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巴恩斯銀河帝國曆兩千零九年,夏季。
  在帝國版圖的一個角落,偏遠的提爾納裡星球上,本來是習慣於平靜生活的國民們,此時正被一股激動不安的情緒所控制。
  原因無它,這個一向幾乎被遺忘的邊境星球,從來沒有迎接過比地方總督更大的官員的提爾納裡,居然要一下子接待三位貴賓:巴恩斯帝國的三位高貴的王子殿下,將同時駕臨此地,在為時一天的短暫停留後,起程歸去。
  說是邊境星球,實際上自從巴恩斯銀河帝國最後一次保衛戰結束,也就是五百七十三年以前至今,這個星球和整個帝國一樣,都沐浴在和平女神的陽光下,再也沒有發生過什麼重大的事件,再加上所謂邊境,實際上離開國境幾百光年之內都沒有任何有生命的星球存在,所以,提爾納裡一直是一個安靜祥和,有著藍天白雲綠樹的美麗星球,如果不是離帝國中心太遠的話,倒有可能成為一個度假勝地。
  人們自由自在地生活著,過著簡樸安詳的生活,除了照例有一支名義上的邊境守衛軍在駐守之外,沒有什麼可以讓他們覺得這是邊境的地方,帝國和帝國的敵人都似乎忘了這裡,連每年的稅金也慷慨地交由地方自行管理。
  有的時候,他們會有一種錯覺,他們似乎已經游離於帝國的版圖之外了。
  而現在,要有帝國重大的人物來臨了,是具有帝國繼承權的王子殿下!而且一來就是三位!
  小小的星球沸騰了,人們奔走相告,官員們誠惶誠恐,所有的嗓子都在議論著王子們的駕臨,猜測著他們的動機,雖然官方宣佈的消息是王子們在做例行的帝國巡禮,順便到這個地方來巡視一下。但是有誰會相信這樣乏味的理由呢?最大的可能,莫過於是猜測王子殿下們已經到了適婚的年齡,皇帝陛下是放他們出來尋找意中人的。
  可是這樣的說法也未免太過武斷,都城裡的年輕小姐成千上萬,為什麼他們要到這個地方來找呢?
  ***
  「啊,上尉,你的想法是什麼?」一個柔和的聲音傳入站在窗前的金發年輕人耳中,他猛然吸了一口氣:「什麼?司令官?」
  慵懶地靠在奶油色長沙發上的年輕女性無論怎麼看也和‘司令官’這個稱呼掛不上邊,甚至和‘軍人’這個名稱有著牴觸性,一頭酒紅色的長發鬆散地披在裸露的雙肩,象貓一樣柔軟修長的身體裹在織錦長袍裡,白嫩的肌膚想來從來沒有受過太陽的曝曬,更加離譜的是,大白天的,她居然端著一杯盛滿紅酒的高腳杯,而腳邊,已經倒了一隻空酒瓶了。
  而站在窗邊的青年,就可以說是帝國軍人的標準典範了,拿到徵兵廣告上去當模特兒都沒有問題,一身銀色和黑色的帝國軍服完美地襯托出他高挑的身材,卻又給他那俊美的臉蛋添了一種禁慾的潔淨氣質,略顯長的金發剛遮住白玉般的耳朵,劉海垂下來,溫柔地擋在眼睛上,使得他藍色的眼睛不再那麼冰冷,而給他的五官增加了一些孩子氣,挺直的鼻子,線條悅人的紅色雙唇,配上幾乎看不出有溫度的白皙皮膚,是雕刻家天生的作品。
  「您指什麼,司令官?」他再問了一遍。
  被稱之為司令官的年輕女性做了個手勢:「就是你一直在看的那些……風景。」
  年輕的上尉把目光再次移向窗外,本來是提爾納裡蔚藍色的天空上,此刻密密麻麻佈滿了銀白色的星際戰艦,數量之多可媲美天上的星星。
  「很壯觀,非常壯觀。」他平板地說。
  「請把窗簾拉上,金屬的反光讓我頭疼。」女司令官厭倦地說,「哎,生活還是美好的,起碼王子殿下的駕臨讓我憑空多了幾天的假期。」
  她又為自己倒了一杯酒,上尉皺著眉,嚴肅地說:「據我所知,早在一個月以前,就已經有州際公文發到您的手裡,要您和地方官員一起,為王子殿下的到來做好準備工作,可是……」
  「別對我說教,上尉,自從三天前王子殿下的親衛隊先期到達之後,我們就等於被解除了武裝,再說,我們的武裝,那又算得了什麼?看看外面的蒼蠅吧,比我頭髮的數量還要多!」
