隕石砸後還沒痊癒……

這也是,程曉朝窗外望去,嗯,窗邊那幾株野草竟然是眼熟的草藥,看來自己還在地球上,可能現在自己是在除了事故被治療之後剛甦醒……

剛甦醒你妹!正當現代醫療技術這麼發達嗎,那個隕石的力度絕對能把躲閃不過的自己砸成一灘渣渣了好吧!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地府?程曉瞄了眼窗外駭人的景色……地府流行世界末日的主調嗎?那茫茫的黃沙和成片的白骨是行為藝術嗎親?

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服飾,程曉雖然記得自己的手指甲沒變,可不記得自己有穿抹布的癖好,剛才沒注意,這一頭長發是怎麼回事?程曉扯了扯,喲,還挺牢固的……難道自己一睡千萬年?

心裡冒出的一連串問題讓程曉不禁有些頭疼,頭疼……自己幾十年都沒有過這種小毛病了,這個身體究竟是不是自己的,程曉不敢確定了,連忙環顧四周,找找有無能映出影像的物件。

屋內的擺設很簡單,一張木製的桌子,一張瘸腿的凳子,還有剛剛自己躺著的床,以及一床破破爛爛的棉絮……沒了。

連個鏡子都沒有嗎……程曉默了,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太對,難道要撒泡尿照照?

程大少爺當然不會去做這麼沒品的事情,他拿起桌子上唯一的水壺,晃了晃,好在還有半壺水,於是往地上一潑,一灘水跡便是形成了天然的鏡面。

程曉低下頭,照了照。

歪歪腦袋,繼續照了照。

眯起眼睛,再照了照……

這貨……是誰?鏡面裡這位衣著襤褸,基本就是一塊灰布包著的傻貨是誰?雖然身體除了頭髮長點心脈弱點四肢無力點……沒其他多大變化,但是程曉卻敏銳的感覺到這個身體並不是自己的,這種我見猶憐的氣質是怎麼回事?

有點噁心……程曉是彎的,他從來就沒有直過,但是就算是彎的,也並不代表他就喜歡女氣的男人,柔弱可以,但是這種猶如白蓮花一般的神韻是鬧哪樣?而且還是一朵混得不好的白蓮花……

程曉雖然時常抱有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但現在可不是淡定的時候,自己這確實是穿了吧……還穿到了一名和自己長得九分九相似的男人身上……

沒有小說裡寫的接受什麼原主記憶的事情,程曉現在是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清楚。

瞄了瞄房門,一直都沒有聽見門外有響動,程曉想了想,決定還是不等別人進來,先一步出去看看情況吧,他承認自己是有些著急,這種時候更要保持冷靜,但……任誰在父母健在的時候被隕石砸死,還被拋到了這個看起來就不是什麼好時代的地方,不偶爾瘋一把也太說不過去了。

程曉定了定神,推開門。

一隻奇怪的東西站著門口,正眯著眼睛盯著他。

媽啊,這是啥?程曉嚥了口口水,雖然他是傭兵沒錯,但是可沒殺過異形啊……眼前這名大概十一二歲的孩童,雖然外表和人類無異,但身上的紋路是怎麼回事,別以為我沒看見關節處那小小的骨刺,就算你立馬縮了進去也不頂用!

雖然內心此刻風起雲湧,但是程曉還是保證自己面上沉著冷靜,淡定自如,簡稱面癱……然後默默的和這名小屁孩,呃,少年對視。

這個男人居然敢正面看著自己,凜冷笑著,從程曉的身旁擦身而過,走了進去,不知道這個男人又想對自己做什麼,不過他總是要根據規定過來送食物。

咦?程曉表示,這個小破孩剛才那眼神怎麼好像看著一隻廢物似的……還是不屑一顧的那種,眼底隱含的憎惡可逃不過程曉過人的觀察力。

少年將手中的盒子放下……程曉甚至能隱約聞到空氣中食物的香味……算是香味吧,起碼還能聞出是熟食……燒焦的那種。

「今日的食物。」少年淡淡的說道,並未轉身,「您有什麼不滿意嗎?」這個問題他已經問過無數次了,身為長子,必須每天來給自己的母父送食物,並且接受對方的不滿意後的處罰,反正每次都會遍體鱗傷的走出這個房間,自己早已習慣了……

這並不是強制性的,但是這個男人畢竟生了他,在成年之前就隨他處置吧……凜不想欠這個男人,更何況他一生下來就差點被對方掐死,若不是血脈裡的本能驅使他不能輕易違背自己的雙親……凜握了握拳,將指尖的銳爪收了進去,也罷,忍到成年之後便好。

呃……沒啥不滿意的,當然你要是能給我科普一下現況就更好了……程曉無語的看著好像在鬧彆扭的小孩,那語氣怎麼那麼不情不願的,看來和自己這個身體關係不好啊。

見男人不回話,凜也懶得和他多說,從床下拿出一條漆黑的鞭子,扔給那個男人……

(⊙o⊙)哦,床底下還有這種凶器?程曉愣愣的接住了鞭子,漆黑的鞭身上竟然帶著細小的倒刺!這是用來幹嘛的,難道剛醒就要被拉去戰場?現在是冷兵器時代嗎……程曉疑惑的看向那名少年,卻發現對方直接背對著他,脫下了上衣……

程曉不禁倒吸一口氣,之間白皙的肌膚上鞭痕縱橫交錯,深淺不一,但還是能看出下手之人的毒辣。

「或者你想抽前面?」少年轉過身來,冷冷的看向男人,前胸更是被折磨得不堪入目,「母父大人,明日需參加特訓,請您動作快些。」冷漠的語氣彷彿說的不是他自己。

母父大人……這個身體居然還自帶包子!程曉覺得此刻有一群草泥馬呼嘯而過,還是家暴模式的……重點是這裡人叫老爸都不叫父親而叫母父嗎……還是其實母父不是父親的意思……程曉暈了,難不成自己還有了個老婆?

看看少年身上的傷痕,再瞅瞅自己手裡的鞭子,程曉淡定的邁腿走到桌前,放下鞭子,開始吃飯……餓死我了!

民以食為天,程曉本著不浪費的精神,硬是在少年詭異的目光下將那碗肉吃個乾淨,順帶還抹了抹嘴,呃……滿嘴焦味,這傢伙是特意的吧。

程曉將碗放回盒子裡,再將盒子塞給那名少年,「你走吧。」這個情況顯然不適合自己套話,還是另外找個人吧……如果這裡生活的還是人的話。

程曉表示現在還沒能接受自己已經有了一個孩子的事情……當然既然現在這個身體裡面的是他,孩子自然就要歸他管了,不然也有些對不起這個身體的原生……雖然現在程曉覺得很想把原生拖出來鞭打八百遍解恨。

那麼小的孩子,你就下得了手,還是親生的啊!

凜神色不動,心裡卻有些詫異,這個男人又想做什麼,記憶力他可從來沒有放過自己,好幾次若不是父親及時趕回來攔著,他恐怕會被活活虐待致死。

程曉見小孩站在那不動,只是依舊冷冰冰的看著自己,不由得也多看了對方幾眼,越看越心酸,自己在醫院也見過幾名被家暴的孩子,可沒有哪個被虐待到這種程度,這根本就不能用毒打兩字形容了好吧!

程曉沉思片刻,覺得還是不能光看著,穿越什麼的雖然駭人驚聞,但是對於自己而言就相當於二次生命,能多活一秒都是賺,何必戰戰兢兢的,自找不痛快。

於是程曉走到窗檯,將窗邊的那幾顆草藥拔了出來,揉吧揉吧,就準備往小孩身上抹去。

凜見那名男人從窗檯邊上摘了一把野草,捏出汁液後就準備往自己傷口上抹去……還以為他會加些細沙,凜不以為然,母父為了折磨自己,可是用盡了各種手段,這樣的舉動並不出乎意料之外。

不過草汁能起什麼作用,凜不解,但是下一刻他便感受到了一股清涼之意開始遍佈全身,傷口的隱痛似乎在漸漸消退。

看著小孩略帶驚訝的眼神,程曉笑了,伸手摸了摸小孩的頭,看上去冷硬的發絲卻是揉揉的,手感甚好……程曉不禁多摸了幾把,直到自己的手被那隻小爪子揮開。

「我是你的母父。」程曉說道,被小孩驚訝的眼神取悅到的男人表示,其實從小孩子下手也是不錯的選擇。

凜眯起眼睛,這個男人是何意?

「我的話你都要聽吧?」程曉從剛才幾個舉動就能推斷出大致的情況,這個小孩肯定是有不能違背自己的原因,否則看那堅定的眼神和不凡的氣勢,就知道這個小孩並沒有那麼簡單就受制於人。

凜冷冷的看著程曉,果然,又想讓自己去做什麼事情了嗎,上次是充當母父和母父那些好友的沙包,這次呢……

「晚上過來陪我睡。」程曉決定了,現在外面情況不明,還是不要傻乎乎的走出去,等小孩今晚過來,看看能不能套點話再說。

而且小孩身上的傷最好晚上再上一次藥比較好,程曉心裡打好了小算盤,便不去理會少年僵硬的小眼神兒。

母父這是瘋了嗎,凜思考片刻,難道剛才的食物有毒?一抬眼見這男人竟在饒有趣味的看著自己……

「……」凜果斷的拿起食盒,走了出去,並順手關上了門。

程曉在門開的那一瞬間眼尖的發現門外竟是站著一名男子,沒錯,是和自己一樣的人類!身上沒有紋路沒有骨刺,但是那眼神卻是……總之不比那名小孩好到哪裡去。

程曉那一瞬間能感受到……威脅,是的,儘管小孩一直冷冰冰的看著自己,甚至偶爾會帶著殺意,但是卻不致命,而門外的那名男人……那種恨不得吃了自己的眼神是做啥?難不成小孩是他的,然後自己搶了過來?

程曉開始各種腦補,真希望原主的記憶能留點下來,哪怕一丁點也好,莫名其妙成了家暴犯對於向來遵紀守法的良民而言可不是什麼好事……當然,做傭兵的時候除外。

2、記憶

可惜今晚還未到,程曉就很鬱悶的體會到了繼承前主記憶的感受,突如其來的劇烈疼痛讓他有一種痛不欲生的感覺,

他在那簡陋的小床上滾了好幾個小時,直到夜色已深,這才大汗淋漓的趴在蓆子上,渾身上下早已脫力。

大量紛繁的記憶衝進腦海裡,前世今生,程曉此刻已經無法辨別了……這是怎麼回事,似乎自己本就是這個身體的主人,程曉清楚的看見了殘留在腦海中的印象。

原本程曉家道殷實,生來就是一名嬌生慣養的大少爺,卻沒想到命不好,趕上了地球末世危機之時,高富帥的父母沒活到異族來臨的時刻就去世了,剩下的程曉一個獨苗,在自己管家兒子的保護下倒是勉強留了一口氣……待異族移民到地球之後,儘管情況依舊惡劣,人類文明早已湮滅,在全球進化,或者說全球變異之後,可謂是凶獸橫行,植物嗜血,遍地黃沙白骨,大海都幾乎枯竭!

而作為弱勢的人類,居然對於異族而言是一個意外的驚喜,因為他們發現人類和異族結合後,竟是有了生育幼崽的能力,這對於子嗣單薄,繁衍不易的異族而言倒是一個不小的發現。

同樣被迫背井離鄉遠道移民而來的異族便決定在地球上暫時定居下來,並建立起了一座座防禦堡壘,同時接收倖存的人類,在保護他們的同時,也需要他們付出生殖能力。

程曉的管家曾經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幫助了一名異族,因此在確定重傷無法治癒後,死前硬撐著一口氣把程曉交給了這名異族,算是為林家留下一根獨苗,而自己的孩子也有另外一隻異族保護著,儘管這樣生活有些憋屈,但是畢竟能保命,管家覺得這已經是很奢侈的事情了。

可惜人類同異族的關係本來就是強勢與弱勢的對抗,可以說若不是異族恰好發現了地球這個移民區域,那人類估計沒幾天就全部滅亡了……只是異族的強大讓人類不得不依附他們來獲取生存的機會,可是所付出的代價卻是終身成為生殖器具,這點是人類無法接受的,但弱肉強食,現在也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了。

當然也有隨遇而安,或者真的和異族產生感情的人類,但程曉顯然不在此列,他始終覺得是異族的到來導致了這場災難,而且他們還佔領了地球,迫害自己,和異族相處簡直是一件難以忍受的事情。

但大少爺的心性又讓他不願同自由人類那樣在野外擔驚受怕的吃苦,所以就一邊唾棄著自己的「伴侶」一邊享受著在堡壘裡面安逸的生活,只是一直覺得自己被壓迫,被侵害,心裡越來越變態,甚至想要親手掐死自己剛生下來的幼崽,宣稱這是為民除害,這樣的異族少一個,人類就多一份自由。

對此堡壘裡面的其他人卻是持冷漠態度……若是真想追求自由,不如去做一名自由人類,異族並不會阻攔,而程曉這樣子算什麼,一邊喊著厭惡異族的侵佔,一邊卻心安理得的享受伴侶提供的住宿和食物,還時不時將貨幣亂花,儘是買一些奢侈的享用品。

程曉現在的伴侶雖然是一名軍官,但卻並不富裕,每月所得的報酬幾乎都被程曉揮霍一空,只是那隻異族性格淡漠,除了保護自己的幼崽沒有生命威脅外,倒是不介意程曉的折騰。

卻不想這名大少爺越來越變本加厲,有一次居然想要淹死管家兒子的幼崽,幸好對方及時發現,搶救了下來,在那次之後,程曉可謂是眾叛親離,連自己最好朋友的幼崽都不放過,這樣的人太可怕了!

程曉心裡卻不這麼認為,他覺得異族還是全死了最好,當然也要留下一點為人類服務,保證生活質量才行。可惜,在前一段時間由於天災人禍,凶獸傾巢而出,導致狩獵艱難,人類孱弱的身體自然日漸消瘦,再加上時不時氣急攻心,他很快就不行了……

的確,自己不是已經死了嗎,死在了這張床上,寂靜無聲的,就這樣死去了……程曉躺在床上,眯起眼睛,那記憶裡的經歷是怎麼回事,醫生、傭兵、隕石……難道自己穿越了一次,然後又重生回來了?!程曉思索片刻,覺得這個猜測卻並不是毫無可能的……

末世都來了,還有什麼不可能呢……

深吸一口氣,程曉硬撐著起身,推開記憶力牆上的小門,由於顏色一樣,還真不好發現。原來這件房間內還有一個小隔層,裡面被隔開來當做了浴室,一個盛滿溫水的木桶放在小小的空間中……

程曉草草的擦拭之後,勉強算是干淨不少,但由於衣服也濕透了,他只好裹著唯一的被單坐在床上,思索著自己今後的人生。沒想到上天重新給了自己一次生存的機會,程曉今時今日,性情幾乎全變,上一世的點點滴滴深深的記在腦海中,揮之不去……那才是正確的生存態度,那才是真實的生活,而不是像之前那樣,渾渾噩噩的混日子,膽怯懦弱還不識好歹,想要得到卻不願付出……即便是去做一名自由人類,也比以前的自己強上不少啊。

可惜還未等到程曉發表自己的生存宣言,大門就被推開了……

一名異族走了進來,說是異族,其實他們與人類無二,除去身形高大,身上有著一些墨綠色紋路和戰鬥時會出現的骨刺,其他的倒是和人類沒有什麼區別,這也是他們能被一些人類所接受的原因之一,畢竟對於和自己相似的物種,人類總會產生幾分親近之心。

嵐沉默的走了進來,將一個布包放在桌子上,利落脫去軍裝後,便直接進去浴室,甚至都沒有給程曉一個眼神。

「……」程曉一時之間倒是不知要如何面對這個男人,他瞅了眼布包,那個似乎是早上自己叫囂著一定要買的零食,價格不菲,這個男人卻還是買了回來……只是過了一天,程曉卻猶如過了一生,恍然一夢之後,今夕是何年啊……程曉心中淡笑,總是要面對事實的,無論前世是不是黃粱一夢,但是現在自己的處境可不是說變就能變,這具熟悉的脆弱身體可架不住凶獸們的摧殘,而且自己對從小到大的好朋友,林葉,也虧欠太多。

不過很快這些問題就被程曉拋之腦後,異族沐浴之後走了出來,等等,這個男人是想幹嘛?突然壓過來是想格鬥嗎親?!

3、改變

嵐淡漠的看了眼自己的伴侶,對方瞪著眼睛驚訝的表情讓他有些意外,這個人類不是一被自己碰觸就會激烈反抗,甚至有些癲狂的嗎……不過沒有再想太多,嵐只是忠實的執行自己的繁衍本能,緩緩壓了上去。

喂……等等,雖然記憶力這件事情是經常發生的,可瞬間就要面對似乎有些強人所難,自己都還沒做好準備……程曉鬱悶的發現,自己現在這身體,還真是一隻白斬雞,根本反抗不得,完全比不上另一份神奇的記憶中所擁有的健美軀體。

而看看壓在自己身上的異族……程曉嫉妒了,怎麼能有這種天妒人怨的存在,只見蜜色的肌膚光滑溫潤,結實的胸膛上點綴著兩顆鮮紅的果實,棱角分明的腹肌下方,那處難以想像的巨大衝擊著程曉的思維……這、這以前是怎麼放進去的?!

很快程曉就知道了放進去的具體過程,伴隨著尖銳的刺痛與陣陣快感……不得不說,這具身體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對待,並沒有撕心裂肺的痛不欲生,但因為異族的舉動雖算不上粗暴,也不會溫柔到哪裡去,所以程曉也沒有覺得很舒服,事後竟是疲憊得睜不開眼睛。

「嗯,那些東西不要再買了……」迷迷糊糊中,程曉還記得叮囑異族不要買那些貴的要死的零食了,自己對它們已經無愛了,還是省點錢吧,記憶力似乎異族得到的錢幣大都會交給自己保管,這算是現在唯一一個值得安慰的事情了,還能利用起來合理規劃下今後的生活,要知道在外頭自己的名聲都不知臭了幾條街……

「……」嵐眯起眼睛,這個人類今晚確實有些不一樣,又是在打什麼主意嗎……不過異族並不太在意人類的彎彎道道,只是起身擦拭了一會刀柄,將明日狩獵的器具準備好。這些活兒基本是由人類來做的,可惜程曉從來都沒有過那個意思。

天見可憐,今晚的程曉確實是累的不行了,嘟噥了幾句就進入了夢鄉……改變什麼的,從明日再開始吧。

處理完畢後,嵐盯著程曉平靜的睡顏沉思半響,很難得……他居然從頭到尾都沒有辱罵自己,嵐不禁挑起眉尖,略微有些意外,而且今晚這個人類也沒有打罵凜……思索片刻,異族還是直接躺在自己法定的伴侶旁開始閉目養神,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因為程曉一直不願意睡在他的身旁。

也許是因為昨晚兩世的記憶突然復甦,並交錯在一起,使得程曉覺得有些精疲力盡,待他睡飽了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外頭太陽已經高高掛起,快到正午了。

環顧四周,嵐已經出去狩獵,至於凜……程曉印象中他中午也會過來送一次飯,這完全是因為程曉以前基本足不出戶,和千金大小姐似的,程曉無語的深深唾棄了下之前的行為……雖然成為醫生和傭兵的那一世似乎是一個夢境,但卻真實得可怕……程曉決定先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首先還是收拾收拾自己,畢竟有了那一世的經驗,程曉對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實在是不忍直視。

首先虐待小孩是絕對要杜絕的……不過自己似乎還不止一個孩子。

「母父~」一個軟軟的聲音傳來,程曉剛轉過身,就見房門被推開,一個白色的身影撲進了自己的懷裡,用力之大讓現在這具孱弱的身體有些體力不支,直接一個後仰,坐在了床鋪邊沿上。

「……程瑞?」程曉想起了這是自己一隻寵著的么子,因為外形酷似自己,所以程曉似乎是把這個孩子當做自己唯一的希望,幾乎要寵上天去,就連名字也和自己姓,而不是一個單字。

「母父,母父,哥哥他又欺負我,你一定要好好教訓他!」小小的孩子抬起頭,白嫩嫩的臉上兩顆烏黑的大眼睛,嘟嘟的小臉顯示出他生活條件優越,長相討喜可人,只是程曉卻敏銳的從那看似天真無邪的眼神中,發現其眼裡蘊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狠毒,這同小孩現在的年齡很不相符……

自己一般是會怎麼接話來著,好像是:寶貝,乖,母父給你出頭去,好好的把那隻野種毒打一頓……再聯想到凜被虐待得傷痕纍纍的身體,程曉不禁心中一震,自己前半輩子還真是……傻得可憐。

4、惡毒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程曉抬起頭,看見凜正走進了小房間,淡漠的看著互相擁抱著的兩人,冷冷的將手中的荊棘條丟到了程曉的腳下,沉身說道,「他要當眾對我用刑,我沒這個義務討他歡心。」

這句話凜已經不知說過多少次了,對於母父的話他一般不會忤逆,只要不觸動自己的原則,沒必要在成年前多生事端,而且母父的這點力道對他而言算不上什麼,只不過是皮外傷罷了……而至於這個名義上的弟弟,凜心中冷笑不已,他可沒有這個義務成為對方的玩具,只是每次程瑞找母父告狀後,他也難免會被狠狠的責罰一番,這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了。

想到自己那些朋友們紛紛憤慨的表示要找程曉理論的情景,凜不禁苦笑,罷了,左右不過是這幾年的事情,他很快便能成年,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類出手,算不上什麼異族行徑,更何況這個人類還是自己的母父,生養之恩對於異族而言是必須要注重的一點。

「母父,你看!」程瑞在程曉的懷裡尖叫道,「他真討厭,母父這次要狠狠的教訓他,往死裡打!」

看看,這是幾歲稚童會說的話嗎?程曉心裡沒來由的產生一陣厭惡,正所謂物以類聚,自己以前果然也是這樣的討人厭吧……唉,自己若是能早點做那個長夢,早點懂得這些事理就好了。

不過程曉現在也不是那種怨天尤人了,幾乎是換了一個靈魂和思想的他決定從現在開始改變!

「過來。」程曉眼尖的瞅到凜的身上似乎有了幾道新增的血痕,估計是程瑞使著性子胡亂抽的,印象中凜雖然都會稍微閃躲,但也總要顧慮到程曉對他的叮囑。

自己曾經說過什麼該死的話來著,「你是哥哥,陪弟弟玩的時候當然要遷就他了,寶貝想打你,你就應該乖乖站在那裡給他打,哄他開心!」

記憶力的這句話真的是自己說的嗎……程曉瞬間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這是什麼樣的長輩才能說出的話啊!

凜抿了抿下唇,淡然的走到了程曉的面前,褪下上衣,裸露出結實的上身,線條優美的脊背上有著幾道很明顯的鞭痕,滲著點點血珠子,程曉看著都覺得疼,卻發現凜根本面不改色,只是背對自己,挺直腰背,不發一言。

這是任由自己處置的意思嗎……程曉默默的將賴在自己懷里程瑞放下,「站過來一點。」

凜挪動了幾步,心想又會被虐打,待會的訓練恐怕不夠時間完成了,不過無所謂,反正自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對待不是嗎……晚上再額外加時間去訓練場便是了。

這時一股熟悉的清涼感突然從背脊蔓延開來……是昨天那種草藥!凜垂下眼簾,掩蓋住雙眸中的驚訝,和昨天一樣為自己上藥嗎,這個人類,究竟是什麼意思……

因為凜是背對著自己,所以程曉看不見他的表情,他只是輕柔的將草藥揉碎後抹在了那幾道傷口上,可見藥效極佳,至少那些血珠子已經不再冒出來了。

「母父,你在做什麼?!」程瑞愣了一會,這才反應過來,母父怎麼會給這個小賤種敷藥?!

程瑞神經質的撲上去,想要推來程曉,再用手摳挖凜的後背的傷口,那充滿嫉恨的眼睛讓程曉不禁一怔,這個小孩……真的是自己的種嗎?

程曉瞬間很想把以前的自己丟進火爐裡回爐重造一番,省的拿出來丟人現眼。

眼見程瑞即刻就伸手夠到了凜的脊背,程瑞連忙眼疾手快的將程瑞一把推開,直接將被凜褪下的衣服重新給他披了上去。

「母父……」程瑞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的喊了一聲,疑惑不解的看著程曉,母父這是怎麼了,幹嘛推自己!

凜這時也轉過身來,意味不明的看著程曉,平靜無波的眸子裡閃過點點亮光,這個人類……剛才是在維護自己?真可笑,他不是一直希望自己受虐致死嗎……

「呃……」被看得有些發毛,程曉撇了撇嘴,開始改變還真不容易,不過剛才自己是動手推了一個小屁孩?程曉覺得這樣已經很好了,成為頂級傭兵多年的習慣讓他剛才第一反應是想扭斷對方的脖子……

「母父,您推我。」程瑞扁了扁嘴,哭了起來,白嫩嫩的小臉蛋掛著淚珠兒,十分惹人憐愛,「不過你讓哥哥今晚給我當小馬騎,我就不怪你了,當然還要馬鞭子,帶小刺的那種!」程瑞開始向程曉撒嬌,他想剛才母父肯定是不小心推了自己一下,原本應該是要推凜的。

「……」這個叫程瑞的小孩真的是自己親生的嗎,程曉眯起眼睛,蒐集了下腦海裡的信息,似乎有些不對勁啊。

5、真相

記憶慢慢復甦,程曉一時半會倒還沒有想出什麼頭緒來,這時還坐在地上程瑞見程曉沒有理會自己,而是自顧自的不知在思索什麼,便索性躺倒在地打滾大哭,「不嘛不嘛,母父,你要教訓這個小賤種,打死他!」

程曉被喊得一陣無語,小孩會變成這樣無理取鬧,自己要負絕大部分責任,但是印象中,他似乎也沒有經常唆使程瑞去找凜的麻煩,畢竟他恨不得讓凜消失在自己眼前,又怎麼會讓心愛的程瑞去接觸令人厭惡的異族呢?

「誰教你這麼說的?」程曉淡淡的問道。

程瑞吸了吸鼻子,不解的看著自己的母父,「不是您說的嗎?!」他當然會好好保守同寧叔叔的秘密,反正母父以前也沒反對自己那麼叫,不過他今天居然偏袒這個小賤種,肯定是生病燒壞了腦子!

程曉聞言不禁微微皺眉,他怎麼不記得有這回事。

這次醒來,記憶力可是和上輩子做傭兵時一樣,過目不忘也算是拿得出手的技術,而且一些遺忘掉的事情也能漸漸回想起來……小賤種,這個叫法也太傷人自尊了,程曉心下嘆氣,子不教父之過,「難不成你是我撿回來的純種?」

「可不是嘛……」其實程曉也就隨口一說,沒想到程瑞居然接過話頭,低聲嘟噥道,聲音還帶著很大的委屈似的,「明明是你把我搶過來的,還說要好好愛護我一輩子!」

什、什麼?!程曉瞬間斯巴達了。

他想起來了,這個孩子並非是自己親生的,而是他從一名叫寧殷的男人手裡強行收養過來的。寧殷和程曉一樣,也是依靠異族而生存的人類之一,但是寧殷在原本的人類社會中沒有權勢,而且父母早故,無依無靠,原來也只是一名普通的醫科大學生而已。

按理說末世災難後,處境應該是比程曉還要不如的,但是和程曉不同的是,寧殷面容白淨,性情溫馴,十分平易近人,不僅很快適應了生活角色的轉換,平時也時常幫助其他人類,甚至是輔助異族狩獵,所以來到異族領地後倒是很有人緣。

只是他運氣不好,伴侶在一次高危狩獵中不幸受了重傷,沒多久就死去了,僅留下他一人以及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孩子。本來城堡中對於喪失伴侶的人類是有很高補償以及各種優惠政策,而且還可以讓人類主動挑選目前單身的異族,可寧殷卻是拒絕了再次婚配的權利,選擇獨自一人撫養自己的孩子,並取名寧瑞。

至於後來……自己是怎麼把這個孩子弄到手的?程曉眯起眼睛,記得那時自己快要被異族逼瘋了,即是恐懼著對方,又不得不依附其生存下去,偽裝的高傲背後是深深的自卑和不安。從第一眼看見這名長相和人類如此相似的混血幼童開始,程曉就對這個可愛的小孩愛不釋手,恨不得奪過來自己養著,不忍心讓他和寧殷一起受罪。

於是在一次機緣巧合之下,程曉無意中救了快要垂危的寧殷一命,然後寧殷為了報恩,也為了讓孩子有更好的生活環境,只好在程曉的步步緊逼下不得不忍痛割愛,將寧瑞送了過來,寄養在程曉名下,當然名字也隨即改成了程瑞……

此後在這五年中,寧殷便經常來程曉這邊幫忙,一方面是為了時常看護自己的孩子,幫助照顧,一方面也是打打雜,幫忙程曉整理家務。這點倒是讓程曉覺得很是受用,自己便能偷懶就偷懶,有免費的傭人不用白不用。可惜有其他人類看不過去,便勸阻寧殷不要給這種白吃白喝的白眼狼幹活,並且對程曉強迫寧殷交出自己孩子這件事情表示深惡痛絕……

還真是一場好戲……程曉揉了揉眉間,自己以前真是笨,不過就算不笨,就憑那點識人的閱歷,估計也看不穿這樣的人吧。

救了寧殷一命?曾經的程曉何德何能,能去救身為醫生的寧殷,難不成瞬間開了金手指?而且如果寧殷堅持拒絕自己的要求,自己也沒辦法不是,難不成還能把孩子搶過來……程曉不知道寧殷的真實目的是什麼,不過這個孩子他還是送回去吧,省得對方的親生母父想要「教育」孩子還要瞞著自己偷偷摸摸的。

有了半輩子經驗的程曉自然是思維通透,究竟是誰教程瑞那樣說話的,還真不難猜。

「凜,你沒事吧!」一個男人突然衝了進來,程曉一抬頭,正是昨天那個站在門口驚鴻一瞥,卻是恨不得吃了自己的男人……對,就和現在的眼神一個樣。

寧殷……程曉微不可擦的勾起嘴角,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啊。

6、送走

那名長相清秀的男子一見到凜,就將其拉到自己身後去,一臉警惕的看著程曉,彷彿他是什麼洪水猛獸似的。

程曉卻沒有如同以往那般,一見到受到大家尊重的寧殷就叫罵著撲過去,而是漫不經心的站起身來,朝這邊緩步走來。

「程曉,我知道你不喜歡凜,但他只是一個孩子,你、你怎麼能下如此狠手!」寧殷的聲音不小,很快門外就有人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

這傢伙進門不敲門就算了,居然還沒有隨手關門的好習慣,程曉無語的看著幾名眼熟的人類也走了進來,而異族似乎是不能隨意進入有伴侶的人類家中,尤其是只有人類單獨在屋內的時候。

「過來。」程曉看都不看寧殷一眼,只是淡淡的朝凜說道。

「程曉,你再這樣,我們會聯名上報,剝奪你的撫養權!」一名人類男子厭惡的看了一眼程曉,這個上報的流程寧殷曾經在不經意間提起過,但卻要求他們不要把事情做絕……

「不,杜飛你別這樣,凜畢竟是程曉親生的……」寧殷低下頭,看著凜身後的傷,暗自垂淚,我也只是想要勸一勸罷了,凜,不然你今晚到我那邊去吧,這傷口不能就這樣放著不管。」

程曉一陣無語,難道這些男人就沒聞到空氣中的藥草香味嗎……

「果然寧殷你還是太善良了!」杜飛臉型較圓,此刻氣呼呼的瞪著程曉,「什麼親生的,他對小瑞還好,對凜根本就……」

「凜。」程曉勾了勾手指頭,毫不在意別人的眼神。

他也不想給自己洗白,反正自己以後肯定是不會繼續這樣渾渾噩噩的生活了,只是現在還是要掃清一些不穩定因素。

小孩面無表情,卻是離開了寧殷的懷抱,朝程曉走去……這讓一旁的男人們都看著心酸,多聽話的孩子啊,而且天資卓越,在同輩中也是出類拔萃,卻被這樣無情虐待。

「程曉。」一名長相清秀,從一進門開始就保持沉默的男人發話了,「你打算怎麼辦?程瑞和凜不太合得來,繼續這樣下去,凜連之後的成年考核都未必能通過。」

林葉,他是自己管家的兒子,也是自己的青梅竹馬,程曉還記得林葉對自己的好,只是不知從何時起,他們就漸行漸遠……以前的程曉總是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將林葉當成奴才來看,結果人家一轉身找了一名強大的異族,過上了不愁飢寒的生活。

早些年林葉還幫襯著程曉,但是在幾次被程曉陷害之後,林葉的心也冷了下來,他知道無論自己如何付出,程曉都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有誰願意再去幫助一個白眼狼呢?

見程曉眯著眼睛不知又在想什麼壞主意,林葉心中不禁一陣冷笑,偏偏自己還真就是一個傻瓜!

程曉聳聳肩,他想起林葉雖然嘴上說著不會再理自己了,實際上還經常暗地裡讓凜帶一些食物回來,尤其是食物緊缺的那段時間……這算是嘴硬心軟?只是再多的耐心都會被自己的不識好歹給磨盡的,好在他醒悟的不算太晚。

「兩個孩子的確難養。」程曉將凜摟到自己懷裡,抬了抬下巴,語氣平穩的說道,「寧醫生,小瑞你就帶回去吧,我就不強人所難的收養他了。」

程曉著重強調了「強人所難」四個字,嘴角的嘲諷倒是不加掩飾,寧殷不禁眉頭微皺。

這下就連其他的幾名人類也略帶驚訝的看了過來,程曉居然捨得放棄小瑞?要知道他可是一直把這個小孩放在心尖上疼寵的!

程瑞聽懂了程曉的話,也有些愣了,要被送回去了?那自己的零食、玩具豈不都要留給那個小賤種!

「不嘛不嘛,母父,你不要窩了!」程瑞開始在地上打滾撒嬌,「你偏心那隻小賤種……嗚嗚!」

小賤種?!林葉皺著眉看向程瑞,這話是誰教他說的,這麼小就會罵人了,那以後還得了。

寧殷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暗地裡瞪了一眼程瑞,這孩子,關鍵時刻居然給他掉鏈子,這話能在別人面前罵出來嗎!

「嘖嘖,再不送走,我家小孩豈不是被罵慘了……」程曉暗地裡給程瑞點了個贊,很好,作死的節奏。

「小瑞不是故意的……肯定是有人在背後唆使。」寧殷抬起頭,用一種包含失望和哀傷眼神看著程瑞,就彷彿在憐惜著自己被帶壞的孩子。

「寧殷,別傷心了,小瑞年紀小,被某些人教壞了還來得及糾正。」杜飛見寧殷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忍不住出聲安慰道。

「是啊,杜飛說的沒錯,小孩容易被帶壞,寧醫生還是帶回去自個教吧,我就不留了。」程曉順勢就將話接了過去,似乎完全沒聽出來杜飛口裡所說的某些人是指誰。

林葉有些詫異程曉的乾脆態度,不過這樣也好,他們不是一直都在幫著寧殷想把小瑞要回來麼,現在程曉倒是莫名其妙的肯放人了。

「口說無憑,程曉,我們還是去公證一下吧。」林葉也是看透了程曉以前出爾反爾的壞習慣,希望他送走小瑞後,能好好的對待凜,畢竟那是他唯一的孩子啊。

「行。」程曉點點頭,「林葉,之前的食物,謝謝你了。」

「……」林葉扯了扯嘴角,扒拉下程曉瞬間搭上來的手,這個混蛋肯定是睡眠不足,抽抽了。

程曉知道自己若是不改變下留在別人心中的壞印象,恐怕日後步步維艱,但是要重新打造形象,就要尋找一個突破口,剛好,林葉中槍了……

不過言出必行,程曉也不是說著玩玩的,這個「謝謝」不是嘴上說說就算了。

看在寧殷眼裡,卻是兩人一唱一和,就將自己策劃了這麼久的計謀給打破了,他眯起眼睛,掩埋下心裡的不甘……程曉最近是吃錯藥了嗎,不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也不急於這一時。

7、八卦

「嵐,今早那事你聽說了沒?」青今天輪值守城,一見到風塵僕僕歸來的嵐便樂呵呵的迎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順勢瞄了下今天狩獵隊的戰果……不錯,夠三天的口糧了。

「什麼事?」嵐脫下身上的罩衣,青這顯然是在明知故問,他在外狩獵了一天能知道什麼……嘴上這樣不經意的回道,心裡卻正盤算著等會領了骨幣後要買點什麼……家裡一直以來什麼都缺,每次狩獵所獲的骨幣按照往常是全交給家中的人類保管。

可就他家那樣的情況,骨幣拿回去和扔水裡沒什麼兩樣,若現在不事先買好日用品,恐怕接下來幾天全家的吃喝都成問題。

「嘿嘿,好事。」青就是林葉的伴侶,今天中午他偷得半會閒,拜託另一名異族頂了一下班,便溜回家中想看看林葉有沒有什麼需要買的,他傍晚領完骨幣後也好順便捎回來。

看樣子是和自己有關了,嵐微微皺眉,和青一同避過密密麻麻的人群,朝領取骨幣的地方走去。

每逢狩獵隊回來的時候,一些人類就會站著城門口等著,大都是出去狩獵的異族的伴侶,當然不排除一小部分則是想要在這些強壯的異族中尋求成為對方伴侶的可能性。

沒有配偶的人類,在城堡中就只能自給自足了,異族不會特意去驅趕他們,但他們也分配不到食物。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想要獨自生存是件幾乎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落單的人類也會選擇離開城堡範圍,加入到自由人類的團體中去。

「林葉和我說了,你家那位今天一大早就去公證處取消了他和程瑞的關係。」青一副我知道了真相的表情,「沒想到那人類還真有開竅的一天,你是怎麼教導他的,真是爛泥都給你糊上牆了。」

異族對人類的一些俗語很感興趣,他們覺得這些話還挺能表達出一些意思。

當林葉提到嵐家的那名人類時,青還愣了一瞬,林葉不是早就和那傢伙斷絕關係,不再往來了,怎麼現在又……他可沒忘記這名人類坑過自己伴侶多少次,不過聽林葉說完後,青倒是有幾分意外,他真以為那名叫「程曉」的人類這輩子就這樣了,卻沒想到……難不成最近受了什麼刺激?

於是嵐的形象在青眼中就不禁變得高大了一點,能調教好這樣的人類……還真不是普通異族能做到的事情!

送回去了?嵐輕輕挑眉,而後卻面無表情的淡淡說道,「這樣也好。」

「啊?」青眨了眨眼,「你就這點表示,沒其他說的了?」城堡不大,一點小破事都能傳遍居住區,更別說程曉和寧殷之間的糾紛了。

一個是人見人愛的醫生,一個是人見人厭的敗家玩意兒,這是非曲直不用分都能清楚……可是今天程曉真的是做了一件驚掉大家門牙的事情,他居然把小瑞還了回去,還是無償的!

人類不是有一句什麼「浪子回頭金不換」嗎,青當時倒是記起了這句,不過圍觀的居民們都覺得這件事情有點玄,還是抱著觀望的態度,程曉那種人,指不定會做出什麼壞事來,有備無患的好。

更何況,比起寧殷一副感激不盡的模樣,程曉那種好不容易甩掉一個包裹的表情就更加耐人尋味了。

嵐直接忽視了正繼續同其他異族唧唧歪歪八卦個不停的青,他掂了掂手中的骨幣,往一家常去的雜鋪走去,在路過一家裝修豪華的店舖時,腳步還略微停了一下,但並未轉身進去,而是徑直走入了不遠處的雜鋪。

他昨晚說過那些零食不用買了……

迅速買好一些日用品和主食後,嵐一出雜鋪又碰見了青……不知道他是不是直接站在這裡等著的,反正一見面就咋呼著兄弟又「偶遇」了。

才隔了十分鐘而已。

「這次倒有錢買東西了?」青似笑非笑道,嵐之前向來是一手拎著一袋貴得要死的零食,一手提著可憐巴巴的主食,難怪他總覺得嵐每次狩獵都餓著肚子出去,然後在外面打些野食裹裹腹。

「……」嵐沒鳥他,卻轉了個彎,到路邊的小攤上買了一些人類喜歡的水果,不多,就三枚,這是在城堡內種植出來的,即便是小攤上這種品相不好,還乾巴巴的小果子,價格也不會太便宜。

但現在野外生長出來的果子大都苦澀難咬,也就異族會吃上幾顆解解渴,人類根本消化不了。

「真捨得……」青哼了哼,掏錢也買了幾枚,不知道林葉喜不喜歡吃,他鮮少看見自家伴侶吃這些零嘴,現在這個時節,能吃飽就已經很艱難了。

那些零食自己是買不起,但水果……怎麼能讓林葉輸給嵐家的人類。╮(╯_╰)╭

8、食物

嵐走回自己那間略顯破舊的小屋,城堡內按照等級分房,他一個狩獵隊的分隊長能得到這一間地理位置還算中心,牆壁也夠結實的房間就已經很不錯了,至少雨季的時候不會因為破舊的屋頂漏水而煩惱。

隨手買回來的水果是習慣使然,若不帶點貴一些的東西回來,那個人類能鬧上幾個月,嵐已經不是第一次從關押所把程曉領出來了。

人類身體嬌弱,不能明搶,就總是小偷小摸的不斷,有一次居然去欺負比他還要小上好幾歲的孩子,嵐冷冷的將人類再次領回來後,便每次都會給他帶些價格昂貴的零食回來。

這次人類不要零食了,那是想要水果?

程曉去公證處辦完手續後,心下倒是輕舒出了一口氣,總算是擺脫了一枚定時炸彈,心情略好的人類顛顛的到自家後院的菜園子裡拔了幾顆野菜,這一小塊地以前還是靠林葉抽空過來照料才不至於被荒廢掉,現在程曉決定要好好利用起來,雖然他對這些五穀雜糧也不在行,但種點地瓜還是可以考慮的。

凜訓練完後,告別那些一直都為他憤憤不平的好友,獨自一人走進了屋子,每次從這裡出去都帶著血腥味,他已經習慣了……

走進簡陋的廚房,程曉忙碌的身影便出現在他的面前,凜眉梢一挑,那個人類……居然在做飯?原本把程瑞送走就已經是很不可思議的事情了,大家都在猜著程曉又是要打著什麼壞主意。

程曉一回頭,便看見面無表情的凜,神情冷漠得就不像是自己親生的……

「餓了?」程曉揮了揮手中的長柄勺子,他今天煮的是野菜糊糊,沒辦法,這年頭想弄點肉不容易,還得靠異族出去狩獵……程曉不禁嘆氣,想到屋子裡那些貴的要死的零食他就心疼得不行,怎麼不早清醒過來,起碼還有幾個錢幣能做點事情。

凜淡淡看了人類一眼,眼底卻劃過一絲微不可擦的訝異,人類問這話是什麼意思,是要給自己做食物?可是從來都沒有過的事情。

見小孩一言不發的繼續看向這邊,程曉摸了摸尖尖的下巴,是不好意思嗎?天見可憐,他之前從來都沒有花心思去觀察異族,自然不知道對方一臉面癱的時候是想幹嘛……

「一會就能吃了,先去坐著吧。」舀起一小勺野菜,程曉嘗了一口,不禁眉心輕皺,野草糊的看相本來就不好,更別提這散發苦味的怪異口感了。

「……」凜眯起眼睛,異族從來都不吃素食。

正費力嚥下口中野菜的程曉默默熄滅了柴火,雖然這玩意兒不好吃,但總能填飽肚子不是……現在這個世界,野菜已經是很多人類的主食之一了,而且大部分人也只能勉強吃個半飽,別看這只有半鍋的菜糊,程曉可是把他那一小塊地的野菜拔得七七八八了,湊起來也就是一頓的量。

雖然之前的機遇好似周莊夢蝶,但在習慣了21世紀的美好生活後,現在的落差簡直就是從天堂掉入地獄,程曉心裡淚言,以後絕對不會鄙視全家桶這種食品了,那全是肉啊,肉!

嵐一回來,就見到一大一小正端端正正的坐在飯桌旁。

「父親。」凜淡淡的喊了一聲,便沒有其他動作了。異族之間的血脈聯繫其實很緊密,但卻很少在日常舉動上顯露出來,因此人類往往認為他們冷血薄情。

嵐點點頭,目光似不經意的掃過桌面,顯然被仔細擦拭過的小木桌上擺著一盤野菜糊,以及三個碗……

異族進食一般都直接用手。

家裡就剩下三個碗一個盤了,吃飯喝水都得用碗……程曉默默的盯了眼異族手中的包裹,那應該是日用品吧,以前自己完全不在意嵐會買什麼回來,現在他倒是很關心家當問題了。

嵐收起淡淡的疑惑,坐到了飯桌旁,從包裹中拿出一份肉食後,便將手中的包裹遞給人類。

程曉順手接了過來,打開看看,都是洗刷用具之類的,還有兩個杯子以及一把日用小刀……居然還有水果?!

雖然只是品相難看的小蘋果,青黃不接的顏色,放在以往程曉直接就丟垃圾桶給大自然添加肥料了,可現在……幾顆蘋果的價錢也就比那些零食便宜一點點,程曉汗顏的看著異族,要節儉啊親,節儉!

這是……不滿意?嵐的表情沒有絲毫波動,他猜到人類會不滿意,水果畢竟比零食便宜,果然昨晚說的話不可信麼……

「謝謝,但以後水果也不用買了,這些貴還吃不飽的食物都不用買。」程曉淡笑著表示謝意,並言之鑿鑿的指出勤儉節約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必須發揚到末世。

這下兩隻異族都不禁暗地裡看了程曉一眼,人類居然還會「謝謝」這個詞。

嵐將肉食分成三份,居然是一樣多的份量,肉塊用某種變異植物的葉子包裹著的,散發出濃濃的香味,這是已經烤好了的。

程曉看了眼手中份量不多,但絕對夠他吃飽的肉,心裡有些奇異的滋味,兩隻異族吃這點肉,也就半飽而已,他們事後也會去吃一些野果裹肚,那些變異之後的野果自然和普通的素食不同。

凜剛吃完手中的食物,就發現碗裡多出了一塊肉……

「我飽了。」程曉擦擦嘴,不過很抱歉他實在弄不出一個飽嗝來。

「……」凜神色不明的看向程曉。

「咳,那個,今天最後一個吃完的洗碗。」程曉一本正經的打著哈哈溜回了房間,被小孩用那種略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程曉只覺得雙眼生澀。

該死的他以前居然把食物拿去給別人的孩子,卻讓自己的小孩餓著!

家裡的情況的確不樂觀,凜還是長身體的時候,吃不飽可不行,程曉開始盤算著自己能做的事情,雖然個人力量有限,但總比什麼都不做的強。

天色黑得很快,程曉簡單的洗了個澡後,便躺在床上眯著眼睛沉思著,看來明天還是先從林葉那邊入手吧……否則什麼都不知道就在街上瞎晃悠,難不成還期望能遇見盆狗血然後霸氣側漏的喝下去嗎……

床的另一邊突然一沉,被窩裡頓時暖了不少,原來異族的體溫並不低啊。

還沒等程曉胡思亂想些什麼,就發現自己已經光溜溜的挺著了……這衣服有必要簡陋到一扯即開麼?特麼的我下次打個死結!

異族的氣息撲面而來,程曉立馬回想起昨天的慘痛遭遇,輕敵是致命的,二次輕敵就是死了又死……他試圖用力推開異族,卻發現……儘管自己做好了準備,但力量差距還是存在的,尤其是自己還頂著這副脆弱的小身板兒。

「在想什麼?」異族居然罕見的出聲了。

程曉驚訝的抬起頭,記憶裡這傢伙似乎就沒和自己說過幾句話,這種友好氣氛是腫麼回事?

見人類雙眸睜大,直直盯著自己,一臉不可思議的樣子,嵐眉不禁眉梢微挑,對著那微微張開的水色吻了下去。

異族以前從來不亂親人!這是程曉的第一個反應。

「等等,你不是問我在想什麼嗎?」程曉被吻了好幾下,偏著腦袋終於喘了口氣,那個一千零一夜個故事是怎麼弄的……

「說。」異族的聲音依舊冷漠,但氣息似乎有些不穩,這可騙不過身為傭兵的程曉。

「呃……我想吃肉了。」話一出口,程曉頓時好想裝死,但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打臉嗎,剛吃肉撐著的某人……

「可以。」異族愣了一瞬,在黑暗中微不可擦的勾起嘴角。

(⊙o⊙)哦,異族也會私藏食物?程曉發現了新世界!

……

……

……

混蛋,拿出去,你的肉太硬了,我咬不動!

9、打扮

一覺醒來,那名異族還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和夜晚的勇猛完全不符啊!

程曉以前從來沒有關注過這名異族對自己的看法,但現在仔細觀察了半天后……他還是沒搞懂。

似乎對其餘事情都漫不經心的異族,態度一直是不冷不熱,不會虐待程曉,也不會加以疼愛……雖然之前的自己著實讓人愛不起來。

唉,路漫漫其修遠兮,程曉接受了現在的事實,孩子都生了,他也不會自尊心爆棚的拋妻棄子,遠走他鄉……雖然他覺得成為一名自由人類也是不錯的選擇。

咳咳,拋夫棄子?

有了一輩子記憶的程曉覺得處於什麼樣的位置就要做什麼樣的事,自由人類太遙遠了,他也不能放任自己的孩子不管,更何況現下是要先填飽肚子,才能說其他的,活不下去,扯什麼都是白瞎。

嵐一大早就出去了,狩獵隊雖然一週才出一次遠門,但周邊的日常掃蕩活動是必不可少的,否則獲取不到足夠多的食物來養活一個城的人。

凜因為還沒成年,所以只能參加城內的訓練,每隔幾天也會有成年異族帶他們出去積累實戰經驗……異族對於子嗣很是看重,但並不溺愛,只有在殘酷的競爭中勝出的異族,才能得到活下去的機會。

這也是他們在長期的星際流浪中走出的血路。

今天便是一次外出實戰的日子,凜早早的就起身做好準備。穿上了便攜的戰服,簡單的將頭髮披在身後,用不知名的草根略微紮了一下,稚嫩的臉上卻是已帶著成熟的果敢和沉穩。

他拿起一把被擦拭得雪亮的匕首,這是父親給他的防身武器,質量在城內算是上乘,似乎是在外出的時候無意中拾回來的……

惡劣的環境,凶殘的獸群,再加上眾多變異植物,野外隕落的高手不計其數,運氣好見到一兩把製作精良的武器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本來這是很正常的景象,放在以往程曉這個時候還沒起床,凜會做好早飯放在桌上再走……無非就是把昨日剩下少許肉塊和野菜糊熱一熱,能填填肚子就行。

但是程曉起來了,他現在可沒有睡到日上屋頂的習慣,天微亮的時候生物鐘就告訴他再睡傭兵費就拿不到了……

於是難得早起的人類看著自家小孩那一頭柔順的發絲被扎得慘不忍睹的,覺得甚是礙眼。

誰都希望自家小孩光鮮亮麗的,雖然程曉心裡還是有些彆扭……自己和異族生下的孩子,真是高級別的混血。

「過來。」程曉朝小孩招了招手。

「……」凜鮮少在早晨看見母父,馬上就要出去實戰了,希望自己身上不會新增太多傷痕,以免影響到戰鬥。

雖然這兩天程曉的表現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但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人類那種驕橫刻薄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凜心裡也沒有抱多大的期望……只是前兩次的溫柔上藥,在小孩早已死灰的心中又種下了一顆乾癟的種子。

只是干癟的種子,又怎麼可能會發芽。

小孩乖乖的走了過來,在程曉記憶裡,凜似乎從來沒有違背過自己的任何命令……只是分為做成挨罵和做不成挨打罷了,比如他讓小孩去偷林葉的東西……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想拿根面條上吊算了。

以前在天橋下看見被不法分子控制著人身自由,被迫出來行竊的小孩就很氣憤了,更別說現在自己就變成了傳說中的敗類。

程曉拉過凜,先解下對方的上衣,看了看後背傷口的恢復情況,異族的自癒力果然強悍,曾經鮮血淋漓的肌膚現在只剩下幾道淺粉的傷痕。

給凜合上戰服,程曉解開自己髮絲上的素色綢帶,用手梳理了下小孩的頭髮,便將綢帶直接紮上……忍住了打蝴蝶結的衝動,程曉打了一個簡單的合結,再理一理凜垂在額前的發絲,嗯,看起來順眼多了。

10、

真可惜……不是女孩,不然可以理所當然的打扮打扮了。╮(╯_╰)╭

「嘿,凜,今天來得有點晚啊。」辛是林葉和青的孩子,自小和凜一起長大,從經歷來說算是人類社會中的發小了,同在一個訓練隊中,辛自然知道凜每天都是第一個到的。

不過對方那家庭……一大早的家裡只有那個討人厭的母父在,凜還是早些出來為好,否則肯定又是一身傷了……辛每次想到這裡都會憤憤不平,但沒辦法,那是凜的家事,自己的雙親能幫也就幫了。

「嗯。」凜淡淡應了一聲,拔出匕首,在出城前是應該熱熱身。

「咦,你這頭髮……」辛撓撓頭,他就說為何一看見凜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對方似乎變得……更好看了。

原本凜的追求者就不少,現在……辛覺得自己的存在感越發的薄弱了。

凜沒搭話,這是那個人類為自己弄的,緞帶這種工藝物品,在這個時代可不是什麼大街貨,家裡似乎也就這一條,還是人類哭喊了半個月才讓父親買回來的。

就這麼給了自己?凜微微眯起眼睛,利落的揮下匕首,「聽說這次實戰的地方,有可以給人類食用的植物?」

「啊?唔……好像是的。」辛的消息比較靈通,他喜歡將事情打聽得越詳細越好,只是凜沒頭沒腦的問這一句是為何?那些食物可不是動動手就能采到的啊……

11、謝禮

晚上,程曉拿到了一些野外可以食用的根莖,外形類似地瓜,淡黃的表皮,掰開裡面卻是乳白色的,手感更為細膩一些。

這是……物物交換?程曉看著凜一臉冷然的表情,顯然不是那種你對我好,所以我也會對你好的展開,更像是擔心自己又打著什麼小算盤,所以事先將準備工作做好……

在凜的心裡,母父只要得到足夠的食物,總是能消停片刻……雖然不知道這種塊莖他會不會食用,以前找回來的一些野外植物,幾乎都被程曉丟出去了,說是死都不吃這種骯髒的食物。

但他現在也只能弄到這些食物了,還是在手腕幾乎被折斷的代價下。

現在正值狩獵季,凶獸出沒頻繁,環境很惡劣,城內的食物也不多,家裡的重任幾乎都壓在了父親的身上……凜知道現在若母父再做出什麼不合時宜的舉動,後果可實在不小。

沒有理解小孩這麼複雜的思想,程曉將根莖削了皮,放在鍋中煮成了一鍋乳白色的粉羹,濃郁的香味,綿軟的口感……很適合小孩和牙口不好的老人食用。

程曉心下汗了一把,大男人的,自然不喜歡吃糊糊,只是那些堅韌肉塊他也消化不了太多,而新鮮的嫩肉以及內臟不是誰都能分到的,除非私下去狩獵……還好家裡還有幾枚水果可以撐撐肚子,不僅解渴還管飽。

吃了一顆快要壞掉的小蘋果……程曉開始盤算著種顆果樹的想法,現在還沒有融入到集體中,想要出去狩獵是不可能的,就這防守的陣勢,自己連城門都出不去……退一步說,就算是悄悄溜出去了,身手突然便好了怎麼說?

夢裡出現了一名鶴髮童顏的仙人?然後給了自己一本修真秘籍,將傳承都灌入了自己腦中……這是小說麼?顯然不是!

所以暫時還是想想有什麼力所能及的事情可以處理了,以後出去狩獵,可就沒時間去管什麼果樹了……說到底,程曉也是個肉食主義者,吃素什麼的……咳咳,還是要保護下植物不是。

完全將《動物保護法》忽視掉的程曉表示毫無壓力,野外的可是凶獸,末世的法則本來就不能和自己做醫生的時候相提並論,面臨滅族危險的關頭,人類已經激發了全部的潛力。

尋思著樹苗怎麼做的程曉慢慢的吃掉了碗裡的糊糊,凜和嵐是不吃的,兩名異族依舊用一小塊肉飽腹,並照常將三分之一的肉分給了人類。

程曉瞄了眼這塊份量不少的熟肉,用嵐新買的小刀在上面一劃,割出了一小塊,這些肉的纖維細密緊實,他吃不了太多,剩下的便被程曉扒拉到了嵐的碗中……

嵐:「……」

異族冷冷的看著碗裡的肉,這個人類的舉動最近的確有些不同尋常。

沒注意到嵐眼眸中一閃而過的一絲微光,程曉將剩下半鍋的粉羹打包好,打算送到林葉那邊去……打入團體需要一個突破口,做兄弟的就要兩肋插刀啊!

人類這是打算出去?凜有些好奇,一般到了夜晚,人類都不會出門,雖然城堡裡面算是安逸的,但也僅是相對野外而言,內部的鬥爭從來都沒有停止,人類更是暗戰不斷,劃分出許許多多的小團體,也就異族不會去參與其中,他們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能保證種族的延續才是最重要的。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也是被異族所認可的法則,所以他們輕易不會插手人類之間的爭執。

「這是……」林葉看著眼前的食物,有些不可置信,程曉會給自己送吃的?!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就連末世前,這位大少爺對自己也沒什麼好臉色,總是用鄙夷的眼神看著自己和父親,真是枉費了他那麼好的雙親。

「謝禮。」程曉淡淡的說道,林葉的確幫了自己不少,別的不說,林叔的那一條命,就夠了。

「……你家也不富裕,還是拿回去吧。」林葉斟酌著用詞,他知道程曉不喜歡別人說他貧窮,但現在環境不同,大家都很困難,林葉雖然晚上也只吃了個半飽,將剩餘的食物都儲存了起來,卻也不會平白無故的拿程曉的東西……他知道,平時儲存都不會的程曉才是最困難的那個。

林葉原本還打算將自己的那份食物省下一點,到時候拿去給程曉,對方最近有變好的趨勢,只是之前林葉已經被程曉的改過自新騙了很多次,早已心灰意冷了。

「呵呵,客氣。」程曉自然是記不起自己之前的說話語調了,不過說話方式改變倒不是什麼引人注意的事情,末世,已經讓人驚訝到絕望了。

程曉沒給林葉推托的機會,直接將食物塞進了對方手中道,「先走了。」天黑黑的,還是早點回去,初來乍到的,似乎有些不宜見血啊。

當自己手拿食物出門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幾道惡意的目光,居然還有膽一路尾隨……程曉冷笑一聲,徑直走上了通往自家的小路。

有的時候,壞人也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

12、誣陷

「你,把食物交出來!」一名成年男性堵在了程曉前進的路上,一臉獰笑的看著眼前的獵物,同時那兩名尾隨在程曉身後的陌生人也圍了上來。

現在恰好是巡邏衛隊換班的時間,四周無人,再加上天色暗黑,風聲較大,倒是一個攔路打劫的好時機。

「我身上沒有食物。」程曉眯起眼睛,淡淡的說道,那些東西已經送給林葉了,他自然沒有再去取回來的道理。

「別狡辯了,識相的就乖乖把身上的東西都交出來!」圍在程曉身後的一名男子叫囂道,他手中握著一根前端削減了的木棍,面黃肌瘦的臉上此刻卻佈滿了貪婪和殘忍。

「是啊,交出來吧,你剛才肯定是從那家人手中得到了什麼吃的,不然怎麼會大老遠的跑過來?」另一名看起來有些矮小的男人不由得吞了口唾液,在這裡以物換物是很正常的事情,他們可是看著這傢伙拿著一個小包出門,然後到這邊來交易,肯定是換到了更好的東西!

程曉微微搖頭,也沒有躲避開對方探查的視線,他不打算和這些傢伙磨蹭下去,現在自己兩手空空,對方也沒有什麼可求的,而且這幾名男人看著不像是在城堡中定居的傢伙,對於這些亡命之徒,程曉並沒有絲毫的興趣。

前面領頭的那個男子上下打量著程曉,確定他身上的確簡陋得藏不下任何東西,這才惡狠狠的罵了聲:「晦氣!」他們可是好不容易抓到機會堵人,怎麼肯空手而歸,但對方顯然不是他們想像中的肥羊。

「你是程曉……他們是誰?」一個清悠的聲音響起,寧殷身穿洗得很乾淨的長衣,一身素白的出現在程曉的身後,看起來像是正好經過,清秀的臉上恰到好處的帶著幾分訝異。

「閉嘴!」領頭的大漢低聲吼道,用眼神示意另外兩名男人趕緊將這名過路的人類控制住,看這傢伙穿得還不錯,應該比較有油水……多搶幾個不是搶呢,反正他們敢在異族眼皮底下動手,也是豁出去了。

寧殷身手靈活,他見勢不妙,便即刻遠遠的跑開,拉出了一段距離,這三名劫匪一時間也不好分出人手去圍堵,而且他們餓得要死,也沒多少力氣去追捕寧殷。

「你們想殺人取肉,實在是太可惡了!雖然程曉年輕健康,但你們這種行為實在是令人髮指!」寧殷沒有去找巡邏隊幫忙,卻是大聲的對劫匪們喊道,似乎是在無畏的指責著對方的罪行。

殺人取肉?為首的劫匪眼神一亮,是了,古代都有易子而食的事例,更何況眼前這傢伙自己還不認識!

一想到那些鮮美的嫩肉,三名劫匪的臉上皆是出現了猙獰的笑意,他們殺過的人也不少,只是倒沒想過那些肉卻是浪費掉了……還好,現在知道也不晚!

更何況,以前一直在顧忌著末世中人類身上可能會攜帶的各種傳染病,可剛剛那名青年不是說了嗎,年輕健康!多麼美好的詞語啊……

程曉挑了挑眉,寧殷出現的還真是時候,剛才這幾名劫匪顯然是覺得他沒什麼價值了,可現在看來,他在對對方眼裡已經從一無是處的獵物變成了一鍋味美香濃的肉湯……請問升級有禮包麼?

「嘿嘿,小子,算你運氣好,我的刀很快,你不會感到太疼的。」為首的男人一步步靠近程曉,他必須要在巡邏隊趕回來之前迅速處理好這塊鮮肉,不然被那些異族抓到,他們幾個可就沒活路了!

程曉面無表情的看著幾名慢慢圍上來的男人,嘴角劃過一絲淡漠的冷笑,前世身為傭兵,背叛、殺戮、掙扎……身不由己的經歷過一些事情的他,早已雙手沾滿了血腥,那顯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正當那名拿著砍刀的男人準備動手之時,身後卻傳來了一陣響動,遠處出現的幾個身影強健迅捷,劫匪們頓時面容大驚,手中的武器險些掉落,這分明是有異族過來了!

「你們這些可惡的流匪!」寧殷神色微動,此時卻是站直身體,趁亂馬上走到程曉的身旁,面上並無懼意,聲音清亮明晰,他直視著那三名面色驚慌的男人喝道,「光天化日之下,你們竟敢攔路搶劫,簡直無視城堡中的法則,若你們還有幾分良知,就應該自食其力,俯首認罪才是!」

巡邏隊不是還要換班一會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該死的,自己可是好不容易才不露痕跡的引得幾名劫匪盯上程曉,沒想到這三個男人這麼沒用!寧殷暗自思索著,表情卻是一臉正義,無妨,他還有後手。

「……」程曉無語的看著這名轉眼間就換了副面容的青年,什麼話也沒說。

異族們在幾秒間便衝到了他們的面前,還未等那三名劫匪出聲告饒,便聽見寧殷一轉身,對著程曉大聲說道:「程曉,你這樣勾結他們攔截我,究竟安著什麼心?這些藥可是要送去給參與上次狩獵的傷員使用的,容不得你半點拖延!」

程曉這才看見寧殷的手中似乎抱著些什麼東西……

幾名劫匪面面相覷,他們不知道這個人類在說什麼,但接著便聽見寧殷繼續同幾名異族說道:「我想這件事情肯定是有人在背後主使,否則不會知道我的具體路線,至於這幾名從犯我建議可以酌情從輕發落,畢竟他們有可能是受人矇蔽,一時糊塗罷了。」

誰是主使者……不言而喻!帶頭的劫匪靈光一動,能在末世混的,腦子轉得自然不會慢,他立刻開口附和道:「是啊,大人們,我們只是一時糊塗,被他慫恿了,都是他叫我們這麼做的!」

劫匪伸出手指,言之鑿鑿的指向程曉。

13、真相

「……」程曉無言的看著眼前的鬧劇,寧殷倒是第一次親自出手……是因為上次逼得太緊了?原本自己不找事,可麻煩卻總是不斷啊……

「程曉?」帶頭巡邏的異族人仔細看了下幾個人類的面孔,自然是認出了程曉,這還要歸功於他之前的……臭名昭著?反正異族們大都認得這位經常被抓住送到審問所的人類,偷搶拐騙樣樣不拉,蠻橫驕縱、虐待孩子、好吃懶做等等標籤正明晃晃的打在了程曉的頭上。

「我也沒想到會是程先生……」許是覺得剛才自己語氣過於嚴厲了,寧殷緩和了音調,略顯愧疚的說道,言下之意,即是他原本也不想指認的,「只是這次送去的藥物實在是緊要,我擔心若沒抓住主謀,下一次就不知道還能不能運氣好,碰到您過來巡邏了。」寧殷誠懇的同瑟說道,他知道這名領頭的異族向來同嵐的關係不錯,他們是一個狩獵隊裡面的隊友。

「……」瑟沉默片刻,方才詢問道,「程曉,你有什麼要解釋的嗎?」這話顯然是給程曉一個辯駁的機會,不然送到了審問所,那邊的壓抑氛圍可不是說笑的。

雖然瑟自己也很不待見程曉,之前聽聞程曉將孩子送回給寧殷的那件事情,也不置可否,興許是他玩膩了呢?之前這個人類所犯下的種種惡劣行徑可是被記錄在案的,這也是大家目前還沒有對程曉改觀的原因之一,也就只有青的伴侶,那名叫林葉的人類還包有一絲奢望吧……

只是這次事件不同,雖然程曉以前惡行纍纍,但終究沒有做出什麼殺人放火的罪行來,但現在看來,搶劫犯的主謀?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說實話,瑟不覺得程曉有著膽量,這個人類怕死得很啊。

沒有預料到原來自己的形象中還有貪生怕死這一項,程曉抬眼看了下這名異族,記憶力對方似乎是叫瑟,和嵐是一個狩獵隊的,算是……放在以前的公司來說就是同事吧,還是同一個項目組的成員。

「不是我。」程曉淡淡的說道,現在多加辯駁也只會引起更多的猜疑,不如直接了斷的說出來,然後慢慢破解對方提出的疑問試試。

瑟微微皺眉,這個人類居然能鎮定的直接否認了……還以為對方會一邊發抖一邊叫罵……按理說以前還都是這個德行。

「程先生……我若想是主動認錯的話,也許可以申請從輕發落……」寧殷在一旁小聲的提醒道,關切之意毫不掩飾。

接下來您是打算勸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麼?程曉看都沒看寧殷一眼,這樣的男人,之前自己究竟是怎麼看走眼的,皮笑肉不笑的也太明顯了……

「我從林葉那邊回來,半路上就被他們堵住了,似乎是……為了食物,可惜我沒有,這時候寧醫生就過來了。」程曉語氣淡漠,「至於寧醫生從頭到尾做了些什麼,很不巧,我這裡恰好有一個錄音器,不知各位有無興趣來場露天放映?」

將手中的小巧玩意兒打開錄音回放功能後,便直接丟給了瑟,隨著那一遍遍的聲音回放,程曉面無表情的走開了,事實真相總是這麼的明顯,他也懶得理會寧殷要怎麼解釋自己這種前後不一的言行。

瑟沒有攔下程曉,而是神色不明的看向了手中的新鮮食物,這東西叫……錄音器?

站著一旁的寧殷則是一臉慘白……

14、來歷

「這是什麼……」一大早就過來換班的青伸直脖子,看向瑟手中的新鮮事物,表情中毫不掩飾自己的疑惑,「你說這玩意兒能錄音?」

「剛才試過了,的確是有這樣的效用。」瑟沉聲說道。

異族的武力值雖然是爆表級別的,但是由於多年的科技災害,他們的很多設施都已經消失在歷史長河之中,雖然最後還能保留住一絲生機,卻是無奈的倒退到了冷兵器時代。

而地球現在的科技水平更是原始,別說冷兵器了,就連MC材質的武器都十分罕見,地球人竟然只停留在了鋼材的階段,這讓異族也無可奈何,所幸MC材質的製造方式保存了下來,否則還真沒什麼武器能切割開高級別的凶獸。

而錄音器這種有點科技含量的器械就更能在這個時代顯現出其威力了,無論是在軍事還是生活中,都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這真的是程曉交上來的?」青不可置信,這東西傻子都知道價值不菲,搞不好還是人類所謂的傳家寶之類的,「他就這樣無償捐獻了?」

這傢伙今天的問句真多,瑟斜了青一眼,「他只是提交上來證明自己的清白。」雖然種族不同,但現在同居在一個星球上,他們異族也不會無故去貪墨掉程曉的這點東西。

「我就說嘛,這麼好的東西,無償捐獻的都是傻子……」青低聲嘟噥著,剛打算從瑟手中接過錄音器把玩一會,卻發現一隻修長的手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毫不動搖的將錄音器拿了過去。

那力度顯然不是自己可以抗衡的,青有些遺憾的擦了擦手,「嵐,你來了。」

這次寧殷指認程曉的事情還未大範圍傳開,畢竟城堡治安雖然不錯,但是搶劫的事情也是時有發生,這種生存環境只是相對於城堡外面而言安全些罷了。

嵐眉梢輕皺,凝視著手中的器械,錄音器,這是一個在末世初期就消失在歷史長河中的設備,那次電磁風暴摧毀了地球上的全部科技設施,甚至杜絕了再造的可能性,否則以人類和異族的智慧,也不是不能即刻開始重建文明。

「嘿嘿,聽說這是你家那位人類拿出來的東西……」青笑得賊兮兮的,這東西好啊,他想摸一摸……

昨晚上程曉遇見了亡命之徒的事情,林葉今早才知道,一聽說是為了給他送食物才會走的夜路,林葉就急了,恨不得立馬跑去找程曉看看情況……事實上,他一大早連早飯都沒做就奔過去了,還順帶叮囑自己路上自個解決早點問題。

被自家伴侶拋棄了的青只好默默的啃著野果,隨便早早的過來打探情況,他也不相信那名膽小怕事的人類會幹出這種事情,不是說人不夠壞,是沒那個膽!

「我拿回去了。」嵐淡淡的說道。

「是不是應該先拿去審判所當做證明材料?」瑟看了眼嵐,這名異族雖然只是一個小分隊的隊長,但是那蘊含在強健身體下,蓄而不發的氣勢,使得這個城堡的異族裡從來沒有誰敢無故招惹他。

「你聽了嗎?」嵐輕佻起一邊眉毛。

「……的確是寧殷誤會了程曉。」瑟語氣平穩,完全沒有偏向任何一方,「但是程曉這個器械的來源問題,還是希望他能交待一下。」

能在電磁風暴中倖存下來的科技產品不是沒有,但也少得可憐,程曉以前從來沒有拿出過錄音器,寧殷還在旁邊的房子裡面辯駁,而且提出了這個錄音筆有可能是程曉無意中拾到的可能……

若是拾到的……那原主找來了就必須上繳,至於原主是誰……這其中的彎彎道道瑟是知道的,他不想貪墨掉這種東西,不代表其他異族不想,更何況,他們的意圖肯定也是為了僅剩的一點科技研發。

嵐不置可否的點開錄音器,將裡面的內容重播了一遍……

「寧殷說他是一時情急,所以才造成判斷失誤,人類經常會出現這種情況……」瑟聳聳肩,末世壓力下,在危急關頭,人類經常會出現各種幻覺,這也是可以理解的。

而且搶劫未遂,他們也不能就這樣把寧殷當做犯人抓起來,那幾名劫匪在一番「合理的」審訊後,也承認了自己的罪行,的確是和旁人無關。

「那幾個人類就流放處理吧,反正他們本來也不是我們的人。」青翹著二郎腿,毫不在意的說道,「就不用麻煩審訊所了,不然還讓我們去參加什麼聽證會,麻煩死了……」

大家都不喜歡那種形式上的東西。

「不是撿的。」嵐關上錄音器,轉身便走了。

廢話,他們當然知道不會是撿的,程曉又沒有出去城堡外面,只是您能把話說完嗎,這究竟是從哪裡找到的啊?!

15、試驗

昨天的事件意外的就這樣解決了,巡邏隊甚至沒有再來找自己,這倒是件好事……程曉坐在屋子裡,仔細的盯著自己的雙手,白皙傾長的手指,上面有許多以前劃傷的痕跡,這個時代生活不易,即便是嬌生慣養的公子哥,也難免會要動手做些事情。

相比其他人類粗糙乾裂的皮膚,他這已經算是保養得很好了。

昨晚只是心念一動罷了……程曉閉上雙眼,回憶著當時的感覺。

那時候由於走的是夜路,再加上這具身體羸弱,程曉自然不會傻乎乎的起腳就走……防患於未然才是他的作風,於是出門前,程曉特意揣上了嵐上次買回來的小刀。

難道那是一把神奇的刀?應該不會,那材質很普通,和嵐身上帶著的那把相差甚遠,就算是神兵,也得有幾分架勢才行……

只是當時自己腦海中僅僅是想著,若是能有個錄音器就好了,可以記錄下這位寧醫生的嘴臉……結果錄音器的影響剛浮現在腦海中,程曉便覺得雙手發熱,手中僅存的那把用來防身的小刀,莫名的就變成了自己心中所想的錄音器……

變化過程他沒留意到,根據這種原理來推論,難不成是宇宙粒子重組?這個理論程曉也只是在一次任務中偶然接觸過,但實際上這樣幾乎超脫科學範疇的裝置並未被發明出來。

難不成自己重生一回,有某些東西便潛移默化的發生了改變……程曉微微皺眉,這談不上是什麼驚喜的事情,平衡法則適用於任何空間,沒有什麼利益是無須代價的。

這種奇異的能力是如何而來,它是直接作用於自己的身體之上,還是通過某種媒介來產生影響……這些程曉目前還都不得而知。

「總是先試試。」程曉從嵐買回來的杯子裡面,挑出了一個,握在手中,心裡默想著……一個碗。

雖然他是很想要個高科技一點的,不過現在只是試試而已,這其中也許要遵循什麼同物質原則之類的,程曉覺得還是一步一步來,畢竟這種事情,的確神奇得讓人很難馬上接受。

1分鐘過去了……

10分鐘過去了……

1小時過去了……

程曉覺得手有點累,若不是現在體格和弱雞似的,他都能直接把這杯子給捏碎了……是的,還是一個杯子,沒變成碗。

難道是促發條件不夠?程曉心裡沉思著,又或者那是一次性變化的產物,還是說這種變化的發生具有時效性,需要間隔一段時間呢……

各種假設在程曉的大腦中層出不窮,一次不行就試兩次,只要這種變化可以反覆發生,那自己總能摸清其規律,程曉站起身來,活動了下有些酸脹的胳膊。

僅僅是保持一個姿勢,就這麼累了,時間還不久……自己再不好好鍛鍊一下,就是變出宇宙戰艦都救不了自己了。

有些東西,還真急不來,程曉決定先看看異族的反應,等無人時,再私下繼續嘗試……而現在,程曉已經聽到了嵐的步伐。

在無數次生死存亡之間活得的強大六感,似乎不會因身體孱弱而改變,程曉活動了下手指,自己的傭兵生涯,總算是有點遺留下來的有用財產了。

嵐推開門,那個人類沒有如同以往一般躲開,而是徑直坐在桌前直視過來,這樣明亮而透澈的眼神,是以往從未見到過了,異族不動聲色的看了程曉一樣,將錄音器放在了桌子上。

這是打算還回來?程曉心裡有些訝然,而且看見嵐放下東西后,便進屋擦拭身體了,這種氣候,從外面走一圈回來,總是會風塵僕僕的……看樣子,連問都不問嗎?

程曉拿起桌上的錄音器,開拆!

16、出去

凜今天要參與夜間狩獵實戰訓練,所以一整晚都會和教官呆著野外,這是每一個異族少年需要經歷過的事情,當然寧瑞除外,他還小,而且寧醫生也做了說明,自己孩子身體不好,近段時間也許是因為伙食不均衡,因此必須要好好調養一番他才能放心得下來。

話裡話外,似乎是在指責程曉對小瑞的健康不負責任……這讓杜飛等人憤憤不平,多可愛的小孩啊,程曉那傢伙,虐待自家的孩子就算了,居然也沒有善待小瑞,實在是可恨。

天見可憐,程曉可是沒想出之前的自己在哪一點上曾經虧待過小瑞,簡直就是把對方捧在心尖尖上看待,那時候還真是瞎了眼了……

天色漸晚,因為搶匪的事情,程曉這一天也不方便出門,便順理成章的把自己關在屋子裡,獨自琢磨著錄音器的形成原因,晚餐也只是草草吃了點肉片……僅是抹了點粗鹽的食物,吃多了還真是有些膩味,而且那掩蓋不掉的腥味也讓程曉覺得有些噁心。

在作為傭兵的時候,吃點老鼠蜥蜴來補充補充營養也是常有的事情,但是這和生肉的腥味不同,凶獸的肉本來就有著濃烈的血氣,混合上城堡外面渾濁的空氣和水源,更是讓這些自然風乾的肉塊帶上難以言語的怪味。

程曉也不是什麼挑食的人,不過合理改善改善伙食還是必須的,否則這具身體根本吃不下太多的肉片,要恢復之前的傭兵體質,談何容易……

程曉捏了捏自己單薄的手臂,雖然手感細膩,但是……剛才就應該再硬塞進去幾塊肉。

簡單的洗了個澡,程曉思索著一會要如何開口,畢竟要瞭解食物的問題,總得先靠近城堡外圍看看情況,自己以前可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件事情,別說靠近大門了,就連一些非中心地帶,以前的程曉都是不會涉足的,說什麼骯髒……其實只是害怕罷了。

程曉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以前是以前,他不能改變什麼,但是現在自己既然有了些變化,那自然不能坐以待斃,就這樣當做附屬品一般的活著。

起碼也用點心養大凜吧,程曉想到那孩子幾乎遍佈全身的各種傷痕,就有點想掐死以前的自己……可惜,這還不是什麼借屍還魂……真令人憂傷。

想要到城堡外圍去,就要和異族一起行動,這是一條城堡內部的規定,畢竟沒有異族的保護,人類根本抵擋不了凶獸的襲擊,這也是為了他們的安全考慮。

而且也不是隨便就能出去的,有名額限制,也需要通過考核,畢竟異族的數量不多,戰力有限,自然不能浪費在一些無謂的事情上,再加上這段時間食物獲取很艱難,恐怕要出去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程曉穩了穩心神,他也只是想試試罷了,如若不能,他也不會勉強,更不會偷偷跑出去……就現在這身體情況,他是想找一種慘烈一點的死法麼?

比如被凶獸啃得七零八落啥的……

「明天我能和你一起去狩獵嗎?」自己沒記錯的話,明日的確是輪到嵐這隊出去了,不過也只是進行普通的食物收集而已,大型狩獵要等到過幾天,全部核心隊員的體能都恢復之後才會考慮。

異族小隊一般一週會出去進行一次大型狩獵,以獲取足夠的肉食,而這種任務向來都是行程較遠,所以準備儘量充分一點為好。

坐在窗檯旁的嵐聞言不禁微微挑眉,淡淡看了過來,他合上手中的書本,這是一本後期編制而成的書籍,破舊泛黃的紙張用幾根麻線穿在一起,勉強算是可以翻頁。

程曉沒有翻看過那本書,異族似乎將書籍都放了起來,是擔心以前的自己一氣之下撕掉吧……那還真有可能。

「為何?」嵐的音調毫無起伏,沉穩而冰冷。

「我想到城堡外圍看看。」程曉知道,有一些膽大的人類會跟隨異族們,在城堡周邊搜尋食物,畢竟只要不走遠,基本上不會在附近碰見大型凶獸,而一些種子和野菜的採摘,異族一般是不太去理會的。

而且食物缺乏的時代,光靠公家分配肯定是不能一直保證頓頓都有吃的,還不如冒點險,自食其力,也能勉強填飽肚子。

那些沒有異族伴侶的人類更是如此,多數會選擇同異族小隊一起在城堡外圍收集食物,能屯一點是一點,否則每天只有上面分配下來的那些清湯寡水,一旦碰上什麼天災人禍,豈不是只能等死。

人,總是有很強的求生慾望。

「收集食物?」嵐倒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人類表露出要囤積糧食的願望,雖然他有能力讓人類和幼崽存活下來,但是要保證吃飽……上面一般不會分配太多的食物下來,除非自己私下出去狩獵。

只是他不放心凜單獨和這個人類呆在一起太久,私自行動是必須遠離城堡的狩獵範圍的。

不,其實我是為了改善伙食……程曉默默的暗想,卻一臉淡定的點了點頭,「食物能多囤點,總是沒錯。」

「可以。」異族的回答向來簡單利索。

沒想到自己的提議就這樣被輕易通過了,程曉略感意外,他還準備了很多其他的理由……但能順利搞定,這也是好事,畢竟省去許多麻煩,還好,這名異族不是什麼難說話的傢伙。

呃,不對,你要幹嘛?

程曉發現對方不回去繼續書了,而是熄了油燈,徑直傾身覆了上來……

「等等……唔!」程曉剛想抵抗,就被堵上了嘴巴,一股男性的強悍氣息迎面撲來,然後……自己就被捅了……

於是被放倒在床上壓來壓去的某人表示,異族好說話什麼的,都是幻覺!

17、小三

半夜完事後,異族靠著床邊淺眠著,沒有絲毫舉動,沉穩的呼吸聲卻讓程曉放鬆了緊繃的神經……他知道這些異族在不能保證絕對安全的情況下,一般不會進入深沉次的睡眠,而是時刻保持著備戰的姿態。畢竟在他們看來,即便身邊有個人類的男性,也實在是頂不上多大的用處。

比上次還多捅了一回,程曉難耐的挪了挪自己可憐的小腰,有些微微的痠痛,身體下方濕漉漉的,鬆軟得不可置信……雖然過程算不上是十分美好,卻也沒有什麼傷害,畢竟這具身體似乎已經熟悉了這樣的行為,而且異族的動作一如既往,說不上溫柔,卻也不粗暴,彷彿是在完成什麼狩獵任務一般,認真而堅定……當然,如果力度能再小點就好了,程曉暗自想到。

關鍵是,在自己的記憶裡……似乎還真沒有一晚做兩次的,異族一般一次結束後,就不會再有其他的舉動,難道最近嵐外出的時候不小心吃了什麼野果子?程曉琢磨著,這個次數限制的可行性……畢竟每一次的持續時間實在是長得驚人!

人類翻了個身,呼吸開始變得舒緩而綿長……嵐睜開了雙眸,冷銳的眼神落在了程曉的身上,上下掃了一個來回後,眼眸微眯,自己今晚,似乎有些失控……

只是看著這個人類被自己壓在身下,一次過後,那水潤的黑色眼眸慵懶的眯著,帶著一絲絲哀求的看了過來,口裡不像往常那樣大喊大叫,而是偶爾才流露出一聲悶哼……卻是成功挑撥了自己。嵐眉心微皺,伸手將滑下的薄被拉了上來,蓋在人類的身上。

異族合上雙眼,第一次提出要去收集食物嗎……至於錄音器的來源問題,只要是在城堡中發生的,總會留下蛛絲馬跡,而且這件事情目前還未擴散開去,知情的幾名異族似乎都保持著沉默,靜待其變。

畢竟這樣具備一定科技水平的物品,突然出現必定有其原因,只是僅僅一個錄音器並不能造成什麼影響,說是以前萬幸保留下來的也有可能,所以程曉一時之間,也沒怎麼受到關注。

第二天還未到平日的起床時間,程曉就做好了出發的準備,他特意起了個大早,外面天色還是黑沉沉的,雖然昨晚之後腰還有一點痠痛,不過沒什麼大礙,似乎異族的克制力相當的強悍,並且……好像那噴出來的玩意兒還有點緩解傷痛的作用……

程曉想到這裡就不禁黑著臉,居然弄在了裡面……這是多麼不良好的習慣,雖然就算不管它,也會被慢慢吸收……

不過程曉還是想把那玩意兒弄出來,畢竟留在裡面,也許……會有懷孕的可能。

計畫生育是一項長期且偉大的工程!程曉暗想。

等等,這也太沒出息了,他得先想好反攻才對……

不對,為什麼非得做呢?!程曉無語的錘了錘自己容量有限的腦袋瓜子,引來了異族的注意,這個人類,是因為起得太早,還沒有完全清醒嗎,嵐不露痕跡的看了程曉一眼。

凜在進過一夜的埋伏狩獵訓練後,總算是回來了,為了補充體力,他上午會有小半天的休息時間,從下午開始便恢復正常的實戰訓練,這也是為了以後的成年禮做準備,那可是具備一定死亡概率的儀式,自然不能輕視。

小孩風塵僕僕的推門而入,神色淡漠的將這次狩獵的收穫放在了房間內唯一的桌子上,那桌子還不平穩,程曉昨天特意用幾塊石片墊在下面,才保證了小孩掏出來的野果們沒有四散滾落在地。

即便這次外出只是因為要進行狩獵訓練,但是未成年的異族們從中獲取到的食物,是不用上繳給城堡的,可以全部自己留下……這對於未成年的異族而言,也是一次難得的食物補充機會,儘管他們也弄不到什麼好的吃食。

程曉看著桌面上的幾枚乾瘦果子,泛著青色的外皮,水分也不多,而且看著就很酸,在他的記憶裡,這種果子的確能把牙齒給酸倒大半天。

程曉瞅了眼似乎不打算吃的小孩,再瞅了眼顯然沒興趣的嵐……那還是留著當調味料吧,酸酸的,勉強有點用處,反正他自己是不打算拿來生啃了,全吃了也不頂餓,還不如拿來做點可以代替醋的液體。

雖然狩獵隊的集合時間很早,但是現在天還黑著,所以程曉閒著無事,便利用這點時間將果子們給處理了。

凜略帶疑惑的看了眼忙碌的人類,沒想到對方今天起得這麼早,以往他回來的時候,這名人類一定還在床上,摟著小瑞熟睡著,如果他不小心吵到了睡眠不太深的小瑞,還會被罰跪一整天,處理家務時也不被允許站起身來。

程曉將幾枚乾癟癟的青果放在一個瓦罐裡面,再用將其石錘碾碎成渣……原本他是打算先用小刀削掉皮,再切成小塊,以便更容易出汁水,可惜,那把小刀已經進化成了不能切不能敲不能砸的錄音器……

其實這是退化了吧!程曉無語的看了眼被自己束之高閣的錄音器,不知道那個變化是否可逆,回來後找機會再試試。

凜面色不變,眼底卻微不可擦的劃過一絲淡淡的訝異,這幾枚青果雖然其貌不揚,味道也不太好,但這可是野外難得的可以供給人類食用的果實之一,其他那些看起來味道鮮美,肉汁豐滿的野果,都是人類的消化系統不能適應的……

哪怕是放在前幾天,凜相信這個人類會和以往一樣忙不失迭的沖上前去,一把將果子都往嘴裡塞,生怕下一秒就被人搶走似的……這個時候,就連像來受寵的小瑞也分不上一口。

這個人類的自私是出了名的……凜垂下眼簾,其實每次的果實他都會全部帶回來交給人類,受到的卻只有打罵,反正自己已經習慣了,只是最近……自己身上卻沒有新增的傷痕。

嵐也微微側目,他不清楚這個人類在做什麼,只見程曉將碾出的汁液倒在另外一個更小的罐子裡……這些小罐子似乎是以前程曉收集的,原本是打算種花用。

曾經的大少爺,淪落成這樣了,還不忘種花?荒涼末世種花能賣錢麼親,頭上還不如插一根土豆苗來得搶眼,真是可笑……程曉心裡一陣鬱悶,自己以前究竟在想些什麼,花錢買這種東西,買回來後還因為長得不好看,就廢棄在一旁了,真是……敗家玩意兒!

將罐子口封好後,程曉站起身來,將小罐子順手就放在了鍋爐的旁邊,本來就是為了調味用的,自然放在這裡比較方便……然後一回頭,就和兩名異族四目相對。

你們看我幹嘛?程曉有些莫名其妙,不就是榨個果汁麼,這個原理很平常吧,我又不是發明了奶粉……

這個人類是想保存起來?凜收回眼中的訝異,無所謂他想做什麼,只是沒有立即就食用……難道是因為胃口不好。

嵐只是看了眼程曉的肚子,癟癟的……

程曉眨巴眨巴眼睛,您那眼神,是什麼意思……

天剛濛濛亮時,程曉和嵐一起出門了,走前還不忘叮囑凜好好休息一會,肉塊已經熱好了放在罐子裡,睡醒後拿出來就是溫的,可以直接食用……程曉知道異族不介意吃冷食,但是小孩子的胃還是應該適當保護一下,那些冷硬的食物有條件就不妨拿出來熱一熱,反正自己以前一個人住的時候處理食物都習慣了,做起來也不費事。

交代完畢,程曉盯著小孩銳利的眼神出門了……

知道自己今天要出去城堡外圍收集食物需要這麼眼神銳利嗎……

知道自己熱好了食物放在罐子裡需要這麼眼神銳利嗎……

還以為這幾天的變化有夠明顯的,看來還是慢慢來,循序漸進吧,一個人在別人眼中根深蒂固的形象,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巔峰的,這個道理程曉知道,可是為什麼終上所述這小孩的眼神會變得銳利呢,按理說不是應該稍微表現出一點感動什麼的……

很可惜,之前做傭兵的時候,還真沒這麼失敗過,程曉一臉糾結,嵐微微側眼看了下人類最近生動了許多的表情。

「嵐,今天來得還真早。」青大老遠的就看見了隊友的身影,他今天恰好也輪值出去,所以就帶著林葉過來了。

林葉有禮貌的和嵐打了招呼,雖然這名異族表情冷漠,但是以往對自家的伴侶還是多有照顧的,若沒有嵐,青恐怕好幾次都不能活著回來了……

嵐微微點了點頭,林葉的眼神順勢瞄見了站著嵐身後的人影,這輪廓好熟悉……林葉看清對方面容後,不禁大張著嘴,不可置信,「程曉?!」

這一聲倒是引來了不少關注,「程大少爺」的名頭可不小,城堡中的常住戶誰人不知,這個人類為了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能到審判所旁哭喊撒潑,還因為盜竊詐騙老人小孩等惡劣罪行幾番入獄,若不是運氣好,攤上了這麼好的一隻異族,現在恐怕屍骨都不剩幾根了。

當時很多人都為嵐鳴不平,特別是在程曉強搶小瑞的時候,看著寧醫生悲痛卻不得不故作堅強,隱忍著安慰自己孩子的表情,再看看被罰跪在一旁,遍體鱗傷卻面無表情的凜,旁邊的好些人都覺得,不如讓寧殷跟著嵐算了,這才算得上是佳配!

有些想法一旦生根,就猶如春風野菜一般,揮之不去……但大家也不會無故就去強行拆散程曉和嵐,畢竟他們都知道,嵐是為了報答救命之恩才會答應照顧程曉的,只是眾人實在是看不過眼罷了。

不過最近聽說程曉把小瑞送了回去,這幾天也沒有虐打凜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程曉腰板挺直,神色淡然,大方接受的週遭射過來的各種懷疑和探究的視線,人總要改變的,踏出第一步時就應該做好準備,畏畏縮縮的避開不如昂首挺胸的正視,程曉並不覺得改過自新是一件需要自卑的事情。

「林葉,你也來了。」程曉淡笑著同自己的好友打招呼……

「哼,這態度可真熱情,又有什麼事情要麻煩別人了?」林葉還沒來得及回答,旁邊便有一個不屑的聲音響起,「我說林葉,這種人,還是少往來的好,吃一塹長一智,你吃的虧還不夠多啊!」

這個青年……是叫杜飛吧,程曉在記憶力收刮了一番,之前送走寧瑞的時候,他似乎在在場,印象中對方和自己向來不合啊,和寧殷的關係倒是很好。

程曉無所謂的笑了笑,這名叫杜飛的說得還真不錯,他要是林葉,有這麼一個好吃懶做、坑蒙拐騙的朋友,估計都恨不得把這個混球給痛扁一頓,省的污染視聽……可是現在,這個混球不正恰好是自己麼。

承認自己是混球,也是一種勇氣。

「杜飛,程曉現在變了。」林葉皺了皺眉,出聲辯駁道,只是這話說得實在是沒有幾分底氣,但是程曉畢竟送了食物過來,這可是第一次!林葉心中的安慰不是假的,再加上那天晚上程曉還因為外出而碰到了搶匪,好在巡邏隊即使趕到,否則……現在一回想,林葉就覺得一身冷汗,實在是太險了,這個世道,流民們殺幾個人根本不算是事,太尋常了!

聳了聳肩,杜飛不置可否的走開了,林葉這人是不錯,但是可惜,識人不清,被程曉給拖累了,否則也不會總是吃不飽,看起來面黃肌瘦的……他說也說過,勸也勸過,適可而止就行,現在這個社會,誰也沒心思去管別人的閒事了,為了生存,人類每天都會用盡全力。

「程曉,上次的事情出結果了嗎?」林葉知道杜飛是為了自己好,不過他心裡難免對程曉又升起了那麼一絲絲期待,至少那天他來送食物的時候,那明亮而清澈的眼神,不是能偽裝得出來的。

即便只有一絲絲的機會,看在最後一點情分上,林葉還是決定再嘗試一次……這次只是自己一人的行為,他不會讓程曉接觸到自己的孩子和伴侶,而到最後,就算自己會遍體鱗傷,也算是對程曉的雙親有個交待,他真的盡力了。

沒有誰能對著曾經想要殺死自己孩子的人,還能一度忍讓……林葉不是聖人,更不是白蓮花。

感覺得出林葉的關心確有真心實意,程曉的笑容多了幾分認真,「沒事了,那些搶匪被放逐出去,應該不會再回來。」城堡外面的凶險可不是說著玩的,那些搶匪若真能去外面晃蕩一圈再回來……那也用不著做什麼搶匪了。

「杜飛的話……」林葉覺得至少這個時候該給想要改變的程曉一點鼓勵,而不是一昧的打擊。

18、

「他說的沒錯。」程曉淡淡的笑道。

林葉睜大雙眼看了過來,他沒想到程曉會直接承認……就連還沒走遠的杜飛也停下了腳步。

「以前的我的確是個混球。」程曉點點頭,毫無一絲假意,「人啊,總不能混一輩子……」多說無益,程曉其實也並不怎麼在意自己的形象,但是實際行動上的改變,他是必須去做的。

「哼。」杜飛對程曉能說出這一番話,倒是有幾分訝異,他也只是冷哼了一聲,狗改不了吃屎,事實會證明一切。

林葉倒是露出了笑容,是啊,人總不能混一輩子……程曉這麼年輕,現在知曉,還不晚!

青就知道自家的伴侶會粘著那個人類,以前聽說他們就是好朋友……雖然他只看見程曉一直在欺負林葉,有幾次還真是過分了,差點弄死了自己的幼崽……這一次若不是林葉下定決心,他還真不願意讓自己的伴侶和那個人類繼續來往。

「你那伴侶……真打算和我們一起出去外圍?」青還是不太敢確定他沒有聽錯,這個人類可是出了名的膽小怕事,就連上次的搶匪事件,他們一開始覺得程曉不是主謀而接受對方辯解的很大原因之一,就是因為這人類沒那個膽!

嵐淡淡的示意沒錯,青是負責統計人數的,要想參與收集食物的人類必須在這裡報好,在出去的時候就跟在自己的伴侶身邊,一對一的隊伍配備,是目前最有效的保護措施。

「倒是稀奇……」一旁的瑟走了過來,身後跟著杜飛……沒想到他們卻是一對,遠處的程曉倒是認出了瑟,那晚及時趕了過來的異族。

「程曉,一會你要跟緊嵐。」林葉好心的告訴對方出去收集食物的注意事項,「我們幾家估計會一起行動,你看我採集什麼,跟著採集就好了。」到時候自己估計也沒有多少時間去教導程曉詳細的事宜。

畢竟時間有限,他們只能在上午那幾個小時中速戰速決,等到了正午,在城堡外圍太陽帶來的高溫是人類所忍受不住的,而下午到晚上又是凶獸行動的多發時段,一般沒什麼特別的事情,護衛隊就不允許人類再出到城堡外面去了。

「知道了,謝謝。」程曉的小刀沒了,他也解釋不了那刀的去向,只好找了個藉口說丟了……於是嵐將自己手中的匕首遞給了程曉。

這個匕首家裡有兩把,程曉眯起眼睛,打量著手中製作精良的利刃,和凜手中的那把果然是一樣的,難道嵐一次出門就撿了兩把?騙凶獸呢這是!

他更願意相信這是異族乘火打劫後的戰利品……程曉暗想,但他推論不出這些武器的來歷,斜眼瞄了下異族的腰間,那裡還別著一把戰刀,似乎對方鮮少在城堡內抽出使用,所以程曉對那把戰刀的材質也沒有什麼印象。

這三把鋒利的武器,就是程曉一家最為珍貴的財產了,末時代,唯有戰力才是保持生命存活的根本。

簡單來說,就算是把你丟到沒有凶獸的野外,光靠雙手也搞不定那些變異植物啊……甚至好些果實都掰不開,更別說食用了。

「程曉,上次的事情……實在是抱歉,因為那些藥物很重要,所以我當時很緊張,加上天色又暗,所以才……希望你能原諒我,真的對不起!」一個清亮而誠懇的聲音響起,這聲音,果不其然,是寧殷。

程曉淡淡的回過身來,看著眼前一身打滿了補丁卻洗得很乾淨的長衫,甚至能聞到上面清新的皂角香味,烏黑的發絲被簡單的合攏在身後,用一根綢帶繫著,俊美的臉上滿是愧疚和不安,眼神真摯得讓程曉好想推薦他去參加奧斯卡影帝競選!絕逼是奪冠的節奏啊……

旁邊的人們看見寧殷這副模樣,都覺得他有些可憐。

「什麼事情啊,是上次錯認搶匪?」人類之中絕對不乏八卦消息,看來沒出一天,就已經傳遍了。

「說起來也算不上是寧醫生的錯,畢竟那時候這麼黑,情況又危急,判斷失誤也是在所難免的……」寧殷的形象顯然比程曉更加深入人心,還是正面的那種。

「是啊,寧醫生這麼好的人,這次送過去的藥聽說效果很不錯呢!」

「按我說,程曉見好就收得了,寧殷也不是故意的……」

話裡話外,人們似乎不把程曉被冤枉當成一回事,畢竟他們都覺得某人別說是冤枉了,說是死有餘辜都不為過……當然這也就是說說而已,能活到現在的人都不是笨蛋,人云亦云的就要求程曉原諒寧殷,畢竟程曉差點被冤枉成搶匪了也是事實,那可是被流放的大罪。

所以倒是沒有出現眾人請命、力求放過的局面……但是您們那竊竊私語的聲音能小點麼,這是故意讓我聽見的吧……

「無妨。」程曉擺手,一臉雲淡風輕,誰比誰裝逼啊親!

唔……這倒是讓寧殷一時接不下話,他以為按照程曉的個性,應該會暴怒痛罵,甚至會想對自己動手,到時候自己就可以佔據在上風了……可惜,程曉這人是怎麼回事,似乎是一夜之間,就變得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謝謝你的諒解。」掩蓋住眼底的那一絲嫉恨,寧殷展開了輕柔的微笑,「這次還要再麻煩你們了。」

還不是麻煩你……這個你們是指誰們?程曉微微挑眉。

「嵐,上面說這次還是我和你一組,不知道是否方便?」說完後,寧殷不好意思的看了眼程曉,「若是你忙不過來,我再去問問其他組吧,藥草的存貨不多了,我不知道這次程曉也會出去,實在是不好意思。」

林葉聞言也覺得有些麻煩了,程曉是第一次出去,嵐肯定是會多加照看的,但是若再加上一個人類,那就難免在某些時候分身乏術了……當然他不是懷疑嵐的能力,只是有了程曉這個不確定的因素在,林葉還真不覺得今天會一帆風順。

不然您就去直接提議換一組吧,何必先過來道歉,再說起這事,順便點明藥草不足事情重大,然後笑著站立不動……程曉表示無語,後面還加了一句沒想到自己會來……還真是點題。

倒也不是程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寧殷這一番話看似沒有絲毫動機,反而聽起來的確是很誠懇,但是若換位思考,自己肯定會一早就直接向上級提議換一組的,畢竟落單的異族也不是沒有……但現在出發的時間都快到了,想要重新分配也來不及,他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過來說出了這一番話,合適麼親?

「可以。」不管合不合適,嵐都不能推掉,畢竟藥草的事情的確不容輕視,而現在落單的異族已經提前出去了……

「麻煩你了。」寧殷再次行了一個禮,拿上自己採摘藥草的器具,順從的站到了嵐的身後,和程曉站著了一起。

不知道程曉現在是什麼感覺呢,寧殷心裡有些得意,用眼角看了眼身旁的人類……會憤恨的怒視過來,還是滿臉委屈?嵐自然會照顧自己多一點,畢竟程曉那樣一個好吃懶做的人類,哪裡配得上俊美強悍的嵐了……

程曉抬頭看了看天象,多雲,無風,適合出行,一會還是先跟著林葉一起行動,觀察下現在的食物來源再做打算……

寧殷微微低下頭,眼底劃過一絲憤怒,沒想到……程曉居然敢無視自己,他算個什麼東西!

19、有毒

久居城堡多年後,這是程曉再一次踏足這片久違的土地,他的記憶裡似乎只有在末世剛來臨的時候,他們那一個小團夥曾經在這一片荒涼的灰色沙地上終日戰戰兢兢,僅是為了求得那一絲生存的機會。

可即便如此,每天依舊不斷有人死去,被惡化過的環境植被稀少,黃沙漫天,凶獸橫行,每次出去狩獵總能在路旁發現散落的新鮮白骨,若是運氣好能碰上剛死去沒多久的凶獸,甚至還有人會食用其骨髓……那種腥臭噁心的口感,程曉當年是直接一口吐了出來,然後被其他那些連一口都撈不到的人用眼刀子劃拉著。

現在的情況比起當年,也沒有好到哪裡去,程曉握緊手中的匕首,小心翼翼的跟著隊伍,人群中的氣氛從一出城開始,就變得異常的緊張,就連眾人的呼吸,似乎都輕到微不可查……他雖然身手過得去,但是現在這副身體的情況實在是不怎麼樂觀,自然是要小心為上。

現在的植被在變異繁殖後,勉強能覆蓋到小部分的灰色沙地,結出的果實和菌群也成了很多生物的食物來源,而這片環繞著一個乾淨水源的植被繁茂區,同樣也因此成為了凶獸們的兵伐之地。

靴子踏過地上乾枯的樹枝,發出咔嚓的微小聲音,與週遭那種樹葉的沙沙聲,以及灌木中窸窸窣窣的響動聲合在一起,將人類們的神經挑到了極為敏感的高度,而幾名異族倒是如同尋常一般掃視著周圍的環境,確保沒有新鮮的血腥氣或是其他大型凶獸出入的痕跡……

走了大概快一個小時後,程曉才發現隊伍的速度慢了下來……這次也許是因為要帶上人類,所以異族的行進速度慢了許多,否則就這距離還被叫做城堡外圍,那更遠處的主要狩獵地,豈不是來回都要好幾天?程曉是知道異族大型狩獵一般都會維持在一個周左右,再遠一點的地方似乎是有著其他的勢力範圍劃分著,不到萬一的時候,城堡中的異族是不會冒險進入的。

「就在這一塊了,我們上次也是在這裡採集食物。」林葉湊到程曉的耳邊,小聲的說道,他看著程曉的步伐並未減速,所以出言提醒,畢竟要是走到了隊伍的前端,可就加多了幾分危險性……沒看見寧殷一直跟在嵐的身後麼,那才是最為穩妥的作法。

「知道了,謝謝。」程曉收回看向前方植被的目光,他剛才似乎看見某中熟悉的植物,但是並不敢確定,所以沒有多做伸張……儘管那玩意看起來真的很像是大菌樹菇中的一種,不過在這萬物變異求存、不斷進化的末世,眼見為實這個道理實在是行不通……

前方開路的異族停下了腳步,隨著幾個簡單的指令下達後,隊伍劃分成了好幾組,各自在這片已經被異族標記好了的領域內開始迅速收集食物。

程曉被林葉拉著,跟在嵐的身後,青在前方的不遠處查探時時刻刻都會出現的危險情況,而嵐則護在這幾名人類身邊,以免他們受到變異植物或者小型凶獸的襲擊。

林葉手中拿著一根粗長的木棍在灌木從中搜尋著可以食用的植物,木棍前端還緊緊的綁著一柄彎刀,這是自制的武器,在人類中很是普及。畢竟好的武器都會優先提供給異族,因為即便是給人類一把戰刀,他們都未必能劃開凶獸堅硬的皮膚……而程曉手裡的那把與眾不同的鋒銳匕首,一路上更是招來了不少其他人類的目光。

嵐倒是大方,青也在暗地裡看了眼那柄匕首,在武器缺乏的今天,鮮少會有異族將自己的防身器具讓出的……嵐現在就剩下一把戰刀了,相當於將自己的後手送給了這個人類。

程曉學著林葉,儘量壓低身體,在矮樹叢中搜尋著看起來眼熟的植物,並不動聲色的慢慢朝著之前看見的大菌樹菇的方向挪過去,雖然還不知道那玩意兒能不能吃,但是看著嵐似乎沒有阻止自己走過去的意思,那應該是沒有什麼危險了……

可是林葉卻對那片植物視而不見,是因為之前已經證實過不能食用麼?可是他明明已經採集到了配合大菌樹菇一起食用的主要的食材紅莓了……

「那種植物可以食用嗎?」程曉低聲問道。

「什麼植物?」林葉抬起頭來,他剛采到了幾枚紅莓,勉強算是可以塞一塞牙縫吧,主食還是需要繼續搜尋。

程曉指了指大菌樹菇的方向。

「哦,那個長得像蘑菇的東西?不能吃,有毒。」林葉淡淡的說道,顯然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植物,末了,卻還不放心的提醒程曉,「之前我也不信,煮了之後試著喂了一隻小凶獸,很快就死去了。」

那種植物長得的確是很像是無毒的食物,但是因此而喪命的流亡人類也有好幾個了,只是因為它不像其他變異植物那樣具備攻擊力,所以異族也沒有阻止他們靠近,但若要採摘,則便會被提醒。

直接煮了?程曉看了眼林葉手中的紅莓,再看看那片長勢肥美的大菌樹菇……所以說,吃法也是很重要的,程曉決定去收集一小筐,能不能吃倒是不妨再嘗試一次。

「這是針葉草,有很好的止血功效,沒想到在這裡能發現!」寧殷的聲音中帶著驚喜,清脆悅耳的抬起頭朝同嵐笑道。

程曉無語的朝那片大菌樹菇走去,在這個時候還發出清亮的笑聲,豈不是招凶獸麼親……

異族面無表情的看了眼人類手中的銀色植物,便淡淡的移開了視線。

寧殷保持著笑容,卻不免顯得有些尷尬。

「去做什麼?」清冷的聲音在耳旁響起,程曉這才反應過來異族是在和自己說話。

他也才跨出了一小步而已,這名異族也太敏銳了……

20、分歧

程曉指了指前方不遠處的大菌樹菇叢,這種時候,能不做聲就不做聲,畢竟一些奇異的響動很可能會吸引到遠處的凶獸,食物的稀缺可不僅僅侷限於異族和人類啊。

「不能食用。」嵐冷冷的說道,剛才林葉的解釋他也聽見了,異族的聽力本來就十分的靈敏,可是這個人類似乎還是打算去採集那種有毒的植物,他會阻止對方,只是覺得沒必要因此浪費人類那僅有的一小點力氣。

虛弱的身體自然是逃不過異族的查探,之前程曉一直不肯好好吃飯,挑這嫌那的,自然是不能汲取足夠的營養,這點異族也沒辦法。

其實程曉這樣子還有得選擇,已經讓許多人類羨慕了。要知道,在大多數情況下,異族也僅能提供給人類生存所必須的食物,至於其他更多的要求,不是每一名異族都會去滿足的。

「我知道有種方法可以去除毒素,不妨試試。」程曉淡淡的回道,毫不含糊的走到大菌樹菇的旁邊,掏出匕首,打算先用匕首尖端接觸試試,看是否會有其他的危險,程曉當了這麼多年傭兵,骨子裡就帶著謹慎,這個時候當然不會直接就大大咧咧的伸出手去夠。

異族上前一步,一把摘下那一叢大菌樹菇,直接丟進了程曉身後的小框中。

程曉:「……」雖然說這個情況下自己是要說聲謝謝的,但是那出手迅速的爪子看著怎麼有點礙眼呢……

「還要什麼?」嵐冷冷的出聲。

「……謝謝。」程曉暗地裡撇了撇嘴,低聲說道。

可惜他的小動作沒有瞞過異族的視線,嵐的眉心微不可擦的動了一下,卻沒說什麼,轉身便準備走回了那幾名人類的身邊,在城堡外圍,危險總是突如其來的降臨,絲毫不得馬虎。

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可以食用的植物……程曉伸長脖子,想仔細看看叢林深處的情況,邁開的步子還沒落地,卻冷不丁被一把拉了回來。

「回去。」嵐提醒道,人類還是呆在一起為好,若是分開,那出現意外的概率可就會大很多。

程曉微微抬頭,神色不善的看了眼異族面無表情的臉,透過樹葉灑落的陽光在嵐的肌膚上籠罩了一層薄薄的光暈,異族的表情此刻看起來卻似乎是柔和了幾分,冷峻的臉毫不迴避的對著自己,眼神銳利。

「……知道了。」對方這也是好意,程曉嘴裡應道,果斷收回視線,卻是有些可惜的望了眼摘下大菌樹菇的方向,說不定再往裡面走幾步能發現其他好東西,要知道大菌樹菇可是一種具備伴生植物的高級菌菇品種,他在上輩子也就見過那麼一兩次,還是在執行任務時無意中發現的,那可真是好東西。

可惜,但這次畢竟跟過來也只是為了看看情況,沒做多少戰前的準備。

「寧醫生,這就是針葉草嗎?」其他幾名人類聽見寧殷的聲音後,紛紛圍了上來,現在這個時代,能多學一門技藝,將來指不定就能保住性命,而醫生也算是目前最為緊缺的職業之一了。

「對,這次我過來就是為了這些珍貴的草藥,這段時間的藥物總算是有保證了。」寧殷笑著為大家介紹針葉草的特徵和藥用價值,毫無一絲不耐的神色,語氣輕緩溫和,引得其他幾名異族都看了他一眼。

現在肯將自己所學教予他人的人類,已經不多見了,這畢竟是一個自私的時代,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更是成為了一些人類的口頭禪。

林葉也想湊過去聽一聽,畢竟寧殷的醫術很是高超,而且平日裡為人也很友善,只是對方總是給自己一種不舒服的感覺……自己的父親以前就說過,他看人的直覺很準,以後即便是生存艱難時,也一定不能忽略了這份直覺。

林葉看了眼程曉,這位大少爺以前給自己的感覺可說不上是有多好,但是這段時間,卻是有了漸漸的改變……看來父親說的沒錯,有的人,總不會錯一輩子……

「那些紅莓采了嗎?」程曉走回了林葉身旁,大菌樹菇的旁邊除了伴生植物外,肯定會生長著這種小小酸酸的紅莓,相生相剋的原理,恆古不變啊。

「嗯,采了不少。」林葉不知道為何程曉讓他多收集點紅莓,要知道這種酸得要死的小果子,也就是解解饞用,一般都是采上幾枚就足夠了,實在是一顆就能把牙齒給酸倒。

在全球異化之後。大部分植物的果實都是這樣難以下嚥的酸味,口味甘甜的果實可以說是寥寥可數,這也是為何幾枚乾癟的蘋果能賣到這麼貴的原因了,那也僅僅是帶著一絲苦澀的甜味罷了。

「回去我煮一餐試試,也許能吃一頓好的。」程曉淡淡的笑道,兩家合夥吃一頓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更是可以緩和下自己同林葉之間的關係,畢竟說起來,還是自己虧欠了人家許多吧……

「你怎麼還是摘了這個?」林葉看清楚程曉身後小框中的東西,很大的一叢,幾乎佔滿了整個背框,不禁皺起了眉頭,「有毒的,背著還浪費體力,趕緊丟了吧。」

框子本來就不大,因為要減負行動,也為了行動方便,這種小框是統一標配的,所以容量有限,但現在食物這麼稀缺,想要塞滿,還是挺難的,所以也不必擔心不夠裝的情況發生……但是背著多餘的物品浪費體力就真是不必要了。

「林葉、程曉,你們過來一下。」還未等程曉開口解釋,那邊寧殷的聲音就響起了,其他幾名人類自然而然的也順著寧殷的目光看了過來。

「怎麼了?」林葉拉著程曉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灌木叢中滿是荊棘,他深怕程曉第一次出來,沒有經驗被劃傷了,這個時候藥物缺乏,若是一不小心傷口感染了,死亡的幾率還是很大的。

程曉:「……」其實他真心可以直接碾壓過去,毫無壓力……畢竟在荊棘叢中行走是需要一些技巧的。

「我發現了很多有用的草藥,大家都把背框清一清,能裝下的儘量裝下吧,這些草藥對我們的醫療事業很有幫助。」寧殷環顧四周,笑著說道,「至於食物你們也不必擔心,回去後可以用這些草藥到醫療點那裡去換取野根莖,不會虧了大家的。」

野根莖其實就是之前凜給程曉帶回來的那種,長得如同淡黃色的地瓜,掰開裡面卻是乳白色的澱粉類組織,也是目前人類所能得到的可以很好果腹的主要糧食。只是大多數野根莖都很難在城堡外圍找到,需要到更遠的區域內搜尋,因此產量不多,大部分人類還是靠著用野根莖混合其他雜七雜八的食物度日。

21、苦水

「寧醫生,這些草藥真能換到那種根莖?」寧殷的話音剛落,就已經有人動心了,畢竟出來採集食物要冒風險不說,一天下來也很難找到多少可以吃的東西,相比之下,若能用這些恰好就長在腳邊的草藥來換取食物,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可是問話的人剛說完,就覺得自己是不是突兀了點,居然還懷疑寧醫生的用心……

「大家放心,我言出必行,什麼時候騙過你們了?」寧殷語氣柔和,末了還略帶調皮的眨了眨眼睛,一下子就把剛才的這點小尷尬給化解了,讓周圍認識的人也不住的點頭,寧醫生的確是好心,他們只要幫忙採集草藥就能換到足夠的食物,傻子才會拒絕這件事情。

倒是挺大方的,程曉淡淡的看了眼腳下的針葉草,這種藥草他也認得,只是起到簡單的止血功效罷了……而且這一片長得還挺繁茂,若是能用來換取食物,的確是很划算的事情,不過他自己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畢竟背框已經被那一叢大菌樹菇裝滿了,這種植物的價值顯然比野根莖高上不止一倍。

林葉猶豫了下,決定和大家一起採集針葉草,畢竟這次出來一路上也沒有找見多少可以食用的東西,這樣下去,到了中午回城的時候,恐怕他都裝不滿小半背框,還不如幫忙一起採集藥草,起碼能換到一些可以果腹的食物。

「如果沒有問題,大家就抓緊時間吧。」寧殷見好幾人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便微笑著開始說明注意事項,「採摘這種針葉草的時候注意連根取出,儘量不要傷害到它的根莖,這處的藥用價值才是最高的。」

「原來是要這樣摘……」手快的已經開始彎下腰去了。

「我們知道了寧醫生,您就放心吧!」一名中年男人點頭說道,寧殷肯為了收集草藥而出來冒險,這些他們都是看得見的。

「呵呵,一定把這背框給裝滿,說起來我們也是為了城堡的醫療事業做貢獻啊!」年齡較輕的青年自然更是積極參入其中。

「臭小子,你還順手撈了報酬呢,趕緊加快速度吧!」

「好了別說了,趕緊動手吧,時間不多了。」更別說他們此刻還餓著肚子呢,可不是每戶人類都有那個條件能吃到早餐的。

一天兩頓,才是城堡中最為普遍的情況,中午那一頓還基本只是胡亂吃點,只有晚餐才能稍微讓胃別餓得那麼難受,勉強得以度日。

「程曉,那你……」林葉是覺得這個方法很划算,但是程曉以前就和寧殷很不對頭,雖然基本上都是程曉沒事找事,去找寧殷的麻煩,那無理取鬧的撒潑樣子,惹得好些人都看不過眼,卻也不是每次都能恰好碰上並攔了下來。

「這背框放不下什麼東西了,我再去找找其他的食物。」程曉預估著自己的背框頂多還能放下幾枚果實,再多就會掉出來了,而雙手最好空著,以便於隨時握緊武器,在遭遇危險時能及時展開防禦,往往那一絲逃命的生機就取決於反應的那一瞬間。

「……我剛才看了看,也沒別的什麼能吃的了。」林葉不是第一次來了,所以搜尋的速度很快,會出現食物的那幾個地方他都找了一番,今天的收穫的確不容樂觀,「不然你也一起採集點草藥吧。」

兩人一合計,林葉將自己背框裡的那些紅莓都放到了程曉那邊,恰好能放滿框子,這樣子自己這邊的空間就可以全部用來裝草藥了,到時候回去換了野根莖後,再平分就可以了。

這樣子平攤下來,還真是程曉賺了,因為林葉原本就打算去要程曉的大菌樹菇,而自己背框所得卻還分給了程曉一半……見林葉一聲不吭的埋頭苦幹,程曉不由得微微勾起了嘴角,這算是在照顧自己嗎?要知道一般新手採集藥草的速度肯定是比較慢的,這樣子還要平分換來的野根莖……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其中的道道。

「得快點,時間不多了。」林葉嘴裡嘟噥著,卻完全沒有想要督促程曉的意思,而是在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奮力採摘針葉草。

程曉彎下腰,手上用了點巧勁,便利落的將針葉草連根拔起,毫髮無損的就在手中積攢了一大把,然後再放入林葉的背框中去,那速度讓周圍的人類都不禁膛目結舌的看了過來。

「程曉,你……以前有學過嗎?」林葉絞盡腦汁都沒想起來這位大少爺什麼時候用手摸過髒兮兮的泥土了,更不要說去學習採摘草藥這種粗活……

「呵呵,沒什麼難的,順手就好了。」程曉淡淡的笑了笑,繼續拔草,快要到中午了,這些草藥還是多帶一點的好,他自己也想留一點下來。

「嘿,沒想到那個大少爺還有這本事呢……」一個手腳不慢的人類同身邊的同伴竊竊私語道,雖然自己的動作已經算是快的了,但是一和程曉比起來,那簡直就碎成渣渣了。

「唉,這不也是逼出來的。」這年頭,誰手中的好些活計不是末世後才開始學的,想當初自己也沒想到有一天會終日食不飽腹啊。

「哼,算他還有點用。」杜飛冷冷的看了眼程曉,這個人倒是沒有在這個時候偷懶,也不枉林葉這麼照顧他。

按理說即便是林葉的速度再快上一倍,他自己也不可能裝滿背框,更別說還要注意別弄壞根莖了,但是今天卻不同尋常,在距離中午還有一小段時間的時候,林葉的背框已經裝滿了,多出的藥草甚至被程曉硬是塞進了自己的背框縫隙中,這些他是打算自己留著用的。

「歇歇吧。」林葉看了看自己滿滿噹噹的背框,再瞅見程曉漫不經心的抹了下額間的汗水,這框草藥恐怕有大半框都是對方採摘的,自己倒是沾光了的,看來還是不能平分,該給程曉多些才對,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練習出來的,難道這手藝還真有看天賦的?