  「他們曾經遞交過正式的公文,要求司令官到他們的本部協助工作。」上尉指出。
  女司令官褐色的大眼睛從酒杯的上方看著他:「上尉,我來告訴你,軍人的天職是保衛國家,而不是什麼王子,再說,提爾納裡有什麼好防衛的?頂多是熱情的姑娘向他們獻花罷了,嘖!王子!」
  「請恕我不能苟同您的想法。」上尉嚴肅地指出,「我個人認為一個帝國的軍人就該是以保衛國家為天職,而皇帝陛下……連同皇室成員,都無疑是在我們的職責當中。」
  「哎呀,好一個忠誠的論調,要是我有這樣的覺悟,也許現在就在王都穿著眩目的宮廷侍衛裝束和遊客合影呢。」女司令官輕拍著雙手,「年輕是一件多麼好的事啊,起碼還有夢想。」
  上尉默不做聲,他不能理解這個似乎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司令官的想法,她如此年輕,還是個女性,卻已經是少校了,說是少見的陞遷嗎?卻又被調到這個遙遠的星球來當一名有名無實的司令官,其性質和流放差不到哪裡去。
  他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再一次委婉地說:「閣下,歡迎王子殿下的儀式已經要開始了,如果我們遲到的話……」
  「如果我們不去的話,沒有人會關心。」女司令官狡猾地說,「給你一個忠告,上尉,和這些皇家的人打交道,越少越好。如果有可能,儘量讓他們一輩子注意不到你。」
  「我不明白,司令官,那麼為什麼還有那麼多的人去接近他們,甚至不擇手段呢?」
  司令官嘆了口氣,一隻手優美地抬起來:「人民可能是出於好奇,就這個方面來說,他們和籠子裡的猴子沒有什麼區別,至於官員……就是趨炎附勢,因為他們手中有著甜美的叫做‘權力’的果實,誘使人一個勁地向上跳。」
  年輕的上尉絲毫不為她的美色所動,伸手握住她線條優美的玉手,冷淡地說:「我們該走了,司令官。」
  「容我更衣。」女司令官以優雅的姿態嫣然一笑,「請稍待。」
  望著年輕軍官挺拔的背影,她遺憾地嘆了口氣:「真是的,只有在某些時候,我才能小小地吃一點他的豆腐。」
  說著,她向裡屋走去,開始為今天的慶典做準備。
  ***
  雖然他們到的已經夠晚了,但是當他們到達會場的時候,王子殿下還沒有出場。
  「真讓人生氣!」雖然換了一身軍裝卻仍然有些醉醺醺的司令官在被王子的親衛隊攔下檢查證件的時候大聲地抱怨:「我幾乎已經忘了這是我的管區了!」
  上尉只是瞥了她一眼,沒有回應她的話。
  「你似乎認為只要是為了王子殿下,一切都是應該的吧?」她很有興趣地問,「我在想,等一會你見到他們的時候,是不是感動得來個五體投地呢?」
  「閣下,我奉獻給帝國的只是我的生命,而不是我的尊嚴。」上尉冷靜地說。
  「哦,是嗎?」司令官聳聳肩,「那真讓我高興。」
  他們走到歡迎隊伍的前列,地方總督和一些官員已經在大廳裡等了相當長的時間了,不時有人掏出手帕擦著汗珠。
  「所謂的貴人架子就是這樣,老是要人等。」司令官抱怨著,站到了白髮的首席法官和商會會長之間,年輕上尉按照禮節站在她的後方。
  響亮的軍樂幾乎在同時奏響,所有的人都站直了身子,他們期待以久的貴客終於要出場了。
  「看!我們什麼也沒有錯過,現在希望這些演員賣力地表演,讓我們早一點結束掉這場喜劇好回家睡覺。」
  大門打開,貴客駕到。
  三位穿著整齊制服的王子殿下同時走出了門,就像天空同時出現了三個太陽。
  最年長的王子尚思爾,具有一切一個王太子應有的優秀品質,成熟,穩重,斯文,冷靜,稍嫌平板的神情是那種天塌下來都不會動眉毛的沉著,他以最年輕的年紀擔任了最高法院的司法官,不是因為他是王子,而是因為他的公正在帝國內遠近聞名。