「……謝謝。」程曉接過林葉遞過來的水囊,他自己出門的時候倒是忘記還有這一茬事情了,好在……果然出門在外,有個朋友還是不錯的。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太陽也越來越猛烈了,剛才他就被曬出了一身虛汗。

嚥下一口略帶苦澀的水,程曉將水囊還給了林葉,出來不易,飲用水肯定是要省著用,他喝一口沾沾唇就得了,儘管這種水苦澀難喝,但在城堡中也是需要用物品換取的,而更加乾淨無味的水就不是一般人能喝到的了。

「多喝一些吧。」搖了搖水囊,林葉就知道程曉其實沒喝多少,再看看對方依舊乾裂蛻皮的雙唇,心裡不由得觸動了幾分。

「不用。」程曉客氣的擺了擺手,水囊裡的水本來就沒剩下多少,他現在的身體是不太靠譜,但是毅力不錯,缺點水的確沒什麼,他自己再注意下,不造成中暑昏迷現象便好了。

林葉見程曉說什麼都不喝了,便將水囊硬是放在程曉這邊,自己則跑去同寧殷那邊一起統計藥草數量了,而且剛才似乎聽見那幾名人類提到了程曉的名字,自己還是去看看為好。

程曉無奈的將水囊掛在腰間,裡面沒多少水了,不過應該能支持林葉一個人的用量,這附近不知道會不會有水源……思考中的程曉冷不丁卻發現旁邊的陽光被一個高大的身影攔住了,嵐走了過來。

程曉的手中被塞了一個水囊,鼓鼓囊囊的,搖晃起來很有重量。

「……」程曉眯起眼睛,看了看面容冷峻的異族,沒有扭捏推拒,擰開水囊口便喝了起來……異族似乎對水源的需求沒有人類那樣強烈,事實上,鮮少會有異族短途出門還帶水囊的……於是這是異族為自己特意帶出來的?這情況正常嗎……程曉不禁暗自想到。

清甜的純水順著喉嚨,一路滑留下去,覆蓋在皮膚上那難以忍受的炎熱似乎被暫時消除了,程曉滿足的微眯著雙眼,灌了好幾口,這才將手中的水囊還給嵐,這水的味道……是哪來的?

嵐看著人類很明顯帶著好奇的眼睛,沒說什麼,卻是拎起水囊就喝了幾口。

喂,異族一般不是鮮少飲水的麼,您的雙唇看起來紅嫩水潤,真的渴了嗎親?程曉總覺得有些怪怪的,畢竟那個水囊口自己才剛剛喝過……晶瑩的某物質還沒幹呢!

22、企圖

「程曉不想要,就算了吧。」不遠處,林葉的聲音稍大了些,程曉不禁微微側臉,似乎是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話可不能這麼說,寧殷也是為了大家好,憑什麼他就要特立獨行的不摘草藥。」杜飛也提高了聲調,大有和林葉槓上的意思。

原本他和林葉的關係不錯,可是最近因為程曉的事情,他們之間也鬧了好幾次矛盾,杜飛就不明白了,一個好吃懶惰不顧家庭還只會拖後腿的傢伙,有什麼可以期待的,其實說到底,他也是為林葉不值罷了。

「採集什麼食物,這是私人的事情。」林葉懶得和杜飛抬槓,而是徑直看向了寧殷,「寧醫生,程曉他想要試下那種菇類,我這背筐的草藥也是他幫忙裝滿的。」

周圍的人類雖然看程曉不順眼,但是也沒覺得有何不妥,畢竟誰想收集什麼樣的食物,那是他自個的事情,何必要去多管閒事……更何況程曉剛才的舉動他們也是看見了,不知道那人是什麼時候練就的技巧,採摘下來的草藥倒是不少,林葉這滿滿的一背框成果,程曉肯定佔了大半的功勞。

但他們兩人就不怕分贓不均嗎,有些人一邊嫉妒著,一邊又不禁暗地裡想到,畢竟現在糧食稀缺,為了一口吃的,殺人都算不上什麼稀奇的事情,更何況是這種食物分配問題……

寧殷點點頭,「我知道,剛才程曉也出了力,該分給他的糧食是不會少的。」

聽見這話後,林葉才稍微放下心來,雖然寧殷在外的口碑不錯,但畢竟是關乎糧食的大事,還是有這一句話定下心來的好……不過他和程曉這種合作關係也是很合理的,所以倒是不怕別人再說什麼。

「但是……」寧殷笑著,話鋒一轉,「現在距離正午還有一段時間,大家的背筐也差不多滿了,畢竟有幾個背筐是要給他們裝東西的。」

這裡的「他們」自然指的是異族,這次出來肯定不能光由人類來幹活,除去留守的異族外,其餘的異族都會到附近去狩獵小型凶獸……再小也是肉,在這種年代,若有能得到多點食物的機會,異族和人類都是不會放過的。

因此這些凶獸的屍體就佔據了幾個稍大的背筐,而這次發現的針葉草著實不少,人們努力了大半天,也還剩下許多沒來得及採摘的。

「這些針葉草我們肯定是採摘不完。」林葉微微皺眉,他聽出了寧殷的意思,無非是想讓程曉清一清背筐,用來裝草藥罷了。

若是以前,林葉肯定是雙手贊成的,好好的背筐,裝那些有毒的菇類做什麼……但是程曉剛才那嘴裡說著試試,眼神卻毫無猶豫的樣子,讓林葉有些動搖了,難道這種植物真的能吃?可明明被證實了有劇毒……

「能多採摘一點是一點,現在我們的藥物十分緊缺。」寧殷微微加重了語氣,堅定的眼神讓人覺得他的確是在為藥劑不夠而擔憂著,「這一背框的針葉草,能幫助多少的人,更何況也可以換取食物,何樂而不為呢?」

「可是……」林葉還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肩膀被輕輕拍了一下,回過頭去,對上的是一張淡定的面容,「程曉。」

「不好意思,我的背筐滿了。」程曉抱著胳膊,淡淡的說道。

「程曉,我知道你對我不滿,但是請不要將私人恩怨帶入到這裡好嗎?」寧殷皺起略顯精緻的眉心,語氣卻是十分誠懇,「那些菇類是有毒的,就算再加上紅莓,價值也比不上一顆針葉草,希望你能知道孰輕孰重,而且最近你們家的食物也不足,請不要因為自己的一時任性,而讓凜餓肚子,他這個年齡的孩子,最是需要好好培育的!」

說道後面,更是有了些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寧殷一臉心疼的模樣,好像餓肚子的是自家的小孩似的……

程曉無語心中嘆氣,這人是怎麼了,以前的把戲玩不下去就算了,現在還莫名其妙的就來招惹自己,他不就正在解決食物問題嗎……更何況如果這些大菌樹菇若沒有出現其他的變異情況,那其價值根本不是這些野草能比得上的……針葉草,是止血藥草中最低級的一種,光是一路上程曉就發現了許多以前見過的、止血效果更好的藥草,只是不確定其變異情況,不好貿然開口罷了。

「還有事嗎?」程曉搞不懂自己身上有什麼東西值得對方惦記的。

好嘛,直接就沒把寧殷剛才的那一番話給忽略不計了……周圍的人類們都不禁抽了抽嘴角,寧殷更是一口氣差點沒卡在喉嚨處,暗自調整了下呼吸,這才沒有失態。

「算了,人家都不領情,寧殷你也別搭理了,省得沾上了甩不掉,別忘了小瑞之前被強抱走的事情。」杜飛皺著眉頭說道,顯然程曉和他們不是一夥的,讓對方站在面前他還嫌礙眼呢,就那一背框針葉草罷了,換取食物這麼划算的事情……可是有些人啊,就是不聽勸,真是活該!只是可惜了嵐和凜,還得辛苦養著程曉……

寧殷沉默一會,方才緩緩開口道:「杜飛,程曉只是因為愧疚罷了,所以才不想……沾這些好處吧。」

程曉:「……」誰特麼愧疚了……您這兩字沒說錯麼……

「寧殷,你把人想得太好了……」杜飛顯然不覺得程曉這一臉漠然的表情,能和愧疚貼上邊去。

「不是的。」寧殷看向程曉,一字一句的說道,「程曉,你不必對我感到歉意,也無須羞於見我,該屬於你的,別人搶不走,不屬於你的,強求也無益,還不如放棄……」

這話真的是在說我這一背框的大菌樹菇嗎?程曉挑起一邊眉毛,他怎麼聽起來總覺得是意有所指呢……

「你把背框清了把,放些針葉草也好換取食物。」寧殷頓了頓,見周圍的人類都認真的聽著,便徑直說了下去,「至於這些菇類和紅莓……就用我的背框裝吧,多出的我用手捧著,回去後我也會做做實驗,若是真可以食用,那我也會將秘方公開給大家。」

「不是吧寧殷,你的背框都要滿了,那得多沉啊!」有人驚呼出聲。

「是啊是啊,不如就丟掉吧,那玩意兒以前試過,不能吃……」顯然大家都不是第一次想要對這種植物出手了。

「不,我也覺得這種菇類也許有其他的價值,還請大家允許我嘗試一番。」寧殷笑著擺擺手,示意自己無所謂多帶一些東西上路。

嗯?程曉微微眯起雙眼,說到底,這傢伙是想要自己背框裡面的東西啊……

23、去哪

這個時候出去狩獵的異族們也回來了,收穫並不多,但勉強也能餬口。異族們三三兩兩的四下分散,形成一個防守的陣勢,他們休息一會後便會帶著人類踏上歸程,畢竟現在的日光已經開始慢慢變得毒辣了。

對於人類這邊發生的爭執,一般情況下,異族是不會出手參與進來,除非發生了十分嚴重的衝突事件。

「沒事我走了。」程曉調整了下背筐的帶子,既然那些異族都回來了,那說明四周的防衛已經沒有問題,他準備朝著大菌樹菇的方向再走幾步看看。

反正嵐現在也閒著……他正和青一起將獵物捆綁起來放入背筐中。

林葉:「……」

杜飛:「……」

人類們:「……」

「噗……」有一名年輕的人類忍不住笑出了聲,發現引起眾人的視線後,這才捂著嘴巴,自己悶悶哼哼了幾聲。沒辦法,這種情況下,他也知道不該笑的,但是就是忍不住……寧醫生說了這麼一大番話,這個程曉卻彷彿沒聽見似的,實在是……太幽默了。

林葉無奈的聳聳肩,程曉不想理會這事,他更是無所謂了,反正說到底,誰想採集什麼,都是個人的自由……

杜飛扯了扯嘴角,一臉無語。

雖然人群中也有人說程曉不識好歹的,但是對方也沒做什麼壞事……只是不理會寧醫生的建議罷了,這又不是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寧殷略顯失態的微微張著嘴,愣了幾秒,方才大聲說道:「程曉,你不要迴避我的問題。」

「哦,你有什麼問題?」程曉一臉冷淡。

「當然是讓你把那菇類給我,然後用你的背筐多採集一些針葉草啊!」寧殷突然覺得程曉是不是在裝傻,非逼得他說得這樣直白。

「我拒絕。」程曉看了對方一眼,言簡意賅。

「這並不是私人的問題!」寧殷覺得自己佔據了道德的制高點,語氣也變得強硬了些,「這是為了造福大家,這些草藥很重要!」

「這草藥一天能用完嗎?」程曉淡淡的問道。

「這……」一次採集來的草藥堆起來也不少了,自然不可能一日就用完,寧殷微微抬起下巴,可惡,程曉站直了身體,居然比他還稍微高一些,「這些草藥雖然不少,但是也僅僅能供給一個月的用量,我們要把目光放長遠!」

「嗯,對。」程曉點點頭,帶著一抹輕微的笑意,語氣甚是平和,「那你以後每天都過來採集吧,我們不會有意見的,反正這些草藥在這裡呆著,一時半會幹枯不了。」

「你這是什麼話,針葉草的生命力……」寧殷剛想說這種草藥活不了多久,必須馬上採摘,卻被程曉出聲直接打斷了。

「針葉草的生長週期很長,成熟後也能保持半年的時間,所以無須擔心藥效會變弱。」程曉語氣平穩,毫好不虛飄,「如果你們不相信,可以找一顆拿回去檢測試試,我之前有做過這樣的測試。」程曉這副和以為不同的鎮定自若的模樣,也讓周圍的人類稍微打消了懷疑。

在程曉的記憶裡,現在有一種藥劑可以檢測出植物的生長週期,城堡中就配置了這樣的藥劑,只是一般情況下,大家都不會特意去做測試……除非是有些植物需要人工種植的。但是針葉草這樣的藥草,卻是很難人工種植成活,所以一直都沒有人會去花費錢幣來檢測它的生命週期。

既然程曉都這麼說了,那其他人也沒必要去懷疑,畢竟測試這種東西是做不了假的,而且一般人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面撒謊,畢竟耽誤這種外出收穫的言行,且散播謠言,是會受到懲罰的。

也許這個敗家子以前無聊喜歡測試東西也說不定……這是很多人類此時內心的想法。

「對啊,以後也能過來採集,何必硬要一次性都摘完呢?」有人反應了過來,他們是覺得如果這次錯過了,下次可能就會採集不到了,所以才覺得程曉應該體諒下寧殷的急迫,但是現在看來……根本就沒有必要了。

「寧醫生您以後也來嗎,我可不可以一起,這些草藥還能換取食物嗎?」有人提問道,若是可以繼續換取野根莖,那他不介意每天過來報導的。

「對,我也可以陪您過來。」有食物可以換取,何樂而不為呢?

寧殷一臉菜色的看著程曉,這些貪婪的人,若是每天都能換食物,他要去哪裡找這麼多野根莖!程曉怎麼會知道針葉草的生命週期,他明明就是那種不問世事的廢物,應該連五穀都分不清才對!

「寧殷,既然這種針葉草可以分批採集,你為何之前不說明?」林葉淡淡的問道,那語氣聽起來不是太好便是了。

「我……我只是一時情急……」寧殷臉上微紅,低頭喃喃解釋道。

「寧殷,你總是很急。」程曉淡淡的回了一聲,卻沒有像以前那樣不理會對方,反而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看得寧殷有些發毛。

其他人類看見程曉這樣,哪裡還會不明白,大家又不是傻子,之前在那件劫匪事件中,寧殷就說是因為一時情急,所以才冤枉了程曉,而現在又……

雖然寧殷的名聲很好,而程曉的名聲……他還有名聲麼?但是大家多多少少的都心裡有了一些芥蒂,寧殷……似乎不太待見程曉啊,還有一種暗地裡使絆子的嫌疑……只是眾人也僅僅是有這麼個念頭罷了,也許寧殷真的是無意的呢?這種事情,沒有直接證據,還真是說不清楚。

只是這下子眾人的眼光都不禁多了幾分怪異,一時間,人類這邊竟是集體沉默了下來。

「我……」寧殷被逼得有些語屈詞窮了,程曉不是像來都膽小怕事的嗎,怎麼現在突然……

杜飛神色莫辨的看了看寧殷,倒是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寧殷真的是一時情急?若不是,那為何不將實情說出來,他隱瞞下來就為了逼程曉採集草藥?

寧殷沒有顧忌到好友的眼神,卻是暗自盯著程曉離去的背影,嘴角卻莫名泛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我想過去那邊看看。」程曉拎著手中的匕首說道。

嵐微微皺眉,這個人類想深入密林?一般情況下,人類都不會提出這種意願,畢竟出城獵食對於他們而言,就是一個極大的挑戰了,更不要說是去涉足險地。

「只是到大菌樹菇的生長地附近看看,不會深入。」似乎是看出了嵐的想法,程曉眯起眼睛,認真的說道。

「青,你幫忙看守這裡。」嵐回頭同一名異族說道。

「好,放心,包我身上,你們去吧。」青笑著回道,剛才他家伴侶過來和他抱怨了半天,說程曉受到不公平的對待……哎,果然人類的事情也很複雜啊,不過現在這個叫程曉的人類,眼神倒是順眼了不少,沒有以前那樣自私懦弱了。

嵐點點頭,直接將程曉打橫攔腰抱起,一個跳躍,便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喂,你……」程曉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異族毫不費力的抱了起來,腦袋剛好靠在了對方的胸膛,溫熱的男性氣息迎面撲來,他微微仰著頭,從這個角度只能看見異族線條剛毅的下巴。

嵐的速度很快,風聲猶如鼓鳴一般在耳邊呼呼作響,程曉的口剛張開一半,就被灌了一肚子的風,只好乖乖合上,並將頭朝裡邊微微傾斜,這是要去哪?他分明只是想到剛才采下大菌樹菇的地方看看而已,也就幾十步路……

十幾分鐘後,風聲停止了,嵐將程曉放了下來,好不容易擺脫公主抱這種羞人姿勢的某人立馬和異族拉開距離,剛想發問,那句話卻卡在了嘴邊。程曉舉目望去,這裡竟是生長著滿地的大菌樹菇……

「這麼多……」程曉驚訝的看著這些肥美的植物們欣欣向榮的在這裡汲取著土地的營養,他從未見過成群結隊的大菌樹菇們,這種植物可是十分罕見的品種!

「時間。」嵐靠到一旁的岩凸起的岩石上,一條腿微微彎起,抱著胳膊淡淡的提醒道。

「呃……馬上。」程曉見好就收,人家都把自己帶到這地方了,姿勢什麼的,就暫且忽略吧。

24、藥飲

大菌樹菇味道鮮美,富含一種極為珍稀的營養素,若直接食用,難以被消化吸收,且會生成致命的劇毒,但只要和野生紅莓一同煮食,則可將毒性中和,得以安全食用。

程曉心裡默唸著這道鮮少有人知道的秘方,開始動手採集眼前的大菌樹菇們,雖然背筐已經裝滿了,但是可以用樹筋串起來,雙手捧著……既然嵐把自己帶過來這裡,又不限制他採集的數量,那想必應該做好了拎菇的準備。

等等,這是……程曉的眼底劃過一絲驚喜,他將匕首插回腰間,輕輕的用手撥開一處密集的大菌樹菇叢,一株淡藍色的纖細植物被擠在菇群中間,一副可憐巴巴的孱弱樣子。

程曉小心翼翼的將這種嬌小的植物連根採摘了下來,放在手心細細端詳片刻,晶瑩剔透的渾圓葉片和這種猶如流淌著淡藍色血液的根莖……的確是藍菌沒錯。

懂得如何食用大菌樹菇的人不多,但知道大菌樹菇這個名字意義的人更是稀少。當這種神奇的菇類生長多年之後,在它的周圍就會出現一種菌類,名為藍菌,它和樹菇相伴相生,才是名符其實的大菌樹菇……同時它們也是一種藥效十分顯著的植物,只是存世稀少,蹤跡難尋,所以鮮為人知罷了。

很不巧,程曉曾經在一次任務中見識過這種植物,在極為驚嘆的同時,也認真的將其外型和藥效記了下來。

大菌樹菇,有起死回生之效。

大菌樹菇的特異之處……其實菌很小。

程曉偶爾站起身來的時候,可以看得出背影還是比較瘦弱,卻腰背挺直,烏黑的長發簡單的合攏在身後,用一小段草根紮著……嵐看著人類忙忙碌碌的背影,默不作聲,異族必須時刻留意著周圍風向的變動,以保證沒有其他大型獵食生物的靠近。

「可以了。」程曉伸了伸腰背,看了看被自己堆成一小堆的大菌樹菇們,藍菌一共也就找到這麼一株,果然,即便是植物不斷進化變異的現世,也不是隨便走走就能碰上天降大餡餅的,但有一株已經十分幸運了。

嵐抬頭看了看太陽的方位,估算了時間後,抬腿朝程曉這邊走來。

「……打個商量?」程曉微微皺眉,他看著異族毫不費力的就將那堆大菌樹菇串們給拎了起來,並伸出另外一隻手,打算將自己也拎起來。

「能不能換個……唔。」程曉剛想說換個方式,卻被直接扛到了肩上,還沒顧忌到被對方肩膀頂著的腹部那裡傳來的微微不適,程曉就被強烈的風速給逼得閉上了嘴巴……

不過這個姿勢倒是沒有這麼灌風……頂多就是腦袋要費力抬起來一下,以免大腦過度充血,而且……這名異族的手似乎放在了自己的臀上,程曉不禁黑了臉。

「你們回來了?」林葉老遠的就跑了過來,單獨出去本來就是一件危險的事情,儘管有嵐在,也不能保證萬無一失。

「嗯,去摘了一些東西。」程曉被放了下來,他看了眼繼續被異族拎著的大菌樹菇們,今天收穫頗豐啊。

「這麼多樹菇!」林葉沒想到他們還能找到這麼多大菌樹菇,但是這東西不能吃,再多也沒用,難道程曉真有辦法?

「回去試試。」看出了林葉心裡的想法,程曉淡笑著說道。

「嵐,你不要緊吧,出來狩獵體能消耗很快,還請多注意身體。」寧殷走了過來,笑著遞給嵐一個水囊,「這個是我自己熬製的藥飲,清涼解渴的效果還行,不妨試試?」

「哎,那可是好東西啊,幸好有寧醫生跟來了,不然這大熱天的,一般人還真受不了。」旁邊的人們紛紛笑道,剛才寧殷將自己水囊中的藥飲拿出來均分給了周圍的人類和異族,又成功取得了大家的好感。

嵐盯著寧殷手中的水囊,聲音冰冷,「不用。」

「但是你流了很多汗……」寧殷微微皺著眉頭,一臉擔憂。

「無礙。」嵐轉過身,拎著大菌樹菇們朝異族的食物集合地走去,在走前大致統計下此次收穫,也便於返回路上的任務安排。

「呵呵,寧醫生,嵐他身體素質很好,這個就不必要啦。」有和寧殷交好的異族笑道,他們的體能十分強悍,其實喝一口也就是圖個涼快,和補充體力著實沒有什麼關係。

「嗯,也對……」寧殷笑了笑,大度的將手中的水囊遞給了一名看起來身體不太好的人,以此得來了對方的不斷感謝。

這水囊裡的藥飲本是為了以防萬一,給自己準備的,卻沒想到要淪落到拿出來分給他人的地步!寧殷彎曲著手指,低著頭,眼角卻看向程曉的方位。若不是那人給自己身上潑黑水,又怎麼會變成這樣……

還有嵐,這麼高大俊美的強悍異族,原本就應該屬於自己!寧殷咬著下唇,心裡下定了決心。

異族和人類開始收拾這次獲取的食物和藥草,很快就要到正午了,他們必須趕在日光增強前回到城堡。

因為這只是在城堡周圍罷了,所以歸程一般也不會遇到什麼危險,只要提防那些不小心走錯方向,闖過來的小型凶獸即可,所以一路上,眾人的表情都較為放鬆。

滿載而歸,總是一件鼓舞人心的事情,這些草藥可是能換取野根莖呢!

「程曉,今晚的晚餐還是可以領取城裡分配的肉塊,你的那些植物,就明日再試吧。」林葉告訴了程曉要如何妥當的積攢食物,總之今天的肉塊是絕對不能浪費的。

「我知道了。」程曉無奈的點點頭,異族本身就是要食肉的,他也沒打算讓對方吃齋。但現在天色已晚,大菌樹菇還是明天再處理吧……沒想到只是和林葉在城堡中逛了一圈,就花費這麼長的時間,不過這樣也好,起碼方位建築之類的和自己記憶中的對上了號,採集住所周圍的信息是一名傭兵的必備技能。

嵐已經將肉塊領取回家了,程曉和林葉在路口揮手告別後,便徑直朝自家的簡陋房屋方向走去,兩人都沒有料到,過了片刻,幾道黑影便從那個路口急速閃過……此時,天色已晚。

25、敵襲

程曉回到家中,發現凜又被帶出去繼續夜間狩獵訓練了,據說這是他自己要求追加的次數,程曉不禁微微皺眉,小孩子,還是適度為好,過於勞累可不是什麼好事啊。

嵐卻是對此不置可否,異族幼崽的行為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他們自己決定的,除非危及到了生命安全,否則成年異族大多不會插手。只有待到幼崽成年之後,異族社會才會給予他們其他的資源和責任,這和人類社會倒是有些不同。

今晚由於天氣問題,窗外漆黑一片,程曉是被一聲巨響驚醒的,震耳欲聾的聲音甚至讓簡陋的床都吱吱作響,程曉迅速在床上坐了起來,剛想詢問異族這是什麼情況時,卻發現嵐一個翻身,抱起他就往外面衝去。

「敵襲!」

「警戒!所有異族參戰,人類和傷病者退到城堡中央!」

「快,是他們來了!」

火光和動亂聲很容易造成人心不穩……

這是……敵襲?程曉在記憶中搜尋著相關的資料,一群異族佔據這個並不大城堡,並在其周圍劃分區域,而與程曉居住地比鄰的另一塊有主的領域,歸於另外一群異族統領。

異族和異族之間,似乎沒有想像中的那樣和諧,尤其是在不同的群體相遇時,衝突更為明顯!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可以說,一直以來,殺戮與進化都是異族賴以生存的天性,直到他們來到地球,在需要混合人類一起共同繁衍生息,並抵禦凶獸的情況下,才略微收斂起血腥的爪牙,但是他們的內部鬥爭,卻從未停止……

「該死的,這群傢伙是怎麼混進城門的?!」青抱著林葉,在城堡中央的聚集地同瑟匯合,他們和嵐是同一個小組的,在緊急臨戰時,如沒有其他安排,他們三名異族就會自動組成戰鬥單位,這也是為了能以最快的速度凝聚戰力。

畢竟平時也是時常配合狩獵,所以彼此的默契度都較為可靠。

「不知道。」瑟放下一臉蒼白的杜飛,神情凝重,「居然選擇進城迅襲,難道不怕我們將他們包圍起來剿滅嗎?」

一般情況下,這樣子直接進入敵方陣營,可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更何況現在很多成年異族都並未外出……那邊為何會挑在這個時候?

「我們到城門去。」嵐將程曉放在一塊乾淨的地方,並將那把匕首再次遞給人類後,方才直起身,冷冷的說道。

幾個呼吸後,異族的身影便消失在程曉的視線中……沒想到竟是會遭遇敵襲,還是在這種食物緊缺的時候,難道另外一邊的異族和人類已經支撐不住了嗎?

現在外出的凜反而逃過一劫,畢竟他們練習狩獵的地方位於城堡後方,屬於一定的安全區域內,並不會與敵人碰面。

「可惡,之前簽好的停戰協定都喂狗了嗎,這群混蛋!」林葉跺了跺腳,他的父親就是被這群該死的外來異族給傷到,病痛交加,後面才不幸去世,這個仇恨他從未忘記,卻是始終無能為力。

杜飛咬了咬牙,雙拳緊握,慘白的小臉讓程曉都不禁留意了幾分……他的身體居然還在微微發抖,外來異族有這麼可怕?

「杜飛……你沒事吧?」林葉也發現到了杜飛的異常之處,不由得有些擔心,畢竟都是人類,而且杜飛的性格其實並不難相處。

「我沒事。」急促的回答聲讓程曉微微挑了挑眉,他和林葉對視一眼,卻沒有再多說什麼,畢竟……他們也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程曉想起來了,若他沒記錯的話,杜飛應該是被這些外來異族狠狠的侵犯過,後面還渾身光著被拋到了叢林中,這才被出來巡邏的瑟發現並救了回來。

據說當時杜飛已經奄奄一息,幾乎喪命,卻好在寧殷給他服用了一枚珍貴的藥丸,才將他從死亡邊緣給拉了回來。

那種珍貴的藥丸……據說有兩枚,另外一枚後來被寧殷自己吃掉了,身為醫生,操勞過度,元氣大傷,服用一枚自己的藥丸實在算不上什麼,儘管那是唯一剩下的一枚。

程曉眯起眼睛,藥丸麼,他的父親雖然是商人,但私底下卻是一名醫道聖手,他們程家的傳家寶不是什麼黃金玉石,也不是什麼房產股份,而是兩枚流傳了十幾代,並一代一代改進的藥方,傳說具有起死回生、鍛體生肌、延年益壽的神奇效用。

這個方子程曉在很小的時候就被逼著背了下來,而自己的父親也耗盡心血製出了兩枚藥丸,放在程曉隨身攜帶的護身符裡,以防萬一之用,這兩枚藥丸顏色並不樸素,而是十分的豔麗,若是不認得的人,恐怕一時難以確定藥性,必須找人嘗試過方才能下定論。

事情總是這樣巧,程曉看了看不遠處正在安撫人們的寧殷,他似乎也發現了程曉這邊的騷動,一臉淡笑的走了過來。

26、救命

「怎麼了?」寧殷一臉擔憂的將杯藥飲遞給了杜飛,「安神靜心的,喝一些吧!」

杜飛連忙接了過來,低聲道謝後,方才慢慢的抿了幾口,「寧殷,你也要注意一下,這些外來異族的意圖不明,很有可能是針對你而來。」

一名優秀的醫生無論在在何時都是十分暢銷的,尤其是在這名醫生還很有可能製造出特效藥的情況下……

「謝謝,我會小心……程曉,林葉,你們也喝點吧。」寧殷沒等對方回答,便開始倒出了2杯藥飲。

但是托著水囊的那隻手卻微微往程曉那邊靠了靠。

這個動作十分細微,就連站在一旁的杜飛和林葉都未發現,但程曉卻立即察覺到了對方的小動作……這是想做什麼?

程曉不動聲色的調整了自己身體的姿勢。

「小心!」寧殷的驚呼聲引得其他的人類紛紛看了過來。

只見他手中的水囊一傾斜,藥飲全部灑在了地上。

「程曉!」寧殷急忙撿起水囊,面帶慍色,「你怎麼能推我……」話未說完,便卡在了喉嚨中。

他驚訝的發現,程曉不知何時已經距離自己一步遠,正抱臂望著這邊,面色淡然。

「寧殷,你說什麼呢,程曉站得這麼遠,怎麼啥事都往他身上推啊!」林葉沒好氣的說道。

雖然由於角度的問題,很多人都看不清事情發生的具體經過,但是大家都看見了程曉的確沒有足夠的距離去推寧殷,所以顯然是他自己不小心弄倒水囊的……

眾人的眼神不禁都有了些微妙,但是寧殷也是好心過來送藥飲,所以也沒誰想計較到底,只是那些特異的視線,就已經讓十分在意顏面的寧殷很是憤怒!

剛才程曉明明就站在自己身邊,怎麼突然就拉開了距離,真是見鬼!

「抱歉,我……」

「嗯,一時情急是嗎。」一般不愛辯駁的人,大都比較腹黑。

寧殷的臉頓時白紅相間,指尖掐著手心,一陣生疼,程曉,就給你舒服這一會吧!

「也許是最近太累了,真是抱歉。」寧殷帶著歉意,語氣誠懇,「但是現在時間緊迫,程曉,你能和我一起去取些藥飲送到前線去吧!」

「這是不是太危險了……」林葉皺了皺眉,程曉可沒什麼幹活的經驗,又不會自保……

「當然,報酬不會少,我願意拿出一個月份量的食物來送給你,這也是我的一點歉意,還請不要拒絕。」寧殷笑道。

原來如此,寧醫生是想找個理由來補償程曉啊!周圍的人類露出了一臉瞭然的神情。

「但是……」林葉還是比較擔心程曉的安全問題。

「好。」程曉點點頭,示意林葉不用太擔心,「我去下就回,你在這裡照顧杜飛吧。」

瑟是嵐和青的夥伴,他的伴侶自然是會受到他們照顧的。

「異族的致命處在於頸部。」杜飛冷不丁的說道,眼神卻沒看程曉一眼。

這是在和自己說話?

「謝謝。」程曉輕輕笑道,這人倒是不壞。

寧殷掩下眼底的嫉恨,徑直走在前面帶路,原本預計好的讓程曉為了贖罪而不得不被逼著跟過來,現在卻變得自己求著對方過來……算了,只要後面的行動無礙,應該不會有什麼影響。

兩人一路走到了城堡的公共醫療處,這也是寧殷日常工作的地方。由於醫生緊缺,加上前段時間另外幾名醫生在外出時不幸遇難,所以這些恢復藥劑均是由寧殷一個人包辦的。

「這就是快要完成的止血藥,專供給異族飲用。」寧殷略顯慇勤的和程曉細細介紹著醫療處內的各種設施,過了十幾分鐘,寧殷突然直起身來說道,「我一會先到前線那去看看情況,你就幫我在這裡看守一會吧。」

說是找程曉一起去送藥,其實也是和位於後方防守職位的異族打聲招呼,告訴他這邊的藥劑已經準備好,可以讓受傷了的異族過來療傷罷了。

程曉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寧殷就已經疾步走了出去……這是怎麼回事?程曉眯起眼睛,他對這種無聊的計謀向來不感冒,但是既然都扯上了自己,大敵當前,還是要盡點力的。

難道是藥劑有問題?程曉將視線停留在那一大鍋正沸騰著的淡綠色藥水上,附近沒有什麼奇異的響動,醫療室位於城堡中心靠前處,外來異族是不會攻到這邊來的。

「救命……救……唔!」

這是杜飛的聲音,距離還很遠……

靠近城堡前線方向傳來的細微呼救聲引起了程曉的注意,他拔出腰間的匕首,緩緩推開醫療處的門,靠著牆邊輕盈且迅速的跑了過去……那些藥劑已經製作成功,根本就無須人看守,程曉決定先去救人。

杜飛不是和林葉在一起,怎麼回突然遇險?!

程曉悄悄的靠近聲源處,他環顧四周,認出了這片區域正是他昨天參觀了一遍城堡後,才發現的盲區之一……但若是沒有城堡中的人帶路,外來異族應該輕易發現不得才對。

「放開我……嗚!」杜飛的衣服被直接撕碎,並揉成一團塞進了嘴裡,他的雙腿被強行掰開至最大,身後那個臉上帶著幾道刀痕的醜惡異族正鬆開自己的褲腰帶,顯然是打算將這個人類就地正法。

他已經等了很久了,異族盯著眼前白花花的兩瓣肉球,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原以為這個人類被玩死了,就隨意丟棄到路邊……沒想到他還活著。

在上一次外出狩獵時,他就打算把恰巧再次遇見的這個人類給擄回來,沒想到對方已經有了伴侶,那名眼神邪魅的傢伙居然還差點把自己的腦袋給擰了下來,即便是最後他僥倖逃脫,也難免在臉上留下了永久的疤痕……

若是得知自己的人類就在城堡裡面被玩弄後虐殺,那名異族回是怎麼樣的反應呢?真是值得期待啊……

異族將人類翻了個身,打算來個後背式的深入,杜飛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他雙眼緊閉,心知這次是跑不掉了,原本就骯髒的自己,識人不清,落得這種死法也不算什麼了。

只是,瑟,對不起……

身後的異族突然停止了動作,就連呼吸似乎都瞬間摒起,周圍的空氣停滯了下來。

「致命處在脖頸?」一個低低的聲音傳來,杜飛打了一個激靈,睜開雙眼,勉強扭頭一看,一把匕首正直直的卡在了那名異族的喉嚨上,鋒芒刺目。

27、絞殺

「人……類……」異族聲音嘶啞的想要低吼,卻僅是吐出了兩個字,脖頸處便瞬間出現了一道血痕,硬生生的止住了他的聲音,異族原本就醜陋的面容此時更是無比猙獰。

按理說,他原本可以毫不費力的抬手擰斷這名膽大包天的人類的脖子,因為異族的速度是人類完全無法比擬的,所以他們在一般情況下,即便是被人類將刀子抵到了身上,也可以完全不用在意,速度的優勢是壓倒性的。

但是此刻,這名外來異族卻發現自己一時之間,竟是動彈不得……身後的人類似乎並不強壯,握著匕首的手顯得有些纖細,但是橫在自己脖頸上刀鋒的力度幾乎能在下一秒就刺進血管中,異族不禁毛髮微豎,一種莫名的強烈恐懼感覆蓋在他的身周……

殺氣,這個人類居然會有如此凜冽的殺氣!

異族的手停在半空中,怒瞪著身下的杜飛,沒想到,這名卑賤的人類居然還有同夥!異族神色不定,卻是開始暗中謀劃著反擊。

「別動。」程曉冷冷的提醒道,他現在身體所能發揮出的力度,還不足以直接將對方的脖頸削下來,面對實力差距懸殊的異族,任何一點戰術上的疏漏,都是十分致命的。

「程曉……」杜飛不敢輕舉妄動,生怕影響到程曉,他現在渾身光著,就這樣被壓在這名外來異族的身下,對方的那根醜陋猙獰的物件還頂著自己的入口處,只是有些軟下去罷了……

「人類……放開……我饒你一命。」異族雙手蓄力,聲音卻略微軟了下來,似乎是在和程曉打著商量。

「程曉,你別信!」杜飛深知這名異族的凶殘本性,生怕程曉一個猶豫……這名異族絕對不會放過程曉的,但是現在這個狀態也維持不了多久,大不了一會他直接拉住異族拖延一陣,希望程曉能夠跑掉。

外來異族雙眼怒睜,放在杜飛腰身上的手慢慢用力,生生掐進了對方的血肉中。

「唔……」杜飛咬著牙,側腰似乎要被活生生的撕下一塊肉,但是此刻大聲的痛呼肯定會對程曉造成一定的壓力,天知道那傢伙是怎麼鼓起的勇氣來救自己,儘管以前對程曉有諸多的意見,但是現在,杜飛的確是很感動。

杜飛不齒程曉以前的所作所為,只是雖然人過去犯的錯不能被抹滅,但是在未造成無法彌補的傷害之前,若肯回頭,任誰都不會嫌晚的。

但是這個混蛋,也用不著拿生命來拼啊!他可是還有孩子的人,凜怎麼辦?嵐呢,難道就這樣被寧殷給算計到了嗎?!

杜飛咬牙切齒的想到了寧殷,若非對方是自己好友,又欺騙自己說瑟遇到了危險,需要緊急救治,他也不會離開人群跟著寧殷來到這個地方……沒想到,他居然和外來異族勾結!

而自己就是所謂的投名狀嗎?杜飛一陣心寒,寧殷肯定還有其他的計謀,他到底還會做些什麼……這件事情必須盡快告訴城堡裡的人們和異族。

沒有再多思考,程曉聞到血腥味的那一瞬間,手臂猛的往胸口收回,並用腳狠狠的朝異族的膝蓋凹陷處踢去,利落的迴旋絞殺,直接將匕首切進了對方的脖頸中……

以一種超越人類的速度!

噴濺的鮮血呈現出一種豔麗的瑰色,異族的血液原本就和人類的不太相同。

「咕嚕……」這名外來異族還沒來得及抬手反擊,生命力就已經開始迅速流逝……他從未想過,自己竟會輕易被一名人類割喉。

看了眼癱倒在地,脖勁處的鮮血仍在汨汨冒出的異族,程曉將匕首垂放在身側,頸部果然是異族唯一致命的地方,聽說即便是挖出他們的心臟,都無法將其致於死地。

杜飛瞪大了雙眼,程曉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

能直接用一把簡陋的匕首劃開異族肌膚的人類,他在城堡中可還從未見過,更不要說程曉根本就是直接將對方的脖頸切了一半!

沒在意杜飛的一臉驚訝,程曉正凝著眉思索著,剛才瞬間的肌肉強化是怎麼回事,他很有自知之明,這樣的身體,根本不可能對異族造成如此顯著的致命傷。

他剛才也僅是打算拼一把,先拿下個出血效果再說。

但是在實際動手的那一瞬間,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手臂充滿了強大的力量,彷如前世的自信感油然而起……難道和錄音器的原理一樣,憑空捏造?

任何事物的出現都有其符合實際的原理,程曉並不相信自己會莫名其妙的擁有這種如同造物主般神奇的能力。

這種力量的來源是什麼,觸發條件有多少種,持續時間為多長,是否會捎帶後遺症……程曉的心裡又多了一個需要研究的謎團。

「能站起來嗎?」想歸想,程曉朝杜飛伸出手去,現在可不是發呆的時候,既然這個地方已經不再安全,那其他的外來異族便隨時有可能會過來。

「嗯。」杜飛扶著程曉的手,意外的結實有力。

他忍著身後和腰側的劇痛,勉強直起身來,看了眼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外來異族,「我們趕緊離開。」

雖然克制不住自己對那名異族的憤怒和厭惡,但是杜飛知道,現在還是和程曉一起回到受保護的人群中為好,他注意到程曉的神情似乎有變,剛才那一刀下去,也許程曉的那條手臂已經被嚴重拉傷了,畢竟他只是一名人類啊。

如果受傷,必須要馬上接受治療!否則在這種被嚴重污染的大氣下,很容易就會造成傷口感染和潰爛。

程曉點點頭,準備脫下上衣蓋在杜飛的身上,總不能讓這傢伙光著和自己跑吧……雖然在一些關鍵時刻也顧不上什麼羞恥之心了。

此時,異變突生。

程曉只覺得耳後勁風一刮,那名外來異族還活著!

他立即將杜飛推開,瞬間抽出了還帶著血的匕首,在電閃火花的抨擊聲後,刺入肌膚的刀鋒甚至帶著破空之聲。

異族的指甲是什麼玩意做的,程曉覺得手臂一陣發麻,刺入對方胸膛的匕首脫手而出。

嘖,看來得肉搏了……程曉將被震擊得暫時沒有知覺的右手垂下,眯著眼睛,冷銳的目光直視對方,他的後背以及大腿後側一陣濕潤,受傷了,是異族剛才發起的攻擊奏效了。

「人類……」那名外來異族的脖子都快要斷了,卻還連在了身體上,大量的失血讓他處於一種即將崩潰的狀態之中,反手拔出那把匕首,異族舔了舔上面的血液,他快死了,現在定要拉這兩名人類陪葬!

噗嗤!

異族低下頭,他的胸口處冒出了另外一截刀尖,閃著白光的尖端凝聚著死亡的氣息,順著異族的身體就一路向下……那力道竟是,暢通無阻。

原來除了斷頭,活劈也是一種死法啊……就是略血腥了點,程曉避開了飛濺的血滴,看得出某異族是氣急了。

「瑟!」杜飛認出了自己的伴侶,原本略帶邪魅的雙眸此刻冷酷異常,淡淡看過來的眼神讓他一陣心慌,分明就是生氣了!

瑟一腳踢開地上的屍體,確定附近沒有其他外來異族被引過來後,方才朝程曉點點頭,這個人類……身手真不錯。

看來嵐對於他家的伴侶,還有很多事情沒瞭解到啊……

「謝謝。」瑟大步上前,脫下上衣蓋住渾身光著的杜飛,轉頭對程曉沉聲說道,這是為了答謝剛才程曉救了杜飛,否則等他趕過來,看到的只能是人類的屍體。

「客氣。」程曉淡聲說道,他能感受到異族語氣的變化……似乎,有了那麼些實力平等下對話的感覺。

「手臂怎樣?」僅是用匕首就快要切掉敵人的腦袋嗎,瑟的眼角劃過屍體上的傷痕,暗自心驚。

「還行。」程曉試圖活動了下右手,可惜,麻痺感還未散去,「戰況如何?」

瑟眉頭緊蹙,倒是沒想到這個人類會關心戰鬥情況,「他們已經被逼退到城堡外圍。」

看瑟的表情,似乎事情沒這麼簡單,程曉觀察著異族的神情,好像是在擔憂著什麼……

「其他異族怎麼了?」杜飛開口問道,他想程曉肯定也希望知道嵐的狀況,雖然瑟除了給他披上衣服,就沒有再看他一眼……

「有些隊友中毒了,回去再說。」瑟這才反應過來程曉身為人類,的確是比較關心伴侶的安全,但是嵐的情況實在是……

「好。」程曉沒有多問,跟在瑟的身後,卻是發現杜飛的臉色更加蒼白了。

「杜飛,你的血止住了?」外來異族剛才對杜飛造成的傷害可不小,那股濃郁的血腥味……

「我沒事。」杜飛忍著痛準備邁開步子跟上去,卻冷不丁的被異族抱到懷裡,一把掀開了剛才遮蓋的衣物。

腰側處的傷口還在往外冒著血,人類的血味較淡,剛才又被四散的異族血味給掩蓋掉了,再加上杜飛並未做聲,所以瑟一時之間竟是沒能馬上發覺。

微微上挑的鳳眼目光更冷了,這個人類,不聽自己的警告竟是擅自離開城堡中心就算了,還敢瞞下傷痛!

低著頭,杜飛唇色蒼白,卻是沒有出聲……瑟肯定是惱了自己,在這種時候隨意行動原本就是一件危險的事情,他真不該聽信寧殷的話。

異族伸出舌尖,舔過人類的傷口。

「嗚……」杜飛不太適應的有些躲閃,卻被異族的手臂牢牢制住。

程曉嘴角抽了抽,這種略微香豔的場面,真的沒有走錯片場麼親?不過止血效果還是槓槓的,原來異族的唾液還具備這種功效啊!

某人當然還沒有想到,他的手臂暫時不能動,整個後背直到大腿根部也有許多劃傷……為了避免感染,異族一般會給自己的伴侶舔舐傷口。

28、投毒

程曉大老遠的,就看見了城堡中心人群的騷動……果然是出了什麼事情。

「程曉,你先過去和林葉匯合,我……我一會就去找你們。」杜飛的雙臀中間似乎也受了些外傷,不便在外治療,所以瑟在送程曉到城堡中心附近時,便打算先走一步,將杜飛抱回自家中處理傷口。

這花不了多少時間,以異族的速度而言,一個來回加療傷,也就是幾分鐘的事情。

「嗯,小心。」程曉點點頭,轉身便朝人群走去,異族的療傷手段都是舔舐嗎……想想杜飛那處傷口的部位,程曉不禁有些汗顏,真是少兒不宜啊。

此時城堡中心的氣氛異常緊張,人類神色慌張的低聲交談,異族們也眉頭緊鎖,幾名看護人員忙得團團轉,不時有人急衝沖的端著藥劑往剛拉起的大棚子下方送去。

「情況怎樣?」寧殷的聲音沉穩且鎮定,神情卻很是擔憂。

「還在發熱……」林葉握緊青的手,中毒的異族已經體力不支的躺倒了一大片,他們的伴侶更是在旁邊即是擔心,又是害怕。

「放心,我沒事。」青虛弱的安慰著這名看起來快要哭出聲的人類。

「嗯,你一定會沒事的。」林葉抹了抹眼角,杜絕任何可疑的液體,一臉肯定。

「嵐……你還能撐住嗎,藥劑快好了,請再堅持一會!」寧殷伸出手去,想要探一探異族額頭的溫度。

嵐微微皺眉,偏開頭,渾身的劇痛讓他不能隨意動彈,但是拒絕的意外十分明顯,異族一般鮮少親近除了自己伴侶以外的人類。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身體情況……」寧殷低聲喃喃說道,旁邊幾人聽見後,都不禁給了他一個安慰的眼神。

「嵐,寧醫生也是好意。」有一名未中毒的異族走了過來,伸出手,試了試嵐額頭的溫度,並報給了寧殷。

畢竟體溫過高,對於異族而言,可不是一件可以輕視的情況。

再加上嵐家裡的那位……

「還好有寧殷在,不然我們都不知道怎麼辦。」有的人類見伴侶在休息一會後慢慢清醒,不禁朝寧殷鞠躬致謝。

「是啊,真沒想到,程曉會做出這種事情!」也有人類憤憤不平的指責道。

「誰知道呢,人心隔肚皮,他以前就不是什麼好人,卻沒想到良心真的是被狗吃了。」人在氣急的時候,惡毒的話語總是能滔滔不絕,隨口捏來。

「居然趁著寧殷不在,就往藥劑裡面下毒,難道他真的和外來異族勾結了?」這是寧殷給出的推論,儘管很多人不太相信程曉有那個膽子,放著這麼好的伴侶不要,轉而去投奔侵略者……但是寧殷卻一副有理有據,公正嚴明的模樣,很容易就得到了眾人的信服。

畢竟當時只有寧殷和程曉去了醫療處,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大家不要討論了,等抓到了程曉,一切自有定論!」寧殷一臉淡定的說道,並朝大家微微頷首,「請不要在嵐面前多提及此事,畢竟程曉還是嵐的伴侶……」

「什麼伴侶啊,他配嗎?!」

「是啊,寧醫生,若是你就罷了,程曉……他算個什麼東西!」

「太辜負嵐了,還有凜,他背叛的時候,就沒想過自己兒子嗎?!」

嵐是一名優秀的異族,儘管沒有任何背景,也僅是一名普通的狩獵隊分隊隊長,但是他的實力卻是公認的難測,且毫無敗績。

很多人自然會為嵐抱不平,也有人看出了寧殷的那點小心思,故意捅破一些,畢竟寧殷一個人過,又那樣喜歡凜,若他們兩能組成家庭,倒是一段佳緣。

「程曉還沒回來,他可能也被挾持了!」林葉聽不下去了,他並不相信程曉會這樣子做,沒錯,那傢伙以前人品不好,但是現在顯然是大有改善,而且……和程曉認識了這麼久,他知道,這個大少爺絕對不會做出集體投毒的事情來。

人可以無恥,但是不能沒有底線……林葉覺得,對於程曉而言,他厭惡異族,自私自利,膽小懦弱……說他發現別人投毒卻不阻止可以,要說他會自己親手給眾人投毒?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程曉這麼久都沒有出現,很有可能也是遭遇到敵人襲擊了!林葉眉宇間仍帶著對程曉的絲絲擔憂。

「林葉……」寧殷挺直了身板,他就是等著林葉的質疑,見眾人的眼光都轉移了過來,方才緩緩開口道,「有件事情……也許是時候說出來了。」

「什麼?」林葉疑惑的問道,寧殷的神色似乎瞬間變了,是自己的錯覺嗎。

「其實……我在送藥的中途,看見程曉回來過一次。」寧殷一臉嚴肅。

「程曉回來過?」

「寧醫生,您什麼時候看見他的?」

「您是看見他下毒了嗎?」

「大家靜一靜。」寧殷雙手下壓,示意眾人先停止討論,很好,現在其他異族的視線也轉移了過來,「是這樣的,我去通知戰士們藥劑已經製成之後,便馬上回答了醫療處,那個時候程曉已經不在了,我很抱歉,藥物沒有及時先拿去檢測,導致這樣嚴重的後果,我……」

說道這裡,寧殷的眼眶已經開始泛紅了。

「不要緊的寧殷,我們都沒有怪你。」

「是啊,誰能想到精心熬好的藥劑會有毒呢,還是這種罕見的毒物。」

「都怪下毒的人,寧醫生,那個時候情況緊急,您也沒時間拿去檢測啊!」

見寧殷流露出這樣弱勢的表情,人們便忍不住紛紛安慰道。

「謝謝大家的理解,但是這件事情我的確有錯,再次向異族們道歉,對不起!」寧殷深深的鞠了一個躬,而後才繼續說道,「當發現有異族中毒後,我便決定停止那種藥劑的供給,原本只是有些懷疑,但是在我去往醫療處想檢查剩餘藥劑的時候,發現程曉拿著什麼東西,正往藥劑罐裡面倒去。」

「什麼,寧殷,你真的看見了?」林葉抓住了寧殷的胳膊,厲聲問道,這種話可不能隨便說。

「是的,我親眼所見,可惜當時距離較遠,被程曉跑掉了。」寧殷無視林葉的目光,鎮定的答道,「我一直不說,是為了給程曉一個回來自首的機會,沒想到他……」

接下來的事情不說也罷,程曉畏罪潛逃,投奔敵軍,背叛城堡……罪無可赦。

林葉有些失魂落魄的回道了青的身邊,異族沒辦法動彈,只好一邊看著林葉,一邊說道:「等找到程曉再說吧。」

至少嵐還沒有什麼表示,青看了看就躺在自己身旁的異族,那名叫程曉的人類,真的會投毒叛逃嗎?

「這樣下去不行,必須加大藥量試試。」寧殷有條不紊的指揮著醫護人員,當然異族也有自己種族專屬的醫師,但是那名醫師此刻也不幸中毒,陷入昏迷不醒的狀態中。

異族向來都是靠著體內生理系統的治癒力來修護傷口,排除毒素……卻沒想到,這次的毒物竟是讓很多種族都聞風喪膽的碧紅草。

一種紅綠相間的大型毒草,其汁液無色無味,含有劇毒……但是這種毒草一般生長在距離城堡十分遙遠的地帶,獲取困難,且若是混合入食物中,會使得食物變色,所以可以輕易認出。

但是被下在了由針葉草熬製的藥劑中,卻是可以不露一點蹤跡……這是很多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城堡中的居民們也是在這次事件後,才發現了這個秘密。

那些外來異族,果然早有準備,要知道這個配方,得花費多少的生命來做實驗啊。

「程曉,你還敢來?!」一名眼尖的人類不小心瞅到了程曉靠近的身影,不禁大聲吼道。

「是程曉,那個混蛋!」已經有人類拿起了武器。

「居然有膽出現,不會是帶那些侵略者過來了吧!」人們的戒備心瞬間提升到了最高,現在許多異族都陷入和昏迷中,僅剩少有的幾名還能硬撐著保持神智。

「等等,他似乎只有一個人。」人類中也有冷靜的傢伙在,而且守在周圍的幾名異族也沒有其他舉動,說明程曉的確是沒帶來侵略者。

這麼激動?程曉不動聲色的走進了人群之中,四周投過來的視線都可以把自己萬箭穿心了,他有幹了什麼嗎?

「程曉!」林葉的聲音吸引了程曉的視線,「他們都中毒了。」林葉仔細的觀察著程曉的反應。

果然,異族們大部分都倒下了,只有剩餘的幾名還守在外圍,程曉環顧了下四周,發現俺幾名異族的注意力也放在了自己身上……什麼時候自己這麼能拉仇恨了?

那些外來異族應該還未意識到這一點,否則肯定馬上就進行總攻了,程曉的腦袋迅速運轉,也就是說……這樣的戰鬥力瞞不了多久了,必須要即刻採取措施才行。

朝林葉點點頭,程曉發現了那名盯著自己的異族……咳咳,應該說是一直注意自己的伴侶。

「嵐……」程曉覺得身為人類,還是要關心下孩子他父親的,「感覺怎麼樣?」

首先要知道中毒的特徵,才能研製出解毒的方法,這比知道藥性還要重要,畢竟有些藥物很難檢測出來,雖然程曉剛一進來,就聞到了碧紅草的味道。

「程曉,你還真好意思。」有人類涼嗖嗖的譏諷道。

「事到臨頭,程曉,你還不認罪?!」人們就差群起而攻之了,但是能在這個時代活下來的,自然是知道,無論何事,總要給對方一個解釋的機會。

意氣用事這種現象,早已被嚴酷的環境所泯滅。

「嵐變成這樣子……程曉,你其心何安?」寧殷咬著嘴唇,站起身,擋在了嵐的前面,「我不會允許你,再次傷害嵐了。」

這句話其實相當於表白了,眾人也略微驚訝的看了過來,雖然寧殷的確是時不時的就對嵐表現出好感,也很為凜抱不平……不過若程曉真的是叛徒,那他嵐的關係自然就會解除,那麼寧殷這樣子……也不是不可以……

雖然搶奪伴侶讓人不齒,但是寧殷這種情況特殊,所以一時之間,人們也並未有絲毫反感。

「……」我傷害過那名異族?每天晚上被傷害的難道不是我麼!程曉一臉無語。

論被插和插人,誰比較吃虧。

29、用手?

「過來。」異族淡聲說道,因為渾身的劇痛使得聲音低沉,目光卻是依舊銳利如劍。

程曉略帶疑惑的走了過去,與寧殷擦身而過。

居然不敢伸手攔下自己嗎?程曉鬆開了微微用力的指節,倒也不是那麼有種啊。

寧殷忍住想要後退一步的衝動,明明程曉只是繞了過去,自己卻像是被對方直接衝撞了一般。

可周圍的人卻沒有絲毫反應!

嵐忍著痛,抬起手直接將程曉撈進了懷裡,鼻尖輕嗅著對方的臉頰和脖頸處,似乎在確認味道。

「你碰上了其他異族?」嵐語氣冰冷,眼色瞬間陰沉了下來,「還受了傷。」

是在背部嗎……嵐勉強支撐起身體,就打算檢查下程曉的傷勢。

咳咳,這還是在外頭,能否矜持點……程曉無奈的直起身來,閃開某異族的手。

「……」嵐的面色越發的暗沉了。

「嵐!」寧殷有些不可置信,證據都這樣充分了,嵐難不成還打算原來程曉?!

不可能,他絕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就算嵐不介意自己的身體,其他的城堡居民也絕對饒不了程曉!

程曉微微皺眉,異族的身體似乎真不太好,看對方那冷峻隱忍的神情就能猜出一二,更別說周圍還有好些已經昏迷不醒的異族們。

肌肉劇痛,面色蒼白,氣息不穩……果然是碧紅草。這種草藥他也見過,其毒性之剛烈,使得中毒之人幾乎無可救藥。

「程曉,你下了多少毒草汁在藥劑裡,解藥是什麼?」寧殷大聲的呵斥道,「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的背叛,讓眾多無辜的人陷入了如此險境中,難道現在你還想狡辯,死不認罪嗎!」

和瘋狗說話,是件愚蠢的事情。一般情況下,多餘的爭執只會浪費時間,程曉在戰場上看過很多人因為這種無聊的行為,而導致錯失那一絲生存的機會。

不過該有的辯解還是要說出來,程曉抱著胳膊,冷冷的看向寧殷,眼眸中平靜無波,卻讓寧殷隱隱感覺到一絲不安。

程曉知道,自己的氣勢,從來都不流露在表面,「下毒,你是說碧紅草嗎?」

他怎麼會知道是這種草藥?!寧殷的面上閃過一絲狐疑,按理說,程曉應該毫不知情才對……不過無所謂,這樣子聽起來更像是對方真的下毒一樣。

「你既然都招了,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寧殷端正了面容,一臉可惜道,「程曉,其實你人並不壞,也許這次是受了別人的矇騙,但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告訴我們解藥吧,審判所會給你一個公正的結果。」

這樣說應該還能體現出自己的仁慈吧,寧殷很滿意臨時編出來的這一番話,原本他是想在程曉的臭名上再踩上幾腳,但是物極必反,偶爾的施捨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背叛者的結果是什麼?除了死,別無他路。

頂多是怎麼個死法罷了,而解藥?寧殷心裡冷笑,程曉當然不會知道解藥,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碧紅草的毒性要如何破解,但是那些外來異族的手中,卻掌握著可以克制住碧紅草毒性一段時間的藥劑……

程曉做了替罪羊後,他再找個機會,聯繫到那些外來異族,將那種藥劑發放給城堡裡的戰士們,有了甜頭,誰不想繼續活下去?即便是嵐,不也會乖乖的聽命於自己了嗎……

至於外來異族是否會反水的問題,寧殷並不擔心,對方能給自己毒藥,他自然也可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真沒想到,自己的身體,還是有點用處的。

回憶起外來異族的首領被自己迷得神魂顛倒的模樣,寧殷的心裡不免升起幾分驕傲,可惜,那名異族還是比不上俊美強悍的嵐……

關鍵是,他在一次偶然的事件中察覺,嵐的身份,絕不簡單!

「不是我下的。」程曉淡淡的說道。

「程曉,你還敢否認?!」寧殷一副恨鐵不成鋼的面容,看起來真像是又無奈又心酸。

「有證據?」程曉環顧四周,眾人的目光的確不善,但是還沒到同仇敵愾的地步,末世的人果然比較聰明,至少不會被輕易煽動。

雖然個個都神情勉強,握緊了武器,但是見自己開口了,卻還是停下來給出辯解的時間。

「唉,事到臨頭,你還是不願意認罪嗎,要知道,去過醫療室的只有我們兩人……」寧殷提高了聲音,「程曉,不瞞你說,我親眼看見了你投毒!」

「用手還是用器皿,那隻手投的?」程曉嘴角微微勾起,直視寧殷。

「這……太遠了,我沒看清,這和你認罪有何關係?」寧殷心下一慌,毒是他掩護著,讓一名外來異族下的,細節自然不清楚。

寧殷趕緊將自己的神情掩蓋下來,程曉的眼神太犀利了,是從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的,就像是換了一個人!

「附近沒有見到殘留的器皿吧,那是我親手放進去的?」程曉狐疑的問道。

「沒錯,是你親手放進去的!」寧殷想了想,的確沒有任何器皿,附近搜尋的時候也沒有找見,那名外來異族身上也不像是帶了什麼……想來投毒這種事情,用不著那樣麻煩,應該是用手了,於是他語氣堅定,目光耿直,「我願意以我的生命發誓。」

「哦,直接接觸會滲透肌膚,這是碧紅草的特性之一。」程曉挑了挑眉,「不好意思,我有檢測過。」

至於去哪裡檢測,什麼時候檢測,這不重要,關鍵是,記錄在冊的檢測結果不可逆,並且關鍵詞正確時,可以直接查到,這算是末世中鏈接各個聚集地的唯一高水平技術了。

沒常識,真悲哀。

30、揭穿

這個廢物,為何沒事老是去做檢測?!寧殷扭曲著臉,壓下心中的怒火。

眾人的目光變得有些異樣了,更多的人在寧殷和程曉之間搖擺不定,雖然程曉人是不咋樣,但是檢測結果這種東西,做不得假,只要關鍵詞正確,一搜就成。

「我去確認看看。」話音剛落,就已經有人在異族的保護下,冒險到政務處去確定程曉這個結論的真實性了,畢竟早點找到下毒之人,也許就能早點掌握解毒劑的資料。

不過既然程曉敢這樣說,應該不會蠢到拿檢測結果來撒謊,再看他一臉淡然毫不在意的模樣……人

「我……我記錯了!」寧殷心裡一涼,眾人的視線變化他是能感覺到的,不禁連忙開口辯駁道,「當時距離太遠……也許你是用什麼器皿,我沒看清!」

周圍的異族都不免微微皺眉,寧殷的語調有些慌亂了。

前後矛盾的話語,使得有些人投來狐疑的目光,寧醫生的信譽自然是很好的,比起程曉那傢伙,簡直就是天壤之別……但是寧殷這樣說話不負責,未免太不正常了,用手還是用器皿,根本就是在他的一言之間。

「看來寧醫生的誓言,也不怎麼能信。」程曉挑起一邊眉毛,淡淡的點出剛才是誰在用生命來發誓的。

「我……我……」寧殷暗自咬牙,剛才居然被程曉給忽悠到了,「這種事情押後再說,程曉,你還有什麼理由能狡辯,不管是用何種方式,分明只有你一人滿足了投毒條件!」

是了,只要緊緊抓住這一點,程曉就難逃一死。

若沒有身份驗證,外來異族是不可能進入醫療處,這也是那個地方沒有安排異族看守的原因,除非是自己人背叛,或是和侵略者相互勾結。

「不是他。」一個低冷的聲音響起,嵐勉強站起身來,上前走了兩步,隱隱有種將程曉擋在身後的意味。

「嵐!」寧殷睜大雙眼,這名異族是被下了什麼迷魂藥了,居然到現在這種程度了,還包庇程曉!

中了碧紅草的毒,渾身劇痛不說,頭腦也會產生強烈的暈眩感,能支撐到現在不陷入昏迷,就十分了不起了,嵐居然還勉強自己站起來,寧殷的指尖陷入手心中,異族在保護伴侶時,會向外散發出壓迫的氣勢。

嵐的舉動顯然是在對其他人表示:程曉依舊是我的伴侶,受到我的保護。

「我不在醫療處。」程曉發現異族身形有些不穩,不禁出手扶了下對方的腰,順勢讓嵐能夠稍微放鬆肌肉。

嵐微微一顫,面色如常。

這難道是傳說中的敏感點?看著對方高大挺拔的身體,程曉突然好想捏一捏他的腰。

「呵呵,你說你不在,誰能證明?」寧殷面帶輕蔑道,「我卻可以證明,那個時候,投毒的人就是你!」

「看來我的臉長得還挺大隻,」程曉冷冷的說道,「你都看不清我的動作,卻能看清我的臉……」

「對啊,寧殷,既然你離得那樣遠,怎麼可能看清投毒的人是程曉呢?!」林葉自然察覺到了寧殷話語間的漏洞,立馬挺身站出來朝著寧殷發問道。

「……我是從衣飾上看出來的,而且,程曉腰間不是有一把匕首嗎?」寧殷很快的就理清了思路,有條不紊的說道,「當時他可能是未來以防萬一,便將匕首拔出來,握在了手中,那個大小和反光我是不會認錯的!」

程曉挑了挑眉毛,他還能認出這把匕首?

「畢竟……畢竟這是嵐以前隨身攜帶的……」寧殷微微低下頭,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臉頰泛起了一層淺紅。

眾人此刻的眼神更是直白了,果然寧醫生一直都對嵐有意啊,不然怎麼會記得異族身上武器的形態特點,這實在是觀察甚微。

「寧醫生,你是順著我的話來編故事,還是真的想一出是一出?」程曉冷笑著,自己說一句,對方就頂回一句,「除了你自己,似乎沒什麼可以證明下毒的人是我了。」

「除了你,當時不可能有人會過去!」寧殷抬起頭,狠然說道,「當然,我也不會覺得自己能完全擺脫嫌疑,但是眾人的眼睛是雪亮的,你覺得,我和你,誰更有可能背叛城堡呢?!」

直接就上升到了道德名譽的高度,程曉瞥了眼周圍的人類和異族,居然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還以為他們會立馬就倒向寧殷那邊,對自己群起而攻之了……

程曉用眼角瞄了眼不動如山的嵐,是因為這名異族的存在嗎?堅定的站著自己這邊……

「我能證明,投毒的不是程曉,而是寧殷!」正當程曉打算試用金手指的時候,一個清脆卻堅定的聲音響起,瑟抱著杜飛,靈敏的跳落到了人群中間。

「杜飛?!」林葉有些驚訝,他之前神色慌張的和寧殷出去了,卻一直沒有回來,後面寧殷一個人回到這邊後,便說是半路遇上了外來異族,他們在逃跑時不幸走散了。

林葉還以為杜飛是凶多吉少了,卻沒想到對方還活著,「太好了,你沒事吧?」

「沒事,這還要謝謝程曉。」杜飛示意瑟把自己放下,一點傷痛而已,哪裡比得上手刃叛徒來得重要!

自己居然沒有想過,寧殷還敢回來人群中繼續行騙,若不是瑟在安慰自己時無意中說起……還好,現在趕得及!

「杜飛……你、你……」你是人是鬼?!寧殷倒吸了一口冷氣,他沒想到杜飛還能活著,明明都把他丟給那名醜陋的異族了……

那群廢物!怎麼會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怎麼,很驚訝?」杜飛面上掛著冰冷的笑意,眼底卻一片寂靜,「寧殷,我自認從未傷害過你,一直以來,都十分感謝你對我的照顧,能否告訴我,你這樣做,究竟為何?」

「杜飛,你說什麼?寧殷……他做什麼了?」林葉覺得腦筋有些轉不過來,看樣子,杜飛是能證明程曉的清白了?

「寧殷將我騙出來,賣給了一名異族,他和這些外來異族已經勾結在一起了,這毒,肯定是他下的。」杜飛想了想,覺得現在沒必要說一堆無關緊要的話,還是先說清楚事情經過為好,「那時若非程曉剛好找到了我,恐怕我就……被殺死了。」

不僅被殺死,還會在死前被狠狠的玩弄!

此時人群一片嘩然。

原本大家還在寧殷和程曉之間猶疑著,也有的人會更進一步的猜想,這是不是敵人的離間計,或者是其他形似程曉的人做的,卻沒想到……居然真的是寧殷!

寧醫生,在城中可是一直以來都與人為善、口碑上佳的,性格溫柔,身形嬌小不說,再加上原本就身為獨身人類,還養育著一名未成年的小孩,所以人們對他幾乎沒什麼戒心。

更多的人,是將他當做一名品行優良的醫生來看待。

「不……你胡說!」寧殷咬了咬下唇,怎麼可能,杜飛怎麼可能還活著,是程曉……是程曉救了他,破壞了自己的好事!

發現眾人看過來的目光中已經帶上了凜然的冷意,勾結外敵叛徒,從來都不會被原諒。

更何況這碧紅草的毒,絕對是能決定異族生死存亡的因素,他下得了這個手,其他人更不會放過自己了……寧殷覺得渾身發冷,他不甘心,就差一步,全都要怪程曉!

「我沒有胡說,瑟也可以作證。」杜飛嘲弄的看了眼神情慌亂的寧殷,昔日的好友,撕下了往日偽裝的面皮,卻是如此的不堪。

「寧殷,沒想到居然是你!」有人不可置信的指著寧殷喊道,這名人類平日裡和寧殷的關係也很不錯,可現在,他的伴侶卻中毒昏迷不醒,身旁的幾名人類好友也被外來異族所傷。

「知人知面不知心,寧醫生……你這是為何啊!」除了驚異之外,剩下的就是憤怒了。

「寧殷,解藥是什麼?快點交出來!」

幾名未中毒的異族也緩緩靠了上來,瑟不會說謊,更何況嵐的意思也是如此。

「程曉,一定是你串通杜飛這麼做的!」寧殷猙獰著臉,一步步朝程曉走去,「是你對吧,全都是你的錯,是你的錯!」

他瘋了,程曉心想,雖然這種計謀一旦暴露,在逼供出身後主謀後,那寧殷肯定只有一個死字,但是因此就被嚇瘋了?不至於吧……

程曉向來都覺得,在死亡來臨的那一刻,也不能放棄生的希望。

「事實真相已經清楚了,現在還是來聊聊解藥。」程曉眯起眼睛,對方似乎想動手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在嵐面前?

回頭看了眼異族,發現對方居然一直在盯著自己,眼眸深邃。

「寧殷,解藥究竟是什麼?!」林葉見青的面色不對,伸手探去,卻發現對方的氣息已經漸漸變得微弱,不由得心中一驚,回頭向寧殷厲聲問道。

「反應加重了……」杜飛也檢查了其他幾名異族的狀況,他和寧殷一樣是城堡中的醫護人員,之前同異族的醫師也學過一些藥理知識,對於病情的掌握還是較為準確的。

寧殷卻對周圍人的責問置若罔聞,徑直朝前走去,目標儼然是程曉。

嵐微微傾身,將程曉拉到身邊,用手攬著對方的腰,雖然寧殷只是一名人類,但是末世中,一些出其不意的攻擊已經屢見不鮮了,很多人類都是喪命於自己的一時疏忽和大意上。

程曉畢竟也僅是一名人類罷了,如果受到了致命傷,恐怕是難以救回,嵐的手不禁摟得緊了一些。

不過是一時光顧著注意寧殷,居然就被異族得逞了!

微微掙了掙,見異族的眉梢似乎又皺了一些,想到對方現在還維持著渾身劇痛的狀態,程曉只好撇了撇嘴,不動了……當眾抱著腰,也不嫌手酸。

自己的心上人居然抱著別的男人,寧殷的雙眸佈滿了怒意,甚至泛出了幾根血絲,心裡卻平靜了下來,自己不能就這樣失去理智,瘋狂解決不了問題。

將目光對準了一臉淡然的程曉,對方那毫無懼色的神情實在是礙眼得很,「嵐,你讓開,我給你解藥。」

寧殷自認拿準了城堡居民的命脈,若這些中毒的異族都死去了,那剩餘的異族和人類也撐不了多久,淪為奴隸的日子,可不好受啊。

嵐只是冷冷的看了寧殷一眼,這個人類的身影卻沒有映到他的眼底。

見自己的心上人根本沒有在意自己,寧殷眼眶一紅,卻依舊表現出一臉真誠的說道:「嵐,我是真的喜歡你,讓我殺了程曉,我們一起離開這裡好嗎?」

殺我?程曉暗地裡危險的眯起了眼睛。

當一個人說要殺你的時候,就算對方是無心之言,也要多留一個心眼,殺意一起,就難消了……這是傭兵法則中的一條,語言簡單樸實,程曉身為傭兵,自然不會忘記。

「嵐,我們可以去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如果你不喜歡小瑞,我們也可以再生一個。」寧殷自顧自的喃喃說道,「你的血統這樣優良,我們的孩子肯定會天賦異稟,到時候你若想回家……」

回家?嵐掩下眼底的一絲訝異,眼神變得有些暗沉。

「寧殷,你這是做夢!」林葉發現對方根本就死不悔改,現在居然還想傷害程曉!用這種卑鄙的理由來逼迫嵐,寧殷怎麼會是這樣一個人……

原先還有同情寧殷,不要相信對方會這樣做的人類,此刻也都寒了心。

做人可以無恥,但是不能沒有人性……僅是為了一己私慾,就無故逼著異族去殺自己的伴侶,簡直是喪盡天良了。

「怎麼,還想還手,別忘了,現在知道解藥是什麼的,只有我一個!」寧殷眼見程曉沉默的拔出了匕首,不屑的高聲說道,被揭穿了又如何,成為叛徒又怎樣,現在城堡中大部分異族的性命都掌握在自己手中,這些人又能奈我何?!

「……解藥,我知道。」程曉冷冷的說道,直面周圍人不可置信的眼神。

程曉知道解藥?這和程曉殺掉一名異族一樣,可以當選城堡年末最出乎意料獎了,這是此刻眾人的心聲。

剛才瑟低聲同那幾名未中毒的異族交談,並讓他們注意下有無外來異族靠近時,隱約說到了程曉的事蹟。

現在事態惡劣,豎起耳朵的人們自然不會放過一點半點的消息,只是……

程曉那手無縛雞之力的模樣,真的能握緊刀子?

一刀下去流出的還是敵人的血!

真是不可思議……

能收斂下那種滿是狐疑的目光麼?程曉無奈的發現,自己已經成為了被狐疑的焦點,因為有嵐在,所以其他人倒是不關心程曉的安危了……

那可是嵐啊,傳聞城堡中最強的異族,雖然他不是城堡護衛隊的大隊長,但是聽說大隊長在嵐手下都過不了三招。

貌似還是嵐放水了,以免大隊長被刺激得太狠,第二天申請罷職……

「說謊是不好的,程曉,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寧殷居然還一本正經的建議道,「用你一人的性命,換取城堡的安危,其實很划算,你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我們不會這樣做的。」瑟開了口,也代表了其他異族的意思。

「程曉雖然人比較壞……但是也罪不至死吧。」人們在關鍵時刻,其實並沒有那樣傻。

「要是到時你再改口,只能留一半人,難道我們要自相殘殺?」這句話說出了部分人的顧慮。

「寧殷,現在你若不交出解藥,恐怕會有性命之憂。」其實交出來也未必能活著,但是就和寧殷想的那樣,死法總是有很多不同,流放也是其中的一種。

但是眾人都心知肚明,這樣嚴重的背叛,流放是不可能了,一定會就地處死的。只是現在寧殷手中可能會握有那唯一的解藥線索,中毒的異族此刻又有性命之憂……

寧殷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現在就看誰的態度更為強硬了,他冷笑道:「廢話少說,程曉,你自裁吧。」

「……好。」程曉拍了拍異族的手,示意對方鬆開,自己的衣物被那名外來異族的攻擊給弄破了些,腰部直接露在了外面。

嵐微微皺眉,卻還是將手從程曉的腰間移開,溫滑柔韌的感覺,不錯。

「你要做什麼?!」寧殷見程曉並沒有將匕首對準脖子,而是在旁邊的框子裡面開始挑挑揀揀。

寧殷上前一步,卻不敢靠近,他總覺得,程曉手中的匕首,不是拿著玩的。

這些背筐是人類為了以防萬一,要在城堡中心過夜,便將從家中帶出來的糧食都堆積到了一起。

不出所料,一堆大菌樹菇躺在了背筐們的最下方,這是之前被嵐拎在手中的那一大捆。

程曉摸出了自己懷中的那一小株藍菌,之前為了以防萬一,便隨手將這株可以用來救命的藥草給帶了出來,顯然現在派上了用場。

「林葉,可以幫我準備一個藥鍋嗎?」程曉扭過頭來問道,畢竟人多速度總是能快一些。

「啊?好……」林葉有些摸不準程曉的心思,但是寧殷這樣咄咄逼人,難道程曉真的有法子?

「我也來幫忙!」杜飛已經將之前對程曉的偏見拋至腦後,對方居然想要藥鍋,那種成分獨特的器皿,除了調製藥劑,別無它用。

程曉知道碧紅草解藥?!杜飛對自己的這個推論感到不可置信,但是程曉臉上那平靜的神情,卻讓他有了嘗試的慾望。

也許,程曉以前在什麼地方見到過……

畢竟能知曉碧紅草的特性已經是很令人詫異了,更何況在之前,程曉也一語道出了銀葉草的特性,一般人是不會無故去檢測這些藥理知識的。

周圍的人見到這三人開始忙碌起來,生火的生火,倒水的倒水,程曉居然還一臉淡定的從背筐中挑揀出被銀葉草掩蓋住的紅莓。

已經有人開始自發的上前去幫忙了,不管這樣做是否會有成效,但是希望這種東西,沒有人會嫌多的。

被拋棄在一旁的寧殷臉色由青轉黑,這些人居然敢忽視自己!程曉算什麼玩意兒,他怎麼可能會製造解藥呢,就連自己都不會的東西,這種不學無術的人怎麼可能會知道!

「程曉,你還想自欺欺人多久,連累大家一起做這些可笑的無用功,是想拖延自己的死亡時間嗎?」寧殷冷笑著,眼光中充滿了輕蔑之意。

「一個連碧紅草特性都不知道的人,有可能知道解藥?」程曉頭也不回,淡淡的說道。

「對啊,寧殷連碧紅草不能直接觸碰都不知道!」很快就有人反應了過來。

「他該不會是虛造聲勢,伺機逃跑吧?」在跑前還意圖殺掉自己看不順眼的程曉,想到這點的人類都不禁詫異於對方的喪心病狂。

「還真是……他字裡行間,也沒提到關於解藥的半點信息。」一般情況下,總會拿出點誘餌,讓他們快速上鉤才對。

「我覺得,寧殷他肯定不知道解藥是什麼!」這是此刻大部分人類的心聲,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們也不必顧忌什麼了。

沒想到程曉會直接說穿這一點,寧殷見勢不妙,立即咬了咬牙,穩住身形,一臉無謂道:「不瞞你們說,那些外來異族也不是笨的,他們很快便會知道你們這邊已經無力再戰,到那個時候才被逼投降,可就晚了!」

「寧殷,你什麼意思?」有人類開始覺得不對勁了。

寧殷的手中也許握有解藥,他背叛了城堡,和外來異族私下勾結也是事實,但……他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寧殷為何要這樣做……這是許多人不太理解的。

「什麼意思,很簡單。」寧殷嘴角輕佻,滿面笑容的說道,「你們猜的沒錯,解藥掌握在那些外來異族的手中,死,或者成為奴隸,你們可以開始選擇了。」

「什麼?!」憤怒的視線幾乎要將寧殷淹沒。

「寧殷,你以為自己還能逃得掉嗎?!」杜飛見所有材料都準備好了,方才直起身來,厲聲說道。

「殺了我,你們一樣是死路一條,說不定,我還能在外來異族面前給你們說說情。」寧殷很快就又找到了自己的價值所在。

「那些外來異族憑什麼會聽你的。」杜飛冷冷的說道。

「噢,忘了告訴你們,」寧殷彎著眉眼,笑得有些柔美,目光卻看向神色冰冷的嵐,「外來異族中,有我的傾慕者。」

嵐,我可是受到許多異族追捧的人類,就算是對方的首領,也拜倒在我的身上……寧殷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這一套不知道對嵐有無用處。

嵐將目光放到了程曉的身上,身體上的劇痛越來越強烈了,也許在失去意識前,應該解決掉不穩定因素。

寧殷頓時白了一張臉,憑什麼?程曉不就是憑藉著那一張還算過得去的臉蛋,勾引住嵐了嗎?!實在是可惡,只是救命之恩而已,他也可以做到,嵐憑什麼就只碰一名人類!」

寧殷,你簡直無恥!」杜飛覺得自己的傷口又開始疼了,他徹底死了心,這不是自己所認識的寧殷,或者說,之前所崇拜著的寧醫生,其實只是自己被矇蔽了雙眼才幻想出來的存在。

「別亂動。」瑟上前一步,摸了摸杜飛的腰側,回頭冷冷的看向寧殷,如同看著一個死物。

自己的伴侶因為寧殷而受了傷,這個仇,他可不會算了。

寧殷被異族的視線逼退了幾步,勉強挺直背脊站立著,「多說無益,你們再不將程曉殺死,把我安全的送到外來異族那邊,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

「水滾了,現在快速將紅莓放進去。」程曉指揮著在一旁幫忙的人類,平穩鎮定的聲音讓人側目,「鍋比較大,大家都幫忙攪一攪,菇類浮起來就算好了。」

程曉全神貫注的盯著藥鍋,算準了時間,在菇類浮起來的那一瞬間,將藍菌捏碎扔了下去,並立馬熄火,蓋上鍋蓋,讓殘餘的熱度慢慢激發出藍菌的藥效。

一舉一動,絲毫不亂,他似乎完全沒把寧殷放在心上……這是一種什麼樣的自信?許多人發現,自己似乎從現在開始,認識了程曉這個人。

之前根本就是個渣……

「隨隨便便煮出的一鍋東西,就叫解藥?」寧殷見程曉煞有其事的煮了一整鍋的大菌樹菇,不禁覺得十分可笑,「程曉,你還要欺騙別人到什麼時候,這種菇類有劇毒,你是想加快異族們的死亡時間嗎!」

程曉看了寧殷一眼,將死之人,其言也不善……58、59、60!一分鐘,可以了,他直接掀開鍋蓋,一股白騰騰的霧氣迎面撲來。

「程曉,這是……」林葉看著這一鍋香氣四溢的食物,不禁嚥了嚥口水,這是生理反應,他也控制不住。

下一刻,吞嚥聲此起彼伏。

「……看著真像一鍋食物。」嗅覺敏感瑟有些不太確定了,這能是解藥?聞起來也太美味了……

雖然有些詫異於大菌樹菇的味道,但這也許是因為加了紅莓……寧殷心裡鬆了口氣。

「程曉,這就是碧紅草的解藥吧……」杜飛吸了好幾口氣,聞起來的確很有胃口,不過……你確定這不是一鍋味美香濃的蘑菇湯?

「是的。」程曉輕輕點了點頭,這個味道,他不會記錯。

見程曉的語氣這樣肯定,眾人的眼中也都不禁升起了幾分希翼,也許……這能真行!

「哈哈哈,這一鍋有毒的菇湯是解藥?程曉,你在開玩笑嗎!」寧殷確定那鍋東西是大菌樹菇無疑,便譏諷的嘲笑道,「怎麼,你們誰先試試,程曉,不然你自己先喝下一口嘗嘗毒菇的滋味如何?」

嵐走上前,在眾人還未來得及反應時,舀起了一勺子,送到嘴邊……嚥了下去。

31、成功

幾名異族見嵐不假思索的喝下了那一勺藥汁……或者說是湯汁,不禁微微動容,嵐竟是這樣相信程曉嗎?

「嵐,你……」寧殷有些焦急,自己心心唸唸的異族,若是就這樣死了,那他豈不是連人都得不到!原本的私奔計畫也就只能付諸一炬了。

杜飛看了眼一臉淡然的程曉,他倒是個好福氣的,嵐的確是一名值得依靠的異族,能在關鍵時刻站出來,已經說明了很多事情。

林葉握緊了青的手,希望這個解藥能有效……不,一定會有效的!剛才程曉那認真的眼神,無疑給了他極大的信心。

嵐喝完那一勺熱汁後,手在半空中停頓幾秒,眼底卻劃過一絲訝異,這絕對是解藥無疑。

他微微活動了下剛才還劇痛不已的身體,藥物的效果十分顯著,隨著藥效的快速擴散,碧紅草毒性所帶來的強烈劇痛和暈眩感也在逐漸的消退。

按照身體的反應情況,預計不出一刻鐘,應該就能完全治癒,嵐微微眯起雙眸,意味不明的看向正盯著自己的程曉。

「怎麼樣?」程曉皺著眉,嵐的眼神有點奇怪,難道是藥效不對……

「很好。」異族吐出了兩個字,聲音沉穩有力。

「真的嗎?那太好了!」林葉和杜飛不禁對視一眼,同時看見了對方眼中的欣喜。

「沒想到這種植物還能吃!」眾人紛紛詫異的看了過來,之前有做過實驗,這些看起來肥美的菇類,可是有劇毒的。

「居然還能做成解藥……」有些人看向程曉的目光也漸漸變了,似乎有了種真人不露相的意味在其中。

「是因為放了之前的紅莓嗎?」大家猜想著解藥的製作手法,更多的卻是驚喜不已。

峰迴路轉,不斷祈禱的期盼總算是沒有落空,以前最討厭程曉的人,此刻也流露出感激之意,這可是關乎到城堡中的許多生命啊!

其他的人類也不用再多說什麼,大家一擁而上,開始有條不紊的分配這一鍋珍貴的解藥,那些外來異族說不定還在城堡附近虎視眈眈,他們能儘早恢復戰鬥力,肯定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了。

給青喂了一勺湯汁,林葉仔細打量著伴侶的神色,「有沒有覺得好一點?」

青沉默半響,砸吧砸吧嘴唇,一臉渴望,「還有嗎?」

林葉:「……」

「這次煮的很多,其他未中毒的人也可以嘗嘗,也有些強身健體的作用。」程曉淡淡的說道,他看見好些人類在給異族喂食解藥的時候,都忍不住深吸了幾口氣,就連那幾名健康的異族也……

「是嗎,那給異族們解毒後,我們也可以試試……」有人類已經開始往鍋邊站了,這麼好聞的味道,自己也想嘗一嘗,或是有多的一勺,給伴侶鞏固下身體也好……

得了程曉的這一句話,其他人也就不客氣了,紛紛開始動勺搶湯,一勺?怎麼夠!

「真沒想到,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東西,我們居然一直不識……」

「還好有程曉,否則這次可真有種在劫難逃的感覺了。」

「這次真的……要謝謝他了!」人們看向始終寵辱不驚的程曉,這個人情可欠大了。

雖然說身為城堡中的居民,共存亡是正常的,但是能做出極大貢獻的人,城堡也不會吝嗇於獎勵。

這種大菌樹菇的味道的確不錯,程曉自己也舀了一勺,放在唇邊輕輕吹了吹,方才慢慢嚥下。濃郁的菇味在舌尖綻開,溫熱的液體順著喉嚨流入胃部,精氣神頓時都得到了極大的補充。

喝完一整勺湯汁後,程曉才放下手中的勺子,暗自回味了下大菌樹菇的滋味。他沒有中毒,自然不用喝太多,看了看周圍的人們,似乎也都從剛才那緊繃著的氣氛中放鬆了下來,異族們也已經恢復得七七八八了,大部分都可以站起身來,活動下剛才變得僵硬的身體。

一隻手突然從身後將他撈了過去,手臂堅韌有力,熟悉的男人氣息撲面而來。程曉正想掙脫之時,卻發現一勺熱氣騰騰的湯汁舉到了自己的唇邊。

「多喝一勺。」嵐捏了捏程曉的腰肉,淡聲說道。

程曉沒有馬上張開口,而是狐疑的看了異族一眼,這是要給自己喂食?

「飽了?」異族微微皺眉,這個人類的胃口這麼小,難怪體形並不圓潤。

「……燙。」程曉看著勺子裡還冒著沸騰水泡的湯汁,他可沒有異族那麼好的牙口。

嵐:「……」

於是剛可以站起身來的青捅了捅站在一旁的瑟,略帶訝異的指了指正在吹勺子的嵐,這……真的是嵐嗎?

瑟聳了聳肩,掩蓋住自己一樣驚訝的目光,鄙夷的看了眼青,「少見多怪。」

「我不相信……」寧殷眼紅的看著程曉和嵐的互動,原本有利於自己的局面,一下子急轉直下,程曉……他居然真研製出了碧紅草的解藥!

「寧殷,到現在,你還有什麼好說的!」林葉自然不會忘記寧殷的存在,現在,他已經沒有了可以要挾眾人的東西了。

杜飛也緩緩站起身來,一言不發的看向曾經的好友,是時候了斷了。

「程曉,這種方法是誰教你的?你是不是也和外來異族勾結了!」寧殷慌亂的將所能想到的話全都脫口而出,「不對,他怎麼可能會看上你,他明明喜歡的是我才對!」

是的,外來異族的首領深愛著自己,一定不會見死不救的!

程曉無語的看著對方,他可不想和那些生性殘忍的外來異族有什麼勾結,更不要說去做別人的小寵了。

「你們聽著,把我安全的交給外來異族們,可以換取很多東西,我保證,絕對比處死我要來得划算!」寧殷知道自己已經和城堡中的居民們撕破了臉,之前苦心積慮建立起來的良好聲譽也蕩然無存了,但是不要緊,只要自己還活著,就有希望!

「寧殷,如何處置你,審批所自會有決斷。」杜飛懶得和他說什麼了,這樣的罪行,審批所肯定是會先對寧殷逼供一番,然後在沒有其他價值後,便直接處死,這些事情他管不著,也不想管。

幾名異族開始上來抓人,下手自然不輕,畢竟這名人類,可是差點讓城堡危在旦夕的叛徒。

「等等,你們要想好,我才是擁有絕高醫術的人,曾經那兩枚神奇的藥丸是我研製出來的!」寧殷四肢掙紮著,卻無法抵抗被拖走的命運,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瞪著程曉惡狠狠的說道,「你一個不學無術的紈袴之徒,怎麼配得上嵐,怎麼配擁有極品藥丸!」

什麼極品藥丸?程曉微微皺眉,正打算開口詢問,卻突然被嵐直接一把抱了起來。

「怎麼……」程曉一時不備,莫名其妙的看著異族。

「回去療傷。」嵐很早就嗅到了程曉身上濃郁的血腥味,現在既然喝完瞭解藥,其他異族的戰鬥力完全可以抵禦那些被打得半殘的外來異族,他倒是可以抽空先給自己伴侶癒合傷口。

32、療傷

嵐大步踏入屋內,反手將房門鎖上,動作輕柔的把人類放在了房間內唯一的床上,他眯起眼睛,打量著對方的身體。

「……我可以自己來。」程曉有些不自然的動了動身子,雖然背後的傷勢比較嚴重,位置也不好夠到,但是自己還是能勉強包紮的。

畢竟以往在荒郊野外的時候,也不能奢望會有誰突然出現,幫忙自己止血。

「不用。」異族沉聲說道,伸出手迅速解開對方的衣扣,簡陋的破布並不嚴實,幾秒內,異族就把自己的伴侶剝成了光溜溜的模樣。

「我不是在問你意見!」程曉沒料到對方動作這樣快,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現在大白天的,陽光透過窗戶直射進來,整個室內亮堂堂的一片,並不如夜晚那樣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

頓時程曉的身體就這樣坦然的暴露在了異族的面前,線條優美的脖頸、精緻的鎖骨、修長的雙腿,還有那點綴在胸膛的兩抹緋色,程曉發現對方的視線似乎從上到下的掃視了自己一番,然後伸手拉上了窗戶旁邊的遮光布。

這傢伙居然還沒有拉好窗簾!程曉條件反射的用手摀住自己的身體下方,頓時室內的光線暗了下來,氣氛顯得有些曖昧。

程曉略帶尷尬的努力合併雙腿,他剛才發現嵐似乎還勾了勾嘴角,又不是沒見過……程曉不屑的扭頭,翻過身去,「上藥。」

嵐看了看眼前兩團白嫩的挺翹,縫隙中間的洞口若隱若現……異族微微眯起雙眼,將目光停留在人類的背部,那裡縱橫交錯著數道擦傷,還有一道深可入骨,血液都凝結在了肌膚上,顯然異常的猙獰!

傷得居然是這樣重!嵐的眼神變得銳利了起來,這個人類……竟是從頭到尾都未痛呼出聲。

程曉總覺得身後的目光正刺著自己背脊,雖然在回到人群中前,他對自己的傷口做了些處理,揉捏出汁水的銀葉草可以起到很好的止血效果,也可以防止傷口同衣物黏在一起,難以撕開。

銀葉草的藥效應該已經過了,程曉暗想,他開始覺得背部的劇痛正在復甦,異族是打算再給自己涂一遍藥物嗎?

嵐面無表情的將髮絲束在身後,附身低下頭去。

突然蓋上來的濕潤溫度讓程曉不禁背脊一顫,細微的刺痛和滑膩的觸感讓他有點不知所措,程曉勉強轉過頭去,發現嵐居然在舔舐自己的背部!

俊美的臉頰此刻幾乎要貼上了自己的肌膚,程曉甚至能看見那一小節淡色的舌尖。

異族毫不在意的抬起眼,和人類的視線對了個正著。

程曉猛然起身,略帶驚慌的想要掙脫開這羞人的舉動,卻發現自己的腰肢和肩膀都被異族用手牢牢的固定住,根本動彈不得。

「放開……唔!」程曉的聲音在半路變了個調,嵐居然碰到了他的那裡!

嵐很是認真的用舌尖將人類的背部細緻的處理了一遍,從上部的蝴蝶骨開始,一路往下,力度輕柔的吻遍了人類的背部肌膚,似乎是不經意的,異族的舌尖來到了兩瓣挺翹之上。

程曉的身體頓時變得僵硬起來,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某個部位。

昏暗的光線,赤白的身體,輕微瀰漫在空氣中的血氣,程曉不安的動了動自己的腰。

嵐的眼神暗沉了下來,他看了看顯然有些緊張的人類,片刻之後,方才直起身來,將乾淨的衣物蓋在對方的身後,「可以了。」

程曉:「……」

他覺得此刻就如同有種不上不下的感覺咽在喉嚨處……這感覺還真不怎麼好。

微微活動了下身體,程曉心裡不禁有些詫異,那樣嚴重的傷勢,只是經過異族的簡單舔舐而已,現在居然已經近乎癒合了……這種功效,的確不同尋常。

「你的身手不錯。」嵐盯著對方的黑色雙眸,「藥理知識也很豐富。」

是知道了自己同那名外來異族動手的情況了嗎,程曉沒有多少驚訝,瑟既然看見了,那其他的一些異族自然也會知道……

「還行,之前有學過。」程曉淡淡的說道,「以前沒多想,現在記起來了。」

曾經自己的雙親,的確是很出名的醫學家,至於身手……多好的身手也是練出來的,自己以前的底子還算有一點,只是家裡富裕起來後,就迷失在了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奢華生活中了。

當然來自傭兵生涯的經驗才是最主要的因素。

人啊,還真是禁不起誘惑,程曉不禁有些自嘲,死過一次才得來的醒悟,根本沒有什麼值得自己驕傲的。

異族看著人類直面自己,毫不畏縮的目光,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道:「體能還需鍛鍊。」

「我知道。」程曉活動了下身體,弱點自然是要加緊時間消除的。

「在床上也容易做暈。」異族在繁衍的問題上,並不如同人類那樣含蓄。

「……什、什麼?!」程曉面色一暗,憤憤的看向嵐。

33、宣判

嵐確定程曉的傷口已無大礙後,便將他送回了城堡中心,戰爭還未結束,身體並不強悍的人類們還是呆在一起為好,以免外來異族會趁機掠殺落單的居民。

「程曉,這邊!」林葉迎了上來,青也恢復了體能,現在輪到城堡中的異族發起反擊了。

瑟將杜飛再次放到了林葉和程曉的身邊,他直覺的認為,自家伴侶呆在這裡會比較安全。

不僅是他這樣想,很多人類也都紛紛自覺的靠到了程曉這一邊,似乎呆在一名能夠扭轉局面的人類身旁,多少可以安點心。

杜飛的臉色好了許多,應該是大菌樹菇湯藥的作用,他覺得肚子一直暖暖的,蒼白的唇上也有了一絲血色,腰側的傷口已經幾乎痊癒了。

「程曉,謝謝你。」杜飛表情認真,竟是直接朝程曉鞠了個躬。

「……不用。」程曉用手卡住了杜飛的再次彎腰,淡淡的說道。

「是啊,程曉,這次真的要感謝你!」旁邊的人類也圍了上來,雖然程曉以前的名聲很壞,但是一碼歸一碼,他們也不會去在這個時候翻出舊賬。

「沒想到你的學識這麼豐富,碧紅草的特性都知道!」

「那個菇湯真有效!」

「可不是,我腿上以前留下的傷痛,現在居然有了癒合的趨勢!」

「嗯,我家伴侶說他覺得體能似乎還上漲了一些……」

分著喝完了那一鍋大菌樹菇湯汁後,不僅是人類驚嘆於這種植物的奇效,就連異族們,也都目光灼灼的看了過來,能如此迅速增強體能的藥劑,多久沒有見過了。

程曉淡然的笑了笑,這些異族要是死掉了,城堡裡的所有生命也就危在旦夕,無論是利人還是利己,自己這樣做,也是無可厚非。

「可惜啊,沒想到寧殷他……」有人面帶遺憾的提起了這回事。

「行了,別提他了,進了審訊處,還有什麼好說的!」也有人面露憤然,畢竟發現自己崇拜多年的醫師竟是一名叛徒,還差點要了自己伴侶的命,這種滋味定然是不好。

「哼,以前還覺得他多無私,沒想到都是抱著目的的……是為了打入我們之中,方便下手吧!」更有人毫不吝嗇的用譏諷的語氣道出自己的猜想。

「難道真的是蓄謀已久?!」人們開始竊竊私語,剛才那一切發生得太快,到了現在,大家才開始思索著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

程曉靠著城堡中心的巨型雕塑,微微眯起眼睛,小憩片刻,也許是因為現在城堡中的異族佔據了絕對優勢,人們緊繃的心情也開始逐漸放鬆了下來,氣氛並不像之前那樣凝重。

「呵呵,程曉,你家的那位,的確可靠。」已經開始有人類打趣的說道,畢竟寧殷對嵐的那一番話,實在是很直白,還好嵐沒有臨陣倒戈。

「真沒想到,寧殷居然是打著嵐的主意……看樣子小瑞的事情也……」說話的人欲言又止,能在末世活下去的,沒有幾個是笨蛋,大家的心思都開始流轉了起來。

程曉抽了抽嘴角,不置可否,他並不覺得,現在自己的所作所為,就能簡單的抵消掉過去的一切。

不過眾人的言論開始變得緩和,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不過寧殷的醫術的確高超,之前救了杜飛那次,還真不簡單啊……」許多人類都覺得,外來異族是因為寧殷的醫術才想拉攏他,而寧殷之所以投靠過去,顯然是為了私人的目的。

這茬事情大家都沒有忘記,那個時候,杜飛已經是奄奄一息了,就連異族的技術都無法救活他,卻沒想到被寧殷的一枚藥丸,就將杜飛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

「寧殷在被帶走前,是不是有提到什麼極品藥丸?」一個當時靠得近了些的人類不太確定的說道。

「我也聽見了,沒記錯的話,寧殷似乎是在強調那藥丸是他的……」顯然聽見這話的不止一人。

「那句話聽起來怎麼有點異樣。」眾人都發現了後面寧殷的確是失態了。

「奇怪,寧殷為何要這樣說?」林葉微微皺眉,那種藥丸僅有兩枚,一枚給了杜飛,另一枚寧殷自己吞服了,並宣稱因為條件問題,目前還不能再次做出具備同樣藥效成品。

「不知道,但是那種藥丸的效用,的確神奇。」杜飛深知自己是被寧殷救了一命,「不知道審判所會如何宣判,聽瑟說,外來異族也許會因此提出交涉。」

「難道他們真的很看重醫師……」林葉摸著下巴喃喃說道。

「也可能會是侵略者的首領對寧殷唸唸不忘。」聽見了林葉的話,有人沒好氣的說道,畢竟寧殷能生活得這樣好,也是城堡給予了他很多資源,如此忘本最是讓人厭惡不過了。

「誰知道呢……」杜飛聳了聳肩,他們現在只能等審判所的消息了,涉及到兩個城堡的戰爭問題,事情的發展總是難免會有突發變化的。

「放心吧,不管怎麼說,他一定會罪有應得的。」見程曉沉默不語,林葉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

「城堡對於叛徒,從來不會手軟。」杜飛點點頭,一命還一命,寧殷救了他,卻又害了他一次,甚至還危及到了其他人的生命,此刻杜飛的立場十分堅定。

程曉並不太關心寧殷的下場,但是他對寧殷口中說的藥丸有些在意,尤其是說這話的時候,對方看向自己的眼神,厭惡、憎恨、譏諷、嘲笑……

甚至還那樣一絲絲的小得意……程曉眯起眼睛,得意?在臨時之前還出現這樣的神情,太不自然了。

「那種藥丸你們見過嗎?」程曉抬起頭問道。

杜飛當時昏迷不醒,肯定是看不見自己吃了什麼樣的藥物。

「呃……我當時剛好的旁邊,就是一種烏黑的藥丸,圓圓的,大約有尾指頭大小。」林葉比劃出了一個輪廓,「沒什麼味道,至少我在旁邊沒有聞到藥香味。」

「烏黑無味嗎……」程曉微微皺眉,這樣的藥丸他所知道的不在少數,但是真能即刻生效,幾乎讓人起死回生的,還真沒有幾種。

林葉覺得這樣子說,程曉可能還不能弄清楚藥丸的模樣,於是想了想,便舉了個例子:「和以前我在你家中看過的藥丸差不多。」

什麼?!程曉的思緒如同被打開了一般,在印象中,父親將兩枚小小的藥丸鄭重其事的交給幼小自己的那一幕,竟是清晰的浮現了出來。

但是長大後的自己並不重視這樣簡陋的藥物,父親不幸去世後,他就和林葉等人來到了城堡……然後那藥丸是何時不見的呢……

程曉想不起來了,不過僅是這樣,也不能確定寧殷的藥丸就是自己的,再說,現在都已經被吞服掉了,程曉目前也找不到其他的線索。

「和程曉家的一樣?」杜飛敏銳的抓住了這一句話,「程曉,那樣的藥丸你還有嗎?」

旁邊的眾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嗅到了氣氛的不對勁。

「似乎已經遺失了。」程曉淡聲說道。

「什麼時候不見的?」杜飛睜大眼睛,程曉的藥理知識這樣豐富,而且聽說他也是家學淵博,相比之下,寧殷只是一名醫科大學的學生……杜飛覺得,似乎有什麼東西即將破土而出。

「不記得了。」程曉搖搖頭,他的確想不起來具體的過程,因為那時候的他,的確對這藥丸一點都不在意。

杜飛深深的看了看程曉,心中不免有些可惜和遺憾,但是人們也都不經意的記下來這件事情。

這場戰爭持續了一天一夜,但天邊微微泛著亮光的時候,異族們回來了。

陷入興奮的人們情緒較為激動,畢竟自己的伴侶能夠安全回來,並取得了戰爭的勝利,他們今後的生活才會有保證,這簡直就是一個生存的競爭。

許多人類都給予異族們一個擁抱,以慰問對方的一身疲勞和傷痛,銀葉草藥劑的味道開是瀰漫在空氣中,人們自發的參與進了幫忙包紮和上藥的事情之中。

帶著一身的血腥味,嵐將眼前黑髮黑眸的人類擁入懷中,略顯疲憊的異族需要一些時間休息,但是在之前,總是要給自己的伴侶一點安慰。

被抱了個滿懷的程曉被那一身的血味熏得有些難受,殺戮的氣息很能挑動傭兵的心情,看來這場持續時間並不算太久的戰爭卻是異常的激烈,並沒有其他人所猜想的那樣輕鬆。

程曉將自己的腦袋費力的從異族的懷中掏出,連吸了幾口新鮮空氣,抬起眼,看了看周圍,其他有伴侶的人類也都被異族抱在了懷裡,無論如何,能活著回來,已是不易了。

天色還早,一些單身的人類和異族已經開始收拾殘局了。

「怎麼了?」低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異族發現自己的伴侶並沒有以往那樣的慌亂和害怕,甚至還會把腦袋使勁往外伸……

他靠著一塊岩石坐下,準備稍作休息,並將程曉放到了自己的大腿上。現在還沒有時間回到自己的家中去,恢復幾分氣力後,有很多事情要抓緊時間處理。

程曉抬起頭,發現異族正低著頭看向自己,銳利的雙眸近距離的看去,竟是十分深邃。

「你受傷了?」程曉發現相比起其他的異族,嵐身上的血腥味尤其的濃烈。

被撕裂了的外衣上沾滿了暗色的血跡,的確有些觸目驚心。

「還好。」嵐語氣冷淡,卻毫無敷衍之意,目光直視著程曉的雙眸。

看來是敵人的血了,程曉見異族面色並不十分蒼白,顯然是沒有受到重傷。

「凜呢?」程曉略顯不自然的移開視線,低聲問道。

「他和其他幼年異族在一起,下午返回城堡。」嵐挑起眉梢,不免有幾分訝異,危機剛過,人類的情緒大都會較為激動,而程曉卻是馬上想到了凜……放在以前,想必等到凜回來了,這個人類也未必能記起孩子的安全問題。

程曉見嵐並沒有表現出任何憂慮的表情,看來異族對於幼崽的保護措施還是很健全的,

「……現在回去嗎?」程曉難耐的動了下自己的臀部,想從異族的身上下來,卻發現屁股底下似乎蹭到了某根東西。

「還有事。」嵐意味不明的看了眼蹭著蹭著突然就僵硬住的人類,嘴角勾起了一個細微的弧度,將他放了下來,「寧殷的處置要開始了。」

說道這件事情,異族不禁微微皺起眉梢,沒想到這次的情況竟是有幾分棘手。

在擊退外來異族後,城堡裡的居民便將注意力放到了寧殷的宣判會上,叛徒的處理都是較為迅速的,一天一夜的訊問,已經足夠異族從這個人類嘴裡套出全部的信息。

臨近中午之時,宣判會在審判所公開進行。

因為嵐沒有回去,凜也不在家中,程曉便和林葉一起來到了審判所中……據說他之前是這裡的常客了,有好幾次差點就被關押了起來。

「你們也來了。」杜飛站著門前,朝他們點了點頭。

「這次居然這麼快,怎麼不等城堡修建完畢再說……」林葉有些疑惑,這種時候,不是應該優先建立起新的防禦措施嗎。

「是倉促了點,不過另外一邊提出拿物資和我們交換寧殷。」杜飛沉聲說道,並悄悄注意了下程曉的反應,畢竟若是真的交換成功,那寧殷就不能直接處死了。

「他們真的想要寧殷?!」林葉有些不可置信,能影響到城堡判斷的物資,肯定數額不少,沒想到那些外來異族還真捨得……

「不知道具體原因,但是看對方的語氣,似乎還有什麼要和我們談談。」杜飛也是從瑟那裡得知的內部消息。

「先進去看看吧。」程曉朝兩人說道,邁步走進了這個有些眼熟的審判所中,帶著兩人徑直進入了宣判處……這具身體估計來來回回幾次,都認道了。

嵐正在審判正席附近,同其他異族商量著什麼,程曉有些疑惑的看了過去,若自己沒記錯,嵐應該只是狩獵隊的分隊長罷了,按理說,是不夠權限去到審判正席上的。

異族敏感的抬起頭,對上了人類的視線。

嵐朝其他的異族低聲交代了幾句,便朝程曉所在的次席走了過來。

「怎麼回事?」青也湊了上來,挨著林葉坐著,他的工作差不多結束了,剩下的就看宣判結果,「那些外來異族真打算用南邊的那一塊狩獵區同我們交換寧殷?」

狩獵區?!林葉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從杜飛的眼神中同樣看見了極大的驚疑,城堡的狩獵區位於北邊,同南邊那塊土地肥沃、植物繁茂的綠洲差得不是一點半點,但是南邊一直都是有主之地,一般情況下,城堡中的異族也不會無故發起戰爭。

「用狩獵區來交換,他們以後有什麼打算?」杜飛問出了很多人的心聲,若城堡中的異族在那片領地上建立起了防禦措施,那外來異族可就很難要得回來了。

「不清楚,嵐說應該是有背後勢力在支撐。」青看向了自己的夥伴,他以前就覺得嵐和他們不太一樣,果然,連瑟都沒有想到這一點上。

「還有其他勢力?」程曉一直以為異族的城堡就是一個獨立的存在,鮮少瞭解到這片區域目前的勢力格局。

「東邊十天路程,有中心城市,他們會插手這次的宣判。」嵐淡淡的說道,並將目光放在了正席上,宣判開始了。

就連異族也要十天時間,那以人類的速度,沒有幾個月,是無法到達了,程曉眯起眼睛,暗自計算著。

被拖上來的寧殷顯得十分的狼狽,異族似乎不屑於對人類用刑,但僅僅是精神上的拷問,就已經快要摧毀寧殷的內心,至少他嘴邊的唾液都還一直在往下流淌。

只是過了一夜而已,寧殷卻覺得彷彿過了一個世紀,終於又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而不是大牢裡混雜著肉類腐爛的腥臭味,週遭投過來的視線有鄙夷的、有憤怒的、有厭惡的……唯獨沒有以往他所享受到的敬佩。

人類,果然是善變的!寧殷勾起嘴角,睜大紅腫的眼睛,惡毒的掃了一眼所有圍觀的人類和異族,最後將目光死死的投向一個方向……程曉!

這個讓自己背負罵名的人類,區區一顆石子,居然妄想撼動高木,不自量力,寧殷面帶譏諷的露出了雪白的牙齒。

「這眼神真噁心。」林葉皺了皺眉,直覺告訴他,寧殷真的留不得。

「程曉,若是這次交換成功,你以後可要小心點。」杜飛也從這眼神中看出了深深的殺意,不禁出言提醒道。

「……謝謝。」程曉淡淡的說道,寧殷的眼神中似乎沒有多少恐懼,到現在還能有底氣和自己叫板,應該真的是另有所依了。

若對方真留有後手,那現在應該顧慮的,不是寧殷,而是他身後站著的人,程曉眯起眼睛,神色不變的看向正席。

宣判官顯示羅列出了寧殷的所有罪行,包括下毒、叛變、陷害等等,而寧瑞也被送到了罪席上,寧殷提出要帶著孩子一起接受處置。

「哼,寧瑞也捎上了,這次看來他死不了。」杜飛不悅的說道。

「可惡!」林葉握緊了拳頭,寧殷一直看程曉不順眼他是知道的,現在對方更是赤果果的盯了過來,毫不掩飾眼底的憎惡和輕蔑。

程曉淡淡的看了寧殷一眼,對方的眼神,簡直是恨不得把自己直接化為飛灰……這得多大的仇。

宣判結果如同眾人所料,寧殷被轉交給了外來異族,寧瑞也和他同行,但前提條件是,在他的臉上必須留下叛徒的印章,這是城堡對於背叛者的懲罰之一。

「就這樣算了?」林葉依舊憤憤不平。

「沒辦法……」杜飛閉上眼睛,寧殷雖然下毒了,但是並未造成異族死亡,所以上級審判時竟然是從輕量刑,這是什麼邏輯!

寧殷從頭到尾都不發一言,而是一直用那種令人生厭的眼神盯著程曉,等宣判結果下來後,那眼底的得意之色更是難以言表,看向程曉的目光如同看著一隻螻蟻,隨隨便便就能捏死的那種。

其他圍觀的人類都看不過眼了,心裡如同吃了一隻蒼蠅那樣難受,聽說城堡原打算不接受交換,但是上級壓了下來,現在城堡中的防禦設施又還未恢復……

就連坐在正席上的異族們也面露慍色,被逼迫做出選擇,並非異族所願。

程曉微微皺眉,認誰被這樣盯著都不好受,他暗地裡把手放在脖頸上,輕輕往下一砍,雙眸中殺氣一閃而過,然後起身離開了審判所。

被那凜然的殺氣直刺眼底的寧殷瞳孔緊縮,身體搖晃了幾下,肩膀禁不住抖動起來,剛才那一瞬間,他竟是覺得自己處於臨死邊緣!怎麼回事,程曉他……他究竟是怎麼回事?!

驚疑不定的看著程曉離開的背影,此刻寧殷的表情倒是很讓周圍的人們解氣,雖然不知道他為何突然就面露恐懼之意……

「母父?」寧瑞搖了搖母父的手,胖乎乎的小孩此刻滿臉不忿,為什麼他和母父會被驅逐,母父之前明明很是照顧大家,都是從那天開始,從凜那個小賤種受到程曉的寵愛開始……果然是和母父說的一樣,他們過河拆橋,嫉妒母父和自己!

「寧瑞乖,我們的好生活還在後頭呢。」寧殷勉強掛著笑容,輕聲安慰著自己的孩子,握住寧瑞的手卻用力過大,在小孩的手臂上留下了印痕。

母父……寧瑞抬頭看向寧殷,他覺得很疼,卻發現對方的眼神讓自己害怕得不敢開口,那佈滿血絲的瞳孔,交織著恐懼和仇恨。

程曉……我要看看,你會是如何被虐致死!寧殷不斷的心理暗示著去想那將來定會一身淒慘的程曉,身體卻克制不住的顫抖。

要冷靜,中心城市裡還有那位,程曉,你蹦跶不了多久了!這次沒能弄死我……你不再會有機會!

「這件事情還未結束。」嵐跟在後面,見程曉面無表情的走了出來,便伸出手臂,將人類拉到身邊,沉聲說道。

寧殷的下場並不如眾人所願,但異族們也不會就這樣算了,只是需要先弄清中心城的意圖。

這乾巴巴的幾個字是在安慰自己?程曉覺得有些好笑,不過看著異族一本正經的模樣,卻是心中一暖。

雖然嵐平日裡對自己不冷不熱的,但是現在……他們之間的關係似乎是有所好轉了一些。

當然這種好轉不必體現在床上,程曉暗自想到。

奔波了一早上,剛回到家中,程曉就一眼看見了正站在房間中央的少年。

「母父。」凜叫了一聲程曉,聲音平靜冷然,看向程曉的目光卻多了幾分不明的意味。

聽說,自己的母父揭穿了寧殷的陰謀,還研製出了碧紅草的解藥……凜想到剛才小夥伴們看向自己的眼神,雖然他並未流露出與有榮焉的神情,但也不妨礙老師和夥伴們的打趣。

認真的上下打量了一會凜,發現對方並未受傷後,程曉方才放下心來,這麼小的孩子,在異族看來,竟是快要成年了。

他想了想,開口問道:「餓了嗎?」

凜:「……」他沒想過母父回來的第一句話是這個,一時之間有些愣住了。

「今晚吃菇湯!」以為小孩是餓壞了,程曉不禁伸出手,摸了摸對方髮絲柔軟的腦袋。

他想到還剩下不少大菌樹菇,心情也愉悅了幾分,寧殷的事情暫且放在一邊,自己的異能研究要加快提上日程才對。

危機感總是能激勵自己加倍努力,屬於自己的力量才是能放到最後來依靠的,程曉一邊思索著研究的步驟,一邊到廚房開始準備午餐了,異族剛才也順路領取了城堡中庫存的肉乾,恰好可以當做主食。

嵐和自己的孩子對視了一眼,再看看很快就開始為了午飯而忙碌的程曉……原先還以為人類會心緒不定,這段時間的飯異族還打算全包了,卻沒想到……人類的心思,還真不容易猜到

程曉將水煮開,放入幾枚另外找到的調味果實後,再將湯料切好全部倒入,美味的樹菇加上紅莓,一鍋湯汁色香味俱佳,熱氣撲面。

想了想,程曉決定再加上幾塊用草灰烤熟的野根莖,待用木棍將表皮微焦的土豆狀食物從冒著火星的白灰中扒拉來後,程曉當場剝開一顆個小的,淡黃色的粉狀物質香氣撲鼻,和之前硬邦邦的烤肉相比,的確更能勾起人類的食慾。

嵐將肉塊烤好,分出一部分,考慮到現在程曉的食肉速度,嵐用匕首將那部分肉塊切成了薄片,方便人類剛好可以直接入口。

察覺到這個細微的舉動,程曉朝異族笑了笑,他吃了幾口肉後,就只顧著喝湯了,樹菇肉質肥美,煮出的湯汁香濃,就連凜都不禁喝了兩碗。

長身體的小孩,能吃得多可是好的,程曉暗想,還好那一口鍋夠大。

但是很快凜就不再繼續進食了,只是沉默著啃著自己的那份烤肉,這讓程曉有些不解,他知道小孩還沒飽,於是拿起凜面前的碗,再舀了滿滿一碗樹菇,順便將一塊烤好的野根莖遞給了對方。

凜有些疑惑,一般情況下,人類做好的食物,都是歸他自己食用的,能讓自己喝兩碗湯已經是不易了,現在居然還遞給自己一個烤好的野根莖……

異族一般情況下,不吃素食。

「嘗嘗。」程曉微微笑道,他知道異族一般只吃肉,但是也沒說他們就不吃素了,大菌樹菇的效用顯著不說,他還收集起不能入藥的銀葉草根部,燒成灰燼後烤出的野根莖,也帶著強身健體的藥效。

在程曉的堅定目光中,凜面無表情的拿起碗,開始吃裡面的樹菇。

嚥下第一口,凜的手微不可察的頓了一秒,而後繼續進食,速度卻是加快了不少……這個素食,竟是能補充自己的體能。

嵐看了眼吃得端端正正卻速度不慢的凜,一臉冷峻的伸出手,將自己面前從未用過的碗遞給了程曉。

程曉面帶疑惑,這是也要一碗?

異族微微點了點頭。

程曉:「……」他還什麼都沒有說。

不過異族吃多些樹菇,的確對身體很有好處,程曉直接舀了和凜一樣,滿得冒尖了的樹菇,再附帶一塊烤好的野根莖。

這一餐做了很多,程曉也是抱著好不容易才結束戰爭,自然要吃好一點的打算,可惜他喝了三碗菇湯後,就已經有了飽感,此刻他正在努力消滅掉第二塊野根莖。

見程曉吃得噴香,凜將目光轉移到了從未吃過的野根莖上,在他的印象中,這就是人類的食物,口感軟綿綿,略帶甜味。

學著人類,用指尖撕掉面上烤焦了的表皮,凜掰開一小塊,放入口中,甜粉的滋味對於異族而言沒有多大吸引力,但是那一口下去,從腹部升起了的熱感,卻讓小孩面色一怔。

接連兩口的將這塊野根莖塞入口中,凜眯起眼睛,感受著身體的奇特變化,果然,這食物和剛才的菇湯一樣,有著迅速補充體能的作用。

程曉在一旁都擔心凜會被噎到,看來小孩是喜歡吃的……異族果然是雜食動物,程曉點點頭,自己的猜測沒錯。

再看看嵐……這名異族的吃相真夠優雅的。

程曉發現嵐進食速度很快,姿勢卻和其他異族不太一樣,舉手投足之間,似乎是受過優良教育一般,難道這種事情,也要靠天賦?

「因為這次的事情,凜的成年禮會在中央城市舉行。」嵐見人類看向自己,便開口說道。

「去中央城市?」程曉倒是有了幾分訝異,他在回來的途中和林葉打聽了一番,才知道中央城市相當於這片遼闊區域的統管,雖然現在時代不同了,但是能夠建立集聚地群的地方,總會要遵守一些通行的條約。

凜聽見了關於自己的信息,也挺直了腰板,看向父親。

「是作為補償?」程曉想了想,中央城市這次執意插手了城堡中的宣判結果,想必接下來會就給城堡一些優惠政策。

而外來異族能攀上中心城市那邊的勢力,所付出的代價,應該不會僅僅是劃分出南面狩獵區域那樣簡單了。

「凜這一批幼年異族,都可去獲取等級認定。」嵐看了看凜,小孩的眼神瞬間變得認真了起來。

「以前不能去嗎?」程曉不太清楚異族中間的實力劃分問題,但是這個等級認定他卻是聽聞過的。

「由於路途遙遠,名額有限,所以往城堡中每年僅會派出綜合排名前三的未成年異族,前去參與成年禮以及戰力等級認定。」瑟站著門口笑道,然後用手順帶敲了敲已經打開了的房門,他可不是故意偷聽別人談話的。

由於天氣炎熱,戰爭也才剛結束,所以程曉索性將房門打開,有什麼動靜也好第一時間發現。

「全部嗎……」程曉摸了摸下巴,這倒是大手筆,畢竟這種認定對於異族而言,是在他們的社會中一個很好的通行證。

「準備一下,三天後啟程。」嵐將腰間的匕首再一次遞給了人類。

既然是出遠門,自然要給伴侶一個防身的武器,異族思索片刻,加上了一句:「不必再還回來。」

程曉的手裡就這樣被塞了一把匕首,還打上了終身不退貨的標籤,他毫不客氣的將匕首收起來,程曉覺得這個武器還是用得很順手的。

「你們一家都去啊……」瑟是過來和嵐商量行程的,「他們開始討論具體事項了,我們也過去吧。」

「嗯。」嵐站起身來,披上外衣,便和瑟一同到幾天後即將出發的異族們集合處去了。

「母父,我去參加訓練了。」凜動作利落的將所有餐具都清洗乾淨,在程曉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便拿起另一把相同的匕首,走出了房門,在關上門的那一瞬,凜回過頭,眯著眼睛,「我會帶野果回來。」

房門瞬間關上,尾音都還未消退……

異族的洗碗速度……堪稱一絕,程曉無語的暗想,關門速度也是,這小孩是在表現出謝意嗎?

真可愛。

只是沒想到,他自己也要去……程曉想了想,決定下午就試驗下自己的異能,恰好異族們都不在。

程曉從床底把唯一的木櫃拖了出來,打算拿出之前弄出來的錄音器,好好的研究一番。

他將木櫃打開,卻是眉心一皺,錄音器不見了?程曉仔仔細細的將木櫃翻了個底朝天,依舊沒有那個錄音器的身影。

程曉掩蓋住眼底的訝異,開始仔細的檢查了一遍木櫃的開口處,沒有任何撬動或者打開的痕跡,就連掉落灰塵的痕跡還分毫不差的健在。

總不會莫名其妙就消失了,程曉將木櫃蓋上,塞回床底,就這樣靠著床沿,對著拉開窗簾的陽光眯起了眼睛。

變出錄音器的晚上之後,第二天,第三天……而後他在襲擊那名外來異族的時候,突然出現了肌肉強化的現象……

難道這種力量是可以轉移的?且有時效性!

程曉突然睜開眼睛,坐直了身子,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白皙修長……指甲變長、指甲變長、指甲變長……

看來沒用,程曉微微皺眉,不顧剛才自己的白痴默念行為,看來一是有可能冷卻時間未到,二是這種異能的觸發條件必須要當時自己的心念極強……亦或是二者皆有。

另一邊,寧殷並未被送到外來異族的領地上,而是直接踏上了前往中央城市的道路。

即便是被異族帶著一路飛奔,因為人類的體格較弱,寧殷風塵僕僕二十餘天,方才抵達自己從未來過的地域中心,中央城市。

腳落地後還未站穩,寧殷就眼尖的發現那名熟悉的異族正站在前方,背對著自己,似乎在同誰交談著。

他顧不上一旁幾乎要暈厥過去的孩子,拖著上吐下瀉多天,四肢還發軟的身體直直的撲了上去,「風,嗚嗚,太好了,我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

寧殷紅著眼睛,雙唇微抿,用脆弱卻倔強的眼神定定的看向異族,渾身散發出一種我見猶憐的意味,不斷抖動的肩膀讓原本就特意拉開的衣領掉得更下了些,露出了一點白皙的肌膚,倒是顯得有些誘人。

這名叫風的異族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並未躲開人類的擁抱,而是將目光看向在一旁被周圍陌生的景象驚嚇得瑟瑟發抖的小孩。

「他就是寧瑞,是我和你的孩子……」寧殷的雙眸中溢滿了愛意和眷戀,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樣。

「我的孩子?」異族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嘲弄。

「你相信我,小瑞真的是你的孩子,我和之前那名異族只是假婚,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寧殷慌忙解釋道,生怕失去這個男人的保護,那他就真的無路可走了。

說罷還暗地裡用眼神暗示寧瑞,之前偷偷教好的東西,這孩子不會忘了吧!

「爸爸、爸爸,我好想你!」寧瑞收到母父的示意,立馬顛顛的跑了過來,用水汪汪的眼神看向風,母父之前告訴自己,討好了這個異族,以後就可以隨意蹂躪凜了,他要讓那個小賤種給自己當狗騎!

「風,你看,小瑞也很想你,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後,一直都會為你祈禱,若不是程曉那賤人……」寧殷說到後面,並沒有咬牙切齒,而是略帶嗚咽的哭訴著,「我們差點就見不到你了,我好怕……幸好你救了我……」

抬起頭,又是一副楚楚可憐的神情。

風看著這名對投懷入抱的人類,並未動容,而是維持著一臉冷漠,面無表情的看向另一旁的身影。

「嵐他過得如何?」一個清冷的聲音突然在寧殷的背後響起,卻讓他硬生生的發出了一身冷汗。

寧殷背脊一顫,悠悠的回過頭去,雙手卻將風的衣袖抓得更緊了,發話的似乎就是剛才在和風談話的人。

34、瞬移

「大、大人……」寧殷看向對方,那是一個長身玉立的男子,修長的身體上覆蓋著月白色的外袍,墨色的青絲如同瀑布一般披在身後,仿若謫仙的面容上掛著淺淺的笑意,看起來甚至平易近人。

寧殷此刻卻無暇顧及欣賞對方的風姿,而是試圖將自己的身體縮起來,躲到異族的身後,肩膀止不住的微微顫抖。

「回答。」風皺起眉,冷冷的說道,似乎很是不悅寧殷的無禮。

「我、我不清楚……我愛的是風,我對嵐真的一點企圖都沒有!」寧殷竭盡全力的表明自己的清白,他知道,若是透露出哪怕是一點,他對嵐的垂涎,恐怕就連風也保不下他的小命。

「他,現在如何?」毫不介意寧殷的失態,男子緩緩向前走了幾步,深不見底的眼眸看著瑟瑟發抖的寧殷,再問了一遍。

「嵐他……他被一個卑賤的人類給欺騙了!」寧殷定了定心思,對,即刻便想出了一個禍水東引的辦法,雖然嵐不見得會真喜歡程曉,頂多是礙於家庭責任而不得不和程曉一起生活,但現在,必須要先把自己摘出去!

「繼續說。」男人神色不變,語氣卻是十分柔和,那淡淡的笑意讓寧殷頓時覺得遍體生寒。

當走出房間的那一刻,寧殷的腿一下子軟了下去,寧瑞不解的看著自己的母父,那個叔叔很好,笑起來多漂亮,為何母父會那樣害怕呢?

風將寧殷和寧瑞安排到了一間客房內,卻並不親自接送,而是隨意派了一個隨從去處理。

那名隨從看了看嵐的臉色,見他一副絲毫不在意的模樣,心裡也知曉了那兩人的地位,不然對著有可能是族母和下任族長的兩人,他還真拿不準要如何禮遇。

什麼樣的地位,就要接受什麼樣的待遇,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族長所擁有的人類,還算少嗎?隨從心下瞭然,諂笑著告退了。

「你怎麼看?」男子在聽完寧殷的敘述後,沉思了一陣,方才開口淡淡的問道。

「加油添醋。」風冷著臉,對寧殷的那番話不置可否,顯然那個人類對嵐有著不一樣的心思,卻愚蠢的認為能瞞天過海。

「看起來柔弱,膽子卻是不小,他居然給嵐下毒……」男人的一向柔和的目光瞬間變得銳利起來,嘴角的笑意也越發的深沉了。

「這事情我會處理。」風沉聲說道,眉宇間滿是不屑,那個小孩是自己的種?孱弱的身軀,掩蓋不住自身嫉恨的眼神,還在那麼小的時候就學會了阿諛奉承……他可不需要這樣的東西來玷污家族的血脈。

「那個叫程曉的人類……」男人的眉心難得的微微皺起,「似乎讓嵐很在意。」

寧殷的話裡話外,可都是圍繞著程曉如火勾引嵐,如何用救命之恩來逼迫對方照顧自己,又如何在嵐的面前裝模作樣,以博取同情……雖然男人心知,以那名異族的風姿,不可能會真的去垂青一名卑賤的人類,但即便是逢場作戲,男人也心覺不悅。

「無礙,他們也快來了。」風神情冷然,「區區一名人類,無足掛齒。」

「說的也是。」男人緩和了面容,恢復了以往那樣淡然的笑意,「多年不見,吾將拭目以待。」

城堡中的人類和異族開始為重建防禦設施而忙碌著,嵐天天腳不沾地,常常從早到晚,連人影都見不著,也就只有晚上會回來休息。

凜這幾天也被師傅拉去進行苦訓,說是不能讓城堡中的孩子在中心城市那邊被其他異族幼年比下去!

程曉除了覺得應該給凜加點營養外,也樂得一個人獨處,至少有時間研究下自己的異能情況……可惜前兩天自己的意念都沒有起到什麼作用,今天是臨走前的最後一天。

程曉關上門窗,坐在桌子旁,凝神盯著自己修長的手指,他覺得,比起把一個碗變成杯子之類的事情,還不如感知自己身體的變化來的容易一些。

程曉調整好呼吸,開始想像自己現在需要迅速挖開前方的障礙物,快一點,他需要強大的力量,否則任務無法完成!

半小時後,程曉並未覺得自己的身體有絲毫變化,難道這個樣子並不能促使肌肉強化?程曉開始繼續想像著其他的場景,力圖讓自己身臨其境,以便激發出強大的意志力。

不知不覺,程曉想到了他死前的那一瞬,身處於前世那樣瀕臨垂死的環境之中,程曉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死亡的陰影籠罩在上空,也許那個天降隕石不是意外,根本就是人為的!

樹敵太多,究竟是誰?

他要躲開,馬上!

程曉突然睜開了眼睛,從前世的場景中醒來,他覺得自己的後背都濕透了……竟是一身冷汗。

環顧四周,這是……

一顆並不粗壯的樹遮勉強擋住了少許毒辣的日光,地上稀稀疏疏的長著幾顆野草,即便是最為濃密的地方,也和綠草茵茵沾不上半點關係,這不是他家的屋子後面嗎?

程曉略顯訝異的看了看就在自己面前的簡陋房屋,前一秒自己還在屋內好好的坐著……他這是瞬移了!

發現異能的新用法,程曉眼眸微眯,深吸了幾口新鮮空氣,使用時效似乎是三天,即是每三天能使用一次,不知能否縮短……

出現方式目前所知道的有三種,物品轉化、身體強化,以及瞬移。

果然是需要意志力來操控嗎……程曉陷入了沉思,莫名就出現的異能,其延展性還如此優良,這可不是說笑的。

「程曉,你怎麼在這裡?」一個男聲響起,程曉抬起頭,看見林葉和杜飛正往這邊走來。

「我們剛去敲你的房門,發現沒人……」杜飛有些受不了正午的陽光,這種時候還是呆在家中為好,過於強烈的光線,會對身體造成損傷。

「出來走走。」程曉淡笑道。

走到房屋後面的荒地上曬太陽?林葉和杜飛無語的對視了一眼,程曉的身體原本就不怎麼強壯,難道這是一種新的鍛鍊方式嗎……

「找我何事?」程曉見兩人結伴而來,顯然是找自己有事。

「先回屋說吧。」林葉用手扇了搧風,空氣中都有著灼熱的氣息,他也受不了在正午時分長時間呆在室外。

程曉無謂的點點頭,在室外大太陽底下聊天也的確不合適,他便帶著兩人走回了房屋,還好自己剛才的異能是瞬移,不是變出個電冰箱之類的……

程曉給兩人倒了杯水,裡面放入了點銀葉草揉碎而成的粉末,這是他預備在去往中心城市的路上解渴用的,野外的生存本就不易,帶上一些曬乾的草藥泡水,也可以提提神,緩解疲乏。

而多出了一片南狩獵區的城堡,對於藥物的需求也不那麼緊迫了,畢竟新的狩獵區植物繁茂,生長著多種效用顯著的藥草。

「程曉,這次去中心城……你自己要小心點。」林葉喝了口水,一股沁入心肺的清涼感緩解了一身的暑氣,程曉的方法果然很有效,現在城堡中已經開始流行起這種製作簡便的藥飲了。

程曉點點頭,他也聽聞城堡距離中心城市距離很遠,若是異族帶著人類,即便是日夜兼程,多少也要花上大半月的時間才能抵達,一路上難免會發生什麼意外。

「之前城堡中也有一些混得好的,移民到了中心城區,他們對你……」杜飛欲言又止,程曉之前的名聲太爛了,即便是現在慢慢改變,之前離開的人也不清楚。

「總之你凡事留點神,不要離開嵐的身邊。」林葉仔細的叮囑道,他的孩子明年才到時間舉辦成年禮,卻是錯過了這次機會。

「……謝謝。」程曉知道對方是關心自己,能搬到中心城去的人類,大都攀上了地位尊貴的異族,人有了權力之後,就會想要染指一些以前不敢做的事情。

見程曉目光清澈,面色如常,兩人也稍微放下心來,現在的程曉,已經不像以前那樣紈袴懦弱了,林葉和杜飛又將自己的一些經驗告訴了程曉,待到下午時分,方才告別離去。

程曉在兩人走前,往他們手中各塞了一大包主要由大菌樹菇處理而成的藥物,並告訴他們具體的製作方法,應該很容易就能在城堡中推廣開來,這種即刻生效的藥物,顯然可以很大提升城堡的生產能力。

杜飛有些驚訝的看了看程曉,沒想到這人,還是個不藏私的。

要知道以前有什麼病痛,大家都會找上寧殷,需要付出一些東西,方能得到治療的藥物。儘管寧殷有時候會發佈一些優惠政策,但從未透露出藥劑的製作方法,大家也表示理解,末世了,誰沒點壓箱底的生存本領呢!

告訴了別人,相當於斷了自己的這碗飯。

「程曉,你這樣子做,不太妥……」杜飛猶豫片刻,還是覺得應該提醒下程曉,畢竟生活不易,關靠這一手,程曉也能保證衣食無憂了。

「無礙。」程曉搖搖頭,硬是塞給了兩人,他會的也不止這些,沒必要把這種簡便易學的藥理知識藏著捏著。

回頭看看屋內堆積成一座小山的物資,這是其他人無償送過來表示感謝的,城堡也給予了他一系列的優惠措施和權限開通,程曉覺得自己這樣做並不突兀。

能即刻恢復體能的大菌樹菇,是一種可以大量用於軍事上的輔助藥劑,這也是為了以防自己下次回到城堡,看見的卻是一片廢墟……

見程曉堅持,兩人也沒說什麼,只是心裡已經開始盤算著如何為程曉申請其他的城堡獎勵了。

晚餐還是大菌樹菇湯和烤肉,程曉吃得飽飽的,隨便也將凜的碗添滿了三次,知道對方吃得速度越來越慢後,方才笑著揉了揉那手感不錯的腦袋,出發前多吃點總是好的,一路上恐怕沒機會吃得這樣舒適了。

小孩嚴肅著臉,卻沒有躲開,只是腰板挺直的坐著。

程曉心下滿意,說明凜對自己的印象稍微有所改觀了。

吃飽喝足後,程曉開始收拾收拾即將帶上路的包裹,為了能輕裝上路,能帶的著實不多。嵐敏銳的發現人類嘴角似乎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看來對方今天心情不錯。

凜很早就去休息了,因為還未成年,所以充足的休息可以讓他快速恢復體力,今晚,幼年異族們自然不必去進行夜間鍛鍊。

天色漸晚,程曉也早早的躺在了床上,明天天未亮就要出發,今晚應該不會發生什麼了,他很是心安理得的放鬆著身體,準備進入夢鄉。

嵐用冷水沖洗掉身上的塵土後,走出了浴室,發現人類已經鑽進了被窩中。

程曉聽到浴室開門的動靜,敏銳的從被子中探出頭來打量了異族一眼,對方帶著微微水汽的身體高大健壯,修長筆直的雙腿顯得很有力度,可惜,不能夾著自己,程曉有些遺憾。

異族吹滅了燈火,上床一把抱住了人類。

「幹嘛……唔!」程曉的嘴唇冷不丁的被咬了一口,然後那濕滑的舌頭就伸了進來,誰說異族不會吻技的?!

直到程曉被吸允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嵐才微微鬆開,低頭看向人類微微濕潤的黑色雙眸。

嵐鮮少會親吻這個人類,但是想到晚餐時掛在程曉臉上的淡然笑意……

「明天就出發了……嗚!」程曉剛打算和異族坐下來講講道理,卻發現自己被翻了一個身,異族用手指試探了一會,便挺身直接插了進來,以一種十分深入的姿勢。

該說這具身體的適應性很強嗎,程曉微微張開口,喘著氣,一股股奇異的感覺讓他不由得微縮著身體。

「可以增強體力。」嵐淡聲的說道,動作一點也沒慢下來。

「誰說的……唔……啊……」在東西還未抽出來的時候,程曉的身體又被翻了回來,強烈的摩擦感讓他有些情不自禁,身體下方的某處也開始興奮了起來。

胸前的敏感處被輕咬著,讓他不由自主的微微挺起胸膛,以期望能減小對方的力道。

異族沒有解釋,只是略微奇怪於人類為何要問這種常識問題。

「唔!」程曉忍不出悶哼出聲,異族的衝擊力很大,而且最後的噴發持續了好幾分鐘,癱軟下來的身體無力的靠在異族的胸膛上,程曉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彈。

嵐用手輕輕撫摸著人類的背脊,光滑的觸感讓異族眼眸微眯,以前他從未想過對這個人類做出這樣的舉動。

「……拿出來。」程曉咬著牙說道,他能清晰的感覺到對方的某個部件正深深的卡在自己體內。

「放在裡面,明天就可以吸收。」嵐淡淡的說道,抱著人類睡了。

程曉:「……」吸收……什麼?!

35、盯上

第二天一大早,天僅是濛濛亮時,程曉略帶迷濛的睜開了眼睛。

他原本想要稍微伸展下四肢,卻發現自己仍被嵐抱在懷裡。異族並不需要多少睡眠時間,所以嵐以往都起得很早,今天怎麼……

程曉偏了偏頭,看向身旁的異族,果然,對方不知何時已經醒來,一雙深邃銳利的眼眸正對著自己。

「醒了。」嵐的聲音磁性低沉,如同久經風霜的醇酒一般。

「……你起來。」程曉的聲音有些沙啞,卻是很堅定,他身體裡的東西居然還沒被拔出去,這個異族究竟要插多久,都一晚上了!

嵐毫不可察的微微勾起嘴角,略顯意味不明地看了看懷裡的人類,方才慢慢的從對方依舊濕潤的身體裡退出,起身下床。

程曉試探著動了下腰,發現並沒有想像中的那樣痠痛,身後那處隱約的酥麻感還在,但除此之外,並無其他不適的地方,難道那玩意兒留在裡面真的有效?

因為異物剛被拔出,一時之間合不攏的某處讓程曉不禁黑了臉,他發現昨晚殘留的液體的確沒有流出來的跡象,想來是快全部吸收完了。

「先去集合。」嵐淡淡的說道,見人類已經起床,他便將地上的包裹拎了起來,做好出發的準備,凜已經自覺醒來在外面等著了。

程曉將頭髮簡單紮起,洗漱後穿好衣物,便神清氣爽的推開了自家的房門,經過一晚上翻來覆去的折騰,沒想到在自己清醒之後,竟是十分的精力充沛。

當他們來到城堡大門處時,這裡已經聚集了不少即將出發的異族和人類,還有許多和凜一般年齡的未成年異族。

因為這次是難得有機會去往中心城堡參加成年禮,所以眾人的神情都帶著幾分欣喜,只是路途遙遠,因此人們更多的還是擔憂和謹慎。

「嵐,你們來了。」一名人類走了過來,朝嵐打了個招呼,順帶善意的向站在一旁的程曉點頭。

程曉看了看眼前的人類,有些面生,應該是平日裡不常見到。

「何時出發?」嵐淡淡的問道。

「快了,等京清點好人數。」人類笑著答道,而後轉頭看向程曉,友好的伸出手,「你好,我叫安雲,京的伴侶。」

京似乎就是城堡異族護衛隊的大隊長,程曉伸出手去,這名叫安雲的人類,和林葉的關係也不錯,只是以前對方的身體似乎一直很弱,所以程曉沒怎麼在外見過他,僅是從林葉口中知道一點對方的情況罷了,

「第一次見面,之前我有聽了些關於你的事情……你很厲害。」安雲笑道。

「……沒什麼。」程曉淡淡的說道,他的確並沒有做出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事情。

「不,我要謝謝你,若不是喝了你製作的湯藥,恐怕我這輩子都出不了門了。」安雲收起了笑意,認真的說道。他的身體在一次大病之後,就總是恢復不了,原想著恐怕沒多少時日可活了,卻是沒想到,在喝了幾次大菌樹菇湯後,竟是恢復了些許元氣。

「……客氣。」程曉點點頭,大菌樹菇湯的確可以治療一些體虛的頑疾,而且藥力極強,見效很快。

「這次你還發明了這種可以緩解疲勞的藥飲。」安雲搖了搖自己的水囊,「真是很神奇的藥物。」

他挺佩服程曉,竟是無償推廣開了這種藥飲的製作方法。

「……還好。」程曉微微勾了勾嘴角,其實這種由銀葉草製成藥飲並不高級,雖然對人類效果不錯,但是對異族這種原本就強悍的身體,反倒是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各位,我們現在準備出發了,請大家一路上切記小心謹慎,我們要保證全部人都能安全抵達中心城市。」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來,程曉抬頭望去,那名站在台階上朝眾人說明注意事項的異族,應該就是京了。

程曉看了看四周,發現隊伍的人員佈置屬於集體協作型,異族紛紛被安排到了外圍,將人類和異族幼崽圍在中間,而並未同程曉所想像的那樣,組成以家庭為單位的小單元結構。

「等抵達主道路之後,會重新配置隊伍。」嵐以為人類是不滿要步行,便淡聲說道,「現在還不能抱你。」

說完後,嵐便朝隊伍前頭走去,戰力強的異族,一般要負責開路。

程曉:「……」誰要抱了。

「可以出發了。」安雲的身體似乎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正帶著程曉去往隊伍中間,那是個最為省力的好位置。

這是在關照自己?程曉看了看主動拉著自己的安雲。

「林葉可是拉著我說了好久,讓我好好照顧你。」觀察到程曉眼中的些許疑問,安雲笑著說道。

雖然程曉以前的風評很壞,但林葉打著包票說今時不同往日,程曉已經開始變了,他雖然和程曉不熟悉,但卻相信林葉不是那種信口開河的人,再加上前幾天發生的事情,安雲對程曉這個人也有了幾分好奇。

也許大病一場,真的能讓人明白很多事情,安雲看了看程曉平靜的面容,心裡暗想。

除了城堡,隊伍中的氣氛即刻變得凝重了起來,沒有了城堡的安全防禦設施,這片廣袤的灰土地上,到處是致命的陷阱。

再加上由於地域問題,要避開艱險的山崖和激流,因此從附近的多個城堡去往中心城市的主道路就只有一條,很多稍微有些智慧的凶獸也都知曉了在這條路上,運氣好的話,便可以碰見許多食物。

儘管是被異族們保護在隊伍中間,但是眾人都沒有放鬆警惕。

程曉握緊了手中的匕首,他必須時刻拎著它,否則若發生意外,以人類的速度根本來不及拔出腰間的武器,他也不能完全依靠自己那種具有時效性和觸發條件的異能。

「不出意外,我們應該要走20來天。」安雲同程曉說道,也好讓他有個心理準備,避免過於緊張,「不過等到了靠近中心城市邊緣地帶的時候,就可以放鬆下來了。」

程曉淡笑著點頭表示謝意,嵐昨晚也有提到,最危險的地段是在進入主道路時,那裡彙集了許多打算前往中心城市的人類和異族,所以也是凶獸們緊盯的肥美之地。

「他就是你的母父?」容看了看正和自己母父說話的人類,他以前和凜不熟,但是也知道這傢伙的身上滿是被虐打的痕跡,舊傷未癒,新傷不斷,所以儘管凜很強,但是他們都不免有些同情對方。

現在聽說他的母父似乎是有變好的趨勢了,至少凜平日裡露在衣外的肌膚上並未有新添的血痕了。

「嗯。」凜淡淡的答道,這名叫容的實力也不弱,只是平時他們不是一個訓練隊的,所以碰面較少。

容好奇的抬頭再看了看程曉,這個人類,長得的確很好看。

走了大半天,程曉不禁舔了舔乾燥的雙唇,因為空氣燥熱,所以隊伍前進的時候,人們大都是保持沉默,以免損耗掉多餘的能量。

到了正午時分,日光強烈得讓程曉覺得自己如同被放在鐵板上生煎,還是豎著的,都不用翻身。

他微微眯起眼睛,掀起頭上的蓋帽,看了看四周,其他的人類更是苦不堪言,嘴唇早已乾裂,他們弓著腰,慢慢的前行,在進入主道路前,他們只能靠自己的雙腿來支撐著。

若非有這種包裹全身並帶著蓋帽的衣物,恐怕沒有人能支持得了這麼久,可惜這種衣物是由中心城市生產的,數量並不多,價格也很昂貴,所以在平日採集食物的時候根本不會拿出來用。

「在前方休息一會吧。」京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小塊綠洲,雖然地方不大,但勝在可以抵擋住毒辣的太陽光線,人類也需要補充下身力。

異族們在綠洲邊緣戒備著,安雲拉著程曉來到了一塊較乾淨的岩石旁,便直接一屁股坐了下來,他接過容遞來的水囊,連喝了好幾口水,此刻的確是累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程曉的面前也出現了一個水囊,凜正舉著它,面無表情的直視自己。

嘖,真乖,程曉微微勾起嘴角,不客氣的接了過來,慢慢嚥下幾口,銀葉草汁特有的清涼感順著喉嚨,一路向下,很快便遍佈了全身,程曉不禁微微的舒展了下筋骨,這樣的趕路還要持續一段時間,他要盡快適應。

異族不需要經常補充水分,他們身上攜帶的水囊一是為了以防萬一,二是為了供應自家的人類享用,畢竟路途遙遠,人類身上的負重能輕一點是一點。

程曉看了看周圍扎堆休息的人類,一路上遇見的幾次小型的凶獸襲擊,都被異族徹底攔了下來,不得不說,他們對於自己的伴侶,還是頗為照顧、保護得當的。

凜見自己的母父已無大礙,便坐在另一塊岩石上,開始擦拭自己的匕首,因為一直握在手中,上面沾了不少塵土,也許會影響到鋒銳度……

程曉挑了挑眉,一把將小孩抱了起來。

「!」凜因為嗅到的是自己母父的氣息,所以不能戒備反擊,卻是就這樣落入了一個溫溫的懷抱。

人類的身上有一種清新的氣息,很好聞,但是凜卻是微微掙紮著想要下地,人類從來沒有這樣抱過他。

小孩的身體並不重,但是四肢勻稱有力,少年特有的細膩肌膚摸上去手感很好,細碎的發絲垂在脖頸間,凜轉頭看著自己的母父,神情冷淡,眼裡還帶著幾分狐疑。

程曉忍不住輕輕捏了捏小孩的臉頰,一直板著臉,以後不會面癱麼。

凜抿著嘴,任由程曉擺弄,這個人類是想要做什麼?

「不累嗎,喝點水。」發現凜似乎並未飲水,程曉便將水囊口再次擰開,雖然成年異族不屑於銀葉草的這點藥效,但是這種飲品對於未成年幼崽的身體還是有些好處的。

凜並未很渴,所以不會浪費這些專供給人類的藥飲,他打算等碰見天然水源的時候,再自行去飲用一些。

小孩搖搖頭拒絕了,然後嘴裡就直接被塞進了水囊的細長口子。

霸道的人類!

為了不至於被嗆到,凜只好嚥下被灌入口中的藥飲,清涼的液體一入口,小孩就感受到了幾分體能的恢復,見效竟是這樣迅速。

喝了兩口,凜便用力推開了人類的手,雖然這些藥飲對自己有效,但是存量不多,人類這一路還有幾十天的行程要走。

容站在一旁,看了看被人類抱在懷裡的凜,雖然有些不可置信,向來冷漠的凜會乖乖的就這麼被抱著,但是這種莫名的和諧感又是怎麼回事。

安雲倒是對程曉的好感又多了幾分,喜歡小孩的人,大體都不會壞到哪去。

頭幾段的路途對於人們而言,很是艱難,若非一直飲用銀葉草汁水來補充體力,恐怕這一小段路程他們還要拖得更久。

程曉已經七天都沒有洗澡了,全身汗漬津津的,內衣已經黏在了身體上,讓人每走一步,都覺繃得難受。

為了安全起見,隊伍幾乎是連夜趕路,休息的時間很少,儘管末世中,人類的身體素質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卻依舊頂不住強度太大的體能消耗。

持續多天高度緊繃著神經的異族們也開始覺得有些疲乏,畢竟一次性要保護這麼多的人類,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哪怕只是一些小小的傷口,在這片荒涼之地上很容易就會惡化,對於身體免疫力不強的人類而言,是致命的。

「大家打起精神,前方就是進入主幹道前的休息地了。」京也發現隊伍中有幾名人類開始體力不支了,便出聲鼓勵道。

「程曉,你……還好吧?到了休息地,我們……我們可以休息一晚上。」安雲喘著氣,硬撐著往前走去,一旁的容時不時就看看自己的母父,生怕他腿一軟就直接摔倒在地了。

見對方說話都斷斷續續了,還在關心自己,程曉也就順帶伸出手,扶著他的肩膀,緩步前進。

「不用……扶我,你自己小心點……」安雲哪裡好意思麻煩程曉,大家都是人類,而且程曉看起來也不是十分健壯的體格。

「無事。」程曉淡淡的應道,心中卻有著幾分訝異。

雖然體力消耗很大,但是不知是否由於體內異能的緣故,他的身體似乎正潛移默化的發生著變化,連續走了這麼多天,竟是可以完全撐得住,並且沒有多少不適感。

凜微眯起雙眸,看著一向自私的人類竟是攙扶著夥伴繼續前行,他走到程曉的身邊,不經意般靠近了些,若是人類不小心摔倒,他可以迅速出手接住。

視野裡終於出現了一抹綠色,在灰色的世界中很是亮眼,程曉看了看沿途的幾座高高的白骨堆,所謂的主道路休息地,也並不那麼安全啊。

等到眾人抵達休息地時,前方探路的異族們已經駐紮好了營地,放眼望去,大大小小的營地卻不下十座,想必在裡面休息的,也是去往同一目的地的其他城堡居民。

中心城市的統領區域倒是挺大,程曉暗想,他看著有許多不認識的人類和異族在附近走動,大家腳步很輕,說話聲也近乎是竊竊私語。

外出時人們的戒備感都很高啊,程曉眯起眼睛,繞著安全地帶小心的走了一圈,觀察好附近的情況後,便從包裹中套出了一件備用衣物,這是他們外出沐浴的唯一機會了。

等上了主道路,他們會抓緊時間,迅速前行,除去必須的飲食和睡眠,完全不會有停下來讓人們洗澡的機會。

「程曉,一起吧。」安雲也準備好了衣物,其他人類早就去洗了,但他見程曉在休息地附近溜躂著還未回來,便等了一會。

綠洲裡有一塊難得的水源,上流供應飲水,下游則可以簡單的擦洗身體。

程曉點點頭,嵐已經帶著凜去準備食材了,乾糧帶不了多少,所以能動手獲取食物的時候,異族們不會放過任何狩獵的機會。

休息地也有休息地的規矩,異族們自然是留下一小部分來互相戒備著。

水源地位於營地群的南邊,距離不遠,程曉和安雲走到後,水便已經來了不少人類。

至於光天化日之下的男男羞澀,那是什麼,飢不果腹的時代,誰還會在意這些。

「程曉,我們要注意一點。」安遠見有好些人類都是自己不認得的,雖然不見得會發生衝突,但是小心總是沒錯。

那些陌生的人類發現有人靠近,也都抬起眼打量著程曉和安雲,見兩人個頭雖不矮,但體格並不健碩,倒是放下了些戒心。

程曉點點頭,利落的脫下黏膩的上衣,先用手拍了些水到身上,炎熱的傍晚,紮在男人堆裡洗澡,真不是什麼享受的事情。

「這水很涼。」安雲很快脫下衣物,伸出腳尖,試了試水溫,馬上入水對身體不好。

「……先等等。」程曉蹲下身,生出手再舀起一捧水,倒是十分的乾淨,乾淨得……有些過了。

看著眼前這片清澈的水域,程曉微微皺眉,岸邊的確是透徹見底,不過水域中間有一大片陰影處,顯然那處的水位很深。

而且他突然莫名的感受到了一股不舒服的涼意。

程曉直起身來,微微後退了一步,發現這種不適感更加強烈了,他試圖轉過身欲離開,後頸瞬間汗毛直立,被盯上了嗎!

程曉回過頭來,仔細看了看周圍,負責戒備的異族就在水源的不遠處,但也有一小段距離,如果此時出聲……

「程曉,你怎麼了?」安雲有些疑惑的問道,他還未下水,卻發現程曉站著不動了。

「有些麻煩。」程曉將手慢慢抬起,摸上了腰間的匕首,某種視線似乎隨著自己的動作,瞬間全部凝聚了過來。

36、發難

安雲有些不解,卻也覺得氣氛似乎變得緊張了點,不由得朝程曉這邊走了幾步,方向恰好背離水源地。

程曉看了他一眼,眉心微皺,起身直接撲了過去,將對方瞬間壓倒在地。

幾道水箭擦過程曉因為動作而上揚的發絲,直直的刺到了距離兩人不足一公分的土地上。

「程……程曉!」安雲緩了幾秒,方從剛才的死亡瞬間醒過神來,是程曉救了自己!他驚疑不定的看向身後的水源處,那裡已經不甚平靜了。

被剛才的場景驚嚇到的其他人們也不由得面露驚慌,在休息地內部,竟是會遇見攻擊?!

「怎麼回事,他們兩人剛才是受到攻擊了吧!」

「剛才那是什麼?」

「水箭,這是凶獸的攻擊方式……」

「不對,快看水裡!」

有人發現了水源的不對勁,他們身周的水波也開始變得不穩。

在眾人驚異的視線中,原本平靜的水源中心出現一個小小的漩渦,並開始急速擴大,引得整個水源頓時變得波濤洶湧起來。

「快,快上岸!」有人驚慌失措的喊叫著,任誰都能看出,這片水源不對勁!

「天啊,那是什麼……」也有人被驚呆了,傻傻的站在原地不動,看這動靜,難道會是大型凶獸?!

「救命啊,這裡有襲擊者!」人們朝岸邊的負責防禦的異族跑去,那是他們生存下去的唯一希望。

面對大型凶獸,普通人類的抵抗力幾乎為零。

異族的反應速度很快,雖然他們有些訝異於休息地水源內會出現凶獸這件事情,但並不會影響實際行動。

離得最近的那名異族,在人類話音剛落時,已經距離水源邊緣僅有幾米遠了。

一根灰黑的觸角突然從漩渦中心抽了出來,急速刺向程曉和安雲所在的地方。

那名異族完全來不及過去抵擋。

程曉迅速起身,一把推開安雲,雙眸直視迎面襲來的觸角,觸角的尾巴尖上泛著一層的淡淡的藍光,有毒?

「唔!」安雲被推得一個踉蹌,後退了幾步撲倒在地,立即惶恐的回過頭來,程曉他自己要怎麼辦?!

但還未還得及開口,安雲便見到眼前血光一閃,身旁的地上竟是掉落下半截還在彈動的觸角,灰黑色,上面還佈滿了凹凸不平的疙瘩,看起來很噁心。

「程曉,你沒事吧!你……」安雲回過神來,卻發現對方已不在原地。

程曉揮手斬下襲向自己的觸角,就著對方的力道順勢躍起,腳踩著那根灰黑色的粗壯的長鬚,幾個躍步便來到了水原中央。

周圍的人類看著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和強大的平衡感……

而且他的力道竟是能斬斷凶獸的爪牙,這人,究竟是誰?!

「那是哪個城堡的,好厲害啊。」這種眾人的心聲,如果不是因為對方阻攔了這根觸角,也許下一個成為盤中餐的,就是他們。

「不知道……有些面生,以前集會的時候都未見過。」很多人也是外出的老手了,只是在這種大型凶獸面前,實在是無能為力。「估計是第一次出門吧,這身手……」有人說得意味深長。

也許這是其他城堡的殺手鐧,畢竟一些人類之間的比試,異族是禁止插手的。

「程曉,你要小心!」安雲在一旁急得不行,卻又幫不上忙,只能搬起腳邊的大石塊,朝那些觸角砸去,希望多少能干擾下凶獸的行動。

水中的凶獸已經伸出了多條觸角,與趕上來的異族戰做一團,由於留守在水源附近的異族數量並不多,所以一時之間,竟是無暇顧及到在水源中央的程曉。

雖然只需要等上幾秒,即會有異族衝到水源中心,但是程曉沒有這個時間,這只凶獸的觸角十分密集,很快就有好幾名人類被拖下了水中……

而水源中心上空,也高舉著數根粗長的觸角,正如同刀刃一般直指膽敢站在自己頭頂的人類。

真是自尋死路!凶獸將觸角直衝而下,打算將這個目標刺成肉串。

程曉彎下腰,眼神凌厲的看向自己的腳底,還在滴著血的匕首垂放在腰側。

這種水生的多觸角凶獸,要害處應該就在中央腦部區域,所以這些觸角若是對他發動攻擊,肯定會避開自己的那一個致命點。

灰黑色的觸角伴隨著風聲急馳而下,程曉屏息凝神,撲捉著那一個及其微小的間隙。

泛著藍光的觸角尖端密密麻麻,卻是有意無意的避開了一塊小小的區域。

程曉眯起眼睛,盯著自己右腳旁的一個小點,那裡的皮膚呈現灰黑色,和其他部位皮膚的顏色並無兩樣。

就是這了,匕首迅速的直直插下,頃刻間沒入刀柄……血光四濺!

「吼!」震耳欲聾的怒吼驚動了整個休息地以及周邊區域,凶獸不甘的發出了長鳴聲,原本高舉的觸角無力的掉落下來,並浮在了水面上。

原本清澈見底的水源被暗色的獸血給染紅了,那些因跑得慢而被拽入水底的人類失去束縛後,也都立即游上了岸,不由得紛紛慶幸自己大難不死、逃過一劫。

程曉微舒一口氣,還好他推論和實際並未相差太遠,這種凶獸看似大型,弱點卻很明顯,找到致命處後,倒是較為容易殺死。

周邊的異族們也都趕了過來,只是幾秒鐘的耽擱,卻險些造成了大批的人類死亡,異族們的神情都很沉重。

而那名站在凶獸屍體上,體態修長卻並不十分壯碩的人類,就吸引住了眾人的視線。

程曉拔出匕首,順著凶獸浮在水面上的觸鬚,慢慢的走了回來,心中卻是沉思著,這只凶獸看似是無差別的襲擊所有人類,卻又暗中十分針對性的盯著自己。

他能感受到,如果當時未當機立斷的冒險殺了對方,那自己一定會死在這只凶獸的爪牙之下。

「程曉,你有沒有受傷?」安雲推開圍在前面的人群,衝了過來,仔細檢查著程曉的身體,「對不起,我什麼忙都幫不上……」

他比程曉年長好幾歲,自然是應該看照著對方,卻沒想到,這次是程曉救了自己!原來程曉是這樣厲害的人類嗎……

「……沒事。」程曉看了看一臉自責的安雲,拍了拍他的肩膀,起碼對方還會扔幾塊石頭,比一些只顧逃命而手忙腳亂的人類,倒是強上幾分。

有時候正對危險,才能保住性命,程曉自己也不會在這種時候閉著眼睛亂跑,人類兩條腿的速度,真比不過那些凌空飛來的觸角。

見危險解除,人們便開始未傷者包紮傷口,還好並未有人死亡,一些身體無大礙的人類,也在對那些不認識的異族道謝後,便紛紛圍過來同程曉表示感謝。

「你好,這次真是謝謝你了!」

「剛才真是帥呆了,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裡受傷?我們這裡有很好的特效藥。」

「你太厲害了,能告訴我是哪個城堡的嗎?我是從南邊那塊區域過來的……」

各種感謝、關心、套近乎的話語成了緩解氣氛的催化劑,慢慢平復下人們方才無比緊張的情緒。

異族開始清掃戰場,在暗地裡面帶訝異的打量著那名人類的同時,他們也皺緊了眉心,是意外還是預謀,誰會放這只凶獸進來?還是如此悄然無息!

「你、你究竟是誰,為何要勾結凶獸對我們發動攻擊?!」一個不和諧的聲音打破了已經緩和下來的氛圍,一名剛才被拖入水中的男子不顧身上濕漉漉的衣物,伸出手指,指向程曉的方向。

眾人被這出乎意料的言論給愣了一下。

「你在說什麼?!」安雲不滿的攔在程曉面前,「凶獸是怎麼來的,我們也不知道,剛才可是程曉救了你!」

若非程曉這樣冒險,好幾名人類可都會被凶獸拖入水底,成為可口的食物。

「是啊,於青,剛才是這位……程曉是吧,是他就救了我們。」另外一名顯然是他同伴的人類也微微皺眉,走上前拉著他來說道。

「你別被他騙了,剛才分明是異族們圍了上來,他怕陰謀敗露,才會先下手為強,把那頭凶獸殺掉的!」於青甩開同伴的手,走到了程曉的面前,一臉憤然。

「你別胡說,那頭凶獸可是一開始就襲擊了我們!」安雲也是一臉憤憤不平之色,這個人是怎麼回事,一張口就誣衊程曉,這是莫名其妙!

「哼,那只是在做戲,不過是掉了一小截觸角,算不了什麼。」於青板著臉,煞有其事的分析道,「他在演完戲後,就跑到凶獸的身上,命令它將我們殺掉……」

「簡直是胡說八道!」安雲聽不下去了,「程曉根本沒有接觸過什麼調養凶獸的事情,更不要說還能命令了,退一萬步,他也根本沒有理由向我們下手!」

其他人類也紛紛點頭,無冤無仇的,誰會這樣做,更何況,能命令得了這種凶獸,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就像是教養寵物那樣,只有足夠強大的人類,才能在對某隻凶獸的長期教養中,慢慢控制對方的行動。

「有什麼目的,他就是想要我們死,好讓去往中心城競爭的名額減少!」於青道出了很多人內心的陰暗面。

這次去往中心城的人數並不少,成年禮中的戰力排名對於各個城堡日後的發展也是至關重要的,若是對手能在路上發生點什麼事情,是再好不過的了。

當然,這也僅是想想,畢竟許多人知道,雖然這個時代人性並不值錢,有時候卻是可以維持生命延續的有效保障。

惡劣的環境、貧瘠的土地、稀缺的糧食和四處凶橫行的凶獸……在這樣的處境中,自相殘殺可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

「我們不屑於做這樣的事情。」安雲盯著這名給自己夥伴抹黑的人,他們在外,代表的就是城堡的名譽,容不得他人踐踏。

「我沒說你們,只是說他一個人而已。」於青目光閃爍,他並不打算捎上一個城堡的人,那可耗不起,「他發現異族的戰力太強,這頭凶獸根本無法殺死我們時,就改變了策略,只求自保!」

「一派胡言!」安雲一時之間說不出什麼強有力的理由辯駁,但這種欲加之罪,實在是可恨,「這些都是你自己推斷的,根本沒有證據!」

「還需要證據嗎?」於青輕蔑的看了兩人一眼,「他能一刀殺掉凶獸,如果不是自己養的,那怎麼可能?」

「於青,如果這就是你的證據,那請你向他們道歉。」被甩在一旁的同伴有些看不過去,畢竟剛才他也是被那人救了的,「雖然我們人類的實力有限,但也不乏一些可以立足戰力高峰的奇才。」

這也是所有人類的驕傲,他們雖然身體不如異族那樣強悍,但也並非絕對的,總有一些驚才絕豔的人,能震驚世界。

程曉那驚豔果決的一刀雖然很不可思議,但若對方真的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那也就可以接受了。

「奇才?呵呵,你說的沒錯,但是,程曉這個人你們知道嗎,他的名聲可臭得很!」於青信誓旦旦的大聲說道,「他背棄信義、自私自利、虐待幼崽,根本就是一個眾叛親離的人!」

程曉聞言不禁挑起挑眉毛,這人對自己的瞭解還挺詳細。

「程曉他不是這樣的人!」安雲立即出聲反駁道,以前的程曉也許人見人厭,但是現在他既然在慢慢改變,就不能這樣毫無理由的一概而論。

「我有證據!」於青終於拿出了自己的殺手鐧,他從一塊岩石背後掏出一個簡陋的布包,打開後,裡面竟是薄薄的幾章紙,「這是程曉以前的犯罪記錄,我有朋友在他那個城堡工作,也是無意之中得到的。」

「什麼,真的嗎……」有人接過那幾章紙,上面的纍纍罪行的確不堪入目。

「眾叛親離?」這個詞還真是挺嚴重的,但是要淹死自己的孩子……有人看向程曉的目光變得有些詭異了。

「還真是……」傳閱過後的人們拿不定注意,一個如此讓人厭惡的青年,很難獲取眾人的信任。

但是眼見為實,眾人也不會因此就叫囂著一邊倒,他們又不是傻子。

能拿出這樣的紙張,本身就存在問題,誰會沒事去調查別人……

「你怎麼會拿到這個?」安雲有些不可思議,這種資料在城堡內部是保密的,畢竟不是什麼大逆不道的罪行,沒必要向城堡外部公開。

「這個你別管,若是違反了條例,我以後自會去你們那裡接受處罰。」於青倒是一臉無懼,「現在最重要的,難道不是先把這個叛徒抓起來嗎?」

「程曉以前的確有污點,但是他之後也對我們的城堡做出了很多貢獻。」安雲穩了穩心神,他看出了這個人是想要針對程曉,就是不知目的為何,「之前城堡受到襲擊,也是有程曉幫忙,才救了大家一命,你這是以前的記錄,根本說明不了現在的事情。」

有些話程曉說出來並不理想,還不如由自己來說明,安雲心想,他也總算能幫上一點忙了。

「你們是之前遇襲的那個城堡?」有人反應過來,他們的消息還是很靈通的。

「我也聽說了……你們還抓到了一個通敵的叛徒,還製作出了碧紅草的解藥!」這種解藥的研製成功,讓很多城堡的管理者都震驚了,私下裡也都盤算著,有機會去交換點回來,以備萬一。

「沒錯,我們總算是倖免於難,那種解藥就是程曉研製出來的。」安雲語氣堅定。

「他是救你們,還是救自己?」於青對安雲的話不置可否,「若是城堡滅亡了,他也活不了,那個時候只是無奈之舉罷了。」

「你!」安雲被氣的說不出話。

「一個人怎麼可能一夜之間就變好了,萬事反常即為妖,肯定是有其他目的!」於青毫不在意安雲的辯解,而是一味的指責程曉內心陰暗,處心積慮的想要弄死大家。

一時之間,眾人也不知道相信誰為好,旁邊的異族也在觀望事情的發展,畢竟他們出手,就不是語言上辯駁的事情了,還是需要等其他異族全部返回後再做決定。

程曉動了動腿,對方就這樣說了十幾分鐘了,他可不打算這樣耗下去,之後的體力恢復還需要儘可能多的時間。

「你也是剛才過來洗澡的?」程曉淡淡的問道。

「呃……」於青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程曉這是想扯開話題嗎,「沒錯,剛才我和同伴過來沐浴,就被你控制凶獸襲擊了!」

回答問題還不忘抹黑自己,真敬業,程曉嘴角微微抽了抽,「你們那時候已經下水了?」

「廢話,難道你沐浴不用水嗎?!」於青不屑的看向程曉,「別拖延時間了,還是好好的解釋下你是怎麼把這頭凶獸弄進來的吧!想要就這樣直接殺死我們,你這人實在是太凶殘了!」

於青說得義憤填膺。

「你腦子進水了?」程曉狐疑的看了對方一眼。

「你說什麼!」於青怒了,對方竟敢罵自己。

「穿著衣服洗澡……」程曉勾起嘴角,示意對方看看身上緊貼著肌膚的衣物。

「這、這是……」於青的口張了張,愣了一下。

「別告訴我你逃命後第一件事是先穿上衣。」程曉淡淡的看了對方一眼。

周圍的人類也只是將布料圍在腰間,那時候場面慌亂,根本沒有時間慢條斯理的穿好全身的衣物。

「我、我穿衣服比較快!」於青硬著頭皮說道。

「萬事反常必為妖。」程曉冷冷的上前走了幾步,「你知道嗎,那頭凶獸,還沒死。」

「什、什麼?!」於青睜大眼睛,程曉竟是拎起他的衣領,直接將他拖到了水中。

37、沒死

程曉神色平靜,沒有絲毫殺氣,周圍的異族倒是沒有即刻出手阻止……人類間的衝突,在沒有造成惡劣影響的情況下,異族也不會主動插手。

畢竟兩個種族,在完全融入對方前,各自都需要一定的空間。

「唔……你要做什麼?!」於青奮力掙紮著,他剛才可是看見了程曉的身手,難道對方敢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人滅口?!

「讓你看看控制凶獸的能力。」程曉微微勾起嘴角,淡淡的說道。

於青被程曉提溜在手裡,腦袋時不時就被水淹沒,轉眼間就灌了好幾口腥臭的泉水……上面還漂浮著暗紅的血塊。

程曉這是要做什麼?安雲不解的看向對方,這個時候,應該等候自己城堡的異族過來同其他人交涉為好。

畢竟按照人數來算,他們現在可是寡不敵眾,其他城堡的好些人也都面露狐疑之色,顯然是對程曉起了幾分疑心。

「咳咳!」於青被狠狠的嗆了幾口臭水,五官都扭曲了不少,「混蛋,你……」

說話聲戛然而止,程曉來到水源中心,找到凶獸死前大開的嘴巴處,烏黑的舌頭伸了出來,滿嘴的利齒仍泛著寒光。

於青不由得吞了口口水,這麼近距離的看著這頭凶獸,說不驚悚是假的,還好,這畜生已經死了。

「仔細看看,其實它還活著。」程曉面不改色的說道。

「別開玩笑了,這頭凶獸明明就被你殺掉滅口了!」於青憤然吼道,「竟然能控制凶獸,為何不將這種力量往好的方向上去使用,你這樣做,對得起天地良心嗎?!」

瞬間就上升到了道德層面。

「仔細看看它的眼睛,瞳孔還未擴散,幾根觸手的尖端也在有規律的微微彈動,這是凶獸並未死亡的徵兆。」程曉對於青的橫加指責不置可否,而是挑了挑眉毛,淡聲說到。

於青不禁愣了一瞬,面帶狐疑的看向凶獸的臉部和觸手,的確是有出現程曉所說的現象。

難道這頭凶獸真的還沒死?於青撇了撇嘴,不過無所謂,凶獸又不能人言,耽誤不了自己的大事。

「你說沒死就沒死?笑話!」於青不屑的看了程曉一眼,這頭凶獸就算還活著,估計也沒什麼用處了。

程曉勾了勾嘴角,右手用力,將於青整個舉起到了凶獸大嘴的上方。

「啊!」男人驚呼了一聲,發現自己的腦袋竟是快要掉進凶獸的大嘴中,那鋒利無比的鋸齒就快要刺進自己的脖頸!

「放心,這頭凶獸還沒死,我會告訴它,不要咬你。」程曉沒有辯駁,而是語氣平淡的說道。

「你、你想幹什麼?快放開我!」於青心中恐懼至極,程曉的本事他有聽說過一些,連碧紅草的解藥都能知道的人,學識定然是很豐富的。

他越看越覺得這頭凶獸也許真沒死!

可若掉進去,豈不是死定了!程曉怎麼可能真控制得了凶獸!

「我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人,所以你不會有事的。」程曉淡淡的笑了笑,手心一鬆。

「嗚啊啊啊!」於青發出尖銳哭喊聲,他只是受人僱傭,在程曉沒被凶獸殺死的情況下,反咬一口污衊對方罷了,他還不想死!

程曉收緊手心,冷冷的看了眼已經屁滾尿流的於青,「剛才是給你一個準備過程,現在……」

「不、不,我說,我說!」於青此刻腦袋已經貼著凶獸的舌頭,腥臭的味道熏得他幾欲作嘔。

這凶獸定然沒死,他要是被扔進去,肯定會被直接吞下!

「哦,說什麼?」程曉眯起眼睛,將對方稍微往上抬了一些。

覺得自己從死亡邊緣走了一回的於青顫抖著身體,深怕程曉一不留神,就把自己給丟進去了,「都、都是一名叫寧殷的男人的陰謀,是他僱傭我來的!」

「……是他。」程曉覺得之前那一眼看得太輕了,用殺意影響他人的神志,輕則出現嘔吐昏迷等現象,重則甚至能導致大腦混亂陷入瘋癲。

而殺意的輕重也能影響發作時間,程曉不想太過於張揚。

「是寧殷?那個叛徒!」安雲驚訝的喊道,此時周圍的人類更是露出了原來如此的神情。

一個被城堡驅逐的叛徒,想要暗害自己曾經的敵人,這是很容易就能猜到的事情,好險,他們沒有被這無恥之人矇蔽!

「對,是他,我只是貪圖那點物資,嗚嗚,放過我吧,我什麼都還沒有做!」於青顧不上已經濕臭的褲襠,只是一味的告饒。

程曉將他丟到了岸邊,慢慢走了回來:「凶獸瞳孔擴散需要時間,觸角的彈動只是生理反應,它已經死了。」

眾人不禁都愣了,原來剛才程曉是騙人的嗎?那一臉淡定的模樣……

向來冷靜的異族們也不禁抽了抽嘴角。

「什麼?」於青瞪大了雙眼,他竟是被陰了一道!

「這頭凶獸是怎麼來的?」程曉問出了事件的關鍵問題。

於青心知計畫敗露,頓時神情便萎靡了下來,「我也不清楚,這是寧殷另外找人做的。」

他說的是實話,畢竟自己也只是個小人物,還不夠資格知曉這種事情背後的操作手法。

他原以為,能作出這樣大手筆的人,是萬無一失的,卻沒想到……可惡!

程曉沒有追問,想來這種計謀,是不會輕易將機密告訴給一個炮灰的。

於青面露不甘,他的同伴卻只是冷眼旁觀,末世,一個人的品格決定了他能否得到別人的友誼,貪婪無度、滿口胡言的人,是最不能信任的。

做錯了一次,可就沒那麼好回頭了。

「把他帶下去。」一名似是領頭的異族走了出來,他是這片休息地的負責人,在程曉將於青拉到凶獸附近時才趕到,後面卻是不動聲色的看完了全程。

「是!」幾名身材高大的異族聽命上前,將於青拖了下去,那一身的尿臭味,讓一路上碰見的人類都紛紛避讓。

丟盡了臉的於青此刻已經無暇顧及他人的看法了,他只關心自己會被如何處置,若是被城堡放逐,他肯定是死路一條,但現在說什麼都沒有了……

「程曉,這邊!」安雲在岸邊揮手,他們也要去和休息地的負責人協調一下,程曉險些被冤枉,這事情可不能就這樣算了。

程曉抬起眼,朝安雲點了點頭,剛邁腿往前走了幾步,便發現身後一陣風過,他頓時被摟進了一個溫厚的懷抱中。

「來晚了,抱歉。」嵐低沉的聲音響起,銳利的雙眸卻直視那名領頭的異族,他剛才在入口處,竟被阻攔了一下。

異族這是在……道歉?程曉不禁略微訝異。

38、處理

風一巴掌將寧殷扇飛。

一口血噴出,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的人類從牆上緩緩滑下,四肢癱軟的爬倒在地。

異族冷冷的走了上來,單手拎起寧殷,一把甩到了那名坐在正中主椅上的男人面前。

「嗚……風……」寧殷驚慌失措的抬頭看了對方一眼,便嚇得不顧渾身劇痛,忙不送迭的爬到異族的腳邊,嗚嚥著哀求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到他們這麼蠢,竟然會失手……」

是啊,若沒有失手,現在自己應該是大功臣才對,寧殷心裡不甘的想著。

都怪程曉,那個賤人,何德何能,運氣居然這樣好,連凶獸都弄不死他!

「陽奉陰違,我之前說過,你呆在房內,不得離開半步。」異族的音調冰冷,面無表情的一腳踢開了人類。

「咳咳,對不起……咳咳,我、我以為能一擊成功,就想先瞞著,到時候說出來喜慶喜慶也好。」寧殷哭得一塌糊塗,他假借大人的名義,忽悠了一名會控制凶獸的手下,甚至還特意花掉私房錢僱傭了一名人類,卻沒想到……

程曉,你該死!

「你說,這是奉了我的命令?」一臉淡然的男人看了眼被踹得不斷吐血的寧殷,終於緩緩開口了。

彷彿看見了一根救命稻草,寧殷連忙硬撐起身體,面帶柔憐之色地說道,「大人,對不起,我只是看不慣,那個低賤的人類,憑什麼呆在嵐大人身邊,我、我這都是為了您著想啊!」

「為我著想?」男人的嘴角掛著一個淺淺的笑意,他站起身來,緩緩朝前走了幾步,竟是彎下腰來,將寧殷扶了起來。

「大、大人……」寧殷有些受寵若驚,立即信誓旦旦的表明忠心,「您放心,下次我絕對不會失手了,程曉那人我很瞭解,一個貪婪怕死之輩,根本不堪一擊!」

「是嗎,謝謝你。」男人淡淡的說道,那一抹輕笑在寧殷眼裡,竟是散發出生生的寒意,「可惜,沒有下次了。」

「不,請再給我一個機會!」寧殷渾身抖動著,幾乎不能站立,他不能就這樣死了,他怎麼能死在程曉前面?!

恐懼、不甘、迷茫……各種情緒開始在寧殷的瞳孔中波動。

「你真是為了我,還是為了嵐?」男人看了眼人類的醜態,突然開口問道。

「我……不,大人,我對嵐他一點想法都沒有,我是真心的……呃!」寧殷低頭看向自己的腹部,隨著一陣無法言喻的劇痛,一顆墨綠色的種子就這樣被硬塞了進去。

男人面色平常的抽出了修長白皙的指尖,周圍的侍從立馬迎了上來,用上好的絲絹緩緩擦去那指尖上沾染到的一點污血。

「不必你動手。」風皺了皺眉,淡淡的說道。

「無事。」男人揮手退下了過來伺候的侍從們,蹲下身去,朝已經控制不住唾液的寧殷說道,「這是碧紅草的種子,這種變異植物的特性,我正想好好研究一下,你就成為一個合格的試驗品,好好報答我吧。」

寧殷雙眸大睜,碧紅草,這種毒草,是會寄宿在動物身上,汲取營養,並急速繁殖的變異植物……

「不!大人,繞了我吧!我不要成為繁殖地……嗚嗚……求求您!」寧殷失態的呼喊著,想要撲到男人的身上去,卻被風直接拖開,隨手甩到了一邊的牆角中。

「看來你也瞭解過這種植物的特性,聽說,它們還非常喜歡溫暖濕潤的狹窄部位。」男人清澈的雙眸中看不見一絲陰霾,渾若天成的身姿如同謫仙般英俊瀟灑,「不將那部位撐爆,它們是不會停止繁衍的,我很想看看,這是不是真的。」

寧殷癱倒在地,眼珠子轉了轉,哭泣著看向一旁的異族,那是他唯一的希望了,寧殷露出了拿手的面容,那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他知道異族是愛他的,一定捨不得離開他!

風冷眼旁觀著,卻是不動如山。

「風……你怎麼……」寧殷發現自己的腹部已經開始有東西在鼓動了,不,他不要!

異族揮了揮手,示意侍從將這個人類帶下去,既然男人想要看實驗結果,那就先關起來,以防對方忍不住自盡。

「不,救救我,風!」寧殷掙紮著,他不可置信的看著無動於衷的伴侶,風不是喜歡他的嗎,不是因為他才去攻打城堡的嗎,怎麼會……怎麼會!

寧殷艱難的轉過頭,看向呆在一旁,嚇得一言不發的寧瑞,對了,他還有孩子!

「小瑞,快,去求一求你的父親,讓他放了母父,快去!」寧殷驚恐的嘶喊著,那泛著血絲的雙眸死死的盯向自己的孩子。

寧瑞站著牆角,看著眼淚鼻涕竟是糊了一臉的母父,這樣骯髒醜陋的面孔,著實噁心。

小孩不屑的收回了目光,眼觀鼻、鼻觀心,父親的主君說過,他會送自己上最好的學校,到時候出人頭地,根本就不用看別人的臉色。

所以,這樣無用的母父,還是捨棄吧,反正他以前也不怎麼喜歡自己,還把自己送到那個小賤種的家裡!

寧殷此時才驚恐的發現,就連自己親生的孩子,都沒有任何想要救自己的舉動,只是如同施捨般看了自己一眼,就面露嫌棄之意的轉過了臉,這、這……

「程曉,我不會放過你的!」寧殷思前想後,終將所有的責任都推給了程曉,若不是他,自己怎麼會被城堡驅逐,還被當成試驗品,不,他不要,他不甘啊!

「愚蠢。」風見寧殷被拖下去後,不禁冷冷的說道。

除去對那個名為程曉的人類的怨念,寧殷竟是不知道反省自己失敗的原因,的確是無用的東西。

「我並未責怪他失敗。」男人淡然笑道,「只是,他不該奢求自己沒有資格觸碰的存在。」

「需要我派人過去嗎?」風無謂的將這次的報告遞了過來,「不會留下痕跡。」

在他的字典裡,沒有失敗這一條,即便是殺了程曉,頂多是考慮下是否會被嵐看出來罷了。

「不用了。」男人重新做回了主椅上,施施然的飲了一口清泉水泡出的香茶,「我不想冒哪怕是萬分之一的險,以免給嵐留下不好的印象。」

風皺了皺眉,點點頭,「我會處理。」

寧殷留下的那些不乾不淨的尾腳,也要馬上弄乾淨才行……風面色陰沉,他已經很忙了,卻沒想到這個人類還這麼能生事。

主道路前的休息地中,程曉在錄完口供後,也不理會城堡同休息地那邊要如何索取各種物資,他趁著夜色來到水源的上游,打算洗洗身子。

除掉那沾著血腥味的褲子,程曉慢慢踏入水中,清涼舒爽的感覺很是愜意,他張開雙臂,讓整個身體浮在了水面上。

星空依舊那樣美,完全沒有被末世的硝煙所掩蓋,程曉仰著頭,張開雙眸,瞳孔中落滿了璀璨的星光。

什麼聲音?敏銳的聽力撲捉到了來自水底的聲響,但是並未感受到任何危險的氣息。

「唔!」程曉被一隻突然出現的手抱住了窄腰,不小心還嗆了口水。

異族從水底浮起,毫不客氣的攬過人類柔韌的腰肢,手心恰好停留在對方精悍的小腹上。

「你怎麼在這裡?!」程曉不禁吃了一驚,他以為異族和之前那名領頭的交涉去了。

看那氣勢,指不定還要打上一架。

「沐浴。」異族淡淡的說道。

你沐浴沉水底的嗎,程曉一臉無語,異族的洗澡方式,果然比較獨特……

因為姿勢問題,兩人緊緊的貼在了一起,異族似乎並未有放手的打算,程曉頓時一身汗毛直立。

他是來洗澡的,不是來出汗的!

什麼東西頂了頂自己的屁股,硬硬的,燙呼呼,是樹枝嗎?還是圓頭的……

「……你不是沐浴嗎?」程曉努力讓嵐回歸正事。

「嗯,繼續。」異族看了看人類的後腦勺,嘴角微勾。

「繼續什麼……嗚!」程曉鄙視那些乘火打劫的水流,這滑動的效果更佳順暢了。

沐浴的時候能別分心嗎?!程曉雙手抵住岸邊,雙腿卻被抬了起來,無處用力的臀部,只好朝前撞去。

「啊!」太激烈了,程曉不禁悶哼出聲。

吃飽喝足沐浴完後,嵐將人類抱回了帳篷,對方一副懶洋洋的模樣,讓異族的眼眸不禁微微眯起。

「那件事情解決了?」程曉不想搭理這名高大強悍的異族,只是往被窩裡一鑽,意思意思的問了句。

他之前參與的只是普通的問詢會罷了,具體的操作還是會交給異族們。

「於青死了。」嵐淡淡的說道。

「哦?」程曉略微皺了皺眉,「居然死了……」

按理說,向於青這樣的,雖然可惡,卻也罪不至死,畢竟對方不是主謀,程曉倒也沒執著的想要處死對方。

「畏罪自殺。」嵐說出了調查的結果,卻掩蓋下眼底的波瀾。

畏罪?那名膽小怯懦,一心求生的人類……就連那人的同伴都不信,可惜,他們找不出其他的線索。

對方的手段很利落……嵐神色不變,只是連同被子一起,將人類摟在了懷裡,剛才在水中,不知為何,看著人類那樣自然且清涼的目光,他竟是一時衝動了。

夜間的泉水較冷,異族不希望伴侶在路上生病,那樣死亡的幾率很大。

「……」程曉沒說什麼,在末世,每一天都有很多人掙紮在死亡線上,只是這陰謀的氣息,未免過於濃厚了。

39、送你

嵐見人類沉默著,似乎是不打算發表其他言論。他伸出手,將一枚淡藍色的圓球狀物遞到了程曉的面前。

「這是什麼?」程曉略微訝異的打量著眼前的物體,仿若玉珠一般圓潤平滑的外表,淡藍透亮的色澤又如同翡翠一般瀲灩,這是一顆天然寶石嗎?

淡藍色的球體發出的光暈突然波動了一瞬,程曉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裡面的光會動?不對,那不是光……這裡面竟是儲存有能量!

這樣的科技,可不是現在的異族所能掌握的,程曉暗想。

「從那頭凶獸腹部挖出來的。」嵐看見了程曉眼中的一絲疑惑,沉聲說道。

「水裡的那頭?」程曉目光不禁閃了閃,從凶獸體內挖掘出來的能量體,這竟真是可以天然形成……

不過他在城堡這麼多年,也從未見過任何類似的物質,看嵐的表情,對方並沒有絲毫驚訝狂喜之色。

也就是說,這種物質的存在是已經被發現了的,但卻不常見是麼……程曉覺得這次去往中心城市,也許能查詢到很多有趣的資料。

至少關於異能這一項,他就有許多未解之謎可以消耗腦細胞了,再加上這種可以通過狩獵得到的能量體……

凶獸體內的能量凝聚而成的精華,是否能同自己的異能互通呢?

難道異族體內……也會有類似的物質出現?

各種問題層出不窮,學識不夠用,的確是硬傷啊……

程曉心想,自己身體裡,該不會也異變了吧。

「是高級能量體。」異族見人類沒有反應,不禁眉梢輕皺,直接將球體塞進了程曉的手中。

「……給我的?」程曉手心一涼,那顆珠子就這樣圓滾滾的呆在了自己的手中,光是輕輕觸碰著,都能感受到那股淡淡的能量波動,讓人汗毛微立。

程曉不解的看向異族,他以為這種重要且珍貴的物品,會直接上繳給城堡,或是由異族拿去使用。

這可是能量體……儘管現在科技力量幾乎盡毀,但多少還能剩下一點,動力的來源自然是十分的緊缺。

按照程曉的估計,連城堡這樣人口數量較多的地域都從未見過一枚能量體,看來這種物質的出現還需要一定的運氣。

高級別的凶獸出現能量體的概率也許會更高一些,但是低級別的凶獸體內……也未必就不可能出現奇蹟了。

程曉摸了摸下巴,他這是走了狗屎運了麼。

「無妨,凶獸是你擊殺的。」嵐對此分配方式,顯然沒有其他意見。

而另外一邊,休息地的異族首領正在自己的帳篷中養傷。

「怎麼,吃癟了?」一名人類走進了帳篷,放下手中的清水和紗布,他是特意過來給某隻被虐了的異族換藥的。

「……那傢伙不簡單。」異族冷冷的說道,看向人類的眼神中卻沒有了剛才一直保持著的寒意。

「所以呢,你把能量球給輸了?」人類輕笑道,他不介意讓異族的冷臉再凍上一層冰霜。

剛好天熱,呆在他身旁也能降降溫。

「本來就是他們的,我只是提出了一個交換建議罷了。」異族動了動眉梢,一臉淡然的說道。

「然後被拒絕了……那名異族對他的伴侶可真好。」人類消息很靈通,他知道談判崩盤的原因,竟是那名異族決定將這個珍稀的能量球交給自家伴侶。

雖然說狩獵者擁有第一分享戰利品的權利,但是這可是能量球啊,那個叫程曉的人類,聽說不也是僥倖才殺了凶獸麼?

果然無法理解一些異族的舉動……就像眼前這只,輸了還嘴硬的傢伙。

「我用不上。」程曉打量了手中的能量球半響,卻緩緩說道。

異族面無表情的看向出聲的人類,這是何意?

「你之前那把戰刀,給我看看怎麼樣?」程曉想了想,他似乎記得在什麼地方,有個洞。

人類從未提出過這個要求,以前是不敢,而現在……

嵐挑了挑眉,不明白人類的要求,卻還是將戰刀遞了過去,他以前卻不會將用以戰鬥的武器隨意交給這名人類,可

是現在……

他有些好奇了,嵐想知道,程曉打算做什麼。

鋒利的刀刃幾乎刺瞎程曉的雙眼,真是一把好刀!

他以前只是在一旁見過,卻沒有這樣近距離的接觸過……嵐是從哪裡找來的,真的是撿到的嗎?

程曉狐疑的看了異族一眼,對方面色沉穩。

從異族的表情中觀察不出什麼線索,程曉撇了撇嘴,將戰刀舉在眼前,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非常獨特的鍛造方式,材質也很複雜……

這線條,嘖嘖……

這手感,不錯……

嵐神色不動的看向人類,他對戰刀感興趣?

程曉在刀柄處果然看見了那一個洞,剛好,能卡進去。

咔嚓!

異族的眼神變了。

程曉將那枚淡藍色的能量球放入了戰刀的刀柄處,完美無瑕的接口,讓程曉滿意的眯起了眼睛,這把武器,看來是有了某種附加功能。

「你在做什麼?」異族有些不太確定。

「嗯?」程曉又把玩了一會,才將戰刀還給異族,「送你了。」

借花獻佛的事情,程曉屢做不爽。

嵐看向手中已經被嵌入能量球的戰刀,眼底掠過幾絲訝異,這個人類……

能量球一旦使用,便無法拿出,異族將戰刀插回腰間,沉著臉,看向掛著微微笑意的人類。

「不客氣。」程曉點點頭,他知道異族要說什麼。

嵐:「……」

雖然程曉很想再研究研究,但是現在敵暗我明,環境又惡劣,還是給異族增加點戰鬥力為妙,他希望自己的運氣能持續到第二次。

程曉眯著眼睛,打算抓緊時間休息一會,凜坐在他的旁邊,挺直了腰背,始終保持戒備的姿態。

即便是幼崽,在某些時候,也應該保護自己的母父,凜覺得他失職了,儘管他很討厭這個人類。

至少以前很討厭,而現在……

他剛才居然把能量球送給了父親,還以為人類會貪婪的放入自己的懷裡。

凜掃了一眼正準備進入睡眠的人類,見對方發現自己的目光,又打算伸出手來揉自己的腦袋,便面無表情的轉過身去,試圖表達自己的意願。

程曉擦覺到凜的小舉動,不禁微微勾起嘴角,伸出手,將小孩勾到了懷裡,身形還未張開的幼崽,在程曉看來,也僅是暖暖的一隻,抱起來的確很舒服。

即便是成年禮後,他們也要過上好幾年,才能長成如同嵐那樣的體格。

畢竟成年禮對於異族而言,只是一個儀式,代表著幼崽從今往後,可以脫離雙親的保護,並取得自己的戰力等級,但在這種時候被合理驅逐出家庭的幼崽,往往很難倖存下來。

優勝劣汰的暗中選拔十分明顯。

程曉想到凜都還沒有完全長大,就要參加成年禮,不免對異族的生活環境有些好奇。

曾經如此強大的種族,竟是差點被毀滅掉,現在還落得和人類一起,恢復相當於以前原始社會生活的境況,實在是有些可悲。

凜微微動了動身體,他還不習慣被人類這樣抱著,雖然母父的氣味對於自己而言,一直都十分具有吸引力,但是身體上殘留的傷痛會不斷告訴自己,他是一隻被自己的母父厭惡的幼崽。

異族的幼崽教育十分嚴格,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凜竟是從未反抗過他,程曉見小孩一臉嚴肅的看向自己,不由得心下嘆氣,改變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尤其是在養小孩這件事情上。

程曉將凜摟在懷中,躺了下來,將被子拉上,值夜什麼的,就交給成年異族吧,程曉親了親凜的臉蛋,淡聲說道:「睡吧。」

凜一動不動,卻瞪大了雙眼,這個人類……又親了他……

程曉覺得小孩的身體似乎有些僵硬,也許是因為還未從剛才的警戒狀態放鬆下來的緣故。

嵐站在一旁,沉默的看著兩人的互動,眼底不禁劃過一絲暖光,程曉最近似乎很親近凜,這個人類的確變了不少。

第二天,休息地的異族首領無意間看到嵐手中的戰刀,眼睛都紅了。

身旁的伴侶捅了捅他的腰,「看見沒,人家在秀恩愛。」

異族:「……」那小子是故意的吧,說給伴侶那絕對是藉口!

一晚上之間,不就又回到了自己身上……果然年輕力壯,一晚上就能解決掉人類的需求了。

異族緩緩回頭,要是能量體給了自家的這位,估計沒一個半月,他都摸不到那顆珠子的一根毛,更別說想要使用了。

當然這個晚上的體力沒關係,主要是自家的伴侶不太容易忽悠……

那可是能量球啊,對面那個叫程曉的人類,就這麼捨得?聽說他風評還不好……

「果然人不可貌相,那傢伙,夠魄力。」異族的伴侶顯然很欣賞程曉的果斷,那種東西,放在人們的手中,起到的作用不大,除非是有一定的設備支持或者其他方向的使用模式,不過這些情況就要分出去兩說了。

而對於異族,這種能量球絕對是十分重要的戰鬥輔助物。

「哼。」雖然不知道自家伴侶是具體在說誰,但只要不是在誇自己,異族都不置可否。

40、骨獸

「程曉,這是路上的個人補給品。」安雲對之前對方遭遇危險時,自己沒幫上什麼忙感到十分愧疚,現在趁著有機會,便將給程曉的補給品多劃分了一些。

反正休息地那邊多給了他們隊伍許一些干糧當做賠償物品之一,程曉本就該多得些。

「謝謝。」程曉沒有察覺安雲的小動作,抬起頭朝他笑了笑,接過那一半袋子烤好的野樹根。

「各位,前方就是主幹道,從這裡開始,我們要轉換行進模式。」京站著隊伍前方,大聲朝身後的隊伍吼道,他看了看距離自己不遠處的另外幾隻陌生隊伍,神情嚴肅,「路上大家多小心,能避開戰鬥就儘量避開,實在扛不住,至少要保證能及時發出呼救!」

現在就要進入以小家庭為單位的急速狀態了,希望能順利通過主幹道,抵達中心城市,京眉宇間有些擔憂,路途的凶獸眾多不說,再加上附近還有其他城堡的行進隊伍……

「怎麼了?」安雲趴在京的背上,他發覺自家伴侶似乎有些不在狀態。

「沒什麼,希望那幾支隊伍不要生事罷了。」京頓了頓,收起臉上的嚴肅之色,安慰人類道。至少,自己不能先慌亂了陣腳,以免讓人心浮動。

程曉見周圍的人都已經爬到了異族的背上,不由得將視線轉移到了嵐的身上,寬闊的背脊、結實的肌肉,看上去倒是很舒服……

程曉彎下腰,開始將褲腿繫緊,他並不想借助異族的力量,人類也有自己的驕傲,但是這種時候,太過於特立獨行也不好,至少面對凶獸群,他覺得自己若孤軍奮戰,那被碾死的可能性趨於正無窮。

凜無須父親的幫助,他這樣年紀的異族,已經可以充當一定的戰鬥力,只要不離開父親的身邊,他就可以無所顧慮的展露出自己戰鬥的爪牙。

程曉看了看面容冷漠的異族,對方正觀察著另外一旁的幾支陌生隊伍,他們顯然也是打算採取同種模式行進。

雖然在最近,這名異族對自己的態度有所改變,但之前留在對方心裡的那種根深蒂固的惡劣印象,程曉可沒有自信在短短幾天內就讓它徹底崩盤。

事物量變到質變,總得有個過程,程曉走到異族身旁,主動開口是一種禮貌,畢竟這也是要麻煩對方的事情。

嵐正仔細的判斷對方的戰力配備,眼角的餘光卻隨時留意著一旁的人類,見對方靠了過來,他便伸手攬過人類的腰身,那柔韌的感覺讓異族想起了昨夜在水中的那一晚。

嵐的眼底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暗光,將人類穩穩的放在了自己的背上。

程曉抿了抿唇,用手抱緊嵐的肩膀,將自己固定在一個較為合適的位置,並順便將原先準備好的請求之聲嚥了下去。

這名異族,似乎並沒有想像中的那樣討厭自己,至少面上沒有表現得那樣明顯。

幾支隊伍同時開始往主道路上飛奔而去,群聚在一起雖然目標較大,但是在這種空曠的地域上,數量更多的異族和人類,多少也會產生些威懾的作用。

嵐的速度很快,在整個看起來有些浩蕩的隊伍中,竟是排在了前頭,程曉壓低了腦袋,儘量避免被厲風直接衝擊眼睛,身周氣流迅速波動造成的寒冷,是人類難以忍受的,但卻被異族身體的熱度所驅散開來。

除去有些體弱的會出現暈眩作嘔的感覺外,對於一直以來都靠著自己雙腿艱難行進的人類而言,這算是難得的適意享受。

程曉留心觀察著周圍生物的動向,他覺得自己的六感變得十分的敏銳,視力也可以在兩邊幾乎虛幻了的景象中,準確的捕捉到物體的移動。

幾頭凶獸正慢慢靠近,遠處也許還會有更多。

它們跟在隊伍兩旁,時而落後,時而趕上,卻保持著一定的安全距離,程曉計算著所能發現的凶獸數量,也許隊伍的後頭還吊著不少故意放慢速度的,他這個位置卻是無法看見。

異族並未減速,風中隱隱約約傳來幾聲哀嚎,也許是發現了凶獸的人類在驚恐的叫喊,程曉抿了抿唇,在這種時候開口,無異於喝西北風。

如果腦袋沒藏好,那舌頭都有可能被風力撕破。

一路上,大部分的人類還是保持著沉默,程曉趴在嵐的背上,開始微微眯上雙眼,日光能的損耗,必須盡快補充。

一天一頓飯,隊伍在中午時分,並不會停下了,許多人開始覺得自己快要被烤乾了。

程曉扭了扭頭,看了看正在嵐身邊,急速奔跑中的小孩,異族的體力,沒想到竟是這樣好,他估算了下時間,這樣連續奔跑已經超過10小時了,很快就要到傍晚,暫且能稍微休息一會。

嵐突然停了下來。

進入主幹道的第一天,往往是最為危險的時候。

異族的體力很強,所以在行進幾天之後,會慢慢的形成彼此的攻防默契,並不會因為體能的過度損耗而變得虛弱,人類更是能從一開始的多種不適應,變得情緒趨於平穩,能即刻的對外來攻擊做出防禦反應。

這是凶獸們不願遇見的,所以它們大多選擇在開頭的第一天就下手。

程曉發現耳旁呼嘯的風聲截然停止,他抬起頭,從嵐脖頸旁的空隙處,緊盯著眼前那一頭身體龐大的凶獸。

尖銳的獠牙吐出嘴外,渾身上下的黑色皮毛猶如鐵鑄一般緊實,多根鋒利的骨刺從凶獸的背脊一路延伸向下,直到尾尖。

程曉看了眼凶獸尾巴簡短吊著的那塊帶著數根骨刺的肉球,簡直就是個巨錘。

食物缺乏的時代,爭鬥總是你死我活的進行。

凶獸恰好攔在了嵐的面前,同樣有其餘幾隻凶獸再意圖攻擊周圍的隊伍,此時,已經彼此都顧不上援助了。

「是骨獸。」京謹慎的挪動著身體,來到嵐的身旁,低聲說道。

「從兩翼出擊。」嵐冷冷的說道,卻並未將身後的人類放下。

同一個城堡的異族開始朝凶獸的兩翼緩緩逼近,嵐也抽出了腰間的戰刀,刀柄上還有一枚能量球波光流轉,引來了不遠處一些陌生的視線。

殺人奪寶,並不是什麼稀罕事。

程曉抓緊嵐的肩膀,微微皺眉,異族竟是不打算放下自己……他回頭看了看其他的人類,發現他們也都正呆在各自伴侶的背上,難道這是要協同作戰?

「程曉,你還好吧?一會要抓緊了!」靠得最近的,是京,而他身後的安雲看起來精神還算不錯,並沒有出現萎靡的情況,至少還有心力關心下自己答應要照看好的青年。

「嗯,謝謝。」程曉面對安雲的善意,露出一個淺淡的微笑,能笑得出來,說明還能挺住。

「凶獸的蹄子可不長眼,你小心些,必要時刻,得隨時拿起武器。」安雲嚴肅的告訴程曉需要注意的事項,身為京的伴侶,他總能從身經百戰的異族口中,知道許多外出必備的知識。

「我知道了。」程曉點點頭,凶獸的蹄子可不長眼,也許現在放下人類,無非是會將對方直接置於死地,倒不如並肩作戰,至少能保證更大的存活率。

凜跟在嵐的身邊,他們這些戰鬥力不如成年異族強大的幼崽,大多是負責解決掉那些伺機圍攻上來的小型凶獸。

體積雖小,但也經不住數量眾多,成年異族在戰鬥時也相當煩惱這些傢伙的騷擾。

骨獸似乎對這支異族數量並不多的隊伍,有些不太在意的樣子,它比較中意右邊那支看起來就肥美得多的獵物群,可惜,被一隻翼鳥給搶先了。

俗話說,地上跑的不和天上飛的斗,它雖然皮粗肉糙,卻也不想咬得一嘴毛,口感不好。

骨獸發現眼前的獵物們開始意圖反擊,正往它身體兩旁奔去,便直接一尾巴掃了過來,頓時捲起一片漫天灰沙。

「大家小心它的尾巴,速戰速決!」待異族們大致站好攻擊隊形後,京下了進攻的指令。

被吹了一臉沙的程曉在嵐的背脊上低頭蹭了蹭,以免沙子掉入眼睛,阻礙到視線。

剛才還好反應快,馬上閉嘴屏息,程曉發現有幾名人類現在都忙著往外吐沙子。

骨獸一時之間被異族的攻擊圍困住了,卻不妨礙他時不時的抽一抽尾巴,按照經驗,只要能將異族身上的人類打掉,那一口肉是跑不掉了。

程曉第一次近距離的靠近這種極具攻擊性的大型凶獸,才發現之前水源裡遇見的那隻,並不算什麼。

骨獸已經打落了三名人類,失去異族的保護,掉落到正激戰雙方中的幾人,很快就被揚起的塵土給覆蓋,程曉也看不清那幾人的落地處。

「凶多吉少了。」安雲喃喃低語著,眼底流露出了悲哀,那幾人他是認識的,也是第一次出城。

耳尖的程曉沉著臉,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異族因為要護著人類,束手束腳,幼崽也不能對大型凶獸造成致命傷。

「我們從右側走,突圍!」見圍過來的凶獸越來越多,京同嵐對視一眼,果斷下了命令。

因為一起行動的隊伍很多,導致吸引過來的凶獸幾乎堵住了周圍的空隙,逼得異族一直靠前,這樣做很容易造成防禦上出現漏洞。

他們必須遠離這一塊地域,儘量朝前,如果實在跑不掉,才會選擇殊死一搏。

在野外,保命才是第一的,非狩獵時,最好儘量減免和大型凶獸發生衝突,避開受重傷的可能性。

嵐用戰刀在凶獸的脖頸處狠狠劃下,噴出的鮮血和突然的劇痛讓骨獸有些失控,它扭過頭,想要咬死這名看起來最為強悍的異族。

其他人看準空隙,一邊朝凶獸腿部攻擊,一邊加快速度,疾馳而過。

到嘴的肉飛了!骨獸怒氣上湧,紅著一雙獸眼,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吼聲。

一尾巴將落後的一名異族拍落在地,那是一隻未成年的幼崽,並且沒有其他成年異族回頭救他。

是獨自行動的幼崽,程曉想起來,似乎隊伍中有一隻未成年的異族,並沒有雙親,只能孤身一人去參與成年禮。

城堡對於本地居民是有一些優惠的,所以那隻幼崽才能靠著自己,一直勉強活了下來,程曉遠遠的似乎看過對方一眼,瘦骨嶙峋的,就和以前的凜一樣。

但是現在,程曉也顧不上別人,這頭骨獸發現想要追擊的道路,被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型凶獸給阻斷了,差點一口氣沒吸上來,自作自受什麼的,骨獸可不懂,它已經開始進入了狂暴狀態。

身上的骨刺突然長出了原先的一倍長,尾巴橫掃的速度也加快了不止一倍,就連旁邊的那隻翼鳥,也稍微避開掉這只瘋掉的傢伙。

負責吸引凶獸視線的嵐此刻已經逃不掉了。

京和幾名身強體壯的異族將背上的人類交給繼續前行的其他夥伴,打算先回援去找嵐,卻發現回頭的道路也被阻斷了,清掉這些小型凶獸,可不是一時半會能做完的事。

凶獸的突然狂暴,誰也料想不到。

嵐一個躍身,跳上骨獸的背部,對準對方的脊背,一刀直插入內,刀柄上的能量球暴漲出耀眼的藍光,那是能量在急速流轉的象徵。

被劇痛刺激得翻到在地的骨獸怒吼著,卻發現那把不長的戰刀,竟是能從背脊刺入後,將自己的肚子開了個洞!

這就是能量球的威力?程曉發現嵐手中的戰刀開始暗淡了下來,那枚能量球也漸漸變得毫無光澤,如同一顆普通的石頭似的。

骨獸不甘心的瞪大了猩紅的獸眼,它要拉著這只異族陪葬!

「小心尾巴!」程曉眼角瞅見那突然襲來的巨大肉錘,不由得順勢單手拔出了匕首,有用沒用,刺了才知道。

他剛才注意到這只凶獸的尾巴尖有一處相比其他部位,骨刺較為稀疏的地方,也許是之前受了傷,留下的未癒合傷口,由於位置偏下,所以很難被發覺。

剛好此刻他們站在凶獸的背部,那處疑似弱點的地方,暴露在了程曉的眼前。

他直直射出那把匕首,一刀釘在了那塊稀疏之地。

吼!

骨獸的尾巴無力的掉落在地上,捲起灰沙陣陣,周圍的凶獸都被驚得後退了幾步,乘人之危這樣高級的思想,暫且被這名異族的恐怖戰力所驚悚著。

儘管是有能量球的幫助,但是像這樣能瞬間秒掉一頭大型凶獸……其他城堡的隊伍成員私底下不由得面面相覷,給他們十個能量球,都辦不到啊!

程曉不知道嵐用了什麼攻擊方式,現在可沒時間停下了去看看骨獸肚子上的傷口,但是這免費的肉宴大餐,吸引了翼鳥的注意。

凶獸的肉,也是肉!

同類相殘可不是什麼高大上的理由,更何況,翼鳥從來不認為,它和這頭沒翅膀的是同類。

其他的小型凶獸也瞅準機會,一擁而上,企圖撈到一口肉。

嵐將凶獸尾巴上的匕首拔了出來,回頭斜眼看了看程曉,沉默不語。

你倒是說幾句話?程曉被看得有些發毛,雖然不小心射得準了點,但是人總是會進步的,人類,並不是軟弱的代名詞。

以前我只是不屑動武罷了,程曉用眼神告訴異族,他很正常。

嵐將人類從自己的背後扯下,在對方略帶訝異的目光中,異族把程曉打橫抱了起來。

「為何……」程曉話未說完,異族又開始飛奔了起來。

由於身體姿勢的變化,程曉一時有些暈眩,眼角瞅見身旁似乎有一個眼熟的物件,他眯起眼睛,是一隻幼崽,之前被打掉的那個小孩,正扒在骨獸的大腿處,面色陰沉的同幾隻小型凶獸對抗著。

但是被吃掉,也是遲早的事情,畢竟幼崽的力量有限,也沒有足夠的速度逃離。

程曉看了對方好幾眼,發現那名未成年異族,完全沒有想要朝他們求援的打算……是心知被拋棄了嗎?

異族的生存競爭十分激烈,除了血脈關係之外,鮮少會有異族會無故去關心其他陌生的同族。

不知道他們以前究竟發生了什麼,難道這是與生俱來的冷漠?程曉抬眼看了看嵐,他不確定這名異族是否會施予援手。

嵐自然是發現了那名落單的幼崽,他低下頭,對上人類的目光,清澈且明亮,沒有一絲乞求,卻讓異族抱住對方身體的手緊了緊。

嵐稍微偏移了下路線,將那名幼崽直接丟到自己的背部,繼續加速。

骨獸的屍體吸引住了大部分的小型凶獸,飛天走地,十分混雜,嵐用比其他異族更快的速度,從縫隙中急速飛奔,頃刻間,便脫離了戰團。

程曉伸出腦袋,其他城堡的隊伍有的也趁機逃了出來,有的還陷在裡面,不知最後能否脫困……但這些凶獸有了足夠的食物,一般情況下,不會再去冒險追擊行進的異族隊伍。

他將視線上移,不出意外,對上了一雙瞪大的眸子,那名未成年的幼崽正趴在嵐的後背,同樣伸出腦袋打量著自己。

剛才……是這名人類請求異族救了自己?幼崽一直暗地裡留意著周圍的動靜,自然沒有錯過程曉看向嵐的那一眼,隨後這名成年異族才過來救了自己。

印象中,這名人類的名聲並不好,沒想到,對方的眼神卻相當平靜,並無他時常從一些人類眼中看見的不安和恐懼。

幼崽眯了眯眼,看來那些傳言還是有幾分失真度的。

他是被一名幼崽給打量了,程曉收回視線,沒想到嵐會出手……難道他之前就有打算了?等等,他空出了自己背!

異族除了自己的血脈,是不會主動冒險去救其他無關緊要的同類,更何況,是一名顯然被遺棄的幼崽。

城堡中的異族們所建立的相互關係,也僅是安全和信任,並不會永遠牢固下去,嵐這種性格冷漠的異族,顯然不會平白無故的做某些事情。

私生子這三個字,開始盤踞在程曉的腦海中,他狐疑的看了看嵐,道:「他是你……剛找到的孩子?」

如果真是,就早點告訴自己,程曉心想,最為直白的信息交換,可以避免日後很多不必要的損失。

嵐疾馳的步伐似乎頓了頓,快得讓人無法察覺,他差點手裡一鬆,把這名人類給甩了出去。

背後的幼崽滑落了一個屁股的距離,他的父親?基因突變嗎!

這個人類……果然比較獨特,幼崽暗想。

猜錯了?程曉見異族沒有回話,一時之間,也不確定,其實他並不覺得這有什麼,養一個是養,兩個也是養,有血緣關係的異族一般不會起紛爭……誰知道在他之前,異族有沒有伴侶呢,這件事情,程曉可從來沒有問過。

「他不像我。」嵐的聲音低沉,猶如在醞釀一場風暴。

這個人類……在懷疑他的忠誠?異族沉著臉,低頭看了眼懷裡的程曉。

被異族犀利的目光刺得略微打了個寒顫,程曉動了動身體,長得的確不像……所以異族這是否認了。

人類生出的孩子也不一定像雙親,原來異族不一樣……

難道嵐真的是一時興起?

「和我一個朋友很像。」異族見人類眼中思索之意微消散,便緩緩開口道。

這也是他會把對方帶回來的原因,也許真是那名異族的種。

「……」程曉的嘴角不禁抽了抽,他把頭埋進嵐的懷裡,無比唾棄犯蠢的自己。

人類的呼吸吐在嵐被撕破衣物而露出來的胸膛上,熱氣一陣一陣的,還對準了自己的緋紅凸起之處,異族眯起眼睛,開始搜尋視野中隊伍的蹤影。很快,嵐追上了前來迎接他們的幾名異族,京見對方並未受到嚴重的創傷,不由得舒了口氣。

現在不宜多言,異族們確定彼此安全後,便開始繼續飛奔向前,天色已晚,他們要盡快找到可以休息和療傷的地方,以免在下一次遇襲時,戰力不支。

京看了眼嵐身上的幼崽,心裡不免有些愧疚,這是城堡中的小孩,當時情況混亂,他甚至沒有發現對方的失蹤,還以為已經喪命了,沒想到……

嵐看起來性格冷淡,原來是個外冷內熱的異族啊,京點點頭,覺得自己沒想錯。

匯合了的幾名異族,很快就趕上了有意放慢步伐的城堡隊伍。

之前被打落的那幾人……算是被遺棄了。

程曉看著三名後背空蕩蕩的異族吊在隊伍末端,滿臉的無奈和憂愁,場面太混亂,他們的伴侶根本找不到,在掉落的那一瞬間,就已經很有可能被踩成肉醬了。

41、受傷

夜幕悄然降臨,隨著寒風的不斷襲來,氣溫驟然突破了零度,惡劣的環境使得很多動物都進入了睡眠狀態,只有少數能抗拒嚴寒和烈風的生命體在堅持狩獵。

空樹是一種十分巨大的變異植物,樹的主幹甚至如同一座房屋那樣龐大,它的葉子肥厚,枝條很少,樹幹中央卻是空心的,乾燥且牢固。

這是長途旅行的異族和人類都十分樂意碰見的變異植物,因為空樹的枝條都集中的幾十米高的頂部,靠捕捉飛鳥等生物為食,反倒不會對樹下路過的生物造成絲毫威脅。

城堡的隊伍頂著寒風行進兩小時後,見到了一株未被佔領的空樹。

程曉被黑色外衣包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兩隻眼睛,他從嵐的懷中抬起頭,看向這株參天巨樹,黑漆漆的深夜,根本看不清樹頂,只能略微聽到上面枝條抽動的聲音。

幾名異族在樹幹上撕開了一個口,讓其餘成員依次進入。

程曉看了看那個開口處,一絲絲的纖維摸上去十分柔韌,從異族撕開的費力程度來看,這個樹洞的確很牢固。

嵐抱著程曉進入了樹幹內,今天並未到他輪值,但是由於懼怕有凶獸追趕上來,嵐還是同幾名負責守夜的異族一起,在空樹周圍尋找著落腳地,以異族的強悍體格,並不十分畏懼這樣的嚴寒。

凜坐到程曉的身旁,拿出包裹裡烤好的野根莖,已經冷掉的食物吃上去十分乾硬,但是在樹洞內並不適宜起火,濃煙會讓人類窒息……異族們也僅是點亮了一些隨身攜帶的油蠟,用以照明。

程曉鬆了鬆裹得緊緊的外衣,他並沒有覺得那樣冷,而且樹幹內的溫度,比外面要高上幾度。

他靠在一塊微微凸起的樹壁出,搓了搓僵硬的手心,一塊野根莖被遞到了面前。

凜見母父接過食物,他便開始低頭吃分配到的肉乾,眼角的餘光卻是注意到母父身旁,還有另外一隻幼崽。

和自已一般年紀的未成年異族,是棄……凜認出了這名異族幼崽,但對方平日裡鮮少出現在他們面前。

「哎,凜,他怎麼在這裡?」容叼著一片肉乾湊了過來,安雲正幫忙京安置受傷的異族和人類,順便叫他過來看看程曉有無受傷,並送了些止血丸過來。

就算沒受傷,留著備用也好,這些藥丸也是休息地那邊的補償物品之一,現在恰好派上了用場。

「不清楚。」凜繼續嚥著肉乾,雖然硬得難以下嚥,但對異族而言,算不了什麼。

容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笑著將止血丸交給了程曉,聽說這個人類還幫忙嵐殺掉了那頭骨獸,這也太難以置信了。

這是藥丸?程曉表示感謝後,捏起其中的一枚烏黑丸子,原來已經有藥丸的出現了,據說這也是從中心城市那邊獲得的。

無論是易於便攜的藥丸,還是具備防護功能的外袍,中心城市無時無刻不在顯現出它的強大發展力。

程曉微微眯起眼睛,水源處的那頭凶獸,背後的指使者,中心城市……

敵暗我明,可不是什麼好的處境。

棄看了看程曉手中的野根莖,再看看自己手裡那可憐巴巴的小半拉肉片,他將肉片撕開,把較大的那一塊放進了人類的手中。

異族不會平白無故的欠人情。

程曉愣了一下,看了看一臉嚴肅盯著自己的未成年異族,瘦骨嶙峋的身板挺得筆直,面容長得卻比較俊秀,緊抿的紅唇,此刻卻是完全乾裂開來,手指上也佈滿了一道道的血口,那是握緊武器戰鬥所致。

未成年異族的恢復力沒有成年異族那樣強大,所以痊癒的時間會向後延長一些。

「……不用。」程曉將肉片塞回這名少年的手裡,並拿過對方順手放在一旁的水囊,晃了晃,還有大半袋。

他擰開囊口,不出所料,只是純水,並未散發出絲毫的藥草氣味……未成年異族的配給不會太多,像棄這樣沒有雙親保護,經常會受傷的小孩,更是容易消耗掉城堡分發的銀葉草。

程曉從自己的包裹中拿出一包配置好的大菌樹菇粉末,對準囊口倒了進去,輕輕搖晃了下水囊,好讓藥液變得均勻一些。

棄一直盯著眼前人類的舉動,那種粉末他從未見過,但是顯然程曉並不是為了在他這破水囊中下毒。

清新醒神的藥味開始瀰漫出來,棄不禁動了動鼻尖,雙眼死死盯著人類手中的水囊,卻沒有伸手奪走的意思。

程曉將水囊蓋好,遞給了面前的少年,大菌樹菇粉泡出的藥水,足以讓對方身上的血口癒合,否則接下來的連續趕路的十幾天,這名少年也許會撐不過去。

棄低頭看了看被交回到自己手中的水囊,視線停頓片刻,便抬起頭來,盯著人類。

「試試。」以為異族是警惕性很強,所以程曉拿起自己的水囊,灌了一口水,緩緩嚥下,並示意對方這是同樣氣味的液體。

棄歪了歪頭,他並未懷疑人類下毒,只是不知為何要對他這樣好罷了。

少年收回視線,不動聲色的擰開自己的水囊,慢慢喝了一口藥液,清涼舒適的口感讓他神情一怔,隨著藥力的擴散,傷口的疼痛在漸漸消退,體力開始急速復原,棄驚異的看了看程曉,竟是這人類發明的?!

見少年瞪大了眼睛看過來,程曉淡淡的笑了笑,大菌樹菇的作用,對幼崽更是有效。

容瞅了瞅兩人的互動,沒想到一直不靠近任何人的棄,竟然真喝下了程曉加了藥粉的水……之前他的母父特意帶給棄的食物,對方可是看都不看,對誰都警惕得很。

既然自己已經把藥丸交給了程曉,在完成自己的任務後,容又蹲回凜身邊去了,畢竟是同齡的異族,溝通下戰鬥技巧也好。

「他和你一組?」凜突然冷冷的開口問道。

「你說棄嗎?」容看了那名正喝著藥液的少年一眼,「是一組的,但是我們不熟,他就是訓練的時候才出現,平時都不知躲哪了。」

一般情況下,未成年的異族之間競爭十分激烈,但是適當的聯繫和交流也是必備的,像棄這樣,沒有雙親,平日裡又獨來獨往的傢伙,的確不多見。

當然實力強悍又是另外一說。

「戰力如何?」凜挑了挑眉梢,淡淡的問道。

怎麼突然對棄感興趣了,容仔細想了想,道「我沒贏過他。」

失敗沒什麼不好意思承認的,現在輸了,日後未必就不會贏。

「……」實力不明,凜隱隱能知道,在一眾同齡的少年中,容的戰力也算是拔尖的了,然後再往上,基本在平日的狩獵練習中,都鮮少能被逼得用出全力。

很多訓練都是私底下進行的。

只是,這名叫棄的,是不是和母父靠得太近了,凜面無表情的看著那名少年在認真的和人類道謝。

未成年的異族倒是挺有禮貌,程曉心想,不經意間抬起頭,卻發現凜恰好在看著自己。

程曉揮了揮手,讓小孩過來。

容覺得凜起身的動作略快,他聳了聳肩,繼續啃著自己的肉乾,今天太累了。

凜走到人類面前,走過棄身旁時,略微看了眼對方。

棄伸出嫩粉色的舌尖,將不小心沾在唇上的藥液舔掉。

凜冷淡的轉過頭去,他並不缺那樣的藥液,程曉之前給他準備了滿滿一水囊。

程曉將小孩拉到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沒有什麼重傷的痕跡,一些細小的傷口也已經癒合了,「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程曉想到了那些凶殘的獸類,雖然異族體格強健,但是若被直接撞上,指不定會撞出內傷。

「……無。」小孩神情不變的吐出了一個字。

程曉頓了頓,也許異族的幼崽不是很需要長輩的貼身照顧,不過小孩這麼小,總不能就這樣放任不管。

人類的手摸上了凜的腹部,他在混戰中,似乎看見有小型凶獸的尾巴掃到了凜。

少年眉心輕皺了一瞬,被一直觀察對方表情的程曉捕捉到了。

將凜抱在懷裡,讓對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程曉掀起對方的上衣,一片青紫色觸目驚心。

這就是凜口中的沒受傷?

程曉微微皺眉,將隨身攜帶的藥油倒在手心,搓熱後覆上了小孩光滑緊實的腹部,在條件允許時,外用藥物的治療,對異族也是有效的。

凜想要掙扎,卻又不能反抗人類,以往人類會撫摸他的傷口,往往是為了惡意的揉捏,順勢讓傷勢更嚴重罷了。

程曉用力揉了揉小孩的淤血處,以為小孩是怕疼,便順帶親了親凜的額頭,「乖。」

小孩頓時僵住了,又被寵溺般的親了一次,然後……乖?

凜眯起眼睛,不再掙扎,而是直直的看向人類,對方正神情認真的給自己搓揉腹部的傷處。

「我叫棄。」少年的聲音突然響起。

程曉抬起頭,發現是坐在自己身旁的少年在說話……棄,真不是一個好名字。

「棄是嗎,記住了,我叫程曉。」這算是對方的真心示好了,程曉勾了勾嘴角,點點頭,但是雙手抽不出空來。

「需要幫忙嗎?」棄一臉好意。

「不用了,謝謝。」程曉朝少年微微笑了笑,便將注意力放回了凜的身上,他剛才好像覺得小孩的臀部挪了一下,是坐的不舒服?

程曉調整了下姿勢,揉久一點,有助於活血散瘀。

二十分鐘後……

「我聽說空樹內部有些寄生植物可以入藥,您想去看看嗎?」棄突然出聲問道。

「寄生植物?」程曉被挑起了幾分興趣,也許是很有用的藥物。

「就在那邊。」棄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塊看似十分光滑的樹壁。

程曉想要站起身來,卻發現,凜睡熟了。

小孩乖乖的躺在自己的懷裡,閉著雙眼,長長的睫毛一直保持冷漠表情的小臉,頓時柔和了不少。

程曉不禁淡淡的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凜的臉頰,轉頭和棄說道,「先不去了,一會我再去看看吧。」

難得小孩在自己懷裡熟睡了,程曉覺得這是一個很大的突破。

「好的。」棄點點頭,坐回了原地。

程曉眯起雙眼,開始小憩一會,大部分人類這時也都進入了夢鄉。

這個人類……棄卻沒有休息,而是一直看著程曉,他是第一名看向自己,不帶那些無聊憐憫的人,只是純粹的關心罷了。

凜睜開雙眼,淡淡的看了下棄。

對方微微挑了挑眉,轉過頭去,閉上了眼睛。

42、抵達

清晨,隊伍開始整裝待發,趁著天色微亮時,可以避開許多夜間休眠的變異植物。

程曉走出空樹的樹幹,輕吸了幾口沁人心脾的空氣,略微伸展了下四肢,他很久都沒感受過這樣新鮮的空氣了。

待太陽完全出來後,變異植物開始甦醒,凶獸也進入狩獵的狀態,空氣就會變得渾濁不堪,有時候多吸幾口都能讓人不停咳嗽。

凜走到程曉的身旁,保持的距離,似乎比之前更近了些。

容看了眼面色如常的凜,昨天真不可思議,凜那傢伙,居然真睡在他母父的懷裡……那些虐待小孩的傳言都見鬼去吧!

那名人類還輕輕拍著凜的身體……容覺得,人云亦云是不好的,程曉看起來還真……溫和。

棄昨晚所說的樹壁內植物,雖然只生長了一點點,程曉也去都刮了下來,那是一種罕見的白肉色苔蘚,他倒是沒想過,竟是會在樹洞裡遇見。

這種植物生長環境十分多變,且很難發現其蹤跡,所以程曉以前也沒有嘗試過這種草藥,但是對它的藥效還是略有耳聞,這種苔蘚,可以治療某些暗疾……

棄也走出了樹洞,並面帶狐疑的看了看前方的人類,對方小心翼翼的刮下那些苔蘚……難道真的可以入藥?其實自己也只是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吞食了一小點,發現可以止血罷了。

看程曉那謹慎的態度,也許這種植物還有其他用處,棄覺得有些可惜,植物數量實在是少得可憐,自己若是能多發現點,人類應該會更加高興。

程曉可不知道身後的棄是如何想的,他很滿意這次收穫,特效藥都是用來以備萬一隻用,所以程曉並不強求要多少數量,能碰見,就算是很幸運了。

職守了一夜的嵐神情冷漠,卻看不出一絲疲憊,他將人類的外袍繫緊,準備重新背起了自己的伴侶。

棄的傷勢已經無礙,體能也恢復大半,完全可以和凜一樣靠自己奔跑行進。

程曉穩穩的趴上了異族的背部,和之前一樣,但是他卻能感覺到周圍開始傳來許多異樣的視線,這是怎麼回事,程曉仔細想了想自己的言行,並無不妥之處。

「程曉,你昨天和嵐一起殺了那頭骨獸吧!」有人類按耐不住開口了,瞪大的雙眼緊緊的盯著程曉,瞳孔中溢滿了驚異之色。

「……只是刺了一刀。」程曉淡淡的答道,他知道自己並不是主戰力,而且即便被骨獸的尾部掃到,異族也不會死去,頂多是受傷罷了。

「哇,那就是真的了!」

「天啊,程曉,聽說你擋下了骨獸最後的攻擊!」

「太厲害了……以前都不知道你身手這樣好。」

很快,讚揚的聲音此起彼伏,出來的幾名人類都是之前在攻城戰的時候,受過程曉恩惠的,對於程曉的印象也在一點一點的開始改變。雖然還談不上可以做朋友,但是對程曉作出貢獻的肯定,他們還是表示贊同的,也不會各種挑刺。

程曉默默的低下頭,人們的聯想能力實在是豐富,「那頭凶獸當時已經奄奄一息了。」

「不管怎樣,我要是你,估計都得嚇癱了。」之前開口的那名人類笑道。

他說的是實話,大部分人類的戰鬥力,若是對上小型凶獸,體格強壯的興許還有一搏之力,可是昨天襲擊隊伍的可是臭名昭彰的骨獸,那種如同小山般嗜血的凶獸,皮膚堅硬、骨刺鋒利,就連普通的異族,都很難殺死。

「是啊,程曉,你不用謙虛,這段時間的改變,我們都看在眼裡,雖然說你以前……的確混蛋了點,不過現在能知道回頭,其實也不晚!」說話的人類年長許多,話語間帶著諄諄教誨的語氣。

「不晚不晚,人總是要進步的,之前碧紅草的事情不說,這次你真是又給我們人類長臉了!」這句話,才是說出了大家的心聲。

就算是親密無間的伴侶,人類和異族也是兩個不同的種族,更別說也不是所有的伴侶都和城堡中的居民這樣和諧相處,嵐這一對還算是比較奇葩的了。

更多的時候,異族和人類由於力量的不對等,往往會有壓迫的存在,一名異族擁有多名人類,也不是什麼被禁止的事情。只不過大多數異族由於天性使然,對於伴侶較為專一,並不會多情,且在這樣環境惡劣的情況下,光養活一名人類就不容易了。

除非是大貴族需要繁衍多名子嗣,否則異族在一般情況下,只會選擇一名伴侶。

其他人類也都點了點頭,畢竟當時情況危急,程曉和嵐可是拖住凶獸,給眾人取得了寶貴的脫離時間,當然他們更加感謝嵐,但是也沒相當程曉竟是在其中,還出了不小的力。

人類在這種對戰中,還是可以起到重要的作用,眾人想想就覺得心裡舒暢。

「……謝謝。」程曉淡然的點了點頭,能得到這幾位城堡居民的認可,算是一個好的開始,程曉並不在意外人對自己的看法,只是身處社會之中,若有一個好的名聲,做起事來也會方便不少。

那種人見人厭,如同過街老鼠一般的日子,可不怎麼舒適,而相當於重生一回的自己,若還對此置之不理,任由其繼續下去……那他一定是傻子。

而且要在這種環境中改善自家的生活,順便將孩子拉扯大,對於一個男人而言,還真是一種挑戰,尤其還要兼職某種性別的功能。

「好了,大家都準備一下,我們抓緊時間吧。」安雲將程曉的行囊再次裝滿,儘管程曉並沒有消耗多少的食物。

而眾人對那些多給程曉的物資也並無表示出任何不滿,那是他應得的,而且每天吃的也不多,難怪營養不良,還是多進食一些為好,有些人在自己還沒發現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偶爾關心程曉的身體了。

程曉對著安雲的善意,只好微笑著表示感謝,卻沒有繼續收下。其實他因為身體素質的改變,能從大菌樹菇中汲取比常人更多的營養成分,所以導致自己不需要過多進食沒有多少營養的野根莖。

「多出的食物,到時候看誰缺少,就配給對方一些吧。」程曉將這部分食物的管理權交給了安雲,他的行囊中已經預留足夠一家三口的食物了,還隨身攜帶了不少大菌樹菇的粉末。

「不行,萬一你們不夠吃……」安雲搖搖頭,覺得程曉不能這樣大方。

大家都是一支隊伍的,到時候食物不夠分,似乎也是京那邊會抽出自己的配給品來……程曉挑了挑眉,淡笑道,「會找你要。」

安雲愣了一會,方才意味深長的看了看程曉,他知道林葉為什麼最近在自己面前誇個不停了,程曉這個朋友,確實值得深交。

眾人將兩人的對話盡收眼底,沒有多說什麼,眼神中卻透出幾分感激,有的人在戰亂時不幸掉落了一些食物,只能省吃儉用,希望能熬過這段時間,沒想到……

隊伍開始繼續行進,異族們的速度一直保持著平穩的狀態,也許是對之前那場戰亂的補償,接下來的十幾天,隊伍卻是沒有再正面遇到成群結隊的凶獸。

一般都是幾頭的小型凶獸,或是一兩頭大型凶獸,而且級別也不高,這些阻礙對於十幾名異族而言,完全可以應對過去。

在從城堡出發之後的第二十一天,程曉發現道路兩旁的植被開始變得繁茂起來,灰土上殘留的凶獸腳印也很少見到了。

隊伍行進的速度有所減緩,異族們的臉也不再是嚴肅緊繃著的狀態,眾人的神情似乎開始緩和了下來。

「我們現在已經接近中心城市邊緣了。」安雲的聲音有些沙啞,連續幾十天的趕路讓他身體疲軟了不少。

「他們的防禦設施很完善。」程曉淡淡的說道,只是邊緣而已,就已經和城堡那邊的安全地帶一樣了,食物甚至更為充足,可以看出,中心城市的戰力對於周邊凶獸的震悚程度相當高。

「嗯,從這裡開始,一個圓環內,都是中心城市護衛隊的巡邏範圍。」安雲笑了笑,眼底卻依舊有幾分苦澀。他現在的確是舒了口氣,好不容易抵達了目的地,「只可惜,隊伍裡還是遺失了三名人類……」

「還好大部分人都活了下來。」另外一人出聲說道,傷亡是不可避免的,否則人類也不會輕易不出城堡,碰上獸群,能保存下大部分成員,已經很不容易了。

「也是。」安雲收斂了心神,進入中心城市後,他也有很多事情要注意的,希望現在這一批人,都能安然返回城堡。

隊伍越來越靠近中心城市,程曉扶著嵐的肩膀,他甚至能在兩旁的密林裡看見駐紮的營地,這裡竟是能讓人類直接居住了?

中心城市的安全措施已經可以讓城外區域變成住宅區了麼……程曉看了看周圍的植物,並沒有多少是變異了的,應該是被清理掉了。

衣裳簡陋的人類開始在道路兩旁聚集,異族們的速度也慢了下來,程曉發現,很多人類都帶著各種背框,裡面堆滿了各式各樣的貨物,在不遠處,還能看見其他幾支陌生的隊伍,在和那些人類交易著什麼。

程曉被嵐放了下來,他眯起眼睛,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再將目光轉向前方,那座高聳入雲的城市大門,就在眼前。

43、指責

中心城市的大門戒備森嚴,程曉觀察了下城牆的構造和站在上方的守衛們,這種無比堅固的材質是自己在城堡中未見過的,而那些身穿軍服的異族體格強壯、面容剛毅,僅是從巡視的站位和不經意的舉動中便能看出,這些異族顯然是經過了十分嚴格的訓練。

這座城市的軍事力量,從細節上就可見一斑。

進城還要登記個人信息,京是隊伍的負責人,便帶著眾人在城門按照秩序辦理相關手續。也許是由於這幾天有許多外部人員都正趕過來參加成年禮,所以程曉發現他們在進了城後,還得在城門口站上一會,等待中心城市的接待人員做好安排,進行暫住地分配。

城堡隊伍中幾名有經驗的人類尋了個陰涼地,或坐或蹲,神情完全放鬆了下來,進了城,他們總算是安全了。

而第一次來到中心城市的人類,都不禁睜大了雙眼,被眼前的繁華所吸引著,面露驚異之色。

「天啊,這、這是古文明遺蹟嗎,到現在竟是還有保留下來的!」有人對著一棟建築物讚不絕口。

「他們身上穿的那些,材質都是和防護服一樣的吧!」有人無比羨慕的打量著來往居民的衣飾。

「別說這些了,你們看,那藥店擺出了的全都是藥丸啊!」有人甚至跑到一家藥店門口張望著,他在城堡中的工作是一名醫師。

「大家小心,先不要走散。」安雲叫住了打算踏進店舖的男子,「等到了暫住地放下行李後,我們再出來走走吧。」

剛進城的人類很容易就鬧出什麼幺蛾子,這也是安雲一直顧慮的。旁邊一些路過的城市居民卻已經見怪不怪了,紛紛目不斜視的從隊伍旁邊經過,臉上大多帶著倨傲之色。

一群沒見過市面鄉巴佬!