  第二王子羅蒙,具有相當出色的外表,他那秀麗的容貌連女性也自愧不如,但是千萬不要認為他的個性也很女性化,誰都知道,最痛恨自己長相秀美的他,對於敵人向來是不留任何情面的,即使是假想敵也是一樣,他的報復,有的時候甚至成了恐怖的代名詞。
  第三王子蓋恩德,只有十八歲,但是身材比兩個哥哥都來得要高大,短短的黑髮,據說是遺傳了某位曾曾外祖母,私下裡的傳說,那位銀河系的黑髮美人脾氣火暴,曾經擔任銀河星系聯合艦隊的要職,在蕩平敵軍的同時,也俘虜了海登博格公爵的心,連這一點也遺傳給了蓋恩德,他的軍事才華是毋庸質疑的,除了年輕人常有的性情急燥,容易衝動之外,他是當然的未來帝國元帥人選。
  這樣出色的三個人一起步入大廳的時候,連輝煌的燭光也黯然失色了。
  他們都穿著帝國的銀黑相間軍服,雖然簡單,但是穿在身上,卻有著一種天然的王者氣度,使他們很容易地就可以和普通的軍人區分開來,但是,也有可以和他們相媲美的人存在。
  在他們進入大廳的一瞬間,年輕的上尉似乎覺得他們不約而同地向自己這邊看來,是自己多心了嗎?他還覺得他們似乎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他們在看誰?自己嗎?不可能,自己是一個從來沒有離開過提爾納裡星球的普通軍人,沒有任何地方可以引起他們的注意,那麼。是在自己身前的司令官嗎?這個彷彿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年輕女少校?
  在地方總督的陪同下,三位王子開始緩慢地向歡迎隊伍走來,一邊聽著總督的介紹,一邊接受著人們的行禮。
  「官樣文章。」上尉聽見他的上司嘀咕著:「有這個時間我可以看好幾本有趣的書了,你知道嗎,上尉?我最近正在研究各個不同的民族,有的民族是無性繁殖的,有的民族到了十八歲才可以決定自己的性別,有的民族男性也可以生孩子……」
  「閣下,請自重。」上尉嚴厲地說,司令官無奈地嘆了口氣:「哎,你這個無可救藥的保皇黨。」
  地方總督必恭必敬地介紹道:「這是本區的邊防軍艦隊司令官芙丹瑞‧考爾特少校以及參謀官路易‧維克里希上尉。」
  芙丹瑞居然還能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路易也緊跟其後,他的目光好奇地在三位王子臉上轉了一圈,發現他們全都在緊盯著自己的這個方向,急忙把目光移開。
  「好久不見了。」尚思爾王子首先開口,伸出手來。
  芙丹瑞一點受寵若驚的樣子也沒有,路易甚至可以想像得到她厭煩地皺起了眉毛,但尚思爾還是堅持著,她只好無可奈何地伸出手去,剛剛輕輕握住,就被他迅速地翻轉過來放在唇邊一吻,姿態優雅禮貌,絲毫沒有任何輕薄的意思在裡面。
  「咦!」芙丹瑞驚叫出聲,似乎忍住了沒有把自己的手抽回來。
  「近來還好嗎?我們都很掛念你。」他低聲地說,但是足以在周圍的人群中引起轟動,竊竊私語聲不絕於耳。
  「托您的福,很好。」芙丹瑞咬著牙說。
  「我們都期待著你重返帝都的那一天。」尚思爾王子總算放開了她的手,凝視著她的眼睛說道。
  「啊,那真是太不幸了。」第二王子搶在哥哥面前說,「我想所有小姐的鞋跟和所有男士的心都會為你粉碎的,我星際的女神。」
  路易的眼睛驚訝地睜大了,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他不是沒有和女孩子約會過,也不是沒有勉強地說過甜言蜜語,但是,這位第二王子也太過分了吧?
  他覺得三位王子的眼光又在自己這邊轉了,他們和司令官之間的對話已經引起了很多人的興趣,不停地向這邊打量。
  還不止這些,年輕英俊的第三王子蓋恩德走過來時,乾脆對著芙丹瑞行了一個軍禮!