程曉抱著胳膊,站在嵐的身邊,眼睛卻仔細看著道路兩旁的店舖類別,不愧是中心城市,各種貨物玲琅滿目,可謂是應有盡有,程曉甚至能遠遠的瞅見幾塊十分巨大的招牌,看著應該是城市中的標誌性建築物了。

「安雲哥,你們來了!」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聽起來年齡卻是不大,雖說叫了聲哥,語氣聽起來,卻似乎是沒有什麼尊敬之意。

「宋時,是你……嗯,好久不見。」安雲淡淡的點了點頭,態度卻不是很熱切。

「呵呵,也沒多久,你這樣說太見外了。」年輕的男子捂著嘴笑道,上下掃了眼裝著孤寒的安雲,唇角微勾,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容,眼神卻往京的方向看去。

「有什麼事嗎?」安雲微微側身,擋住了對方的視線,並順帶岔開話題,「我聽其他人說,你現在過得不錯。」

不甘的收回目光,見安雲提到這個,宋時眼底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嫉恨,面上卻是十分得意的笑道,「托你的福,韋大人對我很好。」

「那真是恭喜你了。」安雲笑著說道,這個男人,在京和自己結為伴侶後,卻還追著京不放,一直到某次他有事到中心城市來,不知怎麼,就被一名城市中的大人看上了,從此就留在了中心城市。

不過對方既然已經不會再來騷擾他們,那能得到這樣好的生活,安雲也覺得這是一件好事。

而且宋時的朋友也從對方的口中得知,日子過得的確不錯,說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也不為過。

這件事情當時被城堡中的居民津津樂道了很久,畢竟這在一些人類看來,可是一步登天的好事,那位大人名為韋,是負責城防護衛隊的官員之一,宋時從此以後,就可以衣食不愁的好好享受了。

「安雲哥,別這樣說,什麼時候需要我救濟,你儘管開口,我不會餓著你的。」宋時見安雲過得的確寒酸,不由得語氣輕慢了不少。

安雲皺了皺眉,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當然,你餓著不要緊,我是擔心……」宋時又扭頭看了看京的背影,那名異族正在同中心城市的接待負責人確認事宜,「算了,你不要拖累京就好。」

安雲咬了咬牙看了他一眼,卻沒有說什麼,畢竟這是城門口,吵起來對城堡的隊伍也不好。

「這人說話真難聽。」有些人看不慣宋時的嘴臉,但又不好大聲說出來,畢竟對方現在可是中心城市的居民了,伴侶還是高官,若是一個不高興,在他們小孩的成年禮上懂點手腳怎麼辦。

也有人不屑的接話到,「以前窮得吃不上飯的時候,還不是安雲看他年紀小,就好心把他帶回家,省吃儉用的熬過了那個冬天,沒想到,他竟是打上了京的注意。」

「是啊,要是京願意和他在一起就算了,可是人家都明確表態了,他還纏著不放……是不是男人啊!」眾人竊竊私語的說道,見安雲被這樣說,他們的看向宋時的目光也不太友善了。

知恩不報就算了,恩將仇報可不是什麼道德的事情。

宋時也不好說得太過火,引來眾怒就不好了,便住了嘴,開始隨意的打量著這次過來的城堡居民,基本上他也都能認得出來。

程曉覺得這個男的有些面熟,應該是以前見過,但是這說話的姿態……實在是不敢恭維,程曉淡淡的移開了眼,京已經朝這邊走了過來,他們應該可以去暫住地了。

「你是……程曉?!」宋時驚叫出聲,他可沒想到程曉會在這裡,這傢伙怎麼可能會跟著出來呢?難道那些傳言都是真的!

被盯著喊的程曉淡淡的回過頭來,看了對方一樣,微微點了點頭,默不作聲。

「怎麼,那個碧紅草的解藥真是你做出來的,聽說你還殺了一名異族?」宋時擺出一臉質疑的神情,「說大話不怕閃了舌頭,亂報戰功可是要受重罰的,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

程曉:「……」他覺得自己沒什麼好說的。

「宋時,你別鬧了,那些事情的確是程曉做的,我們都可以作證。」安雲嘆了口氣,不知道宋時怎麼搞的,居然來挑程曉的刺,這種由城堡聯名上報的戰功,哪裡是做得了假的。

周圍的人類自然配合的點了點頭,程曉的功勞的確是實打實的,雖然他們心下不免有些羨慕,但更多的還是感激,自己沒本事研製出解藥,也怪不得別人。

「我又沒說他撒謊,就是問問而已……」見風向不在自己這邊,宋時很識趣的聳了聳肩,「傳言有時候是會誇大的,我這也是為了以防萬一被小人矇騙罷了。」

這小人也不知道指的是誰,但是宋時說的話,大家一時也沒什麼理由反駁。

周圍幾支過來登記的隊伍正呆在一起,聽見這邊的話,也都開始七嘴八舌的討論了起來。

「看見沒,就是那個人類,研究出了碧紅草的解藥,還殺了異族和凶獸!」顯然,這些人的資料比宋時的齊全一些,連嵐他們在路上遇見骨獸的事情,也都知曉了幾分。

畢竟都是同一路的,多多少少,都能碰見一兩次,人類總是喜歡互相交換一些有用的情報,知己知彼……不,應該是促進共同發展也好。

「看起來也不是很強悍,沒想到……聽說那可是骨獸啊!」

「之前還殺了一名異族,那可是近身戰,而且還是他一個人幹的!」

「身手好的人每個城堡也都有幾個,但是能研製出碧紅草解藥,那可是獨一份啊,就連中心城市都沒能辦到!」

「也是,聽說那傢伙以前名聲不好,不知怎麼的,竟是浪子回頭了。」

「哼,這個世道,誰知道呢……」

末世,本來就是一個意外橫出的時代,有的人前半輩子默默無聞,後半輩子一飛衝天,也有的人一時不擦,從雲端墜入泥潭,從此一蹶不振。

一些偶然間經過的城市居民聽見這些鄉巴佬們的閒談,也不禁停下了腳步,他們捕捉到了碧紅草、凶獸、守城等字眼,反正走過路過,閒來無事,八卦,誰不愛。

「就是那人研製了碧紅草的解藥?看起來還算過得去……」城市中的居民一邊找各種理由停留下來,一邊豎起耳朵,收聽那些人流露出來的消息。

「聽說還殺過凶獸和異族,身手倒是有些了得。」一名身形高大的人類對程曉如何殺掉骨獸很感興趣,從那些外來人說話的語氣來看,這件事情應該是真的了。

「有點意思,他也是帶著小孩過來參加成年禮的,說不定能碰見。」有的青年帶著自家的孩子,朝著那群人指指點點的。

「說不定還會其他解藥的研製,找機會結識一番也好……」這是藥鋪的老闆,正是開在城門口的那一家。

「嘖嘖,是不錯,不過比上我們城中的那位……」有人見大家都誇著似乎程曉,不禁故意欲言又止……

「那位?噢,你是說……哈哈哈,那怎麼能比!」許多人聞言忍俊不禁。

「是啊,根本沒有可比性,你這是在損大人的名聲麼?」有人開口調笑道。

「這個人類以前可不是什麼好人,臭名遠颺呢,找他們城堡過來的人打聽打聽就知道了,你還敢拿他和大人比!」也有些知道一些底細的人,憤憤不平的吼道。

「就是啊,我們大人,那可是……大、大人?!」那人一回頭,卻是不禁驚叫出聲。

眾人紛紛朝道路中間看去,只見城門大開,一對人馬在守軍恭恭敬敬的迎接下,信步朝前走來。

「是大人回城了!」站的近了的城市居民,紛紛擠到前方去,像是在觀看什麼奇景似的。

程曉他們被人群擠到了一邊,還好隊伍沒有被沖散開來。

「這是誰啊?」有人不明所以的問道,這陣勢可不小,而且剛才聽說這名大人也只是外出歸來,還不是什麼遠途。

「不太清楚……」安雲也答不上來,不過應該是中心城市中備受尊敬的高層才對。

「哼,那是沐大人,你們可沒資格知道大人的全名,只管膜拜就好了。」一旁的宋時不屑的看了人們一眼,果然是沒見識的,連沐大人的名聲都不知道。

「他是城市拍賣行和最大藥草行的主人。」京見安雲低下頭,便開口說道。

「京!」宋時沒好氣的咬了咬唇,他還想看安雲吃癟的模樣,沒想到京還這樣細心,卻一直沒和自己打招呼。

「看樣子……他是人類?」因為對方全身包裹在華麗的黑色長袍中,還帶著兜帽,安雲根本看不見這位沐大人的面容,只是從身形上可以判斷出一些。

京點點頭,看向沐大人的眼裡,竟是帶著幾分敬畏,「他是一名了不起的人類。」

安雲有些驚訝,京很少會這樣直白的誇獎一個人,還是這樣高的評價,看來這位大人的確很厲害。

京見有幾名異族和人類好奇的擠了上去看熱鬧,都快要被人群淹沒了,便先扭頭看了看安雲和宋時,兩人看起來面色如常,並未有什麼衝突,他思索著自己離開兩分鐘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便走過去將那幾名夥伴喊了回來,馬上就要動身去暫住地了。

「安雲啊,現在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吧。」見京離開一小會,宋時又開始找機會刺激安雲,「告訴你,聽說沐大人還是最為神秘的暗閣主人,根本就不是你們這些人能夠比肩的!」

安雲不想搭理他,便低頭不語。

「人啊,就要有自知之明……」宋時打算再接再厲,最好能讓安雲心神不寧,身體再虛弱幾分。

「你可以?」站在一旁的程曉突然開口淡聲問道。

「你……我……」他也不敢在這裡放大話說自己能站在沐大人身邊,那可不是開玩笑的,萬一被沐大人的那些死忠們知道了,搞不好能把自己給玩死了。

宋時一時之間搭不上話,噎了一下,喘了幾口氣好不容易恢復過來,卻發現京已經回來了,便不得不閉上了嘴,他可還要維持自己良好的形象,韋大人這次就是要讓自己過來套套交情,順便拿到碧紅草的藥方,這種東西,估計是由領頭的京來決定了!

一想到韋那蠻橫的面孔,宋時不禁打了個寒顫,人人都道自己生活富足、衣食無憂,只有自己才知道,那個韋根本就是個極度凶殘的傢伙!

宋時憤憤的瞪了眼程曉,發現對方根本毫不在意,不過是個下賤之人,冬天肯定是吃不飽喝不足的,拽什麼!他瞅見程曉身旁的嵐,又不禁多看了好一會,雖然他喜歡的是京,但是像嵐這樣高大俊美的異族,的確不常見,竟然被程曉這頭豬給啃了!

「程曉,剛才謝謝了。」安雲朝程曉投來感激的眼神,悄聲說道,他本來就不怎麼善言辭,每次對上宋時,都只有吃癟的份,這種事情卻又不好總和京訴苦,畢竟自己也是一名男人。

「不必。」程曉淡淡的說道,他只是覺得對方有些咄咄逼人罷了。

「我們從旁邊走吧,現在前面堵著,一時半會過不去。」京朝眾人說道,因為那位沐大人的歸來,很多城市居民和外來人員都湊上去圍觀了,恰好堵住了去往暫住地的道路。

「也行,繞點路,多見識下中心城市的景貌也好。」大家都沒有反對意見,雖然渾身疲憊,但是現在已經安全了,多走走沒什麼大不了的。

突然前方還堵著的人群瞬間散了開去,空出了一條不算寬的道路。

幾名身穿黑色長袍,且罩著兜帽的人騎在馴服好了的飛馬上,緩緩從程曉等人身旁經過。

眾人頓時鴉雀無聲,仰著頭,看著這幾名尊貴的人類,樣式雅緻的長袍雖然沒有黃金寶石的點綴,但光是那泛著淡光的料子就知其非同凡響,更不要說衣袍的胸口合扣處還嵌入一顆拇指般大小的淡藍色珠子,那竟是能量球!

真是夠奢華的……隊伍中的大部分成員不禁面露震撼之色。

「你就是程曉?」領頭的男人突然停下了飛馬,清悅的聲音緩緩響起,讓人不禁陶醉。

原本只是看了對方一眼,便不經意低下頭的程曉聞言不禁挑了挑眉梢,抬起眼,對上了那一雙清澈淡然的眼眸,他就是那位沐大人了……

程曉神色不變的點點頭,雖然看不清面容,但是他能確定,自己對此人毫無印象,起碼這樣的眼神,在記憶裡是未曾出現過的。

男人身後的幾名人類倒是有些詫異,第一次面對大人,還能這樣沉穩自然,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男人眼底劃過一絲銳利,面色溫和的說道:「聽聞你研製出了碧紅草的解藥,不僅隻身打敗了一名異族,甚至還幫忙大家殺了一頭骨獸?」

沒有誇大其詞,卻也道出了程曉的功績。

「……只是僥倖。」程曉淡淡的答道。

「哦,是這樣嗎?」男人抬起頭,看了眼眾人,顯然是想聽聽大家的意見。

周圍的隊伍成員見這位沐大人對程曉感興趣,也都不禁紛紛插話。

「大人,程曉的確很厲害,碧紅草的解藥根本不在話下!」

「是啊,要是沒有他,我們可就未必能活到今天了。」

「那頭骨獸可不是一般的兇猛啊……」

「雖然沒接觸過他,但是在休息地那會,他可還獨自殺了一頭凶獸呢!」

「什麼,還有休息地的凶獸?」圍觀的城市居民發現自己漏掉了一個重要消息,休息地還會出現凶獸?這可不得了!難怪會被上級隱瞞下來,他們也收不到什麼風聲……

「對啊,都忘了這一回了,那頭凶獸體型也不小,說起來當時我們隊伍也有成員在那裡,幸好有程曉出手啊!」

「沐大人,程曉他確實是立了挺多功勞,毋庸置疑。」安雲最後說了一句,簡潔明了,畢竟城堡已經為程曉申請獎勵了,那才是實打實的回報。

男人揮手,停下了眾人的議論紛紛,卻是收起了笑容,朝程曉冷然說道:「既然有如此身手和能力,為何之前一直藏拙,不回報眾人、學以致用,反而導致許多人因身中碧紅草之毒而無奈死去!」

凌厲的質問聲讓眾人不禁都安靜了下來,安雲也愣住了,剛才大家都說了這麼多,沐大人不是打算嘉獎程曉的嗎……

這是……興師問罪?程曉微微皺了皺眉,自己似乎進城不利啊。

「更別說,你的戰力在之前從未用在城堡防禦上,許是你不願冒險戰鬥,但至少能教導其他居民學會防身之道,強身健體、以備萬一。」男人語氣放得輕緩了一些,聽起來並不嚴厲,卻帶著一種的堅定意味。

周圍的人們也開始思考沐大人的話語。

「是啊,程曉他以前怎麼沒這樣做?」

「可他也是最近才變好的……」

「那些招式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練出了的,但是他在之前也沒有用過!」

「人家不想出手,也沒辦法吧……不過沐大人說的沒錯,若是早點……」

……

眾人低聲交談著,看向程曉的目光卻不再是一味的敬佩,這個時代,有的人的確是想做隱士高人,但是身在城堡中,受到城堡居民的保護,就理應要貢獻出自己的力量才對。

「我的孩子,就是中了碧紅草的毒死了,嗚嗚,就是在去年啊!」已經有人哭出了聲,碧紅草的毒性一直無解,這幾年也因此而死了不少人。

「程曉,難道你以前就是袖手旁觀,明明有能力卻躲在別人的背後,這樣自私自利,實在是太噁心了!」宋時眼瞅著這個絕佳的機會,立馬站了出來,大聲指責道。

既可以打擊程曉,又能給沐大人賣個好,何樂而不呢,宋時心裡洋洋得意的想著。

「是啊,太自私了……」很快就有人接口道,顯然都是站在男人這一邊的。

「他以前的名聲可不就是臭的,現在變好也不知道能持續多久!」

「就是啊,倒不如趁機叫他把知道的都說出來,省的之後又開始見死不救,真是可惡!」

「你說他的心是不是石頭做的,同一個城堡的居民遇險,都還能忍得住不出手?」

風向開始朝一邊倒去,畢竟沐大人身份顯赫,說出的話自然份量不一般。

「不,你們誤會了,程曉不是那樣的人!」安雲力爭辯駁,卻人微言輕,隊伍中的幾人也無奈的看向程曉。

「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程曉眯起眼睛,淡聲問道。

當事人突然開口,其他的人類和異族自然停下了議論,用一種驚異的眼神看向出聲的程曉,紛紛豎起耳朵來,這個人類……竟是敢當面對上沐大人!

他不是應該立即跪地求饒,承認錯誤嗎……宋時怔住了,程曉的膽子,有這麼大?

男人輕輕的看了程曉一眼,眼底卻是完全沒有將這個人類的身影放入,看不清形勢之人,不足為懼。

「理應盡己所能,報效城市,以己之力,幫助他人,當前環境惡劣,若獨身一個人,難以生存,還望各位要引以為鑑,互助互利才是。」男人環顧四周,淡然說出了這一番話來。

眾人不由得點了點頭,的確,雖然現在人性不算什麼值錢的東西,卻是保證種族存亡的最後底線,太過於自私的人,再怎麼有才華,不用出來,也是白搭。

「嗯,你說的沒錯。」程曉點點頭,表示贊同,面色卻沒有一絲驚慌。

「你可知罪?」男人漫不經心的看了眼身處低位的人類,但見程曉不語,心想對方也許是被驚懼了,便淡然說道「念在你有悔改之意,我不做追究,希望你好自為之。」

「哦,我之前身體不好。」程曉仰起頭,一臉嚴肅,「不能出城。」

既然身體差到不能外出,那肯定沒法去研製碧紅草,更不要說什麼戰鬥了,再好的技術,身體素質跟不上,說不定連匕首都拎不起來……

「啊,對,程曉以前從來沒有出過城,在找到碧紅草解藥之前,他還大病了一場,差點就沒了!」安雲反應過來,立馬出聲說道。

「聽說嵐還特意為他找了許多草藥,這才救了過來,有幾次都昏迷了呢!」

「呃……你這麼說,的確,程曉以前病懨懨的,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見過他了。」隊伍中的人也發現了,他們剛還動搖了下想法,現在就只剩下愧疚了。

人家是身體不好,不是不想出力,這不,身體一好,就跟著出城了,誰也說不了什麼。

程曉摸了摸鼻尖,他當時的確是大病不癒掛了吧……

見城堡中的人都這樣說了,更何況他們也沒什麼需要在這種事情上撒謊,圍觀的眾人自然就解開了心裡的這個疙瘩。人嘛,不能太勉強,人家都病的起不來床,難道還逼著對方拿生命去戰鬥嗎?

那也只能是為凶獸添加糧食罷了!

很多人都朝程曉投來歉疚的目光,剛才沒有相當對方的難處,就無故發出指責,他們也很不好意思。

宋時更是臉一時紅一時白的,剛才他叫囂得最起勁,沒想到一眨眼,自己就成了犯錯的了。

「抱歉,這件事,是我沒查清楚前後經過。」男人見程曉三言兩語之間,就讓事態發展到了這個地步,便看了淡淡的對方一眼,下了馬,朝程曉說道。

男人眼神溫和,語氣雖淡然,卻多了幾分誠懇,讓眾人都不禁感到敬佩,沐大人這樣的身份,能馬上道歉,態度又這樣緩和,實在是……品行絕佳啊!

「大人,您也不必自責,這是下屬收集情報不利,您也是愛惜人才,方才出言提醒。」男人身後的幾名人類也紛紛下馬,出聲說道。

「大人也是擔心木秀於林,程曉,若不是過於在意你,大人也不會花費心思去查看你的資料。」

「大人的確是心繫眾人,這才思慮了多一層……」

人們聽這幾人一說,也都不禁點了點頭,這件事情雖然是差點冤枉了程曉,但是沐大人也是沒有事先知道這些緣由,所以才會下了錯誤的判斷。

而且大人已經道歉了,於情於理,都不好再計較。

而且程曉以前也只是一個名不經傳的小人物,就算是現在有了幾分名聲,自然還是遠遠比不上人們心中的偶像,所以城堡隊伍想要繼續追究此事,是不可能的了,他們也沒有那個權利。

見對方已經放低了姿態,程曉便微微笑道:「不必,大人日後遇事還望調查清楚,以免無故耗費心神。」

大部分人都並不覺得程曉這樣說有什麼不對,聽起來,他也是擔心沐大人在這些小事耗費心神吧,真是個好青年,氣度也好,在大人面前也沒有畏畏縮縮的上不了檯面。

有幾名地位較高的異族和人類倒是投來了讚許的目光,他們心想,敢這樣接話,也許程曉的背景也不簡單,不過就衝著這份膽識,人倒是可以找機會接觸一下,關於各種毒草解藥的事情,很多勢力都想分一杯羹。

末世,生存最重要,若是不小心中了無藥可解的毒,那豈不是等死?對於戰力較高的異族和人類而言,這種掙扎不能的死法,真是太憋屈了……

但是這句話讓打算給男人幫腔的幾名人類都卡了一下,暗地裡面面相覷,這名人類,膽子真不是一般的大,按理說,現在就應該馬上示弱,說幾句好話,可是絕對不能接下沐大人的道歉啊!

他居然這樣雲淡風輕的接了……

他真以為自己和沐大人的地位是平等的嗎?!

幾名人類開始尋找理由打算發難,想必這也是沐大人的心思。

男人掩蓋住眼底的暗光,面色淡然的看了眼程曉,卻是將目光停留到了嵐的身上。

多年不見,這名異族依舊是那樣風姿卓絕,俊美非凡,想必戰力還是那樣強悍……不,應該是到了自己料想不到的境界!

嵐看了眼面前的男人,卻突然將自己身旁的人類抱了起來,這一舉動讓周圍的人都不禁停止議論,紛紛看了過來,旁邊那名異族,似乎是程曉的伴侶……

程曉不明所以的看了看異族,卻發現對方正低頭看向自己,眼眸深邃。

「放我下來。」程曉說得有些咬牙切齒,大庭廣眾之下,這名異族想要幹嘛?

「你身體不好。」嵐沉聲說道,邁開步子便朝暫住地走去,這裡人多嘴雜,沐清身後那幾名人類顯然不打算就此善罷甘休,還是先帶著這名人類離開為好。

44、住宿

沐清淡淡的看了眼異族的背影,沒說什麼,揮手散開了人群,利落的騎上飛馬離開了,只留下眾人在津津樂道著剛才發生的事情。

沐大人果然很謙遜和藹,一點都沒有擺架子,和其他幾位大人比起來,實在是平易近人得多。

安雲和京對望了一眼,嵐竟然帶著程曉就這樣走掉了,還真不給沐大人面子,好在對方也不計較……

城堡隊伍中的幾名異族也都狐疑的看向嵐離開的方向,這種顯眼的舉動,還真不像對方的做事風格。

暫住地位於中心城市東邊,京帶著隊伍跟在嵐的身後,宋時見對方完全不搭理自己,也就興致缺缺的和京道了別,轉頭跟在了沐大人的身後。

他剛才幫著指責程曉,自然也不好意思再呆下去,估計也套問不出碧紅草解藥的研製手法。

沐清依舊面色淡然,但是跟著他身後的幾名人類都能感受到四周溫度,似乎有些下降。

「沐大人,我們用不用……」一名人類湊上前來,低聲說道。

沐清擺了擺手,聲音冷淡:「不必。」

這次是自己著急了,因為見到嵐居然站在那個人類身旁……沒想到自己也有這樣失態的一天,沐清心裡自嘲道,區區一個賤民,卻是被放到了心上。

看來,自己的修身養性還不夠,不過……每次見到嵐,他也總不能克制住自己。

「就這樣任由他囂張下去?」那名人類還有些不甘心,這可是個立功的好機會,「大人放心,我做事向來很乾淨。」

沐清冷冷的看了對方一眼,直到那名人類顫抖著告罪退下,方才收回了目光。

有嵐在,這些跳樑小丑根本派不是用場,沐清的嘴角掛上了一如既往般淡然的笑意,這次就算了,估計以後自己也不會再屈尊和那種賤民計較。

實在是……沒有必要。

「這是我們的暫住地?!」安雲站著一排高樓面前,似是有些膛目結舌的問道。

雖然他也不是沒見過世面,但是好幾年都未出來過,沒想到中心城市的發展竟是這樣迅猛。

「嗯,十幾個城堡的人員都住在這一片。」京點點頭,和大家交待了需要注意的相關事項,尤其是在中心城市內嚴禁打架鬥毆,一經發現,立即重罰。

亂世用重典,這座城市看似安寧繁榮的背後,不知埋葬著多少血淋淋的屍骨。

嵐挑了一間光線還不錯的房間,將人類放在了裡面的床上。

程曉很無奈的被異族這樣抱來抱去,事實上,他並不喜歡呆在一個同性的懷裡,尤其是以公主抱的姿勢。

但是形式不由人,目前還是先填飽肚子再做打算。

一路上的補給品都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中心城市這邊提供住宿就很不錯了,他們可不管飯。

即便是這樣相對繁華得多的城市,每年也有不少餓死的居民,食物的缺乏,讓競爭無處不在。

「嵐,今晚就用剩下食物湊合,明天我們再出去狩獵怎樣?」京敲了敲門,進來後靠在門邊上,語氣卻是帶著幾分詢問之意。

「可以。」嵐沉思片刻,聲音冰冷,「這段時間,儘量避免單獨行動。」

京嚴肅著臉,點了點頭,小人難防,他們這些遠道而來的隊伍,最怕有地頭蛇使絆子。

於是今晚的晚餐還是肉乾和野根莖,程曉從兩人的對話中得出了最終結論。

他們一路奔波,在收拾好東西,歇了一會後,天色也不早了,至於成年禮報名、外出交易物品之類的事情,要等到明日才能進行。

凜已經開始打開包裹,拿出裡面最後剩下的一點食物,這間房子是有單獨廚房的,所以一般情況下,大家也不會聚在一起吃大鍋飯。

程曉一邊加熱食物,一邊打量著屋內的擺設。

兩房一廳,再加上一廚一衛,標準的小家庭配置,讓他瞬間有了現代化生活的感覺……當然,那些已經淪為傳說的家電可以忽略不計。

廳內擺著一張木桌和幾張椅子,兩間小房內都配有一張標準床,上面枕頭和棉被有些破舊,卻是洗的很乾淨。程曉伸出手,摸了摸廚房內的櫃子,卻是一點灰塵都沒有,說明房子顯然不是一直空著的。

這裡給人的感覺,大概就是以前的公用招待所,程曉暗想,除了不會在枕頭邊發現套套什麼的……

由於食材有限,簡單的晚餐很快便結束了,程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七分飽,於是他起身,沖了三杯大菌樹菇茶,這種草藥既是可以迅速恢復體能,自然相當於解餓了。

畢竟吃下食物也是為了給身體提供足夠的能量。

嵐盯著人類遞過來的淡色液體,再看了看面色平靜的人類,雖然大菌樹菇的草藥很有效,但是一路上也快耗盡了,僅是剩下了一點……竟是不私用。

異族接過杯子,一口飲盡。

凜也端起杯子,慢慢的喝著,未成年的異族,吸收得比較緩慢,多幾秒鐘延長下過程也好。

若是以前,人類會偷偷藏起貴重的物品,現在的程曉,顯然不能和之前相提並論,嵐暗中意味深長的看了眼人類,這卻是一場大病之後的改變……

程曉朝小孩招了招手,明天就要去報名和進行體能測試,凜只有一晚上的休息時間。

凜發現母父最近似乎很喜歡用這種方式召喚自己,而不是以前那樣叫罵著……他站起身來,幾步走到了程曉的面前,腦袋果然又被揉了一下。

「去房裡,衣服脫了。」程曉捏了捏小孩堅硬的肩膀,微微皺眉說道。

凜垂下眼簾,若是放在以前,他知道人類肯定是要用鞭子抽自己,但是現在……他鬆開背在身後握緊的雙拳,照著程曉的話,褪下了上衣,躺到了小房內的床上。

程曉隨後走了進來,凜的肌肉僵硬,應該是這十幾天的勞累所致,放鬆一下,也有利於明日的正常發揮。

他從包裹中掏出一個圓扁精緻的白瓷瓶,這是之前裝那些敗家零食用的,很小,也就只能裝下幾顆糖果……

程曉將配置好的大菌樹菇藥液調到一定濃度,再混合入剩餘的一點紅莓渣渣,做出膏藥放入其中,這次外出自然是帶了出來。

人類這是想做什麼?凜盯著母父的手,圓潤的指尖上沾了一些淡綠色的透明膏狀物。

程曉只是挖出一點,輕輕搓熱手心後,便將小孩的肩膀、腹部、大腿等處均勻的揉弄了一遍,俗稱按摩。

凜抿著唇,一言不發的任由人類擺弄,痠痛的部位被用力的按壓著,小孩板著臉,沒有露出一絲難耐之色。

「一會就好。」程曉知道剛開始肯定是很痛的,但是加大力度,才能使藥液滲入肌膚內。

很快,凜便開始發覺身體上的那些痠痛正慢慢的消失,清涼舒適的感覺蔓遍全身,原本緊繃著的肌肉也緩緩放鬆了下來。

「可以了。」程曉給小孩披上衣物,順便打量著凜。

原本滿是傷痕的肌膚現在只留下淡粉色的痕跡,再過一段時間這些老舊的傷痕就會完全消失。白皙的臉上沒有了昔日營養不良的晦暗之色,兩頰倒是有了幾分血色。

少年的稚氣未消,眉目間卻隱隱帶著一絲凜然之色,這是遺傳的嵐吧……程曉暗想。

不過大腿處那一小塊淡粉色的胎記,卻是像我,五官相比異族也柔和了幾分,程曉點點頭,越看凜越覺得小孩長得好,看來人類的基因還是很重要的。

「母父?」見人類這樣盯著自己不放,凜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

「今晚我和你一起睡。」程曉見小孩抬起頭看向自己,嘴裡還叫著母父,不由得心下有些小激動,一把抱住凜,親了親小孩的額頭,心裡想著,父子多親近也是好的。

當然若是凜能叫自己父親就更好了,他一點都不喜歡那個「母」字。

然後程曉就被嵐拎走了。

「怎麼?」程曉狐疑的看了看正在脫衣服的異族,才剛抵達中心城市,雖然說已經沐浴完畢洗乾淨了,但異族不需要恢復體力嗎?

嵐露出強健的肌肉,朝程曉走了過來。

「……我身體不好。」程曉坐直了身體,端正了下神色,一本正經的說道。

異族遞過來一個小瓶子,正是程曉之前用完之後,隨手放在凜床邊的藥瓶。

程曉暗自臉紅,是自己想歪了?

「你也要……按按?」他有些不確定的問道,異族一般情況下,顯示會露出需要幫忙的姿態,尤其是在人類的面前。

異族躺到了床上,伸展開上身,漂亮的蝴蝶骨弓起一個完美的弧度。

這是點頭默認麼……程曉撇了撇嘴,一名沉默寡言的異族。

倣傚對待凜那樣,程曉卻挖了多一些膏藥在手心,畢竟面積大了不少。

首先是肩膀,然後到腹部,再到大腿……程曉捏得有些手酸,但是撫著手下光滑緊實的肌膚,他突然覺得有些口渴。

秀色可餐,自己也是男人嘛,雖然幹不了什麼,程曉心裡暗想,手指卻不小心劃過某條縫隙,有點好奇……他眯起眼睛,真想掰開看看,然後指尖就不由自主的蹭了過去。

異族一翻身,將人類壓在了身體下方,低沉磁性的聲音在程曉的耳旁響起,「想做什麼?」

程曉面色一正,淡淡的搖了搖頭,目光堅定的表示自己沒想做什麼。

嵐似乎微微勾了勾嘴角,便俯下了身體。

……他忘記自己可以「被」幹點什麼了!程曉咬著牙,憤憤的想到。

45、檢測

第二天一大早,暫住地的人們開始到樓下聚集,今天是未成年異族參加成年禮報導的日子。

「程曉,這次成年禮和以往不同,可能會持續一個月,窩聽說是要以學科畢業的形式來進行考核。」安雲有些憂心忡忡,自家的小孩雖然優秀,但也不知道這種學科畢業的模式是要干些什麼,會不會增加危險度。

程曉一臉淡定的點點頭,事實上,他連之前是怎麼考核的都不清楚。

「母父,您放心,我肯定能通過!」容見安雲放不下心,便拍著胸膛打包票道。

「我也會努力。」說話的居然是棄,他卻是看著程曉,眼神堅定的說道。

京看了看棄,再看了看程曉,心裡不禁嘆氣,棄看來是很喜歡程曉,可惜,對方是有家庭的人,不太可能會收留他……

因為棄沒有雙親,半路又差點被隊伍拋棄掉,所以抵達中心城市後,為了能儘量保護這名未成年的異族,京便暫時讓他先和容住在一起,到了成年禮的時候,相互也好有個照應。

畢竟自己是隊長,對每個人都有一定的責任,能幫就幫點吧,京和安雲都是這樣想的,但是棄似乎對其他人都很冷漠,幾乎不會接受任何餽贈的食物。

安雲也發現棄對程曉的不同尋常,他倒是不怎麼擔心,畢竟參加成年禮後的異族,都有了獨立生活的能力,倒不會需要程曉一家養著。

而且這小孩,向來都很獨立,甚至能孤身狩獵到小型凶獸……能活過幾個寒冬,著實不易。

程曉看向出聲的少年,是棄……小孩身體看起來並不瘦弱,但是面色並不好,就像之前的凜那樣,顯然是營養不良的徵兆,兩隻手垂在腰間,手指頭還勾了勾衣角,看起來似乎有些緊張……

棄看著程曉,見對方正打量著自己,不由得又稍稍低下頭去,然後再試探著抬起頭來看看程曉,面色卻是帶著幾分緋意,讓原本枯暗的面容頓時變得紅潤了不少、

這是……害羞了?程曉不禁有些好笑,也許小孩只是想要得到人們的鼓勵和肯定。

他彎下腰去,目光和小孩平視,微微笑道:「加油。」

「嗯,我會的,謝謝程叔叔。」棄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那自然大方又略帶靦腆的笑容,讓站著一旁的容差點閃瞎了眼睛,他揉了揉自己的眼角,這幾天看凜和棄都不太正常,可能是自己眼神不好。

被這一聲「程叔叔」給怔了一下的程曉隨即摸了摸少年的腦袋,一時順手。

那個冷冰冰的凜和陰險毒辣的棄怎麼最近都有些不太對勁?容收回目光,轉而看了看站在嵐身旁的少年。

凜面無表情的看了眼棄,並未出聲,卻是走到程曉面前,稍微側身站著。

這是做什麼,棄狐疑的看了看凜。

「怎麼亂了……」程曉發現早上給小孩梳好的腦袋似乎有些凌亂,雖然不知道這個簽到有沒有特殊要求,但是把自家小孩打扮得乾淨整齊還是必須的,程曉將凜拉到了懷中。

因為少年的發絲很順,所以僅是用手指略微理一理,便能束到一起,程曉將那根素色的緞帶再次系好,心想女人們當媽還真不容易。

還好凜是男的,若是個女孩……程曉覺得自己未必能勝任老媽這個職位。

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短髮,很柔順……留長發多不方便,他覺得自己可以找個機會和程曉提一提。

像嵐那樣的成年異族就算了,未成年又沒有經驗的那些傢伙,打獵的時候也是會出現頭髮不小心掛在樹枝上的糗事!

成年禮的報名處設在中心學院,這是許多參加成年禮之後的異族進修的地方。

雖然說成年禮完畢後,就意味著這名異族可以具備獨立生活的本領,但是這個時候,異族的年齡並不大,如非為了生存,一些有條件的富裕家庭,都會將自己的孩子送到中心學院進修幾年。

雖然說一般的異族都會自己教育孩子,城堡中也有相應的訓練小組,但是儘管在末世,階級差距還是存在的,這些建立在物質基礎上的,更好的教育環境,自然會應運而生。

每日掙紮在死亡線上的,總是那些普通市民和其他小城堡中的居民。

「考核的項目出來了,他們要在為期一個月的共同進修後,綜合考察實際能力,再在最後進行戰力等級評定。」京拿到相關資料後,同眾人講解道。

雖然這次考核的方式有所改革,但是顯然大家都是能接受的。

「這樣倒是更為公平一些……」安雲小聲的同程曉討論著,「放在以前,只有戰力評定,有些孩子發生點意外,就這樣不合格了,很可惜。」

「綜合成績麼……」一個熟悉的詞彙,程曉摸了摸下巴,不過能讓凜嘗試下校園生活也好,畢竟這是中心城市的唯一學院,所具備的教學資源一定會比小城堡豐富得多。

凜去報名處簽到了,其他人是不被允許進入學院的,程曉便抱著胳膊,靠在一塊陰涼的石牆旁,同其他人呆在一起,嵐和其他異族站在外圍,似乎在談著今天狩獵的事情。

一會若有空,也許可以去看看這邊的資料室在哪裡,不知能否使用……程曉暗想著,第一天狩獵,異族肯定是不會帶著人類出去的,畢竟這邊人生地不熟,很容易就出亂子。

程曉遠遠的看見凜快排到了前面,聽說身份核對的儀器也是古地球遺留下來的珍貴物品,是現在技術無法複製的高科技產品之一。

有些好奇啊,程曉眯起眼睛,可惜,學院的防禦很完備,也不允許外人進入,不然能看看是什麼類型的器械也好。

凜走進學院報名處,棄恰好排在他的前面,待換人簽到時,兩人擦肩而過,棄挑了挑眉梢,低聲說道:「也許這段時間,要打攪你們家了。」

說罷頭也不回的走了,他可不想被那傢伙冷冷的看上一眼。

凜目不斜視的走到了簽到處,只是身份驗證而已,只需要劃破指尖,進行血液鑑定即可,這是最為行之有效的方法,可以杜絕代考作弊。

凜看了眼這種從未見過的先進儀器,坐在椅子上,參照著其他人的做法,他將手慢慢放到了中央的一個白色圓盤處,很快,指尖上一陣刺痛,鮮血順著吸管流入到一個封閉式設備中。

少年眉目俊秀,眼神銳利,低下頭的時候,恰好露出了一小截脖頸,站著旁邊的一名高年級異族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凜是嗎,身份核對完了,我們必須檢查下你的身體,確定沒有進行過機械手術。」坐在桌子另一端的異族看了看檢測結果,點點頭,朝凜說道。

在這種科技幾乎退化為零的時代,進行過機械手術的異族少得可憐,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如果真的經過了外在強化,那同樣的考核科目就不太合適了。

畢竟通過率有限,異族之間是需要競爭的,而且進行過機械手術的異族,很容易出手致死,危險性較大,一般情況下,學院都會選擇分開審核。

雖然每幾年也就出現這麼一兩例,但這種檢測規矩還是要遵循的。

凜站起身來,走到了一旁的小房間內,剛才棄也是從這裡出來。

坐在椅子上的異族也準備起身,剛才是一名學長負責檢查,但是他在檢查完那名叫「棄」的少年後,便稱有事走開了,現在只好自己上手了。

「我來吧。」一個略帶磁性的聲音響起,剛才看了凜幾眼的異族淡淡的說道。

「白學長?!」負責檢查的異族顯然有些怔住了,這位只是恰好路過,停留下來巡閱下籤到進度罷了,怎麼會想要屈尊動手呢,「這、這不用麻煩您吧……」

「沒事,你先幫後面幾名簽到吧。」白微微笑了笑,徑直推開了房門,走了進去。

見對方的語氣不容置疑,異族只好乖乖坐了回去,心裡暗想,白學長果然和平易近人啊,看見這邊人手不夠,竟是還會幫忙……

凜褪下外袍,只留下短打底衣,檢查身體是否健全,並不需要全部脫去衣物,畢竟機械部分很容易就能摸出來。

白看了看少年伸展開的身子,對方眼神冷然,但是這樣隨意處置的姿勢……他抿了抿唇角,很認真的將少年的身體從上摸到了下,然後來回三遍。

白大人是不熟悉麼,去了這麼久……坐在椅子上的異族看了看在自己眼前排著隊等待檢驗的少年們,心裡不免有些奇怪,還是說,這個叫凜的,有點問題?

在被檢查第三遍時,凜微微皺了皺眉,剛才棄檢查的時間似乎並未這樣久,但自己的確沒有進行過任何機械手術。

白感覺到少年似乎有些神色不耐,便將收回了手,暗地裡卻是似乎有些意猶未盡的看了眼凜,「可以了。」

凜點點頭,披上自己的外袍出去了,一打開門,倒是被幾名排著隊的異族打量了一番,凜沉默著朝一邊走去,自己所花費的時間,果然久了些。

程曉也發現自家的小孩似乎耗費的時間比旁人多了許多,難道有什麼意外?

見凜走了過來,程曉看了看對方的神情……面無表情,他什麼也看不出。

「通過了。」凜擦覺到程曉的目光,便開口說道。

程曉不禁勾了勾嘴角,「那就好,明天正式過來進修,現在我們先去資料廳看看。」

資料廳是中心城市的特色建築物,雖然名字取得很簡單,但是裡面卻有著各種服務內容,凜倒是可以去那裡事先瞭解下學院的情況,以免進去之後兩眼一抹黑,有備無患還是好的。

至於狩獵,嵐他們已經分成了兩組,輪流出去,程曉決定明天送凜去學院之後,便和嵐一起到中心城市外圍看看。

每到一個陌生的環境,需要對周邊情況進行瞭解,以備萬一,這是前世必備的常識。

46、再檢

「白學長,您是否還要繼續……」坐在椅子上的異族見白走了出來,便立即站起身來詢問道。

要是白學長沒時間,他也好另外尋來別人幫忙。

「唔,先不用……等等,剛才那名少年呢?」白舔了舔嘴角,覺得有點不甘心。

剛才自己是因為要花時間傳出信息給暗中潛伏著的心腹,所以才要一直保持風度翩翩的形象,現在既然已經完成任務了,那能不能……

反正對方只是一名少年,看著身材又好,皮膚又嫩,肌理分明,雙腿修長……根本就是一個難得的極品貨色啊!

真是沒想到,偏遠的小城堡裡面,還能培育出這樣的少年……白不禁有些難耐的吞了口口水。

不如自己先嘗一嘗味道?反正那個少年脖子上的項鏈肯定是從哪裡撿來的,那位大人怎麼可能會看上這些鄉野貨色,還留下孩子呢?

真是太異想天開了!

白摸了摸下巴,覺得自己一定沒猜錯。如果對方不願意,他也可以稍微透露下那條項鏈的資料,威脅他若不從,就告訴別人這項鏈是偷來的!

這種小城堡的人,膽小如鼠,他的雙親肯定也會害怕被此事牽連……說不定,還會把這名叫凜的少年拱手送上……

白越想越樂,眼角看向另一間空著的檢測室,心想乾脆就再來個私人的檢測時間,打個另類的野戰也好啊!

那名異族覺得學長笑得有些奇怪,並不如以前那樣看起來很舒服,眼神中還隱隱透著些……

他立馬搖了搖頭,這可不能亂想,以白學長的家族勢力,想捏死自己全家,和在路邊踢一塊石子那樣簡單,更何況,白學長風評一直很好,自己在瞎想什麼,剛才肯定是看花眼了!

「凜嗎,他回到雙親身旁去了……」異族看了看不遠處,在石牆附近歇息的人們開始慢慢散去,「應該就在那邊,現在可能已經離開了。」

異族指了指方向,白暗想不好,本來就心癢癢的,下了決心後,到嘴的肥肉可不能就這樣飛了。

嵐和京先一步去城外狩獵了,能力強的異族,開始的幾天,都會帶著小隊適應狩獵環境,嵐開頭三天都會去報導。

餘下的幾名異族便負責保護人類和幼崽,當然在中心城市,治安還是很有保證的,而且異族也不會每時每刻都陪在人類身旁,眾人自然就分成了各自的小團夥,私下行動開去了。

程曉準備和凜一起去資料廳,安雲和容也會陪著他過去,恰好他們都有些東西想要查詢,到時候再一起回來,用安雲的話來說,就是相互有個伴,多少比獨自行動安全得多。

棄倒是站在一旁,用眼神表示著自己的意願。

程曉見小孩一直在看著自己,那小臉還真有些可憐巴巴的意味……

「我可以一起去嗎?」棄小聲說著,微微低下頭。

去資料廳而已,程曉不覺得有何不妥,更何況,一個小孩單獨行動也不安全,他便點了點頭,左右多帶一個,凜也可以多和小夥伴們交流。

雖然競爭激烈,但是友誼也是必不可少的,末世這個環境下,還真沒幾個獨行俠能活得長久。

「您好,請問是凜的母父嗎?」白大步走了過來,環顧一週,少年身邊似乎沒有成年異族的存在,看來對方的父親恰好離開了,真是不錯。

一個陌生的年輕異族,還是從學院那個方向過來的……

程曉抬起頭,看了眼對方,「你是……」

「我是剛才幫凜檢查身體的……算是凜的學長吧,我叫白。」白笑得如沐春風般,心裡更是開心,沒有成年異族的阻礙,一會就能順利的嘗嘗鮮了!

「有事嗎?」程曉微微皺了皺眉,剛才凜既然安全出來了,說明簽到很順利,檢測應該也正常通過了才對。

「是這樣子的,」白想到自己不應該表現出這樣開心,便稍微收斂了笑容,表情嚴肅了幾分,語氣也很肯定,「剛才我們的檢測結果有些不太正常,我們希望能重新檢測一遍。」

「重新檢測?」程曉微微眯起眼睛,其他幼崽,可沒有這項遭遇。

「呃……當然,凜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但是這個流程……您知道的,我們也不好做,這次檢測可能要花費較長時間。」白察覺出對方的懷疑,卻依舊保持著誠懇的態度,「您放心,到時候我一定會親自送他回去,保證凜安全回到您的身邊!」

當然,這個安全的尺度,就由自己還衡定了,白心裡暗自笑道。

見對方這樣說,程曉倒是不能直接反對,畢竟這是關係到簽到檢測的問題,總不能讓凜就這樣沒有結果,簽到失敗了。

但是……對方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太對,程曉不動聲色的打量著這名陌生的異族。

唇紅齒白,面目俊秀,但是腳步輕浮,體態略虛,怎麼看……都是晚上幹了那事過多的症狀,只是隱藏得很好,一般人幾乎都看不出來罷了。

「可以。」凜冷冷的說道,母父似乎趕時間要去資料廳,拖延太久也不好。

程曉皺了皺眉,卻沒有同意,「如有不妥,我們明日再來。」

他對異族檢測的事情不太清楚,乾脆等嵐回來,再做定奪。

白有些著急了,連忙面帶焦慮的說道:「這不太好吧,簽到的幼崽很多,明天我恐怕抽不出時間,最好今天能辦妥!」

他都已經做好準備了,怎麼能餓一晚上呢,那也太難受了!

「那我也可以一起嗎?」棄仰著臉,表情卻有些懵懵懂懂,他輕聲問道,「我擔心自己也有問題,要不,我也再去檢測一遍吧!」

白愣了一下,他仔細打量了下棄,看起來瘦瘦小小的,但是體格似乎並不孱弱,臉色雖然不太好,但是細看之下,竟是比凜還要精緻幾分,相比也是個沒有經驗的……

他想了想,也許一個凜吃不飽,多加一個備用的也好,反正都是小城堡那邊過來的,好騙得很,他又不是第一次,早就熟手了!

白點了點頭,卻擺出一副為難的模樣,「這個……那好吧,要知道,檢測的幼崽很多,我也是破例才給你們多檢測一次的,不然若結果不能確定,搞不好你們都不能順利簽到。」

「嗯,我知道,謝謝白學長。」棄露出了幾分純真的笑容,讓站著一旁的容看著一陣惡寒。

「那我用不用……」容覺得搞不好自己也要再檢測一次。

白看了眼面貌平凡的容,擺擺手,「不用了,你的很正常。」

容:「……」他總有種被嫌棄的感覺。

程曉見小孩答應了,自然不好再拒絕,但是提出了一個要求:「是否能觀看檢測過程?」

「這不行。」白堅定的拒絕了,「這是保密的,也是為了以防私下行賄。」

「那我們站在檢測室外面總可以了吧?」安雲看程曉似乎不太放心,他是覺得無所謂,這可是中心城市,又是學院,按理說應該很安全才對。

程曉盯著白,眼裡看不出絲毫情緒,但是白卻總覺得自己的寒毛開始微微豎了起來。

難道是天氣變冷了?白眼神有些躲閃,避開了程曉的視線,想想他們在外面也不會打攪到自己辦事,而且在房裡把兩名少年威逼利誘好就行了,便勉強的答道,「那……行吧,但是你們不能亂走,更不能闖進來!」

旁邊還有許多學弟看著,白倒是不會擔心對方有這個膽子,凜的母父在外面看著嗎……想想就很刺激啊!

「走吧。」程曉微微挑了挑眉,對方的言行舉止……果然有情況。

安雲有容保護,應該沒問題。

程曉的右手無意中擦過腰間的匕首,帶著凜朝檢測室走去。

白忍住心裡的興奮,臉上卻是難免浮現出幾絲得意的微笑,一次有兩可以玩,自己今天真走運。

他看了看程曉,這個人類長得也不錯,但是他並不喜歡人類,還是同種族的異族玩起來,比較舒服……又刺激!

凜跟著程曉,沒有注意到旁邊白的神情,但是棄卻將對方嘴角的那抹微笑盡收眼底。

小孩的眼裡閃過一絲殺機。

風坐在城市軍部的指揮台上,剛處理完那些雜七雜八的事宜,此時是難得的片刻休閒。

他將頭微微後仰,軍帽幾乎遮住了半邊臉,緩緩虛合上雙眼,風似有些漫不經心的敲著手指,聽著下屬的匯報。

「有一名叫棄的少年,身體上有著和您一樣的遺傳圖紋,很有可能是大人遺失在外的血脈。」一名身穿學院服飾的異族畢恭畢敬的說道,「還有一名叫凜的,脖頸處掛著一條銀色項鏈,應該是嵐大人的物件,不過白似乎對他很感興趣……」

這名異族心下有些不屑,這名叫白的,雖然已經成年了,平日裡看上去也很平易近人,在校更是有著溫文爾雅的好名聲……可惜,骨子裡卻都是壞水,若不是仗著風大人嫡子的身份,他怎麼可能每次都能把那些破事暗中抹平。

雖然說異族幼崽培養不易,但是隨著對環境的不斷適應,現在各地嶄露頭角的英才也漸漸多了起來,再不收斂點,總有一天,白少爺非得在那些事情上栽個跟頭不可。

到時候,希望不要把事情鬧大,他可不是第一次幫少爺擦屁股了,這種缺德事情,他還真不想繼續做下去了。

47、搏鬥

白和負責簽到的學弟打了個招呼,並表示自己要借用一下旁邊那間空了的檢測室。

還要重新檢測?異族有些奇怪,一般情況下,這種檢測一次沒問題,就能過了,沒必要花費多餘的時間。

但是白學長既然發話了……異族便點點頭,交出了鑰匙,卻狐疑的看了看站著一旁的程曉,這幾人……理應不被允許進入學院才對。

「他是凜的母父,我擔心讓他等太久了,又會對凜放不下心,所以特許他們可以在外面守候。」白微笑著同學弟解釋道。

「學長您真是好心。」異族點點頭,並叮囑程曉和安雲等人一定要在外等候,且不能隨意走動。

「我們就在這裡坐一會吧,不知道他們這次檢測還要多久。」安雲找了幾張椅子,容的簽到過程很順利,想來凜也不會有意外的。

「……這鑰匙,只有一把?」程曉突然朝那名坐回椅子上的異族問道。

「啊……是的,只有那一把,而且白學長會在裡面反鎖,你們還是乖乖等在那裡就好了。」異族有些不耐煩的回答道,他忙得頭都沒時間抬起,只是語氣快速的再次叮囑了一遍。

第一天簽到,人總是比較多,又有一個學長離開還未回來,他一時半會的,還真忙不過來,希望這幾名人類不要給他生事就好了,白學長今天還挺閒,居然對檢測的事情上心……

學院禁止家長進入也是有其原因,主要是因為現在這個世道,難免有些人心不古,為了安全起見,閒雜人等,還是在學院門口止步便好。

白將凜和棄帶進屋後,便將門反鎖好,任誰在做那事的時候被突然打斷,都是會很不爽的,白自然不會讓自己的享受程度降低。

凜利落的褪下了上衣,眼神冷漠的看向白。

成年異族暗自吞了吞口水,這身體,果然百看不厭啊,真是漂亮……

「放心,沒什麼事的,我就是想要再仔細檢查一遍……」白一邊溫柔的笑著,一邊伸出手,就打算往凜的胸口摸去。

棄第一次看見凜露出的身體,肌肉柔韌而勻稱,雖然對方由於年齡問題,身體還未完全展開,但是那種力與美的完美融合已經開始初露端倪了。

白的一隻手對準了凜胸前的凸起,另一隻手則移到下方的挺翹之處,臉上也毫不掩飾的流露出邪惡的笑意。

凜不禁皺了皺眉,這名異族的舉動,似是有些不妥。

「白學長。」棄突然往右移動了一步,微微仰著頭喊道。

白皺起了眉,這個小孩剛好擋在了凜的前面,真不懂事,有話在一旁說就好了,幹嘛非得來到自己面前。

是邀寵麼?這麼小就懂點事了,白心裡暗自猜想,一些平民也不是沒做過這樣的事情,把長得乾淨的小孩調養好了,再找各種理由送給自己。

無非就是圖名圖利,甚至有的僅是為了吃飽飯……不過自己送上門來的那些,還真便宜。

白看了看棄,既然這麼主動,應該有點技術,剛好,馴服了野馬後,嘗嘗家養的,也好緩解下激動的心情。

這叫什麼……對,張弛有度!

「怎麼了,你是叫……棄,對吧?」白和善的摸了摸小孩的腦袋,「有什麼事情一會再說好嗎,我先給凜檢查身體。」

身體下邊已經繃得很緊了,白按耐不住的想把棄拉開。

「可是……我也想檢查檢查身體,不可以嗎?」棄眨巴眨巴眼睛,一副不太甘心的模樣。

凜看了他一眼,徑直披回了外袍,站到一邊,「可以。」

他不打算在這種事情上做爭執,以免浪費時間。

棄既然想先檢查,他也無所謂等一等。

白有些生氣,這小孩也太不懂事了,他想先吃掉的是凜啊……難道飯後甜點要改成開胃菜?

棄見站著一旁的凜正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便勾開自己的衣領,慢慢脫下上衣,露出少年細緻緊實的肌膚。

白心中的煩惱稍微減小了一點,他想了想,橫豎都是要吃的,先泄泄火也好,以免到凜的時候,太快了,自己反而享受不到。

這個叫棄的……也很不錯了,白故作嘆氣的說道:「好吧,既然凜也願意,那我就先給你檢查身體。」

說罷,手就摸上了對方的身體。

嗯,觸感真不錯,沒想到這麼滑……白心下一喜,自熱而然的就將手往下伸去,他心想,這個小孩很主動,或許是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的。

而且外面還有人在等著,白覺得自己要把握一分一秒,好好享受才是。

「學長,你想做什麼?」棄眼神清澈的看向異族企圖脫下自己褲子的大手。

「呵呵,當然是做一件讓你快樂的事情。」白輕聲哄騙道,這是欲拒還休嗎?不錯,自己喜歡!

「你想讓我快樂?」棄用眼角看了眼房門,緊鎖著,還上了雙重保險。

雖然他能猜出這名異族打的什麼壞主意,但是這是學院,對方又是高級學員,若是貿然說出來,就怕對方有了防備之心,到時候再隨意找個由頭……白想要對付他們這些外來人員,根本就是信手捏來的事情。

世道無常,有時候,就是這樣不由人,棄無奈的心想,卻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思考著如何過掉這一關。

他本不想插手,但是那個人類對自己很好,然後凜又是對方唯一的孩子……

「乖,放鬆……」白的手已經伸了進去,卻發現無法再進一步。

凜緊緊的抓住了異族的手腕,眼眸微微眯起,雖然棄和自己並不熟悉,但都是一個城堡中來的,母父似乎也有些在意對方。

白愣了一下,轉而露出了更為陶醉的笑容,「凜,別心急啊,放心,一個一個的,慢慢來,我不會虧待你們的!」

凜沉默不語,卻是冷冷的看向白,手中加大力度。

「嘶!」白冷不丁抽回了手,成年異族的力量自然不是凜能抗拒的。

他揉了揉自己被抓得生疼的手腕,只是一個少年,怎麼可能威脅到自己!

白有些不悅,既然不聽話,乾脆把他們疊在一起,自己想怎麼弄,就怎麼弄……想到這點,異族的心情又好了些。

只要被鎖在房間內,隔音效果也不錯,兩名少年還不是任由自己享用。

棄有些意外,他沒想到凜會出手阻止……

「你,自己脫了,躺到那張床上去。」白見凜這樣不配合,也懶得玩什麼遊戲了,冷傲是好,但是會咬人就不好了……

凜無動於衷的站著,眼神冷銳,並悄然展開了備戰的姿勢。

母父還在外面,父親卻恰好不在……凜預估著白的實力,還要考慮到對方身後的勢力影響……

「臭小子!」白雖然紈袴,卻也是一名被教導多年的異族,他自然是看出了凜已經有了反抗意識。

真是不識抬舉!

白也展開了備戰姿態,既然對方不喜歡自己溫柔,那就野蠻點好了,看著對方那裡流血不止,也是很養眼的事情……若是一不留神搞死,大不了也就賠點錢。

「不是說要讓我快樂嗎?」棄傻乎乎的走到白的面前,還嫌棄的看了看凜,似乎是對他把學長弄怒了,而心生不滿。

「哼,還算有個懂規矩的……」白冷哼一聲,面帶鄙夷的說道,「過來吧,先好好伺候伺候我,若是舒服了,一會還能輕點對你。」

棄點點頭,貼得近了些,「學長,您知道我喜歡哪種快樂嗎?」

少年清脆悅耳的聲音,在這種時候總是很有撩撥性。

「呵呵,那當然了,你可別學他,無趣得很。」白沒有忘記保持著備戰姿態,卻任由棄貼了過來,事先舒服一下也好,對方的技術不知道怎樣。

他不忘扭過頭去,上下掃視著凜,「一個鄉下來的嫩崽,等我玩膩了,就把你送給其他人耍耍,說不定能同時伺候好幾個呢,哈哈哈……唔!」

白倒退了幾步,伸手緊緊摀住自己的腹部,指縫中有鮮血源源不斷的留下……

棄冷笑著甩了甩手,指尖沾上的血滴飛落在地上。

從白的語氣中,棄知道這事情也不能善了,不如先出手,起碼能佔點優勢,畢竟對方可是一名成年異族……

「小畜生!」白沒想到自己的速度會趕不上棄,他這麼有自信讓棄靠近,一方面是覺得這個少年實力很弱,另一方面,就是仗著自己成年之後鍛鍊出來的反應速度。

「不是說,要讓我快樂嗎?」棄勾著嘴角笑道,「我也不過是想幫學長,鬆鬆筋骨罷了。」

白又羞又怒,他居然被一個未成年的給傷了,以後要怎麼在圈子裡立足!

棄見白突然直接衝了上來,不禁後退幾步,但是空間有限,他躲閃不開,只能正面迎戰。

成年異族的戰力自然不弱,僅是兩個來回,棄就能感受到對方的壓迫力,雙手一不小心被縛在了身後,而對方乘此機會,抬起那隻噁心的手,直接朝著自己的門面用力抓下。

棄瞳孔微縮,他低估了這名成年異族的戰力。

白以為自己勢在必得,卻沒想到身後突然一沉……

凜直接用出了旋回絞首殺,將白撂倒在地。

脖頸受到攻擊的白徹底怒了,生命受到威脅,他直接一把抓住凜,連串的攻擊後,直接將對方踢到一邊,卻是用手掐住了棄的脖子,必須先殺一個!

另外那名,他還要留著享用完,再殺不遲……

白不會承認,他剛才對凜的攻擊有了一種懼怕之意,不敢輕易下手,還是先處理掉雜兵再說。

棄用眼角的餘光看見凜渾身的傷痕,不禁瞳孔緊縮,眼神卻冰冷了下來。

這時,門卻開了……

48、暴起

程曉在外面等了一會,其他人看來,他僅是隨意左右走動著,並未有其他可疑舉措。

眼前的房門緊鎖,並有著良好的隔音效果,但是門縫中,卻是還有幾絲能讓風經過的縫隙。

異能的轉化方式之一,竟是可直接提升六感。程曉此刻,便是利用空氣流動的聲音,來判斷房內的情況。

當棄出手的那一瞬間,程曉就聞到到了風中的血腥味,身體搏擊的聲音也能清晰的傳出來。

出事了!程曉直接解下纏繞在匕首柄上的鐵絲,立即開鎖。

「等等,你想要幹什麼?」那名坐在椅子上的異族站起身來喊道,這個人類,是想幹擾檢測嗎?

「程曉,你……」安雲有些疑惑,程曉這是在撬門?別開玩笑了,這種特製的大門,怎麼可能用鐵絲就能打開。

「看看。」程曉頭也不回。

「喂,我說你,什麼看看啊!」那名異族要瘋了,連忙走上前來想要阻止,「這裡禁止進入,你們不能進去的!」

程曉淡淡的回頭看了他一眼,反手抽刀,匕首出鞘!

鋒銳的刀刃貼在異族的脖頸處,他不禁愣了一下,一時之間,卻是動彈不得,剛才……怎麼會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威壓,眼前的只是一名脆弱的人類而已!

但是異族毫不懷疑,若是他敢再動一下,這把匕首,絕對能劃開他的喉管……竟是覺得自己躲不過?!

程曉另一隻手上的動作並未慢下來,這名異族看得有些心慌,再這樣下去,豈不是成了他的失職……

「程曉,有人過來了!」安雲不知道程曉打算做什麼,但是對方的神情嚴肅,他想,程曉這樣的人,做事應該是有所思量的。

有人過來了?異族斜了斜眼睛,真是天公作美!

有一群負責巡視的學院檢察官們正往這邊過來,程曉也發覺了那一行人,從對方的服飾和周圍人的態度可以看出,應該是一些有實權的異族。

於是他手上加快了動作。

「這邊出了什麼事?」一名領頭的異族開口問道,他們已經快走到門前了。

「他、他……」被鎮住的那名異族結結巴巴的想說點什麼,但是說自己被一個人類嚇唬住了,是不是有些太丟臉?

雖然對方的匕首正抵著自己的脖子……涼嗖嗖的。

就這幾秒的遲疑,程曉把門給撬開了。

幾名異族被程曉的舉動怔了一瞬,剛想出手阻止這名人類,卻也抬眼順勢看向屋內……

門要開了,聽見動靜的棄心思流轉,頓時放棄了抵抗,反而順勢讓白的動作變得更加殘忍。

露著上身的少年被一名成年異族壓在身體的下方,狼狽不堪的掙紮著,纖細的脖頸卻被狠狠的掐住,從少年越來越無力動彈的手腳可以看出,他快要窒息了!

而另外一名少年,正扶著牆角,勉強站起身來,上身隨處可見各種淤痕。

凜被踹了一腳,他忍住痛穩住身形,準備從背後襲擊白。

眾人被屋內的情景驚呆了。

「白學長……你……」

「天啊,那名異族是在做什麼,虐待幼崽?」

「不……他是要殺掉那兩名少年啊!」

「他怎麼敢,真是太喪心病狂了!」

「那個是白?他好像是風大人的孩子……」

「白,你在做什麼?!」領頭的異族一臉怒意的吼道,光天化日之下,他竟敢在學院內部,還就在檢測之時,公然謀害幼崽!

即便對方是嵐大人的嫡子,也不能抵消這樣嚴重的罪名!

若是這件事情傳揚出去,中心城市的威信和顏面何在?更何況,種族延續問題是目前最為迫切的關注要點。

「我、我……」白沒想到門突然打開,他還未反應過來之時,便發現眾人正對自己怒目而視。

完了,白此刻心裡只有這一個想法,以前偷偷摸摸還沒什麼,現在……謀害幼崽的罪名,可是十分嚴重的。

不行,他要去找父親,對,父親一定能保住自己!

白連忙站起身來,卻發現門都被人堵住了,他想跑都跑不掉。

「白,你膽敢對幼崽動手……」領頭的異族上前一步,正準備出手擒拿這名膽大妄為的學員,卻發現有人比自己更快一步!

程曉收回匕首,冷冷的看向白。

這名人類想做什麼?白不屑的看了眼朝自己走來的程曉,區區一個賤民,「你……」

程曉一拳轟上了異族的面門。

牆壁破裂濺起的碎屑擦過人類的臉頰,程曉用手抵著對方的腦袋,一拳一拳的砸落下去。

剛勁有力!

白想要反抗,卻發現自己每次打算蓄力的地方都被程曉一拳打散,他根本就被壓制得動彈不得。

眾人緩過神來時,白已經有進氣,沒出氣了……

「程曉……」安雲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景象。

不僅是他,其他圍過來的人類和異族也都難以掩蓋眼中的驚異。

這個人類,居然正抓著一名異族暴揍!

而那被揍的,還是向來身手不錯,且此刻並未受什麼重傷的白……

他真的是一名人類嗎?!

領頭的異族眼底閃過幾點亮光,卻是上前一步,抓住了程曉正準備再次砸下的拳頭,「身手不錯。」

程曉停了下來,微微偏過頭,目光從抓住自己腕關節的那只有著尖利指甲的手,轉移到這名領頭異族的臉上。

「我叫修。」異族咧開嘴,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對方顯然是來阻止自己繼續施暴,程曉微微眯起了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他傷了孩子。」

棄差點被掐死,凜渾身是傷的幾乎站立不穩,程曉覺得自己能忍住沒直接用匕首捅,已經很好了。

「我知道,所以,接下來的事情,請交由學院來處理。」修點點頭,手卻沒敢鬆開,「我們一定會將他繩之於法,公正判決。」

他知道人類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任誰看見自己小孩被這樣虐待,也不會輕易就嚥下這口氣……當然,那些膽小懦弱的人類除外。

只是,自己必須要制止住這名叫程曉的人類,不僅是因為此時必須要將白帶回去審訊,而且對方身為嵐大人的嫡子,學院在某些方面,也是有所顧忌的。

「可以。」程曉語氣平穩,並未如同異族想像中的那樣憤怒和掙扎。

「謝謝合作。」修心裡稍微鬆了口氣,他並不想和這名勇敢的人類動手,成年異族的粗暴,很容易就會傷害到對方。

他的戰力可比白高了不止一兩個等級。

程曉收回目光,卻是眼神冷銳的看向正聽到修的話後,一臉放鬆的白。

被一個人類揍了又怎麼樣,等自己恢復傷勢,一定會百倍奉還!白心裡惡狠狠的想著,面上卻不會露出一絲馬腳,反而繼續維持自己奄奄一息的模樣。

程曉的嘴角劃出一絲淡淡的冷笑,他直接無視修依舊抓著自己的手,一拳轟到了白的腦門上。

看著對方口吐白沫的癱倒在地,程曉心中預計著,這下不死也變白痴了。

「交給你了。」他回頭淡淡對修說道,便去一旁查看凜和棄的傷勢。

小孩看上去只是受了外傷,休息幾天就好,但是也要好好檢查一番,看有否傷到內臟……

修站在原地,看著已經昏迷過去的白,再有些意味不明的看了看自己被掙脫開的手。

竟是攔不下人類的那一拳……他垂下眼簾,這名人類的身手,顯然不僅僅是不錯而已,那一瞬的爆發力,他從未在任何人類的身上見過。

也許沐清也可以做到,修歪了歪腦袋,看向正詢問凜傷勢的程曉,但是沐清已經不能算作人類了……這名叫程曉的,究竟是何人?

「母父。」凜掩蓋住眼底的幾分訝異,走到程曉的面前,他打了白,也許會影響這次簽到。

即便是他們在理,也不能保證對方一定會秉公處理……不能參加成年禮,母父應該會很失望。

以前的程曉,一直希望自己成年禮後搬出去,不要在眼前礙眼了,而現在……凜觀察了下程曉的神情。

程曉擰緊眉心,把小孩一把抱在懷裡,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凜的身體,當然之後也要去醫療處包紮傷口,但所幸沒有其他內傷。

「沒事就好。」程曉心下鬆了口氣,輕輕的揉了揉小孩的腦袋,並掏出膏藥,在凜的身上大概塗了一遍,緩解下疼痛也好。

不知道凜有沒有受到驚嚇,在簽到的時候弄出這樣的事情,搞不好會留下心理陰影之類的。

凜抿著唇,卻忍痛挺直了腰背,以免程曉過於擔心他的傷勢。

「一會去醫療室包紮先吧,他們派人去通知京和嵐了。」安雲和容把棄扶了起來,脖子處的淤痕較為嚴重,其他部位也有不少擦傷。

「那個成年異族,居然對凜和棄也下得了手!」安雲憤憤不平的說道。

一般情況下,異族鮮少會出現以大欺小的行為,這也是成年禮之前,異族對於幼崽的一種保護政策。

程曉看了看棄的脖頸,確實觸目驚心,只是一名小孩而已,竟是下得了死手。

「我……沒事……」因為喉嚨受傷,棄的聲音有些斷斷續續,他看見人類投來有些擔心的目光,便忍不住開口安慰道。

「別說話。」程曉挖了許多藥膏塗抹在棄的頸部,這裡可是異族的致命處。

清涼的感覺讓棄微微睜大了雙眼,他從未見過這樣即可見效的藥膏,若拿出去賣,價格一定十分昂貴……這個人類,為什麼對自己這樣的好……

他不經意間對上了凜的雙眸,自己好像還被這傢伙給救了一次。

棄之前硬要跟上來,是已經發覺出那名異族的企圖了麼,凜心裡暗想著。

49、協商

「風大人,白少爺他……」收到消息回來稟報的異族頗有些苦不堪言,他小心的瞅著風的臉色,心下暗想,這種倒霉的差事,怎麼就輪到自己了呢……

「按法規處理。」風丟下報告書,揉了揉眉間,對這個孩子,他從來都沒有包什麼希望,更不會為他,而動搖中心城市法規的根本。

「白剛成年沒多久,只是處事不夠周密罷了。」清冷的聲音響起,並無絲毫責怪白的意思。

風抬眼,看向那名正朝自己緩緩走來的青年。

「沐大人!」異族連忙退到了一邊,等待二人協商。

「雖然白是知法犯法,但是念在他戰力強悍、為城市作出諸多貢獻的份上,再給他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吧。」

沐清拾起地上的報告,坐到主椅上,再次仔細的看了一遍,卻是面色淡然,嘴角帶著一絲柔和的笑意,一副慈悲的面孔。

白少爺對城市錯過什麼貢獻嗎?旁邊的異族眼觀鼻、鼻觀心,沐清大人既然發話了,那白少爺估計就動不了了。

「隨你。」風皺了皺眉,冷冷的說道,便轉身離去。

一個無關緊要的嫡子罷了。

「聽說有名叫棄的,是你的嫡親血脈?」沐清似是毫不經意的,提了一句。

風的身子頓了頓,微微側過身來,目光深沉的看向沐清,異族的血脈向來都很寶貴,未成年幼崽的死亡率也是居高不下,所以不同家族之間鮮少會光明正大的插手有關血脈的事宜。

「別這樣看我。」青年站起身,緩緩朝風走來,「我只是……有些好奇罷了。」

「我會處理。」

沐清看著風毫不猶豫的離去,背影如同刀削。

雖說這名叫棄的和那個叫程曉的人類離得很近,不過,僅是一個未成年的幼崽而已,想來也是不足為懼。

沐清看了依舊站在一旁的那名異族一眼,「你知道該怎麼做了。」

「是,屬下遵命,一定將白少爺安全帶回來。」異族弓著腰,慢慢的後退出去,被自家大人不小心給遺棄了,真是憂傷。

他可不想幫白少爺擦屁股,顯然風大人在這件事情上,和沐大人意見不合……之前不是有個叫宋時的人類沒事就想湊上來嗎?剛好!

「什麼,訓誡一番,打算無罪釋放?」安雲和程曉還未離開學院醫療室,就收到了這樣的通知。

現在也僅是過了一個多小時罷了,凜和棄都在醫療室裡面接受治療,沒想到中心城市的執法部門連必要的關押審訊都沒有,直接就打算將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抱歉,這是上級的命令,我們也……」修有些不太好意思,但是他現在還沒時間回去,上級的指令就下來了,也不知道是哪位大人插手,硬是要將這件事情壓下去。

不過這樣子做,的確有失公允,他還是找個機會回去看看,能把經常暗中作惡的白拉下馬,也是未嘗不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但是他現在還走不開……

「我們不答應!」安雲怒了,雖然自己的外來人員,但是對方這樣處置不公,包庇罪犯,也太讓人寒心了。

「安雲,你要搞清楚,我不是在問你意見。」宋時漫不經心的看了看安雲,再瞅了眼程曉,聽說這個傢伙身手不錯……還真看不出啊,肯定是在垃圾桶裡邊和野狗爭奪食物,練就出來的本事。

真是可憐!

宋時並未如同其他人那樣,看向程曉的目光中帶著敬佩和訝異,而是滿臉不屑的在椅子上做著,一副十分不耐煩的模樣。

城堡裡的人都是傻子嗎?這可是白少爺,風大人的嫡子!當然不會被問罪了,末世而已,又不是遠古時代,這些彎彎道道的東西,不需要自己說,人們應該都能懂吧……

有時候,權勢,就是這樣的迷人,宋時暗想,他可不關心受傷的凜和棄身體如何,別說白沒得逞,就算是他把那兩少年就地正法了,結果也還是一個樣!

有些人啊,就是認不清形勢。

「我也不會聽從你的建議,就此撤銷對白的指控!」安雲一拍桌子,直接將宋時嚇了一跳,又不是他的孩子,安雲激動個什麼勁啊,真是白痴。

「這件事情,不會這樣算了。」程曉坐在棄躺著的床上,對方一時半會還動彈不了,只能保持脖頸水平,以便藥物的盡快吸收。

他把治療完畢的凜拉到身邊,給小孩穿上外衣,對方這樣直接走到醫療室,還當著兩名孩子的面說出不合理的要求……程曉的眼底劃過一絲寒光。

這名叫宋時的,並不在現場,背後定是有人示意對方這樣處理。

「哼,口氣還真大。」宋時對程曉依舊不屑一顧,「我只是過來打個招呼,撤銷指控,對你們也好,我們做起事情來,也方便不少。」

畢竟這樣子,對白的處理方式,就合情合理了,受害人都不追究,職能部門瞎操什麼心……

「我記得,似乎人證俱在。」

程曉眯起眼睛,剛才圍觀過來的人中,這名叫修的異族也在其中,看對方的樣子,應該不至於顛倒黑白。

當然,也不能全靠對方。

「別做夢了,證據?監控錄像那種東西都是過去時了,別忘了,當事人可不能作證,不然你們故意冤枉白少爺怎麼辦?」宋時有條不紊的給程曉分析道,「至於人……到時候真會有人站出來為你們作證嗎?誰會願意,去得罪一名大貴族呢!」

修聳了聳肩,他是可以作證沒錯,但是要看風會不會真的插手……按理說,他應該不屑這樣做,會是誰在給白撐腰?

「我拒絕。」程曉抬起頭,斬釘截鐵的說道。

「你!」宋時吸了口氣,鄙夷的盯著程曉,「程曉,不怕告訴你,我是奉了沐大人的命令而來,就算你們堅持指控,有沐大人在,白少爺根本不會有事,這樣子做,你們還會平白無故的得罪一名大貴族,何必呢?」

「沐大人?!」安雲睜大眼睛,為何會扯上那位大貴族,他可沒有忘記,當時在城門口見到的盛況。

修也凝眉沉思,他原本想著乾脆把這名叫宋時的拉出去算了,省的打攪幼崽的休息,但是……沐清?竟會是他……

宋時擺出了一副「我是為你好」的模樣,雖然他看程曉和安雲都不順眼,但是沐大人的意思是,儘可能低調的處理這件事情,所以稍微懷柔一下,也未嘗不可,「按照沐大人的意思,我們也會給你做出相應的補償,需要什麼,你們儘管開口,當然,只要在合理的範圍內,我們都是可以滿足的。」

只要對方答應了,剩下的,就是七扯八扯、討價還價的事情了,當然了,若是萬一,自己心情不好,那就不要怪他威逼利誘,最終讓對方一毛錢都撈不到了!

程曉想了想,卻沒有如同宋時想的那樣,乘此機會獅子大開口。

「私了?」程曉微微側頭,目若星辰。

「聰明!」宋時鬆了口氣,站起身來,「沒錯,私了,你還不算太笨,那接下來,我們來研究下相關的協議簽訂……」

事情總是要做的完美一些,這樣到了沐大人面前,自己也好邀功。

「我拒絕。」程曉勾起嘴角,他看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房門口。

宋時又一口氣沒吸上來。

「不識抬舉!退一萬步說,即便你人證物證都在,白少爺也不過是一時失手,算不了什麼大事!」宋時被卡得氣急,隨手拿起一本報告就想丟過去,最好能把程曉的眉骨給敲碎了!

咔嚓!

男人白著臉,捂著自己折斷了的手腕,疼得滿地打滾。

他帶來的那幾名沐清大人的護衛,此刻已經橫七豎八的倒在了門口。

「你這是傷害人類……」修被一股殺氣刺激得後退幾步,凝神看了眼走進治療室的異族,對方的氣勢卻讓他暗自心驚。

「一時失手。」嵐冷冷的說道,邁步走上前去,看了看面色有些蒼白的凜,眉心緊鎖。

「父親,我無事。」凜抬頭說道,身上的傷痛已經消褪得差不多了,自然不能讓父親擔心。

嵐微微點了點頭,皮外傷對於異族而言,算不了什麼,但是對方竟是想對自己的幼崽出手,異族的眼眸愈漸深沉。

「你來了。」程曉同嵐打了個招呼,順帶朝跟在後面衝進來的京點點頭。

京一臉擔憂的看向自己的伴侶和孩子,見兩人平安無事後,方才舒了口氣,卻在看見凜和棄後,怒火瞬間溢滿了瞳孔,城堡中出來的幼崽,怎麼能這樣任人欺凌!

嵐想到那些過來通知的人告訴自己,程曉把那名叫白的異族,直接給揍暈了過去……他伸出手,攬過人類的腰,將他帶進懷中。

程曉有些不解的低頭,異族拿起自己的手,似乎在檢查著什麼。

上面並無大礙,頂多是剛才最後那一下打得狠了,指骨處有了幾道血痕罷了,但是那名挨打的異族,顯然更是淒慘得多。

揍人哪有不痛手的,他之前強化了六感和肌肉,卻是有時間限制,似乎比之前絞殺外來侵略者的時候,要長上幾秒……程曉心中暗喜,只要能變化,就可以慢慢改進。

嵐抓起人類的手指,徑直放到唇邊,深邃的眼眸直透人心,淡色的舌尖卻親親點上了男人的手指。

濕滑的感覺從敏感的指尖一路跳到程曉的心臟,大庭廣眾!光天化日!意圖不軌!

他用力想將手抽出來,卻發現對方的禁錮紋絲不動,「等等,回去再……」

嵐眯起眼睛,臉部輪廓如同刀削的大理石般,冷峻至極,但是那一小截靈巧的舌尖……

程曉有些不自然的避開異族直視自己的目光,當著別人的面這樣性感,他有些承受不住!

50、夜晚

確認懷裡的人類沒有受到其他傷害,幼崽的身體也已無大礙後,嵐朝京點了點頭。

異族一把將躺在床上的棄抱起,因為脖頸問題,少年還不能挺直腰背站立行走。

致命處的治療尤為重要,有成年異族在,誰也不想省掉這點復原的時間,回去後還要好好歇息一晚。

「走吧。」嵐推開門,無視周圍站著的學院檢察官們,冷銳的眼眸僅是看了修一眼。

凜然之意撲面而來!

修顧不上躺在地上的宋時,咬了咬牙,硬著頭皮攔在了前面,「既然這是沐大人的指令,你們還需等待我上報後,才能獲得離開許可。」

他的手只是虛張著,並微微側身,要是這名叫嵐的異族打算強行走人,他肯定是不會傻不拉幾的和對方動手,畢竟他對沐沒興趣。

再說了……旁邊那群異族們,不也站在幾臂距離之外,許是看見這一地躺倒的護衛們……真不知道鄉下來的異族怎麼會如此厲害。

也許……這位並不是在鄉野長大的異族?修暗自打量了下嵐的身手,在查到對方底細之前,敢情還不好惹。

嵐挑了挑眉,不發一言,眼裡的冷意卻是越來越深沉。

程曉暗地裡撇了撇嘴,真想攔下他們,又何必站得這麼遠,但是既然事已至此,還是先保證能離開再說。

誰知道宋時之後,還會不會有其他爪牙過來。

「孩子在學院受傷了,我們不太放心。」程曉似笑非笑的看著修,「有事可以到暫住地去,在成年禮之前,我們應該都會在那裡。」

在學院受了傷,自然不會再信任這裡的治安,人類提出這樣的要求,無可厚非。

再拖著那肯定就是有問題了,比如宋時那個蠢蛋,要不是關了門,他真是生怕這件事情鬧得不夠大麼……修很果斷的聳了聳肩,移開了幾步。

「咳咳,當然,你們也可以在暫住地等待通知,到時候還希望能配合調查。」

「會的。」程曉笑了笑,嘴角卻泛著一絲冷意。

修當然不會相信,他勉強扯了一個笑容,目送幾人離去,身為風大人的下屬,有些事情,他也不太好管。

現在這種情況,自然是不能再去資料廳了,為了避免在路上碰到其他的麻煩,眾人沿著大路回到了暫住地,京同大家解釋了下事情經過後,便皺著眉,來到嵐的房間。

凜和棄在小屋子裡繼續休息了,幼崽還是要保證充足的睡眠,來加快傷勢的恢復。

「我們就這樣回來了,之後的事情,恐怕不好辦。」

中心城市的勢力劃分錯綜複雜,制高點的那幾位卻是不變,沐大人,顯然不是一個他們能招惹得起的對象,報復行動定將來得很快。

「暫且無礙。」嵐看起來並不擔心對方會有什麼動作,而是交待京暫且按照之前的安排去做,幼崽繼續參加成年禮,但是會讓成年異族加強防衛。

京點點頭,毫無疑問的就走了。

程曉不免有幾分訝異,嵐僅是城堡邊軍一小兵而已,印象中,這名異族頂多是個小隊隊長,難道在中心城市這邊,還有認識的關係?

看向嵐的目光變得肅然了一些,或許,自己所知道的,並不一定就是全部的事實,至少他還沒有見過,嵐在任何戰鬥中,輸過。

「何事?」嵐回過頭,發現人類看向自己視線有些不同尋常。

其實我只是在幻想你是不是隱藏在民間的官二代……程曉眯起眼睛,仔細打量了下自己的伴侶,身形高大,面容英俊,身手強悍……

似乎滿足了多項條件啊。

「凜的事情,你打算如何處理?」

程曉眉梢輕輕上挑,剛發洩完後,眼眸中依舊有著一絲冷銳之意,這次他可是氣得狠了,對方看起來一臉正派,居然對凜下手!

異族口裡的暫時無礙,是什麼意思,逃得了一時也不行,該來的總要去面對,知道嵐心裡怎麼打算的,自己也好有章程,也省的私下行動的時候出現不必要的誤會。

程曉一邊問,一邊抱著手臂沉思著。

嵐心知程曉怒氣的原因,自從人類性子有些改變後,就鮮少見到他這樣表情生動的模樣了,大部分時間,程曉似乎都出於一種戒備的姿態中。

靠得近了些,手指輕輕撫上人類的還未舒展開的眉心,嵐靠近程曉的耳邊,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響起。

「定會讓你滿意。」語氣沉穩而堅定。

程曉禁不住眨了眨眼睛,熱氣順著耳垂拂過臉頰,嵐什麼時候靠了過來!

會讓自己滿意……是個什麼程度呢?程曉越來越感到好奇,卻冷不丁的被嵐含住了耳垂。

敏感的細胞瞬間活躍了起來,等等,現在不是應該好好的談一談接下來的步驟,再相互瞭解下各自的家境底細私房錢嗎……

程曉默了,異族這是一點都不好奇自己的身手,一點都不好奇麼?

可他很好奇對方接下來的處理方式啊!

「唔……」

異族的手放在了程曉的身後,背部往下的位置,用力的揉捏了兩下。

身後就是床……程曉在倒下去的那一瞬,決定今後絕對不要和異族在臥房中探討事情!

被折騰了幾輪,人類睡得很沉,也許是出於光線的原因,垂下的睫毛投出一片淡青色的陰影,吸收那些液體雖然可以補充體力,但是也需要消耗一定的精神力。

嵐吻了吻青年的額頭,會為了幼崽而同一名成年異族動手,話語間進退有度,的確有膽有謀,身手也很不錯。

他的指尖劃過程曉的腰側,略微停留了一會,便將被子緩緩拉上。

嵐起身披上了外袍,推開廳中的窗戶,晚風怡人,鋒利的戰刀橫在腰間,異族從十幾樓高的窗戶上利落的一躍而下,傾長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奉沐大人之令,守在暫住地前的幾名守衛打了個呵欠,今夜無事,不知道住在裡面的幾人,明天還有沒有活路。

「既然還能睡得著,這些傢伙腦袋壞了嗎?」一名異族有些不在意的蹲在一塊岩石上,他們是專門訓練出來的護衛,用來監視這群平民,的確是大材小用了。

「誰知道呢……」他的夥伴看了看暫住地的樓房,漆黑一片,不過要是有人出來,肯定是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沐大人的命令,誰也不敢違背,之前幾名發出質疑的,下場可都不怎麼好,而膽敢這樣公然對抗沐大人……實在不知道這些人類和異族是怎麼想的。

51、謝罪

清晨,陽光明媚,中心城市中的空氣因為經過了過濾,因此和外界不同,比起周邊小城堡內部,也是天地之差。

程曉伸了個懶腰,眼神迷濛的拉開了窗簾,柔和的清風微微拂面,清新的空氣讓人心神一振。

中心城市的選址,的確不錯,他眯了眯眼睛,順帶看了眼隱匿在大樓下方的幾名灰暗身影。

守了一夜……還真是辛苦了,程曉的嘴角不禁勾起了一絲冷笑,打算在處理前一直監視他們麼,強權主義的確很嚴重啊。

不過這是末世,倒是可以理解,若是對方按兵不動,那可就要高估幾眼了……即便是在太平盛世,角落的黑暗也從來沒有消失過。

程曉剛走出臥房,便發現房間大門被推開,嵐走了進來,手中竟是拎著一尾活魚。

他何時出去狩獵的,這附近難道還有湖泊?記得一路走開,最近的湖泊,也在一座山的距離之外……

程曉的目光從異族毫無表情的臉上移開,落在了那條不知名的魚身上。

碧藍色的魚尾甚至還能甩出點點水滴,圓弧狀的魚鱗層層疊疊的覆蓋在活魚肥厚的身體上,在日光中卻是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的色澤,魚頭上有一塊十分鮮豔的碧色凸起,大大張開的魚嘴中,甚至能看見密密麻麻的鋒利細齒。

這條魚,顏色雖然看起來純良,但肯定不是吃素的,程曉暗想。

不過嫩滑彈牙的魚肉和新鮮濃香的魚湯,顯然可以做成一份十分可口的早午餐……一天兩頓,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嵐將活魚放在桌子上,用一種墨綠色的草條紮緊,活魚蹦跶了一會,就直挺挺的躺在了桌面上,不時還用尾巴拍打幾下,企圖做最後的掙扎。

嵐又從一個小編織筐中,倒出了十幾顆拳頭大的白色蘑菇……

程曉不免有些膛目,他到底是幾點起的床?!

既然是異族拿出來的食物,那應該是無毒的,程曉捏起一枚肥大的蘑菇,靠近觀察,一股菌類的清香沁入鼻尖,蘑菇表面光滑,摸上去很有質感,應該也是變異了的品種之一。

「你昨晚出去了。」程曉放下蘑菇,端正的坐在桌前,眉毛上挑。

一點食物就想混淆過關,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尤其是把自己折騰得腰酸背痛之後,半夜出去打野食?咳咳,不對,是去做私事……

「發現了?」

異族饒有興趣的靠在門上,抱著胳膊,沒想到這名人類的觀察力這樣敏銳,昨夜的動作已經足夠輕緩了,即便是和自己同樣的成年異族,也未必能發覺。

「嗯,睡不著,半夜被酸醒了。」程曉的聲音中略微帶著點磨牙聲。

酸了半宿的腰,好不容易才舒服一點,異族昨晚肯定是抱著什麼不知名的打算,做得那樣起勁!

嵐不由得輕笑出聲,他走上前來,將桌上心如死灰的魚給拎起,直接在桌子上就開膛破肚。

「去廚房……」程曉看著之前被擦拭乾淨的桌面皺眉,弄髒吃飯的地方可不好。

還有,異族是打算用食物繼續岔開話題?他看起來不像是那麼蠢的人……程曉微微眯起了眼睛。

既然是伴侶,那有些東西對方不說,自己自然不會問,但是這次事情涉及到了眾人的安全,程曉覺得,多掌握點情報,至少會有利於自己的臨場發揮……

完全依靠那點異能,並不能一定保證性命無憂。

嵐用鋒利的指尖劃開雪白的魚肚,用尾指從魚的心臟處掏出一枚小小的碧膽,動作迅速且利落,竟是沒有流出一滴魚血。

「這是……」程曉話未說完,就發現舌尖一苦,他連忙想合上雙唇,下巴卻被一隻手揪住,輕輕的往上一抬,程曉便不由自主的微微後仰。

仗著速度的優勢,嵐竟是直接把那枚詭異的肉團給塞進了他的嘴裡!

脖頸處能清晰的感受到,那枚滑潤的肉團就這樣順溜直下,苦味頓時瀰漫了整個口腔。

很苦,程曉的眉心不禁略微皺起,這樣濃重的苦澀,他以前還真沒嘗試過。

正打算拿杯水灌下去時,卻有一股溫熱的氣息覆了上來,雙唇被用力含了一下,對方的舌頭也滑了進來,在裡面打了個圈,方才退出。

程曉睜大眼睛,嵐卻表情不變的的鬆開橫在人類腰間的手。

不苦了……

「碧魚,活血生肌之用。」嵐淡淡的說道,便轉身將已經死去魚身拿進廚房,一路上滴血未漏。

程曉摸了摸被吸得餘熱未消的下唇,下次要親親之前能給點前奏嗎?他一臉無語的跟了進去,魚肯定是為了給凜補身子用。

程曉拿出廚具,打算就這樣做一鍋鮮魚蘑菇湯,食材天然,安全無污染。

「那塊碧膽有何用?」他不免有些疑惑。

苦澀至極,還硬是讓自己給嚥了進去,那可是直接生吞啊……

嵐將魚丟在案板上,洗了洗手,聞言頓了頓,微微側身,「增加受孕率。」

說罷轉身走出了廚房。

程曉眉角抽了抽,不小心手抖了一下,一刀把案板上的魚腦袋給瞬間斬落,切面平順光滑……

受!孕!率!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平坦結實的小腹,不禁一臉汗顏,貌似……真沒想過,還有這碼子事的存在。

聽說異族和人類結合後,受孕率雖然提高不少,但是繁衍還是很困難,程曉撇了撇嘴角,將切好的魚塊和蘑菇片一鼓倒進了水沸了的鍋中。

再加上點大菌樹菇的碎末,和一些自帶的乾果,蓋上鍋蓋,很快,待湯汁變得嫩白如雪之時,一鍋熱氣騰騰的蘑菇魚湯就做好了。

飯前,程曉給凜檢查了下傷勢,看著少年身上殘留下的淡粉色疤痕,程曉不禁伸出手碰了碰,異族的自我治癒能力確實神奇,傷痛已經退散了,而這些疤痕今晚就會徹底消失。

凜被摸得有些微癢,卻依舊將腰身挺直,一動不動,任由人類檢查身體,並稍稍側過頭,面容平靜的看著自己的母父。

若是以前,人類也許會喜歡用尖銳的東西劃拉開自己的疤痕,然後讓它一遍又一遍的癒合,那些較難消褪的舊傷便是這樣來的。

「已經無礙。」凜淡聲說道。

程曉摸了摸小孩的腦袋,順手將凜的發絲微攏,在身後束起,不經意間,他注意到了脖頸中掛著的銀白色鏈子。

這條項鏈……程曉眯起眼睛,他不是第一次見到凜身上的飾物,但是在以前,他也只是認為這是一條十分普通的銀鏈子罷了……

現在,程曉倒是有了幾分好奇,因為他記得,這條鏈子,是嵐送給凜的成年禮,在出門前,方才被掛在了小孩的脖頸上。

看來嵐並不認為在成年禮上,凜會有任何失敗的可能,這種行為,在程曉看來,也是一種鼓勵。

「母父?」凜見人類一直盯著自己的胸口,眼神還略帶幾分詭異,這是為何……如果想摸的話,自己不會躲開。

一般情況下,幼崽對於母父的氣息比較親近,不出去狩獵時,也很樂於呆在母父的身邊。

只是在凜的腦海裡,出除去近期這段時間之外,所剩下的,全都是血淋淋的記憶……

「沒事。」程曉笑了笑,他看見這條項鏈的墜子上,刻著一個奇怪的符號,又或許是什麼圖案……

魚湯很美味,程曉連燉得軟脆的骨頭都給嚼了,一大鍋湯被喝得乾乾淨淨。

在末世,這樣做很正常,生魚都能吃得渣都不剩,更何況是煮熟了的魚骨頭……

昨晚樓下一直有陌生的異族在盯梢,程曉收拾完廚具,再次看去的時候,卻發現那些異族竟是全都消失了。

這是……事情有了變化?程曉暗想,卻發現異族來到自己的身後。

嵐淡聲和人類說了今早得到的消息。

昨天發生在學院中的噁心事情,一些有消息渠道的人大都悉知了,但是鑑於白的身份,再加上沐清的壓下,這個消息並未在城市中擴散開去。

而今天,卻是爆發了一個特大新聞。

風大人的嫡子,白,在牢內負疚自盡,死前在牆上留下懺悔血書,並指證在其背後,是沐清一直縱容自己和另外幾名「奴隸」肆意妄為,才造成了今日這樣無法收拾的局面。

這件事情,就如同一顆石子落入平靜的湖面上……還是以那種從太空衝擊掉下來的速度!

沐清……沐大人?!

這面牆上的血書,更是不知被何人,直接暴露了出來,根本掩蓋不住,一夜之間,全城嘩然。

別說漣漪了,波浪都能翻起來,程曉能想到,這位名為沐清的異族,如果不夠能力鎮壓,那此刻應當是要忙著自辯了。

嵐還遞給了程曉一份紙張,上面拷貝了那份血書的內容。

看來有些會做生意的,在末世中,也是混得如魚得水啊,這一份東西,很能引起大家八卦的熱情……尤其是在溫飽問題稍微不那麼嚴重的中心城市。

那名叫白的異族真的自殺了?程曉掩下心中的幾分訝異,這份血書上還寫著什麼悔不當初,什麼識人不清,什麼備受壓迫……

只是,就以那名異族行事囂張的程度,愧疚不已、以死謝罪這種事情,實在是太難發生了。

他心思一轉,又或者是,白的確是試圖想把自己給洗白,可惜,他沒想到,血書寫了之後,卻「被」自盡了……

程曉不禁扭頭看了看旁邊一臉冷漠的異族,果然,對上了那雙深邃鋒銳的眼眸。

「何事?」嵐不動聲色。

52、壓下

繼續裝……程序聳聳肩,把手中的紙張遞了回去,「牢裡的事情,怎麼被發現的?」

按理說,即便是有人想做手腳,也不至於一夜之間就能傳遍大街小巷了,至少以中心城市大牢的森嚴度和城市法規而言,拖個三、四天,讓相關人士撇清關係,是不成問題的。

「血書的內容,貼在了城門之上。」嵐語氣沉穩,如同在說一件十分普通的事情。

多麼的光明正大……

「你昨晚出去了。」程曉眯著眼睛,語氣肯定,視線若有若無的打量著對方的外袍,上面沒有沾染絲毫血跡。

異族微微挑了挑眉,淡聲說道:「狩獵。」

程曉鄙夷的看了眼還未收拾的魚鱗。

嵐覺得這個人類應該是不知道碧魚的價值和存活數量。

「你動的手?」程曉語氣平淡,他還不太確定。

「嗯。」異族淡定的給出了一個字。

程曉其實是比較想聽更為詳細的解釋……

「你在城市裡……有認識的人?」他斟酌著說出了自己的猜想,就不奢望異族能自覺主動的交代了。

嵐沉默片刻,「有。」

程曉無語的看向某名惜字如金的異族,對方正用銳利的雙眸看向自己,他頓了頓,「……我很滿意。」

嵐收回目光,面色不變。

所以異族是個關係戶,程曉摸了摸下巴,暗自下了個初步定論。

能把白給掰倒,且順便捅了沐清一刀,現在還能活蹦亂跳的去抓魚,而不用躲起來避風頭……看來這關係還挺硬。

昨晚回來的時候,有人說出了白日打聽來的一些小情報,其中有一條無意中聽見的秘聞讓眾人很是驚訝。

原來沐大人並不是純粹的人類……不,應該說,他根本就不是人類。

這句話的可信度有待考慮,那名胡說八道的人類在過幾分鐘後,也被巡邏的衛兵直接拖走了……

再具體的情況,他們也打聽不出來,但是卻被警告道,在中心城市內,一概要將沐大人視為人類看待,不得亂傳這樣的小道消息,以免混淆視聽。

「看來,那名沐大人,真的是異族了。」安雲和其他人的意見一致,外形這樣和人類相似的異族,他也不是沒有聽說過。

只是一般情況下,的確鮮少見到,基本都是被各個城市完好的保護起來,杜絕任何消息洩露的可能……像沐清這樣公然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情況,實在罕見。

「異族也分不同族類?」程曉眼底劃過幾分訝異,他以為異族都是一個族群。

但想到對方在來到地球之前,他們必定有最為適合的繁衍對象,那沐清的身份,就不言而喻了。

這樣的存在,想必十分珍貴,沐清肯拋頭露面,應該有他的思量,程曉靠在窗邊,今日的城市,尤其的喧鬧,白的背後,站的是沐清麼……

這層精心製造的美好形象,卻這樣被嵐直接剝了下來,實在是有些……大快人心。

程曉眯起眼睛,異族的這種行為,讓他心裡倒是有了幾分愉悅,雖然不能直接手刃了那名叫白的,但總算是出了口氣。

他決定和凜普及下相關知識,以防今後傻乎乎的就被人給拐賣了,這次還好有棄跟了過去,拖延了一會,才讓他來得及破門而入。

凜一本正經的被程曉拉到懷裡,他看著人類略薄的嘴唇一張一合,說出的話……凜嚴肅著面容,神情端正。

人類以為他不知道?

「一會去看看棄吧。」程曉觀察了下小孩的表情,覺得對方應該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棄被傷到了要害處,那裡不同於其他地方的外傷,復原的速度比較緩慢。

於情於理,自己是應該去看看的。

「……好。」凜的眼底劃過之前的畫面,棄那傢伙,在最後一刻,手悄悄的從那名異族的脖頸處繞過……

但是在門被打開的那一瞬間,眾人看見的便是少年無力掙扎,手都舉不起來,只能在不停的撓著地面。

小孩低下頭,有些事情,還是不要告訴人類了。

「棄,今天傷勢好點了嗎?」程曉和安雲問好後,便將注意力集中在床上躺著的幼崽身上。

只是一個半大的孩子而已,倒是挺勇敢的,程曉暗想。

「好多了,謝謝。」棄雙手撐在身後,似乎有些費力的直起身來,很有禮貌的朝程曉笑了笑。

一口白牙,凜看了他一眼,微微挑了挑眉,異族頸部的自癒速度確實較慢,但……棄的聲音,並不像是喉嚨處有傷的。

這種些微的區別,只有同為異族,有了一定的受傷經驗,才能聽得出來。

程曉皺了皺眉,把小孩扶好,讓他靠在床頭,拿出之前預留好的碧魚湯,不多,一小碗,但是異族告訴他,這些給幼崽恢復傷勢,是足夠了的。

所以那一大鍋,其實自己後面吃的都是浪費了麼,程曉想到這裡,不禁暗自抽了抽嘴角。

一頓午餐營養過多,在末世中,實在是難得的現象。

但是那種魚不能久放,看嵐的模樣,它甚至不怎麼能見得光……

「碧魚?」棄有些訝異的接過小碗,他沒想到人類還會給自己帶食物。

這種味道……小孩歪了歪腦袋,狐疑的看向程曉,碧魚可不是隨便哪個湖泊都能生長的魚類,更不要說它那少得可憐的數量了。

湯裡面還浮著幾塊白菇……這種絕佳的組合,價值千金。

「吃吧,是嵐帶回來的。」程曉察覺到對方的目光,淡笑著說道,不過他倒是沒想到,棄會認得。

也許在異族中,這是很廣為人知的食物……

那名身形高大的異族麼,棄點點頭,掩蓋下眼裡的暗光,開始小口小口的喝湯。

風在大步走入主廳,一路上聽聞了各種言論,這次的事情,頗有種一發不可收拾之勢。

犧牲一個白,並沒有多大關係,風一開始也沒打算保他,但是現在卻竟是能將沐清給牽扯了進去……究竟是誰在背後推波助瀾?

不言而喻!

沐清依舊如同以往那般,坐在主位上,一身素衣,長發如同絲綢般披在身後。

「事情你都知道了?」風微微皺眉,雖然是問句,他心中卻是肯定沐清已經得到了第一手消息。

但是對方的眉宇間毫無憂慮之色,似乎全不當一回事。

見風走了進來,沐清便起身擺手,退下在一旁伺候的侍從們,隨帶讓人給風端上了一杯茶水。

「今天上貢的藥茶,味道不錯,試試。」男人舉手投足間,鎮靜自若,並無一絲慌亂,嘴角甚至還含著一絲若隱若現的笑意。

將茶端放到風大人面前,便立馬退下去的心腹侍從輕輕的關上了廳門,暗地裡卻是擦了一把冷汗。

今早,沐大人的屋子裡,可是偷偷掃出了一地的碎片,其中不乏大人曾經甚為喜愛的一套茶具……

以及,三具年輕人類的屍體。

光溜溜的,滿是淤青和血痕,他只是看了一眼,觸目驚心。

不知道風大人是否知道這件事情……侍從不敢擅自猜想,快步走了開去。

風沉默不語,抬頭看了沐清一眼,拿起茶杯,一飲而盡。

竟是頂級的藥茶,熱氣很快就從小腹中緩緩升起。

「你倒是愜意。」

「我即無罪,又何必庸人自擾?」

男人笑著緩緩走了過去,親自拿起小壺,給異族蓄滿了一杯茶水。

風眯起眼睛,盯著對方從未做過的舉動,將這件事情的真相在肚子裡反覆消化了一會,半響,方才吐出一句,「人言可畏。」

白雖然不是沐清殺的,但是這件事情鬧成這樣,究其起因,瞞不了多少人,尤其是那些掌權的異族們。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男人淡笑著,眼眸平靜無波,卻是一字一頓,鏗鏘有力。

手上的動作卻沒有一點停頓,將一杯馨香四溢的藥茶舉到了風的面前。

修長的手指,俊逸的面容,如同點墨般的雙眸……茶香美人,不止一名異族這樣讚美過自己,沐清淡笑著看向眼前的異族。

「嘗嘗,我的手藝。」

「是嵐做的。」

風沒有接過茶杯,他抬眼看著男人,語氣低沉。

砰!

做工精緻的杯子被狠狠的砸到了地上,淡青色的碎片混雜著茶水,濺了一地,狼藉不堪。

在末世,精緻的手工製品可是十分昂貴的,畢竟要在吃飽飯的前提下,才會有人願意去研究和製作,這些難得的成品,也都只貢給中心城市中,那些衣食無憂的上層居民。

「不可能!」

沐清雙手撐在桌子上,傾身些微向前,冷冷的盯著風,眼神銳利。

「他不會忤逆我。」

語氣斬釘截鐵,毋庸置疑。

風的眼底快速劃過一絲毫不可察暗色,轉瞬即逝,他對沐清的話卻是不置可否。

「……但願如此。」

沒有迴避男人的目光,異族將腳邊的碎片稍微踢開,站起身來,準備離去,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他微微側身,男人正皺著眉看向自己。

「這件事情,我會壓下去。」

沐清得到想要了回覆後,方才收回了目光,臉色又恢復了之前的柔和,他微微點頭,「實在是麻煩你了。」

「不必。」

沐清看著風漸行漸遠的背影,嘴角的淡笑保持得十分勉強,眼裡的陰沉慢慢的按捺不住,嵐嗎,他竟敢出手……他怎麼敢!

在邁出大門的那一瞬,風隱隱聽見,身後的男人招來侍從,讓他們再去尋找幾名符合要求的年輕人類……夜半,送入府中。

風的眼眸驟然陰沉了下來,如同風捲雲湧一般,卻是閃瞬即過

53、被捕

沐清並未出來闢謠,但是城市護衛隊整日都在大街上巡邏,有造謠生事者,便請他們去喝杯茶聊聊。

上層掌權者們已經做出了反應,審判所召開了一場大型聽證會,表示白是因為害怕被審訊和處刑,才畏罪自殺,但是在死前卻不知悔改,意圖抹黑沐大人在民眾心中的形象,那些大逆不道的話,根本不足為信!

中心城市的執法處也行動了起來,他他們雷厲風行的關起了一些試圖反駁的居民,這件事情,就這樣被強行壓制了下去,只是過了一個晝夜,大街小巷,平靜無波。

凜和棄在第三天,便被送去了學院。

違法者已經伏罪,學院方面認為,顧慮已經消除,幼崽們也沒有什麼好擔憂的,城市上層可是發出了聲明,成年禮並不會被推遲,按期舉行。

即便是在這片區域內最為繁華的中心城市,異族和人類也會無時無刻的,為了生存而戰鬥。

程曉跟在嵐的身後,因為城堡的異族和人類並不十分熟悉中心城市的周圍環境,所以每次出來狩獵,大多數人都不會去到太遠的地方,那種耗時幾天甚至十幾天的大型狩獵,更不適合他們這種短暫停留的外來人員。

為了方便行動,隊伍已經劃分為小家庭形勢,畢竟難得來到這邊一次,許多人都有各自要處理的事情,想要每天都聚集全部戰力是不可能的。

出了城門,之前所見到的那些居住在城門外區的流民,便紛紛圍了上來,道路兩旁還擺著許多貨物雜亂的小地攤。

程曉大致看了幾眼,除了一些簡陋的武器外,大部分都是出售食物和藥草,以及一些生活器具等等。

還有破舊的地圖,那張兮兮的黃紙上面的圖案,如同鬼畫符一般……據說,這是通往那些自由人類匯聚地的圖標。

程曉聽見幾名青年圍著那個賣地圖的小攤子,竊竊私語著什麼,依稀能聽見幾個有關自由人類的詞彙。

召集……整合……反抗……

程曉微微眯起眼睛,下意識的移動腳步,想稍稍靠得近一些。

他有點好奇,自由人類,那種和城堡中,在異族的庇護下完全不同的生活……如果自己單身無牽掛,那依照以往常年舔血的習慣,肯定會要去探看一番的。

嵐察覺到伴侶和自己慢慢拉開了距離,他放緩腳步,微微側頭,伸手摟過人類的窄腰。

異族低下頭,打量著人類的表情,以為對方出城後,一時之間,對城外的惡劣空氣不適應,「不適?」

程曉愣了會,身體一暖,就被攬了過去,異族似乎很喜歡用這種方式,來確定人類的安全,如同將獵物劃拉到自己的有效保護範圍內一般。

程曉搖搖頭,「沒什麼。」

即便是想和異族聊聊有關自由人類的話題,也不能在外面這樣大咧咧的說出來,怎麼看,這都是被禁止談論的事情。

稍微用力,把腰從異族的手中移出,程曉不喜歡這種姿勢,尤其是對方的氣息一直噴灑在自己的額頭上,最近嵐主動靠近自己的次數,似乎有種與日俱增的趨勢……

難道是異族發現了什麼不妥之處?程曉暗自沉思,有變化是肯定的,但具體被發現了多少,他也不確定。

「想要?」異族卻是直接走到了那個小攤前,捏起那張破破爛爛的紙張,原本圍在旁邊的幾名人類立馬後退了幾步,生怕被扯上關係。

他們原本就不打算買,只是看看罷了……

那個攤主是名老頭,年紀不小,一開始被幾個青年圍著,也沒發話,任由對方拿著黃紙指指點點,自己卻是自顧自的閉目養神……

而現在,攤主倒是稍微睜開了眼,看了看嵐,再順著對方的視線,將目光轉向了程曉。

渾濁的雙眼,程曉不確定對方能否看清自己的長相……

其實,還真有點想,程曉心裡思索著,眯起眼睛,猶豫了片刻,這名異族似乎不介意自己對自有人類感興趣,但這樣直接說出來……

「怎麼換?」嵐收回目光,將紙張疊起,看向那名店主。

這種小市場上的交易,一般都是以物換物,錢幣這種東西,不適合窮人。

「一背筐變異獸肉!」老頭立馬開價,背筐指的是通用大小的那種竹筐,一背筐的……足夠這老頭吃上好幾個月。

變異了的凶獸,肉質肥美不說,裡面蘊含的能量也不小,普通人一天只要吃上一點,便足以補充正常活動所需的能量。

獅子大開口!程曉走了過去,他沒想到異族能猜到自己想要……這是示好?按理說,沒什麼必要,以前嵐可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但是一背筐的肉,他們自己都吃不飽,自然不會去做這只肥羊。

程曉拍了拍異族的肩膀,示意可以繼續往前走了,狩獵要趁早,不管怎麼說,填飽肚子是第一要務。

末世,活不下去,還瞎扯個啥。

嵐發現自己的腰也被摟了下,似乎那隻手還用了點力,他微微皺眉,一背筐肉……再加上這裡人也很多,確實不好解決。

程曉看了看紋絲不動的異族,一臉無語,訕訕的收回了手,暗地裡捏了捏自己的腹肌,比之前那塊排骨好上不少,但是……程曉默默掃了眼嵐高大強健的身體……

摟著腰都拖不動,實在是丟男人的臉。

老頭許是看出了異族的猶豫,他可不想放過這個好機會,真心會想買這張地圖的人,不是想見就能見到的,更何況,這名異族身材高大,氣勢沉穩,還打算討好那名人類……

老頭的眼珠子滴溜溜的在程曉身上轉了一圈,雖然身材普通了點,但是勝在面貌俊秀啊!

肉不行,那也許自己可以要點別的……

「用這個交換,也可以。」攤主指了指嵐的腰間。

手指正對著那把戰刀上的能量球。

「不換。」程曉冷冷的說道。

能量球的價值,他從安雲的口中也知曉了幾分,這種可遇不可求的戰鬥輔助物,除非腦袋傻了,才會拿出來換取一張未必有價值的地圖。

異族解下戰刀,將上面的能量球挖出,拋給老頭。

程曉膛目結舌的看著攤主屁顛屁顛的把那張破舊的紙張打包好雙手奉上,還附贈了幾枚色彩鮮豔的糖果……

糖果……

能量球,就換了地圖和幾個糖果?!

程曉不解的看向嵐,對方將地圖和糖果都塞進了程曉的懷裡,收回手的時候,還在程曉的胳膊上捏了捏,「瘦了點,無力。」

說吧便轉身繼續朝前走去。

程曉吸了口氣,平靜了剛才不小心被刺激了一下的心情,看著已經收攤了的老頭,正一路狂奔回城,他是怕再不走,能量球就保不住了……很快,幾名長相凶狠的人類就尾隨了上去。

財帛動人心,更何況是有市無價的能量球。

怎麼看,都是虧了,程曉將地圖和糖果收好,跟上了前面的異族,難道這地圖還是真的?可是嵐似乎……一眼都沒看。

所以純粹是看出自己想要吧,程曉覺得自己的心情,有點跌宕起伏,不太明晰了。

「餓了?」嵐見人類一直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向自己,不禁淡聲問道。

「沒……」

「那枚能量球用不了幾次。」異族將戰刀插回腰間,眉宇間神色不變。

原來是這樣,程曉心裡暗想,但是,即便是只能使用一次的能量球,也能換不止幾筐的肉塊啊!

「還有你喜歡的糖果。」異族似乎覺得這樣並無不划算的地方。

「……謝謝。」程曉憋了半響,他其實,對糖果什麼的……沒有那樣執著。

「能量球都肯換,你真捨得。」一個聲音響起,程曉抬起頭,發現一名陌生的異族擋在了他們的面前。

對方身材高大,並不輸嵐,就連氣勢也……程曉微微眯起眼睛,這名異族,看似在和嵐對話,視線卻若有若無的掃過自己。

這種感覺,並不舒服。

原本吵雜的道路,瞬間清靜了下來,一時之間,鴉雀無聲。

「有事?」嵐冷冷的回道,身體似乎是不經意的側了側,將程曉擋在了身後。

「只是好久不見,過來打個招呼。」風眼眸深沉,身後的十幾名侍衛迅速排開,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竟是和嵐認識的異族,程曉有幾分訝異,看來對方在中心城市中的身份不低,但是這語氣……是敵是友?

嵐皺了皺眉,神情冰冷,一言不發的看向對方。

風收回打量程曉的視線,揮手示意侍衛將程曉和嵐包圍起來,瞬間,兵刃相向。

「關於那個被盜竊的能量球,你們兩個,必須要去審訊所交待情況。」一名侍從走上前來嚴肅的喝道,他的身後,那名老攤主也被押了過來。

私下販賣能量球,並不違法,但是,若這個能量球,是有主的呢?

「一個人類而已,沐清他,很不高興。」風收回打量程曉的視線,眼神裡滿是不屑。

沐清,又是他?!

程曉看了看這十幾名異族,人數懸殊不說,更何況,這還是在中心城市的城門外,一旦動武,可就不那麼容易解決了。

54、孕體

環顧四周,十五名成年異族,佩戴的戰刀已經出鞘,直指他們兩人,纏繞著鐵樹刺的鐐銬甚至已經準備好,拿了上來。

「這是何意?」很簡單的問句,而嵐的聲音卻猶如萬年雪山上的流水,冰冷至極,程曉不禁抬頭,他鮮少見過異族用這樣鋒銳的視線盯著同類。

即便是在攻城戰時,嵐看向侵略者的目光也是相當的沉穩冷漠。

「你們在休息地殺的那頭凶獸,是沐大人飼養的。」那名之前大聲喝道的侍從再次上前一步,視線對準了嵐和程曉,「雖然它被小人利用,不幸被殺,你們卻不能私自留下凶獸體內的能量球,應當物歸原主才是。」

周圍的人們低聲竊竊私語著,卻不敢靠上來,末世,誰殺了凶獸,戰利品自然就歸誰所有,這是常識……當然,殺人越貨,這種情況要另算。

若是都像這名侍從說的那樣,殺只凶獸還要看主人,能量球還要上繳,那也太不講理了,但眾人也只是心裡想想,這群侍衛的首領可是風大人,中心城市軍隊的最高領導者。

強權面前,出頭鳥總是淒慘。

風用手指輕輕的點著腰間的刀柄,將兩人帶回,是沐清的意思,就算自己並不認同這樣的理由,也沒其他選擇。

畢竟,以沐清的身份,只是想見一名成年異族而已,順手處決一個普通的人類……這實在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

儘管,那名人類的身手著實不錯。

風對這些平民人類並無好感,更何況程曉的舊案還擺在那裡,在他看來,依附異族,卻又好吃懶做、怨天尤人的傢伙,還不如那些思想反動的自由人類。

至少,對方還是靠著自己的力量生存。

也許沐清會將這名人類和之前那名,叫寧殷的,放在一起,處以同樣的刑罰,風的眼底劃過一絲暗色,不經意的皺了皺眉,他想到了隔幾天就被送進府上的人類,以及侍從經常私下處理掉的屍體……

「讓開。」嵐抬頭看了看天色,眉心皺起,掃了眼站著眼前的風,冷冷的說道。

風挑起一邊眉毛,默不作聲,附近的氛圍變得更加壓抑。

嵐竟是無視了對方的威脅!

程曉心裡點了個贊,卻不敢大意放鬆,看異族的語氣,是想打一場?

雖然敵強我弱,但……有點骨氣,也是好的。程曉的眼裡沒有一絲畏懼,反而暗地裡開始記下十五名成年異族的站位。

原本應該躲在異族身後,瑟瑟發抖的人類,此刻卻一點都不慌亂,這倒是讓那名叫風的異族,稍稍側目。

嵐不動聲色的收回眼角的餘光,他連戰刀都未抽出,而是帶著程曉,就這樣直接走了過去。

原本站在那裡拿出戰刀拉開架勢、耀武揚威的侍衛們,在嵐走過的一瞬間,立即收起了兇猛的氣勢,一秒完成大棕熊變小熊貓的裝換。

風那冷峻的面容似乎有了幾絲裂痕,看了眼不爭氣的侍從們,他心下嘆氣,橫刀擋在了嵐的面前,「你要反抗沐清?」

語氣很是不善。

「反抗?」嵐神色不變,語氣間卻是帶著幾分不屑,「我何時順從了他。」

風動了動嘴唇,眼神深沉,卻並未發話。嵐和他們有些不同,雖然他無論在哪方面,都十分優秀,卻唯獨對沐清這種存在的垂青,無一絲興趣。

或許是自己用詞不當,風收回戰刀,做做樣子即可,不是反抗,那應該說,是無視……

他這次過來,就沒想過能讓嵐這樣輕易跟自己回去,但是沐清的意思還是要傳達到。

周圍的眾人都有些不明白了,風大人似乎退了一步,這件事情,就這麼算完了?

還好,能量球的歸屬規矩沒有變,不然他們以後可真要仔細思量下這個問題了,弄不好,還真要去上訴一番,中心城市,可不是一名異族說得算的。

「能量球的事情,我們可以不追究,但是你身邊的這個人類……最好盡快處理了。」那名侍從竟是不怕死的再次大聲喝道。

風聞言,不禁陰沉了臉,那是沐清身邊的心腹,特意派來跟著自己,卻沒想到,對方會這樣貿然行事。

程曉嘴角抽了抽,發現身旁的異族沒有其他反應,只是微微的,皺了皺眉。

「竟敢不敬,你找死!」試探任務完成,其他的十幾名異族也收回了對準嵐和程曉的戰刀,現在卻都對著那名侍從怒目相視。

而其中一名身材尤為高大強壯的異族,更是上前一步,瞬間掐著那名侍從的脖子,將其甩到地上,對方哼哼了幾聲,就不動彈了。

這種力度……程曉眯起眼睛,能在末世中生存,成為一些人類的保護傘,異族的戰力,確實非同尋常。

「這也是沐清的意思。」風緩緩的說道,他揮手讓侍從們站到一邊,對躺在地上的那名異族,卻是連個餘光都沒有。

「他已經處理了一名叫寧殷的人類,而你身邊的這位,想來也是一個下場。」

「他可以試試。」嵐側過臉,神情淡漠,嘴角勾起一絲微不可察的弧度,竟是帶著一股凜然之意。

風心知肚明的轉身離去,嵐的意思,他也會傳達給沐清,只是一名低賤的人類而已,異族並不太在意,但是居然能動搖沐清的地位,難道,這名叫程曉的,還有什麼其他的本事?