  全場嘩然,聽見他洪亮地說:「希望能在您的麾下繼續接受您的教導,少校!」
  「言重了。」芙丹瑞吶吶地說,笨拙地還了一個禮。
  至此大家全明白了,三位王子並不是無目的地亂逛,他們的目的很明確,就是這個似乎從天上掉下來的,神秘的年輕女司令官。
  她是誰?她過去幹了什麼?將會成為以後一個月乃至一年的熱門話題。
  其中最如芒在背的就是路易,站在芙丹瑞身後的他,也承受了部分三位王子專注的目光。
  ***
  「我不活了!我不要活了!真丟臉啊!」芙丹瑞把自己摔向床,捧著頭呻吟著。
  站在門外的路易很想問問她到底怎麼了,但是這個時候顯然不是詢問的最佳時機。
  電話響了,路易接了電話,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敲響了門。
  「我死了!」芙丹瑞叫道。
  「請原諒,司令官,是總督打來的電話,他要您去參加安全會議以決定護送王子殿下的返程事宜。」路易一板一眼地說。
  「TMD!SHIT!」芙丹瑞不耐煩地說,「他們不是帶了成大隊的護衛艦隊嗎?可以把提爾納裡擠垮都沒問題,還要我們去護送他們嗎?」
  「可是,聽總督的口氣,這件事好象很急。」
  「是啊,他們只會在這個蠻荒之地屈尊停留一天,然後就要大張旗鼓地回去,但是休想讓我去送他們!休想!」
  芙丹瑞吼完之後,有什麼東西重重地落在門上,路易在心裡嘆了口氣,明白今天要他的司令官出來是件不可能的事了。
  「那麼,維克里希上尉。」禿頭的地方總督不停地用一塊大手帕去抹頭上的汗:「鑑於考爾特司令官的突然病倒,副司令官又還在假期沒有回來,那麼,作為邊境防衛軍艦隊的最高軍階者,你責無旁貸地要擔負起護送王子殿下離境的責任。」
  這樣的任務,還用得著說得這麼重大其事嗎?路易在心裡嘀咕著,王子的護衛艦隊就在提爾納裡的上空,清晰可見,只要飛出大氣層就可以順利到達吧?難道這短短的路上還會發生什麼意外嗎?
  「我不明白,總督閣下。」他謹慎地問,「為什麼王子的護衛艦隊不派人來接王子殿下呢?」
  他們的戰艦不是更先進嗎?在自己這邊,只有芙丹瑞從王都帶來的自己的戰艦還值得一看,剩下可憐的幾艘只怕可以和星際旅遊艦相比。
  「我們本來也是這麼建議的,可是,王子殿下執意如此,他的意思是這樣讓外來的戰艦降落到提爾納裡的本土會損害人民的感情,對主權和領空的完整也是一種褻瀆,所以,在宴會結束以後,就請你護送王子殿下離境了,為了表示尊重,請你用考爾特司令官的旗艦護送。」
  路易默然,那畢竟是整個艦隊最像樣的一艘戰艦了。
  「現在,請先去準備出發吧,這是最後的程序了,千萬不能出錯。」
  「是!」路易敬了個軍禮。
  ***
  芙丹瑞的戰艦‘熾天使’號銀白的艦身靜靜地泊在船塢裡,從體積上來看,無論如何也不該是一支所謂邊防艦隊的旗艦,但是有什麼辦法,它的性能是別的戰艦無可比擬的。
  路易不是第一次登上‘熾天使’了。但是還是驚訝於它的美麗和靈活,所有的儀表都沒有任何損壞,和新的一樣,他下的每一個命令都能在一秒鐘之內得到反應。
  「上尉。」通訊官向他轉過身來。「王子殿下一行請求登艦。」
  路易點了點頭,喉嚨忽然發乾,他平靜了一下,儘量鎮定地說:「允許登艦。」
  他離開控制室,來到登艦入口,正好來得及碰見登艦的一行人。
  「王子殿下。」他行了一個軍禮,「我是維克里希上尉,有幸護送三位離開提爾納裡。希望您有個愉快的旅行。」
  三位王子迅速地交換了一下眼神,那表情上的微妙變化是路易看不懂的,不過他猜得出來,大概是為不是芙丹瑞而有些懊惱吧。
  尚思爾王子和藹地笑著,伸出手來:「麻煩你了,上尉。」
  「這是我的職責。」路易伸手和他相握,他的手乾燥穩定,帶著一種不可言喻的奇異力量。
  其他的兩位王子在向他點頭致意之後,跟在哥哥身後進入了船艙。
  ***
  一切都是那麼順理成章,沒有出任何紕漏,當熾天使衝出大氣層,向著王子的護衛艦隊接近的時候,路易長舒了一口氣,這個重大又簡單的任務眼看就要完成了。
  通訊官又朝他轉過身來:「上尉,王子殿下請您去船艙一趟。」
  路易錯愕地皺起了好看的眉頭:為什麼?王子殿下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叫他呢?還會有什麼事嗎?還是要對自己表示一下感謝呢?
  真是很平易近人的王子呢,他想著,對通訊官說:「聯繫一下王子的艦隊,請求對接。」
  說完,他從高高的艦長位置上下來,走出控制室。
  ***
  銀白色的門徐徐開啟,路易走進休息室的時候,發現三位王子正在悠閒地喝茶,用的是芙丹瑞最寶貝的一組玫瑰花茶具。
  他心裡有些微微的不滿,無論如何,這是芙丹瑞的私人東西,他們不管有什麼關係,這樣像在使用自己的東西一樣地隨便,不是一個紳士的行為。
  「王子殿下,」他行了一個軍禮,「上尉路易‧維克里希,奉命而來。」
  三個人一齊向他看來,每個人的神情都不同,但是,路易都看不懂。
  「上尉,不要那麼緊張好嗎?」尚思爾王子仍然是那麼溫和地笑著,「我們只想向你表示一下感謝,謝謝你護送我們離境。」
  「這是下官的職責。」路易稍稍詫異地看著他,就為了這個嗎?那我現在可不可以走了?
  「我們正在喝茶,味道不錯,芙丹瑞果然是個會享受的人,那麼,可不可以請你也坐下來和我們喝一杯呢?」
  「這……是下官的榮幸,」路易結巴了一下,難道他們真的那麼與民同樂嗎?還是不要了吧,他並不是那種巴結權貴向上爬的人,也許有的人碰上這樣的好機會早就欣喜若狂了,但是一向不太和人交往的他,只是覺得麻煩。
  「可是下官軍務在身,不能停留,如果王子殿下不介意的話,下官告退。」他謹慎地說完,發現三位王子又在交換眼神了。
  「不要那麼冷淡嘛。」羅蒙王子開口了,一隻纖細秀美的手懶懶地撥弄著自己的頭髮,「我們連你的份都已經準備了,或者說你寧可讓我們失望?」
  他修長白皙的手指指向桌子上,果然有第四個茶杯,放著精緻的銀製小匙,向上冒著熱氣。
  路易的眼睛堅定冰冷地望著他:「我十分地抱歉,王子殿下。」
  他毫不畏懼地承受著三位王子的眼光,並且決心這樣堅持下去。
  誰也沒有說話。
  「那麼,容下官告退了。」路易行了個軍禮,暗暗慶幸芙丹瑞總算說對了一件事:對於王家的人,千萬不要招惹。
  他走出休息室的時候,看了看表,確定還有幾分鐘就可以和王子的護衛艦隊對接了。
  總算結束了,他在心裡想著,也許自己就是個不會向上爬的人,連這樣的好機會放在面前都不會利用,應該受寵若驚地坐下來和三位王子攀談,然後引起他們的注意,順便提出自己想到別的艦隊服役的想法吧?那才是一個人的正確做法嗎?
  那麼,自己就是注定要在這偏僻的星球上度過一生的平凡人了,並沒有什麼不好,要他去和一群人寒暄交往,還不如自己躲在家裡靜靜地看書。
  穿過金屬的甬道,他剛走到門口,背後傳來聲音:「請等一下,上尉。」
  十八歲的蓋恩德王子咧著嘴笑得很孩子氣:「我能參觀一下你的戰艦嗎?」
  「殿下。」路易儘量和緩地說,「馬上就要和殿下的護衛艦隊對接了,請您回去坐好可以嗎?」
  蓋恩德王子不在乎地聳聳肩:「OK,那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對於年輕的第三王子,路易是沒有什麼介意的,他禮貌地回過身來:「請,殿下。」
  蓋恩德王子的灰眼睛天真地向下看著他的眼睛:「你想作一次愉快的星際旅行嗎?」
  「什麼?」路易聽見了,但是沒有明白過來。
  忽然,蓋恩德王子的拳頭重重地打在他的小腹上,一陣劇痛之後,路易向前倒去,最後的感覺是被人抱住了下墜的身體,然後,他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
  從暈厥中醒來的感覺,路易還是第一次,起初,他只感到身體像在太空中漂浮一樣無力,他試圖改變姿勢時,一陣鈍痛從頭上傳來,逼得他不得不睜開眼睛。
  為什麼會這麼痛呢?他捂著頭,勉強地回想著過去發生的事情,他被叫到王子的休息室,沒錯,他沒有喝茶,離開之後,蓋恩德王子微笑著把他給打暈了。
  所有的事情就是這樣,但是,最重要的一點是:為什麼?難道就因為他拒絕了王子們請他喝茶的好意,他就被揍了嗎?