碧紅草的解藥、矯健的身手、還身懷某些高科技物品……風沒有回頭,邊走邊思索著之前收集到的情報。

一個有點意思的人類,嵐也許是一時新鮮……

程曉覺得自己雲裡霧裡的,這名叫風的,似乎有些忌憚嵐?

異族究竟是什麼身份,難道是哪位掌權者的私生子……電視裡都這麼演,程曉微微頷首,覺得這個猜想有幾分可信度。

「他是以前的夥伴。」嵐淡聲說道,走出人群後,他便直接將程曉抱起,迅速奔向狩獵地。

天色已晚,人類不適宜在城市外面久待。

儘管這個姿勢很舒服,但程曉寧願一步一個腳印的自己行進,可惜,現在要求下地,那就是個拖後腿的。

夥伴……那就是曾經戰友?程曉沉思著,異族在來到地球之前,應該也是軍方的戰士,從一些細節能看出對方生活的嚴謹。

「那名叫沐清的,也是你們的同伴?」

「他不是。」嵐垂下眉眼,看向懷中的人類,「是孕體。」

新名詞,程曉眨了眨眼,面帶些許疑惑。

「負責孕育幼崽,現存數量很少。」嵐淡淡的解釋了幾句,便閉口不言了。

和人類一樣的作用……但是地位超然,程曉從這兩句話,就推斷出了一些信息。

一個是因為數量稀少,而且是本族,另外一個應當是因為受孕率很高……

「他看上你了?」程曉眯起眼睛,他似乎有些覺得,自己像是被禍及的池魚……

雖然這條魚目前還黏巴著城門不放。

異族皺了皺眉,心情卻是莫名的愉悅了幾分,他低下頭,親了親人類的鼻尖,「我不會變心。」

語不驚人死不休!程曉黑著臉,他這不是在嫉妒……

風匯報完後,轉身即將走出大廳時,又聽見了身後茶具碎裂的聲音,甚至有幾塊碎片,還擦著他的耳邊飛射而過……

看來,沐清這次是真的生氣了,就連在自己面前,都沒有繼續保持那種超然淡泊的姿態。

謀劃著想要征服嵐……帶著這種目的,這名孕體本身就心態淡然不到哪裡去。

此時,一名面容俊秀的人類被押送著,從他的身旁經過。

青年的嘴裡被塞滿了破布,四肢被捆得死死的,大大的眼睛留著淚水,眼神中透著絕望,卻依然面露哀求的看向風,希望這名異族能救下自己。

「來了嗎,送到我屋裡去。」沐清的語氣平靜了下來,他上下掃了眼這名獵物,尤其是對上那雙黑色的雙眸,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從神情上,他看起來似乎很滿意。

「最近消失的年輕人類過多,你要注意。」風淡聲說道。

中心城市能像現在這樣不斷的發展壯大,很大一方面,是依靠良好的治安和強悍的實力,才能吸引各種人才紛紛入住。

一個人,是撐不起一個城市的。

沐清接過一塊精緻的繡布,擦拭了下被茶水潤濕了的雙手,重新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這些肯來試藥的人,都是無親無故,又企圖天下掉餡餅的好吃懶做之徒,他們的存在,大大降低了城市居民的素質,我這也是為民除害啊。」

風轉過頭,冷笑著走了出去,他知道沐清處事手段,卻不苟同。

既然嵐來了,他就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沐清肆意擺弄自己很久了,孕體,對於他們這種在殺場上浴血而生的戰士而言,不過是工具而已。

凜結束了一天的進修,回到家中,在學院內,午餐由自帶的乾糧解決,而今天的晚餐,卻是十分的豐富。

和昨天一樣的白菇碧魚湯,烤的金黃流油的獸肉,飯後還有一大杯清香四溢的藥茶,凜覺得這一天被操練得筋疲力盡的身體,此刻已經不覺得那樣難耐了。

程曉沒想到,異族會帶自己去到一個很隱秘的湖畔,路途很遠,全靠嵐風馳電掣般的速度。

在清澈見底的湖水中游來游去的碧魚,湖邊的灌木下,長著肥大的白色蘑菇,還有一頭碰巧過來飲水的凶獸,被嵐一刀斬殺,成了今晚的主菜之一。

程曉摸了摸有些痠痛的腰,魚群被驅散後,自己看著乾淨的水源,有些意動,結果異族直接就把他給拖了下去,洗洗乾淨,開吃了。

男人眯起眼睛,同是雄性,他可不打算一直這樣下去,明日可去資料廳,查查異能的事情。

55、午餐

「母父?」凜去學院前,被程曉叫了過來,將一個紮好了的盒子遞給他。

少年低下頭,看著手中這個長方形的盒子,淡青色,似乎是竹木做成,拿在手中竟是傳來溫溫的熱感。

「這是午飯。」程曉見小孩略帶狐疑的看向自己,便開口淡淡的說道。

因為條件有限,即便是末世設施還算不錯的學院,也是需要他們自帶飯食。大部分的學員都是以一兩塊肉乾作為簡單的午餐,這還是條件好的,那些嚼著草根或是直接餓肚子的情況,也不是沒有。

程曉覺得凜還在發育期,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還是儘量增加些營養為好。

凜微微一怔,眼神稍稍有了些變化,他朝程曉點了點頭,將飯盒收在了隨身攜帶的包裹中,那裡面放著他們進修的必備用品。

飯盒……沒想到這個人類,在不一起用餐時,還會特意為他準備食物,凜抿著唇,斟酌了幾秒,「謝謝母父。」

嘖,真懂事,程曉心裡暗想,自己的娃這樣乖巧,以前真是白瞎了,他伸出手輕撫了下小孩的額頭,「注意安全。」

現在就連中心城市的治安都不能相信,程曉覺得那個能放縱白這麼多年的學院,也安全不到哪裡去。

凜告別程曉和嵐後,便獨自出門,除了第一天需要雙親陪同後,其餘時間,幼崽都可以自行前往,不過既然是同一個城堡出來的異族,他們也會結伴而行。

容和棄早已等在樓下,他們的包裹很簡單,裡面除了必備用品之外,就是一巴掌大的肉乾,再加上幾枚異族食用的水果,做裹腹之用。

大多數時間,幼崽們都是在挨餓,只有晚上回來之後,才能吃得七分飽。

在這個時代,已經是平均水平之上了,畢竟最起碼,他們還能有力量活下去。

說是成年禮進修,其實就是在不斷的考核幼崽們的綜合能力,尤其是戰力,作為異族賴以生存的第一要素,它佔了絕大部分的比重。

上午就在未成年異族們的對抗演習中過去了,一般來自同一個城堡的學員,在選組時都會考慮到分開,以免太早形成內部競爭,所以三名幼崽的對手,都是來自其他城堡的學員。

凜以壓倒性的優勢擊敗了對手,很快就結束了戰鬥,這讓旁邊的幾名異族教官不禁為之側目,很強的戰鬥力,是個好苗子!

棄拋下手中那名已經昏迷過去的少年,悠悠然的走下了對戰台,他似乎比凜稍慢一些,真有點可惜……

「這個小孩,很狠啊。」一名年長的教官蹲在戰台下的陰影處,喃喃的說道。

「可不是。」另外一名教官翹著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四肢都折斷了,快、准、狠,也是塊好料子。」

「不,我是說他的眼神……」年長的教官斜了對方一眼,顯然,年紀太輕,沒有看到重點。

那種不屑一顧、淡然自若的眼神……異族站起身來,意味深長的看向休息區,那孩子正朝另外一名神情冷漠的少年走去,今年也許會是大豐收。

「哎喲,疼死了,你能不能輕點?」容大呼小叫的,他雖然贏了,卻被對方狠狠的踹了一腳,背部青紫一片。

雖說異族的自癒能力很好,但是在有藥物的情況下,誰不願意讓傷勢快點癒合,減輕些疼痛呢。

凜掃了眼疼得一臉扭曲的容,從包裹中掏出程曉給他準備好的小藥瓶,那種淡青色的膏藥,人類特意叮囑他在受傷的時候,就拿出來趕緊抹抹。

「嘿嘿,這怎麼好意思。」嘴裡這樣說著,容卻立馬毫不客氣的掀起衣服,轉過身去,等著凜給自己上藥。

「手搆不著,麻煩你了。」他扭過頭來表示自己的無能為力。

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而是準備用手指挖出些藥膏來。

棄站著一旁,看著凜那修長的指尖,再看看容那淒慘無比的後背,上面還沾著汗液和點點血跡,不禁皺了皺眉,「我來吧。」

不由分說,他伸出手,打算拿過凜手中的藥瓶。

凜沒有放開,而是捏著藥瓶一邊,微微眯起了眼睛。

「我以前經常給自己包紮,有經驗。」棄笑了笑,似乎是漫不經心的用眼角掃了容一眼。

冷不丁打了個寒顫,容連忙點頭,「是啊,凜,讓棄來吧……」

見對方都這樣說了,凜自然毫無意見,他鬆開手,站著一旁用濕布擦拭著自己的身體,休息區裡有配備的水源,大夏天的,倒是清爽了不少。

棄一邊為容抹藥,一邊留意著旁邊的舉動。

眼神在凜抬起手,不經意間露出的腰上停留了一小會,便淡淡的移開了視線。

容欲哭無淚,他覺得棄揉完後,自己的後背肯定更青了……

午餐時間,原本只是關注到凜身體素質不錯的幾名教官,此刻卻是不由自主的嚥了嚥口水,默默的收回目光。

真不該看……

容舔了舔嘴角,「凜,這是你母父準備的?」

看起來很舒服的竹盒中,裝了噴香的紅燒肉塊,面上還放著三張雪白的魚餅,盒子被塞得滿滿的,一打開,氣味就四散開來。

紅燒肉是新菜式,而魚餅凜也未見過,這是程曉用野根莖磨成粉,混合著魚肉碎做出的,為了去腥,還加了點點草藥末,看上去顏色清爽,在日光炎熱的中午,很容易勾起眾人的食慾。

用母父給自己配好的兩根細竹,夾起一塊紅燒肉,從未聞過的味道,凜鼻尖微動,緩緩將食物放進嘴中,嚥了下去。

容覺得自己似乎也嚥了一下,可惜腹中空空,他看向手中那可憐巴巴的一小塊肉乾,頓時毫無胃口。

棄也看著凜,那個人類,竟是還有一手好廚藝……和傳聞中那個好吃懶做的惡毒母父,根本就是背道而馳的兩個人。

凜被兩人這樣盯著,舉起的手頓了頓,他看了看兩人直接抓住肉乾的爪子,「餐具自備。」

棄隨即笑眯眯的拿起小刀,走到旁邊砍了點幼枝,仿造凜手中的樣式,快速削了四根尾指粗細的木棍。

這叫筷子,人類的專用品,雖然異族一般情況下,比較喜歡直接上爪子,但偶爾也會使用下這種便捷的餐具。

程曉準備的食物份量不少,興許也是考慮到了另外的兩名少年……凜加快了速度,三人很快就將這一盆食物消滅得乾乾淨淨,容甚至還想舔一舔盒低,那些肉汁,多可惜……

凜皺了皺眉,拿起竹盒,將上面的肉汁澆到容和棄的肉乾上……珍貴食物,可是一點都不能浪費的,哪怕是一滴汁水。

周圍的其他異族,自然只有看的份,那香味,那色澤,那咀嚼時的聲音……真是太虐了。

幾名教官對視一眼,放下手中那份由學院提供的食物,決定找時間和這名幼崽好好談談……不對,是和他的母父談談,或許那個人類,願意做做小生意,比如烹飪食物之類的……

每天中午都這樣下去,他們肯定會得厭食症!

程曉在嵐出去狩獵回來後,方才同他一起去往資料廳。

在上次遇見了那名叫風的異族後,嵐便不允許他單獨出門,以免遭到暗中襲擊。

但是這麼異族一直跟在身邊,程曉覺得自己要搜索點資料,著實容易暴露出來。

「如果想知道孕體的事情,我可以告訴你。」嵐其實並不希望程曉去到資料廳那樣人員複雜的地方,至少在弄清楚情況之前,他們需要小心行動。

沐清並不是那種一次兩次,就會善罷甘休的異族。

「還有其他想查的,關於一些藥草……」程曉斟酌著開口,也不忘順便問了一句,「孕體是怎麼回事?」

嵐看了他一眼,「孕體是我們種族的一部分,主要負責藥草研究和孕育後代。」

就和現在的人類一樣,程曉暗想。

「在長期的旅程中,他們的數量越來越少,抵達地球後,幾乎所剩無幾。」嵐面無表情的將人類攬得近了些,他已經發現有幾名悄悄跟在他們身後的異族。

「所以,你們就找到了人類。」程曉淡淡的說道,他沒有回頭,視線若有若無的看著道路兩邊,從一些可以反光的地方,能觀察到身後的情況。

儘管對方身形隱蔽,偶爾露出的也是一點衣角,但程曉還是憑藉多年的經驗,判斷出那是三名成年異族,佩戴戰刀,受過集中訓練。

「孕體容易受孕,並能誕下血統更加純淨的幼崽,所以目前備受推崇。」嵐的語氣平靜無波,「而且他們在藥草方面,有著與生俱來的天賦。」

程曉撇了撇嘴,所以和人類生下的,就是血統混雜的幼崽……雜交有助於進化!

不過人類現在這樣的處境,的確是喜憂參半,若不依附異族,估計能活下來人會少得可憐,但現在被異族圈養起來,淪為生育工具……這也不是人們所希望的生活。

雖然目前來看,大部分的異族並未強迫他們,但是再以後呢……力量的懸殊決定了地位的不對等,人類終將要找到屬於自己的出路。

程曉眯起眼睛,這種長遠的事情,在解決溫飽問題之後,才能有心思去考慮,嵐剛才說的……是目前?

也就是說,孕體的地位,也不是完全不會動搖的……

將伴侶送到了資料廳門前,嵐微微頷首,「有些事情要處理,你先進去。」

程曉看著異族離開的背影,那方向……應該是發現了那幾名跟蹤者。

這種無需自己操心和動手,一直受到保護的感覺,在某些時候,也很讓人安心,程曉挑了挑眉,若是反過來……

他看了看門口的大字招牌,轉身進入了資料廳,希望此行不虛。

56、地

資料系統,是在這個時代唯一遺留下來的超高科技智能網絡,遍佈地球各大區域,擁有資料錄入和資料查詢等簡單功能,甚至可以在系統上發佈懸賞問題……

程曉到櫃檯辦理了相關手續,記錄好身份後,領取了使用卡。這個地方,倒是有幾分記憶裡圖書館的氛圍,之前在城堡中,能夠查詢到的藥草資料,也是來源於這個龐大的系統。

找了一個較為隱秘的地方,程曉將使用卡插入卡槽中,輸入「異能」二字。

查詢結果:無

他眯起眼睛,手指彈動,輸入:「自由人類」

查詢結果:生活於異族城堡之外的人類,具有較強環境適應力,部分對異族懷有極大惡感。

程曉微微皺了皺眉,這樣的簡單的資料,顯然不能滿足自己的需求。

他摸出口袋中的那片小黃紙,上面除了彎彎曲曲的線條外,在右上角,標示出一個奇怪的符號,旁邊還有著一行螞蟻大小的字樣。

稍微想了想,指尖輸入:「自由都市」

查詢結果:目前自由人類最大的聚居地,位於大陸極北方,具體地點未知。

大陸級北方?程曉抿著唇,三次查詢機會已經用完,關於異族和雌體的事情,可以從嵐的口中得知,而現在最為重要的異能,卻還是毫無頭緒。

關於自由人類,程曉難免會有幾分好奇,但是目前確實還不夠實力去做某些事情,力量,還是掌握在自己手裡為好,即便是不確定的,他也只能慢慢的摸出規律。

站在廳中等了一會,嵐還沒有回來,這時間有些久了……難道那三名異族很難纏?

程曉正打算到門口去看看,卻冷不防的發現一隊全副武裝的衛隊直直的衝入了資料廳中。

不明事態的眾人驚慌失措的躲閃開來,隨後一臉震驚的看向被衛隊包圍在中間的那名青年……這是沐大人的直屬衛隊,難道那人犯了什麼大事?

「不過沐大人也太……這可是在資料廳啊。」有人小聲嘀咕著,公眾場合,一般是禁止動武的。

即便是沐清的直屬衛隊,其權利也不能同城市護衛隊等同,辦事總得有個章程,否則豈不是類似了古地球歷史上軍閥割據的情況。

「閉嘴,你不想活了嗎?」他的同伴立馬摀住這人的嘴,用眼角示意了下大門口。

一名男子銀帶素衣,烏濃的長發披在身後,猶如點墨一般的雙眸明亮深邃,薄唇微紅,鼻樑挺拔,臉上卻是一副淡然之色。

「沐大人,您這是……」資料廳的負責人走了上來,程曉發現這名異族似乎有些眼熟,恰好就是之前在學院阻止自己的那名檢察官……雖然當時阻止未遂。

「各位,很抱歉打攪了。」男人微微笑著,朝眾人頷首道,他的聲音悅耳得猶如高山上流淌下的泉水,襯著嘴角的淡淡笑意,顯得十分清俊出塵。

確實有禮貌,但是如果您進門前,能和我事先說一聲,就更好了……

掃了眼好幾名被驚嚇得摔倒在地的年老居民,修忍住嘴角的抽動,掛著一副笑臉:「不知大人到此,所謂何事?」

沐清收斂了笑容,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旁邊的侍從上前解答,自己卻是將視線看向被衛隊包圍在中間的人類。之前並沒有將對方放在眼裡,所以也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便將注意力移開,並未看得仔細。

那張臉長得倒是過得去,身材尚可,但是卻稱不上絕色,擁有這樣樣貌和身材的人類,在自己的勢力範圍內,可謂比比皆是,隨便從之前被自己處置的男人中找幾名出來,都能將這名青年完敗。

嵐怎麼會看上這種低賤的平民……難道真的只是圖個新鮮?

沐清知道那名異族不是這樣的個性,但是要讓他相信嵐喜歡程曉,那是萬萬不可能的,天地之差,怎麼可能匹配得上……自己果然是杞人憂天了麼?

不過將一切可能的萌芽扼殺,也是一種休閒的情趣,沐清突然覺得無聊了,他費了那麼大的勁,繞了這麼多個圈子,設了個看似十分簡單,卻難以破解的局,不惜連風都算計在內……好不容易將嵐引開後,卻發現自己的對手其實這樣不堪入目,根本就造不出什麼威脅。

有種費盡心機,卻發現只要抬抬手指就能捏死對方的感覺,並不令人感到愉悅。

「此人罪大惡極,不僅勾結自由人類,試圖從城市內部進行破壞,更是在水源中下毒,想要謀害所有的居民,其心可誅!」侍從站上前來,聲音鏗鏘有力,他的手中握著一小瓶溶液,裡面裝了小半瓶看似乾淨的飲用水。

下毒?修的眉毛挑了挑,「抱歉,您說的在水源中下毒,請問是指……」

中心城市的水源是由風大人重兵把守,那裡的戒備之森嚴,別說是程曉這樣的人類,就是幾十名異族,都未必能靠得近。

「並非是城市的主水源,而是學院中配備的單獨水源。」沐清淡淡的解釋道,並揮手讓侍從退下,剩下的話,由他來闡述,會更有說服力。

沒想到今天資料廳的安全負責人是修,風的首席部下,換做其他的異族,現在自己故意已經能拎著程曉的腦袋回去了。

做個收藏品也是可以的,時間久了,嵐也會淡忘,頂多是這段時間生生氣,除了自己這樣珍貴的雌體,還會有誰能配得上那樣可口的異族呢。

想想都很興奮啊……沐清忍住想要舔舔嘴角的衝動,侍從們一開始以為他會挑選那些長相酷似程曉的年輕人類,後面卻發現不是這樣一回事……

他挑選的男人,或是眼睛銳利,或是神情冷峻,或是雙唇厚薄恰到好處……如果不是為了避免被猜疑,他真的很想,找一名面容酷似嵐的異族,來解解饞……

可惜,若是找幾名人類來,還能使用試藥的藉口,玩得遍體鱗傷也無所謂,但如果真找了嵐那樣的異族……一旦被風或者其他處於上層地位的傢伙發現自己存在這樣的心思,即便是雌體,也不會被容下。

他們不會允許像嵐這樣地位的異族,成為雌體的玩物。

但待到自己到手,再暗地裡給嵐服用藥物,時間久了,自然會如願以償……只需要靜靜的等待,等待嵐和自己結為正式伴侶的那一刻,沐清唇角微勾,悄然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修卻覺得對方此時的眼神,看起來不太舒服,甚至是……有些毛骨悚然。

「學院的水源?但目前我這裡,並未接到相關報告……」

「因為被及時發現了。」沐清正了正神色,清聲說道,「這瓶水就是證據,今日特意當著大家的面,帶到資料廳,這裡應該配有檢測系統。」

他頓了頓,環顧四周,來資料廳查詢信息的人很多,基本都是城市中較為核心的階層,畢竟大部分時間,只有在填飽肚子後,才會有精神上的需求。

而他所顧及的一些地位較高的異族和人類,今天恰好也在其中,只要當著他們的面解決此事,那之後即便是風,也指責不了自己……

而嵐那邊,也許需要他暫時做低伏小,上門賠罪,但自己……卻是心甘若怡的。

一旁的侍從不等修作出反應,便手腳麻利的將那瓶水倒出一點,放入檢測儀內,很快,毒性就顯現了出來,一目瞭然,足以致死。

修皺了皺眉梢,「沐大人,只是一瓶水……」

沐清不悅的看了過來,微微眯起了雙眸。

修咳了咳,連忙繼續說道:「當然,我不是在懷疑您的定論,只是……這調查的情況有著不確定性,不能憑藉一瓶毒水,就定了這個人類的罪。」

最重要的是,風大人剛剛才交代過自己,這名叫程曉的人類可是嵐大人的伴侶,監視可以,卻不能輕舉妄動,否則自己就等著被扭斷脖子……

看,機會來了,脖子被斷那是分分鐘的事!

修心裡抹了一把冷汗,程曉在學院裡面的一舉一動,自己是知道的,除了揍了白一頓,也沒有到處亂走,更別說水源處……這人類估計都不知道那在哪裡!

沐清冷冷的看著他,沒有出聲。

一般的異族不會忤逆自己,區區一個卑賤的人類而已,完全可以交給自己帶回去審問,等嵐或者風趕到,再帶回去一具屍體即可……哪有現在這麼麻煩,這名叫修的異族,哪來的膽子?

程曉站在包圍圈中,心下嘆氣,暗地裡撇了撇嘴,今天沒有查到資料,可謂收穫無幾,自己已經是不怎麼滿意了,現在竟還出現了名找茬的……沐清,白身後的大手。

凜的帳,他還沒機會算,對方倒是找上門來……嵐應該是被引開了,但是這種低劣的污衊方式,怎麼可能有用?

很快,程曉就明白了對方的意圖。

男人瞥了眼攔在自己眼前的修,淡然說道,「他的口袋裡,還有和自由人類居住地有關的地圖,難道這些,還不能說明事實麼。」

當然不能說明什麼,修心裡喊著,口裡卻畢恭畢敬的答道:「關於自由人類的居住地,我們也還未查明具體地點,市場上有很多粗老濫造的地圖,魚目混珠,但是很多人……也都買了份來玩玩。」

言下之意,就是這份地圖,真心說明不了什麼。

「那張地圖,是真的。」沐清的眼神轉向眾人,尤其在幾名眼神發亮的異族和人類身上停留了片刻,「我以名譽擔保,用生命發誓,經過調查,這份地圖上所標記的地方,的確是自由人類的聚居地。」

以沐清的地位,用名譽和生命來承諾的事情,顯然極大可能,是真的。

這句話如同一個重磅炸彈,資料廳裡的眾人卻都沉默了下來,自由都市……這是一個傳聞中的地方,現在傳聞變成了現實,無論是出於好奇,還是出於利益,這個地方,都必須一探。

程曉的第一反應,臥槽,運氣來了,這個地圖居然是真的!

第二反應,果然,拿到真貨,就要付出點代價……

沐清淡淡的將目光轉動了修的身上,既然地圖是真的,那它的持有者就已經被推倒風口浪尖上,無論最後結果如何,這個串通自由人類的男人,是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有自己在,他也活不了多久,首先,是要先讓他進入審訊處,在那裡,遍佈了自己的暗線,即便是風和嵐,也未必能找出全部的伏子。

自己耗費這麼一番功夫,甚至不惜貢獻出了這張珍貴的地圖,是否值得?沐清揉了揉眉心,他覺得虧了,不過能借此打通同自由人類之間的道路,說不定,是一個獲取利益的機會……

至少無需說出自己的信息來源,確定地圖真假,和繪製出這張地圖,是兩碼事……

程曉是自由人類的暗子,一不小心,被自己發現了而已……否則這張地圖為何被理應沒有太多力量的自己所找到,的確是不好解釋……暗中培養的部隊,絕對不能暴露出來!

沐清知道自己有野心,一個想凌駕在所有異族之上的雌體,這種想法本身就不被允許。

「你說,我是自由人類?」程曉將口袋中塞成一團的地圖掏了出來,小心的疊好,這可是真貨,指不定方圓百里,獨此一份,可不能蔫吧蔫吧的字跡看不清。

「這是你自己承認的。」沐清嘆了口氣,「放心,我不會處死你,畢竟投毒未遂,還有將功補過的機會,只是希望你能配合我們的調查。」

語氣平淡無波,卻並不會令人懷疑,男人的眼神清澈乾淨,嘴角的淡笑若有若無,讓俊美的面容帶上了一絲柔和。

「好。」程曉點點頭,他沒有異議,只是順帶,感知了下自己的異能情況。

自由人類?真是個好名詞。

事實上,大家都並不關心程曉的言論,他們已經開始竊竊私語,關於這份地圖的真實性……如果是真的,那這名青年,是否的確是自由人類放在城市中的暗探,在水源裡下毒的事情,也就有了理由和依據……

沐清算算時間,嵐估計已經發現並即刻趕回了,他還是早點了斷,以防生變……

就像寧殷那個笨蛋,以前明明有很多機會能弄死程曉,卻非得要多看看對方淒慘不已的模樣,弄到最後自食其果,被反將一軍,還不是只能變成了自己的藥人。

「帶走。」沐清盯了修一眼,對方一時也沒有什麼理由阻攔,畢竟自由都市的事情,可不是件可以掩蓋的小道消息……

57、藥蟲

程曉沒有反抗,他微微低著頭,看不清神情,背脊卻沒有彎曲,也許是因為只是一名普通的人類,所以衛隊甚至懶得給他上枷鎖。

修盯著沐清遠去的背影,舔了舔嘴角,通風報信這種事情,他還是親自去一趟吧。

有時候想要弄死一個人,的確無需太過於隱秘的手法,越是光明正大,反而越難讓人插手。

即便是風大人現在過去,沐清也可以拿出之前的理由,扣押程曉,至於幾天後人是死是活……這種小事,會比自由都市的地圖更重要嗎?

嵐拋下三具異族的屍體,凝眉沉思了片刻。

這並非中心城市的士兵,身手敏捷、殺意極重……且一直在企圖拖延對戰。

某個猜想一閃而過,異族的雙眸頓時一片冷色,他看向資料廳的方向,目光銳利。

程曉覺得沐清也許會知道更多關於自由人類的事情,但是他並不打算現在吃飽了撐的,就去尋找自由人類的蹤影。

有興趣是一回事,現實又是另外一回事,他總不可能就這樣心無旁貸的放下身邊的一切,孤身前往一個未知地,又不是準備剃個光頭,北下取經……

傭兵法則:當確定敵人的時候,對他的仁慈,就是對自己以及隊友的殘忍。

防患於未然,他不可能每次都等著別人出招,見招拆招是很帥,但是迷上這種事情,而放過先下手為強的機會,那就是傻子……

傻子,通常都是活不久的,程曉覺得自己以一百歲為目標,有時還是聰明點好。

沐清既然給了這麼個機會,你好我好大家好,何樂而不為。

「先帶他去藥房。」男人回到府中,揮手讓侍從將程曉帶走,他要先更衣沐浴,方才慢慢開始享受。

藥房?居家殺人、動手必備的地方,不應該是牢房、監獄之類的地方麼……程曉眼底閃了閃,如果傳聞為真,沐清似乎還是交易行、藥草閣、和暗樓的幕後掌權者,資產這樣龐大,那與其相匹配的野心,自然不會太小。

被推入一個裝修精緻的石室,程曉身後的大門被緊緊鎖上,幾名侍衛一前一後的站在門前,面無表情的盯著青年的一舉一動。

沒有束縛,但異族也不會去擔心一名人類,能蹦達到哪裡去。

才踏入門中,一股惡臭就迎面襲來,程曉微微皺了皺眉,這間名為藥房的地方,並沒有開窗,按理說石室深處應該是較黑的,但牆壁上卻裝了幾十顆碩大的夜明珠,光亮足以讓人看清每一個角落。

漂亮的吊頂上鑲滿了碧綠的寶石,而其中交雜著的白色……骨頭?!

程曉眯起眼睛,任誰發現自己腦袋頂上掛滿了一片死人骨頭,那感覺都不會好到哪裡去。

室內兩旁放著許多瓶瓶罐罐,以及多口正在煮著什麼的大鍋,裡面的水還在沸騰著,冒出血紅色的水蒸氣……

程曉走到鍋邊,原本淡然的目光即刻變得銳利起來。

那些紅色液體的面上還殘留著未被淹沒的人手……被煮得血肉盡化的指節緊緊抓著大鍋的邊緣處。

程曉垂下眼簾,這樣的畫面他不是第一次見到,但是此時此刻,凜然的煞氣依舊漸漸溢滿了雙眸……如此痛苦,這些人,定是死得很不甘心。

似乎是聽見了開門的聲音,在石室的最裡面的那塊區域上,有輕微的響動聲傳來。

程曉凝神望去,牆壁上似乎拷著一個人影,旁邊的十幾張石床上也都躺著多名人類,不知是死是活……混雜著腐肉和血腥的味道便是從那個地方散發出來。

他緩步走近,掛在牆上的人,頭髮雜亂的蓋在面上,全身血肉模糊,卻又在血腥中,隱隱散發出一種藥草的清香……

那人突然抬起頭,猩紅的雙眼惡毒的看了過來,嘴裡嗚嗚的喊叫著不知何意的音節,顯然……舌頭被拔掉了。

程曉眯起眼睛,盯了對方幾秒,竟是有些眼熟。

「他太吵,所以我不得不讓他安靜一些,以免打攪了藥草的研究。」沐清推開門,走了進來。

掛著淡笑的面容俊美無暇,修長的身形襯上繡著金絲的暗黑色外袍,顯得高貴大氣,如同神降。

說這句話的語氣,卻如同在說明為何要給花澆水一般,十分的理所當然。

程曉默不作聲,只是用眼角的餘光算出了房間中明處、暗處的護衛數量。

「怎麼,沒認出來?」沐清見程曉毫無反應,不禁輕笑道,「你和他可是老熟人了,寧殷,不給曾經的情敵,打個招呼?」

面目全非的男人怒吼著,眼神在程曉和沐清當中來回挪動,顯然,他憎惡的面前這兩名人類,恨到了極致。

原來寧殷的下場是這樣的……當初他被對立城堡拿重金換走,又帶到了中心城市,沒想到這次見到……

程曉沒有在意這兩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他發現那幾十張石床上,躺著的竟都是些年輕的青年人類。

除去身體上的青淤血痕,每個人死前的面部表情都十分猙獰,瞳孔怒睜,面容扭曲,嘴角的血漬還未被擦去,鼓起的肚子更是讓人觸目驚心。

腹部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挪動,被撐的薄薄的皮膚上面佈滿了青莖,使得裡面的生物輪廓更加的清晰。

「藥蟲。」程曉冷聲說道,「這是被禁止的研究。」

無論是在自己做傭兵的時代,還是在末世,藥蟲這種存在都是不被允許的。

以藥草研究作為掩蓋,用人類的身體飼養出的成年藥蟲,可以通過侵入受害者的神經,達到控制對方心神的效用。

雖然效果並沒有一擊即中這樣神奇,但是長久以往的服用下去,對於心智的影響是毫無疑問的。

沐清是想控制什麼人?

這樣的手法,即便是程曉,也鮮少見過,以前做傭兵的時候,倒是知曉幾分,但是由於藥蟲的飼養條件極其嚴苛,且需要很多條藥蟲才能達成目的,所以也只是流傳於一些偏遠落後的野蠻部落之中。

看著這些人類大大睜開的眼睛,恐懼、痛苦、不甘的神情永遠凝固在瞳孔之中,程曉覺得,有些事情,可以不做,卻也可以去做……

人,總是有心的。

「怕了?」沐清見程曉看向那些屍體,不由得輕蔑的掃了一眼,雖然外貌和嵐有些相似,但細看之下完全不同,那樣完美英俊的面容,豈是人類能褻瀆的!

更不要說體格也完全不同,還很容易的就玩死了……幸好,可以當作藥蟲的飼養品,沒有太過浪費。

「還好。」程曉淡淡出聲,異能的作用時間很短,但是只要能堅持十秒,也就足夠了。

封閉的密室,並未將自己看著眼裡的異族們,地利人和,再加上……

隨手抓在手中的石子揉成粉碎,在高速運動中,再微小的物體,也能產生極大的殺傷力……天幾十顆作為光源使用的夜明珠應聲即碎。

沐清沒想到預想的對話還未說完,程曉甚至絲毫疑問都沒有,就直接動手!

他可是知道這個人類身手了得,但在十多名異族的壓制下,區區一個人類,實在是不能讓他放在心上。

能費勁這樣把程曉弄過來,已經是自己極大的恩賜了。

「自尋死路!」沐清冷哼一聲,幾名心腹立即包圍在他的四周,其他的異族開始搜尋從剛開始就乘人不備,躲了起來的程曉。

即便是在黑夜中,異族也能較為清楚的看見周圍的景象,想找到一名成年人類,根本是綽綽有餘,對方果然還是太嫩了……這樣做,只會讓他自己的視線受到阻礙罷了。

程曉屏住呼吸,靠著牆邊,悄然來到了沐清的身後。

捏在手中的地圖早已消失,用異能變化出來的,是一個短小的紙笛。

蟲笛,這是一次任務的報酬,它的製作和使用方式鮮為人知,再加上平時的確無用,程曉也就當是一個安慰品……

畢竟同去執行人物的一小隊人馬都死絕了,他能活下來也是萬幸,要求不能太多。

將短小微黃的笛子放在唇邊,程曉回憶著使用技巧,小心謹慎的吹響了控蟲曲。

這種道具,利弊皆有,一旦不慎,曲調有錯,必定會被蟲子們反噬。

細小的笛聲在密閉的空間中蕩然迴響,一時之間,異族們沒有捕捉到聲音的來源。

而隨即引入眼簾的,卻是噩夢一般的景象。

那些人類的肚子,竟是以很快的速度乾癟了下去,沐清握緊雙拳,怎麼回事,那些藥蟲,應該還沒有到破殼而出的時候。

未成年的藥蟲雖然可以使用,但在空氣中活不了幾分鐘。

頃刻間,沐清發現自己身邊的異族突然全都倒了下去,就連隱藏在暗處的殺手鐧,也都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如此多的藥蟲,不會給獵物絲毫反抗的時間,程曉放下手中的笛子,點亮了隨身攜帶的火繭。

這是一種野外必備的可燃物,由中心城市出產,只要在地上摩擦後,便可馬上點燃,十分便捷。

這也是剛才路過商舖時,嵐見人類現在基本都愛吃熟食,不像以前那樣,一有食物就全都塞進嘴裡,實在不能生吃的,才會讓凜去做熟……便特意給程曉買了一些,以便他日後取火方便。

沐清這才發現,那些部下的七孔中爬出了很多挪動的幼蟲,它們完成任務後,由於還不能呼吸氧氣,便只能在空氣中掙紮著,漸漸也就不動彈了。

他怎麼會控制藥蟲?!沐清震驚的抬起頭來,緊接著,嫉妒、憤恨、厭惡等多種表情混雜在一起,讓原本俊秀無比的面容變得扭曲了起來。

他的侍從、那些精心調養的暗衛,還有來到地球後這麼多年的心血,全都廢了!

沒有藥蟲,他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去控制那些位高權重的異族們,憑武力?雌體根本沒有絲毫勝算!

能這樣輕易操控藥蟲的物品,怎麼可能存在?!

沐清將視線轉移到程曉的手中,那個笛子,他記得之前對方身上可是沒有的,那究竟是如何出來的,從無變有?

等等,難道這個人類真的有什麼奇遇,這樣的本事,也許自己可以好好利用……

沐清眯起眼睛,正打算開口,卻發現他此刻連嘴角都勾不起來。

一條蟲子,從他的耳朵裡鑽了出來,爬過那帶著驚悚的雙目,再從嘴邊滑過。

「原本我只是想過來看看情況,畢竟總是處於被動,安全太難保證。」程曉將笛子放進口袋,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但是……身為一個人類,面對這樣的房間,怎麼說,我至少也該做點什麼了。」

生存是必須的,但是為了活下去而喪失所有的血性,程曉覺得,如果他可以完全無動於衷,裝聾作啞,那也就不必去做什麼傭兵了……

說不定幹點壞事,還來錢更快一些,這可比當傭兵安全多了!

千辛萬苦、九死一生的去獲得力量,無非是為了在自己想的時候,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程曉對於用語言折磨對手,沒有多大的興趣,他也不會親手殺了沐清,畢竟雌體的地位非同一般,做事還是要講究手法的。

他將無法動彈的沐清帶到了寧殷的面前,鬆開牆上的鎖鏈,轉身推開門,走了出去。

屋內慘絕人寰的哭喊聲吸引了其他侍從過來。

程曉早已消失在原地,沐清將他帶過來時,是私下進行的,而按照原本的計畫,他此刻應該是被關在了其他的地方……

那地方叫什麼名字?墊著腳尖行走的程曉頓時心裡啞然,開始努力回憶……

嵐在審訊處見到了自己的伴侶,他被關在一件小房間內,微微低著頭,也許是因為被捕而顯得有些沮喪。

莫名其妙被冤枉,還被關進了小黑屋,人類會害怕不安、驚慌失措是正常的。

他趕回來後,那名叫修的異族便馬上和他說明了情況,既然有了證人,證明那張地圖是無意中交換到的,程曉自然會被無罪釋放。

只是一場鬧劇罷了,修也很無奈,沐大人的思維方式,是否太過於簡單,把程曉關起來一會,有什麼用處嗎?

他還以為沐清會私下提審程曉,沒想到,這名青年卻是呆在了審訊處,難道沐清只是為了嚇一嚇對方……

至於水源投毒的事情,風在調查清楚後,便揮手一筆,絕無此事。

沐清抓了人,卻沒有動手,他是想做什麼,只是挑釁嵐麼……風坐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雌體的確麻煩,或者,自己可以早點動手,好讓對方知道明確的等級和地位……

「風大人,沐大人府上出事了!」一名部下神色慌張,眼裡卻帶著些許憤怒,步伐匆匆而至,顯然是發生了大事。

「怎麼了?」風微微挑了挑眉梢,站起身來,隨手披上了外袍。

「沐大人他……被殺害了,犯人很有可能是之前那名叫做寧殷的人類。」那名部下立馬回道,他想了想,現場除了那些噁心的蟲子,就只有寧殷了,再聯想到那個人類和沐大人的關係……結果不言而喻。

「什麼?!」風繫上衣扣的手不禁頓了頓,瞳孔微縮,死了……這倒是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

現場一片混亂,外面還層層疊疊的圍了不少異族和人類,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這件事情,顯然瞞不住了。

沐大人,這可是中心城市中跺一下腳,都能引起地震的人物,就這樣輕易的死了……死法還這樣的淒慘。

風來到沐清的府上,神情嚴肅,面容冷峻,身後的城市護衛軍官們全副武裝的列成兩隊,蕭殺之氣迎面撲來。

見最高軍權的掌管者過來,眾人也都自動的讓來了一條路,那股惡臭沒有是大門的掩蓋,已經飄散在空氣之中,就連附近的道路上,都能聞到那種讓人作嘔的氣息。

從未見過天日的石室,此刻迎來了第一次外界的亮光,裡面的景象被展現在了許多人的面前。

被裝飾用的骷髏、煮著的屍體、石床上橫死的年輕人類……這些無一不在像眾人哭訴著屋主的種種暴行!

其手段的狠辣、人性的泯滅,實在是引人髮指。

一些聽聞消息,尋求過來的人類和異族,更是抱著自己親人的身體大哭不止。

「哥哥,你怎麼、怎麼會變成這樣!」一名年輕的人類無法置信的看著一口石鍋中的骨頭,上面的血肉還連著絲,旁邊的身份卡上,赫然寫著自己哥哥的名字……

他幾欲崩潰的跪倒在地上,痛苦不已,若不是自己生病,大哥也不會為了賺錢而來這裡打工!

「爸爸,你醒醒,我不會再喊餓了,你不要來這裡幹活了,好不好?」才幾歲大的小孩被成年異族抱著,一臉認真的朝躺在石床上的人類說道。

更有異族,看著天花板上被用來裝飾用的頭骨,黯然垂淚,每一個頭骨上,都刻著人名……

曾經出去尋找食物而伴侶,變成了這副模樣,空洞洞的眼眶,似乎在哭訴自己沒有及時感到……這讓異族們痛不欲生。

風知道沐清喜歡殘害人類,但沒想到,這些試驗品,竟並非是自願試藥的死刑犯……他神情凝重,這件事情,毋庸置疑,是引起眾怒了。

順著異族和人類憤恨的眼神,風將視線移到了右邊的牆角處,那裡坐著一名人類。

渾身光著,體內不時有藤蔓長出……被寄生的人類,活不了多久,但是他的雙手卻依舊死死的抓住一名男子……

寧殷獰笑著,露出變異後尖銳的牙齒,對準手中這張俊美無暇的臉,大口大口的啃著。

男人的四肢已經被咬斷,身體隨著神經不自然的抽動著,腹部處也被挖出了一個大洞,裡面的東西被扯得七零八落,但是……他此時竟然還保留有意識!

異族的致命處,在於其頸部。

「是沐大人!」

「什麼沐大人,沐清這個狼心狗肺的渣滓!」

「混蛋,他還沒死嗎?!」

在眾人的怒聲中,沐清費勁的睜開唯一的眼睛,已經凸出不少的眼珠子呆滯的轉動了一下,看向風。

舌頭已經被吃掉,喉嚨裡只能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渾身的劇疼讓他痛不欲生,被寧殷這樣渺小下賤的棋子所傷,是他一生的恥辱!

還好,風來了,他肯定會救身為雌體的自己,只要不受致命傷,假以時日,身上的器官還可以重新長出。

「這件事情,我定會給大家一個交待。」風皺了皺眉,微微側頭,冷聲朝眾人說道,「沐清已經伏法,並和受害人之一的寧殷,同歸於盡。」

說罷,他轉身走出了這個昏暗的石室,沐清,無非只是一名雌體……而已。

這種罪大惡極的行徑,不會被容於末世之中的城市,環境險惡,凶獸橫行,不斷的競爭是生存所需,城市內鬥,根本就是自尋死路。

沐清睜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風竟然無視自己,就這樣走了出去,他怎麼能不救自己!

雌體,他沐清,可是珍貴的雌體啊!無論是優越的生育能力,還是卓絕的藥理知識,都是那些卑賤的人類遠遠比不上的!

他還這樣年輕,這樣俊美,他還有大好的前程……沐清不甘心,他看到眾人那些冰冷的眼神,他們憤怒得雙目充血,幾乎要把自己給吃掉,不,他還不想死!

寧殷挖出了最後一枚眼珠子,放進嘴裡,嚼了嚼,他的思想已經不受控制,體內的生機也在慢慢消逝。

似乎他忘記了什麼,但是吃到肚子裡的食物,讓心情好了不少……人們沒有上前,只是這樣站在原地,沉默的看著兩人糾纏在一起,緩緩的,一點一點,生息滅絕。

「沐清死了?」嵐面對突然找上門來的風,神色淡淡,眼底卻是劃過一絲訝異。

「事情敗露,藥蟲失控,和寧殷一起同歸於盡了。」風簡潔的說明了事情的經過,眼神卻是若有若無的在嵐身旁的人類身上掃過。

這件事的起因,似乎是從逮捕程曉開始……

寧殷嗎……異族皺了皺眉,想起了這個人名,他看了看面無表情的程曉,人類正微微眯起了眼睛。

「你怎麼看?」風沉聲問道,他靠著門,抱著胳膊,並未進來。

嵐挑了挑眉,聲音冷然,「死得其所。」

……死得其所麼,風嘴角抽動,似乎是在笑了笑,打了個招呼後,便徑直離開了,還有很多後事要處理,他可不像嵐這樣悠閒。

58、

沐清的死實在是突然,但是呈現在人們面前的纍纍罪行,間接的讓人稍微忽視掉了這次意外的詭異性。

原本聲名遠颺的沐大人,一夜之間,淪為了過街老鼠……雖然是只死老鼠。

一些被矇蔽的異族和人類沉默不語,而更多的,則是公然表現出自己的憤怒和懊悔。

死有餘辜……更何況,這名異族真的成為了一具殘缺不全的屍體,即便他是極為珍貴雌體,此刻也沒有了絲毫的價值。

拔樹連根,中心城市在這段時間內,可謂是一片動盪。

以前在沐清庇護之下的,那些行徑惡劣的異族和人類,也都紛紛落馬,被關入了城市大牢,越來越多的真相為人所知,城市中掀起了一番公訴的浪潮。

但是上層權利機構的革新,並不會影響到學院中成年禮的舉行,畢竟這是關乎異族後代繁衍的核心事務,對於生存在一起的人類和異族而言,都是至關重要。

因為發現了孩子們在學院內,中午都是一起進食,程曉便每天特意多做了一些,都是長身體的時候,而且,中心城市這邊的食物來源還算豐富。

他甚至可以在城牆周邊找到許多可以食用的藥物和果實。

這也是城市發展迅猛的原因之一,畢竟選址很重要,附近的水源充裕、空氣污染較輕,而且溫度很適宜溫和的動植物生長。

京也會經常將一些食物拿過來給程曉,畢竟自家的孩子經常蹭飯,這時節,誰都不容易,自然不能讓程曉他們吃虧。

棄也是半大不小的年齡,安雲見他沒有雙親,卻依舊自強自立,謙遜懂事,便起了收養他的念頭。

可惜,小孩並未答應,卻經常在進修回來後,冒險出城狩獵,將帶回來的食物一份交給安雲,另外一份,卻是交給了程曉。

程曉只是看了看一臉堅持的小孩,神情淡然的收了下來。

動作很自然,眼前的人類什麼也沒說……棄眼光閃了閃,不禁微微低頭,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

於是每天便名正言順的跟在凜的後頭,等飯吃。

凜已經習慣每天都帶著三人份的食物去進修,重一點沒什麼,總比天天被兩名一眼不眨的異族盯著的好。

容每天都吃得心滿意足、滿嘴流油的,不過很快,他便發現,在午餐時,周圍的其他幼崽們開始慢慢的朝他們這邊靠攏,時不時路過一下……再繼續路過……

如果沒有順帶深呼吸幾口,容倒是願意相信他們真的是恰巧經過,目不斜視的。

凜卻發現,站在一旁的幾名教官,偶爾也會有意無意的瞄過來,那視線並無惡意,卻也不同尋常。

棄繼續埋頭苦吃,今天的菜是……叫什麼獅子頭?上面滴了點辣油,其實在異族看來,就是辣味肉丸……

辛辣味的果實是程曉在城市外圍採集到的,並非什麼稀罕物,但是因為這種辣味中還帶著極其濃重的苦味,所以鮮少會有人用來作為佐料使用。

程曉只是放了些草汁,便消除了這種難以下嚥的苦味,從而榨出了一小瓶鮮香的辣油。

事實證明,儘管植物們變異了,但是一些特性還是有所保留的,這種青黃的草汁,若無經驗,也極少會有人沒事去嚼一嚼,更不要提拿它來綜合其他果汁了。

棄嚥下口裡的肉塊,這種味道,還真帶勁!

這樣持續一週後,教官們忍不住了,對於他們而言,填飽肚子不是問題,但是天天如同嚼蠟一般,看看別人碗裡的,再比比自己碗裡的,實在是食之無味啊。

原本在他們看來,還算不錯的食物,香味全部都被那幾名學員的飯菜給掩蓋了。

一名中年教官站起身來,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同凜等人談了一會,希望他們轉告飯菜的製作者,是否願意到學院來任臨時廚師一職。

「平時的事情主要是負責烹煮午餐,報酬豐厚,對象是參與本次成年禮培訓的學員和教官。」凜如實轉達了教官的話語,他看了看摸著下巴沉思著的母父,「如您不願,也不強求。」

一般情況下,學院裡也會開小灶,但是那些高級學員和教官,都是有學院配備的廚師來負責烹飪食物,而這種臨時為了成年禮而舉辦的進修隊伍,當然只能是自給自足。

這次找程曉過去,也就是打一打臨時工,報酬不低,但也不能做太久,畢竟在成年禮結束後,他們大部分人也要返回各自的城堡中去。

對於人類而言,這可是一份安穩舒適,又沒有風險的活兒,在末世,簡直就是可遇不可求的肥缺,雖然時間短了點,但有好過無,能賺一天是一天。

程曉沒有考慮報酬的問題,事實上,每天跟著異族出去狩獵,暗地裡鍛鍊下自己,順便積累點經驗,反而對現在的自己更為有利。

但是去做這個臨時廚師,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可以在空閒時間,在學院的公共場所內隨意逛逛……例如學院圖書館、內部資料室這種地方,也是可以進去的。

儘管他不覺得關於「異能」的信息,會出現在這些對外開放的部門,但是若真有機會去看看,也難保不會有所收穫。

而且午餐之後的時間,若他想,在時間上,也來得及到城市周邊去晃晃。

還是私人時間!

似乎有一舉兩得之嫌……

晚上,程曉和嵐說起了這件事,異族沒有什麼意見,出去狩獵對於人類而言,是一件風險很高的事情,若非擔心中心城市也未必安全,他也不會每天都帶上程曉。

嵐淡淡的點了點頭,「我晚上去接你們。」

異族的行動速度很快,所以三名快要成年的幼崽走在城市中,還是相當安全的,但是加上一個人類,就不好說了。

因為資料廳的事情,程曉也進入了一些人的眼中,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謹慎點好。

「……」,突然有種上幼兒園的感覺,程曉微微頷首,「食物學院自備,我只要帶些調料過去即可。」

那些果實似乎不多,不然,明天先去採集一番,後天再過去幹活……程曉暗自思量著。

「調味的果實,明日會送去。」嵐動手擦乾髮絲上的水珠,剛沐浴過後的肌膚上,還沾著些微水氣。

這是會幫他採集的意思……程曉不禁挑了挑眉。

嵐將火光熄滅,抱著人類就上床了。

雖然對方的身體看起來也很可口,但是姿勢決定了自己是否有胃口……吃和被吃,絕對不能混為一談。

異族藉著月光,發現人類微微擰著眉,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他俯下身去,親了親對方的臉頰,之前被沐清纏上了幾次,人類就算沒有受傷,也會感到擔憂。

現在對方死了,倒也省的自己動手。

男人的氣息縈繞在鼻尖,異族將人類圈在懷中,佔有之慾不言而喻,程曉有些不適的挪了挪身子,習慣被壓,可不是見好事。

身為一名雄性,還是要有點志氣才行。

某處被蹭了一下,程曉感覺到大腿上似乎有什麼東西,硬了起來,還戳到了!

程曉有些糾結,其實天這麼熱,打地鋪也不是不可以……

嵐微不可察的勾起嘴角,輕笑著覆下了身體,這個人類,似乎越來越可愛了。

剛才異族是笑了?有點欠扁,程曉眯起眼睛,抬起了膝蓋。

沒有擊中的後果,就是被反擊中了……許多次……

風處理了今天堆積如山的事物後,方才揉了揉眉心,走出書房。

自從沐清的所作所為爆出後,憤怒的人群就開始在城府前集合吶喊,那些關在牢裡的同犯,也要一一審訊後再迅速處決,民憤這種東西,雖然可以鎮壓,但是對於目前的統治而言,得不償失。

給居民們一個發洩的機會,也是必須的,再厲害的異族,也對抗不了成群結隊的凶獸,這個年代,人類和異族們不得不放棄一些東西想法,才能在這惡劣的環境中生存下去。

風退下左右侍從,僅是帶著幾名心腹,走進了城市大牢深處,那裡有一個無人知道的囚禁之地。

「沐清,你還不肯說嗎?」異族有些不解,明明現在這個樣子,只能求一死了之了,這名雌體還是堅持什麼……

「嗚嗚!」沐清睜大了眼睛,不甘的發出嘶啞的聲音,他的四肢已經被啃掉,身體就像一個肉段一般,僅能原地扭動,脖頸處的喉管也破碎不堪,雙眼所見更是一片漆黑。

他已經沒有眼球了。

可惡的寧殷,該死的程曉,背叛的風,還有明明就觸手可及嵐……

「再不說,我也只能把你扔進獸圈了,畢竟那位大人現在性命垂危,需要藥物治療,只要你說出來,我可以成全你。」風語氣平淡,沐清肯定是活不了,但是那種神奇的藥物,卻不能跟他一起進入墳墓。

拿十個沐清,都頂不過大人的一根手指頭。

軍功顯赫的那位,也有無能為力的瀕死啊……風不解,按理說,這個時候,能解脫,就是最大的恩賜了。

沐清居然還在猶豫,難道他的腦子也沒啃壞了?

劇痛遍佈全身,儘管再不甘,沐清一聽見獸圈,心中的恐懼立馬壓制住了所有的憤怒和嫉恨,他不要成為凶獸的玩物,風怎麼能這樣對自己……

那位大人的藥,對,只要有藥,他完全可以找回自己珍貴的價值……那藥……

但是,寧殷獻上那點藥渣,他花費所有心血,卻根本研究不出其成分!

59、

即便是中心城市裡唯一的學院,設備也並非人們想像中的那樣好。

程曉被帶到位於集訓地附近的一個簡陋的小棚子中,兩口鍋,幾把製作還算精良的廚具,搭造出了一個簡單的小廚房。

「這裡就是臨時烹煮食物的地方,有什麼需要可直接和我們說,這段時間,就麻煩你了。」領路的異族笑眯眯的說道,今天中午,總算能雄起吃一場。

總看著那幾個小崽子的飯菜流口水,也不是個事啊。

「午餐何時開始?」程曉打量了下周圍的環境,他拿起一把鍋鏟,顯然是事先被擦拭過了的,並沒有落塵,但是磨損的程度不輕。

「這些設施是簡陋了點,中午就隨便做做吧,和家裡一樣就成,我們就是看那香味,實在是誘人。」異族有些不太好意思,但是學院的專用廚房,那是有人員標配的,想要插人進去可不容易。

能弄出個小棚子,他們都費了好幾天的功夫,畢竟這種時候,大部分人都認為能吃飽就行,誰還會在乎味道的問題……

真是不對比,不知道那時的苦逼。

橫豎也就多請一個人,食物份量沒變,卻能吃得爽,教官們湊一湊,還是能出得起這個錢的。

幼崽的飲細些,對他們的身體也有好處,這樣營養也不會流失太多。

「需要我們派一兩人打下手也行。」異族又補上了一句,休息的時候,他們還是很樂意過來幫忙。

「……謝謝。」程曉淡淡的笑了笑,根據嵐做出來的那種千篇一律味道的食物,也許異族的廚藝,和他們強悍的體格一樣,也是與生俱來……

廚房的檯子上,堆放著教官和學員們自帶過來的食材,大部分都是生肉和一些可以食用的果實。

因為現在外來人員幾乎每天都去狩獵,因此肉類還算是新鮮,中心城市周邊的水土較為肥沃,生長出的果實也少了些許苦澀之味。

因為今天第一次來,所以之前光是熟悉環境,就花了不少時間,現在也快到了中午,那些比較複雜的菜式是來不及做了。

程曉拿出包裹裡的幾種調味醬汁,將肉塊洗淨切好後,混合一些已經切碎了的翠綠色菜葉,直接煮了一大鍋肉湯。

銀葉草的粉末現在很充裕,程曉甚至還在嵐狩獵碧魚的地方,找到了一片大菌樹菇,雖然沒有發現最為珍貴的藍菌,但人不可能一直好運。

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再次採集到樹菇,已經很是意外了。

回來的路上,程曉還順便收穫了一些紅莓,用來消除大菌樹菇的毒性。

此時並未外出,粉末自然是不必需的,程曉在鍋中放入了幾株新鮮的銀葉草和切成塊的大菌樹菇。

熄火前,又加入了幾種調味醬料,調和了下肉湯的味道。

煮得足夠火候的肉塊散發出濃郁的氣味,混合著肥大鮮美的菇類,以及銀葉草的清香,引得不遠處正在集訓的異族時不時就偷偷看了過來。

幼崽們嚥下口水,眼巴巴的等著教官說休息……

教官們更是一邊忍住回頭的衝動,一邊裝出一副老神在在,無動於衷的模樣,心裡在默默計算著到點時間……

「好了,上午的訓練就進行到這裡,大家先去用食吧。」那名中年教官話音剛落,人就已經出現在程曉的面前了。

慢了一步的年輕教官們不禁在心裡痛罵了幾聲老奸巨猾。

第一口頭湯,可是最為美味的。

程曉並不負責分食,一口大鍋擺在那裡,大家都是自己舀起食物,倒進自帶的碗兜中。

量不少,應該是足夠了的,程曉暗想,順道將幾個飯盒端去給凜他們,自家的小孩,當然是有優先待遇。

「程叔叔,你做的飯菜,太好吃了!」容一邊狼吞虎嚥著,一邊發音模糊的說道。

「很美味,我就算吃飽了,也都想繼續往嘴裡塞。」棄笑眯眯的附和。

凜坐在程曉旁邊,低著頭速度不慢的進食,吃完後,將那一點殘羹不剩,乾乾淨淨的飯盒有意無意的讓人類看見。

程曉笑了笑,只是普通的烹煮而已,並不是由於他廚藝十分高超,而是因為現在的人們都忙於為了生計而奔波,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和精力去考慮享受的問題。

但在力所能及的時候,適當的調節下味道和做法,讓食物變得更容易入口和汲取其營養,也未嘗不可。

今天的午餐進行的速度尤其迅猛,沒過一會,那口大鍋就恢復了乾淨如初的模樣,程曉甚至覺得,它比煮食之前,更加油光錚亮了。

他很懷疑,是不是被誰舔過……舀湯能舀到一點油星都沒有麼?

吃得肚子滾圓的幼崽們各自在原地休息,眼角卻總是留意著這名人類的動向。

長得好看,又會做好吃的食物,性格看起來也不難相處……聽說,他是凜的母父……

打好關係=上門拜訪=順道蹭吃=肚子圓滿。

幼崽們開始找機會和凜說說話,套套交情,他們可不是傻得,這碗散發出一絲藥草清香的肉湯喝進肚子裡,腹部就緩緩發熱,全身的氣力以難以置信的速度開始恢復。

藥草的使用很普及,但是用量和用法卻因人而異,顯然,這鍋湯料的配方,非比尋常,不僅是自己,若是能讓雙親和食用一些,好處那是不言而喻的。

幾名教官在起初的震驚後,不禁私底交換了下眼神,原以為那幾名幼崽的食物只是美味罷了,沒想到,居然還有著這樣神奇的功效,難怪他們三人的體能恢復速度遠遠的甩來了其他的少年,就算有些經濟條件好的,一直服用藥物,也趕不上來。

難道這就是一些人類口裡所說的,食補?

程曉並未想太多,大菌樹菇的作用,確實神奇,但是沒有最為主要的藍菌,它也就只能起到恢復氣血的功效。

末世,存活不易,程曉也不打算利用這種普通的藥理知識來謀取利益。

藍菌的事情他沒有透露出來,畢竟這是末世,難防人心險惡,不下心被抓去研究就不好了,即便是對方若抓不到自己,一直騷擾,也是很煩人的;但大菌樹菇的功效他不打算私藏,也因為這是末世,人類,還是需要扎堆過活。

雖然自己沒有多大的志向,但是既然能這樣簡單的做出些貢獻,也沒有什麼推脫的必要。

在與凶獸搏鬥時,戰鬥時間並不短,很多人類和異族,往往會因筋疲力盡而落敗,能隨身攜帶快速恢復體能的藥物,相當於關鍵時刻的半條命。

更別說,大菌樹菇,還有可以活血生肌的功效,也是一種效果非常顯著地療傷藥物。

午餐就這樣進行了一週,程曉也抽空將學院內的圖書館和資料室轉了個遍,並沒有什麼出乎意料之外的收穫。

關於那種神奇的異能,依舊找不到絲毫線索,但是對於異族起源和地球現況等部分的相關知識,還是可以找到不少,並且免費借閱。

對世界的瞭解,多一些,總沒有錯,程曉想了想,今天做完午餐後,倒是可以去學院內部進行私人的戰力測試。

對自己的瞭解,可是少不得的。

「大人,你還需多用一碗嗎?」中年異族微微弓著腰,手裡端著的,竟是程曉中午煮好的一大碗肉湯。

沒有絲毫裝飾的床鋪上,躺著一名身形高大的異族,只是從垂放在身側,那略顯蒼白的手上,能看出對方的身體狀況,並不樂觀。

「不必。」異族的聲音低沉,他靠在床沿,對著手中的瓷碗一飲而盡。

就這一點食物,若是健康的異族,連塞牙縫都不夠……中年異族不禁面露憂心之色,大人自從那次受傷之後,已經臥床很久,今年甚至起不了身,只有近期稍微用了些那名人類烹煮的食物後,這才恢復了一點氣力。

若不是自由人類背後暗算,大人又怎麼會被凶獸重傷,還被高級變異植物發出的毒氣侵入體內,一直消除不去。

見對方已經微微閉上雙眼休憩,中年異族接過瓷碗,悄然退出了房間。

風恰好打算進入,卻被這名異族阻止了下來,「大人剛進食完,正在休息。」

原本就疼痛到難以入眠的身體,在這碗藥膳的作用下,方能勉強假寐片刻,他們輕易都不會在這個時候,去打攪房裡的異族。

風顯然是認得這位忠心耿耿的中年異族,他是修的父親,也算是跟隨大人很久的元老級人物。

「審訊情況怎樣?」中年異族眼神銳利,那個叫沐清的,從小就嬌生慣養,嘴能那麼硬?

「他還是不說。」風也有些無奈,沒想到沐清看起來沒有什麼骨氣,卻咬死牙不松口,若不是看他還有點利用價值,風也不想再見到那個面目全非的雌體。

「他是不說,還是不知道……」中年異族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他的經驗自然是豐富許多,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保守秘密的人,要麼就是鐵骨錚錚,要麼就是根本不知情。

顯然,他並不認為,那種所作所為喪盡天良的雌體,會是前一種……

「大人的身體最近似乎有所起色。」風冷冷的說道,「是因為那名叫程曉的人類作出的食物?」

「確實有效。」中年異族點點頭,心想,乾脆找機會,去問問那個人類,說不定還能做出效果更加顯著的食物。

大人這樣痛苦,他們這些人,看著也不好受啊。

60、

程曉無語的看著已經空掉的鍋底,再抬頭掃了眼面前黑壓壓的人頭們……

只是過了兩週而已,臨時小廚房的威名就已經在學院內遠颺。

一開始只有幼崽和教官們在忙著清空鍋底,後面不知不覺的,就又多了幾名陌生的臉孔。因為對方也有將食物交上,並腆著張笑臉,順便帶著乾癟癟的肚子前來排隊……

程曉想了想,無非就是多放點水的問題,或者烹煮的量稍微多一些,左右耗費不了多少時間,便也就頷首同意了。

卻沒想到,人會越來越多……

「哎,誰踩我?」

「插隊的,趕緊排後面去!」

「哥們,不是我不幫你舀,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位,後面還有一大串人盯著呢……」

各種嘈雜聲還特意放低了音量,以免影響到廚師的做菜心情。

程曉不由得暗地裡抽了抽嘴角,只是一鍋紅燒肉而已,其實真不用試圖亮出各種姿勢霸位。

「真香。」中年異族吸了口氣,近水樓台先得月,他最近總是很積極的排在第一位。

「可不是,這叫什麼紅燒肉,聽著就有味!」身後的異族顯然是第一次來,兩眼盯著那鍋肉,眼珠子都不轉了。

也許今天大人能多用一些……中年異族心裡琢磨著,一會就去問問這名人類的意思,看看對方是否願意連晚餐也一塊做了。

當然,不用這樣辛苦的給集體做,只要能單獨為大人私下做一些即可,至於報酬……那肯定是少不了的。

當然,甚至會是更豐厚!

「做晚餐麼……」程曉思索了片刻,還是搖了搖頭。

最近時常在午餐之後,就到城市外圍去測試異能的使用範圍,時間排得很滿,一般情況下,也沒必要給自己找其他事情來打發時間。

至於報酬……當然沒有人會嫌多,但是聽這位大人的情況,估計就算是給他做吃得,還要冒點風險才行。

「你放心,酬勞方面,一定會讓你滿意。」中年異族還以為對方是顧慮這一點,便誠懇的說道,「大人的身體一直不好,鮮少能吃下東西,若非最近我將你做的食物端去……」

這名異族一直單獨到其他地方進食,原來是這個原因麼……

程曉微微眯起眼睛,又是一個所謂的大人,不過從異族的語氣來看,這位,可並非沐清那樣的身份。

對方的眼底,有著發自內心的敬意。

程曉微微眯起眼睛,看樣子,是不達目的不罷休了。

雖然中年異族說話客氣,但是顯然,這件事情,不是一句回絕就能算完了,程曉也不是傻子,非得冷著性子,等人家把話說明白,或者各種威逼利誘一起上……

然後再和對方各種角力,順道給自己找個能獲得利益的藉口接受了,何必呢?

末世,誰都不容易,他不想招惹這些大人物,卻也不想就這樣渾渾噩噩的過日子,難道用被子包著腦袋,就能無視被子裡面的蚊子了麼?

沒有足夠的認知,主動權就不會掌握在自己手中,一個男人,又不是那些嬌嬌弱弱的小白臉,至少也要對今後的一些行動有所規劃才行。

一頓飯,就當時去瞭解下異族的權利體系,凜進修的時候,自己還是低調點好,幼崽的成年禮,總歸是要在中心城市舉辦的。

沐清的事情雖然已經結束,但多少也會殘留點影響,畢竟還真不能當做什麼事情也沒發生……

必要的危機意識,大家還是有的。

「家中做好,再送來如何?」程曉摸了摸下巴,提出了折中的辦法。

對方既然這樣看重,許是不會介意多派個人去跑一趟,兩地距離不遠,對飯菜的味道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這個當然可以,食材我們會送過去!」中年異族立即拍板決定,大人向來是不會無故強迫別人做事,所以他也是秉持著自願原則……

沒看和對方說話,自己也是客客氣氣的,各種敬語都用上了,當然,也順道暗示了下關於大人地位的問題。

沒辦法,飲食方面,既要語氣誠懇的讓別人用心做,也要杜絕任何萬一的下毒可能。

不過是找人跑一趟,多大點事,能弄妥這件事情就好,不然那位每天只吃得下一頓……即便大人沒說,他們這些人,心裡也不忍。

手臂幾乎能摸見骨頭了,這樣下去,就算傷勢沒有繼續加重,以大人的體能,也撐不了多久了。

程曉見對方點頭答應,他也沒有再多問些什麼,只是見中年異族憂心忡忡的模樣,還時不時望自己一眼。

那帶著點莫名期待的眼神……

是一名異族就算了,他還是中年的!

程曉不禁挑了挑眉梢,在帶著凜離去前,留下了一小瓶特製的粉末,既然那名異族吃不下,那喝點藥茶,還是可以緩解下胃部的壓力。

大菌樹菇和銀葉草以一定比例混合而成的粉末,沖水之後,那清淡的氣味和透亮的色澤也較能引起人的食慾。

當然,補充體能的效果更是顯著。

中年異族樂呵呵的泡了杯茶水,顛顛的給大人送去。他之前就有見到凜他們時常喝著一種淡色的藥茶,隱隱飄來的氣味甚至能讓自己神目一清,可見其不凡之處。

難道這人類,也是一名醫師?

回到暫住地的房中,程曉同狩獵歸來的嵐說起了這件事,那名過來拿菜的異族早已在樓下候著,只等白菇魚湯出鍋。

送過來的食材,居然是碧魚,而且還是四人份的,看來,對方是打算把他們一家的這頓食物也包了。

算是報酬之一……這也的確豐厚了。

修披緊外袍,抖了抖腿,對著手呵了口氣。

這鬼天氣,儘管白天日光毒辣,但是夜晚氣溫驟然下降,一些衣裳簡陋的城外居民很容易就扛不住,凍死在路邊也是常有的事。

但是相對其他的小城堡而言,中心城市還算是有些人性化,在城牆底下設有一些擋風的棚子,裡面時常擠滿了前來避寒的外來人員。

嵐從窗戶上看了眼那名有些眼熟的異族,程曉以前從未做過飯,這段時間似乎有了很大的轉變,而且加入特質藥草的食物,其快速顯著的功效,也讓他不禁有幾分訝異。

在極度虛弱的時候,異族體能的恢復速度會受到一定影響,嵐外出狩獵時,也會隨身攜帶程曉準備好的藥飲。

受了重傷,臥床養病的大人……異族的眼底劃過一絲暗光,他抿著唇,接過程曉打包好的飯盒,拿著便下了樓。

樓層不低,沒必要再讓人類跑一趟。

嵐將淡青色的竹盒遞給了等候著的異族。

「又是你,我們之前見過幾次,你是他的伴侶吧。」笑眯眯的接過這次的任務物品,修的目光一直隨著飯盒挪動,他捧緊了手中的溫熱,恨不得立馬飆回大人身邊。

總算不負老爸委託的重任,他的身份還不夠,鮮少能接觸到大人的私事,這次能幫忙跑跑腿也好。

嵐看了對方一眼,沒說什麼,轉身離去,修抬頭看向燈火通明的房間,似乎還能瞅見一個人類的身影……

他朝那個方向點頭致意後,便抱著飯盒,轉身飛奔而去。

夜晚,學院中央的一棟戒備森嚴的大樓頂層,亮起了燈光。

「大人,您看這茶,是否還合口?」中年異族畢恭畢敬的站在床旁,那壺茶已經快見底了,但是飯點的時候,大人還是少喝一些,以免一會用不下晚餐。

以前大人連水都難以下嚥,更不要說其他飲品了……藥汁倒是喝了不少,可惜一點用都沒有!

床上的異族微微頷首,將空了的杯子放在一邊,僅是喝了幾杯藥茶,身體就恢復了一些氣力,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銀葉草、紅莓、大菌樹菇……還有些其他的什麼,異族靠在床沿,稍微挺直了身體,臉上總算恢復了幾分血色。

修將飯盒送到了房內,一打開,清香四溢。

精緻的竹盒內,盛滿了乳白色的魚湯,還散發出絲絲的熱氣,異族接過竹子盒,微微低頭,淺嘗了一口。

雪白的魚肉爽滑彈牙,滿口都是鮮甜的味道,卻不油不膩,更沒有一絲腥味。

沒有停頓,異族將這份食物全部吃下,終日飢餓卻又不堪重負的胃終於舒緩了許多。不知對方在湯內放入了什麼,腹部的舊傷在一陣熱感之後,竟是不再那樣劇痛難耐,漸漸的,睏意上湧。

「大人,是否休息片刻?」中年異族看著對方微微眯起的雙眼,又是安慰,又是無奈。

儘管知道大人已經很累了,久病臥床,還要日夜忍受住體內肆意的毒素,傷口集中在腹部,那裡幾乎是無時無刻不在劇痛著。

就算如此,大人還有處理大量公文,下達各式指令……這其中所需的忍耐和毅力,許多異族連想都不敢想。

床上的異族搖搖頭,示意將旁邊的一大摞文件搬到自己面前。

近期的突發事件很多,不僅是萬眾矚目的成年禮戰力評定即將進行,而之前城市中唯一的雌體又被曝出醜聞,甚至死於非命。

儘管是罪有應得,關在地牢中的沐清也活不了多久,但沒有及時發現對方這樣凶殘的行徑,也是自己的失職。

大陸上除了中心城市,還有著多方勢力,異族內部也並不是那樣的和平,否則,也不會淪落到今日如此淒慘的地步。

內亂,是種族衰落的要因之一。

就這樣做了一個周的晚餐後,程曉掰著手指,計算著時間。

還有一週,凜的進修就結束了,看小孩的表現,綜合成績定是優秀沒跑了,而最後的戰力評定,則是關鍵所在。

這段時間,晚餐上,嵐都會帶著凜出去城市外圍的不遠處,進行實戰練習。

程曉皺著眉,靠在窗邊,摸了摸下巴,人類不適宜夜間出沒……這是個什麼道理?

中年異族又一次找上門來,這次是在取晚餐的時候,親自拜訪。

畢竟在學院內,人多口雜,太過於引人注目,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人類的安全也很難得到保證。

這個年代,大部分人,也只有在伴侶身旁,才能稍微放下心來。

「去見見你家大人?」程曉不免有幾分訝異,不過是送了幾次晚餐和藥茶而已,單一大菌樹菇的功效,也就這樣了,沒有什麼其他值得研究的地方才對。

頂多就是各種藥材的用量配合不同,但這種程度的事情,異族應該會很輕易就能研究出來。

畢竟是高智商的種族,又不是阿貓阿狗,程曉不覺得,會是為了食物和藥茶的事情而來。

「你放心,我們沒別的意思,大人只是想要親自感謝你。」中年異族笑著說道。

「那倒是不用……」

中年異族看著對方毫無欣喜的神情,笑容更加真誠。

有些人類,就等著這樣的機會,不知道心裡在打著什麼見不得人的小九九……這名叫程曉的男人,的確不能再和他以前的那些作為聯繫起來。

這種清澈平靜的目光,並不是誰都能假裝出來的。

這段時間,他也查清了人類的一些背景,雖然有些詫異於之前那種渣一樣的性格,但近期看來,似乎對方表現出來的行動,並不是人們口裡傳言的那麼回事。

「而且,我們也想和你討論下,關於藥草能否推廣開來的事宜。」中年異族端正了面容,表情嚴肅認真,這樣神奇的飲食,可不僅僅是能養養生就算了。

食物的配方和藥飲的成分,他們自然可以研究出來,但也不會就這樣公開。畢竟是眼前這名人類的所發明出來的,他們不會私自據為己有,去賺這樣的錢。

但是,大人準備和對方溝通,商量一下,或許可以聯合推廣開這種藥效顯著的植物用法。

有了政權的強制保證,人類也無需擔憂會被誰坑一把,血本無歸。

這是雙利的事情,不過,說感謝,也是真的,大人最近的身體日益恢復了些元氣,雖然還是重傷未癒,但起碼能舒服不少,也不至於夜夜無眠,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

程曉挑了挑眉梢,自己似乎沒有拒絕的理由。

末世,沒有錢可以,餓不死就行,但能多賺點錢,保證溫飽,也能幫助提高下人們的生存率,如果沒有其他麻煩事,這買賣確實划算。

程曉低頭沉思片刻,正打算開口,卻發現嵐帶著凜回來了。

心想既然湊巧,他也就順道的,就介紹了下中年異族的身份,再把對方提出的要求,和嵐大概說了,畢竟一家人,瞞著也不是什麼好玩的事。

難道現在誰還會有心情,玩扮豬吃老虎麼?

事實證明,沒有一定的實力和對週遭環境的瞭解,低調才是王道,但有些事情,真沒個人想像中的那樣具有隱瞞的價值。

他禮貌的點點頭,打了個招呼,眼前的這名異族……似乎有些面熟。

不禁暗自眯著眼睛打量對方片刻,這名人類的伴侶,長得還挺像嵐大人的……中年異族心裡暗想。

「颯的部下?」嵐聲音冰冷,銳利的雙眸如同撕破天際的華劍。

中年異族:「……」

什麼叫像,這根本就是嵐大人!

異族伸出手,抱了抱自己的人類,低頭在對方的脖頸間埋了片刻,沒有聞到絲毫血腥味……

應該沒有受到傷害。

「嵐、嵐大人,很抱歉打攪到您和您的伴侶!」中年異族出了一腦門的汗,他是有聽說過嵐大人就在中心城市的事情,但是由於之前他都在忙著幫自家大人尋找可以治療的藥物,所以無心關注其他事情。

關於人類的背景,他的確做了調查,只是最近實在忙得很,除了家世、人品、行為等方面以外的資料,他也沒來得及全看……沒想到,程曉居然是嵐大人的伴侶?!

嵐大人居然真和一名人類在一起了?

還有了個孩子!

就說凜怎麼這樣強悍,長得還很眼熟,現在想想,除了五官更加精緻一些,壓根就是嵐大人的未成年翻版。

一連串的聯想,讓中年異族眼神漂移不定,這可是重要的消息,難怪之前沐清一直在試圖隱瞞著什麼,原來是這位來了……

風居然也沒說!

嵐微微側頭,淡漠的說道,「無礙。」

那位大人,叫颯麼……程曉暗想,嵐似乎,還認識對方。

權二代的帽子扣得死死的,程曉已經腦補了好幾齣豪門爭權的狗血劇。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圈子,嵐能認識那些大人,說明他的圈子和對方有所交集……這樣地位的異族,沒事跑到小城堡裡,找一名人類,生個娃,過上相比之下較為艱辛的生活,是為那般……

私生子?

小三?

叔侄?

兄弟?

相愛相殺!

程曉眯起眼睛,嵐的性格,除了冷點,也沒啥陰鬱或者缺陷,不太像是受過心裡致命重創的。

異族發現人類的神情有了些變化,雖然還是一臉淡漠,卻會偷偷用眼角上下打量自己,尤其在某部位繞幾圈。

只是為何總看著自己的身後……往下一點。

異族挑了挑眉梢,雙眸微眯。

中年異族覺得自己成為了亂入的那一隻,但是他還是很想請程曉明日過去一趟,畢竟這是大人的意思……

「程先生,那您看……」死就死了,死也得說啊,中年異族為自己的小命默哀。

見異族面無表情,看起來不像是有什麼異議,程曉點點頭,「好,我明日過去。」

大功告成!

「那,我就不打攪您了!」中年異族達成目標,瞬間就溜出了門外,還不望稱讚了凜幾句,表示之後的戰力測試,絕對不會有問題!

這算是開小門?程曉灑然失笑,不禁伸手揉了揉小孩柔軟的腦袋,「去洗洗。」

一身灰塵,和泥地裡滾出來似的,疲憊的氣息很明顯,看來嵐的訓練很嚴格啊。

凜點點頭,父親的特訓讓他提升很快,母父準備好的藥浴……更能快速恢復體力。

小孩在人類將手挪開後,方才走進浴室,現在似乎,越來越喜歡和這名人類親近了……剛才,自己甚至忍住了想要蹭下對方手心的衝動。

凜眯起眼睛,關上了房門。

「那位颯大人,你認識?」程曉問出了聲。

「以前曾共事。」異族淡淡的說道。

「是在軍隊?」程曉暗想,以嵐的身手,可不是一個城堡的護衛隊出來的那樣簡單。

異族面色漠然,卻沒有否認,而是微微頷首,「第一軍團。」

異族們,似乎有四大軍團,程曉想了想,安雲似乎有和自己提起過,但人民也還不知道這四大軍團之間的聯繫是如何構成的。

「你是退伍了麼……」程曉覺得,嵐不太可能被驅逐出了。

「不是。」嵐脫下上衣,人類也給自己準備好了藥浴。

「那是為何?」

「叛變。」

程曉:「……」

他似乎知道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叛變,這可是異族中的大罪,就算命大死不了,那也是終身囚禁的事情,一旦逃跑,可是會被全族通緝追殺才對!

看嵐淡定的脫下了底衣,打算擦拭身體,程曉覺得,異族的話,定是還未說完。

惜字如金,也不是這樣用的!

不過現在既然有條件,程曉就順便用眼角的餘光瞅了瞅異族的身後,對方彎下了腰,那抹淡色……

嵐一把將人類撈了過來。

「怎麼……」程曉一時不察,不禁略帶訝異,話還未說完,嘴巴便被堵住了。

唔!

「一起洗。」異族微微眯起眼睛,將剛才偷偷看向他,眼神漂移不定的人類給抱到了自己的身上。

雖然說是一起洗,但這個一起,是不是不能這樣理解……程曉咬著牙,被頂得大力起伏。

「是嵐?」颯聲音冷淡,雙眉微挑。

「是的,大人,我們也已經調查清楚,那名叫程曉的人類,嵐大人確實是他的合法伴侶。」中年異族點頭應道。

「倒是沒想到……」 颯微微頷首,卻沒有多說什麼。

中年異族也不解,那樣的人物,會和一名普通人類結為伴侶,確實出乎意料。

「他明日過來?」異族放下手中的文件,稍微轉了轉手腕。

「是的,大人。」

「好好招待。」

也許那名人類,有著特別之處。

61、

叛變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程曉趴在異族的身上,暗地裡揉了揉自己還有些痠痛的腰,某一些姿勢,還是不要勇於嘗試為好,再想想昨夜被嵐進入到從未有到的深度,人類面容微暗。

明明他的也不小,異族就不能有點銳意進取的創新精神麼……

「如何?」嵐發現了人類的小動作,伸出手,幫人類舒緩肌肉。

我想你也試試這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程曉懶得回答,他對異族的往事畢竟感興趣,叛軍還能這樣大搖大擺的招搖過市,是異族太過於仁慈了麼……

顯然是不可能的,那定是有內情!

「說說叛變的事情。」程曉直接開門見山的問了,這種事情,拐來拐去也不是不可以,但都睡在一張床上的人,經常試探反倒沒什麼意思。

嵐既然肯回答自己,那便是能說的。

「沒什麼。」異族換了個姿勢,將程曉壓在身體的下方,俯身親了親人類的額頭,拉上被子。

這就準備休息了?程曉皺了皺眉,他還不困。

「不是會有什麼懲罰……」如果有著什麼限制,那在今後的行動中,就必須多加注意。

留點心,總不會錯。

似乎看出了人類的堅持,異族淡淡的說道,「叛變罪名成立,逐出軍團。」

這語氣真的是輕描淡寫,程曉不禁暗地裡微微抽了抽嘴角,但是以「叛變」而言……這懲罰確實是輕得可以。

嵐把人類圈在懷中,閉上了雙眼,這件事情較為複雜,他沒想到,人類會對自己的事情,這樣感興趣。

異族的來歷本就不那麼明了,一般情況下,人們更喜歡將注意力放在如何尋找食物和保證安全上。

風在處理完一天的工作後,照常來到了中心城市的地牢深處,一走進最裡間的牢房,便能聽見雌體發出的嘶吼聲。

從一開始的尖銳,到現在的低啞,風皺了皺眉,眼裡滿是不耐和譏諷。

若非為了最後一點價值,他也不用每天都來受這種聲音的荼毒,將死之人,實在是掃興。

被獸類玩弄的身體早已破爛不堪,沐清竭斯底里的叫喊著,他甚至不知道能否會得救。

身旁的腳步聲,讓雌體靜了下來,他側耳傾聽,被咬掉的舌頭還未長出完全,說話只能吱吱唔唔,但若真想表達些什麼,還是能夠聽得出來。

「風!」他咀嚼著這個名字,原本對自己唯命是從的異族,此刻卻是高高在上,手握著他的生命。

「交出藥物的配方。」異族冷冷的說道,他每次過來,都只有一個目的,可惜,已經拖了幾週,卻毫無進展。

大人的身體越來越差,無論如何,再得不到那種頂級藥丸,他們也只能另尋出路。

但那樣做,成功的機會,更是渺茫無蹤……

「呵……咳咳……」沐清忍不住咳出了幾口血沫子,臉色竟是露出了一絲妖嬈的笑意,「你……也有……求我的時候!」

只要他不說,這些異族就不會輕易讓他死去,寧殷拿過來的藥物又怎樣,死無對證,誰也不會猜到。

風冷冷的看了沐清一眼,對方的此刻就像是一截可以活動的肉段,命不久矣……可惜,今天又是沒有收穫。

這名雌體,留不得了。

他揮揮手,示意部下關上牢門,一個人的嘴可以很硬,但是在這種毫無活路的情況下,肚子裡是否有存貨,一目瞭然。

沐清應該是不知道那種藥丸的成分了,之前的來路也已經無法查清,估計就此斷在這裡……

確是讓人心有不甘,風的臉色頓時陰沉無比。

沐清發現從此之後,沒有任何人再來過,第一天、第二天……

原本的精心算計,在此時,變成了無盡的恐懼,沒有人過來,沒有人和他說話,沒有人再問那些問題!

雌體爬到牢門前,發出各種嘶喊聲,企圖引起外面哪怕是任何守牢異族的注意,怎麼會,風不會放棄自己,那種藥丸的來歷,可是是只有自己一人知曉!

「今天還沒說?」中年異族面露不悅,之前風擅自隱瞞下嵐大人的事情,颯大人沒有追究,現在怎麼連一名雌體都擺不平。

對方許是和自己所料想的一樣,真是對藥丸一無所知吧……中年異族這樣推斷著,卻也不希望自己猜中,畢竟那是目前,唯一的希望了。

「他不知道。」風的語氣十分肯定,一次、兩次,可以解釋為對方有所顧忌,但是各種手段都用盡了,沐清還是什麼訊息也沒吐。

要麼是被拷問成了傻子,要麼,就真的是說不出。

「……看來確實如此了。」中年異族一陣嘆息,原本以為這名雌體能幫得上大人的忙,因此一直奉為上賓,才會疏於監控,沒想到,卻給了他仗勢作惡的機會。

風沒有說話,先晾他幾天,待恐慌動搖了心智,再細細詢問,哪怕是一絲一毫的線索,都不能錯過。

即便沐清不知道藥丸的成分,但其來歷,肯定是能道出一二,順藤摸瓜,也未必就沒有任何希望。

程曉跟著修,來到了位於學院中心的一棟堪稱宏偉的大樓處。

從城市外圍就能看見的標誌性建築物,原來在這裡……程曉掩下眼底的些許訝異,中年異族口中的颯大人,昨晚嵐同自己所說的,最高軍統帥麼……

程曉跟著走在前面的異族,目不斜視的來到頂樓處,可是他們前進的方向,似乎是……臥房?

「程先生,大人還不宜下床。」許是看出了人類的疑惑,中年異族臉上閃過一絲憂色,儘管氣色有些許好轉,但別說是走出房間,大人現在連下床都辦不到。

程曉有幾分訝異,沒想到對方,竟是病的這樣嚴重,他點點頭,在中年異族在叩門得到許可後,方才一起走進了重兵守衛在兩旁的房間。

沒有任何奢華的裝飾的大房之中,只是簡單擺放著幾張桌椅,正中央最為顯眼的床上,簾子被掛了起來,一名面色稍顯蒼白的異族微微側身,靠在床沿,正神情專注的批閱文件。

柔亮的燈光照在俊美的面容上,一時之間,竟讓人感到靜謐而安寧。

聽見門開的聲音,颯放下手中的工作,用手撐起身子,雙腿放到地上,披著件簡單的外套,就這樣坐在了床邊。

中年異族連忙行了個禮,介紹道:「大人,這位便是程先生。」

說罷便退到了一旁,順便將椅子給程曉送上。

「第一次見面,我是颯。」異族微微頷首,聲音低沉卻悅耳。

「你好,我叫程曉。」

客氣的報出自己的名字,程曉迅速打量了眼這名異族,病容還未褪去,但對方僅是換了一個動作而散發出的氣勢,卻是將整個房間的氛圍都控制了起來。

剛才還覺得如同溪水潺流般的舒適氛圍,瞬間就嚴肅大氣了幾分。

統帥之威麼……他暗想。

「之前的食物,多謝。」異族瞬目不離的看著眼前的這名人類。

容貌清俊,身材在人群中不算矮小,第一次看見自己,也沒有表現出任何欣喜或是害怕,就連不安和無措也沒有,人類面色淡然,雙眸竟是直接和自己對視。

中年異族覺得程曉真走運,大人的直接道謝啊……

「客氣。」程曉淡淡的說道。

只是一杯茶,幾頓飯而已,他可沒有想過以此邀功,畢竟這也是需要推廣開來的東西,若對方沒有找上門,他自己去做,免不得還有著不少麻煩。

所以,這件事情,算算目前還不虧。

颯見對方依舊面色不變,語氣沉穩應答,不禁神情微動,眼底悄然劃過一絲微光。

「關於藥茶配方的事情,可有疑議?」他出聲問道。

中年異族在早些時候,就已經將相關文件給自己過目,程曉對這份簽署條約的精細周到程度,不免有幾分訝異,很合理,也很公平。

「目前沒有。」程曉頓了頓,補上一條,「但我希望身份暫且隱下。」

以個人名義公開,和以軍團的名義公開,是兩種不同的概念,他倒是不怕有人找上門,但若能避免,也沒必要急著出這個風頭。

而且,異族的法律十分嚴明,即便是現在將身份保密,等到了推廣成功後,論功行賞時,也不會拉下第一發明人。

他之前特意詢問過嵐,雖然異族對此不置可否,但這名大人的品格,似乎很有保證。

颯沉思片刻,微微頷首,「可以。」

「謝謝,合作愉快。」程曉從椅子上站起身來,上前一步,伸出手,人類的禮節,異族也是知道的。

中年異族沒來得及阻止,雖然現在許多異族都知道人類的一些禮儀和習俗,一般情況下,也樂於和人類一起去延續和使用,但颯大人自從受傷後,便鮮少出現在人前,批閱文件都是爭分奪秒,以防一時撐不住又昏迷過去。

而之前也沒有來得及接觸到這些……

颯略微低下頭,看了看人類白皙的手掌,指節分明,再抬起頭,對上程曉直視過來的雙眸,如同明亮的黑夜般,栩栩生輝。

發現了對方的不解,程曉笑了笑,徑直握上了對方放在一旁的手,接觸到的肌膚冰涼至極,甚至有些僵硬。

這是身體極度虛弱的徵召……看來這位大人,病情確實不輕。

「握手,達成協議的禮節。」程曉淡聲說道。

異族停頓了兩秒,眉梢微微挑起,他很快便回握住人類的手,蒼白的手指柔韌修長,卻很有力度:「合作愉快。」

62、

異族的手柔韌有力,卻很冰涼,因為靠的略近,程曉發現對方的額間,似乎有著些許冷汗。

竟是虛弱到坐起身來都勉強了。

「程先生。」中年異族搓了搓手,眼裡有了幾分憂色,大人腹部的傷口定是又撕裂開了,他趕緊說道,「這次真是多謝您過來,我看時間也不早了,這就送您回去如何?」

大人也好再休息一會,畢竟大量的公務堆疊在那裡,時間可不等人。

程曉抽回手,拇指擦過對方的手腕,順便試探著感應了下異族的脈動……

弱不可察,紊亂無序。

怎麼看,都是將死之人,被吊著條命,程曉的眼底不禁劃過幾絲訝異,這樣的身體,還能撐著和自己談話,的確……毅力非常。

卻是讓人敬佩。

或許可以找個機會,看看對方的病情,他心裡暗想。

「人類,你還不能走。」風推來門,大步走了進來,銳利的雙眸直直刺向站在房間中央的程曉。

「風,你……」中年異族剛想說說進來不敲門的禮貌問題,卻發現對方表情嚴肅,嘴角緊抿。

記得他之前,是去往關押沐清的牢內進行審訊,難道發生了什麼?!

程曉微微皺了皺眉,迅速在腦海裡過了一遍最近的行蹤。

「何事?」床上的異族先看了程曉一眼,沉靜的目光讓人感到安寧,他朝風淡聲問道。

這是在表示無需驚慌?倒是細心……程曉微微眯起眼睛,開始思考著那種脈象的嚴重程度。

「審訊結果已出,沐清親口招了,這種黑色碎渣,來自程家的祖傳頂級藥丸。」風的手中拿著一個透明的藥瓶,動作卻是小心翼翼。

藥瓶裡僅是裝著少許的黑色藥末。

程家?程曉看了看那點藥物殘渣,有點印象。

中年異族眼神亮了起來,那名雌體終於肯招了!雖然不知真假,但能撬開口,自然就能辨別出對方是否在說謊。

大人精力有限,風不會拿虛假或是不確定的消息,來向大人匯報。

「程家?是程先生的家族嗎……」中年異族有些不確定的將視線轉向程曉,如果對方是知情人,那就最好了。

「能告知這藥丸碎末的最近來源嗎?」程曉想了想,難道真是自己遺失的那兩枚……

「沐清從寧殷的手中拿到了一小半塊。」風看了眼程曉,淡淡的說道,「據說,有一枚被拿去救了名人類,另一枚,則被寧殷自己吞服了大半。」

「這就是沐清之前,能迅速治癒那幾名患有不治之症異族的源頭?」中年異族頓時面露恍然之色,原來如此,藥量不多,那名雌體以此成名後,才會百般找藉口推延為大人治療的原因,從中謀取更多的利益。

該死,竟是就這樣耽誤了大人的病情!

見中年異族眼裡泛起了殺氣,風將藥瓶交給颯,退後一步,隨即冷冷的說道:「沐清招供後,已經伏罪。」

一邊說著,一邊看向程曉,他在示意這名人類,對方已經死了,沒必要追究這十幾天苟活的日子。

程曉暗地裡抽了抽嘴角,原來沐清那時還沒死麼……

不過這樣的傷勢,根本是生不如死,他倒是不介意讓對方多活幾天,享受享受那些被殘害之人,死前的無盡痛苦。

「程先生,您看……是否認識這種藥物,若能道出一二,我們定會重謝!」中年異族帶著幾分期盼,他當然不指望一名普通的人類,會知道頂級藥丸配方這種機密的事情,但只要能找到一絲半毫的線索,那就不枉費了這些功夫!

大人的身體,到如今,實在是拖不得了……

程曉接過異族手中的藥瓶,輕擰開蓋子,嗅了嗅氣味,這種帶著濃郁苦澀的藥味……

「抱歉,我不認識。」他合上瓶蓋,面容鎮定。

風的氣場在一瞬間爆發了,這名人類,竟敢說不認識……這可是他們唯一的希望,怎麼能夠善罷甘休!

程曉挑了挑眉,以勢壓人?不是每次都能奏效的……總要看看對象才行。

異能所帶來的力量在體內緩緩流動,程曉卻發現一股更加強悍而霸道的氣勢從床的方向發出,竟是直接將完全風蓋了進去。

一時之間,房內的氣壓讓人幾乎動彈不得。

颯微微側過臉,冷冷的看了風一眼。

「……我失態了。」風彎下腰,略有不甘的告罪,心裡卻不禁有了幾分訝異。

只是一名人類而已,大人竟是這樣在意?

程曉也沒想到這名異族會出手,雖然只是發出點氣勢,但這樣嚴重的傷體……恐怕會加重病情。

「抱歉。」颯收回目光,轉頭朝程曉說道。

「……不用。」程曉點點頭,「這藥丸確是程家的作品,但我已不記得配方。」

而程家……早在末世到來時,就已經敗落,後人,也許目前這片領域內,只剩下自己……

這些資料,以異族們的辦事能力而言,應該已經查得很透徹了。

見程曉都這樣說了,中年異族一陣洩氣,他沒有懷疑這名人類……畢竟是嵐大人的伴侶,又是被颯大人看在眼裡的,能差到哪去。

這點看人的本事,他還是有的。

可惜,費盡心機弄到手的一點線索,就這麼斷了。

「程先生,我還是先送您回去吧。」中年異族打開門,接下來的事情,他們還要細細商討,總比這樣幹看著大人痛苦強。

能想一些是一些,那些雌體們的藥草天賦,怎麼就都沒派上用場!

風皺了皺眉,卻還是讓到了一邊,既然這名人類不知道,那他們也只能另尋路子。

程曉看了看床邊的異族,對方的身形筆直,穩穩的坐著,沉穩的面容並無一絲波動……

發現人類的目光後,颯看了過來,朝他點點頭,聲音帶著幾分低啞,「今日多謝,改日相邀,還請無需擔心。」

這是在安撫下剛才被風弄的那一下子……

程曉不禁暗地裡撇了撇嘴,他其實真沒有被驚到,反而有些……躍躍欲試?

果然是被壓得多,想要起義了,男人心想。

不過,這名異族,此時應該是痛得厲害了……

「是否能讓我看看傷口?」程曉突然出聲問道,對上了異族那對冷峻的雙眸。

「程先生,您這是……」中年異族想起了之前,程曉曾救過城堡中那些中毒的人……

他眼神一亮,直直的盯向人類。

颯看了看程曉,直接換了個姿勢,靠在床沿旁,並頷首示意對方可上前查看。

程曉走到異族的身旁,小心掀開那略顯單薄的衣物,腹部傷口竟是潰一直爛著。

異族強大的治癒力,使得傷口會慢慢復原,而毒液卻又在不停的破壞著肌肉組織和體內細胞,形成了惡性循環。

程曉皺起了眉梢,卻是佩服這名異族的忍耐力。

夜以繼日的血肉腐蝕撕裂之痛,可不是好受的。

他仔細觀察著傷口,並用指尖輕輕的按壓了一下周邊的腹部肌肉。

異族略微倒吸了一口涼氣,一言不發,只是淡淡的看向神情認真的人類。

「如不介意,」程曉在異族們投過來的視線中頓了頓,「我還有另外一個配方,可以一試。」

腹部的傷,還滲透著毒液,是不好治,但有一種東西,稍微能起點作用。

如果要動手治療,那就越快越好,拖過今晚,恐怕就真不知道有效沒效了。

中年異族和風對視一眼,另外一個配方,程家的配方……既然這名人類會說出來,那定是有了幾分把握!

只是看了幾眼,竟是可以找到方法……

難道這名人類,曾經見過這樣的病例?

「如條件允許,現在就可以配置藥物。」程曉打開自己的腰包,裡面放著的,正是在前往中心城市的路上,他從空樹內壁處刮下來的,那種罕見的白肉色苔蘚。

效果很獨特,可以治療某些暗疾,其中,就包括克制劇毒。

加上藍菌,還能順帶治癒傷口……

程曉有些肉疼,他好不容易偷偷出城實驗異能,無意間在那個小湖的湖底,挖出了這一小枚藍菌。

它竟是不按常理,順著大菌樹菇的根莖生長……於是長到了湖底。

是打算修煉成仙麼……這麼暗無天日的地方,顯然是完全不打算被人找見。

本是打算留作救命之用……最近自己似乎比較敗藥啊,找一枚,用一枚,都沒點存貨。

程曉一臉淡定的將藍菌和白肉色苔蘚混合在一起,找中年異族要了一個精緻的小碗,倒入了小半碗大菌樹菇製成的濃液。

這碗詭異的混合藥物,顯然不那麼好看,藍藍白白的一片,還浮著各種細微碎末。

「程先生,這個,用不用煮一煮……」中年異族有些狐疑的看著人類,難道藥物不用熬製一下,九九八十一天?

程曉動作不停,微微笑了笑,「不必,涼拌即可。」

中年異族愣了下,藥物……涼拌……

聽起來,怎麼這樣像之前吃的某頓菜。

程曉精確的調製著各種物質的比例,多一分不行,少一分變廢。

將最後一點藍菌放入後,程曉手腕輕微的晃了一晃,便將這碗液體遞給了坐在床邊的異族。

原本渾濁不看的藥液,此刻竟是呈現出一種奇異琥珀色……

透明亮澤,毫無雜質。

颯微微眯起眼睛,眼底不禁劃過一絲微光,這名人類,僅是依靠目測,就能將各種成分完全融合……

63、

中年異族先是謹慎的提取了一小滴,檢測了下藥物的性質,這也是為了以防萬一,若是要以毒攻毒,也好做個準備。

不過看這名人類的製藥動作,他覺得自己似乎,真有了那麼幾分期待。

也許……多少能緩解下大人的傷勢。

風卻猶豫了片刻,那些沽名釣譽之輩,還算少麼……

渾水摸魚、濫竽充數的醫師,他們也見得多了,就生怕程曉為了邀功,而胡亂弄出藥物來給大人服用。

「大人,是否先找人試試……」風皺著眉,有些毒性,並非能輕易檢測出來,否則大人也不會被暗算受傷。

颯微微搖了搖頭,他接過程曉手中的瓷碗,抬頭一飲而盡。

看似冰涼的藥液如同烈火般從喉嚨處一路燃下,腹部傷口的不斷劇痛瞬間便被這股暖流淹沒,周邊細胞開始活躍起來,原本止不住的污血開始呈現出淡淡的鮮紅色。

難以消除的毒液,正應當用極其霸氣的藥物,即時排出,才能保證不再復發。

「大人,你沒事吧?!」中年異族在一旁急得不行,卻又不敢貿然上前,以免打算治療。

誰知道這藥物吸收起來,有沒有什麼副作用,要是一口氣沒跟上,豈不竹籃打水一場空。

就是不知道最後能不能讓大人好過一點,不求痊癒,能拖延幾天病情也是好的。

風盯著站在一旁的程曉,頗有幾分嚴陣以待的架勢。

若是這藥沒用,大人無事,也就算了,但若毒性加劇……

床上的異族緊握雙拳,凝著眉心,微微挺起胸膛,體內膠著爭鬥著的兩種物質在瞬間,便耗盡了所有的氣力。

程曉見對方忍得難受,隨手拿起放在一旁的空碗,裡面還有著些許殘留的液滴。

他加入小半碗淨水,緩緩搖勻,雖然藥力很稀薄,但塗抹在傷口上,也有消炎止痛之效。

內服外用,倒是可以相互促進。

程曉倒了些液體在手心,均勻搓熱後,方才緩緩覆蓋在異族的腹部肌肉上,用指腹漸漸推開,按摩著傷口周圍的血管和經絡,以便藥物的流動通暢順達。

隨著時間的流逝,異族略微急促的呼吸開始慢慢放緩,傷口不再發出惡臭,待流出色澤純淨的鮮血後,程曉方才將一些大菌樹菇的粉末均勻灑下,將血止住。

「每天三換藥一次,建議連續兩週。」好人做到底,程曉將繃帶給異族綁上,手心殘留的些許藥液也能塗在繃帶上。

這種作用顯著的混合藥物,僅是味道,都有醒神強心之效。

颯微微頷首,看了看人類認真的眉眼,腹部的舊傷已經不再劇痛,只是有些隱隱的不適,但能感受到傷口正逐漸癒合的趨勢,通體舒暢。

原本慘白的臉色,此時也有了幾分血氣,異族活動下四肢,竟是可以輕易坐直了身體,雖還不能馬上下地,卻也不再像之前那樣行動勉強。

畢竟這種拖了許久的重傷,完全癒合還是需要一定的時間,只要毒素清除乾淨,也就無礙了。

「大人,您這是……」中年異族不可置信瞪大了雙眼,多年以來一直負責協助治療,他對大人的身體狀況自然是瞭若指掌。

甚至能從一個輕鬆自然的動作中,便能判斷出異族的身體是否有恙。

這是……被治好了?!

一直讓大人徹夜難眠的劇痛,似乎不再折磨著異族的身體,舒展開來的眉心,讓他驀然發現,原來大人一直以來的淡然沉穩,竟是繃緊了肌肉才能堪堪保持。

僅是一碗藥,還是涼拌的……

不可思議,他將視線轉移到正為颯包緊繃帶的人類身上,這個男人……究竟是何等的人物。

藥物的混合、比例的調用、大膽的醫治手段、利落的處理方式……這些可非一日之功。

難道真的是藥理天賦卓絕?

風仔細觀察著颯的面色,稍微鬆了口氣,便立即下令,招來其他的專職醫師,為大人好好檢查身體。

畢竟各項指標的檢測,也不能麻煩程曉一個人完成,這也需要專門的器材,那些沒有得出什麼治療結論的資深醫師們,檢測經驗總是豐富些。

從颯此時的氣色和動作可以看出,這碗藥液,確實效用顯著,他們心中一直懸著的石頭,也總算是可以落地了。

風看向程曉的目光不禁有了些許變化,眼底闇然劃過了幾分驚訝,沒想到,這個人類,竟並非在說空話。

進來的衛兵領命後,便後退幾步,推開門,一臉喜氣洋洋的準備去找那些個醫師過來,大人竟然被醫好了,簡直是天大的喜訊!

屋裡的那個人類也是醫師?真是年輕得不科學,比那群沒什麼用處的老頭子們好多了……

能得到允許,進得去這房間的衛兵,也是跟隨大人多年的心腹了,於是他一抬頭,便驚呆了雙眼。

「嵐、嵐大人?!」

他大白天的,沒出現幻覺吧……

多久沒見過這名異族了,雖然在之前也就是遠遠的瞅過一眼,那可是傳說般的存在啊!

颯微微一怔,抬起頭來,目光直視大門處。

身材高大的異族信步走了進來,俊美的面容平靜無波,目光在房中一掃而過,視線停留在正中央的大床上,對上了那一雙鋒銳沉著的雙眸。

嵐微微眯起了眼睛,側過頭,看向站在一旁的人類。

……他在做何事?

程曉覺得自己放在颯身上的的雙手,似乎瞬間被某異族的眼神刺了一下。

「我來接你。」異族淡淡的說道,側過頭,看向颯的視線,不那麼友好就是了。

只是包紮而已……男人暗想。

不過程曉沒料到,異族會親自過來……他不是叛變了麼,這樣大刺刺的走過來真不要緊?

會不會直接就拔刀……

「你來了。」颯盯著嵐,語氣平靜。

「我的人。」異族冷冷的回道。

程曉覺得這個對話,似乎不怎麼在點上。

不過氣氛還是保持得很好……

既然自家的伴侶來了,那就打個招呼,先回暫住地,凜明天還要去進修,這次過來,小孩可是一直站在門口看著自己出門。

畢竟是末世,再安全的地方,也不能放鬆警惕。

中年異族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大人的神情,嵐大人突然出現,他差點把心給驚得跳了出來。

雖說場面目前還很和諧,但中年異族依舊捏著一把汗,生怕哪方突然發難。

嵐大人現在的身份,確實敏感,颯大人又是向來殺伐果決、公正無私……

風揮手退下目瞪口呆了半響的衛兵,順手關上門,抱著胳膊靠在一旁,有意思,沒想到嵐為了一名人類,會出現在颯的面前。

他的確是想留下程曉,以防大人的傷勢突然惡化,雖然現在看似有好轉的趨勢,但有備無患,更是穩妥。

「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颯頓了頓,眼神在兩人之間打了個轉,似乎是露出了一個微不可察的笑意,「連伴侶都有了。」

嵐聞言挑了挑眉梢,沒有答話,卻將人類上下掃視了一遍,確定沒有掉幾根毛,方才拿起對方的手,微微捏了捏那修長的手指,順帶擦了擦指尖。

程曉覺得,若不是當著眾人的面,異族可能還想啃一啃。

不對,他似乎真有這個意圖……男人連忙將自己的手抽回,轉頭朝床上的異族說道,「如無其他事情,我們就先告辭了。」

隨著一群醫師的出動,颯大人快要痊癒的消息,也悄然傳播了開來。

畢竟在這種時候,鼓舞軍心是很有必要的,風也沒打算把這事藏著噎著,但程曉的身份並未暴露,這也是颯大人專門吩咐的事情。

而地牢裡面,那個雌體,也真應該伏法了,今夜就處理掉吧。

地牢深處,沐清發現牢門處似乎傳來些微的響動聲。

「風、是風嗎?!」他用下巴磕著地面,努力的往那邊爬去,什麼榮辱什麼尊嚴,都比不上自己的小命。

他還有救,風肯定將程曉抓起來嚴審了一番!這次過來,是為了釋放自己,太好了!

對方沒有回話。

屏息細聽,沐清發現確實有著一個呼吸聲,便迫不及待的叫道:「我說的是真的,都是程曉弄的,那些藥丸,全是他們家的配方……我戴罪立功了,你必須立即給我醫治!」

話音落下後,又是一片寧靜,待沐清都覺得是自己感覺錯時,那人開口了。

「沐大人,」一個略帶稚氣的聲音響起,對方似乎蹲下聲,靠得近了些,「您真覺得,自己還能,繼續活下去?」

異族身體一顫,嘶啞難聽的聲音一陣驚慌,「你是誰?!」

他急忙想要後退,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只能緩慢的在地上挪動,而那個聲源,越來越近。

「我叫寧瑞。」

寧瑞……是誰?沐清狐疑的想了想,他不記得了,這顯然是一平民人類的名字。

「您這樣的大人物,不記得我,是意料之中的事。」寧瑞笑眯眯的說道,彎彎的雙眸中卻滲出了幾分惡毒,「寧殷,還記得嗎,他腳旁的那個小孩。」

「你是……」沐清想起來了,那個拋棄掉自己母父的小孩,記得是被風帶回去了,那關他什麼事?!

「想起來了?」寧瑞的嘴角勾起,面容陰森,「母父死了,還要多虧您的照顧。」

寧殷,那個賤人!沐清恨得咬牙切齒,想想之前遭受的痛苦和屈辱,他就恨不得把那個藥人碎屍萬段!

「他、他不是我殺的,都是程曉,都是那個人類的錯!」沐清抖了抖僅剩的肩膀,他發現對方的手攀了上來,如同冰冷的蛇一般。

讓人不寒而顫!

64、

「你敢這樣做,風不會放過你的!」沐清發現對方的雙手正往自己脖子的方向攀爬。

他怕了,即便異族的再生能力很強,但若是致命處受到傷害,死亡也只是分分鐘的事情。

「你以為。我那敬愛的父親大人,會讓你活過今晚麼。」寧瑞不屑的看了眼對方空洞洞的眼眶,像是在刻意刺激異族,他漫不經心的說道,「負責處決的衛兵已經在路上了,這次過來,只是特意事先送你一程罷了。」

被斬首,死得也太簡單了,瞬間的事情,也許一點痛苦都沒有,刀起頭落,碗口大的疤,這可不行。

他要讓這些曾經輕視自己的人,在無盡的恐懼中,絕望掙紮著死去。

「不可能……你騙我!」沐清繃緊了身體,猶如一個挺直的肉段,卻無法掙脫開人類的手。

「放心,你只是先走一步。」寧瑞沒怎麼認真的安慰道,還有程曉,那個讓自己家破人亡的人類,他和他的幼崽,都不會太長久了。

手握神技的人,運氣好,可以一步登天,可若運氣不好,粉身碎骨的例子,也不少見。

偶然救了那位居住在學院中心的異族,又能怎樣,從風手下的衛兵那偷聽到的消息,足夠自己拿來謀劃些利益了。

順的話,還能稍帶著把礙眼的人都處理掉,寧瑞扯開了一個天真的笑容,不會有人知道是他,一個被忽視的幼崽,能造成什麼威脅呢?

更何況,他不過是穿針引線罷了……

沐清發現自己的脖子被掐住,支支吾吾的喊不出聲,窒息的感覺蔓延全身,新長出來的舌頭伸到了外面。

他的腰臀在地面上彈動,卻引得旁邊的人類不斷發笑。

多麼滑稽的場面,寧瑞心想,雌體又如何,還不是被自己的雙手活活捏死……這種感覺,實在是美妙。

牢裡死了一個囚犯,實在不是什麼大事。

守牢的士兵們已經習慣了每天都拖出幾具屍體出去掩埋,那種極度腐臭的味道,從來都未曾消褪過。

這個時代,就算是好端端的活在牢獄之外,也未必就能比牢裡的人活得就一些……

風拿到下屬遞交上來的報告,寧瑞在衛兵去處決前,已經私自動手,斷絕了那名雌體的生機。

被活活掐死了嗎,異族神色不變,只是淡淡的說了聲,「知道了。」

經過調查,那個孩子,體內確實是流著他的血脈,只是天賦很弱,將來的戰力注定止步於此。

無用的廢物,他並不需要。

揮手退下侍從,風從桌上的文件中抽出了一份,上面詳細描寫著另外一名幼崽的性格表現和生活背景,名字,是叫棄?

似乎,自己曾經,確是遺失過這麼一個孩子……在那次動盪中,因為生病而不幸被忙碌的眾人所忽略,當他想起來時,那個孩子已經不見了。

原以為早就喪生在了獸蹄之下,沒想到,竟是還活著……

血脈純度很高,異族垂下眉眼,托著下巴,沉思半餉……也許可以考慮召回。

中年異族捧著那一堆身體檢查情況報告,笑顏逐開的給大人端上了一杯藥茶。

毒素全部排出,一點不剩,傷口也進入了快速癒合階段。

長久以來困擾眾人的難題,突然間迎刃而解,那群醫師們盯著那個藥碗,都恨不得戳穿個洞來。

好在自己之前取了一滴拿去檢測,現在那彌足珍貴的水滴,可是成了香饃饃,就差被那群醫師們給供起來了。

好在他們還記得要去研究研究……

徒手混合,精準配製,原材料珍貴難尋不說,即便是找到了足夠的量,沒有這一手藥技,也做不出這個效果啊。

嵐大人挑選的伴侶,果然不一般。

嘖,畢竟是嵐大人啊……

颯坐在床邊,雖然體內毒素清除後,劇痛已經大大減緩,但今夜,醫師們還是建議不要下地。

這麼多天都忍過來了,就不在乎這一晚的時間。

程曉,一名曾經被稱為廢物的人類……颯拿著手中的資料,雙眸微眯,嵐是為了報恩,才同這名人類結為伴侶,但從今天的情形來看,似乎不完全是那麼一回事。

看嵐的樣子,顯然是上心了……而那名人類,也不符廢物之名。

城堡攻防戰、休息地水源逃生、助殺古獸、藥草研究……一名能獨自擋下成年異族攻擊的人類,自然不可能是百無一用的廢物。

更何況,對方的藥草天賦,十分卓絕,哪怕是自由人類中,也鮮少能見到這樣優秀的男人。

颯放下手中的資料,緩緩閉上眼,靠在了床沿上,既然嵐出現了,他就不能當做沒看見……

程曉跟著異族回到暫住地,還沒來得及和自家的小孩親熱親熱,就被男人給拖進了房間。

人類狐疑的看著面容冷峻的伴侶,這種仔細思量從哪裡下嘴的感覺,略有些詭異。

關鍵是,還沒洗澡……他忍不住捂臉。

嵐像是在確認自己的所屬權一般,將人類摟到了懷中,親親對方的額間,然後到挺翹的鼻樑,微薄的雙唇,再重重吮了一口。

退化成狼崽子了麼……程曉無語的被異族抱著,親親啃啃,上下其手。

雖然對方長得不錯,但這揉捏身後兩瓣肉的力度是不是略大了些……

程曉難耐的挪了挪屁股。

然後就動不了了,被釘得死死的。

「嗚……」程曉坐在嵐的腿上,面對面,腰肢被異族舉著,一起一伏。

他微眯起雙眸,對方動情時緊抿著的薄唇、微微抬起的下巴、深邃沉靜的雙眸……盡收眼底。

順帶掃了眼結實的胸肌和線條流暢的小腹,男人的氣息時而噴灑在自己的脖頸處。

還真有點誘人,程曉不禁舔了舔嘴角。

異族挑了挑眉,人類那略微泛著水汽的雙眸正目不轉睛的看向自己,柔軟的舌尖還伸出來劃了劃,他覺得自己的呼吸又粗重了幾分。

這是表明領土所有權麼?慵懶的躺在床上,程曉無奈的看著自己身上,那遍佈每一處的痕跡。

斑斑點點,親親也不用這麼均勻……

難道異族和凶獸一樣,喜歡撒尿做點標誌……還好對方用的是唾液。

那名叫颯的異族,身體應該無礙了,清除了毒素,剩餘的就是靠對方的自癒力。

越是強大的異族,恢復的速度越快,程曉覺得,那個男人,估計用不了幾天。

對方答應的事情也做到了,他的身份沒有暴出,推廣開大菌樹菇製成的藥液後,分成部分會派人送上門來。

因為在這片領域內,貨幣是通用的,所以回去後,大概有一段時間,可以脫離那種飢不果腹的日子。

但也僅是如此,畢竟食物極其缺乏,即便是有錢,也未必能買到什麼好東西。

只是能保證日常用品不缺罷了……

食物的交易,本來就很少,嵐還是需要出去狩獵。

自己的異能既是可以轉換,那是否,能改造下貧瘠的土地呢……程曉這些天,一直在想著這個問題。

沒有種植業和養殖業,人類想要過得溫飽,幾乎難以實現。

只要還需狩獵,就注定不能避免掉受傷和死亡,凶獸在與惡劣環境的競爭中,日益進化,戰鬥也越發的慘烈。

雖然自己能做的不多,但試試總是可以的,程曉並不打算在中心城市做實驗,說句不好聽的,若是萬一出了什麼事,連跑都不好跑。

城門口還被重兵守著……

「他是你以前的上司?」程曉推了推一旁的嵐,對方眯著眼假寐,大手放在自己的身上,睜開眼直視過來後,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的模樣。

不過就是換個姿勢,異族們的夜間生活有這麼貧乏麼……程曉暗想,卻很果斷的扒下了異族那略顯不安分的手。

當然若是換個插法,他不介意通宵達旦,大戰三百回合。

程曉又一次堅定了鍛鍊身體的決心,這段時間的長期訓練,肌肉也有了幾分線條,他暗自捏了捏自己的小肚子,很好,沒有絲毫贅肉。

上司……異族神色不動,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是戰友。」

竟還是同一輩分的……程曉不禁眨了眨眼睛,不太像啊,對方位高權重,他還以為嵐是得罪了上司被驅逐出來的。

亂猜果然不太容易中獎。

「他們是否會實施抓捕?」程曉說出了目前較為關心的問題,那名異族看著就不是個簡單的人物,若是會出手,那還是早走為妙。

更何況,即便是他救了對方一命,也不能抱著自此有了免死金牌的打算。

末世,仁義可沒有什麼明文法規,他對那名異族,畢竟瞭解得不多,貿然給自己帶頂高帽子,容易成為箭靶子。

嵐微微換了個姿勢,側著身體,將人類圈在懷中,看向對方一臉認真的表情,淡聲說道,「不知。」

程曉:「……」

和異族說話不容易,他還是從自己的腹肌那尋求安慰吧。

異族許是發現了人類的小動作,他伸出手,也在那小肚子上捏了捏。

這段時間,人類很勤於鍛鍊,腹肌都出來了,摸上去觸感絕佳。

「平了。」程曉一臉自豪,原先的身體雖然也不錯,但肌肉是沒多少的,戰鬥時在很多情況下,也只能靠技巧取勝。

「還會鼓起來。」異族挑了挑眉梢,嘴角勾出了一個微不可查的弧度,話語中似乎意有所指。

鼓起來?程曉狐疑的盯了眼自己的腹部,突然間,臉黑了。

是他想的那個意思麼……

65、

在夏季最為炎熱之時,異族幼崽們為期一個月的進修即將結束。

最後一天,戰力考核評定,在學院測試廳舉行。

程曉作為家長,站在下面的看台上,等著小孩排隊接受檢測,嵐身為幼崽的父親,被請到一邊去辦理相關手續了。

綜合成績優秀的凜,並無一點慌張,也沒有絲毫倨傲,只是面無表情的走到了測試儀前,這種高科技產品,他是第一次見到。

外形就像是一個密閉的球體,裡面可以容納一個小空間,前面經過考核的學員按次序排隊接受測試,有的幼崽出來時甚至哭喪著臉。

到了凜時,他不經意的回頭看了看那名人類,對方正朝自己淡淡的微笑著。

小孩抿著唇,握緊雙拳,邁步進入球體中。

測試經過外人是看不到的,但他們幾乎將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球體頂端的顯示屏上。

成績:全優!

這是第二個活得全優佳績的幼崽,周圍的家長們不由得一臉羨慕的看了過來,之前那名叫棄的,也是同樣的成績,頂級的戰力,加上毫無瑕疵的綜合素質,這是許多異族都夢寐以求的事情。

有時候,一個戰力級別的差異,便能主導整個戰局。

程曉對此倒是不那麼執著,一時的戰力評定,對於幼崽而言,並不能就此決定他將來的成長水平。

當然,有好的開始,自然會比別人更快一步。

凜測試完後,對於這樣的成績,並沒有欣喜若狂,而是面色淡然的回到了母父的身邊,挺直腰板坐下,等待其他學員測試完畢。

屆時在結業典禮上,會有一些額外的獎勵。

程曉看了看一旁,撲進安雲懷中的容,再看看一臉嚴肅,乖乖坐在自己旁邊的凜……他好想揉一揉對方的小腦袋。

「程叔叔,凜很厲害。」棄眨了眨眼睛,也挪到了程曉的身邊。

「你們都很好。」程曉微微笑道,沒想到這名少年,身體素質也這樣優秀,和凜一樣的成績,確實不錯。

更難得的是,他大都時候,都是自己獨自訓練,沒有父親的指導,也能拿到全優的評定,可知私下是費了多少的功夫。

凜斜了他一眼,微微傾了傾身體,柔柔的腦袋蹭到了人類的胳膊上。

程曉被乖巧樣的小孩給萌了,忍不住伸出手,輕撫了下,順帶把小孩帶進懷中,再長大點,可就不好抱到了。

棄暗地裡唇角微勾,收回目光,開始關注台上繼續進行測試的學員們。

這一屆,並沒有特別優秀的幼崽,也可能為了保護,私下進行檢測了,畢竟特權等級,還是和平民有很大的差異。

因為前段時間沐清事情的曝出,對於中心城市的管理系統影響很大,反之,更加森嚴的防禦設施和謹慎的處理流程,使得今年的戰力鑑定異常順利。

幾乎沒有出現什麼意料之外的鬧事。

獎勵無非是一些武器和戰衣之類的輔助品,還有一定數額的資助錢幣,拿到全優的幼崽倒是還有一個可以留下來的機會。

中心城市的學院,很歡迎優秀的學員進修,但是畢業後,需要在好些年內聽從學院的工作安排。

凜並不打算在這裡停留,父親教會自己的知識,遠比教官多得多,從小就打下了結實的理論基礎,現在,野外實戰才是最為需要的經驗。

程曉的意思,也是先回到城堡,最近,他獨自一人時,總能發現幾個陌生的面孔,暗自反觀察對方的舉動,和他們對週遭環境的反應,似乎並非中心城市裡的居民。

而且都是人類……以前跟蹤自己和嵐的,大部分都是異族。

一家人收拾收拾包裹,就準備明日離開了。

城堡中的隊伍此時打算回去的,也有八成,剩下的,無非是想要在中心城市邊緣碰碰運氣,或是有了什麼交易,被允許留下來成為臨時居民。

程曉拒絕了颯的邀請,畢竟只是一場交易而已,自己的異能也還不能隨意拿出,往壞處想,也許對方在答謝的同時,也是為了就近監視……

中年異族來了幾次,也並未給出任何確切的信息,似乎是在顧忌著嵐的身份……

大城市裡機會多,程曉是知道的,但是危險與機遇並存,沒磨好槍,趕著上來那是當鴨子的。

「又出現了。」程曉沒有回頭,他正拎著從一些店舖買到的雜物,此時已是傍晚時分,天色昏黃,他們也要為明日的啟程準備好充足的物資。

嵐微微側了側臉,將手中的兜籃交給人類,順道撫了撫對方的發梢。

最近異族的小動作越來越多了,程曉沒避開,心裡卻暗想。

一閃身的功夫,嵐就消失在了人類的視線中,極快的爆發速度是異族能大大提升野外存活率的關鍵之一。

那三名跟著的暗影還未來得及散開,便被敲暈在地,中心城市嚴禁殺人,嵐也想聽聽他們的口供,畢竟被盯上的,可是自家的伴侶。

程曉抬了抬眼,發現一個身影消失在了旁邊建築頂層的邊角處。

跑了一個,嵐皺著眉,居然來了四名跟蹤者,從氣息來看,竟全都是人類……自由人類麼。

「抱歉,程先生,這次的事情,我們定會給您一個交待。」聞風趕過來的中年異族面露愧色,颯大人明明讓他多關注這名青年,但現在卻讓對方在自己的地盤上受到威脅。

那群自由人類,害了大人還不夠,也太不把他們放在眼裡了!中年異族一臉的憤憤不平。

所以,自己是被自由人類給盯上了?程曉不免有幾分訝異,他並不記得,自己和那邊有什麼交集。

除了那張地圖……他記了下來,卻也將原件銷毀了,印象中,一直居住著的城堡,也沒有出現過任何自由人類的蹤影。

那是一群追求自由,不願和異族生活在一起的人群,聽說其中不乏強大得能和異族比肩的男人。

每個人,都有權利選擇自己的生活,若是一開始就沒有伴侶,程曉倒是願意到那邊去看一看,自由暢意的生活,哪怕是再艱苦,也是值得的。

但在城堡中,那些和異族生活在一起的人類,也不是個個都受到壓迫,至少程曉並不覺得,身旁的這些普通的異族,有何可恨的。

一樣是為了生存而努力,有時候,人類不僅僅是完全依附的一方。

這個時代,獨居,是最為殘忍的生活方式,結成伴侶的雙方,有時更是會成為最可靠的護盾。

「無礙。」異族見程曉面露沉思,以為他是因跑了一個探子而感到不安,神情淡漠的說道,私底下,卻暗中抓住了人類的手,指尖輕微劃過敏感的手心。

這這是在安撫自己?

程曉勾了勾嘴角,一臉平靜的同中年異族說道:「關於他們的事情,可否告知一二。」

對方所知道的,肯定不止這一點點。

比如……那名叫颯的異族,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中年異族猶豫片刻,這些也是機密的信息……

他斟酌了片刻,卻發現嵐大人漫不經心的掃了眼過來。

「那當然,我們定會如實奉告。」中年異族表情嚴肅。

當天晚上,程曉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訊息,原來那名叫颯的異族,他的伴侶,竟是一名自由人類……

應該說,是在背叛了他,成功下毒之後,方才脫去偽裝,露出了自由人類的身份。

為何要與中心城市敵對?程曉微微眯起眼睛,按理說,這周邊並未有任何狩獵領域的交集,難道是因為城市中異族對人類的歧視……

這種事情,一概而論,肯定是不行的,但孰是孰非,他也不能聽信片面之言,至少中年異族一提起自由人類,那是恨之入骨的神情。

恨肯定有恨的理由,但那些從未見過的自由人類,為何會看上自己……

王八之氣自己肯定是沒有的了,否則還不早翻身為上,用得著徐徐謀之,程曉撇了撇嘴角,如非是知曉了自己的異能,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

藥物,這是每個聚居地都需要必備的物資。

大菌樹菇的使用方式沒有保密,他們還想得到什麼……程曉翻來覆去的想著,沒辦法,有時候,即便用不到,但能多準備一步,屆時也好反應得快一些。

最壞的打算,自然是異能被發現,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程曉定下心來,他從不會為此畏懼,卻也不是膽大妄為之徒。

賭徒,總是輸不起。

程曉將腦海裡的地圖回想起來,找來紙筆,開始細細描繪。

第二天,城堡的隊伍在中心城市的大門口集結,今天是回去的日子,幼崽們此次成績都還不錯,甚至再沒有誰受傷,這是件值得慶幸的事情。

京和安雲也總算是舒出了口氣,這下子,他們也能回去交差了,只希望路上不要再生事才好。

臨走前,程曉和嵐又去見了那名叫颯的異族一面,對方的氣色確是好了不少。

程曉進去的時候,他正站在窗旁,身形高大,風儀玉立,聽見門開的聲音後,便微微回過頭來,神情淡然,眼底卻是有著幾分溫和。

讓人很難想到這個男人,氣勢全開時的場景。

嵐淡淡的看了對方一眼,並未做聲,程曉覺得,兩名異族肯定是暗中談過幾次,回想起被窩冷掉的次數,異族似乎更喜歡夜間行動。

颯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再次道謝後,特意送出了個人的謝禮。

程曉挑了挑眉梢,看向手中的物品,三枚能量球,以及一塊區域通行令。

66、

大手筆!程曉有些膛舌。

圓滾滾,散發著淡藍色微光的能量體,這種由市物價的輔戰品,數量竟是三枚之多。

而另外一塊不知何物質製成的小硬牌,程曉之前倒是聽說過,執此可在中心城市所管轄的區域範圍內,任意通行無阻。

實乃殺人跑路、居家必備之利器。

「如無意外,將來會再見面。」颯將兩人送出去後,告別前隨即說了這麼一句。

嵐的腳步微微停頓片刻,卻不置可否,帶著人類徑直離去。

拿人手短,程曉轉身朝那名異族揮了揮手,微笑告別,下次見面,不會是被抓回來吧……

趁著城外的溫度還未升高,隊伍開始抓緊時間,踏上行程,兩隻精銳的護送小隊,吸引了人們的眼球。

修全副武裝的在前頭領隊,時不時對程曉露出一口大白牙,順道表示下自己臨危受命,這一路都要護送他們,直到安全抵達小城堡。

自由人類對異族的威脅,竟是不小……程曉挑了挑眉,不過對方也是好心,倒沒有拒絕的必要。

只是那幾名人類也僅是跟蹤自己,還並未有其他行動……而且聽說,他們昨晚在牢內無故失蹤了。

難怪異族們這樣警惕,眼皮子底下都能丟人,這和當眾打臉沒什麼區別。

想來這一路,估計是安生不下來了,程曉做好了心理準備,卻沒想到這個不安生,來得這麼快,這麼急,這麼……不按常理。

隊伍剛出城門外沒多久,這裡還在衛兵巡邏的範圍內,一群身穿黑袍的人類拔出了戰刀。

異族在和人類交戰的時候,鮮少會下殺手,畢竟實力差距懸殊,再加上人類對於現在的異族而已,有著非同一般的影響,大部分異族都會克制住自己的力量。

但顯然,這群人類並非普通平民那樣軟弱。

京被三人圍攻,已經覺得有些吃力,無論是從力道,還是從速度來看,這幾人竟是擁有著不輸給異族幼崽的體能。

後背受到幾下重擊,他差點把手中的戰刀給甩了出去,咬咬牙,京還要時刻提防著對方的舉動,以免隊伍中的人類受到傷害。

末世,環境惡劣,生存方式自然會受到一定影響。

數量稀少的異族們,不同派系之間都戰亂不止,更何況是這個星球的原住民呢?京發現對方的目的,似乎並不在他們身上。

幾名身手矯健的人類試圖圍著嵐,卻被這名異族直接擊暈,隊伍裡的人們雖然被保護在隊伍中間,卻多少也被對方的攻擊波及,自由人類卻似乎想把他們給隔開來。

程曉握緊匕首,即便是同類,也難免會背後一刀,這十幾人身上的血腥味很濃,還是小心謹慎些為好。

程曉沒有猜錯,很快,這些人就開始下了殺手。

有著修帶領的護衛隊,再加上城堡中的異族數量,顯然不會落於下風,但自由人類卻暗悉那些驚慌失措的平民習性。

抱著頭蹲在地上、如同無頭蒼蠅般亂跑、面容失色驚聲尖叫、受到驚嚇嗚咽不止……十幾名人類不約而同的露出了些許鄙夷的神情,被圈養起來的生物,根本就不配為人!

他們此次的目標,是情報中的那名具備藥草天賦的醫師,竟然膽敢治好異族的傷,根本就是叛徒!若不是看在對方的技術還算有用的份上,即便是同類,也不能手下留情。

還和異族結為了伴侶,身為男人,卻如此低三下四,自甘下賤!

為了防止異族們看出他們的意圖,自由人類只能暗地裡用眼角的餘光觀察著程曉的身影,倒是沒有隨大流那樣慌張失態,勉強還算保持著一點人樣。

嵐眯起眼睛,他發現這些自由人類,似乎在預謀著什麼,站位在不經意間,竟是有了規律性的變化。

「速戰速決。」異族反手急退身後的偷襲者,掃了戰場一眼,冷冷的說道。

修點點頭,比了個手勢,異族們的攻擊開始變得凌厲起來。

手下留情,可不適用於此刻,尤其是在對方抱著你死我活的決心之時。

幾名人類對視一眼,緩緩繞開異族們,開始暗地裡慢慢接近程曉。

「京!」安雲失聲叫道,異族受了傷,血流得很快。

自由人類的戰刀上,都是涂毒的。

程曉拉起差點要坐到地上的安雲,異族們也開始不留情面的動手,幾名自由人類差點就被一刀刺穿,幸好避得及時,而異族們的重心也停留在保護隊伍中各自伴侶上。

些許的毒藥,就能讓人類在瞬間斃命,異族們就算再強大,也不得不防,畢竟一些吹箭等古老器具,有時候很難保證萬無一失。

程曉還在想著,一會異族們被激怒了,是否會直接下殺手……

結果一個暗灰色的裝置被自由人類朝自己這邊拋了過來。

那是什麼?!物體的運動速度竟像是小型火箭似的,力量不大,速度卻很快,完全不按科學道理走……

程曉抬起頭,那裝置已經來到眼前,因為身後就是安雲,他只好條件反射的伸手擋去。

難道異能會就此暴露?

「躲開!」嵐突然吼道,他的眼底竟是劃過一絲毫不可查的驚慌。

什麼?程曉發現眼前強光一閃,周圍的景色瞬間變了個樣……

臥槽……瞬移?!

眨了眨眼睛,男人愣住了,雖然在資料庫中,有瞭解到關於空間跳躍的技術要點,但那也是異族曾經的配備裝置。

在那次末世危機後,所有的器械不都已經被損壞……現在卻是在自由人類的手中重現。

異族們眼睜睜的看著程曉消失在他們面前,自由人類拋下幾名受了傷的夥伴,紛紛四散逃離。

「嵐……那是,空移裝置……」京喃喃的說道,異族曾經到達頂峰的高科技文明,現在半點不剩,而這種堪稱文明精粹之作的配備,竟是出現在了對手的身上!

連修,都不禁愣了一下,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樣的科技水平了,自由人類,他們是怎麼辦到的?

嵐沉下眼簾,冰冷的雙眸彷彿高空墜落的刀刃,直刺在程曉消失的那一處地面上。

人類就這樣被帶走了,從自己的面前……

「計畫成功,大家按照事先演練好的路線分散逃離。」一名自由人類急速奔跑著,並用手語朝不遠處的同伴示意道。

「知道了,我們十幾個人,他們一時半會忙不過來,到時候再用點東西混淆試聽……」另一名人類還未回答完,卻發現自己的雙腿離了地,慣性作用使得他的腳還在向前移動,做著奔跑狀。

人類僵硬的扭過頭,對上了一雙殺氣肆意的眸子。

是那名異族,怎麼可能這樣快?!

還未來得及出聲驚呼,便被狠狠的摔到地面上,牙齒磕破嘴角,吐了幾口血後,方才發現動彈不得,胸骨被堅硬的地面直接撞斷。

「小心!」一開始出聲的人類冷了眼,這名異族,竟是這樣狠毒!

果然,之前惺惺作態,假裝放水,都是騙人的,本性嗜殺,壓根就是狗改不了吃屎,幾名自由人類見這邊情況不妙,猶豫了一會,似乎在決定是否回過身來救援。

「我們先走,安全要緊,這些異族不會濫殺,他應該沒有生命危險。」那名人類這樣說道,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同伴,咬咬牙,繼續按照指定路線狂奔而去。

可惜,他只走了不到100米的距離,異族的速度快到令人難以置信,幾乎是在頃刻之間,便斷絕了他們所有的逃離可能。

除去和程曉一起消失的自由人類外,其他的襲擊者一個不留,全部都被堆在了一塊,勉強還留有一口氣,嵐沒有下殺手,但那毫不留情的手段,卻讓對方覺得性命擔憂。

即便是在異族中,也鮮少見到這樣強大的存在,眼前這名身形高大、面容冷峻的異族,應是那名被抓走的醫師的伴侶……

「嵐……」修面露愧色,他帶著兩隊人馬過來,竟是連一名人類都保護不住,說出去,可都沒臉進城了。

其實戰力對比是絕對毫無懸念的,他們只是想著如何在保護自己人的前提下,阻斷自由人類的攻擊……畢竟一般情況下,還是不要下殺手較好,兩個種族之間的事情,並不是恩、怨、情、仇這幾個字,就能直接概括了。

生存所需,無論是哪個種族,都在拼盡全力。

只是他們沒有相當,自由人類的手中,竟是會有空移裝置這種逆天的東西存在……簡直是不可思議!

嵐冷漠的掃了一眼被俘獲的襲擊者們,決定先返回中心城市。

凜正緊握雙拳,死死盯著母父消失的方向,剛才只是在咫尺之間,只要再多一點,他就能夠到母父……只要自己的速度再快上一秒!

棄剛才被自由人類給糾纏住了,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此時簡單凜陰沉的面容,他抿了抿嘴角,那個人類,對自己是真的好。

風接到了城外的戰報,面無表情,卻是一言不發的揮退守衛。

他靠著椅背,稍微舒展了下緊皺的眉心,伸手揉了揉,又是自由人類,竟是真敢把手伸到了嵐的頭上……也對,他們應該還查不到嵐的背景,那些資料,全都被銷毀了。

但是空移裝置……風想到了颯大人,不禁心下嘆氣,那時候,被拿走的研發成果,現在卻被用到了自己的身上。

除去這個,對方竟是知道他們的戰力配備,以及城堡隊伍出發的具體時間,甚至還成功在中心城市內製造了幾起混亂,拖延城外信息傳達……

難道,真是有了內賊?風眯起了眼睛,正沉思著,門卻突然被踹開。

棄拎著寧瑞的人頭,大步走了進來。

67、

風見到自己兒子的腦袋,並未有任何失態的舉動,只是淡淡的看向面無表情的棄,對方此刻的眼神,倒是有幾分似自己。

原以為這名幼崽,已經在嚴峻的環境中,被打擊得失去了那骨子裡的狠厲,只顧在人類和的照顧下苟延殘喘著……卻沒想到,對方不僅在戰力評定上大放異彩,更是顯露出了非同一般的手段。

寧瑞雖然不受重視,但畢竟還是風名義上的兒子,不管怎樣,那些負責照看大人後代的護衛們,沒有什麼緊急情況,是萬萬不敢擅離職守的。

而能在如此森嚴的保護下,還能毫髮無損的輕取幼崽的人頭,如此淡定的找上門來,是打算興師問罪?

風饒有興趣的等著這名幼崽接下來的舉動。

「你的孩子。」棄冷冷的說道,眼前的這名成年異族,近日來一直派人監視自己……按照推論,對方有八成把握,會是自己那未曾謀面的親生父親。

而依據風的冷漠性格和私下瞭解到的一些情況,他的母父,應該是已經不在人世了。

「這樣做,有無考慮後果?」風看向棄,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好似漫不經心的隨口問道。

「他是叛徒。」棄將一疊通訊記錄丟到了風面前,順帶把人頭也放在桌面上,擺好。

風微微眯起眼睛,寧瑞的雙眼大張,瞳孔渙散,呆滯而扭曲的面容,不能讓人想到他死前經歷過的一些事情。

想必是又恐懼、又慌然。

不知是誰,因為何故,就這樣隨意取走了自己寶貴的性命……還是用野蠻斷頭的方式。

「這不是非殺不可的理由。」風掃了一眼台上的資料後,不屑的冷哼了一聲,唯一的聯絡人就這樣死了,接下來的調查自然會受到影響。

不過寧瑞……真沒想到,這個被自己無視的廢物,居然真的敢和自由人類勾搭上了,果然,混血的幼崽,著實不可靠。

血統的優良,決定著後代的基因水平,這種有缺陷的繁衍方式,卻是被許多異族所推崇,風對此不置可否,他認為,至於佔據絕對的壓倒性優勢,才是保證種族持續繁衍生息的根本。

自由人類,對於自己而言,就是相當於挑戰權威的存在。

棄對成年異族這樣的回答,卻是毫不意外,只是冷漠的看向這名和自己有著血緣關係的男人,淡淡的說道,「確定聯繫中斷,時間緊迫,殺了他,以絕後患。」

自由人類顯然已經拋棄了這名暗子,他用盡方法,也沒從寧瑞的嘴裡問出什麼,對方應該是真不知那些自由人類的具體落腳點。

而不能為己所用,卻依然有著安全隱患的存在,還是儘早消除的好。

暗子做成他這個樣子,還真是失敗,棄心想,暗暗惱恨著沒能問出什麼有用的東西。

連合作方的基本資料都沒能掌握,真是白做工,還順便當一時半會的替罪羊,耽擱了自己去救援程曉的步伐!

風抬起眼,看了看這名幼崽,膽識是有了,身手也不錯,雖然決斷有些魯莽,但總歸能拿得出手,想必血液中混雜著人類的那一半,沒有拉低基因的優異程度。

也許,這名叫棄的少年,可以接回來,慢慢培養……

想必棄也是抱著此打算而來,這個人頭,是作為投誠狀了……風開始琢磨著對方若提出要求,自己是否要應允。

解釋完寧瑞的死因後,見對方沒有其他意料之外的反應,棄轉過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雖然殺了寧瑞,他可以逃跑,但是以自己被暴露的行蹤來看,不被懷疑的可能性很小,倒不如索性直接說出來,也好看著對方的反應,來對症下藥。

按照自己的推論,活著離開的可能性,高達百分之九十九,另外還要考慮到這名異族腦袋抽風的情況……他不喜歡百分百的事情,畢竟真有個萬一,也不至於手忙腳亂,他甚至還把貼身攜帶的暗包,放在了凜的床下。

得找個機會,拿回來才好,棄心想著,跨出了房門,順帶隨手關上。

保持必須的禮貌,有助於提高守衛士兵的好感度……

房門清脆的開合聲,讓風的臉色頓時陰霾了少許,這名幼崽,做了這樣的事情後,竟敢無視自己!

很快,眾人就接到了這份有關內奸的報告,寧瑞已經伏法,而被自由人類抓走的程曉,也因此下落不明。

中年異族緊張的站在會客廳外,瞪著自家的兒子,平時看著還有點出息,怎麼關鍵時刻,就這麼不頂用了!

自個丟了不打緊,卻連嵐大人的伴侶都沒看出,啊,眼皮子底下的,還能被那些自由人類給劫走了,這腦袋是白長的嘛?

修垂頭喪氣的用白長的腦袋頂著父親的目光,他也沒法,誰知道那邊居然擁有空移裝置,眼睜睜的就被鑽了個空子……當然,他也無法否認,自己一開始,確實是有些輕敵了。

中間異族見兒子不吱聲,越看越火大,還是將注意力留在會客廳內,生怕裡面出了什麼大動靜。

嵐大人一臉冷峻的直直走了進去,和颯大人單獨私談……

這可是叛變事件之後的頭一次啊!

「這件事情,我很抱歉。」颯神情凝重,他也沒料到,哪怕是異族這邊有所準備,卻還是讓程曉被自由人類給帶走了。

無論如何,的確是他們沒有盡到保護的責任,畢竟程曉也是因為給他治療傷口,方才暴露了這種卓絕的醫藥天賦。

自由人類盯上程曉,恐怕也多少和自己曾經的那些恩怨,有點關係……就怕人類在那邊,會受到不公正的對待,颯心中思索著城中所能調用的各種資源。

儘早作出決策,人類的安全性就更大。

嵐眼神冰冷的掃了颯一眼,拿出了一張摺疊好的紙張,攤開後,上面繪製著彎彎曲曲的線條,仔細看去,倒像是一副地圖。

這竟是同他們之前,在城外買到的那一張地圖,一模一樣!

程曉把那張地圖給變沒了,發現自由人類的動靜後,他及時又畫出了一張,以防萬一,還放在了異族的包裹中。

這個時候,一些提前的小準備,便派上了大用場。

「派兵。」嵐淡淡的說道,語氣沒有絲毫起伏,卻讓颯感受到這其中的決議。

他不該和一名叛逃者交談,也不該就這樣輕率的動用麾下的軍團,更不該忽視掉所有的利益交易,而採用最為直接的處理方式……

但面對嵐,拒絕的話,他說不出口,「可以,明日啟程。」

軍團的出動,也需要一定的準備。

「不必,派分隊,我親自去。」嵐微微眯起眼睛,雙眸如同出鞘的利劍一般,泛著一層冷銳的寒光。

分隊,指的自然是軍團中的精銳之師,一般情況下,他們都是單兵作戰,若是集結在一起,那大都是出了什麼大事件。

颯眼底劃過一絲無奈,嵐對軍團的理解和掌控,確實從未消退……

出動軍團,看起來聲勢好大,但確實未必能順利達到目的,這其中所牽扯的東西,並不是剿滅一個流亡匪群那樣簡單。

而精銳部隊的出動,向來是不達目的不罷休,血戰到底,決無退路!

嵐這是動怒了啊……颯再次評估了程曉在異族心中的地位,這名人類救了自己,他不會僅用一次報酬,便就此消掉。

「你們先走,軍團隨後,也好做個接應。」颯微微頷首,面色沉著。

這樣一來,嵐又會再次出現在第一軍團的視線中……如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好。」回過身,正欲邁步離開之時,嵐的腳步頓了頓,微微側過頭,「謝謝。」

說罷便毫不停留的走掉了。

謝謝麼……颯看著異族遠去的背影,以及急急忙忙衝上來的幾名屬下,微微合上雙眼,心想,這句話,實在不該由嵐說出口。

值得謝的地方,何止這一點,更何況,說話的對象,也反了過來。

兩名大人沒有開打,實在是萬幸啊,中年異族這樣想著,領命後,退下去集結軍團主力了。修自然跟著他的身後,準備觀摩下父親寶刀未老、重出江湖的場面。

凜和棄都被留了下來,嵐不打算讓幼崽參與此次行動,畢竟路途不近,且這些剛剛通過成年禮的異族們,還需要一些磨練的時間,自由人類這樣的對手,和凶獸可不太一樣。

「別擔心,程叔叔會安全回來的。」容見凜冷著張臉,一言不發的看向嵐走時的方向,不由得開口安慰道。

他也不知道程曉能不能回得來,殺人,只需要一秒,雖能保證這段時間都不會發生意外呢?但有個念頭,總是好的。

太樂觀,在末世活不下去,因為運氣和樂觀並不是一回事,但悲觀,會讓你死得更慘。

事實上,很多知道這個消息的人,都說程曉是活不了的,畢竟異族不是魔法師,可不會萬里救人這樣的把戲。

自由人類雖然也是人類,但程曉似乎是得罪了對方,這個時代,同一種族間的相互殘殺,真不算個大事。

棄猶豫了片刻,還是伸出手,緩緩的拍了拍凜的右肩,示意對方不必太過擔心,畢竟這次出動的第一軍團,鎩羽而歸的可能性,著實不大。

凜沉靜片刻,微微動了動肩膀,站起身來,語氣平穩,「母父不會有事,我去接他。」

棄愣了下,反應過來後,立馬點點頭,好,他沒有異議。

隨後回頭和容說道,「你別去,想辦法給我們爭取跟上隊伍的時間。」

容:「……」每次都成為被拋棄的那一個,他已經習慣了。

68、

程曉穩住身形,從那種飄忽的狀態感中緩和了過來,雙目逐漸看得愈加清晰,空間變換產生的錯亂感有一個消褪的時間。

「第一次,你的反應算是不錯。」旁邊的那名身穿黑袍的男子冷哼一聲,脫下面罩,他首次嘗試的時候,吐得一塌糊塗,然後還慘不忍睹的暈眩了過去,沒想到這名看似平凡的青年,身體素質並不弱。

「……過獎。」程曉神情淡淡。

男子這才略帶驚訝的看了他一眼,面對陌生的環境和奇異的遭遇,臉上沒有絲毫畏懼,甚至半分驚慌都找不到,這傢伙可是被他們給抓來的啊。

「季羽,你回來了!」

「這次怎麼這樣久,前方都說和你們失去聯繫了。」

「這是誰,那個醫師嗎?」

「好年輕,從服飾上看,也是一個平民吧……」

「你有沒受傷,其他的同伴呢?!」

男子被迎上來的眾人包圍著,面對各種關心和疑問,他輕皺起眉心,語氣卻是有些低沉,「抱歉,這次行動出了些意外,那邊有一名強大的陌生異族,把其他人都打傷抓起來了。」

因為沒有收到任何一個人傳來的安全消息,季羽心知許是那名實力強悍的異族出手了。

在戰鬥是,他就發現了對方抵禦攻擊的輕而易舉,卻沒想到,會直接引怒那名異族,雖然他帶著程曉轉移了,但之後的事情,憑著經驗,多少也能猜個八九。

男子的內心十分悲痛,這次還不知道能回來幾個,抓這名青年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

很快,前方傳來確切的消息,那十幾名自由人類,都被異族給關押了起來。

隨著這個不幸的消息傳來,沉默開始在人群中蔓延,這次出動的可都是自由人類中最為強大的青壯年,若真回不來,那對於他們而言,可是致命一擊。

「……先別說了,首領找你。」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畢竟這也不是季羽的錯,如果那名異族真的那樣強悍,那他能逃得回來,還完成了任務,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嗯,我這就過去。」季羽收拾了下臉上的情緒,現在情況不明,太過慌張,反而會影響到其他人。

他臨走前頓了頓,回頭示意程曉跟上。

為了這名醫師,可是耗費了不少人力和物力,希望此行收穫,不要讓他們失望。

程曉花費了幾秒鐘,從瞬移這種不科學的移動方式,所帶來的驚世震撼中清醒了過來,他微微眯起雙眸,打量著周圍的人群和建築。

放眼望去,遠處全是一片灰沙,近處的綠色植物也是稀稀疏疏的,但由岩石砌成的房屋們錯落有致的遍佈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他甚至能從空氣中辨別到一絲水汽……這是一個小小的綠洲,且遠離異族的活動區域。

自由人類的根據地麼……程曉沒想到他會以這樣的方式到訪。

看了看左右兩旁盯著自己的人們,顯然是不打算給自己拒絕的機會。

程曉面色淡然,徑直走在了那名叫季羽的人類身後,能免費見到首領的機會,自然是要好好把握了。

「他的膽子倒是大。」有人在竊竊私語。

「哼,都能和異族合作了,這麼不怕死……」有人不屑一顧。

「聽說他還和異族結成了伴侶,抱著一隻怪物睡覺,也不嫌噁心!」有人面露鄙夷。

當然也有不少好奇和懷疑的目光投了過來,眾人對這次任務的目標,居然會是一名人類,而感到訝異。

所謂的指揮處,是一個隱藏在石縫間的寬大洞穴,撥開隱秘的樹叢,推開暗門,自由人類似乎並不擔心這裡被程曉所發現,他們覺得,也許對方不會再離開這裡了。

只要見過了首領,他就會知道,之前為異族所做的那些事情,是多麼的愚蠢和錯誤。

季羽有禮貌的敲了敲第二重木門,得到允許後,方才緩緩推開。

洞穴裡的面積倒是不小,甚至顯得有些空曠,十幾張辦公桌整整齊齊的擺在兩旁,幾十名人類正來來往往的處理事務,親聲的交談和有序的行走,體現出了管理者的嚴謹作風。

程曉跟著男子,朝指揮處最裡頭,正中央的長方桌那走去,桌子後面,坐著一名人類。

「首領……我回來了。」季羽微微低下頭,面帶愧色。

大家相信他,才會把帶隊的重任交付過來,可惜,他卻辦砸了,導致這麼多同伴被捕,若不是完成任務要緊,他實在是無顏再回來,非得前去想方設法,營救同伴不可!

「幸苦了。」男人抬起頭來,微笑著安撫道,「這次多虧了你,否則大家的犧牲,都會白白浪費。」

「首領……」季羽急了,他不想讓大家犧牲,他可以參與營救任務!

對方卻抬起手,止住了他的話,「負罪什麼的,就不要再提了,這並非你的過失……怪只怪,我低估了那群異族的實力。」

季羽聞言差點跳了起來,他可不是想要推脫責任的意思,更何況,首領怎麼可能會錯呢?!

「不,都是因為那一名陌生異族的加入,才會打亂我們的計畫。」

根本和首領的指示沒有關係,自己弄砸了,對方卻還幫著分擔罪責……季羽的內心更加愧疚了。

「我接到了消息,那名異族的出現,確實出乎意料之外,但還好,你圓滿完成了任務!」男人鼓勵道。

「謝謝首領,總算不負眾望。」季羽的心情還是低落,但已經收斂了一些,首領都這樣勸導了,多少也要識趣點。

營救計畫,他是肯定要去參與的!

這戲碼看著,也不怎麼新鮮了,程曉暗地裡抽了抽嘴角,結果,就變成了嵐的錯,那名異族就不應該出現是麼……

然後他就活該被抓?這個思維線不怎麼筆直啊。

男人安撫完部下後,這才站起身來,將目光投到了一旁的程曉身上。

「你好,初次見面,我叫李雲。」他友好的伸出手,露出一個開朗陽光的微笑。

對面青年看了他一眼,「程曉。」

然後便站定不動了……和一個笑意不達眼裡的人握手,對於程曉而言,並無什麼。

但若對方把自己抓來,二話不解釋,先握手再說……手賤麼。

男子的神情不免有些尷尬,他收回手,緩緩點頭,「我知道,你心中肯定是不滿,甚至打算著如何逃跑,但也請聽完我這一番話,再仔細思量不遲。」

季羽沒好氣的瞪了程曉一眼,居然無視首領,這個人類,太不懂規矩了,他們可是把他從被異族奴役和利用的苦海裡,千辛萬苦給拯救了出來!

「請說。」程曉微微頷首。

「關於異族的來源,你是否知道一二?」李雲坐了下來,隨口拋出了一個誘餌。

從資料上來看,對方是個聰明人,應該會很感興趣。

「……繼續。」程曉也找了張椅子坐下,面色不動。

季羽眉梢抽動,唯一空閒的椅子被從屁股下奪走,這個青年,還真不客氣。

李雲不動神色的在程曉的臉上掃視了一遍,方才一邊觀察著對方的表情變化,一邊緩緩說道。

「他們是因為侵略其他星球,反被擊敗,這才逃亡到了地球!」

「之前所說的天災所致星球滅亡,根本是子虛烏有,他們是掠奪者,不配擁有屬於自己的星球。」

「不斷的殺戮和毀滅,才是他們的最終目的!」

「這是一些從他們的核心資料庫中拷貝下來的影像文件,因為設施有限,也只能給你看看圖片,這就是那些異族的纍纍惡行!」

「現在已經沒有影印設備的存在了,這也是僅有的一些罪證,但,我認為,已然足夠!」

自由人類這邊雖然有著許多從異族那弄過來的科技手段,但大部分精力都被花費在研究空移裝置等超級系統上,那些簡單普通的科學技術,自然被研發者們拋諸腦後。

素十張被保存得完好的圖片文件被遞了過來,從那個裝文件盒子的開合處磨損程度來推斷,這些文件,不止被幾人傳閱……

恐怕,很多人,都是因此,才堅定了自己的信念。

程曉沒有客氣,接過圖片,便開始一張張看過。

屠殺的場面

摧毀的場面

鎮壓的場面

奴役的場面

……

所作所為,令人髮指。

而那有些類似人形的生物,的確和異族沒有兩樣……

從一些細節能看出,照片也並非合成。

任誰都會動搖,季羽嘆了口氣,現在醒悟,還不算晚,每次看完這些圖片文件,人們都會抱頭痛哭,悔不當初……他是不是應該準備件要洗的衣服,以免又被鼻涕眼淚一起流的人給抱住。

現在這件黑袍有點貴,他捨不得……

「很殘忍。」程曉語氣冷然,這絕非讚美。

「是的,讓我不禁感慨,竟是有如此凶殘的生物,我們不正應該集齊人類的力量,推翻異族們的統治,以免重蹈那些受害者的後撤嗎?!」李雲一拳捶桌,憤然說道。

周圍的人們也面露恨意,都是這些異族,才逼得他們不得不躲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每天靠著那微薄的收穫過活,這是人類的星球,是他們的主戰場!

「我們要為人類而戰。」季羽接了一句,他做好被程曉撲過來的準備了。

一般人都不會選擇去撲首領,那樣太冒險,也會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再說了,首領那一身乾淨整潔的衣服,你敢捨得弄髒試試?

「人類確實需要出路。」程曉點點頭,表示自己並不反對這一點。

然後將圖片文件遞了回去。

雖然他不知道異族的過去,但不妨礙現在慢慢去瞭解,但這種將整個種族全盤否定的推斷,想要站住腳,可不能光靠這些圖片。

人云亦云不好,固執己見也不行,他總要努力去尋求和驗證,才能知曉下一步行動。

李雲看了過來,雙眸深沉,他在等著這個青年的決定,雖然答案已經可以料到。

「還有事?」程曉一臉狐疑。

69、

季羽對這名人類竟是如此大膽,而感到不可思議,但首領也只是深吸了口氣,和青年私聊片刻後,便客客氣氣的將程曉請走,並把他的飲食和住宿給安排下去。

好一手忍氣的功夫,季羽想起自己差點就輪拳頭了,不禁面露愧色……首領說得對,這個青年目前還有用,可不能隨意處置。

那種神奇的藥理手法不說,聽說身手也不賴,等將他說服後,隊伍裡又會多出一名強大的戰力。

而現在……季羽斜著看了程曉一眼,量他也不敢在這裡撒潑,畢竟石岩綠洲可是自由人類的地盤。

一間簡陋的小岩石屋,就是程曉的臨時住所。

「放心,我們不會關押你,大家都是人類,沒必要自相殘殺。」季羽好聲好語的說道。

如果沒有身後時刻跟著的兩名壯漢,這句話倒是會更可信一點,程曉心想。

「當然,我知道你身手不錯。」季羽見對方神色不動,便話鋒一轉,帶著絲絲得意,「但好心奉勸你一句,走出綠洲後,周圍都是肆虐的沙塵暴,足以把入侵的凶獸撕碎,所以這裡相對而言,很是安全。」

言下之意,若是動了逃跑的心思,可就是自尋死路了。

沙塵暴……程曉微微側頭,遠處,灰黑色的漫天沙塵幾乎籠罩了那片地域,經久不息,連自然規律都變異了麼。

但是這些人類的出入,不可能都是靠著那個可以製造瞬移的逆天儀器,否則這次也不會只有季羽一個人帶著自己回得來。

應該還有其他的出路,程曉眯起眼睛,依照那名叫李雲的人類的意思,似乎是想讓自己多研究一些有效的藥物,若是能救治人類,消滅異族的,自然是最好不過。

再不濟,也是想要把自己留下來,以免今後還會去幫助異族。

消滅異族……程曉抓住了這個關鍵詞,卻發現對方似乎沒打算繼續說下去,只是提起後,便這樣不了了之。

似乎,李雲並不瞭解這個詞背後的實際意義。

能讓異族痛不欲生,且無法痊癒的傷痛,如果這種毒素能夠成批製造,並用於實驗,那對於一個種族而言,幾乎是滅絕的危機。

季羽見程曉對自己的話無動於衷,覺得有些無趣,甩甩手,便離開了。

自會有人在此看守,而且除非這男人想死,否則正常人,是不會想要離開綠洲的。

居然無視首領的勸言,估計不是腦子不清楚,就是被異族禍害得太深,必需要徐徐勸導啊……

程曉保持沉默,走進眼前這個比自家房屋還要簡陋的岩洞中,一張單人床,四堵牆,加上窗沿上的一個木製飯碗。

「食物晚上會集體分,你最好不要亂走。」一名守在外面的男人警告道,隨後便和夥伴離開了。

顯然沒打算一守到底……

程曉默了,似乎,有什麼東西,不太對勁。

看似嚴謹的制度,人們卻沒有嚴格的遵守,難道只是在做表面功夫?

自由人類能讓異族如此在意,應是不止這點家底,傳說,也會有其根源。

左右無人,程曉撣了撣灰塵,橫趟在床上,閉上眼睛,假寐片刻。

稍微等一段時間,再走出去,相對而言,便能讓其他人放鬆些警惕,橫豎大正午的,他也不想出去被太陽給烤熟了。

城外的高溫環境可不是用炎熱可以形容,撒點辣椒就能體驗到毒辣辣的滋味。

午後,氣溫逐漸下降,陽光也不再那樣刺目,熱氣騰騰的地表慢慢呈現了一絲陰涼。

食物被煮熟的味道飄散在空氣中,大鍋飯的好處就是,這味道掩蓋不住,不會讓你錯過飯點。

幾乎所有人都聞息而至。

程曉自然也起了身,緩步走出了房門,腰間的匕首被收走,似乎被那名李雲的拿去把玩了……

旁邊路過的人類也只是看了他一眼,肚子餓了出來找吃的,很正常,這個新來的,還不算笨。

既然無人關注,程曉便順路把這片很小的領地給逛了一圈,除了那個所謂的指揮洞……就只剩下一個公用的岩洞,以及人民居住的房屋了。

甚至連一個訓練場都沒有,這並不對勁。

更何況,想要製造出那種可以瞬移的儀器,按照常理,應該是需要十分精密的實驗室……當然,除非對方也具有同種異能。

但不知道內部構造,即便是自己,也無法轉換,程曉倒是很想把李雲腰間掛著的小圓球拿過來瞧瞧,若是再給點拆卸工具,那就更好了。

傭兵總是要懂點工科的知識,電氣、機械、計算機之類的,外出任務,時不時都會用到。

人們在位於綠洲中間的公用大岩洞內升起了篝火,上面架著一個鐵鍋,裡面稀稀拉拉浮著一些野菜和泡了水依舊乾癟的蘑菇。

有人撈起鍋底的肉骨,泛白光滑的骨頭,看起來似乎被煮過了多輪。

一個關於如何拯救失足青年的具體實施表格,被貼在了岩洞旁邊的石壁上。

程曉沉默的掃了眼,然後經過。

這群人,和想像中的自由人類,似乎不太一樣。

「你來了。」李雲被眾人擁護著,坐在篝火旁一個較為舒適的草墊上,正笑眯眯的推拒著幾名人類送上來的食物。

男人抽空抬起頭,和程曉打了個招呼,嘴角的微笑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

還沉醉在會被異族拯救,而不願歸附的人,現在卻因為懼怕孤身離去,而腆著臉過來蹭食,要不了幾天,他就會知道,這個世界上,只有抱著正確的認知,才能安逸的生活下去。

程曉一臉平靜的坐在了篝火旁,他對眼前這鍋食物,沒有多少興趣,只是匕首還是得要回來。

而且茫茫灰漠,就算要走,也得找個導遊,傻子才會直接衝進去,玩把毫無準備的野外求生?

這種在關鍵時刻不得已的選擇,沒必要常用。

季羽覺得那個青年,似乎瞄了自己幾眼,難道是想索取食物?

看著對方沒有吃的,只能坐在那裡干看著,是有點可憐,但是首領之前說了,讓大家都不要分給他食物。

只有團結在一起的人,才能獲得進食的資格,這可是寫在了那個實施表格的第一條,末世,沒有什麼比填飽肚子活下來,更加重要了。

程曉決定還是「拜託」那名帶著自己過來的男人較好,至少能確定對方有使用裝置的經驗,以及擔任小隊隊長的能力。

護衛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導遊,確實比自己孤軍奮戰還要辛苦一些。

李雲吃了兩大碗菜肉湯,還有點餓,卻不好意思再接過裝滿的湯碗,畢竟每人只能分到半碗,他這是因為平日裡過於勞累,才能多要一些。

看來以後還得在指揮室裡多呆一會,到時候申請三碗,就容易一些,想必不會有人反對。

程曉微微偏過頭,用眼角的餘光掃過每個人的臉孔,記清楚這裡的人,之前襲擊隊伍的那些身手矯健的人類,並未回來……而在場的,似乎也沒有體格類似的。

唯二還算強壯的男人,從普通動作中就能看出,並不是什麼練家子。

人們都低著頭,只顧喝著自己碗裡的湯水,眼神呆滯無神,即便是交談,也只有對現狀的抱怨,以及對於未來的美好憧憬。

李雲說得尤為起勁,並順便喝了些湯底解渴。

吃完後,眾人用清水簡單的涮了涮鍋底,留下那幾塊連骨髓都沒有了的骨頭,收到以備下次烹煮,便紛紛散去了。

和之前見到的那十幾名戰士不同,這些人,似乎並沒有讓他感受到那種堅持的毅力。

程曉沉思片刻,自由人類的配置那樣齊全,不可能生活會如此窘迫……面黃肌瘦。四肢無力的人群,可無法和異族對抗,

這一片綠洲,也小得可憐,因為不知親自走一遍來時的路,附近也沒有明顯的地標,所以程曉並不能確定,這裡是否就是那張破舊地圖上所描繪的位置。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自由人類的數量,不可能是這樣……以及稍微的質量問題,也有待考究。

凜和棄偷偷跟在軍團後面,遠遠的吊著,可惜,沒過幾天,就被成年異族給拎到了前方。

嵐帶著幾名異族先走一步,軍團落後一段距離,但也不會耽擱多久,修似笑非笑的看著兩名幼崽,雖然身手不錯,但是軍團裡的成員也不是吃白飯的。

更何況,還有火眼金睛的老爹在。

中年異族讚賞的看了兩名少年一眼,不錯,有膽有謀,雖然沒成功,但他也不打算把人給送回去。

既然通過了成年禮,那就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他們有權做出各自的決定。

「戰爭可不是鬧著玩的,你們現在回頭,還來得及。」若是距離中心城市太遠,那軍團也沒有人手能派出去,護送他們回到城內。

放任兩名幼崽單獨行動?這其中可是有嵐大人和風大人的血脈,他們總得思量思量。

「不必。」凜淡淡的說道,沒有絲毫猶豫。

棄自然跟著點了點頭,一臉無害,讓剛才抓他們時被踹中腰側的修翻了翻白眼,自己不過是拎起那名叫凜的,又不是他,瞎激動什麼?!

「那好,你們可以跟著軍團,頂多比嵐大人他們遲兩天抵達。」中年異族頷首,他也不能讓凜和棄追上去,那樣太危險了,也會牽扯到前頭部隊的行動。

凜面無表情的應了聲,他瞭解自己的實力,去救母父,要保證萬無一失,貿然行動,反而會耽誤父親的計畫。

「放心吧,小孩,這次颯大人也和嵐大人一起,沒什麼好擔心的了。」修揚起眉毛,他倒是更希望早日到達,能一睹大人們的戰鬥英姿。

中年異族卻是有些擔心,颯大人臨時決定要出去,肯定是因為還對那名背叛自己的自由人類有所顧慮,該死的,大人身體才剛好,甚至還未痊癒,怎能如此冒險?!

雖然說有嵐大人在,這樣的配備顯然是無敵的,但嵐大人叛逃者的身份擺在那裡,颯大人又是最為嚴格的執法者……

這種相處方式,很考驗異族啊。

順著地圖上的指示,中心城市的精銳部隊在繞了點路後,最終發現了隱藏在灰漠峭壁上的宏偉城堡。

自由人類的聚集地——自由之城。

高聳的城牆,森嚴的戒備,以及一些被研發出來,並用在實處的生物巨炮,無不讓人訝異,自由人類憑藉自身強大的學習能力和不斷進步的建設水平,朝異族們露出了雪亮的獠牙。

「一座不錯的城市。」一名異族蹲在樹上,隱蔽身形,冷冷的評價道。

嵐微微眯起眼睛,城牆上的一排巨炮樣式很熟悉,他側過頭,看了眼站在一旁,面色稍顯沉重的颯。

「被拿走了?」嵐淡淡的問道。

「讓你見笑。」颯看向自由之城的方向。

那些高科技的武器,正是之前他一手主持研發出來的成果,現在卻是被弄走全部數據和成品,留下的資料頁被全毀,若要重新研發,還需要一定時間。

「很不客氣啊。」樹上的異族一躍而下,身為精銳部隊中的成員,他們平日裡和上司之間,並沒有太多的拘束,「去打個招呼?」

嵐冷漠的掃了一眼城堡周圍的守衛,雖然距離很遠,但是以他的視力,還是能清晰的看見人類的防禦佈局。

很完善,幾乎滴水不漏。

貿然上去敲城門?異族也不是傻子,輕敵永遠是兵家大忌,嵐不想浪費一分一秒,但也不會做打草驚蛇的事情。

在確定程曉的位置後,杜絕掉人類滅口的機會,再動手不遲。

「今晚先去探探。」颯將身後的戰刀抽出,夜色,很快就要降臨了。

嵐微微頷首,揮手示意身後的部隊成員原地調整,準備進發。

夜晚,綠洲的人們也都睡下了,許是因為有了周圍沙塵暴的保護,他們居然沒有派幾個人看崗,對此程曉著實無語。

費那樣大的勁把自己帶回來,就這麼放任不管,真的好麼……

李雲吃飽喝足後,便躺在了自己暖呼呼的大床上,心裡還想著那名青年今晚挨餓的事情。

倒是嘴硬,這樣都不松口歸附,不就是單膝跪地行個大禮,再喊自己一句首領嗎,犯得著為此把送上門的食物推拒在外。

真是個傻子!

傻子通常都是活不久的……

可惜,除了季羽,那十幾名戰士也未能回來,接下來除非那邊再派人,否則,估計是沒人有能力送程曉到那邊去了。

又不能讓他死在這裡,不然明天灌點尿液試試,搞定了對方,也好給上面交差……這倒是個立功的好機會!

李雲想了想,以前怎麼沒發現,但是這種骯髒的事情,得找一個無用之人去做,要保全自己的聲譽為妙。

那邊派人過來送食物,會是什麼時候,他得在那之前辦妥才行……說不定,這會是個調回去的好機會。

閉上雙眼,李雲漸漸睡去,並未察覺到窗子被風輕輕的吹開來。

雖然說身在敵營,輕舉妄動是不好的,但是在摸清了對方的一些底細後,就該到時間行動了。

等摸透了再走,就難說晚不晚,必需的洞察力和決斷力,正是看個人經驗時候。

程曉靠著牆邊,利落的從窗戶微微張開的間隙中,悄然進入了李雲的房間。

很寬敞,各種擺佈和其他平民的住所可謂是天壤之別……難怪聽說進入首領房間會違法領地制度,奇怪的事情,總是會有幾分原因。

程曉挑了挑眉,從李雲的腰間掏出了自己的匕首,以及那枚似乎是用做瞬移的儀器。

這個私人財產,本來是不應該動的,但是用在自己身上的東西,還是瞭解點好。

於是程曉把它放進了自己的小兜中……原路返回。

守衛在房門口的那兩名男人,正打著瞌睡,首領真小氣,飯都不管飽,還要他們連夜站崗。

不就是一名從異族那抓來的人類麼,有必要這麼謹慎,而且給的命令還是優先保護他自己的安全,根本沒有那名青年什麼事……

但這個惡劣的環境,估計也沒人想跑,不吃飯,能撐幾天,他們都等著看那個人類的樂子呢。

被分配到這一塊的,誰不是終日鬱鬱,沒有樂趣,好不容易有了幸災樂禍的機會,可不能放過,要不是他們這裡離中心城市比較近,也不會參與到這次行動中。

拿回了自己的武器,外加一個稀罕物,程曉眯起眼睛,繞過一些半夜起身的人,轉到了那名叫季羽的男人住處。

對方居然在偷偷熱著一碗湯。

熄了那弱小的火源,季羽拿塊破布握住了湯碗,打算給那名青年送去……雖然首領的意思是要餓上一餓,沒力氣了,也就不會反抗。

但這裡也是自由人類的根據地之一啊,雖然他痛恨異族,可在對待同類上,卻不能混為一談,否則這和壓迫人們的異族,又有何區別?

不知道那名青年現在歇下了沒,餓了一天,應該是睡不著……對此他深有同感。

程曉發現對方偷偷摸摸的拿東西遮住手中的湯碗,躡手躡腳的走了出來,看那前進的方向,似乎是自己住著的石房……

敲了敲門,門開了,程曉出現在季羽的面前。

沒想到這人不僅沒睡,還竟是這樣精神抖擻的站在房中,是餓過頭了?季羽不明所以,但是本著同類互助的精神,他還是將手中的湯碗遞給了程曉。

「喝吧,就這一點,再多沒有了。」季羽做好了對方會把碗添得乾乾淨淨的準備。

程曉笑了笑,「不用,想出去看看夜景麼?」

夜景?大晚上的,餓著肚子,還想著去看什麼夜景……這人果然是沒救了,季羽心想,嘴裡卻說道,「趕緊喝了,我還要回去睡覺。」

他不想和一個被恐懼嚇得腦子壞掉的人說話。

不過確實有點可憐……明天多給他留一點吧,自己當初似乎也嚇得夜不能寐過。

程曉聳了聳肩,「夜色正好,不去可惜了。」

於是他拉著季羽,邁出了房門。

當然,為了避免引來其他人,照成不必要的傷亡,程曉事先給季羽普及了下,這個戰力的差距是如何形成的。

當某人親眼看見,程曉將一隻在綠洲邊緣徘徊的小型凶獸,給直接來個斷頭台後,他就閉緊了嘴巴。

誰說這名人類身手不錯的,這叫不錯麼?這叫完爆啊!

他只是個小小帶隊的,如果不是機械知識豐富,操作空移設備穩定,選誰也選不到他啊……

「接下來,你有何建議,我們現在去哪兒?」程曉一臉淡定的甩掉手中的血跡,並用樹葉小心擦拭,以免殘留腥味。

他想回去!季羽這樣想著,卻不由自主的說出了口,「自由之城……」

……

他怎麼就說出來了?!

程曉微微勾起嘴角,在恐慌的時候,是審訊的最佳時機,人們的潛意識,就是這樣神奇的不可控。

自由之城麼……

夜半無人跑路時!

程曉拎著季羽,敲暈幾名守衛後,進入了密道中,這個叫空移裝置的玩意兒,目前研發階段,只能保證其在一定距離內生效。

他們必須離開這片綠洲,到附近的瞬移點區域處,才能成功啟動。

其實也不遠,就是程曉離開中心城市後被襲擊的路程,但是要在這裡,確實剛好需要穿越沙塵暴肆虐的區域。

「這個密道,直接通往沙塵暴外圍,那裡是凶獸的巢穴。」季羽咬咬牙,他可不想大義凜然的帶著程曉一起踏上死亡之路。

大家都是人類,實在是犯不著,他也不想英年早逝啊!

如果不是因為外面實在是危險,他們也不會一直守在這個小綠洲,等著自由之城的人送來補給品。

「巢穴?」程曉摸了摸下巴,微微眯起雙眸,「倒是稍微可以填飽肚子。」

季羽一臉汗顏的看了過來。

守候在自由之城外圍的異族們,耐心等到了天色全黑之時,人類的視線沒有那樣好,能不驚動,就不驚動,他們要保證被關押起來的人類的安全。

嵐靠近城牆邊,盯著城門口換崗的那一瞬間,作了個手勢,潛入行動,悄然展開。

自由之城中央大廳,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正微微皺眉,看著手中的緊急報告。

這是耗費了幾次空移能量,才先異族一步,及時傳達過來的消息。

中心城市的異族軍團出動了,而且目標,很有可能是自由之城的方向……

不可能,異族應該不知道他們的聚集地,難道內部洩露了,男人沉著雙眸,靜心思索,目前還不能確定異族軍團的最終行動方向,但防患於未然,他們必需提前做好準備。

只有兩天的路程了……時間倒是有些緊迫。

那名叫程曉的醫師,並未送來,是出了什麼事……李雲並未託人打報告,男人輕輕抿了抿唇角,看來,今夜似乎是無眠了。

70、

程曉按照季羽說出的步驟,仔細檢查了下空移裝置中的小孔處,那枚能量球還剩餘一次的用量,恰好夠他們轉移到自由之城附近。

颯送給自己的三枚能量球和通行卡,似乎放在了嵐的身上……

程曉無語的翻了翻自己空空的小兜,全身上下,除了一瓶備用的藥草濃汁外,就只剩下把匕首了。

東西果然是要放在自己身邊,才能用得順手,當時也只是因為遠行時要趴在異族的背上,自己帶著不方便罷了。

出了密道,引入眼簾的,是一片茂密的叢林,這在末世環境下,可是很難得的存在,能有一小點綠洲,就已經足夠許多生物繁衍生息了。

環境惡劣,想活命自然不能要求太多。

程曉拔出匕首,弓著腰,悄聲靠在一顆巨大的樹幹旁,感受著空氣流動的方向。

他眯起眼睛,掃視著周圍的灌木,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很有可能引來掠食者,畢竟兩名人類,身上散發出的肉味,可是十分香濃的。

此刻他們位於上風區。

季羽發現眼前這名青年,動作很是專業,不太像是情報中所訴的,大病初癒後天賦覺醒,一朝翻身從麻雀變老鷹……

一個嬌養的大少爺,無論是心性還是身手,都不可能變化這樣大……

難道對方一直是披著豬皮,扮豬吃老虎?季羽心裡暗想,他可不敢說出口來。

今天的運氣看來沒有那麼背,程曉收回目光,周邊應該還沒有大型凶獸靠近,乘此機會,盡快使用那個轉移裝置為好。

再好戰的人,面對每天日常就是打打殺殺的生活,也會膩味,更何況,他原本也不是一個沒事就喜歡嗜血的傭兵。

不是為了錢和其他一些東西,誰也不會想要成為一個變態。

「現在就走嗎?」季羽覺得有些惴惴不安,到了自由之城,他會不會被直接殺掉滅口?

雖然看著對方不太像是這樣的人……但人心隔肚皮,誰知道男皮底下是不是個畜生呢。

「先弄點交換品。」程曉淡淡的說道,現在返回異族那邊是不可能的了,因為按照季羽的說法,手中的這枚空移裝置並不高級,所以只能在指定的地點來回移動。

記憶範圍有兩處,且只能使用一次,現在想要回去中心城市,已經是不可能了。

保持心態平靜,面對出乎意料的各種狀況,也是一名合格傭兵必備的素質之一,至少程曉覺得,禍福相依這句話,時常應驗。

「什、什麼交換品?」季羽看著那名青年就這樣站在林中的空地上,扯著幾條大樹上垂下的籐條,不知打算做什麼。

狩獵?做陷阱?不像……把繩索圈成一個套套是為何,難不成這裡還傳說中的馬騎?

「既然是城市,以商人的身份進入,最為穩妥。」程曉看了他一眼,淡聲解釋道。

之後也需要對方的配合,所以早點說明,也好避免出現意外差錯。

季羽點點頭,的確,想要進出自由之城,並不容易,但是每天都有許多慕名而來的人類想要申請定居。

由於物資存儲量和聚集地面積有限,再為了防止一些不法之徒混入,所以自由之城的審核是十分嚴格的,許多得到特許而往來貿易的商人,也只能短暫的在城內停留而已。

自給自足,和閉關鎖國沒什麼區別,必要的商貿也可以促進人類的進步,否則他們自個圈起來過日子,算個什麼事。

抱著得過且過的自私心態,是無法建立起這樣宏偉的聚集地。

「需要我幫忙嗎?」也許可以挖個洞,放點削減了的木樁……對於小型動物,這招簡單而有效。

「不用了。」程曉抬頭,聆聽著耳邊的風聲,一道陰影一閃而過。

雙眸微眯,手中的套圈隨即用力掄起,甩上了半空,一個鳥頭被套牢。

巨大羽翅撲扇出的風力,揚起大片塵土,差點將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季羽給直接掀翻。

「咳咳……這是什麼?!」吐掉口中的泥土渣,季羽睜大眼睛,他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看見空中的變異凶獸。

白鷺,相信它和末世前長得一樣,你就輸了。

除了腦袋頂上的那兩根呆毛沒變外,季羽可不敢再走上前,這鳥目露凶光,正惡狠狠的盯著自己。

程曉收緊繩索,待白鷺原地走了幾步,蹲下來後,便翻身騎上,順道摸了摸鳥頂上的那根呆毛。

鳥頭向後轉,長長的尖嘴猶如百煉鋼般堅硬,足以刺穿人類的身體,甚至能穿成肉串……

它偏著腦袋,蹭了蹭人類的脖頸,毛茸茸的,小眼睛眯起,一副乖巧到不行的模樣。

季羽覺得,自己以前是不是忘記了,這世界上還有馴獸師這樣的職業……

「這是它的習性。」程曉見男人一臉不可置信,便出聲解釋道,他可不想被冠上「親小動物」的屬性,大男人的,他倒是比較喜歡「霸氣側漏」這樣的標籤。

變異後的白鷺,如果在空中被人制服,便會很願意捎上對方一程,這也不知道是從哪裡進化出來的習性。

這也是一次偶然的機會,程曉在中心城市附近的野外試驗異能時,無意中套了一隻……

季羽默默的扭頭,自己之前可真是知識淺薄啊……

「我也要騎上去?」

看程曉的樣子,似乎不打算吃,但他們不是有空移裝置麼,沒必要再找這種長途旅行工具了吧。

「不,你在這裡等等,我一會回來。」程曉拍了拍鳥背,騰空而起,駕鳥西去。

季羽嚥了嚥口水,環視週遭,他能說,單獨一個人的時候,自己是絕對不會出現在這個危險之極的地方麼?!

幸好青年的確沒讓他等得太久,縮在樹洞裡面,腿腳都酸麻了……

白鷺穩穩落地,張開翅膀保持平衡,單腿往前跳了幾下,另一條腿向上提起,扭頭用嘴巴咬住腳爪上抓著的肥魚。

程曉接過鳥嘴上叼著的那條碧魚,快速用草藤穿過魚嘴,打了個結,就這樣拎著,他自己手裡還拎著幾條小型的紅魚,這同樣是很難遇見的品種。

摸了摸鳥頭,程曉示意對方可以離開了。

白鷺長長的呆毛一甩,微微歪著腦袋,瞅了瞅這名人類,振翅高飛而去,抓條魚而已,舉爪之勞,不足掛齒。

一隻很瀟灑的鳥,程曉嘴角不禁抽了抽,之前遇見的那隻,就沒有這樣……

季羽原地活動了下四肢,在青年身旁,莫名覺得有些安心,對方可不併非自己的好友啊……

「碧魚?!」他也是識貨的,立馬就湊上前去,因為還在密林中,所以壓低了聲音,「這可是好東西啊,這麼大,還是鮮活的,可是第一次見。」

以前他也就見過入藥用的半片魚鱗罷了,價格還相當不菲。

「貨物到手,上路吧。」程曉淡笑道。

「呃……」季羽總覺得這語氣中蘊含著一種撕票的感覺……個人說話的習慣問題麼。

空移裝置啟動後,兩人只覺得眼前斗轉星移,瞬間,週遭的環境就變了樣。

就和全息網遊下線的感覺差不多,程曉暗想著,第二次經歷,反而比較適應了。

腳下之處,是一片灰漠,在他的身旁不遠處,甚至還有一副巨型的白骨架子,顯然被啃得乾乾淨淨。

季羽可沒有程曉那樣強悍的夜視能力,大晚上抓鳥就已經很不尋常了,他自然看不到那邊的骨頭架子,充其量,也只能勉強瞅見一個陰影罷了。

「方向。」程曉看著季羽,淡聲問道。

男人對這附近還算是熟悉,很快便借助月光和大致的地形,找到了準確的方位。

「翻過那個沙丘就能看見。」季羽伸出手指了指,若是在白天,這個青年定是會被宏偉的城牆給震撼得無以復加。

可惜,半夜三更的,他們還要等到明天才能用商人的身份進入……

是否要等到第二天,程曉沉思著,現在若想回到中心城市,必需要找到一枚能量球,重新啟動空移裝置。

賣了這條碧魚,若是順利,也許能找到點門道。

這裡是自由之城,傳說中人類的聖地……程曉微微眯起雙眸,先去看看情況,即便自己對這裡再感興趣,也不能就這樣讓自家小孩擔心。

那名異族,也許也會……

程曉輕舒了口氣,除了在某休息設施上,嵐向來神情冷漠,但自己被轉移時的那一瞬間,卻看見了對方望向自己那難掩情緒的雙眸,如同要刺穿這片空間般,冷銳至極。

總是要回去報個平安,再考慮之後的行動。

責任有時候,和自由並不相違背,程曉將手中的那幾條紅魚遞給季羽。

這個時代,即便是合夥的商人,也鮮少會將自己的貨物交給他人保管,尤其是這樣珍貴的物品。

「這是……」季羽眼巴巴的看著這幾條紅魚在自己的手中呆著,沉甸甸的重量,反光的魚鱗,以及淡淡的甜腥味,男人這是什麼意思?

「說說自由之城的大體構造如何?」程曉並不打算為難這名導遊,畢竟對方也不容易,叛徒很難再融入群體中,所以他不打算繼續帶著對方。

於私,他也不想讓異能過早暴露,若是一起行動,秘密都是雙向的,沒有無需付出的一方。

酬勞也是必須的,當然,能多瞭解一些情況,也好少走彎路。

這就給他了麼……季羽有些不敢相信,他進入自由之城後,的確可以找回自己的家人,賣掉紅魚,想要定居在城中不難。

被帶回來的醫師挾持,拖到到了密林處,然後被敲暈拋棄……多麼順理成章的理由,還能順便營造個對方不殺人的良好形象。

前提是大家能忽視掉挾持這一點。

在為何會突然出現在自由之城這方面,還需仔細斟酌,但白鷺的使用方式,卻是可以借鑑,那就完美無瑕了。

交易達成,程曉知道了一些基本情況,也同季羽約好,他先進去,對方在城牆外圍的小營地內呆上幾天再動身,以免遭到懷疑。

翻過沙丘,揮手告別這名捧著魚們小心翼翼離去的導遊後,程曉方才抬起頭,看著眼前高大的城牆。

自由之城,一個完全屬於人類的城市。

71、

天剛濛濛亮,準備入城的人們就已經大排長龍,彎彎曲曲的隊伍,綿延得幾乎快要到看不見隊尾。

程曉找來幾張類似芭蕉葉的植物葉片,將手中還有著點氣的碧魚包裹起來,財不外露,誰知道隊伍中會不會出現識貨的人呢。

因為來得早,所以即便是想要排在前面,也是完全可以的,但程曉提起手中的貨物,待隊伍稍長了些後,方才緩步走到人群的尾端。

很快,他的身後就站滿了其他的人類,這個位置,恰好變成了中間,一個不起眼的好地方。

第一次進城,還是低調些好,程曉特意用灰土在臉上抹了抹,稍稍偽裝了一下,造成一副遠道而來、飽經風雨的殘樣。

人們對於弱者,總是比較有耐心,這也和對方所帶來的威脅性有些關聯,同情心在這個時代,所剩無幾,但警惕性卻是會因對象的特徵而有所變化。

「進城的,排好隊,不許擁擠!」有看守城門的衛兵在門口大吼著,中氣十足。

雖然說這座城市是人類的聖地,但相對而言,審核也是很嚴格的,除了符合一定條件外,還有諸多細節需要注意。

能夠到達這裡的人類,大都身經百戰,在排隊時也沒有多少喧鬧聲,反而保持沉默,冷靜的看向城門的方向。

一路艱險,夢想就在眼前!

但有些在長途跋涉上養成的習慣還是一時半會改不了。

「那邊的,別插隊,這裡不允許動武!」

「還有你,帽子摘下來,頭髮擼上去,亮出眼睛鼻子來!」

「這種有毒製劑要做標記,費什麼話,要是你丟在水井裡面我們找誰去?!」

當然,衛兵們看得順眼,偶爾也會有善意的提示。

「這種貨品直走左轉,有人專門收購。」

「求醫?我們這最好的醫師在城主府上,別怕,那是個對外公開的地方,你直接過去,會有人招待的。」

「想要定居?去城主府上做審核,通不通過就看你的本事了,祝好運!」

排在隊伍中間的程曉豎起耳朵,仔細的聽著前面的人和衛兵之間的對話,竟是能收集到不少有用的信息。

「城主府」這三個字,被提及最多次,求醫問藥、疑難解答、定居審核、貿易申報、參軍選拔、城市建設等等,簡直就是一個油缸,裡面灌滿了萬金油。

程曉心想著,季羽也有提到,城主府並不是嚴格意義上的私人領地,而是一個綜合配備、城市辦公以及對外公開的地方。

雖然排著隊進城的人們中,在瞧見城牆上那一排炮口後,也沒有幾個敢鬧事的,但總會有那麼些意外。

眼看就快要輪到自己了,程曉一臉淡定的準備掏出身上的物品,這是為了防止外來人員帶入極其危險的東西進入城內。

排在他前面的那名男人,正笑著接過衛兵遞過來的東西,他隨身攜帶的物品沒有問題,可以通關。

「等等!」

男人愣了一下,發現衛兵又把東西給收了回去。

王石在其中的一小包食鹽上捻了捻,手感有些不對,他毫不客氣的撕開來,將鹽倒在一個小盆內,以防萬一,若是沒問題,可還要原物奉還的。

「你怎麼撕我的東西?!」男人激動的怒吼道,似乎想要奪過來,卻被衛兵揮手攔下。

「檢查沒問題後,我會幫你再找個包裝袋,保證一粒鹽都不會少。」王石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用乾淨的竹片在那堆有著不少雜質的鹽粒中仔細撥拉。

長時間在野外遊走,鹽分的補充是必需的,雖然有些植物的根莖或者葉片中,也能找到類似的代替物,但是這種直接帶鹽粒的,顯然更為高檔一些。

因為私人的濾淨水平不高,所以白鹽中總是或多或少摻著些雜質,看起來不好看,吃起來自然也不舒坦,但就這樣的物品,也是極為昂貴的。

王石檢查了半天,沒發現什麼,那名男人已經不耐煩了。

「好了吧,衛兵,這裡可是自由之城,沒道理欺壓我們這些遠道而來投奔的人吧?」男人面露憤憤之色,似乎想要挑起其他人的不滿,「能走到這裡,誰不是九死一生,你可別讓我們心涼啊!」

「這些東西,我們需要拿去檢驗。」王石決定還是相信自己的判斷,他總覺得有問題,卻一時想不起,是哪裡不對。

「什麼,你想要非法扣押,這是獨吞!」男人雙手撐在桌子上,厲聲喝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也太無法無天了,難道自由之城,就是這樣一個腐朽的存在嗎?!」

還在城外排著的人大都安靜的觀察著事情的發展,但也有少數人附和了幾句,他們心懷不安,也不知道自由之城究竟是否名不虛傳,乘此機會,也好試探試探。

王石無動於衷,他揮揮手,周圍幾名身強體壯的衛兵走上前來,「這是審核流程,想要進城,就必需遵守。」

「呸!你們心裡想啥我還不清楚?」男人抽出了武器,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你要不說出個理由來,我可不服!」

的確,沒有理由的就扣押物品,並不符合自由之城在外宣傳的美名,而且不說出點原因,誰會毫無疑問的心甘情願呢。

王石皺著眉,他現在拿不準這鹽是否有問題,但是為了安全起見,必需要拿到城主府去做進一步檢查,只是這樣當著這麼多外來人員的面,沒有理由,卻是不好辦事。

這鹽看起來,也沒什麼問題……

「灰黑色的小點,是否為變異罌粟的種子?」程曉突然淡淡的出聲。

變異罌粟?!

一聲激起千層浪,這種植物可是被各大城堡嚴厲禁止的物品,一經發現,即可查出,絕不姑息!

這種變異後的毒品,不僅能麻痺神經,讓人上癮,就是對異族,也是有著同種功效,且能急速縮短人類的生命年限,吸食上癮後,就沒幾年可活了。

對,就是這個!王石一拍光光的腦門,他之前有查出過一次,記憶深刻,剛才怎麼就沒想起來!

「我懷疑這包鹽裡面夾雜了毒物,請配合檢驗。」王石朝那名男人說道,看見對方突然變色的神情,心中更是拿定。

「混蛋!」男人突然暴起,長刀直接朝前劈下,卻被身強體壯的衛兵給直接擋了回來。

身經百戰的旅行者是不好惹,但他們這群被嚴格訓練的軍人,又這麼可能是吃素的?王石冷笑一聲,膽敢販毒,死罪!

男人被反擊得不禁後退幾步,一側頭,恰好同程曉打了個照面。

這個青年,若不是對方,自己千辛萬苦帶過來的罌粟種子,肯定能賣個好價錢!說不定……還能用此來控制城主府的人,以後的高官厚祿還會少嗎?!

男人猩紅著眼,毫不客氣的朝青年揮刀砍下,無論是在哪個城堡中,被發現販毒,就是死罪,他起碼也得拉個墊背的!

程曉微微側身,讓男人前衝不穩,一個趔趄略微彎了腰。

這個時候是來個絞手絕殺?程曉暗自搖了搖頭,這又不是殺手考核賽,為了以後行動方便,略微出點小風頭就行了。

雖說低調可以少些引人注意,但有時候太包子,也很招馬蹄踩的。

於是他一腳踹上了男人的屁股,對方直接往前一撲,狗啃泥,昏倒在地……

能踹到暈死,也是一種技術,程曉滿意的抬頭,對上王石略帶驚訝的目光,「到我了。」

他提醒道,並遞上那條碧魚。

財不外露,物品的檢查是在一個小隔間裡面進行得,那包鹽是意外,原本就打算還給男人了,再拿回去對方也不肯,所以王石才會公然在眾人面前打開。

鬆開包紮得十分嚴實的大片樹葉,碧魚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氣,快要憋死了……

王石盯著這條魚半響,就在對方以外它快要被做成冷切拼盤的時候,男人抬起頭,「這是碧魚?」

自由之城果然名不虛傳,連個看守城門的都這樣識貨!

程曉淡淡的點了點頭,身手好的人類,抓條魚應該不算什麼大事。

王石掩住心中的震驚,這條魚是其他異族送的,還是這名人類自己抓的……若是前者,那很正常,只要注意下人類有無再和異族有聯繫就行,他們也不是不接納曾經和異族在一起生活的人。

但若是後者……碧魚,生活在罕見湖泊的魚類,藥用價值極高,而且性格兇猛,難以捕捉。

目前世界上,只知白鷺是碧魚的天敵,但那種鳥是無法馴服的,所以僅靠人為去抓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看這名叫程曉的男人的神色,似乎……並不是很在意,王石心想,難不成對方的戰力還在自己剛才的評估之上?

程曉抱著胳膊,稍微露出幾分漫不經心的神情,並恰到好處的朝衛兵們咧咧嘴,主動表達善意,有時候可以推波助瀾。

「物品沒問題。」王石點點頭,將東西重新包好,遞迴給程曉,「剛才謝謝了,沒想到是罌粟的種子,看來你的藥理知識學得很好。」

「……客氣。」程曉接過自己的物品,拎起那條還喘著氣的碧魚。

「身手也不錯。」王石不吝讚賞,並順口提醒了句,「如果你想出售碧魚,建議去城主府,其他的私人收購,總是會虧一些。」

「謝謝。」程曉淡淡的勾了勾嘴角,表示謝意。

臨走前,又給了他一個小牌子,上面寫著「許可」二字。

「這個你拿著,到了城主府直接進去就行,否則還要在旁邊排好久的隊。」王石見對方神情坦然,剛才主動出手幫助,也沒提什麼報酬,不由得心生好感。

末世,人心難測,但自己看人還是有幾分眼光的,更何況對方實力不弱,結交結交也好。

72、

告別了城門守衛,程曉沿著主幹道,進入了這座聞名已久的自由之城。兩旁的琳瑯店舖,以及往來忙碌的人群,無不顯示出了這座城市的繁華。

程曉覺得自己似乎可以稍微放鬆了些,雖然末世,無論何時何地,都要保持著警惕性,但在面對沒有異族那樣強大,且和自身一樣的種族時,難免會有一種莫名的心安。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程曉雖並不完全認同這句話,但也不能否認它有一定的道理。

大部分人的面色都較為安定,即便是面黃肌瘦,卻也充滿了勃勃的生氣,這是有了自身堅定的奮鬥目標,才會出現的神情。

偶爾見到的爭執,也很快就被趕來的衛兵們一一化解,手段穩妥、處理得當,爭吵的雙方大都並無異議。

而且一路走來,也並沒有見到什麼紈褲子弟仗勢欺人,或是上位者大擺排場,策馬而過,反倒是那些執法者,除了對一些想要動武的新來人員嚴肅對待外,大都一視同仁。

良好的城市氛圍、嚴格的執法機構、公正的處理手段,以及強大的軍師力量,和能夠完全彙集權利中心的城主府……

並且公開、公正、公平的形象深入人心,程曉暗想,自由之城,的確不是那個小綠洲可以比擬的。

若那些一臉晦暗,毫無生氣的人類就是自由人類,那他想,估計用不了多久,這個名詞就會消失在歷史長河中。

「新鮮出爐的麵餅啊,一個自由幣兩個,熱乎乎的,吃一個飽肚噢!」

「大減價!大減價!五個自由幣,全套裝備打包出售了,走過錯過,你就過了!」

「一百自由幣,不二價,這可是上好的刀具,專殺凶獸必備!」

「1個自由幣,城主府一日遊,還能近距離接觸李然城主的寢室,全程導遊講解,讓你不虛此行!」

……

程曉一邊聽著各種叫賣聲,一邊暗想,原來自由之城的城主,叫李然麼……和綠洲的那個叫李雲的首領,竟是同姓,那其中是否會有些親戚關係?

不過姓李的人很多,程曉也就是隨意一想,看對方的行事手段,能帶領人類建立起這樣一個穩固宏偉的城堡,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詢問了幾個人後,順著清晰的標示桿,他遠遠的望見了一棟外形簡約大氣的建築物,走了近些,才發現門口密密麻麻站滿了衛兵。

不是說,這裡是對外開放的地方麼,程曉的眼底劃過一絲訝異,旁邊也有不少想要進去辦事的人被堵在外面,正互相低聲交談著。

看來這是突發事件。

他掏出王石給的那張小牌,試探著交給門口的一名衛兵。

「你好,我是第一次來,想要出售些貨物。」程曉淡聲說道。

有時候,去直接詢問別人,不如自己先試試,這個舉動,對之後打入別人的交談中,也稍微有點利處。

「抱歉,今日禁止通行。」衛兵點點頭,生面孔,但看著倒是順眼。

「請問何時可以開放?這條魚,估計撐不了多久……」程曉笑了笑,提起手中的碧魚晃了晃,活魚的價錢,自然會比死魚貴得多。

「上面還沒下通知,不過一些公眾事務,也可能會轉移到臨時辦事處,還請在外等候。」衛兵語氣平和的說道,並無絲毫不耐,並順帶提了句,「若是你等不及,也可以委託私人售賣,我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城主府上是出了何事?程曉當然不會傻不拉幾的直接詢問,這不給自己找懷疑對象麼,意思夠了就行,說罷,他便面露遺憾的,走到了那些同樣在等候的人群中去。

一個識趣的青年,衛兵站直了身體,這番解釋他今天都說了無數遍了,最怕那種死纏爛打、刨根究底的人,沒看見他嘴巴都乾裂了……

「嘿,哥們,新來的?」一個男人見程曉只是沉默的站在樹蔭下,低著頭,似乎在擔心手中的物品。

外來人員一般情況下,進城後都會先選擇售賣貨物,賺了點錢,也好在城中找個地方住下,買些必備品。

若是沒有可以出售的東西,那就只好去接點任務,賺取生活費了,當然城內會有一定的補助,至少在城中,即便是露宿街頭,也是可以保證安全的。

程曉抬起眼,點點頭,一臉淡然。

「我也是到這沒幾個月,今天想要賣點藥草,都進不去,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衛兵們很少會這樣緊張。」男人顯然是健談的,也許是覺得程曉看起來有些無害,和衛兵交談口氣也很平淡有禮,他倒是很好奇,對方手中的貨物是什麼……

說不定是自己需要的,就可以用藥草直接交換,新人,總是比老油條們好相處些。

「昨晚開始?」程曉略帶疑惑的問道,看來,是有人夜入城主府,還是城主府內部發生了什麼事情。

無非就內因和外因兩種。

「嗯,像這樣無理由的不給進去,那是以前都沒有的事,我昨天下午還去售賣了一些東西。」男人一臉肯定,隨即又給程曉講了一些他這幾個月的見聞。

就算是末世,自來熟總是會尚存,人之初,性本善……程曉寧願相信這一句,誰天生喜歡殺人,活下來,繁衍生息才是第一要務。

殺完了準備進化成雌雄同體麼……

男人同程曉談了一會,見對方只是點頭,也並未對自己的物品感興趣,只好裝作漫不經心的問道,「我看你也是好不容易找到這來的,帶了什麼好東西,如果你對我手上的這些藥草有興趣,可以考慮考慮。」

說罷,男人擔心程曉害怕被騙,又加了句,「當然我們會去公證處做交易,不會讓你吃虧的。」

除了城主府,城內也有一些相關的組織和機構,看來城主並不打算實行壟斷管理,而是允許百花齊放,促進各個行業的發展。

程曉覺得,這座城市,確實富含著極大的生命力,並沒有被所謂的末世條例所束縛,難怪被眾多人類譽為希望之地。

私下交易麼,程曉面色不變,舉起手中被包的嚴嚴實實的物品,「一條魚。」

「哦……」男人有些失望,他不需要一條魚,自家伴侶的身體不好,他想要點可以進補的東西,比如白菇、或者大菌樹菇,這是從其他傳播傳過來的方子,可惜自由之城的附近,並未生長這些植物。

好不容易採集到的一背筐銀葉草,只能再看看了。

「你想要換什麼?」程曉見對方面露遺憾之色,不由得出聲問道,剛才得到了不少情報,能幫就幫點,也許自己身上還有其他潛在的商品價值。

「補品,我伴侶剛生完孩子,身子一直虛著,醫師說要吃點補血養氣的食物。」男人聳了聳肩,他自己沒本事,但也不能看著伴侶受累。

伴侶……程曉眨了眨眼睛,他似乎,都忘記思考一件事情,只有人類的城市,要如何繁衍生息?

果然還有女人的存在。

「這條魚,也有同種功效,如果你願意用其他東西來換,我可以交易一些魚血。」程曉微微笑道,碧魚的一點血,就足夠對方補得滿滿了。

如果是普通人類,直接這樣食用魚肉,反而會補過頭,物極必反,尤其是體虛的人,不是大吃大補就能好的。

「魚血?」男人狐疑的看了看程曉手中的貨物。

碧魚欲哭無淚,還想放血,也不來個痛快!

既然今天進不去,程曉也沒有急在這一時半會,身上的空移裝置來歷不明,也不清楚自由人類是否派人將他抓去,綠洲是直接聽命於城主府?

而且想要購買能量石這樣的物品,定然是只能在城主府中交易了,然後還要找個無人的機會啟動空移裝置……規劃起來簡單,但實際操作,可不容易。

陌生的環境,森嚴的守衛……自大,從來都不是一名能活下去的傭兵,所擁有的東西。

程曉觀察了下守衛的配備站位,便緩步離開了這裡,跟著男人朝他的臨時住所走去。

他身上沒有帶什麼其他物品,以防萬一,到時若要使用異能,總不能把唯一的匕首給變沒了,這個過程可是不可逆的!

藥草自己不需要,但男人表示,他住的地方,也有一些可以用來交易的東西。

城主府中,幾名身穿制服的人類正在忙碌著,城主府地底下的大牢被探,這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裡面關押著許多窮凶極惡的囚徒,離死刑也就是一步之遙了,只是還要走點程序而已。不僅如此,還有多種暴躁殘忍的凶獸,那是供觀察研究的,掌握了它們的弱點,才能提高人類的野外戰力。

雖然只是發現入侵的痕跡,沒有哪一個牢門被打開,也沒有出現人員傷亡,但即便如此,也夠大家膽顫心驚了。

是誰?!居然如此大膽,且有著如此的手段!

城主對此高度重視,下令今日嚴鎖城主府,哪怕是飛出一隻變異蒼蠅,也格殺勿論!

天知道那是不是對方研發出來的高科技武器,雖然異族們的技術水平已經退化到了原始時代,但凡任何一點可能,都不能忽略。

而且城主懷疑,入侵者們,此刻,還停留在府內。

李然擰著眉,坐在椅子上思索著,會是誰……他的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冷峻的面容,卻又隨之抹去,就算是被治癒了傷勢,他也不可能立馬下床行走,多年毒素的侵害,必需要靜養一段時間,否則會照成殘留病痛。

73、

在自由之城的臨時落腳處,程曉跟著男人走進了一個裝修簡單,但看起來穩固的棚子。

這附近有很多類似這樣的住所,月租便宜,陰霾天可遮風擋雨,街道兩旁的環境還算乾淨,偶爾也會有衛兵過來巡邏。

「在取得城內居民許可證前,我們都要住在這裡。」男人推開門,不忘回頭朝程曉說道,「你若是打算繼續留下,一會我帶你去辦理手續,前段時間有些人離開了,剩下的好位置得提前申請。」

所謂的離開,有出了自由之城的,也有申請定居成功而留下。但進入自由之城後,想要離去的人,並不多,除了這裡,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麼地方,是無需異族的保護而安全的了。

「……謝謝。」程曉微微頷首,他目前還不打算在此停留過久,先得到能量石,回去一趟,再考慮不遲。

男人,總是要負起責任的,甩甩手就沒心沒肺的留在這裡,不管是想要謀求提升自己實力的機會,還是刺探自由之城的情報,都只是一種藉口罷了。

末世,自私是許多生物的本性,太過優柔寡斷,反而會讓自己身陷險境,只是……程曉隨手幫忙將門關上,掃視了一眼外面的景象,現在並不是自己一旦離開,就會天崩地裂、海枯石爛,何必將此看得這樣重要。

棚子裡是一個單間,除了用板子隔出來的衛浴和廚房外,就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和幾張椅子。

簡單,卻可以滿足正常生活所需。

「許毅?」一個顯得有些虛弱的聲音響起,在床簾後有身影窸窸窣窣的坐了起來。

「是我,還帶了個新人回來。」許毅連忙上前按住伴侶想要坐起來的身子,把垂下的簾子掛起,一直悶著也不是個事。

床上的人握住男人的手,確定對方無事後,方才抬眼,仔細看了看站著一旁的程曉,雖然是在城內,但依舊不能完全放鬆警惕。

許毅甚至能感受到伴侶緊繃著的肌膚,不由得心下嘆氣,若是自己再強些,他就不必這樣辛苦了。

「今天城主府突然封鎖了,剛好我們打算交換些東西,所以我就帶他回來了。」 許毅摸了摸對方的額頭,昨晚的高熱已經有些消褪,他笑了笑,眼底卻劃過幾分擔憂。

不知程曉說的那種魚血,能不能稍微起點效用,能撐得久一點,自己也好多些時間去儘可能的尋找藥草,來換取高級補品。

床上的男子這才面色緩和了些,收回審視的目光,微微朝程曉點了點頭,「我是秦。」

略帶蒼白的臉,額間冒著一層薄汗,雙眸犀利,卻能看出是在硬撐著集中注意力。

程曉:「……」他真沒想到,許毅所謂的伴侶,居然是一名異族?!

等等,之前所說的,生完孩子後體虛……程曉眨巴眨巴眼睛,突然間,似乎發現了新大陸。

異族也能生孩子?!

這個方式不太科學……不過從基因擴展的理論來看,異族也的確配備了這種自身強行孕育的可能性。

程曉內心翻滾了一會,面色淡定如常,「程曉。」

必須要讓嵐和這名異族見個面!他暗想。

然後程曉想見見異族生下的小孩,和人類生下的,會有不同麼……

「孩子被送到寄養所了,因為我要出去狩獵,他的身體也還沒有恢復,所以只能暫時讓小孩呆在那裡。」許毅無奈的說道,自由之城有正式的教育機構,對於幼崽的培養也十分看重。

寄養所相當於以前社會上托兒所的存在,年幼的小孩在白天可以得到安全的照料,而夜晚則由結束忙碌的雙親領回去,每個月只需要繳納一定費用即可。

有些遺憾,程曉心想,忍不住再看了看那名異族,為人類孕育後代……如此強大的種族,也會做出不同選擇麼。

於是他稍微露出了幾分訝異。

「很驚訝?」許毅擦覺到程曉的神情變化,心下瞭然,「你是第一次見到我們這樣的伴侶吧。」

程曉點點頭,的確,他以前一直以為……異族並沒有這項功能。

物質變化有著完全相反的兩種進程,以前竟是沒有想過,異族能讓男人懷孕,為何就不能讓自己受孕……這是一個思維誤區,既定的想法,讓自己忽略了其他的可能性。

「其實,秦這樣的,並不多。」許毅一邊拿出自己可以用來交換的物品,一邊低聲說道,「他以前受了傷,體力甚至比不上一些人類,所以才會願意……」

許毅這樣說著,又搖搖頭,覺得不妥,秦是喜歡自己才願意這樣做的,但自己心裡卻難免夾雜著一絲躊躇,若異族仍是一如既往的強大,還會不會甘心如此……

他見過和自己一樣的家庭,對方的緣由,也差不多類似,看上去,似乎是因為異族們並不排斥,由實力強的一方當做主宰者。

程曉挑了挑眉,淡淡的說道,「你們感情很好。」

許毅聞言,略帶訝異的抬起頭來,對上了男人清澈明亮的雙眸。

能完全比異族強的人類,又能有幾個,充其量,還是因為其他的感情因素在吧,許毅微笑著點點頭,「是啊。」

程曉將包裹著碧魚的樹葉敞開,露出那條肥嘟嘟的碧綠湖魚。

魚嘴還在一張一合的勉強喘氣,他和許毅要了杯清水,澆了一些在魚的身上,隨即拔出匕首,直接從魚肚子處劃出了一道小口,新鮮的魚血帶著熱氣,快速流入杯中。

將裝好的杯子移開後,程曉用指腹在切口處撫過,癒合的魚鱗看起來毫無損傷。

好快的刀!許毅不禁瞳孔微縮,這名新人……

「是否能交換這個?」程曉面色淡然的從桌子上的那一堆物品中撥拉了會,拿出了一個鐵製的小扳手。

許毅頓時感覺到了對方濃濃的善意。

這扳手的材質,和自己之前在城堡中,轉化成了錄音器的小刀類似,也許,可以派上些用途,程曉心想,對此倒是挺滿意。

橫豎一條魚,放點血有益健康。

許毅動了動嘴唇,光看這條魚的身形,堅硬刺眼的鱗片,以及那滿口的利牙,就知道不是普通品種……再加上程曉剛才小露一手,他更加堅定了這魚血,應該會些作用,人家不會沒事耍自己玩才是。

所以只是隨手挑了一把沒用的扳手,是為了不讓自己覺得欠人情麼……許毅心裡有些感激。

程曉不太理解,對方點頭應允後,為何還突然有些激動。

許毅捧著魚血,就打算讓秦直接喝下,異族可不怎麼在意熟食生食,更何況是這種活血。

做生意也要負責售後,既然對方當面飲用了,程曉也在椅子上坐了下來,觀察服用者的臨床情況,也是一種基本的素質。

若弄不好出現過敏排斥之類的反應,他也好及時醫治。

秦低頭嗅了嗅血氣,沒有任何排斥感,便直接一飲而盡。

異族的體格底子優良,見效總是很快,不多一會,額頭上便不再冒出冷汗,秦甚至覺得自己,有了下床行走的力氣。

「感覺如何?」許毅眼裡帶著驚喜,伴侶身體的好轉,肉眼都能看得出來。

這是高級補品才能達到的效果,而秦只是喝了一點魚血而已!

異族吸了口氣,突然拉過人類,親了親對方的雙唇,「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兩人合作狩獵,和一人單獨狩獵,實在是天壤之別,危險性也會成倍的上升。

秦朝程曉那邊看去,帶著幾分感激。

「這次真是謝謝你了。」異族身體復原需要時間,暫時還得臥床休息,許毅將程曉送出門外,並告訴男人,以後若有事,可以直接找過了,他們兩人一定會竭盡全力幫忙。

「……客氣。」程曉淡淡的回道,揮手告別了這對伴侶。

交易結束後,程曉不打算在這裡過夜,城主府若明日開放,能光明正大的走入是最好,但若不可選,那自己便只有出城去碰碰運氣,和凶獸們友好交流下,看能否弄到能量體。

而不管哪一種,在情況尚不明朗前,並不好牽連其他的人。

異族竟是可以生孩子,這比空移系統還要讓自己訝異,程曉一邊看似漫無目的地在城中行走,一邊沉思著,自由人類的繁衍方式,難道真的是……

異族、或是人類,都能將自己的血脈遺傳下去,新生的幼崽們,並沒有完全酷似某一方,而是汲取了兩族的優點。

弱肉強食,大自然,果然是一個奇葩的存在,程曉微微眯起雙眸,但只要相愛的兩人結合,無論是以何種方式,都能夠保證種族的繁衍生息,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看,著實沒什麼必要,在這種事情上做糾結。

當然,事關上下問題,不糾結,不男人。

繞了城牆行走一週,夕陽西下,程曉靠在可以供普通人上去參觀的牆頭上,盯著遠處捲動的雲層……風聲鶴唳。

傭兵的直覺,有時候還是管點用。

異族的行進速度很快,中年異族謙虛的說落後兩天,卻是在連續一天的連夜趕路後,便成功抵達了自由之城的城下,他們潛伏在距離城堡一定距離的沙丘下,觀察著那座宏偉的建築物。

面對著一排排生物巨炮,修不由得眉心緊縮,這是異族的科技產物,竟是被這群自由人類給偷竊,還光明正大的使用在了他們身上。

真是卑劣!他不屑的看了看遠處牆頭,等著攻城指令的下達。

第一軍團,無所畏懼。

「颯大人還沒有發來指令,我們原地修正,切勿輕舉妄動。」中年異族背手站著軍團前方,沉著說道,心裡卻淚流滿面,那兩個小崽子,跑哪裡去了?!

74、

告別了城門守衛,程曉沿著主幹道,進入了這座聞名已久的自由之城。兩旁的琳瑯店舖,以及往來忙碌的人群,無不顯示出了這座城市的繁華。

程曉覺得自己似乎可以稍微放鬆了些,雖然末世,無論何時何地,都要保持著警惕性,但在面對沒有異族那樣強大,且和自身一樣的種族時,難免會有一種莫名的心安。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程曉雖並不完全認同這句話,但也不能否認它有一定的道理。

大部分人的面色都較為安定,即便是面黃肌瘦,卻也充滿了勃勃的生氣,這是有了自身堅定的奮鬥目標,才會出現的神情。

偶爾見到的爭執,也很快就被趕來的衛兵們一一化解,手段穩妥、處理得當,爭吵的雙方大都並無異議。

而且一路走來,也並沒有見到什麼紈褲子弟仗勢欺人,或是上位者大擺排場,策馬而過,反倒是那些執法者,除了對一些想要動武的新來人員嚴肅對待外,大都一視同仁。

良好的城市氛圍、嚴格的執法機構、公正的處理手段,以及強大的軍師力量,和能夠完全彙集權利中心的城主府……

並且公開、公正、公平的形象深入人心,程曉暗想,自由之城,的確不是那個小綠洲可以比擬的。

若那些一臉晦暗,毫無生氣的人類就是自由人類,那他想,估計用不了多久,這個名詞就會消失在歷史長河中。

「新鮮出爐的麵餅啊,一個自由幣兩個,熱乎乎的,吃一個飽肚噢!」

「大減價!大減價!五個自由幣,全套裝備打包出售了,走過錯過,你就過了!」

「一百自由幣,不二價,這可是上好的刀具,專殺凶獸必備!」

「1個自由幣,城主府一日遊,還能近距離接觸李然城主的寢室,全程導遊講解,讓你不虛此行!」

……

程曉一邊聽著各種叫賣聲,一邊暗想,原來自由之城的城主,叫李然麼……和綠洲的那個叫李雲的首領,竟是同姓,那其中是否會有些親戚關係?

不過姓李的人很多,程曉也就是隨意一想,看對方的行事手段,能帶領人類建立起這樣一個穩固宏偉的城堡,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詢問了幾個人後,順著清晰的標示桿,他遠遠的望見了一棟外形簡約大氣的建築物,走了近些,才發現門口密密麻麻站滿了衛兵。

不是說,這裡是對外開放的地方麼,程曉的眼底劃過一絲訝異,旁邊也有不少想要進去辦事的人被堵在外面,正互相低聲交談著。

看來這是突發事件。

他掏出王石給的那張小牌,試探著交給門口的一名衛兵。

「你好,我是第一次來,想要出售些貨物。」程曉淡聲說道。

有時候,去直接詢問別人,不如自己先試試,這個舉動,對之後打入別人的交談中,也稍微有點利處。

「抱歉,今日禁止通行。」衛兵點點頭,生面孔,但看著倒是順眼。

「請問何時可以開放?這條魚,估計撐不了多久……」程曉笑了笑,提起手中的碧魚晃了晃,活魚的價錢,自然會比死魚貴得多。

「上面還沒下通知,不過一些公眾事務,也可能會轉移到臨時辦事處,還請在外等候。」衛兵語氣平和的說道,並無絲毫不耐,並順帶提了句,「若是你等不及,也可以委託私人售賣,我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城主府上是出了何事?程曉當然不會傻不拉幾的直接詢問,這不給自己找懷疑對象麼,意思夠了就行,說罷,他便面露遺憾的,走到了那些同樣在等候的人群中去。

一個識趣的青年,衛兵站直了身體,這番解釋他今天都說了無數遍了,最怕那種死纏爛打、刨根究底的人,沒看見他嘴巴都乾裂了……

「嘿,哥們,新來的?」一個男人見程曉只是沉默的站在樹蔭下,低著頭,似乎在擔心手中的物品。

外來人員一般情況下,進城後都會先選擇售賣貨物,賺了點錢,也好在城中找個地方住下,買些必備品。

若是沒有可以出售的東西,那就只好去接點任務,賺取生活費了,當然城內會有一定的補助,至少在城中,即便是露宿街頭,也是可以保證安全的。

程曉抬起眼,點點頭,一臉淡然。

「我也是到這沒幾個月,今天想要賣點藥草,都進不去,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衛兵們很少會這樣緊張。」男人顯然是健談的,也許是覺得程曉看起來有些無害,和衛兵交談口氣也很平淡有禮,他倒是很好奇,對方手中的貨物是什麼……

說不定是自己需要的,就可以用藥草直接交換,新人,總是比老油條們好相處些。

「昨晚開始?」程曉略帶疑惑的問道,看來,是有人夜入城主府,還是城主府內部發生了什麼事情。

無非就內因和外因兩種。

「嗯,像這樣無理由的不給進去,那是以前都沒有的事,我昨天下午還去售賣了一些東西。」男人一臉肯定,隨即又給程曉講了一些他這幾個月的見聞。

就算是末世,自來熟總是會尚存,人之初,性本善……程曉寧願相信這一句,誰天生喜歡殺人,活下來,繁衍生息才是第一要務。

殺完了準備進化成雌雄同體麼……

男人同程曉談了一會,見對方只是點頭,也並未對自己的物品感興趣,只好裝作漫不經心的問道,「我看你也是好不容易找到這來的,帶了什麼好東西,如果你對我手上的這些藥草有興趣,可以考慮考慮。」

說罷,男人擔心程曉害怕被騙,又加了句,「當然我們會去公證處做交易,不會讓你吃虧的。」

除了城主府,城內也有一些相關的組織和機構,看來城主並不打算實行壟斷管理,而是允許百花齊放,促進各個行業的發展。

程曉覺得,這座城市,確實富含著極大的生命力,並沒有被所謂的末世條例所束縛,難怪被眾多人類譽為希望之地。

私下交易麼,程曉面色不變,舉起手中被包的嚴嚴實實的物品,「一條魚。」

「哦……」男人有些失望,他不需要一條魚,自家伴侶的身體不好,他想要點可以進補的東西,比如白菇、或者大菌樹菇,這是從其他傳播傳過來的方子,可惜自由之城的附近,並未生長這些植物。

好不容易採集到的一背筐銀葉草,只能再看看了。

「你想要換什麼?」程曉見對方面露遺憾之色,不由得出聲問道,剛才得到了不少情報,能幫就幫點,也許自己身上還有其他潛在的商品價值。

「補品,我伴侶剛生完孩子,身子一直虛著,醫師說要吃點補血養氣的食物。」男人聳了聳肩,他自己沒本事,但也不能看著伴侶受累。

伴侶……程曉眨了眨眼睛,他似乎,都忘記思考一件事情,只有人類的城市,要如何繁衍生息?

果然還有女人的存在。

「這條魚,也有同種功效,如果你願意用其他東西來換,我可以交易一些魚血。」程曉微微笑道,碧魚的一點血,就足夠對方補得滿滿了。

如果是普通人類,直接這樣食用魚肉,反而會補過頭,物極必反,尤其是體虛的人,不是大吃大補就能好的。

「魚血?」男人狐疑的看了看程曉手中的貨物。

碧魚欲哭無淚,還想放血,也不來個痛快!

既然今天進不去,程曉也沒有急在這一時半會,身上的空移裝置來歷不明,也不清楚自由人類是否派人將他抓去,綠洲是直接聽命於城主府?

而且想要購買能量石這樣的物品,定然是只能在城主府中交易了,然後還要找個無人的機會啟動空移裝置……規劃起來簡單,但實際操作,可不容易。

陌生的環境,森嚴的守衛……自大,從來都不是一名能活下去的傭兵,所擁有的東西。

程曉觀察了下守衛的配備站位,便緩步離開了這裡,跟著男人朝他的臨時住所走去。

他身上沒有帶什麼其他物品,以防萬一,到時若要使用異能,總不能把唯一的匕首給變沒了,這個過程可是不可逆的!

藥草自己不需要,但男人表示,他住的地方,也有一些可以用來交易的東西。

城主府中,幾名身穿制服的人類正在忙碌著,城主府地底下的大牢被探,這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裡面關押著許多窮凶極惡的囚徒,離死刑也就是一步之遙了,只是還要走點程序而已。不僅如此,還有多種暴躁殘忍的凶獸,那是供觀察研究的,掌握了它們的弱點,才能提高人類的野外戰力。

雖然只是發現入侵的痕跡,沒有哪一個牢門被打開,也沒有出現人員傷亡,但即便如此,也夠大家膽顫心驚了。

是誰?!居然如此大膽,且有著如此的手段!

城主對此高度重視,下令今日嚴鎖城主府,哪怕是飛出一隻變異蒼蠅,也格殺勿論!

天知道那是不是對方研發出來的高科技武器,雖然異族們的技術水平已經退化到了原始時代,但凡任何一點可能,都不能忽略。

而且城主懷疑,入侵者們,此刻,還停留在府內。

李然擰著眉,坐在椅子上思索著,會是誰……他的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冷峻的面容,卻又隨之抹去,就算是被治癒了傷勢,他也不可能立馬下床行走,多年毒素的侵害,必需要靜養一段時間,否則會照成殘留病痛。

75、

在自由之城的臨時落腳處,程曉跟著男人走進了一個裝修簡單,但看起來穩固的棚子。

這附近有很多類似這樣的住所,月租便宜,陰霾天可遮風擋雨,街道兩旁的環境還算乾淨,偶爾也會有衛兵過來巡邏。

「在取得城內居民許可證前,我們都要住在這裡。」男人推開門,不忘回頭朝程曉說道,「你若是打算繼續留下,一會我帶你去辦理手續,前段時間有些人離開了,剩下的好位置得提前申請。」

所謂的離開,有出了自由之城的,也有申請定居成功而留下。但進入自由之城後,想要離去的人,並不多,除了這裡,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麼地方,是無需異族的保護而安全的了。

「……謝謝。」程曉微微頷首,他目前還不打算在此停留過久,先得到能量石,回去一趟,再考慮不遲。

男人,總是要負起責任的,甩甩手就沒心沒肺的留在這裡,不管是想要謀求提升自己實力的機會,還是刺探自由之城的情報,都只是一種藉口罷了。

末世,自私是許多生物的本性,太過優柔寡斷,反而會讓自己身陷險境,只是……程曉隨手幫忙將門關上,掃視了一眼外面的景象,現在並不是自己一旦離開,就會天崩地裂、海枯石爛,何必將此看得這樣重要。

棚子裡是一個單間,除了用板子隔出來的衛浴和廚房外,就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和幾張椅子。

簡單,卻可以滿足正常生活所需。

「許毅?」一個顯得有些虛弱的聲音響起,在床簾後有身影窸窸窣窣的坐了起來。

「是我,還帶了個新人回來。」許毅連忙上前按住伴侶想要坐起來的身子,把垂下的簾子掛起,一直悶著也不是個事。

床上的人握住男人的手,確定對方無事後,方才抬眼,仔細看了看站著一旁的程曉,雖然是在城內,但依舊不能完全放鬆警惕。

許毅甚至能感受到伴侶緊繃著的肌膚,不由得心下嘆氣,若是自己再強些,他就不必這樣辛苦了。

「今天城主府突然封鎖了,剛好我們打算交換些東西,所以我就帶他回來了。」 許毅摸了摸對方的額頭,昨晚的高熱已經有些消褪,他笑了笑,眼底卻劃過幾分擔憂。

不知程曉說的那種魚血,能不能稍微起點效用,能撐得久一點,自己也好多些時間去儘可能的尋找藥草,來換取高級補品。

床上的男子這才面色緩和了些,收回審視的目光,微微朝程曉點了點頭,「我是秦。」

略帶蒼白的臉,額間冒著一層薄汗,雙眸犀利,卻能看出是在硬撐著集中注意力。

程曉:「……」他真沒想到,許毅所謂的伴侶,居然是一名異族?!

等等,之前所說的,生完孩子後體虛……程曉眨巴眨巴眼睛,突然間,似乎發現了新大陸。

異族也能生孩子?!

這個方式不太科學……不過從基因擴展的理論來看,異族也的確配備了這種自身強行孕育的可能性。

程曉內心翻滾了一會,面色淡定如常,「程曉。」

必須要讓嵐和這名異族見個面!他暗想。

然後程曉想見見異族生下的小孩,和人類生下的,會有不同麼……

「孩子被送到寄養所了,因為我要出去狩獵,他的身體也還沒有恢復,所以只能暫時讓小孩呆在那裡。」許毅無奈的說道,自由之城有正式的教育機構,對於幼崽的培養也十分看重。

寄養所相當於以前社會上托兒所的存在,年幼的小孩在白天可以得到安全的照料,而夜晚則由結束忙碌的雙親領回去,每個月只需要繳納一定費用即可。

有些遺憾,程曉心想,忍不住再看了看那名異族,為人類孕育後代……如此強大的種族,也會做出不同選擇麼。

於是他稍微露出了幾分訝異。

「很驚訝?」許毅擦覺到程曉的神情變化,心下瞭然,「你是第一次見到我們這樣的伴侶吧。」

程曉點點頭,的確,他以前一直以為……異族並沒有這項功能。

物質變化有著完全相反的兩種進程,以前竟是沒有想過,異族能讓男人懷孕,為何就不能讓自己受孕……這是一個思維誤區,既定的想法,讓自己忽略了其他的可能性。

「其實,秦這樣的,並不多。」許毅一邊拿出自己可以用來交換的物品,一邊低聲說道,「他以前受了傷,體力甚至比不上一些人類,所以才會願意……」

許毅這樣說著,又搖搖頭,覺得不妥,秦是喜歡自己才願意這樣做的,但自己心裡卻難免夾雜著一絲躊躇,若異族仍是一如既往的強大,還會不會甘心如此……

他見過和自己一樣的家庭,對方的緣由,也差不多類似,看上去,似乎是因為異族們並不排斥,由實力強的一方當做主宰者。

程曉挑了挑眉,淡淡的說道,「你們感情很好。」

許毅聞言,略帶訝異的抬起頭來,對上了男人清澈明亮的雙眸。

能完全比異族強的人類,又能有幾個,充其量,還是因為其他的感情因素在吧,許毅微笑著點點頭,「是啊。」

程曉將包裹著碧魚的樹葉敞開,露出那條肥嘟嘟的碧綠湖魚。

魚嘴還在一張一合的勉強喘氣,他和許毅要了杯清水,澆了一些在魚的身上,隨即拔出匕首,直接從魚肚子處劃出了一道小口,新鮮的魚血帶著熱氣,快速流入杯中。

將裝好的杯子移開後,程曉用指腹在切口處撫過,癒合的魚鱗看起來毫無損傷。

好快的刀!許毅不禁瞳孔微縮,這名新人……

「是否能交換這個?」程曉面色淡然的從桌子上的那一堆物品中撥拉了會,拿出了一個鐵製的小扳手。

許毅頓時感覺到了對方濃濃的善意。

這扳手的材質,和自己之前在城堡中,轉化成了錄音器的小刀類似,也許,可以派上些用途,程曉心想,對此倒是挺滿意。

橫豎一條魚,放點血有益健康。

許毅動了動嘴唇,光看這條魚的身形,堅硬刺眼的鱗片,以及那滿口的利牙,就知道不是普通品種……再加上程曉剛才小露一手,他更加堅定了這魚血,應該會些作用,人家不會沒事耍自己玩才是。

所以只是隨手挑了一把沒用的扳手,是為了不讓自己覺得欠人情麼……許毅心裡有些感激。

程曉不太理解,對方點頭應允後,為何還突然有些激動。

許毅捧著魚血,就打算讓秦直接喝下,異族可不怎麼在意熟食生食,更何況是這種活血。

做生意也要負責售後,既然對方當面飲用了,程曉也在椅子上坐了下來,觀察服用者的臨床情況,也是一種基本的素質。

若弄不好出現過敏排斥之類的反應,他也好及時醫治。

秦低頭嗅了嗅血氣,沒有任何排斥感,便直接一飲而盡。

異族的體格底子優良,見效總是很快,不多一會,額頭上便不再冒出冷汗,秦甚至覺得自己,有了下床行走的力氣。

「感覺如何?」許毅眼裡帶著驚喜,伴侶身體的好轉,肉眼都能看得出來。

這是高級補品才能達到的效果,而秦只是喝了一點魚血而已!

異族吸了口氣,突然拉過人類,親了親對方的雙唇,「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兩人合作狩獵,和一人單獨狩獵,實在是天壤之別,危險性也會成倍的上升。

秦朝程曉那邊看去,帶著幾分感激。

「這次真是謝謝你了。」異族身體復原需要時間,暫時還得臥床休息,許毅將程曉送出門外,並告訴男人,以後若有事,可以直接找過了,他們兩人一定會竭盡全力幫忙。

「……客氣。」程曉淡淡的回道,揮手告別了這對伴侶。

交易結束後,程曉不打算在這裡過夜,城主府若明日開放,能光明正大的走入是最好,但若不可選,那自己便只有出城去碰碰運氣,和凶獸們友好交流下,看能否弄到能量體。

而不管哪一種,在情況尚不明朗前,並不好牽連其他的人。

異族竟是可以生孩子,這比空移系統還要讓自己訝異,程曉一邊看似漫無目的地在城中行走,一邊沉思著,自由人類的繁衍方式,難道真的是……

異族、或是人類,都能將自己的血脈遺傳下去,新生的幼崽們,並沒有完全酷似某一方,而是汲取了兩族的優點。

弱肉強食,大自然,果然是一個奇葩的存在,程曉微微眯起雙眸,但只要相愛的兩人結合,無論是以何種方式,都能夠保證種族的繁衍生息,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看,著實沒什麼必要,在這種事情上做糾結。

當然,事關上下問題,不糾結,不男人。

繞了城牆行走一週,夕陽西下,程曉靠在可以供普通人上去參觀的牆頭上,盯著遠處捲動的雲層……風聲鶴唳。

傭兵的直覺,有時候還是管點用。

異族的行進速度很快,中年異族謙虛的說落後兩天,卻是在連續一天的連夜趕路後,便成功抵達了自由之城的城下,他們潛伏在距離城堡一定距離的沙丘下,觀察著那座宏偉的建築物。

面對著一排排生物巨炮,修不由得眉心緊縮,這是異族的科技產物,竟是被這群自由人類給偷竊,還光明正大的使用在了他們身上。

真是卑劣!他不屑的看了看遠處牆頭,等著攻城指令的下達。

第一軍團,無所畏懼。

「颯大人還沒有發來指令,我們原地修正,切勿輕舉妄動。」中年異族背手站著軍團前方,沉著說道,心裡卻淚流滿面,那兩個小崽子,跑哪裡去了?!

76、

程曉並不知道異族的軍團為何會突然出現在城外,沒有線索,很難推斷出來,而且現在城門已關閉,想要出去可不容易……

就算是資深傭兵,也沒有長出一對翅膀,隨隨便便的從城牆上一躍而下,那種玩點小把戲引開城門守衛的段子,就只能在電視上看看。

走下了高聳城牆,他預計,自由之城的守軍,用不了多久,就會發現西邊的動向。

坐等城堡公告即可。

閒逛在城堡中的集市上,程曉知曉了一個悲傷的消息,最終還是在一個私人交易點出手了一點碧魚的魚鱗,他看了看市場價格,比較了下碧魚身上的物件,發現這些鱗片可以當成稀罕昂貴的飾品來賣,身價居然更高了不少。

整條魚出售,還是要選擇比較適合的場所,這種私人交易,說是隱秘,其實更容易引來過多的懷疑,而能量石,剛被城主府宣佈,不再出售,全部征回。

很好,反應很快,程曉無語的拿著大筆錢幣,雖然錢這東西是很好,但它現在卻不能支付路費……

再加上一條礙地佔地方的胖魚,難道今晚起個火吃點晚餐?程曉瞅了瞅尾巴禿了的魚,魚眼睛似乎略帶鄙夷的看了過來。

鱗片居然比肉還貴,它憂傷了,養得一身瞟,不如長得好。

還不能在多個城堡通用……程曉只好將這些錢幣在自由之城的銀行內開了個戶,全部存了進去,現在許多交易都已經關閉,即便手頭上有錢,也弄不到什麼好東西。

一轉身,他就發現自己的大腿被抱著緊緊的,一名身穿黑袍的少年用爪子扒著自己的腰,死都不撒手。

光天化日之下,小崽子居然明目張膽的出現?!

程曉一眼就認出了自家的凜,還有在一旁鬼鬼祟祟放風的棄,他們兩小孩,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自由之城,這裡的人類,大都對異族沒什麼好感,即便是成為伴侶,除了一些特殊情況,比如秦那樣的,其他都會被送到附近的聚集地去,這也是為了保證戰力的不斷換血,以及杜絕叛徒的可能。

天知道這裡的人是如何對待陌生的異族幼崽,程曉倒吸了口冷氣,直接撲上來什麼的……是誰教的?

側了側身,收起臉上的驚訝,程曉一臉淡定的蹲下身去,將小孩抱起,左手揣著屁屁,右手牽著另外一個,其樂融融的走出了交易市場……

路過的衛兵倒是看了幾眼,生了2個的,並不多見。

程曉頂著好孕或是好被孕的光環,走到了一個僻靜無人的小巷子中。

白日的閒逛,現在就顯現出了效果,符合條件的小巷子也不是好找的,程曉將小孩放下,嚴肅著臉,打算好好和對方分析下這裡的危險性。

「……母父。」凜抬起頭,小聲叫道,雙眸直勾勾的盯著人類,一目不錯,眼眶似乎還微微變色。

程曉愣了下,卻不由得心下嘆氣,他拉過凜,摟在懷中,稍微低下頭,親了親小孩的額間,「怎麼會過來?」

棄默默的轉過頭,他還打算在人類呵斥凜的時候,幫說幾句……顯然,他想多了。

「跟著第一軍團,剛到不久。」凜頓了頓,「父親也來了,前晚先一步進城。」

確實剛到不久……程曉嘴角抽了抽,嵐也來了,再加上傳聞中的第一軍團……難道是異族們發現了自由人類的駐地,準備大舉攻城?

「我們是特意過來找您的,程叔叔。」棄笑著插了句話,「就連颯大人,也因此出徵了,前晚他們一起入城刺探。」

異族中可沒有多少王者不立危牆之下的說法,不能在軍中主導戰局的首領,難以征服強悍的異族。

畢竟他們比的不是人海戰術,強大的戰力,甚至能摧毀敵方的信念,這和人類社會中的戰爭,在某些地方,是截然不同的方式。

「父親很擔憂。」凜補充說明道,自己先找到了母父,心裡一片安穩,好在人類並未受到傷害。

程曉眨了眨眼睛,為了……救自己。

似乎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在心底一點一點的升起,興師動眾、兵臨城下……程曉垂下眉眼,難道真的,僅是來救他?這種情節,他以前從未想過,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倒換過來,還差不多,那名異族……

等等,昨晚的城主府事件!

程曉微微皺眉,稍稍聯繫下幾個關鍵點,城主府被封閉,果然是因為有入侵者……會是嵐他們麼。

去看看便知,他想著,事不宜遲,等明天看情況,也許就晚了……像攻城這樣,血濺千里,影響生活,又沒接傭兵任務,拿不到錢的事情,還是不要發生為好。

如果對方入城,未在城主府中找到自己,那應會留下些蛛絲馬跡,以供發出訊號。

即便異族十分低調的原地駐紮,但自由人類的巡邏兵也不是吃素的。

「司令,異族的第一軍團駐紮在西邊沙丘帶,目的暫時不明。」王石身為第一個發現軍團蹤跡的守衛,直接前來城主府匯報。

雖然這裡叫城主府,一些人也喜歡叫李然為城主大人,但事實上,自由軍並不習慣這種稱呼,他們中的大部分人,本來就是軍隊出身。

「派人盯著,不要靠得太近,保證安全。」李然放下書中的軍情表,對著會議室中的各級軍官肅然說道,「傳令下去,全部自由軍人員備戰到位,即刻開始嚴封城門,平民武裝由其所在的各區軍部率領,新型武器投入使用戒備。」

自由之城,從來都是全民皆兵!