  還有一點是,他現在在哪裡?
  使勁地晃著頭想讓自己清醒過來,路易開始打量四周,熟悉的輕微震動表示他正在一艘星際飛船上,而且這麼平穩的感覺說明這是一艘性能非常好,非常龐大的飛船。
  四周的牆壁是很舒適的淺灰色,房間裡的陳設雖然簡單,但是以飛船的標準來說,已經算是豪華的了,他躺在寬大的床上,身上蓋的是柔軟的薄被,房間裡還有書櫃,整齊地擺放著一些書,筆挺的制服掛在牆上,是上校軍銜。
  那麼,這應該是蓋恩德王子的房間了,也是他把自己打暈的,他把自己帶到什麼地方了?他想幹什麼?
  忍住頭部的不適,路易支撐起身體坐在床邊,真奇怪,就算他是被打暈的,那現在一陣陣的暈眩又是怎麼回事?好像他有很多天沒有睡覺的樣子,渾身都疲乏無力。
  安在牆上的門無聲地開啟,路易敏感地回頭,看見蓋恩德王子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他剛對路易做了那麼過分的事。反而很愉快的樣子,輕鬆地說:「啊,你醒了,正是時候。」
  他邁步向床邊走來,門在身後關閉。路易下意識地看著那扇門,盤算著逃脫的可能性。
  「不用想了,這樣你會更頭疼的。」蓋恩德王子體貼地說,「這扇門是我的臥室。只有我可以開啟,其他的人是沒有這個能力的,我們現在在一艘飛船上,我想,你是不可能從飛船上逃脫的。」
  路易冷淡地說:「謝謝您的說明,王子殿下,是否也可以麻煩您說明一下,為什麼我會在這裡,在王子殿下您的臥室。」
  「很冷靜。」蓋恩德笑得很可惡的樣子,「我本來以為你會像個女人似的大喊大叫,我要花一些時間才能讓你安靜下來呢,現在,我可以省不少事了。」
  他突然身體前傾,幾乎湊到路易的臉上,很感興趣地樣子:「你知道嗎?我真想徹底撕下你的面具,把你的自信心摧毀殆盡,看你到時候還能不能保持這樣的冷靜了!」
  他的聲音裡充滿了一種可以說是仇恨的東西,路易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下,仍然很平淡地說:「王子殿下,下官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不明白嗎?很好,你當然不明白,你看上去就是一個很純潔的天使了呢。」他一邊諷刺著說話,一邊開始解開自己的紐扣,「可是,越純潔的東西,就越能引起人的破壞慾望,看見你,就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去毀滅你的純潔,把你蹂躪到再也說不出話來的地步!」
  他目光中的東西是路易決不會會錯意的,那是慾望!赤裸裸的慾望!還有他開始脫衣服的動作也充分說明了一切!
  「王子殿下!您請自重!」路易的聲音提高了,不顧頭痛欲裂,企圖跳下床遠離他的身邊。
  開玩笑!他是瘋了嗎?自己是個男人呀!難道帝國的第三王子殿下連洩慾的女人都沒有嗎?要從那麼遙遠的提爾納裡把自己給帶走?