不僅是城主府,在發現了大片的異族就在城堡不遠處時,整個自由之城都進入了氣氛緊張的軍事戒備中。

蕭白屏退左右,大步走進了會議室中,一身白衣,身形玉立,第一醫師的名頭在自由之城中可謂是如雷貫耳、聲名遠颺。

當初讓中心城市的颯身重劇毒,生命垂危,而不得不放棄對他們的追擊,最終自由人類得到了異族這些年來的科研成果,從此一戰成名!

他斜眼看了看正一臉沉思的李然,突然出聲說道,「李司令,是他來了,我可以確定。」

李然抬起頭,淡淡的看了過來。

蕭白點點頭,找了張椅子緩緩坐下,保持禮貌的坐姿,卻自顧用旁邊的茶壺,倒了杯上好的清茶,不亢不卑,也沒有絲毫拘謹。

有的軍官就讚他這大方的模樣,不像一些人,總喜歡講究什麼規矩,那是異族的玩意兒,自由人類不吃那套!

蕭白心思鎮定,這城主府和自己家沒什麼兩樣,反正這天下也是他一毒定江山,如果不是李然原先就是三軍總司令,也輪不到他做城主。

但地位高,責任也重,蕭白倒是不介意做一個清閒些的醫師,只要保證自己能得到想要的,活得滋潤即可。

「何以見得。」李然的眉宇不知不覺的輕輕皺起,那名異族的傷勢……即便是聽說找到瞭解藥,也不能這樣折騰。

怎麼,在擔心他的身體?蕭白有些不屑,身為自由軍司令,就應該嫉惡如仇,做好表率,背叛異族是正確的決定,現在功成名就了,他還假惺惺的裝給誰看。

「李司令,無風不起浪,我也不是口說無憑……」蕭白的語氣很平和,眼神清澈誠懇。

李然看了他一眼,「證據。」

夜探城主府,而不被發現,軍中推論,能做到這個地步的,不是內賊,就是外來異族,且定是身手頂尖的人物。

「衛兵們傳訊,說是發現了幾名異族的身影,可惜跟丟了。」蕭白嚥了口茶,清了清喉嚨,「但是,我們發現了一個人類,以及兩名異族幼崽。」

李然聞言不禁微微動容,因為末世中,疾病肆虐、險象環生,所以醫師的地位十分超然,畢竟是有著救命的本事,再加上之前也是高官出身,所以在自由軍中也有著相應的地位。

他這次過來,應該是傳達下面的情報。

人類和幼崽麼……

「在確認情況之前,不得傷及性命。」李然突然說道,他知道有些軍人很看不順,那些甘願為異族繁衍後代的人類,以及生出來的幼崽們。

「您放心,我們只是將其控制住,並未有任何刑訊舉措。」蕭白站起身來,不過是一個男人,殺了就殺了,但是看樣子,他和那群異族,也許有什麼聯繫……

若是那名叫颯的也過來了,倒是一個好機會,他早就想在異族身上做做生物實驗了。

可惜,身體強悍的難以捕捉,弱一些的,又沒有多少價值。

「我去看看。」李然披上軍裝,示意蕭白帶路,事關重大,異族依舊兵臨城下,他必須親自確定和審訊。

雖然不知道那名人類和幼崽是否和城外的異族軍團有聯繫,但是目前城內值得懷疑的生面孔,也沒有多少,事有果,必有因,那些異族,並沒有馬上展開攻城,定是為了某種目的而來。

程曉看了看在自己身旁來回走動巡視的守衛,再看看坐在自己前方,有著一面之緣的王石,有時候,運氣對於傭兵而言,可以決定生死。

原本僻靜的角落,卻被一群人撞破,想要乘亂打劫的人類,襲擊了一家商舖,被追捕中如無頭蒼蠅般亂撞,竟是朝這邊跑了過來。

因為軍情緊急,一絲動靜都不能錯過,更何況是這麼個大目標,於是他的身後,跟著一群守衛……

一群,以團為單位的!

還是聞風而動、四面包抄……

在這種小巷子裡,就算早早聽見了聲音,程曉也不是蜘蛛俠。

在對方不打算攻擊自己時,貿然出手取其性命,很拉仇恨。

凜抽出匕首,雙眸冷冽,棄卻是接著月色,隱藏在陰影處,伺機偷襲。

守衛們沒有做出什麼舉動,在確定程曉和兩名異族幼崽的身份後,他們稍微退開,迅速解決了那名逃犯,隨即……搬來了一張桌子。

還有幾張小凳子,茶水瓜子也有了,聊天嘮嗑專用。

王石就這樣大刀闊斧的坐下,擺出一副傾聽的姿勢。

程曉挑了挑眉梢,自由人類的處事方式,稍微有些對自己的胃口,只是一個大漢,做出歪頭托腮的動作……

他暗地裡不禁抽了抽嘴角,其實真沒多大事,對於自己而已,不過就是一個被抓和逃跑的過程,只是牽扯到了異族軍團這樣的大舉動……

程曉觀察了下周圍的守衛,紀律嚴明,有幾人明顯對凜和棄露出了厭惡,卻沒有其他挑釁的舉動,而坐在自己對面的王石,面色淡定,脈搏挑動頻率和體溫卻有著絲絲變化。

緊張?程曉暗想。

王石將放在桌子下的拳頭緩緩握緊,再慢慢鬆開,兩名異族的幼崽,看上去並不好對付……他從未見過如此敏銳的混血小孩,可以看出對付的教育之優。

而這名叫程曉的男人……

第一次見面,對付的博學和矯健就給自己留下了幾分印象,而這次……他不禁動了下喉嚨,威懾力!

從未體驗過的壓迫和恐懼,男人什麼也沒做,只是淡淡的看向自己,穩穩的站在原地,卻是在無形中,散發出一種仿若屍骨叢生中透出的血氣。

這是在戰場中千錘百煉而形成的殺意,王石額角留下一滴冷汗,沒有言語,他不是這男人的對手,也許在場的分隊,也還不夠。

程曉不介意對方拖延時間,有些事情,說開了也好,雖然自己手中暫時還沒有能量球,但是,也並非毫無底牌。

有些事情,總得試試,才能知道最佳的選擇。

李然帶著護衛,沒有驚動平民,來到了這個深巷中。

很年輕的人類,這是他對程曉的第一印象,眼眸清澈而明亮,並不是大奸大惡之人能否偽裝出來的。

程曉……這個名字,並不陌生,同名同姓的人有很多,但是出現在這裡,且有了幼崽,醫藥知識豐富,身手矯健,聯繫起來,自然能猜到一二。

「可否談談?」李然微微頷首,他是下令讓人去將程曉帶來,因為這樣的人才,若能留在自由之城,定是很好,但若對方不願意,那他們也不會強人所難,畢竟現在也不是戰爭時期,沒有多少所謂若不歸順,就殺人滅口的說法。

只是第一步強行擄人,也是無奈之舉。

能指望異族開放城門將人送出,或是讓他們進去帶人麼?這顯然不符合現實。

態度不錯,程曉微微眯起眼睛,仔細打量著這名自由人類的最高統帥,李然,李司令。

傳聞,是那名叫颯的異族的……伴侶?就是中年異族口中說的背叛了大人,然後拿著東西老跑的人類。

事情往往沒有眼睛所看見的那樣簡單,雖然不要將簡單的事情複雜化,但是有些複雜的事情,也不是一兩句話就能弄清。

程曉點點頭,讓兩名小孩稍微放鬆下,一直緊繃著神經不利於健康,雙方都緊張兮兮的,很容易擦槍走火。

傷到那條碧魚就不好了。

城主府內部很氣派,不是那種暴發戶的感覺,而城主的書房,更是讓人感到視覺上有些舒服。物件擺放相當的考究和嚴謹,就連一個墨台,都出現在一個恰到好處的地方,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

整個房間大氣而簡約,卻是可以稍微看出房屋主人的心性。

「你好,我叫李然,自由之城的城主,也是自由軍的總司令。」李然微微笑道,直接說出了自己的身份。

即便是如此顯赫的身份,介紹起來的語氣,也很自然。

程曉頷首,淡聲應道,「……程曉,身份,你應該知道。」

作為將自己帶到自由人類中的始作俑者,程曉覺得這種敞開天窗的方式,著實不錯。

李然點點頭,「之前是我顧慮不周,抱歉。」

「……不必。」橫豎自己都從那片綠洲跑出去了,現在異族都找了過來,路費也省了,只是,對方的確要給個意思,斷絕今後的一些麻煩。

「颯的傷,是你治好的?」蕭白推門而入,先是朝李然行了個軍禮,而後便冷冷的看了程曉一眼,「給敵人療傷,你可真是好本事。」

這話說得不陰不陽的,語氣卻是帶著一絲輕鬆,彷彿在和程曉打趣。

王石上前一步,一時沒聽出來軍醫的意思,也不好開口。他看程曉還是挺順眼的,而且他們自由人類雖然不喜歡異族,卻也不會憤世嫉俗的要求全人類都要向他們學習。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自由之城,無非是為了有共同意願的人,而成立的生活領域。

「……過獎。」程曉面色不變。

王石嘴角抽了抽,這不是在誇你啊……

臉皮真厚!蕭白沒好氣的眯起雙眸,卻是露出了一絲笑意,:「聽說,颯也進入自由之城了,是為了來找你麼?」

言下之意,你們是什麼關係呢……

說罷,他暗中觀察著李然的神情,對方眼底平靜無波,看不出什麼異常。

「你們派人帶我過來,所為何事?」程曉轉過頭來,朝李然淡淡的說道。

卻是沒有理會蕭白的發問,無視,也是一種態度。

從對方有些發白的臉上,即可得出結論。

程曉可不是送上門來,給對方回答問題的,主動權的掌握,有時還是需要的。

「只是想問下,你是否願意留在自由之城,留在這裡,和我們一起奮鬥。」李然簡潔明了的點出了自己的意圖,「對於那樣魯莽的方式,是我考慮不周,再次抱歉。」

他沒想到,下面的人執行起來,卻是陽奉陰違,不僅沒有事先暗中和對方溝通過,反而將人抓捕後,還企圖審訊……

從綠洲那邊傳來的情報,確實能看出弊端。

程曉挑了挑眉,留在自由城市……這件事情,他並非沒有想過,只是目前而言,還有其他更為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去做,比如……先找到嵐。

「我會考慮,但現在還需回去。」程曉淡淡的說道。

李然點點頭,只要意思傳達到,剩下的,就是看自由之城的魅力,以及這個男人的想法了,當然,有機會,他也會多加引導,至少這個一步步往前邁進的城市,還是很值得人們駐足的。

「異族的事情還未解決,李司令,我想,可不能就這樣放人。」蕭白出聲提醒道,「消息不慎洩露,許多人都知曉了這件事。」

這樣大搖大擺的走回城主府,想要瞞天過海,是不容易,但是這麼快就洩露出去……李然挑起一邊眉毛,不動聲色的看了蕭白一眼,對方微微低下頭,看不清表情。

「司令,我去安排。」王石知道這次出動的,是自己的那個分隊,從源頭堵著,是最快的方法。

李然搖頭示意,來不及了。

「放心,你不會受到傷害。」他看了看程曉旁邊的兩名異族幼崽,附加了一句,「他們也不會,我會派人聯繫城外的軍團。」

「不必了。」颯推門而入,打開的大門身後,是一地的守衛。

毫無聲息,悄然潛入,甚至幹掉了外面駐守著的重兵!

王石抽出戰刀,卻被另外一名異族一掌劈暈。

嵐?程曉的眼底不禁劃過幾分訝異,他倒是沒想過,異族在知道消息後,會這樣公然的出現。

「父親。」凜喊道,他這次可是私自行動。

嵐看了自家的幼崽一眼,確定對方無礙後,便一把摟過人類的腰,上下掃視著伴侶的身體。

程曉拍掉異族打算解開衣扣,伸入其中的手。

雖然嵐脫下了外袍裹住自己,但他可不想上演一起人前熱血的戲碼。

異族見人類不願,便將手離開對方的胸膛,轉而輕輕勾起程曉的下巴,低下頭去,微微在男人的脖頸間嗅了嗅,確定沒有絲毫血氣後,方才抬起頭來,啄了啄人類的雙唇,以示安慰。

人類和異族不同,除了致命傷,還有許許多多能致命的因素,在重災年代,並不容易養活。

程曉發現,事情的發展,和自己預先想好的,相去甚遠,嵐和颯,竟是不顧身份敏感,直接出現在了自由之城的城主府……

那些生物巨炮和科技武器,可不是和普通的兵器一樣,那麼好對付,這也是自由人類能夠守住城堡的最為重要的原因。

「沒想到,你真來了。」李然一臉肅然,直直的盯著那名身形玉立的異族,對方面色略顯蒼白,應是大病之後還未痊癒,又消耗了體力,導致供血不足。

「……」颯沉默不語。

驚動了自由軍,想要出去,恐怕沒那樣容易。

77、

兩架生物巨炮被調轉方向,彈道筆直的對準了城主府,攻擊反應速度遠在異族行動力之上的特殊裝置,是曾經在宇宙中讓各個種族聞風喪膽的遠程重型殺器之一。

這炮若直接開轟,豈不是一起升天?程曉眼眸微眯,這種槍炮並不能單體擊破,一旦啟動,絕對是把整個城主府都轟上天的節奏。

「我們不畏懼同歸於盡,」蕭白的聲音鏗鏘有力,眼神堅毅,「人類不缺乏繼任者,千千萬萬的英雄會挺身而出,這是你們異族所無法比擬的!」

程曉挑了挑眉梢,用武力控制對方,顯然可以拖延時間,但也不能完全保證制止炮擊,而群體瞬移的技能,他還從未試過,不知成功率為多少……

颯站在原地,巍然不動,銳利的雙眸直視人類,語氣沉穩,「你抓了我們的人。」

「他可是人類,不是你們異族!」蕭白大聲喝道,卻發現這名異族甚至沒有給自己一個眼神,而是始終如一的看著李然。

不過是頂著司令的頭銜,還是曾經背叛了的伴侶,蕭白嘴角掛著一抹冷笑,相愛相殺的戲碼,他可沒有興趣。

只是這名異族的身體,他先預約下來。

「放他們出去。」李然沉默半響,揮揮手示意門外的軍隊讓出一條路,卻是轉過身來對颯開口說道,「你留下,軍隊未退,人質生死不負。」

嵐看了颯一眼,身為第一軍團的軍團長,可不能隨隨便便就撂挑子,這關乎著軍團將來的榮辱興衰。

更何況,他並不認為,第一軍團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主將被俘,這樣的恥辱,是異族難以忍受的。

程曉總結了下這個事情的經過,無非是自己醫好了颯,自由人類希望這手醫術能為己所用,便「請」來一敘,現在倒是可以回去考慮考慮。

只是沒料到異族的反應會如此激烈,竟是派出了一整個軍團。

然後現在……對方希望颯留下做人質,並且不介意放他們回去。

一方只是想離開,一方卻是忌憚城外的軍團,生怕放虎歸山,雙方至此沉默不語,拿不出什麼可以兩全的辦法。

原本若是沒人發現,這邊談妥了,自由之城放人,外面軍團退走,兩全其美,無論是異族,亦是自由人類,都不希望在災荒之年,發動戰爭。

物質得不到滿足,打贏了也是入不敷出,沒必要因此而耗財傷民,更何況凶獸群一直在外徘徊,對各個城堡內的新鮮肥肉們虎視眈眈,末世生存,總是伴隨著無盡的殺戮。

可惜,消息暴露,激動的軍隊為了保證屋內司令的安全,甚至拿出了生物巨炮以作威脅,畢竟如此近的距離,若是兩名成年異族暴起,李然的生命也會岌岌可危。

「李司令,有件事情,我想向您匯報。」蕭白見事態似乎不同自己所料想中的那樣發展,李然並不打算將所有人擒拿下來,反而在思考放他們離去的可能性……

他是被嚇怕了嗎,不過是第一軍團罷了,如此難得的機會,若是錯過了,可就很難有能威逼住颯的時機了。

這名叫嵐的,似乎也很不粗,蕭白面色鎮定,他轉過頭去,示意門外的士兵們稍安勿躁,「為了以防萬一,我沒有經過您的同意,留了後手,還請見諒。」

他謙虛的說道。

李然抬起眼,略微帶著幾分疑惑。

軍醫還留有後手?外邊的士兵們對視了一眼,當時也是靠著蕭白的毒,才使得颯重傷,那也是瞞著李然進行的事情,而現在……

程曉雙眸微眯,聽說這名軍醫,除了醫術高超外,還擅長用毒。

蕭白伸出纖長的手指,點了點程曉的方向,「沒有我的解藥,他活不過今晚。」

程曉面色淡然的看了那根手指一眼,將目光轉移到對方的臉上,對方表情認真,嘴角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諷。

就算是有兩名戰力強悍的異族又如何,蕭白心下沉穩,勝券在握。

嵐聞言不禁瞳孔微縮,該死,沒有血氣,並不代表毫髮無損,是他大意了!

重新攬過沉默不語的人類,是害怕了麼,他將手伸進男人的衣內,放在對方的胸口處,認真感受著心跳反應,雖是強勁有力,卻參雜著一絲不易發覺的紊亂。

難道真的中毒了。

異族的指尖搓過胸膛的軟點,讓程曉微微顫了一下,他略帶不適的挪開身子,將異族的手抽出,那不過是發動異能前的徵兆。

嵐眼神冰冷,大步上前,一把拎起蕭白的領子,出手速度之快,站著一旁的李然甚至都來不及阻攔。

雙腿被迫離地,只能在半空中無力的踢著,蕭白憋得臉青,這名異族,不是很看重他的伴侶麼,怎麼敢對自己出手?!

「解藥。」異族的聲音猶如久寒不化的冰泉,冷冽至極。

「你們……束手就擒……否則,就等著……收屍吧!」蕭白語氣堅定,他想著,現在自己高大的身影應該印在了身後士兵們的心中,以後行事更會方便許多。

至於異族……哼,能出動一個軍團來救人,自然不會眼睜睜的殺了自己,恐怕事後還會跪地求饒,悔不當初,苦苦哀求自己拿出解藥。

一個身體,換一條人命,想必是很划算的事情,蕭白眼珠轉動,視線不經意的從異族的肩膀穿過,看見了面不改色的程曉,那名男人,竟是沒有絲毫恐懼?

程曉神情淡淡,是說在被帶進來的時候,那一瞬間的異常氣息麼……體內的異能似乎可以綜合掉一些亂七八糟的外物,包括毒素類。

「我沒事。」他拍了拍異族的肩膀,手下肌膚緊繃著,這是為了自己擔憂麼……

嵐微微側過頭,深邃的雙眸看向程曉。

「毒已解了,無大礙。」人類勾起嘴角,淡聲說道。

無大礙……蕭白被異族直接甩到了牆上,背後的疼痛卻制止不住他心中受到的打擊,什麼叫無大礙,那可是十分強大的毒素,區區一個普通醫師,就妄想解掉?

蕭白不屑的扶著牆,站起身來,「哼,別譁眾取寵了,你能解?除非天上下能量球!」

懶得搭理這名信心十足的軍醫,程曉回過身,同李然說道,「既是不願開戰,倒不如各退一步,我留下一段時間,考慮下是否定居,你看如何。」

程曉並不認為自己有多大的價值,只不過既然異族的軍團是為了尋他而來,那提出這樣的建議,合情合理,自由之城這邊,也找不出什麼反對的理由。

畢竟現在,除了用生物巨炮轟擊,在場的人類並沒有能留下颯和嵐的實力,即便李然很強,以一敵二,也難以勝出。

但同歸於盡,是雙方都不願意看見的結局。

李然卻是沒想到,這名男人,還會自己提出這樣的建議,畢竟以他和異族的關係,在這種情況下留下來,不能說沒有危險性。

嵐皺了皺眉,不過是生物炮,就算直接硬抗下來,他也不願人類留在這個並不安全的城市。

程曉見李然點頭,聳了聳肩,其實這是一個三贏的局面,包括自己,也省去了將來再次拜訪的麻煩。

「既然司令已做決定,那解藥我會馬上送來。」蕭白站直了身體,朝李然行禮說道,一副順從的神情,仿若不計較剛才異族的無禮舉動。

「蕭軍醫,先治療下脖子上的淤痕吧。」見危機解除,司令無事,一名士兵走上前來,遞上了專用的醫療包。

「謝謝。」蕭白微微笑道,態度謙和有禮,他朝屋內的眾人點點頭,「我去拿解藥。」

說罷便走出了房外,似乎剛才的一切衝突,都沒有發生過。

李然一時也不好說什麼,雖然消息很有可能是蕭白透露的,但是現在詢問,難免會動搖人心,就像是之前那樣……

想到軍醫下料弄暈自己後,藉著自己的名義給颯下毒,李然不免心下嘆氣,曾經同生共死的戰友,竟是不能完全信任。

自由之城在那些科技設施的幫助下,發展是有目共睹的,儘管有違當年想要在科技方面合作互助的初衷,卻也騎虎難下,在那次被中心城市的軍隊追殺,損失慘重後,人們對異族所產生的憤恨情緒便壓倒了一切,奠定了自由之城此時的態度。

一時失誤,導致這樣冰火不容的結局,李然並不認為,他們需要為了所謂的繁衍問題,而發動戰爭。

程曉覺得嵐的臉色有點不對,雖然自己留下,似乎會讓異族們有種鎩羽而歸的感覺,但實際上,卻並不是……

嵐伸出手,摸了摸人類的臉頰,冷冷的說道,「我留下。」

程曉眼角抽了抽,他發現異族最近的小動作特別多,尤其是在人前。

李然自然是樂得看見這名異族留下,這樣也會多一些保證,更何況以自由人類的戰力,並不會懼怕對方。

凜抬頭,看向程曉,用冷淡卻堅定的眼神,表達了自己的要求。

程曉不想讓小孩留下,危險性不說,在自由人類的地盤上,像凜和棄這樣的幼崽,可不好生存。

於是想了想,還是讓颯帶著兩小孩回去了,異族退軍不過是一段時間的事情,很快就能見面,隨身攜帶小孩,雖然能愉悅身心,但在遭遇險情時,可就得不償失了。

颯同嵐商談幾句後,便拖著兩名幼崽轉身離去,出門的那一瞬間,同李然擦肩而過。

他目不斜視,步伐穩健,毫不停留的離開了城主府,一路並未受到任何阻攔。

已經回不去了,李然看著對方的背影,半響,方才收回目光,同程曉說道,「今晚先暫住在城主府,日後安排,我們明日再議。」

78、

當晚,有異族在身邊,程曉的確可以稍微放鬆下警惕,一直繃著神經淺眠,可無助於身體健康。

只不過……嵐是改屬狗了麼,又不是自己自願被捕,提議留下來也是權宜之計,犯得著和數年不識肉滋味那樣,狼吞虎嚥的,還喜歡留點印記。

這可不是什麼好習慣!他翻了個身,雙眼緊閉,堅決無視一眼不眨看向的異族,即便那視線幾乎能穿透自己合上的眼皮子。

嵐見人類不肯睜眼,便將手放在對方柔韌的腰肢上,似乎不經意間劃過結實的小腹,將頭埋在頸部,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睡吧。」

改明兒得帶他去見見秦,程曉心裡閃過這個念頭,頂著一身的咬痕,沉沉睡去。

第一軍團在颯回來後,便奉命退到了距離城堡較遠的安全區域,等程曉和嵐回來後,他們才會完全撤走。

第二天,在李然的接待下,程曉正式開始了所謂的,實地勘探,友好交流。

在自由之城的日子,並不如想像中的那樣麻煩,嵐為了避嫌,應是儘量不出門,卻堅持陪著自家伴侶身邊。於是程曉只能在有限的範圍內轉悠,但在接觸過自由之城的科研機構後,便將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了城市的土壤改良上。

即便許多科技設施都是從異族那裡取得,但人類的智慧,同樣主導著其延伸和應用,除了那名叫蕭白的軍醫外,其他人對程曉還是十分照顧的。

畢竟他在前幾天,出手治好了一種斷斷續續存活於人體內的小型疫病,且僅是靠著一瓶毫不起眼的濃縮藥劑。

大菌樹菇特製濃縮液,居家必備好能手。

程曉對此並不倨傲,同樣是以大菌樹菇為原料,只不過自己的配置手法較為特殊,只要是人能學會的手段,就不會是什麼稀罕物。

小看其他人的潛力,和高估自己的價值,是一個道理,但過於妄自菲薄,那是蠢蛋。

程曉不客氣的收下了自由之城的貴賓頭銜,一來行動方便,二來也杜絕了一些人打算使出不入流小手段的念頭。

至於之前治好颯,那是沒辦法,畢竟在中心城市生活,寄人籬下,自由人類們大都對此表示可以理解,能活得好好的人,智商並不低,只是在信任得不到保障的情況下,不願意出頭罷了。

他們並未同石岩綠洲那邊的人類一樣,連同一些投靠異族的同類,都一起厭惡。

「程曉啊,你也別太信任那些異族了,他們之中,可真有窮凶惡極的存在。」王石是老兵了,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疤,無不揭示了曾經在戰場上的生死一線。

自從程曉治好了王老爸的疫病,他就奉命每天按時報到,保護程大醫的安全,什麼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嘛,但那名貼身不離的異族,就讓他看得不順眼。

一副冷冰冰的神情,就算現在僅是站著房門的另一邊,也讓人覺得不寒而慄。

程曉一邊分析著手中的土壤成分,一邊微微點頭,貧瘠的土地,是造成現在人類生存艱難的首要因素之一。

黃土大地,曾經賦予了人類賴以生存的糧食,現在災變之後形成的灰漠,卻是難以適合植物的生長,更別說發展種植業了。

王石見程曉態度淡淡,似乎並不以為意,便加重了些語氣,「其他的不說,有件事情可別怪哥沒事先告訴你。」

程曉略帶狐疑的抬起頭來。

「之前自由之城同中心城市之間,發生的衝突事件,你想必也有所耳聞。」他見四下無人,那名異族也站著門外,便靠在程曉的耳邊,偷偷地說道,「不怕告訴你,我們能成功獲取這些設備,是和異族第四軍團聯手的結果。」

第四軍團……程曉微微眯起雙眸,窩裡鬥?

「不然你以為,光靠我們這些戰力,能直接對抗他們第一軍團?」王石倒是直白,雖然自由人類的素質大都不錯,對上異族的某個分隊倒是無礙,但其發展也需要個過程,誰也不能一步登天。

中心城市那邊,坐鎮的可是一整個軍團!

要是能直接滅掉對方,自由人類還需要製作什麼地圖麼……直接登堂入室,和異族拍板劃分天下算了。

說起來,李司令也沒辦法,那種情況,除非有超能力加持,一個人,能做的始終不多。不然也不會被蕭軍醫刷了一把,還忍氣吞聲的……不就是因為蕭白的伴侶,是第四軍團的副團長麼。

而第四軍團的本部,傳聞就在附近!

且他們竟是無法偵查到具體位置……

根本就是投鼠忌器。

王石很不屑所謂第一軍醫的做法,那些強力的毒藥從哪來,他們這些知情人可是心知肚明,這種窩裡反的手段,也不是第一次見了,異族社會也不如表面上那樣團結。

偏偏局勢就是不由人,他私下裡說歸說,但要想掰倒蕭白,證據呢,沒有證據,被忽悠走的民心根本回不來。

程曉覺得這件事情,也許可以詢問下嵐,對於第四軍團,他所知不多,但若自由人類中出現了和一些異族暗地裡勾結,意圖不軌的現象……那這番話,想必是經由李然的許可,才傳入自己的耳中。

其實他不過一小人物罷了,沒必要這樣繞彎子,程曉摸著下巴,沉思片刻,也可能是由於城主府中的眼線太多,而不得不這樣做。

陰謀詭計,向來都不是自己所擅長的,程曉將這番話轉達給嵐後,便繼續研究土壤去了,王石在一旁念叨著他沒心沒肺,卻發現駐紮在遠處的第一軍團,似乎在自由之城方圓幾百公里的地域內,開始搜尋著什麼。

沒有實際需求時,不要給自己找事,做好當下,是能保證完成任務的基本要求之一,程曉第一次出任務時,便牢牢記住了這一點。

他現在並不能直接對異族們指手畫腳,王八光環這種東西,聽聽就好。

蕭白晚上回到屋內,剛關上房門,就被一個突然出現的黑影給嚇得張開了嘴。

一隻大手摀住了他的嘴巴,堵住了即將脫口而出的驚呼。

「是我。」雹的聲音帶著幾分不滿,這個人類,還是這樣不識趣。

發現自己剛才的反應似乎讓伴侶不太高興,蕭白在對方鬆開手後,便急急忙忙的將自己的雙唇送上,手腳也不規矩的開始扒拉雹的外袍。

天雷地火,雙方一拍即合,順其自然的滾上了床,待午夜之後,異族方才一臉舒服的躺在床上,這個人類的滋味還算不錯,比以前幾個強多了。

蕭白喘著氣,夾得緊緊的,這段時間,眾人的視線都被那名叫程曉的賤人給勾搭走了,明明不是專職的醫師,卻懂得些稀奇古怪的騙人招數,嘩眾取巧,實在是讓人厭惡。

還好,晚上有異族送上門讓自己放鬆下,不然非得憋死不可。

被人類弄得火起,雹又弄了一次,想起這次來的目的,埋下頭咬著蕭白柔嫩的脖頸,粗聲說道,「最近第一軍團似乎有了警惕,還在四處探查,是不是你們這邊透露了什麼?!」

忍住疼痛,蕭白嚇得臉都白了,雖然是伴侶身份,但是這名異族的凶殘,他可是見識過的,於是連連搖頭,「怎麼回事,這定不會是我。」

「哼,最好是這樣。」異族見人類關顧著顫抖,也問不出什麼,便喪氣的起床穿衣,天亮前還是離開為好。

自打上任了副團長,權利的滋味,可真是好受,雹見不得第一軍團過得那樣滋潤,還打算和自由人類簽訂什麼友好條約?呸!

還不是被自己一計弄破,所謂的情誼,頂不過背後猜忌啊,人類都是不能信任的,雹心想,可惜,颯被治好了,不然他身死後,第一軍團說不準能落到自己手中。

見異族就這樣打算走了,蕭白有些不甘心,他還想借助對方的勢力辦點事。

「是程曉,一定是他,最近和城裡人走得近,肯定是聽見了什麼風吹草動,就狗腿的去上報了!」蕭白沒注意到嵐的姓名,想著不過是異族軍官罷了,身體倒是健美,留下這條命,以後夜晚可用。

「程曉……那名醫治好颯的人類?」 雹頓住腳步,轉過身開口問道。

「他破壞了我們的打算,救了颯,現在還用計留在自由之城,想必是為了動搖李然,好讓第一軍團取回那些科技設施。」蕭白仔細的分析著,想想真沒錯,不然一個人類,憑什麼敢留下來,不怕沒命麼。

「找個機會除掉。」 雹懶得搭理這些小人物,蕭白連自己口裡的賤人都搞不定,養著他還有何用。

「我也想,只是……他身邊一直跟著一名成年異族,據說是他的伴侶。」蕭白低著頭,支支吾吾的提了句,那名異族戰力強悍,他手下又沒有多少能用的高手。

貿然動手,豈不是找死,他可沒這麼笨。

「給你點人,做得隱蔽點。」 雹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只會和自己要東西,隨意的點點頭,交待幾句多收集情報,便徑直走了。

蕭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卻不急著下手,直接硬對硬,那是傻子,他可不像曾經的先輩們那樣愚笨,聽說中心城市的沐清,在程曉這裡掉了馬,下場很是淒慘。

對付這種運氣極佳的人,不能心急,也不能光靠勇武,具體的時機,還需要細細謀劃。

79、

也許是因為有了第四軍團的出現,哪怕目前只是發現了一丁點可能的線索,也讓嵐不禁打起了十二分的注意。

全天候24小時,吃飯、睡覺、外出、沐浴……程曉掃了眼面無表情,就差能直接給他擦屁屁的異族,覺得自己被剝奪了人身自由權!

若要使用異能,就必須要找個機會,現在還沒有多少把握,就這樣貿貿然暴露,並不十分妥當。

於是在程曉不遺餘力的大力勸說,再加上李然也在城主府內增添了不少好手,嵐終於沒有繼續把人類當成一個香包,時時刻刻的栓在自己的褲腰帶上。

此時異族正在會客廳,和李然談論著些什麼,應該是有關第四軍團的事情,程曉沒有跟去,若想知道,晚上嵐也會告訴自己,而現在……

異能的使用,能否改良土壤的組成成分?這是程曉近日來一直思考著的問題,恰好封閉的實驗室內只有自己一人,正是進行實地試驗的最佳時機。

程曉站在試驗台前,右手抓起一把灰色的沙土,這是從自由之城周邊的灰漠上,隨意挖取的普通泥土。

實驗對象,必須具備普及性,這是日後便於推廣的常識性問題。

有一點細小的灰沙順著指縫落在試驗台上,這種毫無生命力的灰土,正是杜絕了以往人們面朝黃土背朝天,能夠依靠土地生存下去的可能性。

程曉沉下心來,微微合上雙眼,調動身體裡面的奇異能量,右手不由自主的掌心收緊,再將左手覆蓋在上面,呈合圍之勢。

轉化,能否轉化成自己記憶裡,那富含適合植物生長的養分和水分,能夠讓綠色生命生根發芽的肥沃土壤。

程曉定了定心神,緩緩睜開雙眸,攤開掌心,看向手中那一把經過異能洗禮的沙土。

會變成黑土?紅土?黃土?七彩土?

還是灰撲撲的……

程曉眯起雙眸,將手心的灰土捏起一點,用手指搓了搓,仔細感受了下,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太一樣。

他拿來檢測儀,將這些灰土捏起一點,放進試管中,進行全面的成分分析。

實驗結果顯示,土壤的結構和理化性質,竟是已經發生了十分重大的變化,其富含的有機質和營養元素的含量,均達到了可以種植糧食作物的標準,且遠遠超過往日的優良水平。

程曉面色平靜,心下卻鬆了口氣,實驗成功,異能果然可以運用於土壤改良,但目前僅有自己一人,力量薄弱,能夠做的事情,其實不多。

再加上異能的啟用有著一定的間隔時間,在使用過程中也無法延長,程曉微微皺眉,這的確是一個不易解決的困難。

將剩餘的改造灰土裝入盒子中,在掃掉試驗台上的殘留灰沙時,程曉的手不由得頓了頓,他身形一顫,連忙低下頭,仔細觀察著那一小撮泥土。

在使用異能前,所掉落在試驗台上的沙粒,剛才不小心,同指縫中漏下的改造灰土混合在了一起,現在……竟是難以區分?!

程曉眯起雙眸,腦中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他快速拿來其他尚未改造的灰土,放在一個中型器皿中,再將改造後的泥土,一點一點,摻雜進去。

雖不知道用量,但只要能有一點反應,就足以突破目前的困境。

首先,是同自己掌心中的改造泥土,一樣份量的普通灰土。程曉面色沉穩,不慌不忙的將兩者放入器皿之中,輕輕的搖動,以便將它們均勻混合起來。

一比一,在經過多次試驗後,程曉得出了最佳的結論:改造泥土,竟是可以完全同化掉,相同份量的普通灰土。

即便是向來保持淡定的自己,都不由得心神震動,這代表著,手中的這份泥土,可以無限次的延伸擴展?!

不,這種不科學的事情,即便是異能,也無法保證。

程曉冷靜了下來,手指不停,繼續用被同化後的泥土,去混合普通灰土……

一次。

二次。

三次。

……

十次,程曉擦了擦額角的汗液,第十一次,同化失敗,果然,這種延展有著一定的次數限制。

而之前只能握於掌心的一小把灰土,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大盆,以次方來計算的同化速度,並不算慢。

隨著體質變化,異能增強,也許今後,他能一次性改造更多的灰土,程曉心想,這樣的能力,著實可怕,但若繼續藏著掖著,是打算帶進棺材麼?

他用手指敲擊著試驗台,凝神想了想,在擁有足夠力量保住自身之前,暫時不予公佈改造手法,但是……

程曉微微眯起雙眸,天才醫藥師這個身份,的確不錯。

又是一個月後,日光依然毒辣,但是這一天,自由之城卻是一片哄然,舉城轟動,就連駐守在遠處的第一軍團,都打算派人過來,申請進城商討。

土壤改良的方法,竟是被程曉研發了出來!

末世以來,生存危機成了首要問題。而貧瘠的土地,使得人類和異族都難以獲得耕耘的食物,因此只能依靠狩獵和採集等謀生手段。

無論是超高傷亡率,還是營養不足等,都將成為致命的因素。

城主府所公佈的這一喜訊,不用刻意傳達,便直接驚動了周邊的各大區域,一傳十,十傳百,很快,自由之城的大名,炙手可熱。

「程先生來了,大家讓讓。」程曉出行,總要出動許多衛兵開路。

不然那些所謂的崇拜者和感謝者,能把那個身材並不粗壯的男人給壓死。

「看,是程曉,改造土壤的發明者!」有人遠遠的瞅見一個黑溜溜的腦袋,便一陣驚呼。

「我還是第一次見,不行,得趕緊膜拜下!」有人雙手合十,簡直把程曉當成了救命主。

「想拜的人多的去了,你挪開點,我都看不見了。」人踩人,這是正常現象,沒看連樹上牆頭都堆滿了腦袋麼,一排比一排高。

「聽說他有異族伴侶了,還會留在自由之城嗎?」有些人在為可以種植糧食慶賀之時,也不由得有些擔心。

「不好說……但是聽說第一軍團也準備派人過來,這種大事,顯然不是我們一個城堡就能吞下的。」事實上,許多人都知道,這種驚天動地的發明創造,並不侷限與私人牟利。

雖然說造福大眾這樣的事情,聽起來很虛,但是程曉為人類甚至是異族,創造了能夠解決糧食危機的機會,可是實打實的功勞!

異族是不吃素,但是有了糧食,有了種植業,畜牧業就不見得會發展不起來了。

城主府公佈出來的信息上寫著,這是程曉用獨特手法調製的藥液,在滲透泥土後,便能產生異化作用,而改造之後的泥土,又能在十次同化次數內,再去改造其他的普通灰土。

而這種藥液的製作十分耗心耗力,目前要幾天才能製成一些,且也不能讓程曉一直都不停工作,總得保證自身休息,若一個不小心過勞死了,他們上哪哭去?

但無論如何,現在也總算是看見了地球復興的希望!

李然沒有過多的詢問這種改造泥土的成因,末世,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生存手段,也難免會有些私密,程曉肯說出這件事情,並花費心力去改造土壤,對於自由之城而言,就已經是極大的幫助了。

若是放在別人身上,這樣豁達的,也許真沒有幾個……哪怕是出高價,也不行,畢竟有了這一手,別的不說,用點心機,想要獨霸一個城堡,還是綽綽有餘的。

李然原先只是對程曉高看幾分,而現在,卻是上升到了一個難以企及的高度。也許,這個男人,真的是城中人們所說的救世主,也不一定啊……

程曉對於那些言論,不置可否。

改良土壤,在一定意義上,將來的確是可以為人們提供所需要的糧食產出,但靜下心來仔細分析,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必將是一個長期且曲折的過程。

耕地面積的逐步擴大不說,再加上圈地所需要的築造防禦設施,驅趕凶獸,抵禦天災等等,無不在考驗著人類和異族的智慧與戰力。

兩族合作,才能使得效益最大化,也能更加迅速的推動耕種計畫的展開,而這種合作,又必須建立在友好坦誠的基礎之上。

從手頭上的一些資料來分析,程曉覺得,相比所謂的第四軍團,和較為熟悉的第一軍團合作,也許會更加妥當。

嵐沐浴完後,走進房間,便看見勞累了一天,正靠著窗沿闔眼打盹的男人。

神奇的改造手法,竟是解決了連他們種族科技都無法破解的難題,這名人類更是沒有多少隱瞞的將其公佈了出來。

回想起那天在廳中,程曉面對著自由之城的核心領導者們,不驕不躁,聲音沉穩,緩緩說出了這一重大發現,在面對眾人驚訝和狂喜的目光中,依舊面色不變,眉宇間神情淡然,似乎只是舉手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以前對於自己的伴侶,只是一種責任,而現在,嵐垂下眉眼,伸手將程曉落下的被子拉起來,蓋在對方身上,微微彎下腰,親了親男人的唇角。

程曉敏銳的睜開雙眼,對上的,是一雙深邃銳利的眸子。

偷親!

程曉鄙夷的看了對方一眼,卻發現異族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揚出一個細小的弧度。

一把將清醒的人類攬到懷裡,被子也不用蓋了,嵐看了看剛睡醒,眼眸還有些朦朧的伴侶,既然男人越來越炙手可熱了……再生一個,拴住為好。

而其他膽敢乘此機會,混進城來伺機對程曉下手的傢伙……嵐眯起雙眸,眼底劃過一絲毫不可察的冷銳,有些事情,過於血腥,人類卻是不必知曉。

面對異族今日來愈加需求的舉動,程曉一個挺身,反抗無效,就地鎮壓……

異能什麼的,關鍵時刻,總是不給力,他心裡暗想,明日一定要去拜訪下秦,嵐完全可以和人交流下心得!

80、

可惜,程曉的這個美好的想法還是未能實現,體重決定了位置,所謂的四兩撥千斤,在異族面前,也只是傳說而已……

他趴在異族的身上,因為姿勢問題,手掌恰好摸到了緊實翹起的某處,不由得心癢癢的想著,硬的不行,方法也是多種多樣的。

只是他沒來及細細思索,並付諸實踐,因為在這段時間內,關於土壤改造的進一步研發,也正如火如荼的進行著。身為始作俑者,那些尚存的頂尖科學家們,顯然不會放過這名天才藥草師。

這種特殊藥液的調製,似乎沒法進行任何模仿,即便是由程曉製成了的藥劑,在使用中,和土壤混合的手法與比例若不同,也無法成功……

至少科研人員中,還沒有人能夠使用程曉做出的藥液,來成功改造普通灰土,這實在是令眾人不解……沒想到原來藥液的配比和使用手段,竟是如此重要。

但所幸在之後的一段時間內,程曉發現自己每次研製出來的藥液份量,都在逐步增加,而且將改造泥土放入規劃出來的種植區域上時,許是由於地球的重力作用,或是其他因素,同化的幾何級數也有所上升。

當然,改造總不會是一帆風順的,這其中,也遇上了些不小的麻煩。

「種植作物,結出的果實具有毒性?」李然摸著下巴,眉梢輕佻,仔細看向手中的報告。

儘管考慮到由易入難,循序漸進,他們一開始選擇的是是種植相對普通的作物,但是在經過環境的變異後,植物的成長速度很快,種入改造過後的灰土中,竟是一個月就能完成從幼苗到成熟階段的蛻變。

這確實是不應該……程曉坐在一旁,心裡暗想,他的手中也有著同樣一份報告。改造後的土壤,除了營養成分和內部結構發生了變化外,並未含有劇毒等元素,不可能會出現這樣的現象。

「司令,關於這種突變的成因,目前還在調查之中,但科研所表示,他們並未在這種改造土壤中,發現任何怪異之處。」王石目前接管了土壤實驗室周邊的安保工作,主要負責場地和人員的基本安全。

程曉也參與了調查,他甚至可以確定,改造土壤並沒有任何問題。既有果、必有因,如排除土壤因素,則可能需從種植的作物方面入手……

「近日來大家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只是……」王石似乎想到了什麼,欲言又止。

李然抬起頭,看了他一眼,「說。」

王石斟酌片刻,上前一步,低聲說道,「有名下屬,看見了蕭白曾經將某種藥液塗抹在作物的根部。」

蕭白?李然眼神銳利,「為何不上報?」

隱瞞軍情,可是重罪!

王石摸了摸光溜溜的腦袋,「那名士兵也不是什麼好鳥,打算偷點泥土出去賣錢,這不前幾天抓到了人,他才為了保命,一股腦的吐了出來。」

自己的本職工作未做好,王石不禁心感羞愧,權財動人心,內部出了賊不說,偏偏因為有罪,還不能作證,民眾也不會去聽信一名小偷的話。

但也正是因為那名士兵想做賊,打算等三更半夜再動手,便一直潛伏在屋內,方才擦覺了蕭白的舉動。

李然思索片刻,蕭白和第四軍團有所聯繫,他能猜到一二,但是那些潛伏在城內的異族勢力,還沒有全部挖掘出來,輕舉妄動,很容易打草驚蛇……

可是現在顧不上那麼多了,土壤問題,必須放在首位!若是動搖了軍心,改造土壤的試驗和推廣便會受到群眾阻撓,而無法繼續開展下去。

「明日接待第一軍團後,便將蕭白逮捕,以通敵之罪。」他揮揮手,示意王石立即安排下去,並轉身朝程曉表示歉意。

畢竟是自己御下不嚴,對程曉本人也會造成不利的影響,這個情況,還是儘早解決為好。

程曉淡淡的回了句,自己手中無權,很多時候,會處於被動,這是必然的事情。

相對而言,擁有權力,所付出的,就不僅僅是偶爾無聊做做實驗,研究研究異能了。

蕭白……程曉對那名軍醫,沒有多少印象,卻反而因此,需要稍微慎重些對待。

能讓敵人輕視自己,本身,就是一種犀利的手段。

那些在敵人面前大刷存在感,恨不得開嘲諷拉仇恨的,大都是前排炮灰,基本上不足為懼。

會叫的狗不要人,這是一個道理。

只是不知為何,王石事情還未做完,小道消息就迅速的從城主府內傳了出去,頓時城中人心惶惶,蕭軍醫的名聲可是極好的,很多人都不太相信這言論。

李然雙眸微眯,蕭白此時不在城主府中,要大舉搜尋還需一定時間,他握緊雙拳,下令加強城門戒備以及沿途追捕,對方很有可能已經潛逃出城。

程曉在自由之城停留的時間也不短了,第一軍團在多番搜索無果後,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某個地方,但是這件事情,必須要同自由人類的首領進行商議。

雙方約定,第一軍遣的商談使者,會在不攜帶任何武器的情況下,被允許進入自由之城中,而自由軍也會相對應的,在此期間保證對方人身安全。

「第四軍團的本部,可能會設在自由之城的地底下?」程曉歪了歪腦袋,靠在床沿上,順帶掃了掃異族強健的胸肌,目光微微下移,修長筆直的雙腿,起伏的線條極具力量。

選擇了最危險的地方麼,倒是便於行動。

嵐微微頷首,將長長的發絲披在身後束攏,利落的穿上外袍,走前親了親人類的額頭,再被這樣慵懶的眼神看著,許會按耐不住。

「近日小心些。」在人類的雙唇上停留片刻後,異族方才抬起頭來,沉聲告誡道,臨走前不太放心的多看了幾眼後,確定人類將匕首貼身放著,且身懷三枚能量球後,才關上了房門。

今日需早些回來,異族心想,可惜程曉因為今天會進入研發的關鍵階段,並沒有多餘的時間出去,還好此次出行,所需時間不多。

嵐這次出城主府,也是為了在城門口,同此次作為使者進城的颯等人匯合,有些東西,需要避過其他耳目交待一番。

雖然自由之城內部依舊存在安全隱患,異族同人類之間的關係,也沒有多大的改善,但是身為第一軍團的軍團長,颯還是決定親自前來,畢竟土壤改良問題,事關重大!

當然,隨後跟著颯一同進城的,是第一軍團最為出色的精銳小隊,在誠心想要商討談判的情況下,沒必要互相戒備太過了,強行要求對方單槍匹馬之類的事情,只有傻子才會做得出來。

顯然自由人類和異族的智商,並未隨著環境的惡劣而退化。

自由軍們十分重視這次交流,拋開以往的恩怨不說,若是雙方都能坐下來,好好的解釋清楚之前所發生的事情,也許,能稍微緩和下之間的關係,也有利於今後商談的順利開展。

土壤的改造計畫,要求雙方必須精誠合作,而不僅是口上敷衍、嘴裡說說,背地裡卻耍著各種心眼。

城門口的人們正嚴陣以待異族使者的到來,土壤實驗室這邊,卻異變突生!

大批的衛兵將整個實驗室給圍了起來,蕭白揮手正打算將程曉拿下,被包括王石在內的自由軍及時阻攔。

「蕭軍醫,你這是什麼意思?!」李司令出到城門去了,因為不遠,很快便能回來,所以禮儀方面,大家也就意思意思。

去迎接迎接,也算給個面子,走前倒是細細交待下去,要萬分留意相關人士的舉動……

卻是沒料到,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蕭白居然還會發動!他竟是沒有逃跑,而是潛伏在了城內。

「沒想到吧,以為最是穩妥的時間,卻被倒打一耙。」蕭白冷笑著,斜眼看了看手握戰刀的王石。

旁邊的自由軍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是直接聽命於城主,而另一部分,則是臨時被蕭白用軍符調用,卻是在包圍了土壤實驗室後,不明所以的互相對視幾眼。

這是要干啥來的?怎麼突然就和自家兄弟兵戎相見了?!程先生不是呆在裡面麼……原以為他們是被軍醫帶過來,保護程曉的安全。

畢竟蕭白的事情,短短幾個小時內,也只是傳開了一些,許多嚴格遵守軍紀,忙於訓練的士兵,並沒有來得及知曉。

掃了眼跟在蕭白身後的熟悉面孔,王石皺著眉喝道,「你居然敢私下調用自由軍!」

他拿出了城主臨走前,特意轉交的臨時調兵牌,這是為了以防萬一,也沒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場。

「你私自盜用兵符,罪加一等,奉勸你還是束手就擒吧!」王石沒好氣的吼道,他可不想和這種小人繼續唧唧歪歪的。

既然對方這樣大搖大擺的出現,那說不定城主那邊,也會出事!亦難道是調虎離山?

「我只是清君側……而已。」蕭白玩轉著手中的兵符,他依靠的,原本就不是什麼所謂的自由軍。

人類,在某些時候,確實派不上多大用場,但多數時候,人心,是可以借來一用的。

「李然聽信讒言,以為我給作物下毒,殊不知,我只是為其添加自己精心調製的營養液!」蕭白見在自己的示意下,開放了的實驗室大門外,已經圍上了許多平民,再加上眾多自由軍在場,他一臉悲憤的大聲說道。

81、

之前就有許多小道消息,不知真假,卻是在不到半天內,就被傳得沸沸揚揚,用改造土壤種植出的作物,竟是含有劇毒!

其性隱蔽、難以識別,如不是因為第一次試驗,大家都萬分小心的仔細檢查,恐怕後果無法想像。

「哼,多說無益,等李司令回來後,自會定奪。」王石用眼神示意旁邊的自由軍,趕緊先制住蕭白,這麼近的距離,可是抵不住對方的任何小動作。

蕭白察覺到了對方的意圖,假意朝民眾那邊移了幾步,語氣誠懇,擲地有聲,「各位,我知道,事實如何,你們也不敢妄自猜測,但是,有幾句話,請容我一言。」

顧忌到蕭白手上,也許還持有可大範圍擴散的毒物,王石此時也不太敢貿然行動。他擰著眉,額角流著細細的冷汗,雖然自己暗示了一名司令親衛立即趕去城門處報信,但現在這樣對峙也不是個辦法。

自由之城的人們對於蕭白還是有幾分敬重的,畢竟對方軍功擺在那裡,醫術卓絕,聲名顯赫,就算沒有李然那樣能夠服眾的氣質,也算是小有清名了。

見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過來,蕭白背在身後的雙手便暗中做了個隱蔽的手勢,在用眼角的餘光,確定對方已經接受到行動指示後,方才鎮定自如的開口。

「我是什麼樣的人,想必你們都清楚,就算我再謙虛,也不會虛偽,別的不說,光是之前那一戰,我所付出的努力,所累積的戰功,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蕭白神色淡然,完全沒有絲毫驕傲之色,反是滿臉愧色,「而這位叫程曉的,他的伴侶,卻是一名異族,他們和第一軍團,根本就是一夥的!」

「之前我因為疏忽大意,竟是讓這樣心存不軌的人類靠近了李司令,這是我的失職,在此,我向大家說一聲,對不起!」

蕭白90 度躬了個腰,這個舉動,倒是讓眾人驚訝萬分,事態的進展,顯然出乎了許多人的意料之外。

按蕭軍醫的話來說,程曉是故意先假裝幫忙進行土壤改造,然後再暗中下毒,打算讓自由之城從內部瓦解,聯闔第一軍團,將自由人類一網打盡!

這下子,不關是圍在旁邊的群眾,就連自由軍也開始在底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呸!程先生如此辛苦的改造土壤,你個叛徒,休得胡說八道!」王石惡狠狠的說道,第一軍醫又怎樣,實在是太不要臉了。

自由軍們被王石這一番粗俗的話給怔了一下,他竟敢這樣和蕭軍醫說話?難道李司令真的找到證據,認定蕭白為叛徒了麼。

但沒有人在此刻站出來,聲稱會支持那一邊。口說無憑,凡事總要看證據,尤其是這種他們不知道具體細節的事情。一般情況下,大家會等待李司令回來,通過軍部審查後,再做決斷。

「王石,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不屑於與你爭論。」蕭白雙手負在背後,目光直視前方,「你們誣衊我給作物下毒,就不允許我辯駁幾句麼?!」

說罷,他竟是上前一步,距離實驗台只有幾步之遙,而眼神,卻停留在一旁的程曉身上。

殺了這個人類,不僅是為了一己私慾,也是為了能阻止這種土壤改造實驗的繼續,打斷第一軍團同自由人類之間可能達成的合作協議,破壞自由人類崛起的機會。

只有這樣,他才能夠從中獲得最大的利益,人嘛,不就這一輩子,短短幾十年,誰管將來人類會如何,只要現在的自己,過得舒服就好,蕭白的嘴角劃出一絲冷笑。

「還是說,你們做賊心虛,隱瞞著什麼驚天陰謀!」

「一派胡言!」王石揮手,示意自己的屬下將蕭白包圍起來,他負責守衛實驗室人員安全,無可厚非,其他自由軍雖然有些搖擺,但也不至於視自己手中的調兵牌為無物。

只要拖到李司令回來就好,王石心中捏了把冷汗。

程曉發現蕭白神色不變,眼角竟是掛著幾分嘲諷,不由得略微警惕了幾分,看來,這次是有備而來。

突然間,幾十名異族竟是從人群中躍出,直接衝向程曉。

一時之間,眾人都沒來得及反應,哪怕是離得最近的王石和幾名近衛,也因勢單力薄,被幾名身強體壯的陌生異族直接拍開。

體內異能流轉,程曉握緊了之前悄悄拿在手中的空移裝置,並將從嵐那裡要過來的能力石嵌入其中。

打算逃跑?不,這是下下之策,落人口實,總是夜長夢多。

在異族們撲上來的一瞬間,轉化開啟!

他們還未接觸到程曉分毫,便被一股大力直接彈開,跑在前面打算搶先下殺手的,甚至倒地昏迷、口吐鮮血,看來受到的反彈衝擊不小。

一層能量防護罩包裹著實驗室,淡淡的光亮讓一旁的自由人類目瞪口呆,便攜式小型能量罩?這是什麼時候發明的裝置,以前可從未見過!

不管如何,那些事情稍後再研究,這些突然出現的,可是異族!

自由軍條件反射的抽出戰刀,卻被蕭白出聲喝止。

「他們是我無奈之下,才找來幫忙的,我可以用性命保證,這些異族不會傷人,只是為了將程曉拿下。」他掃了眼幾乎戰力全開的自由軍,目光如炬,沉聲說道。

「如果你們要動手,也請想想,我身為第一軍醫,不會害你們,也不會傷害程曉的性命,只這是為了防止他在李司令回來前,繼續下毒罷了,要知道,哪怕是一絲的疏忽和大意,我們都賭不起!」

剛才王石想將蕭白拿下,現在蕭白又想關押程曉,自由軍和群眾雖然對著陌生的異族們嚴陣以待,卻也一時拿不定主意。

雙方如真都不打算傷人,他們似乎不要插手為好,但是若有一方說謊,他們若判斷失誤了,原地不動,那可真就是犯下彌天大錯了!

異族們可不等人,他們爬起身來,謹慎的緩步上前,即便自身體質強悍,但自由人類的戰力也不可輕視,更何況,大批的自由軍正虎視眈眈的看過來,若是露出一點馬腳,很容易就會造成此次行動失敗。

「你似乎,一直保持沉默,是害怕罪行暴露,而惴惴不安?」蕭白勾起嘴角,離程曉只有一步之遙,面帶譏諷的說道。

程曉微微眯起雙眸,「既然事情未定,不如坐下喝杯茶,等李然回來再議。」

廢話,怎麼能等?!蕭白心下氣急,他本想激怒程曉,讓對方面露慌張,或是貿然出手,這樣自己就有理由實施抓捕了,而下了大牢,意外死亡的事情比比皆是,各種緣由信手捏來。

對方無動於衷,王石也做出殊死抵抗的架勢,他必須師出有名。

「你的意思是,確定我給這些植物下毒了?」蕭白面色蒼白,似乎受了奇恥大辱一般。

還真是……形象生動,程曉不禁暗地裡抽了抽嘴角。

低招高效,對方似乎若有若無的,給設了個陷阱,他皺了皺眉,這樣拖下去,也不是辦法。

程曉點點頭,「是又如何?」

呵呵,果然,年輕人,就是沉不住氣,蕭白心下歡喜,卻面露憤憤之色,看了周圍的人群一眼,大聲宣佈,「既然如此,我就喝下這杯營養劑,證明我的清白!」

之前從植物根部提取的殘留藥液,正放在試驗台上,其他的科研人員也是知曉,蕭白更是事先得到了他們的確定。

他拿起那杯透明無味的液體,緩緩靠近唇邊,聲音淡泊,「沒想到,我會在此,受到這樣的屈辱。」

略微顫抖的聲音,顯露出主人的無奈和哀傷,他看向一旁繼續圍觀的人群,有好幾個熟悉的面孔,已是微微動容。

「等等,蕭醫師,你不必這樣,只要等李司令回來……」

「是啊,我們也無意說你有罪,事實如何,還要待審查。」

「蕭軍醫,我相信你,請不要繼續這樣了!」

「是啊,沒必要這麼噁心人,等李司令回來,定會拿出個公道。」

有些人開始動搖,畢竟蕭白的威信還在,長期相處下來,總比還沒來多久的程曉熟悉一些,自由軍也覺得,這樣放縱別人逼迫自家的軍醫,太不厚道了。

那些陌生的異族已經靠得很近了,因為眾人也開始動搖,竟是沒有全部制止他們的行動。

蕭白見目的達到,不禁暗自高興,即便是防護罩,也有著既定的時間限制,淡淡的光暈正在消褪,一旦破滅,趁著自由軍不備,那些異族們一擁而上,足以將程曉撕碎!

他默默數著時間,口裡卻執著的說道,「不,你們無須再勸,只有這樣,才能洗刷我的清白!」

他眼神毅然的看向程曉,「請。」

說罷,雙手扶著杯沿,似乎打算一飲而盡。

一秒、兩秒、三秒……

就在這時!

蕭白將杯子靠在唇邊,下巴微微揚起,已是要喝下之勢。

能量罩即將破滅,異族會衝過來打落自己的杯子,然後順帶……一不小心……就弄死了旁人。

「今天的屈辱,我會銘記在心!」蕭白放聲說道。

他頓了頓,手卻有些顫抖,怎麼能量罩還不消失?!

「我這就喝下,以示清白!」他只好硬著頭皮又憋出了一句。

眾人在激動之餘,也發現有些不對,為何蕭軍醫說歸說,卻似乎卡帶一般……不斷循環喝前的宣言。

程曉似笑非笑,漫不經心的輕輕拋接著手中的兩枚能量球,「可繼續,時間足夠。」

82、

蕭白嘴巴微張,瞪大的雙眼直溜溜的盯向程曉手中的那兩枚淡色圓球,臉色頓時一片煞白。

極其罕見且昂貴的能量球,這個人類,怎麼可能同時擁有不止一個?

就算是李然,也沒有這樣充裕的存貨,他是從哪裡得到的!

如此重要的物件,竟是隨身攜帶三枚……

一旁的城民和自由軍也為程曉的財大氣粗而感到震驚不已,一般這種能量球,都處於實驗室,或是一些高級裝置上,眼前升級為土豪級別的能量罩,顯然還能支撐好一會。

但是蕭軍醫為何動作僵硬了下來,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兩頰毫無血色,那口液體一直唇邊徘徊,徘徊……

被眾人圍觀的蕭白只覺得手中握住的液體,此刻竟成為一顆定時炸彈,他若是敢喝下,絕對活不過三息,但若不喝……

明明天衣無縫的劇情,怎麼會被如此神展?!

大部分人都察覺到了蕭軍醫的不對勁,一開始內心動搖,對蕭白抱有同情的那些人,也紛紛面露狐疑之色,蕭白這是在……做戲?

他們還差點上當受騙了!

自由人類可不傻,否則也不能在末世拚殺出一片天地,更何況,蕭白就這樣頓在這裡,不上不下的,渾身冷汗直流,也太過於明顯了。

「蕭軍醫,剛才說得那麼起勁,現在怎麼不喝了?」王石咧著嘴嘲笑道,程先生果然好樣的,暗中留有一手啊!

他趁著這點時間,帶領自由軍重新拉開陣勢,護在能量罩外面,同那群異族對峙起來。李司令那邊應該已經接到通知,趕過來也就是一時半會的事情,想必蕭白這次真是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插翅難逃了!

被王石出言擠兌,蕭白卻覺得自己身後已被汗水浸透,就連握住杯子的手心,也是一片黏膩。

「我、我只是想要,在喝之前,同大家說些話……」蕭白覺得自己的聲音甚至有些顫抖,兩枚能量球,那是多長的時間!

「哼,不是說完了嗎,我們還等著您證明著藥液無毒。」王石冷冷的看著他。

「不然……蕭軍醫,您就喝了吧,反正沒什麼大礙,也好讓他們不再冤枉您!」有人還抱著一絲期許。

「是啊,李然大人回來,定會補償您此刻的委屈……」

「事實可以證明一切,蕭軍醫,我們還是相信你的,喝下去就是權宜之計罷了。」

既然無毒,那只要蕭白喝下,嫌疑自然能解除,目前這也是最好的辦法了,畢竟能量罩還在,外面的人也插不了手。

程曉順帶附和著點點頭,這個時候站在大眾的一方,總是沒錯。

蕭白此刻更是騎虎難下!

該死的,現在應如何是好,他眼神惡毒的掃過程曉淡定的面容,心想,乾脆賭一把,直接把這瓶毒藥灌到程曉嘴裡,橫豎旁人也進不來,得手之後,再讓第四軍團趁亂出手,將自己救出便好。

雹一定不會對自己視而不見!他用眼角的餘光掃到人群中的某個身影,不由得心下大定。

是了,現在正是表現出自己實際價值的時候,不成功,便成仁!

蕭白正猶豫著如何打消程曉的顧慮,以及把握最佳的出手機會時,突然右手被人輕輕一上扶。

藥液從半張的口中一灌而入,冷至肺腑的口感,讓他只覺眼前一片空白。

「不用謝。」程曉收回手,面色淡然。

喝、喝下去了……

人們不由得將注意力集中在蕭白的身上,卻見軍醫極具驚恐的慘叫一聲,連忙將手指伸進喉嚨中,試圖催吐。

要死了,他要死了!誰來救救他,快來人啊!

蕭白恐懼著看向周圍,卻發現那個男人轉身而去,只留下背影……不!不要放棄他!他還有救!

「真是沒救了。」王石鄙夷的看了眼惶恐至極的蕭白,不由得對程曉豎起大拇指,夠果斷。

剛才他都生怕蕭白一時情急,會對程曉下手,畢竟是軍醫……身手還是不錯的,像程曉這樣看上去氣質溫和的人,恐怕不是對手。

見到此景,眾人心下瞭然,事實勝於雄辯,蕭軍醫這樣的反應,正是說明了藥液有毒!

沒想到,叛徒,真的是這位幾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男人,他到底圖的是什麼?!眾人有氣憤的、有歔欷的、有冷笑的、有嘆息的……

掌握情報較多的人,自然能猜到,究其原因,也無非是為了獲取更多的權益罷了。

三息之後,蕭白倒地不動,「捨身成仁」了。

到底他也沒來得及將那些致命的毒藥吐出,就這樣大張著雙眼,被自己的傑作給葬送了性命。

見事態明了,程曉便解除了防護罩,將另外一枚能量石省下。外面那群異族似乎是得到了其他指令,竟是在蕭白倒地的那一刻,就四下散去,打算趁著混亂逃走。

反應過來的自由軍們也自是不用王石多說,有些士兵的臉上甚至還帶著愧疚之色,剛才差點就信錯了人!他們立即分成多個小隊實行追捕行動,在自由之城的腳下,若還能放走這些不明異族,那自己的臉還要不要了!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人類!身穿黑袍,隱匿在人群中的雹不屑的撇了撇嘴角,轉身徑直離去。

一個小小的棋子罷了,無所謂生死,但是這次的土壤變革,恐怕是阻撓不了,他心中惱火著要如何同第二、第三軍團解釋,再加上現在第一軍團入駐,以防突變,也許應儘早解決被關押在水牢中的那位,第四軍團的軍團長!

可惜目前還是要從城門撤離,幸好這次來的僅是第一軍團小分隊,再加上少許自由軍,他很有把握全身而退。

城門口,雹卻遇見了一名意想不到的男人,仿若噩夢般的存在。

蕭白那個混蛋,只道那名叫程曉的人類,伴侶是一名戰力強悍的異族,卻居然連這位都不認得,實在是可恨!這是他昏死前的唯一想法,沒有給棋子一些足夠的情報,往往容易釀成大錯。

當嵐趕到時,遠遠的就看見程曉正被幾名醫師圍著。

追擊陌生異族的事情,由熟悉自由之城地形的自由軍全權包辦了,而一些靠得近的民眾在剛才也受到不少波及,難免有受了傷的,醫師們自然在收到消息後,便即刻到位,幾名德高望重的醫師,更是將重點傷員程先生,給嗖的團團圍住。

改造土壤的發明者,被異族和叛徒給盯死的男人,必須要好好保護!

程曉無語的看著幾位中年醫師圍著自己打轉,他的確毫髮無損,卻被拉著要去做什麼心臟探看、腦震盪檢查、平衡調整……以及精神測試之類……

難不成擔心自己被嚇成神經病?程曉心裡一頓無語,但盛情難卻,剛才果然應該自告奮勇追那些異族而去……

嵐大步走進人群,程曉回過頭來,看向面容冷峻的異族,並一眼瞅見跟在旁邊的小孩,不免唇角微勾,凜果然也來了。

正打算伸出手,抱抱自家小孩的時候,程曉直接就被一隻大手給勾著腰,橫著奪了過去,異族粗重的呼吸噴灑在脖頸間,濃郁的男人氣息頓時將自己整個包裹起來。

一次、兩次……嵐眼眸微眯,人類幾次身陷險境,身為伴侶,自己的確不負責任!

凜沒有等到人類的擁抱,不禁微微皺眉,看向一旁以獨佔姿勢擁住母父的父親。

這次父親許是氣急了,剛才出手時,他是第一次見到那毫不掩飾的強大戰力,就連傳說中的副軍團長,都沒在父親手下過得了一招!

但半路截走母父……小孩微微仰著頭,唇角緊抿,一眼不眨的看向程曉。

注意到凜的目光,程曉連忙從異族懷裡抽身,大庭廣眾之下,必須注意點形象,異族絕對是想在自己的脖子處啃幾口,留點印子!

他朝小孩招了招手,見對方乖乖的走了過來,不由得笑眯眯的伸出手,摟在懷中親了親,又輕輕揉了揉凜的腦袋,「餓了?」

剛才的眼神中,似乎帶著一絲渴望……難道第一軍團的伙食不好?程曉心想,駐紮在外的營地,顯然不能要求太多的享受。

凜的表情似乎怔了一瞬,「……」

「噗……」棄在一旁不厚道的笑出了聲,見幾人的眼神看了過來,立馬端正了神情,面容嚴肅,「程叔叔,我們一大早就趕過來了,還好您沒事。」

程曉聞言笑了笑,成年禮後,棄也有了幾分小大人的架勢,依舊那樣懂禮貌……一大早,那現在肯定是餓了。

凜面無表情的看來棄一眼,雙眸微眯。

棄看了看他,最近兩人因為居住條件和安全問題,被安排同吃同睡……甚好。

嵐皺著眉,見人類和幼崽在一起相處融洽,並無不適之感,便稍微放下心來,看來程曉並未受到肉體或是精神上的損傷,第四軍團,善於用暗中襲擊的各式手段,向來讓人防不勝防。

之前襲擊程曉的陌生異族們,此時已被全部抓捕回來,在第一軍團和自由軍的聯合掌控下,愣是沒被逃掉一個。

包括那名,被進入暴怒狀態的嵐在城門攔下,一拳轟倒在地,直接吐血昏死過去的雹。

第四軍團副團長,竟是種種陰謀背後的主宰者?颯皺著眉,據他所知,第四軍團的軍團長,並不是這樣的人,而且從這些俘虜目前的口供中,似乎只知軍團長身體有恙,所有軍令,全權委託副軍團長代為執行。

83、

處理了地上的屍體,自由軍將俘獲的第四軍團士兵給拖了下去,對方的數量可不少,但程曉發現,他們中有許多異族,似乎都震悚於……颯的威名?

卻又有些不太像,為何眼神總往嵐那邊瞅著。

借由這次突發事件,第一軍團自然是光明正大的入駐進城了,在程曉完成對改造土壤的改良和推廣前,他們決定不再撤離。

李然對此倒不好說什麼,畢竟這次危機,也是因為程曉和第一軍團在其中出力,才成功揪出叛徒,破滅對方的陰謀,避免了自由之城淪落到敵手,於情於理,他都找不到反對的理由。

自由軍和城內群眾也僅是私下議論幾句,卻似乎不排斥,甚至主動和那天共同作戰的第一軍團士兵,相互交流交流。

末世求生,誰沒幾分眼力架子,現在程曉可是改造土壤的發明人,又是這次事件的大功臣,不得好好捧著?再加上人家第一軍團好心過來幫忙抓內賊,難不成還過河拆橋?

這就真沒什麼必要了……

而在城門口不幸遇上了嵐,被一招撂倒的雹,死都想不到,自己運氣會這樣衰!

怎麼可能會於是這個男人,他不是在傳聞中,已經失蹤了許久,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了嗎?看第一軍團的軍官如此平和的反應,顯然是早知道這個男人還活著!

第二、第三軍團現在究竟有沒有得到情報,知不知道這名異族的情況……雹雙眼緊閉,倒地裝死,心下卻波動不已,這男人沒死成,還活蹦亂跳的出現在自己眼前,他怎麼敢?!

身為第一軍團首要擊殺的叛徒,現在居然就在第一軍團之中,這、這怎麼可能?!

雹覺得此刻各種疑問盤旋在自己的腦子中,他似乎有站錯隊的趨勢……不,區區一名叛逃者,絕對不可能翻身!

但即便是背負了叛軍的罪行,那名異族若是真想要對付自己這樣的角色,根本可以不費吹灰之力。

他想了想,自己似乎被蕭白坑了,竟是對那男人的伴侶下手了……雹頓時覺得自己的生存氣息幾乎斷絕,要是早知道這名異族的身份,借他三百個膽子都不敢啊!

別說一直奉命追殺的第一軍團都這樣私底下臨陣倒戈了,要是再被二、三軍團知道,估計自己定是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關押室內,颯冷冷的看向眼前這名第四軍團的最大叛徒,光鮮亮麗的副軍團長之名下,顯然參雜著不少水分。

對方僵硬著身體,任由士兵們擺佈,但是那眼皮底下不易控制的微動,已經暴露了他惶恐緊繃的神經,就算是自己軍團的副團長,也不至於如此廢材,連裝死都不會……

恐怕又是一個走後門的,四大軍團向來管控獨立,鮮少會讓外界插手,所以具體情況,他也來不及馬上調查清楚。

審訊的事情,自然無需颯親自動手,即便現在進城的軍團士兵不多,但精英們卻都是到齊了的。

這位運氣也挺不好的,遇上了暴怒之中的嵐大人,留條小命就不錯了,中年異族甩甩手,把還在假裝昏迷的傢伙給拍醒。

「有什麼話,趁著現在還有機會,能說就快說!」中年異族厭惡的看著被識破後,立馬就試圖抱著颯大腿求饒的雹。

「颯大人,不關我事,都是二、三軍團的陰謀,他們對當年的動亂懷恨在心,蓄謀已久之後還威脅我,殘忍的囚禁了軍團長不說,居然要求我為他們賣命!」

雹眼淚鼻涕都糊了一臉,完全看不粗任何一點大將風範,他此時心知肚明,自己也只是在人類面前裝模作樣罷了,要是真和這些高級將領拼氣場,一秒就能被虐成渣渣。

識時務者為俊傑,他還不想死!

第二、第三軍團此刻不在,正是最好的藉口,再說了,它們兩大軍團,本來就是追隨那位叛逃者,能挑起第一軍團和它們之間的惡鬥,也許自己還能狹縫求生,挖出一線生機!

這是副軍團長?開玩笑吧……第四軍團什麼時候淪落到這個地步了!其他幾名第一軍團的士兵,已經不忍直視了,太丟臉了,簡直是丟了異族軍人的臉!

這名叫雹的異族發現颯一直面色冰冷,尤其是在他出聲詆毀嵐的時候,更是眼神冷冽,難道叛逃者不應該是被猜疑和顧忌的嗎?!原本還打算構思一場叛逃者反擊戰的劇本,來讓那名異族,再背上暗地裡勾結二、三軍團,試圖滅掉其他軍團,重掌大權的黑鍋……

但是颯顯然並不如同大多數人所想的那樣,站著嵐的對立面,就連第一軍團的軍官們,也用那如同看跳樑小丑般的眼神,冷冷的看向自己。

他見勢不妙,立馬從其他地方反口,軍團長大人,沒辦法了,你就當一回替罪羊吧!

颯已經無心看下去了,苟延殘喘之輩,不求坦白,卻四處咬人,恨不得將所有的罪行全推出去!

雹一開始還嘴硬,死撐著說他是奉命行事,軍團長大人的確身體不適,所以在一個秘密之處療傷,並嚴禁對外暴露。

但事實怎樣,颯等異族都心知肚明,誰也不是傻子,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這個理由不要太好。

更何況,四大軍團長,誰不是相互認識的,雖然談不上十分友好,但私下的一些行為舉止,包括每個人的性格習慣,多多少少,都是有些相互瞭解的。

審訊時間不長,甚至還不到一晚上,雹就扛不住了。中年異族的刑訊手段,讓他痛得渾身發抖,原本就沒多少骨氣,與其這樣生不如死,還不如死個爽快,於是雹沒幾下就招了。

第四軍團的軍團長……應該是齊鈞。

「兩個字……」,程曉抬起頭,略微狐疑的看向嵐。

正在處理其他事務的異族,察覺到了人類的視線,他稍側過身,看了眼人類手中的資料,心下瞭然,便微微頷首。

第四軍團的軍團長,竟真是一名雌體,程曉暗想,能上到軍團長這個位置,自然是不容小覷。

接著仔細看了一遍手中得到的逼供情報,程曉的眼底也不禁劃過一絲訝異,沒想到,那名叫雹的異族,竟敢聯合另外兩個軍團,直接將自己的軍團長下毒軟禁起來,關押在水牢之中。

而水牢的位置,正處於自由之城下方,位於地底深處。

同時,那裡也是第四軍團的總部,也難怪颯派人在這片區域四處搜尋,卻並未發現絲毫蛛絲馬跡。最危險的地方,即是最安全的地方,這句話,有時候,還是有些道理的。

通往第四軍團本部的道路,正在打通中,因為對方的軍力主要集中在主幹道上,所以為了避免造成過大傷亡,李然和颯協定,雙方合作,私底下重新開通一條暗道。

等找到齊鈞,再做下一步打算不遲……若對方肯合作,能兵不血刃的解決這次事件,就更為妥善了。

雖然齊鈞似乎對嵐包有很大敵意,這是颯尤為在意的一點。

「異族的四大軍團長,現在都在地球上?」未雨綢繆,程曉對尚未出現的第二軍團和第三軍團,有了幾分在意。

雖然不能聽信雹的一面之詞,但如真是敵非友,那就必須先做好應變的準備,以防萬一。

嵐眼神沉靜,似乎思索了片刻,方才朝程曉點了點頭,隨手從桌上的文件中抽出一份,遞給人類。

這段時間,發生了許多事情,程曉的舉動,在很大程度上,讓異族有些震驚不已。

強大的身手,敏銳的反應,再加上一些看不透的底牌,包括那個臨時拿出來的小型防護罩,也讓許多人記在了心裡。

雖然程曉沒有主動說出,李然和颯也都不追問,但那驚豔的一幕,卻無法抹滅,現在在自由之城中,程曉的民意擁護程度,簡直是如同平步青雲,直線上升。

有些事情,如果是人類所希望的,讓他知道也無妨,嵐微微垂下眼簾,掩蓋住瞳孔中劃過的那一絲暗光。

程曉接過文件,面露幾分狐疑之色,嵐就這樣直接放進那一堆的紙張中,看似漫不經心的,卻也不怕丟失……難道這份東西並不重要?但異族此時的些許變化,卻讓他察覺到,這個簡單的舉動,似乎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

沐浴後,身體周圍的水汽也散得差不多了,程曉懶洋洋的躺到床上,異能使用後,也是會耗支一定的體力,他靠著床沿,認真的將手中的紙張翻開來。

這是一份較為古老的文件,不管是墨水還是紙張,都不是地球上可以用常規來限定的物品,至少成分就完全不同。

暗金色的字跡帶著絲絲凜冽的殺氣,從微微泛黃的紙張中勁透而出。筆走龍蛇,氣勢磅礴……從下面有著四枚不同的軍團印記來看,程曉甚至能想像到當時在四大軍團前,男人背負著所有,書寫這份文件的情景。

仔細掃了一遍上面的內容,程曉嚥了嚥口水,說好的富二代、軍二代,原來都是自己瞎想麼,這種土鱉碰上了天豪的感覺,實在是……

難以言喻。

四大軍團總軍團長候選人之一,原來嵐曾經竟是這樣的身份?!程曉眨了眨眼睛。

上面也只是簡單的寫了異族當年還隸屬於第一軍團時,在選舉的前一天,竟敢明目張膽的殺害了三位候選人中的一位,並叛逃出第一軍團……

隨後被宣佈放棄競選資格,淪為叛將,受到以第一軍團為首的,另外三軍團輔佐的全軍團追捕!

而新一任的總軍團長上任後,立即發表了一篇聲明,他對另一位候選人的死感到無比痛惜,並喝斥嵐的不仁不義、冷血凶殘,對四大軍團發出了不死不休的追殺令!

原來不止是領頭追殺的第一軍團,自家這名伴侶,還是被全軍通緝的……程曉微微眯起雙眸,一個在小城堡裡面低調養家的異族,這是披了幾層的白羊皮。

嵐暗中觀察著人類的反應,對於這樣的變化,對方也許會驚恐、也許會興奮、也許會惴惴不安、也許會不知所措……

程曉抬起手,微微摸著下巴,一步步分析,從颯的反應來看,第一軍團,似乎並沒有和那位新上任了的總軍團長一條心,反而對嵐的態度,難以捉摸……而其他三大軍團的意思,目前還不明了,與其現在做無用的猜想,不如由日後的實踐來證明。

明日打通暗道後……至少就能確定第四軍團的站隊了。

程曉整理完手中的信息,放鬆了下來,不禁心思飄遠,他歪了歪腦袋,這樣說來,要是睡了這個男人,自己倒是算賺了?

軍團長……想想都讓人略微心動幾分。

他朝異族勾勾手,微微彎了彎嘴角,「該睡了。」

嵐的眼底不禁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訝異,他略微挑了挑眉梢,面色沉穩,神情不變,緩步走到床前,熄燈,壓下。

夜色之中,嵐似乎輕笑了幾聲,低醇磁性的聲音,讓程曉不由得心下一晃,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把對方的胸肌,很結實。

雖然他不在意伴侶的身份和地位,但有些東西,知曉了,卻是能稍稍添加幾分……咳,情趣?

手指頭不老實的掐住了某凸起,上下位置和掌控權,是兩碼事,程曉暗想。

嵐雙眸微眯,這是……還想要?

男人突然加大的力度讓人類欲哭無淚,他這絕逼不是在表示主動!

第二天起床,程曉卻覺得神清氣爽,腹部處有種暖暖的舒適感……難道做著做著,自己就適應了?

人類略帶狐疑的摸了摸肚子。

今早的潛入營救行動,並未讓程曉參與,他倒是沒有執意高跟去,既然颯和嵐的戰力足夠,自己不如留下來,和李然一起守著,也以防有其他意外發生。

凜起得很早,在一如既往的做完晨間訓練後,他回過身來,卻發現自己的母父,不知何時已經在站在一旁,微笑著看向自己。

他微微一怔,面色不變的走了過去,淡聲喊道:「母父。」

「練練?」程曉朝小孩點點頭,順手拿起一把備用的木製戰刀,隨意的對著空氣揮了一下,捲起的刀風竟是能劃出一道氣痕。

異能的每次使用,都在潛移默化的改造自己的身體,程曉轉了轉手腕,無論是從骨骼肌肉,還是氣血精力上,到目前為止,似乎都有了質的變化。

凜目光銳利的看向人類的無意舉動,神色不變,眼底卻不禁劃過幾絲訝異,以往身體孱弱的母父,現在竟是能斬出氣痕?!

這是戰力等級的一個分水嶺,就連異族,也不是誰都能練到這個地步。

少年微微頷首,朝男人行了個上禮後,便後退幾步,抽出腰間的木製戰刀,拉開了對陣的架勢。

用這種木刀,應該不會傷害到人類,凜心想。

於是小孩接下來就被虐了一頓。

程曉第六次將凜壓制在地上,木刀直指脖頸,那是異族的唯一致命處。

凜瞳孔緊縮,渾身動彈不得,那一瞬間的氣勢,幾乎讓他覺得身臨險境,這個人類……身手竟是如此了得。

程曉鬆開小孩,將他從地上抱起,差不多練習練習就好,凜的反應速度很快,力度也夠,缺乏的只是更多實戰經驗罷了。

戰場上的老兵,身上有些東西,是新兵蛋子無法取代的。

結束了幾次對戰,凜握緊木刀,在程曉的提示下,細細琢磨著剛才的畫面,不斷重複之前的舉動,把握擊破各個死角的實戰技巧。

一個勤奮的小孩,程曉心想,即便是被擊敗,也不亢不卑,迅速掌握了技巧,依舊不驕不躁。

過了一會,飯點不宜推遲,他朝小孩招招手,摸了摸對方被汗濕的腦袋,「先去洗澡。」

雖然準備好了一桌的餐點,人類卻不打算讓小孩這樣大汗淋漓的進食,沖個水浴,渾身清爽些,也好增加食慾。

沒有說什麼,凜拿起毛巾,就徑直走進了沐浴間,因為暫住在城主府中,所以竟是可以享受到一個不小的浴池,甚至能泡泡澡,舒展下身體。

程曉嗅了嗅自己灰撲撲的衣領,儘管早起時已經沐浴了一次,但現在,顯然還需要再洗洗。

原本脫掉沾滿泥土的衣物後,凜打算直接下水,卻發現浴室的門開了……自己的母父竟是走了進來。

人類面色自然的脫下外衣,父子浴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並不覺得有何不妥。

下水後,便順帶把站著池邊,抬眼盯著自己,愣住不動的小孩給拉了過來。

因為長期的鍛鍊,凜身上的肌肉線條均勻,肌膚緊實,舊傷留下的疤痕早已消褪,一些嚴重的,也只留下淡淡的紅痕,估計再過一段時間,就會完全散去。

程曉見凜一言不發,小腦袋還微微低著,不禁好笑的在小孩白嫩嫩的屁屁上拍了一下,勾起嘴角說道,「害羞,嗯?」

小孩抿著唇,面上卻泛起一絲緋色,這個人類……竟然拍自己的屁股,還是光著的!

程曉見凜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笑意更勝,他低下頭,親了親小孩的臉頰,「長大了。」

說完,便給拿起一旁的澡巾,給小孩擦拭了下肩膀和背部,搓澡可是項可以增進感情的家庭傳統,必須推廣。

凜只覺得水汽蒸騰,此時渾身放鬆了下來,人類的氣息混合著水汽,交雜環繞在身周,一種似乎是被寵愛的感覺,讓小孩有些不知所措。

儘管母父對自己的態度有了很大的改變,但這樣貼近的接觸,還是第一次,凜抓緊池沿,一動不動的任由人類擺弄。

並認真記下每一步揉捏的力度和方位,末了,他回過頭,對正打算自顧擦拭身子的人類出聲說道,「母父,我可幫您。」

程曉不禁略微一愣,隨後淡笑著點點頭,果然是乖小孩。

父慈子孝的洗了個澡後,程曉帶著凜來到飯廳,一旁,棄早已等在那裡。

他想要去打探下自由之城的情況,熟悉下地形,便早早的出去了,但是程曉卻叮囑對方要回來進餐。

畢竟還是長身體的時候,即便是過了成年禮,在程曉眼中,也還是個半大的小子,吃多點吃好點,對以後也有好處。

棄看向雙頰緋色未褪的凜,對方雙眸微眯,看了自己一眼,似乎……心情很好。

棄不由得愣了一瞬,在對方入座後,方才收回眼神,今早這裡,是發生了什麼事?

程曉精心製作的早點,自然是十分豐盛,棄和凜因為消耗了些體力,直接就包了個渾圓,將桌子上的食物掃蕩得乾乾淨淨,一點不剩。

下次可以多做一些,程曉心想,隨即看見棄剛回來,一身風塵僕僕的模樣,便提到他們晚上可以一起去沐浴室,這種澡堂子的洗法,還是挺熱鬧的。

兩個同齡人,也好互相幫忙搓搓背,聊聊天,程曉起身收拾碗筷去了。

一起洗澡?棄似笑非笑的看了凜一眼,對方面無表情的喝下最後一口大菌樹菇茶,淡然起身,去幫忙程曉收拾了。

互相搓背什麼的,棄暗自摸了摸下巴,計算這件事情發生的可行性,凜似乎很聽程叔叔的話,應該……會應允吧。

於是今天兩名小孩的心情似乎都不錯,程曉一度還擔心他們會適應不了如此緊迫的局勢,畢竟稍有不慎,就會大戰在即了。

傍晚,嵐和颯在沒有驚動第四軍團主軍的情況下,成功的救出了被關押在水牢中的齊鈞,並同對方說明了當前的情況。

而出乎意料的是,齊鈞拒絕了颯所說的先接受治療的建議,吃下速效藥物後,直接來到第四軍團指揮部,揭穿了以副軍團長為首的,一大批反叛者集結在一起的利益共同體,並下令全部抓捕,處以軍刑。

從離開水牢後的第一步,到聯繫下屬、進駐指揮室、設下陷阱、實施圍捕……齊鈞硬是撐著那樣破敗的身體,將所有事情解決完畢,杜絕任何後患之憂,方才閉上雙眼,倒地陷入昏迷之中。

這下子,第一軍團和自由軍,也無需擔心在救出第四軍團軍團長後,再被有心人利用,出現第四軍團主力軍反撲的情況了。

颯看了眼正躺在自己懷中,在倒下時被他及時接住的齊鈞,雖然是雌體,卻是相當的殺伐果決,對自己所掌握的軍力也很有自信。

84、

因為要處理第四軍團的事情,耗費了整整一天的時間,嵐和颯等人便一直拖到了當天夜晚,方才原路返回城主府中。

李然早已站在門前等候,畢竟此次行動並不簡單,若非自己還需以城主的身份坐鎮自由之城,鐵定會跟過去一探究竟。

異族們悄無聲息的從暗道中走出,李然遠遠的瞅見被颯抱在懷中的雌體,不禁愣了一瞬,隨即微微垂下眼簾,並馬上吩咐屬下準備最好的醫療室。

異族有自帶的高級醫師,加上城堡中一些經驗豐富的軍醫,可保證萬無一失。而之前齊鈞也服用了程曉配置好的速效藥液,目前情況還算穩定,只因餘毒未盡,再加上體力透支,虛弱的身體扛不住,才會暫時昏死過去。

凜和棄已經被程曉喊去休息了,畢竟還是在長身體的時候,程曉覺得,按時睡覺,有助於日後發育。

再加上兩名小孩今天下午到自由之城中走了一圈,也消耗了不少體力。

嵐交待完接下來的事務後,回去時便遠遠看見,那間屋內依舊亮著燈火,他邁開步子,披著夜風,推門而入,並立即隨手關上房門,以免屋內的溫度流失。

即便是在城內,夜晚空氣中泛起的涼意也很滲人。

人類正捧著本封皮古老的書籍,慢慢的看著,手邊上的水杯中,還冒出騰騰的熱氣,淡淡的清香瀰漫在空氣中,讓人舒心醒神。

嵐對這種氣味很熟悉,杯裡泡的是大菌樹菇製成的藥茶。

程曉在異族靠近的時候,就發現了門口的異動,側頭看了看風塵僕僕的嵐,雖然面色有些疲憊,但並無氣血不足的症狀,看來此行還算順利。

他站起身來,隨手遞上了一杯暖茶,「回來了……」

嵐微微頷首,接過人類手中的杯子,仰頭飲下。水是溫熱的,恰好入口,清香甘甜,渾身的疲勞似乎隨著這一股熱流,而有所緩解。

將空杯子放下,異族脫下外袍,順手掛在椅背上,利落的接下腰間的戰刀,樸實無華的刀柄上面,甚至還殘留著些許凝固了的暗紅。

程曉的目光在那塊暗紅上停留了幾秒,沾染的位置靠內,應該是主人順著手臂留下來的鮮血所致……他抬起眼看向正盯著自己的異族,「……傷勢如何?」

竟是沒有先問此行結果,嵐挑了挑眉梢,淡聲說道,「無礙。」

程曉點點頭,心想還是讓異族去沐浴一番,舒緩舒緩筋骨,自己再詢問下此行的細節為好。

浴室的熱水池並不需要人工放水,所以嵐只要直接進去即可,程曉示意對方可先去洗淨這一身的血氣。

異族微微側頭,對此不置可否,卻在準備去沐浴前,大手一撈,將程曉整個攔腰抱起。

「怎麼?!」程曉不明所以的看向自己的伴侶,卻對上一雙深邃鋒銳的眼眸,眼底似乎還隱隱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可同洗。」嵐沉聲說道,邁開略顯輕快步子,穩健的朝浴室走去。

程曉:「……」他其實早已經洗過了。

見人類似乎有掙紮下地的趨勢,異族果斷低頭,含住了對方正微微張開的雙唇。

呼吸一下子被堵住,程曉好不容易積攢起來能對抗異族的氣力,一下子又被耗費掉……這特麼是作弊!

浴池並不大,卻佈置得很舒服,嵐試了下水溫,很合適,不會對人類的肌膚造成任何傷害。

程曉無奈的發現他的外袍,不知何時已經離自己遠去……不再回想剛才異族邊走邊脫的開放性動作,程曉想著乾脆就擦一擦面部和手臂,意思意思得了,不下水。

異族見人類靠在池邊,並不動作,便順手熟練的扒掉兩人的貼身衣物,徑直抱著對方走進浴池中,他不介意多這樣一個舉動。

這手速……定是平日裡下了功夫的!程曉咬咬牙暗想,他剛反應過來,渾身就光溜溜的了,再被門縫透進來的冷風一吹,眼前熱水的誘惑便被無限放大。

嵐見人類似乎並無太大掙扎,不禁暗中微微勾起了嘴角,他環顧四周,水汽蒸騰,在看看眯著眼睛,斜靠在浴池壁上,肌膚微微泛著淡淡粉色的程曉……自由人類的這個室內設計,甚好。

85、

第二天早上,程曉是被憋醒的。

昨晚不小心喝了好幾口水,在潤滑溫熱的地方,似乎更能方便異族的行動。弄完幾次後,程曉倦得直接趴在男人身上,懶懶的睡了過去。

但即便現在骨頭中還遺留著些微酸麻感,也不能阻止自己起身去解決人類的三急之一……

異族已不在床上,床上的凹陷處也不甚明顯,嵐顯然是一大早便出去了。

也許是去處理昨日之事的後續……程曉披上外衣,簡單的用冷水撲了下面,先醒醒神,再拿起一旁的軟布,沾濕後開始仔細擦拭身體的黏膩部位。

雖然大部分都會被吸收,但他還是習慣洗洗乾淨,也會更覺得清爽些。

脖頸處還遺留著不少紅痕,更別說其他明面上看不見的牙印子們……程曉不禁撇撇嘴,這是因為當時水滾了,肉熟了,所以就順嘴啃幾口?

牙齒還挺利!

嵐走進房間,卻見床上空無一人,不禁微微皺眉,他順著輕微的水聲,推開浴門,便看見人類正低著腦袋,彎下腰,背對著自己,認真的擦拭某處……

異族不禁稍稍側頭,雙眸微眯,反手關上了房門,因為颯那邊有些情況,所以天未亮他就出門辦事去了,沒來得及做上的晨間鍛鍊,現在補補倒也可以。

凜發現,今早的餐點時間,似乎推遲了不少……

程曉暗自黑著臉,異族這是要把之前耗費掉的分離時間都補回來?有必要這麼飢渴麼……

當然,如果在床上能稍微換下運動方式,他指不定會甘之如飴。

出乎意料的是,嵐這次卻沒有做到最後。

原本打算做些什麼的異族,在將自己從頭到尾的親了一遍後,動作卻是不太明顯的頓了頓。嵐當時微微頷首,沉思片刻,卻是抱著自己蹭了半響,看過來的眼神,似乎還有些意味不明……

這是為何?程曉有些不解,但既然異族沒開口,那應不是什麼大礙,目前事情較多,他決定日後再詢問。

等兩名小孩出門去繼續探尋周邊環境後,程曉便坐下來,泡了兩杯清茶,打算好好的詢問下異族。

昨晚一時盡興,有些事情沒來得及提起,現在還是早些弄清楚為好。

還未等他開口,李然和颯卻敲上了門來,跟隨在後,緩步走進房間的,卻是一名陌生的男人。

「齊鈞,第四軍團的軍團長。」李然側過身,同程曉淡聲介紹道,這名雌體在清醒後,強烈要求見嵐一面,甚至不顧自己的身體問題,連一刻都等不及,硬撐著走了過來。

許是在地球生活久了,對於人類的禮節,雌體表現得很熟練,他的目光自一進門起就沒離開過嵐,卻也不忘留意旁邊的那名人類,並頷首示意。

程曉朝對方微微點了點頭,既然這名叫齊鈞的異族,並非是最近幾起事件的幕後主使者,那保持適當的禮貌,有利而無一害。

除了沐清之外,程曉是第二次見到異族中的較為罕見的雌體,咋看之下,外形和人類並無兩樣,但實際上的身體素質卻是截然不同。

雖然因為數量稀少,體格不如其他異族,所以異族中的雌體一般都著重發揮自己的與生俱來的藥草學天賦,多數成年後便任職各類醫師的職務,但其中也不乏一些驍勇善戰之輩……例如眼前這位。

能坐到軍團長這個位置上,足以證明這名雌體的能力。

對於突然到訪的第四軍團軍團長,嵐面容平靜,雙眸微眯,卻並未露出絲毫意外之色,更不要說驚慌或是恐懼了……

「沒想到,你竟還活著。」齊均禮貌周全,說話卻是很不客氣,冰冷的語氣,瞬間將氣氛拉上了一個高度。

颯微微皺眉,他知道第四軍團在很早以前,就是現任總軍團長的支持者,但現在情況不同,四大軍團之間的聯繫,顯然不如從前那般穩固。

齊均在他的印象之中,也不是那種胡攪蠻纏的雌體,僅是按照當前的形勢來分析,也不會繼續針對嵐才對。

更何況,昨日去援救之時,若沒有嵐的幫助,他們不可能如此順利的完成任務……齊均到了這個地步,也應該權衡利弊,為自己的軍團,選擇一個更為可靠的前進方向。

雌體留意到站在一旁的第一軍團軍團長,隨即斜了眼颯,「第一軍團的追捕力度,相比從前,還真是大打折扣。」

嵐並未發話,只是沉默的看向對方,眼神冷銳。

齊均咬了咬牙,即便對方漠然不語,也並未有絲毫舉動,他卻不敢再放肆,而是稍稍有些收斂,「這次過來,確有要事相商。」

「……何事?」嵐神色不變,淡淡的問道。

程曉順帶遞過去一張椅子,既然對方找上門來,並且沒有隨身攜帶武器,想來是不打算動手了,反而是一副大談特談的架勢,立馬就挑動了在場異族們的心緒,看這頭,開得多好……

他對主動說出情報的人,都帶有相當的好感。

齊均看了人類一眼,心裡暗想,這便是傳聞中,嵐的伴侶了。他也是支撐不住,便朝對方點點頭,徑直坐了下來,稍微調整姿勢,好讓緊繃的傷口舒緩片刻。

雌體想了想,覺得在說出要事之前,應該將嵐之前的罪行給提出來,畢竟對方可是叛將,自己總不能就這樣把手言歡了。

立場不同,即便心懷感激,他也不能輕舉站隊。

程曉給倒上了杯茶。

齊均見對方都將被子送到了自己手中,也不好推拒,便道謝後喝下一口,暖暖的液體順著喉嚨流入腹中,口感清新甘甜,而流入四肢百骸的熱氣,讓自己沉重的身體頓時輕鬆了不少。

這杯藥茶,效用竟是這樣顯著?!

雌體覺得那些到了嘴邊的指責話語,頓時說不出去了……

他不免眼神複雜的看向嵐。

李然在一旁不禁覺得好笑,原本齊均一副打算先興師問罪一番的架勢,他都捏了把冷汗,這名叫嵐的異族,可不是什麼軍中的小角色,就連颯,都對其忌憚幾分,他倒是顧慮,這幾名異族若當場動起手來,後果定是不堪設想。

杯茶解操戈麼。

程曉一臉無辜,他只是奉行了地球人好客的原則罷了,總不能干巴巴的光說著,聽著也不順,畢竟火氣大,容易打岔子。

「……我這次來,首先要謝謝您昨晚的救援。」齊均沉默了半響,終於緩緩開口,既然說不出指責,便直接換上敬語,要做,就做到極致,第四軍團,從來都不是什麼牆頭草。

更何況,現在左右無人不是,何必講究對待叛將的「虛禮」,齊均向來都是很放得開。

這次的軍團內亂事件,颯竟是從雹的口中,審問出除了私下勾結第二、第三軍團共同對抗第一軍團外,背後真正的幕後黑手,全部陰謀的把控著,卻是直指總軍團長……

齊均第一個反應便是不信,先不說這是雹的一面之詞,以那位的身份,何至於如此大張旗鼓,難道真僅是為了之前被嵐刺殺的那名軍官鳴怨?

這話估計也就能騙騙新兵蛋子,也沒聽說他倆關係好到這地步,畢竟之前,可都互為總軍團長之位的競爭者!

嵐對齊均的道謝並無動容,只是側過頭,微微頷首。

「我對第四軍團因內亂,而對各位照成的傷害,深感抱歉,全部損失,我們會一力承當。」齊均自認不會說太多冠冕堂皇的話,文縐縐的,符合雌體的性格,卻不符合他。

因為內奸及時被揪出,那些醞釀中的陰謀也迅速被毀之一旦,所幸還並未照成多少傷亡,但既然第四軍團站了出來,那自然是更為妥當。

嵐對此不置可否,他自從離開之後,便已經不管軍團中的事務,由颯、李然和齊均私下溝通即可。

「最後,」齊均嚴肅了面容,沉聲說道,「第二、第三軍團軍那邊,也許會對這次的事件處理,抱有疑義,懇請您能出面協商。」

雌體說出這番話,也是做了許多掙扎,畢竟一開始雹同另外兩大軍團勾結在一起,竟是欺騙對方,說是第一軍團早已抓住嵐大人,且暗中囚禁折磨,這才煽動了對方聯合起來,共同出手設計自由之城和中心城市。

而讓兩大軍團深信不疑的最為有力的證據,卻是有現任總軍團長的身影在其中……是無意之舉,還是刻意謀之?

若是第二軍團和第三軍團失敗覆滅,那對那個男人的統治,相當的有利……畢竟這兩大軍團,是嵐大人堅定不移的追隨者,一直無法被那位收為己有。

而第一軍團若不幸隕落,颯這種難以看透的軍團長,也是那名男人所忌憚的,齊均說完後,不禁深吸了口氣,他腦子可沒有這麼強大,彎彎繞繞的,實在煩人。

既然颯這樣看好嵐,那他也無所謂放低姿態,否則一旦第二、第三軍團對第四軍團產生誤會,那可就玩大發了。

戰爭,從來都不會停止,但內戰,是最讓人噁心的事情。

送走了一臉沉思的李然、面色坦然的齊均,和頭疼不已的颯,程曉關上門,嵐並未當場作出回答,而是頗有顧慮。

一個已經被宣佈為叛將的人,如此強勢回歸,的確樹大招風,明晃晃的立起了一個槍靶子,自動呼喚子彈飛來。

程曉看了眼靠在窗前,單腿悠然放下,雙眸微眯,似乎正沉思著什麼的異族,土壤改造得再成功,沒有穩定的政權管控、安全的生活環境,單獨的人類和異族再怎麼努力,也都擠不出時間來考慮,除了狩獵之外的其他事情。

86、

「……餓了?」嵐發現人類一直看向自己,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眼神在對方的腹部悄然打了個轉,他直接伸出手,將程曉攬到懷中,淡聲問道。

他用手輕輕捏了捏人類的窄腰……日後應多喂一些,異族心裡暗想。

為何每次都問這個問題,程曉嘴角抽抽,內心一陣汗顏,雖然在環境惡劣的末世,解決溫飽問題始終是奮戰在前線的第一要務,但自己難道整天都是一副飢腸轆轆,吃不飽的神情?

異族發現,只要這名人類用那黑溜溜的眼睛看向自己,光線下,眼角似乎還暈著些許波光,倒像是一副小獸求食的模樣,無論是在白天黑夜……

當然正確的喂食方式也不同。

「怎麼回覆那邊?」程曉淡定的搖搖頭,正經著一張臉,齊鈞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無非是希望嵐能站出來,出手把第二、第三軍團給穩住。

而這其中,又何嘗不是在試探著,看嵐是否有重新邁向巔峰的打算。第四軍團似乎從一開始的親近現任總軍團長,變成了目前保持中立的觀望姿態。

畢竟嵐的極惡罪名還擺在那裡,齊鈞依舊有所忌憚。

異族挑了挑眉梢,沒有直接回答,卻低下頭,在人類的額間親了親,手指滑到對方的脖頸中,觸摸著衣領內溫滑細膩的肌膚,聲音低醇悅耳,「你欲如何?」

這是……在徵求自己的意見?

程曉淡淡的看來異族一眼,言簡意賅,「請隨意。」

即便是自己的伴侶,他也不想任意插手對方的想法,畢竟這種事情,牽連的人員實在是複雜,不是身處其中的角色,很難給出正確的建議……程曉甚至不知道當年刺殺案件的背後,究竟發生了什麼。

異族沒有發話,而是微微頷首,便繼續啃上了人類的脖頸,舌尖不時在鎖骨處劃過,細細的酥麻感從上往下,刺激著敏感的部位。

被弄得有些癢癢,程曉伸手推了推伴侶的胸膛,試圖同異族稍微拉開了些距離。現在既然有機會,他其實也不介意發表下自己的想法,於是想了想,便試探著補上了一句,「個人覺得,凶手必須死。」

一個躲在暗處的敵人,不捏死,難道等著繼續被陰?這可是有違傭兵準則的大忌,為了能活著拿到佣金,必須要先下手為強,扼殺掉一些威脅。

嵐聞言一怔,見人類說得正兒八經的,不禁稍稍勾起了嘴角,鬆開環著人類腰間的手,「如你所願。」

……這就同意了?程曉心中不禁有些許訝異。

看來自己是猜對了,他暗想,刺殺案件的發生,無非是受害者與凶手之間的利益衝突,當年的三名候選人,實力相當,之間的互相爭鬥,定是在所難免。

這名異族的人品,似乎很是靠得住,那另外一位有機會下手的人的身份,便呼之慾出了。

凶手,究竟指的是誰,此刻兩人心知肚明。

只是沒想到,對於在四大軍團前露面這件事情,異族倒是並未猶豫太久,且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靜,程曉不由得暗中審視著眼前的男人,對方顯然不是那樣容易看透,強悍、敏銳、果決……異族的總軍團長候選人,卻也不可能是什麼平凡之輩。

得到嵐的答覆後,齊鈞和颯的反應,可謂是喜憂參半,自然喜佔了絕大部分。雖然他們很希望嵐重新站出來,但罪名的洗刷,卻不見得會有多容易,將來勢必是一場硬戰,光是要找出當年的真相,就已實為不易。

齊鈞甚至還抱著不淺的懷疑,畢竟那時證據確鑿,他對嵐還無足夠的信任。

李然倒是沒有多想,他本來就沒有對嵐抱有多少敵意,不僅是由於颯的原因,至少讓他在那位暗中謀算自由人類的總軍團長,和程曉的伴侶之間,做出一個選擇,結果顯而易見。

更何況,嵐在這段時間內,也幫了自由之城不少忙,在人群中混個臉熟還是很自然的事情。

投票選舉,若沒有確鑿的資料對比,誰不都是看著臉熟來。

既然基調已定,那主旋律自然可以走起。

最近這段時間,程曉發現自由之城的戒備比以往都更為森嚴,如臨大敵般,日夜24小時不間斷的進入最高警戒階段。

因為擔心颯的安危,風也趕了過來,所以這段時間,棄倒是不和程曉他們住在一起,但還是時常和凜在白天去到城外不遠處,第一軍團的駐地中,認真學習著些什麼。

一些戰場上的必備知識,以及老兵們的戰鬥經驗,都是現階段幼崽所需要的提高手段之一。

「第二、第三軍團的軍團長,會從密道過來。」李然見程曉從外面晃了一圈,走入大廳時,面帶些許疑惑,便出聲解釋道。

程曉同凜一起晨練時,他也看見過幾次,暗自驚嘆對方的身手了得,有時候,無需用驚天大戰來證明自己,一些簡單的反應和動作,更能看出一個人手下功底是否深厚。

再加上那種旁人無法比擬的藥草天賦,以及神秘的物資所有……據資料顯示,程曉在以前的小城堡中,也曾經拿出過一個錄音器,這種古地球的遺物,按理說在大災難後,這類科技產品應該不覆存在才是。

未被探究的事物,很容易引起人們的警惕和敬畏,這也是程曉一直將自己還未完全掌握的異能,悄然瞞下的原因之一。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程曉一邊摸索著異能的變化,一邊也將其用在有利於人類生存的地方,但人心也是最難以看清的,一般情況下,倒也沒有必要拿出來顯擺,避免惹人眼紅,無故生事。

密道……那就是不經明面上的到訪,看來有部分原因,是為了防止消息外洩。

是已經開始提防那位總軍團長?程曉摸了摸下巴,沒想到,嵐的號召力,竟會是如此強大。

一名邊遠城堡的衛兵,平日裡就負責外出狩獵、養家餬口,在某種意義上來說,算是相當平淡無常的生活,而暗地裡,又背負著叛將的罪名,卻是在被追兵發現後……對方軍隊居然還臨陣倒戈了。

「……何時開始?」程曉已經完成了土壤的改造計畫,現在經過改造之後的土壤數量,已經可以滿足推廣要求,如同雞生蛋,蛋孵雞一般,一層一層的循環擴散,倒是無需他再使用異能對那些普通灰土繼續改造了。

「他們的本部不在附近,趕過來仍需幾天。」李然揉了揉眉心,將會議處選在自由之城,是為了方便行事,也可以打消一些人的猜疑。

否則第一軍團和第四軍團若突然大動干戈的移動,一定會引起那位的注意。

只是相對而言,自由之城便被推到了風口浪尖,做這樣的決定,李然也是經過了一番深謀遠慮,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倒是足夠嚴謹,程曉心想,像私下聚集密謀這樣的事情,的確不差這幾天,自由之城也可以利用機會,加強各處防禦,畢竟要面對的異族軍團,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李然見程曉面色淡然,即便是提到四大軍團長即將彙集一堂這樣的大事,眉宇間也不見一絲動容,不禁對這名男人更為好奇。

他嘴唇動了動,剛打算開口問一些對方的事情,便見到兩名異族徑直走了進來。

嵐一眼就發現了自家的人類,正站著和李然談論些什麼,他很自然的邁步上前,對上人類略帶疑惑的目光,抬起手,指腹擦過臉頰,將對方髮絲上勾著的一些棉絮弄下。

程曉面色不動,心下卻囧了囧,他剛才前往試種植棉花的培養基地查看一番,都說溫飽、溫飽,不光是要解決食物問題,每年凍死的人類也不在少數。

而在有了改造土壤之後,棉花的培育也馬上提上了日程,現在甚至能收穫一些,程曉臨走前,硬是被塞了滿滿的一大袋。

眾人的熱情實在是推脫不掉,他也只好收下,還好改裝土壤成分活躍,植物變異後種植週期也縮短了不少,在入冬之前,棉花的產量應該沒有多大問題。

見嵐回來了,李然覺得有些不好開口,畢竟是對方的私事,他貿然詢問,也容易造成不必要的尷尬。

颯朝他微微頷首後,卻是轉身去往齊鈞的住處,那名雌體身體還未復原,所以在其他兩大軍團長來之前,大部分之間都不得不臥床休息。

看著颯離去的背影,李然抿著唇,收回目光,雌體確實是很寶貴的存在,而具備更高地位和戰力的雌體,更是炙手可熱,受萬人追捧。

不管怎樣,總比一個盜竊者,要好得多。

程曉看了眼有些恍然若失的李然,對方朝他們揮了揮手,示意自己先去處理公務了。

程曉沒說什麼,有些事情,必須要當事人自己想明白,好在時間還是有的。

回到房間後,他琢磨著是否先給一大一小兩名異族做一身防寒的衣物……但似乎異族並不畏懼地球上的嚴寒,在氣溫低到極致的時候,頂多喝幾口熱水暖暖,便能赤膊上陣。

難不成對方還是變溫的……程曉微微眯起雙眸,能扛得住酷寒,並不代表不覺得冷,就如同異族可以忍受住極大的痛苦而不驚呼出聲,卻並非不覺得疼痛。

只不過忍耐力驚人罷了……

掂量了下手中的棉花,程曉翻出一些李然送來防寒的獸皮。

因為要做衣服,所以出去狩獵?

NO!有現成的不用,那是傻子。程曉並不覺得因為要剪裁點料子,就非得出去捕捉那些難以遇見的珍稀獸類。

一件衣服而已,又不是什麼金絲軟甲,救命護符,就算是最為堅硬的獸皮,也抵擋不住生物巨炮,一般情況下,衣物能夠保暖即可。

但即便是身為傭兵的從前,每出一次任務,都不得不換一套貼身護甲,這種程度的損耗,也是必須的。

而異族的強悍體格,完全可以硬抗下絕大部分外力衝擊,有時候過於厚實的獸皮,更容易干擾瞬時反應,所以他們大都會優先選擇輕薄結實的布料。

當然,程曉也就是試著做幾件,在非戰鬥時期可以穿著禦寒的冬衣罷了。

制好皮子上,濃密柔軟的絨毛可以很好的抵禦冷風,但並沒有夾層棉花那樣保暖……倒是可以合二為一,程曉暗想。

趁著嵐帶著凜出去的機會,程曉快速做好了一大一小兩件……皮製棉服?

給自己做點遮羞的衣物,身為傭兵基本都會一些,總不能奢望那時候戰場上,還會從天而掉下一名賢良淑德的女人。

不過身為大男人的程曉,自然不會做得有多細緻精美,有個形狀就得了,他也不是裁縫世家出身,但做到結實大方還是可以的。華美的皮毛加上簡單精準的裁剪,更是讓整件衣物看起來提高了不止一個檔次。

異族回來後,便見人類手裡拎著一件看似外袍的衣物,皮革中間,似乎夾著些什麼,摸上去倒是柔軟,將手深入其中,更能感受到被鎖緊的熱度。

「試試?」程曉笑眯眯的看向異族,花費一整天時間才做出來的成果,自然是需要人欣賞欣賞,在外要隱忍住寒冷他沒法子,但在家中,還是稍微暖和些好。

儘管每次夜晚異族擁上來時,他都能感到一股強烈的熱度,混合著男人的氣場,幾乎能讓自己感到窒息。

但拉開距離,卻又能感受到一種清冷的味道,倒也不難聞,程曉想著,手往前遞了遞。

既然身為伴侶,也總不會不給面子。

異族微眯起雙眸,盯著人類手中的衣物半響,白色的,嗯?

能想像嵐穿上一身白色絨絨,霸氣迴腸的站著城牆上,迎風抖毛麼?

程曉眼角帶笑,恨不得直接把異族現在穿著的外袍扒下,換上自己的親手大作,這叫什麼……相親相愛?他還給凜也做了一身。

雖然感情基礎還不到十分深厚,情比金堅的地步,但家庭和諧還是相當重要的。

凜站著父親身後,看向母父旁邊桌子上,那件較小的白絨毛外衣,他忍住眼角的抽動,若是人類要求自己穿上,似乎很難拒絕……

但是白絨絨的……小孩陷入了糾結之中。

87、

凜眯起眼睛,看了看父親與母父,他稍稍低頭,不經意的輕打了個呵欠。

程曉眼尖的發現站著一旁的小孩似乎有些疲憊,便將凜拉到懷中親了親,在勞逸結合等方面叮囑幾句,讓他先去沐浴休息了。

這是人類第一次給自己做衣物,嵐的目光在那白絨絨上打了個轉,顯然對方很想讓自己穿上?

異族暗地裡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微微頷首,「可以。」

人類眨巴眨巴眼睛,動作迅速的將外衣塞到嵐的手中,異族果然是比較單純……

咳,不過自己也是為了對方的保暖問題著想,程曉一臉正經。

「如何穿著?」嵐用手挑起衣襟,輕翻了下這件還算不錯的衣物,抬起眼,淡聲問道。

因為外觀問題,程曉稍微加入了些以往地球上流行的時尚元素……和現在普遍的簡潔製法確有不同。

異族不知道如何穿戴也是正常的事情,是自己疏忽了,程曉暗自撇撇嘴,接回衣物後,簡單的套在自己的身上,示範了一遍。

「這裡繫上即可。」人類認真的講解道。

因為穿上明顯大件得多的外衣,程曉整個人就像被包裹在其中,活脫脫一隻毛茸茸的小獸,嵐的眼神一下子暗了下來。

最終,試穿行動結束,異族將人類給拎上了床。

穿得太厚以至於沒有反抗之力,程曉直接就被異族扛了上去,然後男人的手就這樣伸進了略微鬆開的外衣之中。

還未完成的講解,可以躺著說……或者坐著,嵐此刻只想把那層皮毛給拔下來,露出光溜溜的可口美食。

被翻來覆去的程曉咬著牙,黑著臉,顯然自己是被異族坑了一把。

去他媽的單純!

不過異族最近似乎很是克制,在將人類從頭到尾啃了一遍後,竟是沒有直接下嘴吃肉。

難道是有些不行了……程曉惡劣的想到,有時候鹹魚翻身也是需要契機的。

發覺人類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意味不明,異族親了親對方的唇角,是因索求不滿?

可仍需等待一段時間,略帶愧疚,嵐摟著人類,輕輕撫著對方的背脊,日後定會好好補償。

因為做了一天的裁縫,而睡死過去的程曉,沒有發現異族盯著自己,那愈漸深沉的眸子。

天還未亮,嵐早早就出去了,雖然平日裡颯對嵐並未用上尊稱,但第一軍團內部的較大決定,都會事先經由嵐的審核,這也是第一軍團的一個表態。

實權,是上位的第一根本,否則再多的民心,也只能下飯吃吃。

而齊鈞那邊,也有意無意的透露出第四軍團的一些私密情況,這也算是一種變樣的示好,畢竟以目前的狀態來看,嵐還不適宜直接插手第四軍團那邊的軍務。

在四大軍團會首之前,大家低調些總是沒錯。

發現那件白色大衣還掛在床邊,程曉揉了揉眉心,異族昨夜似乎表示願意在家中穿戴,但外出的確不方便,畢竟那件毛絨外衣也做得太厚實了。

有些可惜……他暗想,第一件,總是不能避免誤差,但一開始他確實也只是想讓異族在家中披著保暖用。

程曉下了床,簡單的洗漱過後,便將眼光停留在另外一件,稍小的皮製棉服上。

這第二件做起來明顯就要比第一件順手得多,不薄不厚,也很輕便,倒是可以平日裡穿出去走走。

於是凜一進門,就發現自家母父眼神明亮的看了過來。

小孩不禁背脊一涼……

程曉笑眯眯的朝凜招手。

「母父。」小孩穩步走了過來,抬起頭輕聲喊道。

「試試?」程曉將那件衣服拿在手中,現在天氣已經越來越寒冷,就算是異族的身體,也會凍得難受。

每次凜從外面回來,手腳都是冰涼的,就連臉色也蒼白了不少,雖然幼崽很快就能恢復,但並不代表沒有任何不適感……

乾脆也給棄做一件,對方和凜一般大,並不像成年異族那樣可以完全無視風雪的侵襲,程曉心裡拿定了注意,今天也恰好有些空閒。

凜在人類略帶期盼的目光下,乖乖的穿上了那件白絨絨的外衣,程曉確定小孩被裹得嚴嚴實實後,方才上下打量了一番,滿意的點點頭,自己的手藝,還算是能拿出來見得人。

款式簡單大方,又不失美觀,很適合少年此時的年齡,只是那一身雪色的絨毛……

凜只覺得全身上下,頓時暖和了不少,夾層的棉花很輕,幾乎沒有多少重量,他低著頭,繫上胸前的扣子,心裡卻並不平靜,母父竟是會親手給自己做外衣……

程曉盯著毛茸茸的凜,半響,還是忍不住伸出手,狠狠的揉了揉。

因為屋內乾燥而略帶蓬鬆的白色絨毛,襯著凜那有些不自然,而微微泛起一絲緋色的臉頰,實在是可愛。

無奈的讓程曉揉弄個夠,小孩才得以告別出門。

很保暖,這是凜走出房門後的第一感想,幾乎能抵禦掉大半在空氣中肆虐的冷風,小孩縮了縮脖子,他並非怕冷,只是莫名的覺得,這件衣服,十分的舒服……

這是那名人類,第一次給自己做的衣物。

棄遠遠的就瞅見一團毛球正朝自己走來,他不由得擦了擦眼睛,那是……凜?

頓時少年的目光變得火熱起來。

被裹在一件皮製外衣中的凜,面無表情的朝自己微微點頭,白色的絨毛在風中微微抖動,實在是平添了幾分……

棄不禁嚥了嚥口水,奇特的外衣,從未見過……應是那名人類做的吧,的確是,再好不過了。

凜只覺得棄今日似乎有些狀態不對,時常走神不說,還會偷瞄過來……難道是這幾天參與實戰訓練太過於勞累?母父所教導的勞逸結合,也許可以和他說說。

「凜……」棄微微低頭,走了過來,似乎有些扭捏的開口叫道。

凜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毛茸茸的……棄不禁又愣了一瞬。

「何事?」凜稍稍側過頭,雙眸微眯。

「這件外衣,很好看。」棄有些不好意思,既然是程叔叔做的東西,那凜一定十分看重,他自然應該出言讚美一番。

「……謝謝。」凜點點頭,今天已經不止一人誇獎自己身上的這件衣物。

如果能常穿就更好了,這句棄沒有說出來。

他卻沒想到,第二天,自己就被那名人類硬塞了一件款式相同的淡灰色絨毛外衣。

為了避免類似,程曉還特意找了一塊不同顏色的皮子,但依舊柔軟暖和,讓原本就五官精緻的棄,顯得更俊秀了幾分。

在凜忍耐著笑意的目光中,毛茸茸的棄一本正經的朝人類鞠躬致謝。

「非常暖和,謝謝程叔叔。」棄乖巧的說道,雖然眼神平靜,心裡卻是十分感激,這名人類,明明和自己沒有絲毫血緣關係,卻是平日裡依舊多加照顧。

一枚毛毛的灰球……凜看了對方一樣,暗想。

過了一會,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凜似乎有些瞭解,為何那天棄一直盯著自己不放了……小孩臉色微變,眼底劃過幾絲不易察覺的暗光。

很快,兩顆正在行走的毛團就引起了許多人類和異族的關注。

少年們身上穿著的外衣,保暖抗風不說,款式新穎,簡潔大方,簡直就是冬日居家出行的必備品。

排除去狩獵時需要考慮的行動敏捷,一般情況下,無論是人類抑或是異族,都很適宜穿著這樣輕便保暖的衣物。

至少比裡三層外三層包裹著皮草要便捷得多。

李然特意和程曉商量了一下,一開始棉花的產量不多,他們也只是用來做棉被等日用品,現在卻是可以考慮下推廣這種混合了皮毛的棉服。

程曉沒有什麼意見,這並非什麼發明創造,棉服,是個人類都會知曉,不過是之前連棉花都找不見,所以只能光靠毛皮保暖罷了。

他也就沾了沾提前拿到棉花的光……

可惜嵐沒有穿著白色絨服走在外邊,不然程曉卻是很樂意全程圍觀。

李然找來一些專業人士,和程曉一起敲定了這些棉服的製作流程和數量,作為軍需物品下放到各個軍中,至少這個嚴冬,可以幫助減少因天災而死亡人數。

當異族第二軍團、第三軍團的軍團長到來之時,便看見屋內一大一小兩枚毛團。

李然也沒料到,對方會來的這樣迅速,甚至為了小心謹慎,繞過了自由人類和第一軍團的暗哨,徑直通過暗道進入城主府中。

晚飯後,程曉泡了幾杯大菌樹菇藥茶,正一邊捧杯子慢慢飲著,一邊暗地裡偷瞄下穿著白絨絨外衣的異族……

嵐靠在窗邊,手裡拿著一疊文件,正仔細的審閱,窗戶縫裡滲進來的冷風吹動纖細柔軟的絨毛,一波一波的浮動著,異族胸口敞開了一小半,結實的肌肉泛著蜜色,渾身卻是散發出一種華貴威嚴之感。

和想像之中的大型毛絨娃娃,似乎略微不符……程曉心下無奈,異族散發出的冷冽氣息實在是太過於強勢了,還好,自己總是能抓住重點。

比如被毛茸茸的雪色裹緊的腰肢,看上去就覺得抱著很舒服,異族低頭看文件時,露出的那段修長的脖頸,還貼著絨絨,上面甚至能瞧見自己留下的一個牙印。

反壓不成,起碼以牙還牙撈個回本,程曉暗想。

凜坐在人類的身旁,以取暖為名,被母父抱了好一會。

見門突然被打開,小孩立馬從程曉的懷中跳下,擋在前方,護著自己的母父,即刻進入了戰鬥戒備狀態。

嵐淡淡的抬起頭,看向走進房中的幾名異族,面容熟悉。

88、

四大軍團的軍團長,就在自由之城城主府內的一間客房裡,勝利會師了。

「嵐大人。」先一步走入房中的異族盯著那枚大毛球愣了一瞬,氣質高華的大人在哪裡?!

仔細瞧見對方的容貌後,他才面露驚喜之意,竟是直接單膝跪地,恭敬的朝嵐行了個大禮。

隨後進來的異族,則是先掃視了眼一旁的人類,以及那名小毛球,目光在凜的身上停留了幾秒,瞅見對方的面容和嵐大人小時候無異,方才稍微放下了些戒備,上前一步朝嵐鞠躬行禮,「嵐大人。」

「他是第二軍團的軍團長,熙。」李然看著正準備敘敘舊的異族們,退到一旁悄聲同程曉說道,「另外站著的那位是第三軍團的軍團長,灼。」

見面禮後,異族們自然要對現在的一些情況做出分析和判斷,程曉和李然在颯的一番解釋後,也被兩名軍團長暫時接納,畢竟一名是即將聯合的自由之城城主,而另外一名,可是嵐大人的唯一伴侶。

還是養育了幼崽的,這可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熙和灼對發現他們一進門,便反應迅速,目光銳利的凜表示讚賞,年紀輕輕,就已有如此身手和氣勢,將來定是不會辜負嵐大人的期望。

而一旁嵐大人的伴侶……即便他們沒有和程曉接觸過,但近段時間,也算是久仰大名,畢竟大菌樹菇的推廣和使用,已經波及到了周邊區域,更何況,在傳聞中,這名默默無聞的人類,身手相當了得,甚至不輸成年異族。

殺過凶獸皆好漢,再加上城堡守衛戰時,孤身力敵一名成年異族,程曉也算是幾戰成名了。

熙對嵐大人沒有選擇雌體,而是選擇了一名普通人類作為伴侶,而不免感到有幾分嘆息,畢竟雌體的受孕率,遠遠高於地球人,而且在地位和聲勢上,也能對即將崛起的嵐大人,產生不小的幫助。

灼倒是無所謂,只要大人喜歡,娶誰都行,以他們的實力,無需強求嵐選擇政治聯姻,這也不會是軍團將領們所希望看見的。

李然發現,原以為會是一場硝煙四起的見面會,就這樣風平浪靜的過去了,這些身處高位的異族們的神情,甚至沒有多少波動。

齊均的事情,嵐只是淡淡的提了一句,便徑直揭過,對於自由之城的補償,對方也拿出了相當豐厚的物資。解決了內在衝突後,就要開始考慮外在問題了。

被如此步步緊逼,嵐和現任總軍團長的衝突,在所難免,即便現在有四大軍團的支持,卻也不能保證最後的勝利。畢竟槍桿子重要,但要穩住政權,也需民心所向,更何況,總軍團長的直屬軍隊,也不是吃素的。

只要背負著當年的罪名,嵐就永遠無法洗刷這個污點。

「當年的事情,究竟真相為何?」齊均斟酌片刻,終於緩緩開口。

這裡面,他算是從總軍團長那邊叛變過來的了,颯原先就和嵐關係不錯,熙和灼更是以嵐馬首是瞻,而自己,總要知道當年的真相,給下面的弟兄一個交待,以免不明不白的,反而被真正的罪犯所利用。

「沒有證據……」颯看了他一眼,開口說道,「現在目擊者眾多,嵐確實是動了手。」

熙和灼也沉默不語,當年,他們是在場的,嵐當著所有人的面,單槍匹馬、氣勢逼人的一路闖進會議室,直接拔刀,當場斬殺總軍團長候選之一的聖,對方措手不及,一瞬間,便頭顱落地,氣息斷絕。

站在一旁聽異族們先描述了一遍當年的情景,程曉不禁有些暗自心驚,沒想到,那時的動靜會是如此之大,嵐竟在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就動手了……這和當街行兇還真沒什麼兩樣。

他看了看那位依舊面色沉穩,不動如山的異族,當年都直接闖到軍部會議室去了,這樣子都能活下來,真不容易。

「洺大人在上台後,便下令,將聖大人厚葬,以示尊敬,並全軍出動,通緝兇手。」颯頓了頓,繼續說道,「因事態嚴重、罪犯惡極,一經捕到,無需上報,就地格殺!」

李然和程曉一樣,是第一次聽到異族們這些以往的秘聞,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氣,堂堂一名總軍團長候選人,竟然被下令不經審訊,格殺勿論,這其中的力度,不言而喻。

他看了看身旁的男人,程曉和他的伴侶現在還能好端端的站在這裡,還養育了自己的孩子,確實讓人難以置信。

「洺那個混蛋,竟敢下這樣的重令,根本就無視嵐大人的身份!」向來穩重的熙,在幾名軍團長面前,卻是一副憤憤不平之色。

都是熟人,沒必要掩蓋神情,弄太多彎彎道道,四大軍團,本來就無需相互猜疑,這也是異族曾經能縱橫星際的主要因素之一。團結就是力量,這句話很簡單,地球人也是知曉的,但能團結到什麼地步,互相信任到什麼地步,各個組織就有所差距了。

灼點點頭,附和道,「洺的動作太大,很容易引起民眾的懷疑,於是在下發了追殺令後,他還拿出了嵐大人通敵叛國的罪證……」

說道這裡,他緩了緩,抬頭注視嵐的雙眸,「經過實查,罪證確鑿,總軍團長候選人之一的印記,出現在了和威爾人聯繫的情報上。」

話一出口,場面頓時陷入一片沉默中,他們只能等著嵐的回覆。

李然心中情緒起伏,如同波濤般洶湧,這樣的境況下,根本沒有推翻的可能,難道真的會是嵐……異族們,究竟要如何是好。

光明正大的殺人通敵,留下證據不說,還招攬了大批目擊者……嵐會這樣蠢?程曉挑了挑眉,當年的真相,恐怕不簡單,局中局的可能,相當的大。

凜相信自己的父親,他不會作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但現在聽眾人的言語,似乎鐵證如山,無可反駁,他不禁握緊雙拳,那樣強大的父親,絕不可能是犯人!

程曉察覺到小孩的異動,他撫了撫凜的背脊,張口打破了此時的平靜,「諸位所言非虛,但眼見未必為實。」

幾名異族回頭看向人類,在這種凝重的氣氛下,竟是仍敢出言……

灼挑了挑眉梢,同熙對視一眼,之前颯就有和他們提過這名叫程曉的人類,說其天賦卓絕、才華橫溢,可擁有這樣評價的人,也不在少數,所以他們並不以為意……

但颯最後說了句,「這個人類,我看不透。」

連第一軍團的軍團長都看不透的人,顯然很能勾起異族們的興趣,其他不說,光看這份膽色,就很是不錯。

「閣下有何見解?」齊均微微皺眉,出言問道。

程曉笑了笑,沒有答話,他不過是拋磚引玉,給眾人一個先入為主的觀念罷了……首先必須抱有懷疑的態度,才能從中找到問題,他相信嵐會給出一個確切的答覆,但事先鬆鬆土,也有利於種花成活不是。

異族抬眼看了過來,對上那雙清澈的黑眸,他眯著眼,卻微微勾起了嘴角。

一直相信自己麼……

「聖是我殺的。」嵐一字一句,談吐清晰,毫無猶豫之色,「那些通敵資料,也的確在我房中。」

眾人聞言不禁面帶訝異,全場嘩然,這……就承認了?!

是不是略微乾脆了些……程曉一頓汗顏,凜被衝擊得都睜大了眼睛,一個毛球睜大了眼睛……

他拍了拍小孩的肩膀,還會有後文。

李然覺得事態的發展,似乎在進一步惡化,這次的盟約,真的能順利結成麼,他不敢打包票了,畢竟若異族真的是叛國通敵,那就算是四大軍團,也不可能站在他的這邊。

嵐掃了眼眾人的神情,四位軍團長雖然神色微變,但眼神依舊堅定,他們都在等著嵐的後話……

果然是另有隱情,程曉暗想,這幾名異族,也不是那種優柔寡斷之輩。

嵐接下來,沒有停頓,直接將當年的事情敘述了一番,而後便讓眾人回去好好考慮,畢竟此時空口無憑,信與不信,皆要細細思量。

四位軍團長饒是面容沉穩,卻能看出眼底的複雜之色,而李然,更是一臉震驚的走出房門。

程曉讓神色恢復平靜的小孩先去休息,崩了半天的神經,總算能稍微放鬆下來,明日等到眾人的答覆後,再做下一步打算。

他見異族正抬眼看向自己,目光深邃……便先給對方倒了杯熱茶,說了這麼多,一口水沒喝,真不像領導風範。

按照嵐說所說,實際上通敵叛國的,卻是聖!

他當時因為得到消息,聖在暗中勾結威爾族,屆時會找機會關閉星際防禦系統,與對方裡應外合,一舉攻破星球防禦。而動手的時機,則選在一個最不易被懷疑的時刻……在四大軍團的集體會議之上。

哪怕是晚上幾秒,聖都能夠遠程開啟破壞裝置,將防禦系統整個關掉,嵐無法確認對方將用何種方式啟用裝置,只好衝進去直接斬殺,以絕後患,否則一旦被聖得手,後果不堪設想。

他願意承擔這樣的罪責,聖勾結敵人的相關證據也收集了不少,正放在自己房中,只待到時受審時拿出,便可順利脫罪,這件事情,本身就是立了一大軍功。

「只是沒想到,和你一同收集證據,識破聖叛國陰謀的洺,會臨時反口?」程曉挑了挑眉,異族這是被所謂的「自己人」給陰了一把。

嵐抬起眼,緩緩喝下幾口熱茶,對此不置可否。

他的確沒料到,一副信誓旦旦,堅持加入計畫,和自己並肩作戰的洺,會暗中將證據全部搜走,並消除一切痕跡,讓自己無法辯解……

程曉聳了聳肩,明爭暗鬥,無非是為了總軍團長之位,只是嵐沒有估到,即便是大敵當前,種族存亡在即,異族們還會出現這樣嚴重的內訌。

「那些所謂的證據上,只有總軍團長候選人之一的印記,卻沒有具體到是哪位,對麼?」程曉繼而問道。

異族順手抱過人類,微微頷首,「所以在我逃亡後,他才敢拿出來。」

否則嵐當庭辯駁,洺也不好把控局面了。

但事已至此,過了這麼久,那些證據恐怕早已被動了不少手腳,多說無益,現在關於真相的查明,顯然又增添了不少難度。

異族見人類皺著眉頭,似乎在苦思,不禁親了親對方的唇角,「無礙。」

無礙個屁!

程曉回啃了對方一口,伴侶有難,自己也不好光看著,那四位軍團長的決心估計是有的,只是要如何佔據道德高度,拉攏民心,以及翻罪……

異族又伸手摸了摸程曉的腹部,略微有些柔軟,他的五指不敢用力,只是輕輕的揉弄著,現在可不能讓人類受到一絲傷害,就連驚嚇也不能。

憂思過度也不好……

程曉見嵐摸得起勁,不由得面帶狐疑的將自己的手放在肚子上,腹部的肌肉似乎有些鬆弛,也許是今日未出城訓練的緣故。

他學著對方的樣子,揉了揉……但今天並未吃撐,為何要消食?

嵐看著一臉莫名的人類,又低下頭,親了親對方的臉頰,有了經驗,程曉應該知道是怎麼回事,他便不多說了,只是平日裡更要仔細照顧人類。

次日,四位軍團長的答覆,卻在意料之中,他們既然在這樣不利的情況下,依舊選擇了嵐,自然不會再次動搖,加上昨日的那一番解釋,就連齊均,也是信了七八成,只是沒有證據,也不能靠在容貌光環來打天下。

「下個月是總軍團長繼位大典,經過這段時間的軍部審核,洺獲得了正式的上位資格,一旦確認,就很難再更改了。」颯給出了一個重磅炸彈。

「這麼快……」熙算了算,時間倒是對得上,沒想到,卻讓洺熬到了這一刻。

繼位大典……程曉嗅到了一絲機會的氣味。

「總軍團長之職,有一個不短的考核期,這段時間內,公開接受眾人的詢問和評審,待繼位大典之後,他就完全掌握了實權,再想見面就很不容易了。」李然對異族的事情,瞭解得也不少,畢竟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他便開口為程曉解釋道。

灼卻是慢條斯理的從椅子上站起,唇角上劃,露出一絲譏諷的笑意,「應該說,他還是沒能熬過這一刻,一個月,足夠我們抵達中央區域。」

幾名異族對視一眼,看到了彼此眼底的暗光,他們抬起頭,看向嵐,就看這位大人,要如何決議了。

89、

目前來看,中央區域還是走一遭為好,畢竟此時錯過機會,日後恐怕會引來更多不測……

嵐有些不放心自家伴侶,一旦外出,身體素質就必須跟上,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放縱了……但若將人類單獨留下,卻更不能讓人安心。

此次行動,四位軍團長,包括自由之城的城主,都會參與其中,屆時對方派來暗殺者定會四處埋伏,防不勝防,程曉和凜若被對方死死盯上,也是在所難免。

異族私下詢問了伴侶的意思。

程曉思索片刻,自己似乎沒有拒絕的理由。即便是龍潭虎穴,也總應闖上一闖,老在明處挨打,也不是個事。

他點點頭,表示自己並無異議,人類和異族這種迫於生存壓力,而顯得略微不自然的從屬關係,也許將會出現轉折。

「何時出發?」說好時間,可以早點收拾收拾。

「……明日啟程。」嵐凝視著人類的清澈黑眸,裡面沒有一絲畏懼和怯懦,他忍不住低頭,用薄唇點了點對方的眼角。

人前秀恩愛,難道是異族的傳統麼……程曉撇了撇嘴角,他倒是很想讓嵐在走前去見見秦,可惜,似乎時間不夠充裕,只能下次回來再談了。

凜自然是不會忤逆父親和母父的決定,程曉原不打算帶上小孩,畢竟此行兇險,他也不敢說就一定能功德圓滿,全身而退。但轉而想到這裡是末世,只有在親人身邊,幼崽才是最為安全的。

只是棄竟也主動提出要跟著風,同第一軍團一起從另一條路徑出發,前往中央區域。

四大軍團分開行動,也是為了能夠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順利抵達目的地。否則大部隊集結起來同時出動,很容易引發無窮戰火,也會給敵人準備的時間和泯滅一切證據的機會。

李然同異族們簽訂了聯盟合約,自由之城現有的生物巨炮,也會隨後支援,並一再叮囑運送隊伍需謹慎小心,儘量不要留下前行的痕跡。

既然是要出遠門,能用上的一些儀器,就不要浪費了,雖然空移裝置並不多,使用範圍也有限,但能少走點路,避開自由之城周邊凶險的地方,也是好的。

中央區域的位置,距離自由之城十分遙遠,如此長途跋涉下來,並不輕鬆。李然要求和颯一起出發,既然自由軍會加入遠征聯盟中,他這名將領,更要對聯盟對象實地考核一番。

抵達中央區域後,再同自由軍匯合不遲。

齊鈞卻是果斷將第四軍團的兵權暫交給熙,也申請臨時加入嵐的小隊,一名珍貴的雌體有時能利用自己的特權,來瞞過一些聰敏的耳目。

而熙和颯則負責異族軍團的調動及遠征,他們並不與嵐一同前行,以免目標過大,難以隱瞞。

空移裝置在幾次使用後,終於能量告竭,無法再次啟動。程曉腳下踏穩,環顧四周,入目之處,依舊是滿地灰沙,天地間毫無其他色彩……這樣的情景既熟悉,又陌生。

地球的環境,竟已惡劣如斯。

程曉心下嘆氣,還好有方向指示儀器,否則他也就只能分出地上有白骨和無白骨的區別了。

嵐為人類系好外袍的帶子,將對方裹得嚴嚴實實的,以免被灰漠中的厲風侵害。

「我抱你。」異族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他靠在人類的耳邊輕聲說道,還未等對方開口,便直接將人攬入懷中。

不是用背的?程曉眼底劃過幾分訝異,一般情況下,異族在帶著人類趕路時,都會選擇背起護送的方式,而不是這樣抱著。

嵐抬起頭,迎著毒辣的日光,雙眸微眯,他從脖頸上掏出一個銀白色的圓環。

那個奇怪的東西,很久以前程曉就注意到了,還以為是異族的風俗習慣之類的,貼身放著,應該是有意義的物品,雖然長得有點像戒指,卻是掰不斷……

毋庸置疑,曾經的自己,圖謀過多次。

異族雙唇微張,似乎是在貼著圓環的邊緣吹著……可程曉卻聽不見任何聲音,周圍的呼嘯風聲幾乎讓普通人聽覺失效,但程曉卻能保證,他的耳朵還是完好的,確實是沒有一絲聲音發出。

等等……人類側耳傾聽,似乎有翅膀撲扇的聲音傳來,他抬眼看向天邊,一個黑點,正慢慢朝這邊接近。

凶禽?!

程曉下意識的想要拔出腰間的戰刀,這是異族之前親手綁上去的,似乎覺得人類光有一把匕首,遠遠不夠用以自衛。

嵐按住了程曉的右手,用下下巴輕輕蹭了蹭柔軟的腦袋,示意對方不要驚慌。

巨大的翅膀搧動著周圍的氣流,捲起的風沙猶如十沙塵暴般掃蕩而過。

程曉微眯著睜開眼,一隻鳥頭正對準自己,鳥眼如劍般銳利,頂上卻豎著三根毛。

這頭長得有幾分像獅鷲那類的生物,真不是什麼雜交混血變異之後的進化種麼……

程曉眼角抽了抽,這隻鳥打量光打量,還特意歪了歪腦袋,似乎在看什麼稀罕物似的。

「也許是第一次見到主人的伴侶,較為興奮。」齊鈞笑了笑,朝程曉說道,隨即同樣拿出一個圓環,和嵐手中的一模一樣!

沙塵暴又捲起了兩次。

不能一次性召喚麼……程曉伸手抹了抹一臉的灰土,吐掉嘴裡的沙子,微微側過身,三隻排排站的大鳥,這原來是軍團長們的特殊交通工具?

三隻巨型鳥頭見程曉在看它們,不禁互相對視了一眼,突然間全都湊上前來,仔細瞅了瞅嵐懷中的人類。

「認人,以免誤傷。」颯摸了摸其中的一個鳥頭,淡聲說道。

程曉面無表情,認人……看完之後互相嘀嘀咕咕的,時不時還斜自己一眼,是欺負他不懂鳥語麼。

颯和李然同乘一騎,而齊鈞則帶著凜飛上了天空,這種行進方式,的確是目前最快的選擇。

嵐跨上凶禽的後背,很自然的朝程曉伸出手,打算讓對方坐在自己的前面,也好穩穩抱著。

人類眯起眼睛,看了他一眼,雙腿用力,一個利落的跳躍,輕盈的落入鳥背,順便從身後扶了下他的肩膀,示意可以啟程了。

異族挑了挑眉,確定人類坐穩之後,便讓大鳥逆風而上。

高空的溫度卻沒有那樣的炙熱,風聲在耳邊呼呼直響,程曉靠著異族寬厚的背脊,擋住了迎面而來的強風,天空很清澈,猶如一個巨大的鏡子,碧藍如洗。

他低下頭,掠過凶禽巨大的雙翅,看向遼闊的大地,偶爾出現的綠洲,猶如幾枚綠色的棋子,在巨大的灰色棋盤上毅然著,不時還能瞅見各種小型城堡,以及一些開拓出來的大道。

人類一直嚮往飛翔,又何嘗不是為了一裳天地浩大之美景,程曉收回目光,他看見前面兩頭大鳥已經開始斜翼劃下,是要轉彎?

「前方無法通行。」嵐回過頭,鋒銳的雙眸此刻僅印出一人的身影,「稍後許會不穩,抓牢些。」

低沉悅耳的聲音透著風聲,清晰的傳到了自己的耳中,程曉微微點頭,手下用力,緊緊抓住異族的雙肩。

「抱緊腰。」異族特意提醒道。

程曉:「……」他其實就不太想用那種姿勢。

但是目測下現在的高度,再想想掉下去的後果,有些忠告還是需要及時採納,程曉暗地裡抽了抽嘴角,卻兩手下移,環上了異族的腰。

此時凶禽突然一個俯身側掠,程曉在衝力的作用下,不由得直接貼緊了嵐的後背,雙手更是抱得死死的,用以抵抗重力的作用。

為了便於行動,異族沒有穿上很厚的外袍,手心透過布料,甚至能感受到那溫韌的肌理,程曉下意識的又摸了摸,手不小心往下又移了點。

大鳥突然一個上升……

程曉的手掉到了異族的雙腿之間。

嵐回過頭,對上人類清澈的黑眸,「……高空不便,下地方可。」

這種時候的渴求會較為強烈,但必須適度,不能慣著,異族心想,人類許是忍得辛苦了,才會在此時提出。

「?」什麼意思,程曉眨了眨眼睛,將手收回,剛才似乎碰到了什麼不該碰到的地方,但自己是無意的,應該沒啥影響……

大鳥又來了一次上升下降,程曉再次中招,他眯起眼睛,盯著前方鳥頭頂上的三根毛,對這隻鳥是否故意如此,而表示深刻的懷疑。

嵐似乎若有若無的嘆息了一聲,「如要,可坐到前方。」

他並不打算做什麼,但至少能讓人類舒服一些。

要……

要屁!

程曉汗了,這是要玩高空PLAY的節奏麼?!

他搖搖頭,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卻發現異族突然沉默了下來,周身氣息似乎有了些許變化,竟還露出了一絲殺氣。

發生何事,程曉探出個腦袋,一直在前方帶路的兩隻大鳥,卻是不見蹤影……凜還和齊均在一起!

他一手扶上腰間的戰刀,異能在體內流轉,全身六感調動至最為靈敏的階段,敢在空中和三頭凶禽動手,不是白痴就是高手。

可惜通常遇見的是後者……

「他們降下去了。」異族沉聲說道,語氣竟是帶著幾分沉重。

呃……著地了麼,程曉愣了一瞬,剛才自己完全被什麼空中情趣給弄蠢了,他連忙低頭看向下方。

卻見這片灰土大地上,硝煙四起,滿目瘡痍。

90、

凶禽減速盤旋了幾週,在一個地勢較高的土坡上穩穩落地,放下嵐和程曉後,便溜躂到一旁同另外兩名兄弟廝混去了。

氣氛太凝重,鳥們連嘀咕聲都小了許多,高高豎起的三根毛也稍微低了下來,眼神警惕的看向周邊,似乎在戒備著什麼。

停留在戰場中央,原本就是一件很令人恐懼的事情。

先一步下鳥的齊鈞背對著程曉,雙肩微微顫抖,他沒有言語,渾身卻散發出一種沉重的悲哀。

颯雙拳緊握,背在身後,挺拔的身影如同利劍一般,周身的憤怒無法遏制。

李然繞過正極力克制住情緒的異族們,蹲下身,伸出手指,輕輕觸摸了下不遠處的一塊岩石,上面有著大片暗色,這應是之前亂戰中四射的血液噴濺上去,在被白日的高溫蒸乾之後,留下的些許痕跡……

嵐將人類往身後帶了帶,以免被異族的氣勢驚到,他走上前,環顧四周,默然不語,面容卻是頓時暗沉了下來。

程曉距離幾步遠,都能感受到異族周身散發出來的凜然寒氣。

四處散落的斷肢和肉塊,無一不在像眾人敘述這裡曾經發生過的血腥屠戮,無情和冷漠,是戰場的兩大主題。

程曉跟著異族身後,緩步走下土坡,整個戰場幾乎毫無生氣,只有一兩隻啄食腐肉的飛禽在廢墟間停留……許是戰事剛過不久,異常的動盪驚悚了周邊的凶獸,一時半會,還沒有圍聚過來罷了。

「如果資料所訴沒錯,這裡應已在中央區域的管控範圍內。」李然看了看方位,回憶起曾經得來不易的相關情報。

齊鈞檢查了幾具被刺得千瘡百孔的無頭屍體,壓抑住心中悲傷至極的情緒,緩緩開口,「從服飾來看,應該是總軍團長旗下的親衛軍團。」

即便不在同一個駐紮陣營,他們也是同族同軍,甚至有著不少親人和兄弟在其中。

這些死去的將領……便是四大軍團一直忌憚的親衛軍?程曉的眼底不禁劃過幾分訝異,他們不應該守護在總軍團長的身邊,為何會慘死在這片荒土平原之上……

對手是誰,程曉暗暗思索,以現有的情報來推斷,應該不會是人類,自由軍還掌控在李然手中,也不可能是四大軍團的成員……而且對方能一次性殺死如此數量的成年異族,還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精兵強將。

颯掃了眼被切割得十分平滑的傷口,上面還沾著殘留的粘稠汁液,散發出陣陣惡臭。

「是威爾人……」他的聲音沒有一絲顫抖,卻吐出了這個讓許多種族都聞風喪膽的詞語,那些傢伙,簡直如同深淵爬出來的惡魔般令人憎惡。

「怎麼可能!」齊鈞將戰刀直插入身旁的岩石中,竟是硬生生的將其劈開,「竟是追到了地球。」

程曉蹲下身去,盯著這種深綠色的奇特液體,似乎還有著活性一般,微不可察的顫動著,依舊在不斷腐蝕傷口,這就解釋了為何許多屍體上的手臂和腿腳,都沒有再生的原因。

「威爾人的骨刀上的毒,可以破壞再生細胞,阻止異族身體自我癒合。」李然在程曉的身邊蹲下,小心翼翼的拿出用自帶的容器,收集了一些深綠色粘液。

之前颯和他說過了許多事情,包括關於這種高級物種,威爾人的一些情況。

能將異族逼到如此地步,即便是退居地球死守,也不能倖免於難麼……程曉眯起眼睛,若是兩族戰爭真的還未完結,異族一旦失守,那人類的處境可就相當堪憂了。

齊鈞看向嵐,眼底溢滿了滔天的憤怒,「嵐大人,既然走投無路,我們也應早下決議。」

是拚死一擊,還是謹慎逃亡,都要速速決定,否則死傷會急劇增大,威爾人向來出手狠戾,鮮少會給獵物掙脫的機會。

「他們能夠在此殲滅親衛軍,恐怕不是巧合。」颯思索片刻,伸手指了指附近的幾處逃生之路,幾乎全部都被堵截了,「應該是伏擊,且早有預謀。」

嵐稍稍垂下眉眼,似乎輕嘆了口氣,「附近尋地落腳,明日加速,盡快抵達中央區域。」

他轉身朝幾頭凶禽走去,抬起的雙眸中,卻是一片殺意。

颯和齊鈞立即跟隨在後,面無表情,心下發寒,能夠支使親衛軍團的,只有現任總軍團長大人,定是受了他的命令,親衛軍才會出動,可他究竟做了何事?!

是用計失誤,審勢不查,還是因為別的什麼……

若異族選擇再次逃亡,那人類又會如何,李然搖搖頭,不要把所有希望寄託於外族身上,即便是戰到最後一人,他們也不會放棄,死扛到底。

當三隻大鳥蹲下準備載人,再次起飛時,程曉卻是腳步一頓,他微微側身,回過頭望瞭望,彙集異能的雙目銳利的掃過後方。

「母父?」凜見人類停下了腳步,不由得低聲叫道,這裡殺氣太重,凶險異常,以防萬一,母父還是盡快離開為好。

「……沒死絕。」程曉摸了摸小孩的腦袋,目光卻緊盯著一個方向,淡淡的說道。

說罷他走到戰場中間,來到其中一個凹陷的淺坑中,那裡面層層疊疊了好幾具屍體,暗色的血跡甚至蔓延到了程曉的腳下。

「難道還有活口?」李然面帶疑惑,異族對於族內成員的存在非常敏感,此時卻沒有絲毫察覺,這並不對勁,也許程曉真是看錯了。

這種氣氛難耐的地域上,很容易就出現莫名其妙的幻覺,一些戰場經驗不豐富的新兵,在經歷第一次戰爭後,回去也時常會做噩夢,這是一樣的道理。

他便跟著走了過來,見對方看向那個淺坑,便打算蹲下身去將屍體翻開,也好讓驚疑不定的人稍稍安心。

程曉卻是雙眸微眯,突然一把將李然拉開,活著的,未必是異族!

嵐一個躍步,直接擋在了程曉的前方,不等他動手,颯和齊鈞早已抽出戰刀,圍了上來。

淺坑裡的屍體突然動彈了一下,還未等眾人看清,一把骨刀便刺穿死去異族的背部,突兀的伸出地表,上面還沾染了新鮮的血液,順著鋒白的骨刃緩緩向下流淌。

「畜牲!」

齊鈞飛身將戰刀直接插入淺坑中,同族的鮮血噴濺到了他的臉上,順著堅毅的眼神流下,不能讓這傢伙出來,否則在場還有兩名人類,根本保護不及。

劇烈碰撞的鏗鏘之聲十分刺耳,手感不對,竟是無法繼續刺穿下去……雌體瞳孔緊縮,剛想拔出戰刀,卻被一股大力直接抽飛。

颯急速轉身躍起,半空中接住了差點被撞擊到岩石上的雌體,這樣的力度,足以讓脊椎斷裂。

嵐剛想攬過人類,將其帶離此處,卻發現手臂一空,程曉直接抽刀,橫劈向那根染血的骨刃。

應聲即斷。

豎著不行,橫著來,程曉的思路很簡單,順帶外加異能輔助,切切骨頭還是可以勝任的。

李然目瞪口呆的盯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幕,能抽飛異族軍團長的骨刃,就這麼被輕輕鬆鬆的斬斷了?!

程曉面色淡然的繼續斬下,直到那堆屍體下面的東西一動不動,方才一把抓住露在面上的半截骨刃,直接將藏在下方的東西給拎了出來。

凸出在外的兩顆眼珠子很是瘆人,張開的大嘴流淌著黃色惡臭的唾液,威爾人這種異性般的長相,顯然很難博取人類的好感,

他將這具被切得整整齊齊的屍體拋落在地,這次就真的死絕了……

「你怎麼……做到的?」李然問出了在場異族們的心聲。

程曉聳了聳肩,其實自己的確沒做什麼,只不過這種骨刃在上輩子有見過,時代不同物種有異什麼的就先不提了,但是浸泡藍菌液後的戰刀,可以讓這種難以折斷的骨頭輕易的脆裂開來。

這是前世唯一不科學的敵人,殺過一隻,賠了上千名精銳傭兵,還是靠著無意中得到的植物才成功弄死那貨,現在居然還能有幸遇見……真是有緣轉世來相會,無緣見面繼續殺啊。

至於藍菌是如何得來的,顯然自己已經沒有了存活,程曉剛才只是用異能模擬了藍菌的成分,將大菌樹菇暫時變化了分子構造,但不能持久,就那麼一小會,自己的體能都耗盡了大半。

若不是這名威爾人已經是垂死一擊,他也不敢貿然動手,當然,像趁你病、要你命這樣的行徑,也是傭兵推崇的制勝法寶之一。

嵐看了看自己的伴侶,深邃的眼神看得程曉都有些毛毛的,這不一時激動……畢竟威爾人臭名昭著,據說異族只要被那種毒液感染,就是終身無法治癒的傷害,他不想讓嵐和凜冒險。

「問刀法還是力度?」程曉避開異族意味不明的眼神,朝李然眨眨眼。

「問重點……」李然踢了踢死去的威爾人,無論是刀法和力度,都完美無瑕,程曉的身手,真的是自己練出來的?未免層次略高了些……

颯扶著齊鈞走來,看向程曉的眼神,已經和以前大不相同。身手好的人類是一回事,藥理天賦卓絕的人類是另一回事,而戰力強悍到令人訝異的人類,就不是用一回事能夠形容了的。

齊鈞甚至朝程曉微微點了點頭,許是見自己不敵而被撞擊飛出,人類才會無奈出手,這也是他保護不力,不管如何,總是要和對方道謝。

程曉笑了笑,也不吊眾人胃口,他將戰刀在空氣中甩了甩,插回腰間,神色淡然,一本正經的說道,「骨質疏鬆是種病,得治。」

李然:「……」

異族們:「……」

颯拿起掉落在地面的半截白骨,避開斷口處的粘稠液體,他指尖用力……

咔嚓!

骨刃應聲而碎。

齊鈞愣了一瞬,不禁拿過颯手中的剩餘白骨,一一試驗,果然,原本堅韌難摧的骨刃,現在變成了薄紙一般的脆弱,幾乎不費力,就能將其捏得粉碎。

李然睜大了眼睛,剛才齊鈞被抽飛的那一瞬,歷歷在目,沒道理輪到程曉時,這名威爾人就頓時得了骨質疏鬆併發症,還是重病患者。

嵐收回鋒銳的目光,他輕輕擁過人類,翻身上鳥,朝眾人淡聲道,「先尋暫居地。」

過於濃烈的新鮮血液,很容易招來大型凶獸,他們沒必要繼續停留了。

其中一隻大鳥抓起地上威爾人的屍體,展翅飛向高空,異族們覺得即便是屍體,也有著不少價值,帶回去細細研究不遲……

嵐竟是如同若無其事一般,沒有繼續逼問,程曉暗想,於是很自然的忽視了自己被嵐順帶放在前面坐著,抱在懷裡這個事實。

但異能的事情,估計瞞不了多久,他估算著若威爾人真的盤算近期大舉進攻,那藍菌的尋找和培育,就要盡快提上日程了。

「下次勿再這樣。」嵐微微低頭,靠著人類的脖頸,炙熱的氣息噴灑在對方細膩的肌膚上,語氣中竟是隱含著一絲不穩。

天知道他發現沒抓到程曉的那一刻,胸口的血液幾乎凝固,再反應不及,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伴侶朝著那名威爾人的方向撲去,若不是看見骨刃被輕易斬斷,自己在下一秒就會進入戰力全開的模式。

好在……人類安然無恙,甚至給了他們一個驚喜,但異族並不希望再次讓人類涉險。

之前懷孕時,人類雖然時常吵鬧,卻總是膽顫心驚的窩在床上,幾乎不出門,嵐側過頭,親了親程曉的臉頰,現在他的性格倒是有了變化,卻也讓自己更加擔心。

恨不得時時護他周全。

程曉被異族認真的語氣給怔住了,這是在擔心自己麼……

他微微勾起唇角,往後靠了靠,雖然兩旁寒風呼嘯,但身後暖暖的胸膛卻讓人心感安寧,的確是有些魯莽了,但若再來一次,他也並不會改變主意。

既然是伴侶,就注定是相互保護的依靠,身為男人,總不能讓對方將責任全部扛起,能和嵐比肩而戰,才是自己的意願。

這夜,他們在一片小小的綠洲裡休息,晚上氣溫驟降,高空風速加倍,即便是凶禽,也不能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中保持平衡,所以不得不暫停步伐,稍作整頓。

因為有了飛行工具,趕路時間也極大縮短,一個月時間,綽綽有餘。

帳篷裡,程曉熄滅了燈具,今晚由颯和齊鈞輪流守夜,李然便帶著凜先去休息了,他們帶了三張雙人帳篷,應是足夠了的。

嵐給自家人類喂食完畢後,方才到不遠處的小水窪洗了洗身子,再鑽進帳篷中。

被塞得有些消化不良的程曉揉了揉肚子,今晚吃了一堆的烤肉和水果,異族最近似乎很喜歡給自己添加食物份量。

嵐一進來,便見人類懶洋洋的躺在帳篷內,手還在腹部來回撫摸……是擔心肚子裡的生命麼?

異族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將人類扒得精光後,便拉著對方開始做消食運動了。

算算日子,孕育期已經穩了不少,應是可以做擴張準備了。

程曉被弄得有些四肢發軟時,異族咬了咬他的耳垂,在最後突然停下了動作,「今天是怎麼回事?」

非要在這個時候問?程曉一臉憤然,嵐什麼時候學得這麼壞了!

他狠狠的咬上對方的喉結,不忘用舌尖舔了舔,速度點。

異族似乎發出了輕微的笑聲,既而讓程曉舒服了下來。

是在逗他……程曉一臉不屑,斜了眼男人俊美的眉眼。

對方正一副饜足的模樣,似笑非笑的看了過來,眼底一片深邃。

程曉眯著眼,心下嘆氣,他淡淡開口,「是藍菌的液體,它擁有的脆化作用,可以同威爾人的骨刃硬度相互抵消。」

「藍菌……」嵐的唇間盤旋著這個詞語,之前也聽人類提過一次,似乎是一種極其稀罕的植物。

「常年和大菌樹菇生長在一起,數量的確十分稀少,但可以考慮引入種植試試。」程曉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光是想找天然的,幾百年未必能收集到足夠的份量,倒不如嘗試著大批量種植,也許還有成功的希望。

異族微微頷首,這件事情他會和李然商議,種植業在自由之城進展順利,異族和人類的合作,可因此更進一步。

他眯著眼,想了想,眼底卻劃過一絲疑惑,嵐伸出手攬過人類,沉聲問道,「何時知曉此事?」

來了來了,程曉絞盡腦汁也沒想出身為小城堡中的浪蕩敗家子,如何會知道威爾人弱點這種驚天地、泣鬼神的秘聞。

家傳寶物?上祖遺言?通天預知?有如神助?

這些不靠譜的藉口,忽悠下電視上面的穿越眾家人還行,顯然異族的智商還是沒那樣堪憂的。

人類一臉淡定,「我猜的。」

嵐頓了頓,微微挑了挑眉梢,唇角的弧度讓程曉莫名的有些心驚,他挪了挪身子,立馬被強勢鎮壓。

「猜的,嗯?」嵐笑得有幾分危險。

只是猜測,竟就敢親身上陣!異族的表情很好的詮釋了什麼叫慍怒,程曉心中卻暗暗叫苦。

雖然看不出異族是信還是不信,但異能的事情,這種荒郊野外,並不宜談論,隔牆有耳,天知道有無意外之事發生,待到了中央區域,解決問題後,再說不遲。

嵐沒有再說什麼,直接將身體覆了上去。

看來異族應該是不信了,被弄得悶哼出聲的程曉表示,這絕對是一種小氣報復的舉動!

91、

夜風很涼,雖然綠洲中有不多的樹可以擋擋風沙,但混合著水汽的寒溫依舊沁透心扉。

李然淺眯了一會,思來想去卻睡不著,他坐起來揉了揉眉心,給一旁的異族幼崽拉好毯子後,悄聲走出帳篷。

凜微微睜開雙眸,掃了一眼合上的帳篷入口,外面還有成年異族看守,應無大礙,他翻了個身,繼續睡去。

深吸了幾口冷冽的空氣,李然走向一旁小小的水源處,他彎下腰,掬起一捧水,朝臉上撲去,冰涼的泉水順著下巴滑落,在水面上點出陣陣漣漪,頭腦頓時清醒了幾分。

腦海裡又浮現颯的身影,沉穩的聲音,敏銳的反應,以及略帶擔憂的眼神……只是這些,都是對著那名雌體罷了。

李然微微甩了甩沾濕了的發梢,自嘲的撇了撇嘴角,他徑直坐在水源邊,微眯著眼,感受著身周凝結起的水汽,帶來的刺骨冰冷。

無論是誤會還是背叛,總歸是自己的錯失。

水源旁的溫度卻是違法了人們的常識,反而會比其他地域要冰寒得多,李然抖了抖肩膀,有點想縮起來,卻還是挺直了背脊,仰頭凝望著黑夜中的些許星光。

只是依舊暗濛濛的一片……

突然身後有輕微的腳步聲傳來,李然正要回頭,卻發現身週一陣溫暖,一件外袍被披上了肩頭,內裡還殘餘著對方身體的溫熱。

他不禁微微一怔,這外袍的紋路……是颯。

異族看向坐在水源邊的人類,眉宇間卻是閃過一絲慍怒,儘管這名人類的身體素質相比其他人而言,要優秀得多,但這樣不注意保暖,若寒氣入體,也是會引起病患。

在這個時代,醫療條件並不完善,尤其是在野外,有時候一點小病都可能致命。

「……謝謝。」李然以為異族是見自己衣物淡薄,便站起身來,將外袍脫下拿在手中,打算遞迴去,他本意就是想讓自己冷一冷,靜一靜,所以才未將外衣穿出。

夜風很大,也不好佔用別人的保溫衣物……儘管異族不畏懼嚴寒,但站在外面久了,肌膚卻也會有冰冷刺痛感。

颯眯起眼,盯著那件外袍幾秒,人類伸出來的手甚至已經被凍得有些發白,他瞬間陰沉了臉,拿過外袍展開來,徑直將人類整個裹在其中。

「等等……」,李然還未反應過來,異族就將他直接扛起,雙腿沒來得及蹦跶兩下,便被放進了附近的一個帳篷中,順帶合上入口,避免夜風吹進。

身上的外袍很快又被解開,取而代之的是柔軟的毯子,被窩並不暖和,剛睡下反而有些冰冷。許是因為剛才真的受了凍,李然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異族的臉色愈漸深沉了下來,今晚他守了上半夜,醒來的齊鈞剛才恰好過來換班。

颯原本打算去洗洗臉,再小憩片刻,卻發現了在水源邊不知呆了多久的人類……

他在李然身旁側躺下來,將人類的雙手握緊,很冰,異族不禁微微皺眉。

另一個人的體溫很快便透了過來,李然發覺颯似乎有些神色不對,卻不知所以,只是這樣的場面,讓他不免有些尷尬。

「凍著了?」颯低下頭,幾根髮絲恰好落到李然的臉側,有些癢癢。

他微微偏過頭去,「暖和一陣便好。」

異族默不作聲,頓時安靜下來後,李然甚至能聽見對方的呼吸聲……很清淺,帶著男人的氣息,在自己的身周環繞。

雖然更親密的事情也做過,但那已經是從前了,他自嘲的笑了笑,颯在日常生活中,一直是這樣溫和細緻,這次想必也不例外,只是處於對隊友的關心。

他直起身,準備回到自己的帳篷中去。

剛才沒反抗,不過是因為並非遇見危險,沒必要有太大舉動,否則即便是颯,也不可能一招就能擒住自己。

這個時候,也該清醒過來了……

誰想到他還未起身,颯卻手腕用力,瞬間讓他倒了過去,異族的身體帶著熱氣,一時之間,似乎將帳篷中的冷意都驅散開來。

「怎麼……」李然眼底劃過幾分訝異。

「取暖。」異族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將人類攬到了懷中,合上眼,竟是開始小睡了。

被異族這樣抱著,李然愣了一瞬,臉上不禁泛起一絲微不可察的緋色,他試圖掙紮了幾下,卻發現颯的手摟得很緊,自己被箍在其中,幾乎無法動彈……

目前都是聯盟戰友,真的動武也不好,李然伸出手想將對方推開一些,好抽身出來,卻不料推拒之間,手指尖不小心搓過某個部位,他還下意識的用力捏了捏,待察覺到手感不對時,似乎有些為時已晚。

異族睜開了眼,雙眸微眯。

李然這一瞬間,真想把自己的手給剁了!

「抱歉,我是無意……」

「無妨。」異族的聲音似乎有些冷漠,神色不動,眼底卻是多了幾分嚴肅之意。

李然略微低下眉眼,移開視線,颯這樣隱忍的神情,應該還是因為厭惡自己。

那次盜竊事件,對異族統治之下的中心城市影響十分惡劣,現下無法,待解決此事,讓自由之城能夠穩穩屹立後,自己定會給他一個交待。

一夜無話,李然心想今晚許是難以入睡,卻沒料到只是迷濛了一會,就進入了安然的睡眠之中。

暖暖的體溫和好聞的氣息環繞在身周,莫名的讓人覺得心情寧靜。

異族掃了眼人類平靜的面容,長長的睫毛如同扇子般,在眼簾處落下淡淡的陰影,他輕嘆了口氣,閉上雙眼,將人類納入了懷中。

齊鈞遠遠的瞅見那邊的動靜,見颯並未從帳篷中再次出來,不免微微一笑,自顧喝了點熱茶,大冷天的,居然要一個人守夜,這群異族,也太不體恤雌體了。

一回頭,卻發現嵐大人的幼崽不知何時已經醒來,蹲在一旁,默默注視著自己。

齊鈞朝小孩招招手,示意他過來,還算有個良心未泯的。

凜挪上來幾步,他只是察覺到外邊的異動,出來看看情況罷了……

不愧是遺傳了嵐大人的良好基因,長得很不錯,齊鈞捏了捏小孩的臉頰,「夜半無事,要不要過兩招?」

凜眯著眼,半夜不睡覺,和幼崽過兩招……這名雌體確實不太一樣。

小孩顯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提升戰力的機會,這是異族的天性使然,而眼前的這名第四軍團軍團長,也是身手卓絕之輩。

程曉第二天醒來,就發現出現了新的組合……連帳篷裡面的內容都換了。

凜經過小半夜的訓戰,倒是精神奕奕的,而李然也面色不錯,想來是休息夠了,只是看向颯的眼神,似乎有那麼一兩分別扭……

程曉回頭看了看那個帳篷,李然和颯之前,聽說是伴侶,但在那次背叛之後,不知兩人的關係,是否還有緩和的機會。

兩名成年的異族並不把熬夜放在心上,對於他們而言,這並不會造成多少身體負擔,反而是警戒和巡邏所耗費的體力較大,所幸昨晚安然無事。

對於程曉秒殺威爾人的事情,眾人沒有再多問,應該是嵐私底下有交待過,程曉不知道他都說了些什麼,但諸位的注意力現在也都轉移到了,如何培育藍菌的事情上。

大鳥的飛行速度很快,再加上嵐最近近乎無微不至的照顧,程曉在還未覺得有路途勞累感時,便已抵達了目的地附近。

出去中間那個讓人心情沉重的插曲外,此番長途跋涉,倒是順風順水,也便於養精蓄銳,至少沒有在其他雜事上耗費過多的時間。

因為出了親衛軍覆滅的事情,情況有變,嵐決定先緩幾天,不急在這一時,匹夫之勇並不適用於大部分的情況,若沒有足夠的準備,很容易造成腹背受敵的險境。

他們特意在中央區域的邊緣停留了幾晚,並在這段時間內,抓緊機會,探聽周邊是否出現大菌樹菇的消息。

這種偏遠的外部區域,反而更是容易出現大菌樹菇的蹤跡,而想要找到藍菌,就要看運氣了,畢竟那種稀罕的植物,普通人幾乎難得一見。

颯也覺得應該停留一段時間,他打算同第一軍團的先頭部隊匯合之後,再謀而後動,以免受到威爾人的再次襲擊,畢竟嵐的身份特殊,就算可以找到藍菌,也不能冒險以寡敵眾。

率先跟著風趕到這邊的棄還未顧得上休息,便朝程曉和嵐的住地走去,他先是有禮貌的朝程叔叔等人問好,方才用目光在周邊開始搜尋凜的身影。

「他和齊鈞去演練了。」李然見棄一副乖乖的模樣,卻似乎有些焦急的轉來轉去,不由得笑道。

齊鈞……那名雌體?

棄眯起雙眸,彎了彎嘴角,也不忙著去找凜了,反而回過身來,笑著同李然聊了幾句,問了些他們一路上的見聞。

李然以為小孩是處於好奇,也許更是因為想要關心些凜的事情,畢竟歲數一樣,很容易產生較為牢固的友誼。

於是他便掠過那些血腥的事件,撿一些溫和的說說,小孩聽得認真,有些細節處還問得具體。

李然沒有多想,一一作答,並淡笑著提到凜的實戰經驗,進步很大,就連特殊部位被碰到,也能盡快避開。

他也知道,脖頸這樣的重點部位,是異族最為致命之處,需要在戰鬥中保護周全才行。

1、和雌體共乘一騎,緊貼著飛行。

2、時常晚上不好好休息,和雌體徹夜不眠的呆在一起。

3、相互有肢體接觸,包括一些特殊部位上的碰撞。

棄暗自總結著李然的話語。

92、

凜在齊均的指導下,完成了今日的特訓,他隨意拿起衣服擦拭了下自己的身體,就這樣直接光著上身,準備回去沐浴後再換上乾淨的衣物,卻轉身便掃見不遠處,棄正笑眯眯的看向這邊。

第一軍團的先頭部隊,竟已抵達這片區域了,凜心想著,準備先回到母父身邊去,既然所等的軍隊已經到來,下一步定是要開始行動。

「聽說你這段時間,練習得很辛苦。」棄見對方只是淡淡的看了自己一眼,也不氣惱,而是主動跟了上去。

只是幾天沒見,凜似乎瘦了點,好像還黑了,不知道身上有沒變顏色,但現在略帶蜜色的肌膚,在日光下,卻是有著非同一般的吸引力。

凜微微頷首,算是朝棄打了個招呼,卻沒有作答,繼續朝前走去,幾天沒見,對方似乎盯著自己的時間更加長久。

棄也不忙和凜一同離開,倒是回過頭,仔細打量了眼那名成年雌體,身手矯健,眼神鋒銳,很強,但畢竟成年已久,他心想,原來凜只是過來特訓而已,倒是自己有些無故多慮了。

所以說,人類的話,還是不要全信,他們總是沒吐完。

齊均好笑的看著少年的神情從警惕變成放鬆,再變成平靜……他也是從這個年紀過來的,豈會不知道對方心裡的小九九,只不過那還帶著一絲鄙視的眼神是什麼意思,嫌棄自己老了?

小屁孩!

齊均眯著眼,繼續自己的私人訓練。

藍菌的培育計畫,由風派遣異族,趕回自由之城,傳達李然的指令,但在這種情況之下,顯然遠水解不了近渴,就算找到藍菌,種植培育起碼都得好長一段時間,此刻一時半會,是不能指望那邊能提供多少幫助了。

颯揉了揉眉間,剛才一個急報,打亂了眾人的陣腳,他見嵐走進房中,便起身迎了上去。

「得到暗報,繼位大典似乎有提前舉辦的趨勢。」他遞上了那份機密情報。

提前?嵐大致掃了眼情報內容,四位軍團長皆不在場,洺竟敢擅自決定縮短大典到來時間。

親衛軍被重創,剩餘的應該駐守在中央區域之中,但軍權沒有集結,無法轉交,洺這樣一意孤行,究竟有何目的?

嵐放下手中的資料,雙眸微眯,威爾人的出現不是偶然,沒有藍菌的輔佐,遇上了必是一場硬戰。

程曉也看了看那份情報,內容簡潔明了,若不阻止,那位叫洺的異族,就會成為名正言順的總軍團長,一般情況下,四大軍團很難反抗,畢竟在某種道義下,他們也不是完全以本團的軍團長馬首是瞻。

更何況,現在其他軍團的人都沒來齊,洺就迫不及待的舉行大典,背後定是有著其他的思慮。

去還是不去,反還是不反,當年污衊嵐的證據在哪裡,歷時已久,要如何翻案……這些問題,他們都要盡快找出解決方式,並下決定。

商議了一天,四大軍團的兵力倒是無需擔憂,只要能推翻舊賬,他們分分鐘就能讓洺下台,但這個通敵叛國的罪名現在卻死死的壓在嵐的頭上。

晚上,嵐認真的和人類說道:「繼位典禮所舉辦的大殿中,或許能找到線索。」

「大殿?」在程曉看來,那簡直就是個重兵嚴守的甕。

而且異族也說了是「或者」,也就是並無十全把握,程曉挑了挑眉,這樣做,可是一種冒險。

嵐微微頷首,「熙和灼已經派人搜尋中央區域的所有可查之處,當年那件事後,洺還未取得正式資格,所以許多資料都無法用儀器完全銷毀,很有可能,會藏在四大軍團無法觸及的大殿內。」

而那個大殿的夾層,是他無意中發現,想必洺也很有可能就此利用了那處隱秘之地。

關於之前聖叛國通敵的資料麼……程曉暗想,異族所用的紙張,的確和地球上的紙張成分不同,並不是用個碎紙機就能毀屍滅跡,就算吃下去也不行,如非使用專門儀器,是很難讓這些資料從此銷聲匿跡。

恐怕,那些資料當中,還參雜了洺後面私自瞞下的,關於自己的罪證!

而大災難時期,各種儀器失靈自毀,恐怕沒有實權之前,那位總軍團長,也無法調動稍微有些科技的產物。

「你親自去?」程曉斟酌片刻,略微試探著問道。

原本主將是不會親身上陣,但異族不同,死一個算一個,那個大殿,顯然不是用人數就能攻進去的,士兵們恐怕也不會幹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而越是強悍的異族,越能提高此行的成功率。

程曉想不出,除了由於曾經是總軍團長候選人之一,而熟悉大殿內部構造的嵐,還有誰可以勝任這件事,那種地方,半步不慎,都可能身死。

異族對此不置可否,他輕輕點了點頭,似乎在安撫人類,「無礙,我很快便回。」

回屁!

要去一起,否則免談。

程曉一臉無語,颯和李然目前走不開,畢竟軍團需要領導者,更何況,這也不是人多就能辦好事,頂多加上一個齊均,他想了想,雖然異能那玩意兒不能吃遍天下,但救救急,來個瞬移總是能有點用處。

至少不能讓凜這麼小就沒了爹,單親孩子幸福感沒那麼高。

程曉眯起眼睛,語氣果決,「一起。」

嵐聞言稍怔一瞬,不禁勾了勾唇角,微微搖頭,「別鬧。」

這名異族是在哄小孩?程曉心裡一陣汗顏,他面無表情,朝異族挑了挑眉,「過兩招。」

以前不熟,也不好動手,現在……他不介意用武力來決定上下。

雖然未必成功,但不試試,總有些不甘心啊,人類暗想。

「……睡吧。」異族顯然不打算在這件事情上做糾結,人類的懷孕期已經進入了穩定階段,這個時候倒是可以隨意行動,但還需小心謹慎為好。

異族和人類不同,孕體越到後期,反而會因體內生命的能量均分,而越能承受更加惡劣的環境,這也是為了保證後代的安全降生和孕體安全。

程曉不情願的伸手戳了戳異族,他以前的表現也不算弱,好歹給個機會。

嵐勾下人類的脖頸,親了親,將對方擁到了懷中,閉上眼就打算進入淺眠。

瞬間雙唇上一陣刺痛。

「……認真些。」程曉趴在異族身上,抬起頭來,嘴角勾著笑,面色平靜,眼神銳利。

嵐雙眸眯起,半響,微微頷首,「好。」

93、

那名叫洺的異族卻沒有理會出聲質問的齊均,驟然縮小的瞳孔緩緩恢復正常,他抬起眼,盯了嵐好一會,方才咯咯的笑出聲來,「嵐,你來了。」

這笑聲聽起來,並不悅耳,但聲音卻是出乎意料的平穩,甚至沒有一絲波動,猶如早已知道對方的行動似的,程曉微微眯起雙眸,見對方似乎毫無羞恥感的站起身來,渾然不顧在場的其他人,大大方方的披上隨手丟在一旁的衣物,從床上走了下來。

雙腿沒入水中,卻仿若在空氣行走一般,水面幾乎平靜無波,洺毫無阻礙的來到了眾人面前。

他歪了歪頭,掃視了一眼嵐和齊均,卻直接將一旁的程曉忽略不計,一名人類而已,儘管從資料中能看出這名叫程曉的,似乎是有幾分深藏不露的意思,但在自己眼裡,卻是完全可以不用考慮。

小丑再怎麼蹦達,依舊是小丑。

「我很意外。」洺勾了勾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就這樣保持一米距離,沒有防備的垂手站在原地,「雖然早已料到你沒死,但突然見到……你似乎消瘦了不少。」

「……為何?」嵐淡淡的問道,卻沒有將手從戰刀上移開,洺的戰力,不容小覷,應讓人類站在門外才是。

洺抿了抿唇,似乎嘆息了一聲,方才緩緩開口,「你這句話,是問當年關於背叛和通緝的事情,還是問現在,我在做的好事?」

嵐並未放鬆警惕,而是握住抽出的戰刀,雙眸冷銳,傾身將程曉攔在身後,周身散發出絲絲凜然的殺意。

「先別急著動手。」洺不緊不慢的雙手下壓,認真的看向嵐的雙眸,「當年的事情,是一個誤會,至少,你得給我解釋的機會。」

說完後,洺甚至舔了舔唇角,將殘留的血跡吞嚥下去,見嵐沉默不語,便聳了聳肩,「不過今天的事情,就這樣被打斷了,我可是不爽得很。」

好事……程曉暗自留意了下周邊的環境,並無其他伏兵,但這名異族的語氣,卻是平平淡淡,毫無畏懼之感。

嵐眼神銳利的看了眼洺,繼而留意到還躺在床上,被束縛得無法動彈的那位,因為距離較遠,又有床沿攔住了視線,並不能看得仔細。

齊均和嵐對了個眼神,他小心的挪動步伐,悄無聲息的繞過站在正中央的洺,打算朝房中唯一的床上走去。

此時洺卻突然回過頭來,看了看頓時嚴陣以待的齊均,語氣平靜,「不必如此麻煩,你們無需提防我。」

說罷,他徑直走回床邊,單手抓住那人長長的發絲,用力向上提起,一張冷峻蒼白的面容完全暴露在眾人的面前,脖頸處一片鮮紅,血肉模糊,想來是剛才洺的傑作了。

「威爾人?!」齊均先是因對方的傷勢倒吸了口冷氣,看清面容後,不禁稍稍一怔,卻是驚訝出聲。

……長得似乎不太像,程曉回憶起自己斬殺的那名威爾人,無論是堅硬的骨刃,還是散發出惡臭的粘液,都難以和眼前這名面容稍顯消瘦,而目光冰冷的男人聯繫在一起。

「是高層貴族。」嵐似乎看出了人類的疑問,淡淡的開口說道。

「這是我最大的戰利品。」洺略帶得意的看了眼神色不變的嵐,再斜了眼面露沉思的齊均,「也是能夠遏制威爾人擴展的關鍵所在!」

「……這是何意?」齊均嚴肅著臉,他看著那名威爾人,毫無印象,應該是沒有在戰場上遇見過,但按理說,威爾人的高層貴族,幾乎都是手握軍權的大將,自己曾經的刺殺名單上,卻沒有這一位。

洺先是狠狠的鬆手,將那名男人的腦袋撞擊在堅硬的石床上,他看了看對方一絲不穿的身體,稍稍低下頭,掩蓋住眼底意猶未盡的神情,「他是威爾人的將軍,當初我可是費了好大的盡,才用計捕到,囚禁於此,今天不過是想換一種逼供方式罷了,卻沒想到……」

他一副你們來得真不是時候的模樣,並故作嘆息之色。

「若真是大將,只是用鎖鏈禁錮,許會有危險。」齊均對這種審訊方式不置可否,但卻用眼神示意程曉後退到門外,還是以防萬一為好。

「放心吧,齊均,他現在只能任由我們宰割……」洺輕輕的笑著,很是隨意的將男人按在水中,讓液體浸過傷口,「」毫無反抗之力!」

洺在戰場上殺敵無數,此刻也不禁面帶些許狐疑,威爾人如此強悍的身體,怎麼會被單純的鎖鏈給束縛住?

「應是水的問題。」程曉低頭掃了眼這清澈見底的液體,他伸出手,在水中晃了晃,抬起手後,水流從指縫中流走,雖然對人體無害,但看那位威爾族因浸在水中,而略微顫抖的肌肉,可知對方此時並不好受。

完全封閉的房間,特意調好高度的水平面,按照異族之前的話語推論,顯然是特意為了這名威爾人高層貴族所準備的囚牢。

洺倒是留意到了出聲的人類,他淡淡的看了過來,保持微笑,「這位就是程曉吧,久仰大名,嵐在外這麼久,真虧了你悉心照料。」

這話聽起來似乎實在道謝,語氣也很是平和,程曉心裡卻是泛起一絲警惕,他雙眸微眯,並未答話。

「我們出去談,今天看來是不適宜繼續逼供了,也好,讓我休息休息。」洺似乎很是放鬆,笑呵呵的朝嵐說道,「你來了,很好,這下我可以卸下重擔了。」

什麼逼供方式需要脫衣服,程曉不屑的撇了撇嘴角,欲蓋彌彰未免太過了。

洺的視線移了過來,他似乎發覺了人類的不屑,沉聲說道,「程曉,你不必對戰俘產生絲毫同情,等沒有價值的時候,他也不過是一個玩物,還是最為下賤的那種,能讓我舒爽,也算是造化了……畢竟他的身上,可是背負著我們無數條同胞的生命,根本就是千刀萬剮,死有餘辜!」

「……可有結果?」見異族的語調並不友好,程曉便隨口問了句,避免冷場,畢竟一會似乎異族們還要再談談,目前嵐也不能確定,洺當年所做的事情,真相究竟為何。

「程曉,你是不會理解,我們這種刻到骨子中的仇恨,希望你對我的審訊方式,不要發表見解。」洺眼皮子都不抬,冷冷的說道。

程曉頓時無語,他可什麼都還沒有說。

一把戰刀直接劃過他的臉頰,刺入身後的牆中,堅硬的石牆竟是沒入刀柄。

洺瞪大了雙眼,對上嵐冰冷至極的眼神,直到鮮血順著下巴,劃落到衣襟上,他方才抬起手,在自己的臉上,抹了一把血。

陰森的目光在再次抬起眼時,已經變得一片寧和,「看來,你和這名人類,感情倒是深厚,方才是我踰越了。」

94、

齊鈞不敢放鬆警惕,任由洺來把控局面,但他們一直站在這裡,也的確不合適,畢竟還有一名威爾人呆在一旁……

他順帶瞄了眼那名男子,恰好對上一雙冷漠的眼眸,對方全身光光躺著露在人前,就連下身的地方都被大大張開,雖然嵐和程曉站著門處,並未看清,但自己卻……

所以才被對方看了?齊鈞撇撇嘴,收回目光。

現在有嵐在場,若對手光僅是洺一人,他們卻是能有較大把握制服,或許,可以聽他一言,但必須要保證對方沒有使詐的機會。

洺看了雌體一眼,心知對方的顧慮,他微笑著,舉起雙手,示意自己並無反抗之心,「等你們聽完我的解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見嵐依舊神色不動,他垂下眼簾,淡聲說道,「當年的相關資料,就在隔壁石室,若想一閱,可隨我來。」

說罷,他竟是不顧將後背露在眾人眼前,而同嵐側身而過,率先走出了大門,齊鈞時刻注意著洺的舉動,以防對方突然暴起。

程曉看了眼床上的男子,毫無情緒的眸子正盯著這些異族,鎖鏈依舊牢牢的拷在手腳上,讓他動彈不得。

威爾人中的高層貴族麼……程曉轉過身,許多事情,眼見未必為實,這件私人牢房的存在原因,也許需要稍微調查一下。

走出了大門,才發現這間石室的旁邊,還真隱藏著一個不起眼的小門,由於光線較暗,剛才齊鈞一時不察,便沒有來得及發現它的存在。

洺動作自然的將門開啟,徑直走了進去,並隨手將牆上簡陋的照明設備點亮,這是一間封存已久的資料室。

程曉只覺得一股混合著木料和草漿的味道,迎面撲來,他跟著嵐的身後,掃了眼室內的擺設,幾個沉重高大的木櫃上,擺放著密密麻麻的資料,地板上沒有一絲灰塵,這裡也是一個完全密閉的空間。

四周都很乾燥,和隔壁的水牢大不相同,地面也是正常的高度,程曉側耳傾聽,並未有任何機關的聲響,地板也很緊實,踏上去的觸感,不太像是底下還藏有其他暗道。

洺示意齊鈞若是不放心,可以拔刀看著自己,他走到一旁的扶梯處,親自爬上去,將最頂層的那疊資料拿下,神色淡淡的遞給了嵐。

「當年你所交給我保管的東西,全部在這裡,足以洗刷你的罪證。」洺勾了勾嘴角,掃了眼略帶驚訝的齊鈞,他們定是不會想到,自己會如此輕易妥協。

嵐接過那疊資料,大致翻了翻,確實沒錯,他抬起眼,深邃的雙眸卻看不出絲毫情緒波動。

這讓洺不禁心裡覺得有些受挫,他倒是很想看到嵐大驚失色,或是感恩戴德的表情,不過也罷,畢竟有些事情,還是急不得。

「現在,你可以靜下心來,聽聽我的苦衷了。」洺坐到了中央的方桌旁,面容平靜的用手託了托下巴,「左右無人,你們也不必擔心我使詐,二對一,我還沒有那麼不識好歹。」

將整個資料室檢查一遍,包括確定座椅均無問題後,齊鈞大刀闊斧的在洺的身旁坐了下來,戰刀直接對準異族的脖頸,嵐大人也許還會猶豫,畢竟是曾經的夥伴,在說出隱情之前,撕破臉也不好,但自己既然選擇了所追隨的人,就不能不做防備。

更何況,現場還有程曉在,一名人類,很容易就會丟掉性命,他身為四大軍團長之一,至少也要保證,那名勤奮的小孩,不會在今夜失去親生母父。

嵐確保程曉手中握有空移裝置後,拉著人類在方桌的對面坐下,他面對著洺,手卻悄然放到人類的腰旁,隨時準備將其納入自己的懷中,以免受到傷害。

程曉只覺得自己的腰被摸得有些癢癢,異族似乎總是忽略掉他也能稍微自保這件事情。

他朝一旁挪了挪,距離這樣近,也不太好施展開手腳。

嵐微微皺眉,但是想到之前和程曉交手的過程,卻也沒說什麼,也許人類想要積累實戰經驗,這樣的距離……他目測了下兩人之間的間隙,也罷,自己總能護住他。

洺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兩人這微小的互動,似笑非笑的開口說道,「嵐,首先我要恭喜你,找到了自己的伴侶,久仰大名,想必是很有用處。」

比如,在床上的時候,洺心裡加了一句,並未說出口,一個人類而已,實在無需計較太多。

更何況,以嵐的權勢和身份,又豈是區區一個人類,可以奢望的?就連自己爬到了如此地步,不也得低聲下氣,一失足成千古恨!

沒想到……嵐真的回來了,也好,洺暗想,原先就設定好了兩套辦法,無論嵐是死是活,他早就想出了應對的方式。

程曉看向這名一直盯著自己的異族,這句話拆開來看,每個詞倒也沒什麼,但是加上對方的語氣一起,還有眼底那幾絲不易察覺的暗色,就不是那樣對味了。

「……過獎。」程曉微微頷首,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洺雙眸微眯,卻不敢讓嵐看出絲毫不妥,只得點點頭,嚥下了這口氣,他這可不是在誇獎!

還未等其他人搭句,洺便話鋒一轉,直接將事情挑開來,語氣倒是乾脆利落,他先將另外一疊資料推了過去,動作很慢,甚至在嵐伸出手的時候,試圖勾一勾異族的指尖。

卻在下一秒,被迎面襲來的殺意給震悚了一瞬。

嵐並不認為洺會在這個時候,暴起攻擊,但必要的距離還是需注意。

他將資料攤開,粗略的掃了一眼後,便放在了程曉的面前,沒有什麼,需要在人類的面前有所隱瞞。

「這些資料你可以自己看,具體情況,我就大概說一說,信不信,取決於你們,當然,不要忽略我這一摞鐵證就好。」

洺挺直了腰背,笑了笑,似乎略帶幾分自嘲,但眼神卻無比堅定。

「」之前聖確實是背叛了我們,而我,也是對不起你,可當時確實迫於無奈,我實在是沒有其他辦法,才會臨時反口,直接咬死你,說你是叛徒……對此,我很抱歉。」

這就是直接承認了當年,他冤枉了嵐,並真的對自己的夥伴背後插刀了?!

程曉倒是沒想到,對方的認罪如此乾脆利落,簡直像是演習了許多遍似的,一字不錯,聲情並茂。

齊鈞擔心自己手一個不穩,會給洺劃拉出條血槽,一句抱歉,就能將之前的事情一筆勾銷?第四軍團被隱瞞了這麼久,在那次動亂中死了多少兄弟,就只是因為什麼「迫於無奈」?!

他壓根就不會輕信這樣的總軍團長,滿口謊言之後,又會有那句是真!

雌體不禁冷笑出聲,無論如何,現在倒是想聽聽,這個能引得軍團內部自相殘殺的無奈緣由,究竟是什麼。

洺並不在意齊鈞的態度,雌體,並不是他所喜好的對象,從出聲解釋開始,自己的目光就從未離開過嵐,可惜,對方神色未變,周身依舊環繞著絲絲冷冽的氣息,讓人不禁陶醉其中。

雖然自己是異族,但並不挑,將來,嵐也實在無需為此多慮。

他微微吸了口氣,繼續說道,「那個時候,一名威爾人的將領挾持了我,以軍團核心官員的生命作為威逼的工具,讓我陷你於不義,想要瓦解我們內部的團結,以期各個擊破!」

說到這裡,他站起身來,直視嵐的雙眼。

「我實在是無法視那些無辜的生命於不顧,所以才……以為你能理解,並私下和我聯繫,沒想到,這一別,就是許多年。」

洺低著頭,語調有些傷感,他伸出手,指著隔壁的方向。

「那裡所禁錮著的,就是幕後黑手,我多年來不斷折磨他,無非是為了緩解自己的內疚,留他一命,也是為了極盡侮辱之後,能讓你親手殺之,以解心頭之恨!」

程曉只覺得心中有一頭草泥馬在悠哉哉的低頭吃草,偶爾抬起臉,挑挑眉梢,露出一個鄙夷的眼神。

草泥馬此時都不屑於狂奔了!

齊鈞目露沉思之色,戰刀卻分毫沒有離開洺的脖頸,既然證據到手,也算是不虛此行,至於洺的這番辯解,無論事實真相如何,自有審判法庭做出裁決。

「明日,我會敞開大門,迎接你們入駐,今晚既然有幸提前面見,便稍稍向嵐你露底罷了。」洺笑一臉淡然的將雙手背在身後,示意對方可以先行離去。

嵐挑了挑眉梢,今夜事情的發展,似乎有些出乎意料,但此刻將洺擊殺,並不是時候。

想取得的資料,已經到手,並無其他可顧慮。

他攬過人類,毫無猶豫,轉身疾步回到平台上,大鳥正在原地候命。

齊鈞在確保洺沒機會叫來援兵後,便隨後跟了上去,除了在暗室中的意外景象,此行倒是相當順利。

洺目瞪口呆的看著嵐就這樣離去,他不是應該質問自己,不是應該一臉震驚,至少也應該是一幅憤怒至極的模樣……

可惜了,他的嘴角卻是突兀的勾起一絲笑意,就這樣站著原地,盯著嵐離去的高大背影,不愧是曾經最有可能上位的男人,達到目的後,毫不留戀,甚至不會因為其他突發事件而改變原來的計畫,若他開始懷疑並提問,或是選擇留下來,又或是想要對自己做些什麼……

看來那些後手是用不上了,資料被帶走,明日,中央區域又會是一場盛況!

95、

回去的路上倒是平靜無波,程曉緩了緩神,沒想到,今天看到了許多兒童不宜的畫面……耳朵也接受了不少雜七雜八的東西。

剛抵達中央區域邊緣的落腳點,颯便圍了上來,李然抱著胳膊站著一旁,顯然是在此久候多時,讓人意外的是,熙和灼也在外迎接。

幾大軍團先行部隊的速度,倒是不慢,自由軍也集結了部分兵力,程曉掃了眼以及聚集了不少異族和人類的空地,翻身下鳥。

凜原本就站在不遠處,見人類一出現,很快就來到了程曉的身旁,他先是暗地裡仔細的打量了會母父的身體情況,並無嗅到絲毫血氣,方才仰著頭,輕輕拉了拉程曉的衣角,叫了聲,「母父。」

乖死了!

程曉頓時覺得剛才被洺噁心的胃頓時舒坦了不少,抱過小孩,在臉頰上親了親,凜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著頭,卻仍由人類動作。

手腳沒有不穩,行動也未出現不便,想來的確是沒有受傷了,凜心想,畢竟人類的體質較弱,有時外面看不出,身體裡卻是容易被傷到內臟。

棄站在一旁,看看凜乖巧的模樣,又瞅瞅滿臉疼愛之色的人類,突然覺得他努力方向正確,還是很有動力的。

嵐見狀,便收斂了一路上原本冰冷的目光,看向那一大一小,眼底卻是劃過些許暖意。

「有無受傷……進展如何?」颯看向嵐,從毫無破損的衣物可以看出,應是未進行過戰鬥。

對方示意雌體將那一疊資料遞過去,他大致掃了眼,卻是微微皺眉。

「還算順利。」齊鈞笑了笑,只是嘴角勾得有些牽強,這次夜探,得到的情報,實在是太出乎意料之外。

入室坐下,眾位異族和人類在仔細看完這些情報後,不免面露驚疑之色,洺當年的確誣陷了嵐,但卻聲稱另有隱情?!

「果然如此,他竟是敢直接認罪!」灼一拍桌子,恨不得直接手刃了那混蛋,嵐可是差點就客死他鄉,回得來也算是命大,四大軍團的追殺之下,他甚至不敢想若有個萬一……

「嵐大人這些年所受的罪,的確不是一句抱歉便能抵消。」熙點點頭,同樣不屑於去聽洺的自責和狡辯,嵐大人的安危才是最為重要的,並不在意那名異族是死是活。

但他們這樣想,卻也不代表其他的異族們都是這個意思,畢竟洺積威已久,雖說行事作風並不如嵐那樣,給人驚才豔豔之感,卻也沒有做出什麼大失民心的醜事。

總軍團長位置的三名候選人,皆是千挑萬選出來的將領,也不至於太過差勁。

颯內心暗罵洺吃裡扒外,卻將注意力放回了這些情報的重點之上。

威爾人的高層貴族被囚禁於夾層水牢內,他們這些年來,始終一無所知,已是需多加警惕的事情,再加上親衛軍的驚人覆滅,讓目前的現況,頓時變得更加難以看透。

「洺的意思,似乎是打算明日開啟主門,迎接我們進入中央區域,並當眾對之前的事情,做出一番解釋。」齊鈞摸著下巴,聲音低沉,莫名想到了那位被關押起來的威爾人。

被俘獲的高層貴族,也許會是洺用來證明自身的最佳器具。

「無論如何,進入中央區域,奪回總軍團長之位,並查清近期發生的關於威爾人的事情……應是這個順序沒錯。」灼聳了聳肩,他原先就很看不慣洺的做派,但對方有勇有謀,卻也可以承擔大任,旁人倒是挑不出多少毛病。

熙看了他一眼,明日大舉進軍,還需要看洺的態度如何,雖說資料到手,但那邊也可能會另有計謀。

颯和齊鈞對視一眼,皆是陷入沉思之中。

程曉在一旁微微頷首,稍稍回憶了下曾經的生活……事實上,除了目前飲食好了些之外,危險性和現在相比,有很明顯?

他掃了眼神色不動,正認真傾聽下屬討論的嵐,異族看了過來,眉梢輕佻,人類這是困了?

想想也是,今日過於勞累,身上的負擔並不小。

他用手環過程曉的腰,稍稍低下頭,靠著人類的耳旁,沉聲說道,「先去休息。」

不,他一點都不想回去爬床。

突然睡意上湧,程曉卻一時禁不住,微微打了個呵欠,最近似乎確實有丁點容易犯困。

嵐眯起眼,將人類送到了門口,李然見狀,順帶站起身,已經大致知曉了帶回來的這些情報,以及明日的安排,無事便同程曉一起離開了。

告別打算去自由軍那邊看看情況的李然,程曉走回了房間,夜風很涼,凜在程曉今晚特意的陪伴下,安然入睡,每天都過得很緊張,不知何時能放鬆下來。

程曉並不希望小孩在這樣的環境中成長,一次兩次可以磨練身心,但一直以往下去,卻是可以加大心裡扭曲的概率……

任誰都不願生活在戰火之中,染著同胞的血,朝不保夕。

他把自己洗乾淨後,便滾上了床,張開手,迎著淡淡的月色,看著修長的指尖,異能,是個神奇的好東西,但僅有一個人擁有,力量著實有限。

能善用便儘量用心琢磨,總比無用的好。

土壤的改革應該不會再受到多少阻撓,有了可以相對肥沃的土地,農作物的成功種植,能幫助許多人免受餓死的命運。

除此之外,似乎異能的作用,只能體現在同種物質轉換之上,程曉翻了個身,眯著眼,明日一行,現言成敗,還是為時過早。

合理睡眠,是保證成功率的關鍵之一,困著的肯定沒清醒時那樣靈活,迷糊之間,程曉發覺身旁突然一沉,男人的氣息頓時環繞在週遭。

「睡了?」異族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他親了親人類的後勁,從身後將程曉抱在了懷中,炙熱的胸膛緊貼著人類的背脊。

露在外面的溫熱肌膚,堅韌而有力度,程曉背靠著倒是很舒服,不由自主的朝後邊蹭了蹭,嘖,觸感一流。

嵐的聲音越發的深沉,原以為回來後,人類會找機會和自己訴說今日的事情,譬如害怕,或者震驚,抑或是有其他的疑問……

至少齊鈞也問了不少相關的問題,包括夾層的由來,洺的證據,以及威爾人高層的一些情況。

沒想到人類倒是乾脆,回來直接睡下不說,還撒嬌。

心思很寧靜……異族心想,他將人類翻過身來,咬住了對方的雙唇,深入的索取著。

天見可憐,程曉絕對不覺得蹭一下天然火爐會和撒嬌扯上邊,他只是下意識的覺得,豆腐不吃,總是虧的。

誰知道異族也是這樣想!

96、

中央區域是異族在地球上的最大聚集地,地處廣袤平原,無論是郊外還是城區,相比其他貧瘠的地域而言,可謂是一片富饒之色。

四軍匯聚在城牆周邊,中央區域內的居民們紛紛走到街道上,混雜著異族和人類的群體,在見到傳說中生死不明的叛將竟是軍權披身,大舉歸來時,無一不面露震驚之意。

身在軍中,或是接觸過軍團的異族們,一溜的長大了嘴巴,目瞪口呆的看著走在最前方的男人,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筆挺的軍裝下氣勢凌厲,舉手投足間卻又暗含一種雍容華貴之感。

人靠衣裝馬靠鞍,確是有幾分道理,程曉被異族拉到身旁,只能一路頂著各種複雜的目光默默前行,他用眼角瞄了瞄目不斜視的嵐,倒是有幾分人模狗樣。

那可是嵐大人啊,一些年長的異族認出了對方後,甚至突然跪地,痛哭流涕,他們等了多久,一直以來,許多人都不信當年那名立於巔峰的男人,會背離種族,拋棄他們!

但證據確鑿,審判所也不能無視那些如山的鐵律,明裡暗裡,多少派系因此動亂,無數人被捲入其中,死於非命……

而現在,卻是到了見證他們所有努力的那一刻!

也有部分異族懷著疑慮,不敢太過靠近,畢竟當時許多人目擊了那場驚天刺殺,眼睛一般不會騙人,他們總得要看到實打實的證據。

嵐一行人徑直從大開的城門中進去,路上通暢無阻,直達大殿門前。

洺背著手,迎著陽光,站立在大殿前的台階上。

颯和齊鈞上前一步,站著嵐的兩側,以防對方突然襲擊……既然有他們在,就無須嵐親自出手了。

洺微微側過臉,看了嵐一眼,輕輕勾起唇角,方才轉過身來,掃視著戰刀出鞘的眾人,聲音平緩寧靜,「你來了。」

他的身後,同樣駐守著大批的親衛軍,是在那次意外覆滅後,僅剩下的精銳部隊了。

嵐沉默不語,雙眸冷銳。

親衛軍和周邊的民眾,卻陷入了異動之中,嵐大人此次歸來,一直主張追殺叛將的洺大人不僅不慌亂,反而特意在此等候,這是為何?這次城門大開,防禦全撤,據說也是在洺大人的示意下。

竊竊私語的聲音不絕於耳,一些軍官們也只能猜到些許內幕,卻瞧不出洺此舉的目的。

難不成只為求速死?灼隨手揮了揮戰刀,洺若不能給出一個站得住腳的解釋,那些資料一旦暴露,恐怕不用他們動手,憤怒的軍民能直接將他凌空撕碎。

似是無所謂的笑了笑,洺雙手向下壓了壓,他朝一旁的心腹點點頭。

一份份複製好的資料,開始在人群中廣為散發,颯用眼角的餘光看了下,瞳孔一縮,那些資料,竟是和昨天嵐帶回來的一模一樣。

齊鈞也面色微變,這是何意,難道洺真有那麼大的把握,能重新收攏民心?!

程曉往旁邊走了幾步,從發放資料的異族手中接過一份,大致掃了眼,內容不變,卻是換了個寫法,字句簡潔,一些讓人看了想抽刀的地方,倒是很巧妙的被避掉。

「各位,請聽我一言。」洺在眾人還未來得及群情激動、破口大罵之前,適時開口了,「我承認,自己是對不起嵐。」

開了頭,接下來,他語氣平緩的複述了一遍資料上的內容,聲音朗朗,面容鎮定,讓人不經意便覺得,定是還有下文。

民眾稍微安靜了些,目光全都匯聚到了異族的身上。

「當年的事情,以及我的解釋,想必現在各位都心下瞭然。」洺看向嵐,無懼的對上異族的雙眸,「一句話,我若要對得起你,就一定會對不起其他人!」

「他這是什麼意思?!」

灼拿著刀就想沖上去,沒走幾步還是被熙給攔了下來。

「我宰了這個混蛋,叛徒倒還有理了!。」

「……讓他說完,我倒想聽聽,後話如何。」熙看了眼憤怒的灼,嵐大人並未作出指示。

程曉眉角不禁抽了抽,總得來說,嵐反倒成了必須犧牲的那一位了。

洺察覺了這邊的騷動,他看了一眼憤怒的灼,目光淡然,彷彿毫不在意般,繼續平靜的往下說。

「抱歉……我沒有選擇,事到如今,我不敢奢望你的諒解,但若時光流轉,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樣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打算死不認罪麼。」齊鈞一臉不屑,他還想著若是洺立馬向民眾懺悔這些年來的隱瞞和欺詐,並真心實意的朝嵐謝罪,起碼還算是敢先一步承認自己的罪行。

畢竟也是自己曾經追隨過的將領,竟會是如此不堪……

當年真是瞎了眼了!

颯無動於衷的看著洺,口說無憑,對方想必會留有後手。

「當時那群威爾人的手中掌握著數人的生命,我不敢冒險去猜測其真假,只能暫時委屈你,希望你能暗中配合,一起救出那些無辜的人……」洺目不轉睛的盯著嵐,說到這裡,卻是深吸了口氣,仰天凝望,「沒想到,你竟是沒能理會到我的暗示,自顧逃跑,破壞了全盤計畫!」

他獨自唏噓片刻,握緊雙拳,傲視眾人,音調高昂,語氣鏗鏘有力。「但不要緊,我不會責怪於你,嵐,犧牲你一個,可以救活千萬個,這一切都是那群威爾人的錯!」

程曉看了嵐一眼,被犧牲的感覺,想必不怎麼舒服。

異族眼神冷淡,始終神色不動,卻在察覺到人類的視線時,微微側過頭來,對上了那一雙明亮清澈的黑眸。

在擔心自己麼,異族微不可擦的勾起的唇角。

程曉默默的收回目光,他覺得異族此時心中所想的,和自己許是有所出入。

洺刻意忽視掉兩人的互動,掩蓋掉眼底惡毒的暗色,他大喝一聲,很是豪邁的朝旁邊的心腹一揮手,大殿門外突然放下了一個枷鎖。

兩條粗壯的鎖鏈掛在半空中的廊簷上,這是早已準備好的方式,厚重的沉扣束縛著一名男人的雙手,他的腿部似乎被打斷,無力的拖到了地面上,突然的墜落撞擊加重了傷口的撕裂,血腥味慢慢的在空氣中瀰散開來。

「是威爾人?」

「天啊,那是高層貴族!」

「怎麼回事,難道洺大人說的都是真的,這才是罪魁禍首?!」

「但嵐大人之前受的罪,可不能就這樣算了……」

「洺大人真的是被脅迫,逼於無奈麼?」

「這群該死的威爾人,讓我們家破人亡不說,他們可是害死了城外的親衛軍!」

頓時,眾人反應紛亂,有對威爾人破口大罵的,有凝眉沉思的,有猶豫不決的,也有激動奮起的……

嵐和洺的視線在半空中碰撞,洺微微一笑,他已經達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混淆視聽,永遠是可以讓人難以下判決的好辦法。

嵐只是停頓了不到半秒,便移開眼去,直接忽視了正洋洋得意的洺。

事情明了,餘下的便是審判,這樣嚴謹的事情,自然不能馬上就在人前展開,颯領命前去和親衛軍匯合,收拾殘局,並迅速進行調查。

洺見嵐的眼裡完全沒有自己的身影,不禁一怔,他稍稍低下頭,掩蓋住眼底的惱怒,無視……又是無視!

以前是這樣,現在竟還未變,那名異族,不過是出身好,體質優秀罷了!

他平靜了下心緒,此時萬不能在人前顯露出絲毫端倪,卻在看了程曉一眼後,心下冷笑,權利,是他此生最大的追求,而嵐,雖然你排在第二位,但別怕,我不會那樣絕情,很快,便會在床上好好疼你!

這次見面,只是餐前菜罷了。

是那名威爾人,齊鈞略帶訝異的看了過去,從身體的傷痕來看,應是被用了重刑,想必此刻定說不出話來。

在眾人面前審訊敵人這樣的事情,並不適宜此時的情況,這名威爾人能不能說話是一回事,說的是不是實話,誰都不能保證,洺也只是為了拿出點實際的物品,穩住人心罷了。

齊鈞和颯打了個商量,這名威爾人既然要在死前,充當重要的罪證,不如收到他的麾下看管,也免得洺會暗中再動手腳。

這種時候,還是儘量的減少出現混亂的可能性,權利的交替,最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不得不謹慎行事。

幾個派上前準備收押犯人的異族總是禁不住心癢癢的,想要拔出戰刀砍幾下,威爾人啊,這可是一直以來宿敵!

齊鈞覺得那幾個親信再這樣折騰,這名戰俘估計活不到審訊的時候,嘆了口氣,擼起袖子親自上陣。

他忍住對威爾人的極度生理性厭惡,將那名高層貴族解下高高掛起的鎖鏈,因為對方腿腳俱斷,氣息奄奄,倒是不必擔心出現突然反撲的現象。

無意中指尖劃過露著的身體,光滑細緻,雖然傷痕纍纍,身體也被耗得消瘦,卻依舊保持著良好的手感。

難怪那晚撞入水牢時,洺會想要對這個男人做出匪夷所思的事情……齊鈞身為雌體,自然是不會對這樣的身體產生什麼幻想,更何況,還是一名讓自己深惡痛絕的威爾人。

將高層貴族重新束縛住後,齊鈞隨手將捆綁成粽子一樣的戰俘丟給了下屬,「帶下去,上點藥,小心別死了。」

審訊之後,再殺了洩憤不遲,他心想,剛轉身,卻感受到了一股凜然的視線直刺背部,微微側過頭去,那名戰俘已經陷入了昏迷,錯覺麼。

97、

中央區域城區之中大殿被重新啟用,允許審判所進入調查,即將舉辦的繼位大典,也由於嵐的回歸而被暫時推遲。

總軍團長之位原本就是有能者而居之,現下有了更好的人選,眾人自然會重新考慮,再三思量,這可不是兒戲,半點也大意不得。

程曉一大早醒來,異族正在床前穿衣。髮絲簡單的披在身後,稍稍合攏束起,從這個角度看去,背部的肌肉線條流暢,精悍的窄腰下是筆直的雙腿,異族正動作乾脆的彎腰繫緊軍靴。

那翹臀……程曉不禁微眯著眼。

嵐側過臉,對上一眼不眨盯著自己身體的人類,不禁唇角微勾。

他傾身上前,在程曉的唇邊蹭了蹭,又親了親額頭,「今日會早些回來。」

「……嗯。」程曉倒是不怎麼介意嵐回來的時間,畢竟在新環境下,能做的事情並不少。

忍不住打了個呵欠,天色剛濛濛亮,也許還可以睡個回籠覺,程曉心想,昨天和李然一起,協助處理了自由軍的相關事務,今日應是無大礙了。

異族看了眼目光慵懶的伴侶,對方略帶水潤的雙眸正無意識的微微眯起,面色柔和的看向自己……

雖在白日,卻是有幾分誘人。

他不禁挑了挑眉,掩蓋住眼底一閃而過的暗色,給程曉拉上了被子,看著人類滾了個身,又暖呼呼的熟睡後,方才收回了目光,轉身離去。

凜在結束晨練後,回到廳中,便見自己的母父正端上兩碗晶瑩飽滿的食物,好奇的嘗了一下,粘稠香軟,雖沒有滋味,卻意外的合口。

吃了一碗後,他的動作不禁頓了頓,靜心感受身體的變化,耗損的氣力竟是開始有了絲絲復原的趨勢,相對大菌樹菇所炮製的藥茶而言,除了見效迅速外,更是多了難得的裹腹感。

這是什麼食物?

小孩不禁面露幾分訝異,他抬起眼,看向正微笑著給自己添加食物的人類。

還沒來得及加點小菜,凜就接連幾口給直接嚥了,看來大米的魅力,並不會被時代給消磨掉,程曉心裡暗想,隨手夾起幾片清脆的甜菜放入碗中,翠綠色的薄片,襯上圓滑的白粥,倒是可以增添些許食慾。

「這是烹煮過的大米。」程曉摸了摸凜的小腦袋,自由軍趕到時,特意送來了一袋新出爐的大米,這是改造土壤實施成功後的第一批糧食作物。

身為肥沃灰土的創始人,自由之城裡的居民都覺得,第一口成功的食物,應該由程曉首先享用,即便是不遠萬里,也算是他們的一個小小心意。

大米麼,凜記下了這種食物的名字,他學著程曉,配著這種甜香爽脆的小菜,再吃了一碗白米粥。

軟滑的口感,平實的味道,更能和其他食物的滋味融合在一起,相得益彰。

碗並不大,兩小碗白米粥對於還在成長期的異族幼崽而言,顯然不夠,小孩卻不急著添加碗裡的食物,而是慢慢吃著,邊吃邊看向自己的母父,在確保對方吃飽了之後,方才站起身,將剩餘的食物舀起吃下。

程曉在一旁看了,不禁覺得有些好笑,但小孩在餓著肚子的時候,還是優先想到先讓自己吃飽,這讓他感到欣慰。

凜果然很乖巧。

想到之前小孩受過的虐待,程曉就覺得該把當時的自己塞回去,回爐重造一番,省的出來禍害眾人。

小孩吃完後,自覺的將所有餐具收拾好清洗乾淨,並擺放整齊,母父也該好好休息,新的環境下,人類的身體很容易就會出現水土不服的症狀。

有時甚至需要長時間的臥床休息。

特別是有時候,總能發現母父在清晨腰腿有些痠軟,他心裡暗想,許是該補補。

凜開始回憶有哪些食物,是人類以前喜歡,或是別人推薦所需要的。

程曉見小孩微微低著頭,似乎在沉思著什麼,不由得想將他摟到懷中,卻像是想到了什麼,手微微頓了頓。

凜略帶疑惑的抬起頭來。

程曉捏了捏小孩的臉頰,晨練總是會沾染不少灰塵,「去洗洗?」

小孩想到了之前的共浴,臉頓時紅了。

98、

中央區域的生活環境及設施,都遠遠優於其他的城堡,異族們特意為嵐大人所準備的浴室,自然不會太過簡陋。

巨大的水池裡,冒著騰騰的熱氣,凜乖巧的坐在母父身旁,眼簾微垂,任由人類搓揉著,舒服的水溫蒸得兩人面色稍稍緋紅。

這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但他依舊不太自然的讓人類這樣貼身抱著,以前幼年時期曾經奢望過的東西,突然就這樣到了手中,不免會覺得有些許虛幻。

凜暗自不經意的用指尖觸碰著身旁的人類。

程曉給自家小孩洗洗乾淨後,便心安理得的斜躺了下來,眯著眼,享受凜一絲不苟的……搓背。

還是小孩學著上次那般,自己提出的,真是貼心,程曉略顯愜意的心想。

凜一邊手下小心用力,一邊思索著呆會出去,許能給人類帶些食物回來,滋補一下身體也好。

早飯過後洗了個澡,渾身懶洋洋的,中午卻也不餓了,嵐至少要到傍晚才會回來,程曉便打算先到齊鈞那邊去看看情況。雖然自己只是一名人類,無官無爵,也沒有什麼逆天的王八之氣,但若能在這種忙碌的時候,幫上點小忙,也總比這樣幹閒著好。

他左腳才走出房間,凜右腳就朝野外中央區域的狩獵區走去。

因為最近處於城內戒嚴期間,小孩只能到附近較為安全的地域去搜尋,再遠一些,到了郊外的防禦牆邊處,就不能無故自由進出了。

凜也不會做出讓自己雙親過於擔心的事情,更何況,他想獲取的食物,並不太難找。

「凜,你去哪?」棄從石階上跳下,笑眯眯的問道,他一大早就在程曉等人居住的房間附近蹲點,風一直和颯一起,這段時間忙得腳不沾地,既然程叔叔伴侶的地位上漲,他便順帶給自己找了個保護嵐大人幼崽的由頭。

雖然這件事並無正式任命……

凜頓下腳步,微微側頭,看向這名出現率極高的同齡異族,淡聲答道,「……狩獵。」

棄眨了眨眼睛,見對方說罷,轉頭繼續前行,隨即跟上了凜的步伐,心下沉思,他們家難不成還會缺食物?

「真巧,我也餓了,可同去覓食。」

凜用眼角的餘光看了他一眼,這才用過早飯。

原本微微勾起的嘴角頓時抽了抽,棄總覺得他在凜的眼中看到了一絲嫌棄……

在打到了兩頭肉質肥美的嫩獸後,棄見凜並沒有回去的意思,其實嵐那邊的飯菜有定時配給,確實無需親自動手。

他以為,凜也只是想打打牙祭,順便鍛鍊手罷了。

但對方在植物中穿行的時候,似乎總會留意到腳旁,像是在尋找著些什麼。

凜仔細的觀察著每一顆變異植物的根部,依稀記得,有一種肉粉色的菌類,伴生於許多植物的根莖處。

以前在小城堡中,有聽其他人提過幾次,似乎對於人類的身體,有不錯的滋補功效,只是並不管飽,所以沒有被作為主食採摘。

但成年的異族們,有時會特意去尋找一些,至少青叔叔,曾經給他的伴侶帶回不少,他無意間也見過幾次。

在路過一顆高大的碧綠植物旁,凜終於發現了此行的目標,一叢鮮美的肉粉色菇類,正生機勃勃的朝著日光生長,傘頂上甚至還殘留著幾滴露水,看上去卻是有幾分晶瑩剔透。

仔細端倪了一番,長得倒是肥嫩,應是這種植物沒錯了,小孩心想,他停下腳步,走到那叢菌類旁,蹲下身,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將其整叢采下,放入隨身的背筐中。

這些植物足夠燉上一鍋湯水,待夜晚入睡前食用,效果最佳。

棄見凜突然停了下來,正想著對方打算如何,卻發現他竟是彎腰採摘了……一叢粉菇!

瞬間,棄的眼底劃過一絲陰霾,凜是打算給哪個人類準備的?

他和那名人類之間,竟是已經到可以準備這些補品的地步了麼!

雙拳在背後緊握,棄微微垂下頭,掩蓋住凌厲的視線,究竟是誰,竟敢打凜的注意。

還是在他的眼皮底下。

怕被凜看出不妥,棄暗自深吸了幾口氣,緩和了下僵硬的表情,勉強扯開一個微笑,朝正走過來的凜看去,並輕聲問道,「原來你是找這個東西,是要給誰麼?」

凜想了想,告訴棄也無妨,「給母父。」

棄愣了一瞬,「程叔叔?」

凜沒察覺到棄略顯糾結的異樣目光,他點點頭,朝同伴示意,「滋補身體用,我先回去。」

這種植物似乎要熬上許久,他可以事先做好,晚上再端去給母父。

棄嚥了嚥口水,凜真的知道這種植物的用處麼?

也許真不知道,棄看著對方的背影,雙眸微眯,可是若自己說出來……那以後豈不錯過了個讓他吃下去的機會。

雖然只吃一點,可以說對人類非常有效,但吃多了,對異族似乎也有著同樣的效用。

晚上嵐早早回來,一進廳中,就聞到幾絲淡淡的香味,他看了眼桌上擺放的晚餐,目光停留到那盆散發著微香的白米上,這種食物,以前倒是未曾見過。

除去色澤鮮亮的紅燒肉和味道香濃的蘑菇湯,程曉決定今晚吃白米飯做主食,也好讓胃部緩和緩和,天天油膩膩的烤肉……

所謂溫飽總是容易思口感。

若是食不果腹,還管什麼油膩,即便是從泥地裡撈起來的飯糰,都是救命的糧食。

填滿了一大碗白米飯,程曉在上面淋了一層紅燒肉汁,隨手遞給坐下的異族。

「試試,新糧食。」言簡意賅。

凜看著碗裡的食物,和白天所見到的一樣,卻似乎做法不同,微軟的口感沒有之前那樣滑膩,卻很溫香。

程曉見小孩吃得正歡,不免勾了勾唇角,偏頭看向異族……

嵐站起身,手裡端著一個空碗,準備再盛一份。

程曉:「……」 這是直接灌下去的麼。

桌上的飯菜很快便被一掃而空,進餐完後再飲上一杯清香的藥茶,程曉舒服的靠在椅背上,慢慢的看著手裡的資料。

這是中央區域的地域劃分和勢力分佈,以及從第一天在地球著陸開始,直到現在的歷史事件記錄,包含著許多隱秘的情報。

在正文部分,還有不少私人註解,筆跡有所不同,大都參雜著一些未被空開、不知真假的情報,並仔細推理一番。

俗稱:小道消息。

正史和野史,說不好那邊更為真實,程曉翻到了最後一頁,以他現在的閱讀速度,一目十行、過目不忘不在話下,畢竟異能對自己身體的改造,在日積月累的細微進化中,也足以達到了質變。

威爾人在星際戰爭中可謂是臭名昭著,但是資料中所記載的敵軍外貌,並沒有出現如同那名高層貴族這樣的形容,難道是變種?

程曉摸著下巴,低眉沉思著,齊鈞在戰場上也見過幾次這些高層貴族,似乎在他們看來,那就是低級威爾人的將領了。

但若牽扯到威爾人內部具體的權力劃分,由於語言不通,異族並不能詳細剖析出對方的軍情,也只是靠著戰場經驗來猜測。

任何沒有絕對事實依據的推論,都有可能出現誤區,他合上手中的資料,將杯中的藥茶飲盡,明日齊鈞會親自審訊那名威爾人的高層貴族,或許能得到更為有價值的情報。

簡單的洗了個澡,程曉披著寬大的外袍從浴池中走了出來,這裡的天氣很溫和,不冷不熱,夜風也很舒爽,他坐到窗旁,用力擦拭著頭髮。

哪天可以剪短一些試試,程曉暗想。

門被輕輕叩響,他抬起頭,略帶疑惑的走了過去,推開門,卻發現是小孩站在門外,手裡還端著一碗……蘑菇湯?

但並非晚餐所食用的那種,個頭略小,顏色也是一種淡淡的肉粉色,撲鼻的香氣中還帶著些許甜膩。

「母父,」凜低聲叫了下,微微抬起腦袋,「……這是補品。」

小孩還想給自己滋補滋補,程曉樂了,蹲下身親了親小孩的臉頰,摸著對方腦袋上柔軟的發絲,「很香啊,謝謝。」

沐浴後的水汽混合著人類的氣息,清爽而溫馨,凜有些面紅耳赤的垂著小腦袋,將手中的碗塞到程曉手裡,點頭道安後,便轉身跑開了。

碗的下面還墊了肥厚的樹葉,防止燙到人類的肌膚。

還害羞了,程曉微微勾起嘴角,掛上了一抹笑意。

關上門,他心情大好的坐到床邊,先小喝了一口湯水,口感微甜,卻並不膩味,舀起一個小蘑菇,放入嘴裡嚼了嚼,味道不錯,吃下肚後,也能感覺到,有股熱氣即將升起的趨勢。

程曉想著,要不要給伴侶留一碗,畢竟是自家小孩特意做的孝敬。

嵐處理完今日的事務後,剛沐浴完踏入房間,便見到人類的美滋滋的吃著一碗湯水,難道是餓了?

異族皺了皺眉,食物存儲不夠,是他的疏忽。

「要不要嘗嘗?」程曉見嵐走進房間,笑眯眯的站起身來,將碗遞過去,「我都快要喝完了,味道很好。」

他心想待對方喝下後,再說出幕後廚師。

異族仔細盯了眼人類手中的食物,卻是粉菇……

這種植物並不十分難尋,卻因沒有飽腹感,而不被眾人所大量食用,但它還有著其他的效用,譬如,可以滋補人類的身體,主要作用於夜晚,並體現在夜間運動上。

因為之前一直忍耐,他並不在床上勉強對方多次……這是在暗示不夠麼。

嵐眯起雙眸,看向一臉期盼的程曉,隨手關上了房門。

99、

天還未亮,異族從淺眠中甦醒,已經是可以準備起床了,但看看天色,卻似乎早了許多。

「……醒了?」程曉將手從對方的精韌的腰部慢悠悠的挪下,並迷迷糊糊的嘟噥了一句。

剛聽見身旁的些許響動,想必是異族起床了,他順便懶懶的翻了個身,昨夜被來來回回的折騰,累得半死的身體,此時完全不聽使喚,稍有幾分清新大腦,很快又打算繼續陷入沉睡狀態中去。

但因為側身而劃落的被單,將人類精悍的背脊給露了出來,嵐不經意的將目光移到那光滑細膩的肌膚上,優美的曲線從上往下,一直延伸到被遮住大半的深溝中,這種半遮半掩的視覺效果,所形成的衝擊力,有時候並不見得就會比全露出來要小。

確是秀色可餐,異族微微眯起雙眸,頓時覺得自己似乎有些餓了。

更何況,自家的人類都已經擺好了姿勢……他不禁挑了挑眉梢,徑直俯下了身體。

程曉莫名其妙的又被捅了。

昨天那樣都吃不撐麼?!

觸不及防,人類不禁悶哼出聲,他微微偏過頭,沒好氣的瞪了異族一眼。

凌亂的發絲貼著臉頰,眼角暈著些許水光,不像是在生氣,反倒是像在撒嬌了,那目光中還帶著幾分慵懶……嵐頓時暗沉了雙眸,就著這個姿勢,將人類翻過身來,對準稍稍後仰的脖頸,低頭啃了上去。

程曉覺得自己像是一隻鴨脖,微辣口味的。

「還沒洗澡……」程曉被啃得有些不能自主,早上起床,有時也免不了某些生理反應,他不得不用手稍稍推開異族的胸膛,從難得的縫隙中,勉強吱唔出聲。

昨天做完後,一身的汗,也只是被嵐抱著用溫水擦了擦身子罷了。

「……無礙。」暗色中,異族抬起眼,勾了勾唇角,似乎輕笑了一聲,親了親人類的雙唇,繼續進食。

這種表示沒關係、不嫌棄的意思,是怎麼個情況……

程曉咬著牙,心裡暗想,就算異族眼神再深邃,面容再俊美,也是沒用的,姿勢不對,換換可好?

自己定不嫌棄!

嵐在天漸漸變亮時,神清氣爽的站起身來,迅速的披上了外袍,走前還特意低頭親了親躺在床上,半睜開眼的人類,唇角微勾,眉宇間帶著幾分饜足之意。

「累麼,」異族的聲音低沉悅耳,「再睡一會。」

程曉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就被對方上上下下又親了一遍,似乎能聽見嵐稍稍深吸了幾口氣,像是在忍耐著什麼,又低頭瞧了自己好一會,輕輕將被子拉上,蓋過露出在外的胸肩後,方才轉身離去。

難不成他還想著,是否要再來一槍?!

程曉眯著眼,緩了幾分鐘,當倦意褪去後,才從暖烘烘的被窩中爬出來,起身穿衣。

他低頭看了下自己的身體,嘴角卻不禁微微抽動,肌膚上佈滿了點點紅痕,不難看出昨晚的戰況激烈,以及儘早的衝鋒成果。

程曉一邊揉著自己的腰,一邊心裡暗自誹謗,異族昨晚是吃了什麼東西,有夠生猛的。

齊鈞一大早便在廳中等候,昨日和程曉商量好,今天同去審訊那名威爾人的高層貴族,嵐大人挑選出來的伴侶,定非等閒之輩,或許可以給出一些建議,當然更多的是,一直讓人類一個人獨處,也不能讓他們放心。

凜和棄被颯帶到了軍中去,既然身為嵐大人的幼崽,必須要盡快適應現下的生活和所處環境,異族的教育原則,從來都不是放在身邊溺愛疼寵,越是危急之時,越能展現出個體的潛力。

100、

第四軍團從洺手中接管那名戰俘,這過程並不輕鬆,雖然齊均一開始就將人帶走,但之前所刑訊出來的情報,以及抓捕過程和前因後果等,都需要從洺那邊取回相關資料,以免弄得前功盡棄,從頭再來。

更何況,對方的身份還未確定,儘管洺所說的,似乎十分有依有據,有理可循,甚至很多異族都相信了,這名不帶粘液的傢伙,就是那群威爾人中的,所謂高層貴族。

但不知為何,下意識的,齊鈞對那名被俘獲的高層貴族,並無多大惡感,在被侮辱到極致的情況下,還能有如此堅毅的眼神,且眼底並無絲毫肆意殺戮的陰霾……

通過牢獄大門,程曉跟著雌體來到了關押特級重犯的牢房中,這裡是中央區域中防禦最為森嚴的地域之一,除了目前被前強行扣押下來的那名男人外,並無其他等級相同的囚犯。

和之前的水牢不同,這是一間嚴格按照異族軍中規格所設置的重刑訊室,齊均在過去的24小時中,除了和程曉在一起共事的時間外,都特地過來這邊,審訊過程顯然不是可以一蹴而就,他也沒想過能將這名硬漢一舉攻下。

「軍團長大人,程先生。」一名身穿軍服的異族在見到兩位走近後,連忙站起身來,行了個軍禮,因為程曉是嵐大人的伴侶,一些事蹟也在四大軍團中流傳了開來,所以大部分異族,對於程曉還是很有好感。

畢竟在嵐大人落魄之時,都能不離不棄,誓死守護在大人身邊,這是多麼偉大的感情啊。

程曉忽略掉對方看向自己,那略顯怪異的眼神,怎麼還有絲絲崇敬在裡面?他挑了挑眉,自己的身份,似乎是由颯手下的那名中年異族,負責和其他士兵交代下去……

只是大菌樹菇的製法和改造土壤的推廣而已,雖然兩件都不算小事,但程曉也並不覺得自己就能名垂千古了,若沒有天降異能的輔佐,想要四肢健全的活到現在,並不容易。

齊均朝那名異族點點頭,他走到被鎖在牆邊的男人面前,因為洺交接資料前,特意交代過,千萬不能讓這名男人的四肢得到任何可以肆意活動的機會,他絕對是一名極其危險的惡徒。

另外,還需每日定時服用特別研製出來的抑制藥物,一種淡色的粘稠液體,可以直接插管入口,強行灌入胃部。

那種黏糊糊的東西,看著確實不舒服,但在還未分析出其成分前,異族們也不敢隨意作出改變,畢竟威爾人的戰力指數,是眾所周知的,而敵軍的高層貴族,更是不能掉以輕心。

「大人,今日的量已經服用過了,我這就去洺大人那邊,再提取一些過來。」另外一名異族見齊均看了眼那瓶空了的小罐,微微皺眉,便立馬面帶笑容,一臉諂媚的迎了上來。

原來以他的職位,是沒有向軍團長匯報的機會,但事在人為,身為洺大人的部下,他也要學會圓滑一些。

程曉這才得知,藥物是由洺親自調製的,他不肯交出配方,異族們在未將其定罪的情況下,也不好硬逼著,萬一事實正如洺所說的,他是站在大義之上,背叛嵐大人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那最後的裁決如何,還要看當年的具體真相以及情況的嚴重程度來定。

「這些藥物,有何具體效用?」既然是負責送藥和喂藥的,那應該多少都能說出一二才對,程曉看向那名躬著背,眼神有些左右飄移的異族,淡聲問道。

齊均也只從洺那邊得知,可以讓威爾人暫時失去體能,變得手無縛雞之力罷了,卻沒有提及具體的臨床表現,程曉覺得,此時收集的資料是否健全,對以後的戰俘處理方式,許會有影響。

這位人類,目前也得罪不起,傳聞中嵐大人似乎對這名沒有身份地位的伴侶,很是愛護。

異族低著頭,眼珠子轉了幾轉,抬起臉時,已經掛上了幾分奉承之意,「程先生,您真是問到了點子上,這種藥物的作用聽起來簡單,但您仔細看看……」

說罷,他徑直走到那名戰俘的身旁,一把抓住對方的頭髮,狠狠的向上提起,使得對方蒼白的臉直接露在了齊均和程曉的眼下。

男人微微咬著下唇,雙眼緊閉,似乎在強行忍耐著什麼,齊均不禁沉下雙眸,他知道這名戰俘的心智有多麼堅硬,那強悍而恐怖的自制力,讓向來以審訊著稱的小隊都束手無策,而對方此時竟是無法控制住慾望的反應,從繃緊的肌肉和輕顫的眉梢卻能看出,他幾乎要處於崩潰的邊緣。

「疼痛?」程曉皺了皺眉,隨口說了一句,心中卻暗想,這似乎並非正常的痛覺發射。

那名異族嘿嘿的笑了一聲,竟是伸出手,面色猥瑣的在男人胸前擰了一把,對方頓時悶哼出聲,微微睜開的雙眸卻如同冰窖般冷漠。

「喲,還硬挺著呢?!」異族不屑的揮起鞭子,用力抽打著對方的胸膛和大腿根部,並不忘回頭同齊均匯報導,「這是洺大人交待下來的,每天除了灌藥,都要這般審訊一番,以免他恢復元氣,這種藥物的作用,可以讓這雜碎的痛覺神經變得敏感異常。」

齊均條件反射上前一步,止住了這名異族接下來的動作,他隱隱有種底線被觸碰的預感。

只是痛覺麼,齊均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但向來把心思都放在軍團和戰場上的他,在這些方面,經驗並不豐富。

程曉聽完那名異族的解釋後,神色不變,捏起了放在一旁的空罐子,裡面還有些許殘留的液體。

「這種藥劑的成分,還在分析之中……嵐大人覺得你太累了,便沒有事先告之。」齊均心思靈敏,生怕程曉誤會,他們並非想把人類排除在外,但即便再需要程曉的藥理知識,也不好冒著讓對方身體受損的危險。

至少讓人類好好的休息幾天,再詢問是否願意加入研討小組為好。

程曉微微怔了一瞬,頓時便明白了,他勾起嘴角,朝齊均笑了笑,示意自己並不會介意這些。

打開蓋子,程曉用手指沾起一些殘留的粘稠物,先在指尖揉搓片刻,思索一會,再放到鼻尖旁仔細嗅了嗅,許多藥物的氣味大都各不相同,再加上顏色和形態的差異……

他覺得,除了異能以外,有光前世的藥理常識,也是一大利器。

這竟是曾經見過的一種……特殊的藥物,程曉暗自心驚,那名叫洺的異族,卻是夠狠辣的。

「……怎麼了?」齊均見人類眉梢輕皺,面色似乎不太好,不由得關心問道,也可能是不適應牢獄的氣氛,這裡確實十分壓抑,出去透透氣,許會好些。

至於這些藥物……雌體下意識的,沒有想過,只是這一小會的時間,人類就能破解出其成分,這附近甚至沒有任何儀器的輔助,概率實在是微乎其微。

若按照普通情況推論,程曉也覺得,自己並沒有這樣逆天的技能,但禁不住,這是曾經見過的,事有巧合,此時真是看運氣了。

「這是性奮藥。」程曉說出了個不算生僻的名詞,從之前圖書館中的資料庫中,他得知,異族也是有這種藥物的分類。

藥如其名,這是一種可以調動身體內需求,讓使用者變得難以抑制自己的衝動,且渴望得到解放的吸收性藥物,想要斷掉,過程十分痛苦,至少在程曉的印象中,那些被教養了幾年之後的人,都沒能夠逃得出來。

那次的傭兵任務,即便是殺光了所有的集團人員,也沒能找出讓那些被關押的可憐人們,恢復健康的解藥。

「什麼?!」齊均頓時瞳孔緊縮,面沉如水,他轉過頭,盯向那名瞬間大驚失色的異族,這種最讓雌體厭惡的藥劑,竟是會光明正大的出現在這裡,還是出於洺之手調製而成。

怎麼可能,區區一個人類,竟能認出這種藥物,這是洺大人花費心血而制,沒有一年兩年,根本分析不出來才對!

對方一臉不可置信的神情,正是確定了程曉的判斷,齊均頓時大怒,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膽子倒是不小,還玩這種花招。

「而且,這種藥物具有產生依賴性的副作用。」程曉語氣肯定,用用酷刑就算了,當傭兵的誰也不是心慈手軟之輩,但有些方式,他卻並不會沾手。

畢竟每個人,總有自己的幾分底線,他暗想,那名叫洺的異族,口味似乎有些重啊。

「何時開始服用?」齊均開口詢問,那名異族早已被其他親兵制服,扣押在地,面露惶恐之色。

「大、大人,已經很長時間了,一被抓來,洺大人就交待我們一天灌一次,一直到前幾天,才能確保對方不會在做那事時發動攻擊。」異族不斷求饒,嘴裡說出的實情,卻讓齊均忍不住一腳踹過去。

下三濫,不入流,軍部怎麼會有這樣的蠢貨!

那可是威爾人啊,洺腦子裡是進水了麼?

程曉一頓無語,原來他們那天,還真是恰巧打斷了某人的好事,看來記恨在心是肯定的了,畢竟等了這些年,好不容易有修成正果的機會,就被硬生生的……咳咳,拆散?

齊均掃了眼男人俊美的臉龐,鋒銳的雙眸配上無力的身體……自己是雌體,所以想不出有什麼誘惑之意,但無論如何,洺真心是和被凶獸蹄子給踢壞了腦袋一樣,不可理喻。

arrow
arrow

    Coco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