  他跌跌撞撞地剛跑出去一步,就被蓋恩德抓住了手臂,毫不留情地擰到了身後,路易痛哼出聲,隨即下巴被他的另一隻手握住,強迫地扭向後方。
  蓋恩德臉上掛著和他那十八歲的年紀不相稱的殘忍,手勁大得懷疑是不是要把路易的手給擰斷:「真是的,不是告訴你,你是逃不了的嗎?你總要吃點苦頭是不是?那樣的話,我可以滿足你,看你這張冰冷的臉露出痛苦的神情,一定是件很難得的事情,不過,我馬上就可以見到了。」
  他用力地把路易一推,路易整個人都被他扔了起來,重重地落在床上,摔得頭暈眼花,他吃力地抬起頭來,恐懼地看著正在解下襯衣,露出一身褐色的皮膚和明顯經過鍛鍊的健美肌肉的蓋恩德。
  ***
  自從上任以來,這是芙丹瑞第一天準時上班,她大步走進自己簡陋的辦公室,對秘書說:「如果維克里希上尉來了,叫他立刻來見我。」
  「少校?」年輕的女秘書怯生生地說,「可是……可是維克里希上尉還沒有回來……」
  「沒有回來?」芙丹瑞的眼睛眯了起來,「我不記得他請過假,也不記得我准過假……他去哪裡了?」
  「我……我聽說……」她更加緊張了,說話都不流利,「好像是昨天總督閣下派遣他去護送王子殿下一行離境,但是據說上尉在船上忽然暈倒,王子殿下非常擔憂他不能承受回來的路程,所以帶他一起返回王都了!」
  芙丹瑞懷疑地回身看著窗外的藍天,昨天還佈滿了星際戰艦,今天和往常一樣是藍天白雲,只有鳥兒自由自在地飛過。
  「突然暈倒?」她自言自語地重複了一遍,「那些傢伙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心了?」
  ***
[post] 路易的頭腦還不是清醒,他不明白蓋恩德王子到底要把他怎麼樣,折磨他嗎?他跟王室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嗎?到底是為了什麼呢?他到底要幹什麼呢?下意識地向後退去。
  蓋恩德不悅地皺起眉頭:「不是讓你不要無謂地掙紮了嗎?你怎麼不明白呢?」
  我哪裡能明白啊,路易在心裡叫苦。
  此時的王子殿下已經開始脫褲子了,露出被白色內褲包裹的下身,男性的部分正在隆起,誇示著旺盛的生命力和攻擊力,路易只看了一眼就把頭扭過去,他是個男人,沒有這種變態的嗜好盯著男人的東西瞧!
  「王子殿下,一定有什麼地方弄錯了。」他力圖解釋,「我不是女人,也沒有那方面的愛好!請您不要做出這樣有損於您和王室聲譽的事來!」
  「王室的聲譽?」蓋恩德冷笑一聲:「我從來不記得王室還有什麼聲譽,廢話少說,今天你是逃不掉的了!」
  說著他突然欺身上前,在路易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按住了他的身體,象猛虎撲羊一樣把他撲倒在床上!
  「王子殿下!」路易奮力地推著壓到他身上的男性軀體,可是就憑體格和力量來說,他都不是蓋恩德的對手,何況他還在莫名的暈眩中。
  蓋恩德抓住了他的襯衫,用力地一揮手,潔白的軍服襯衫發出響亮的‘哧啦’聲,紐扣四處飛濺,路易的前胸赤裸地出現在他的面前!那宛若無體溫的白色皮膚,均勻地覆蓋在骨骼上的薄薄肌肉,還有鑲嵌在白色體表的兩顆誘人的紅色果實,無不落入了他的眼睛!
  「喝!你的身材還真是夠看哪。」蓋恩德王子吹了聲口哨,一隻手按住他的肩,另一隻手開始撕扯他的皮帶!
  路易再不明白,現在的場面也讓他知道是萬分危急了,再不逃的話,等到褲子一被脫下來,他就只能乖乖地任人宰割了!
  他咬緊牙關,積聚起最後的力量,趁蓋恩德王子在對付他的皮帶的時候,曲起膝蓋,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地向上頂去!
  可惜,失算了,蓋恩德王子的身手遠比他要敏捷得多,只用一條腿就輕而易舉地壓住了他的下身,近乎獰笑著說:「想害我絕子絕孫嗎?你這條陰險的毒蛇?」
  說完,他舉起手,狠狠地給了路易一個耳光,路易被打得臉歪向一邊,連這側的耳朵都在嗡嗡響!臉上又熱又疼,一定是腫起來了!
  蓋恩德罵了句髒話,憤憤地把他的皮帶給解了下來,接著,抓住他的褲腰向下,粗魯地脫著他的軍褲。
  下身的忽然清涼讓路易的神智為之一清,他驚恐地發現自己很快就要一絲不掛了!
  「不!」他狂亂地叫著,雙手使勁推拒著蓋恩德王子的進一步舉動,但是無濟於事,對蓋恩德來說,他的反抗簡直不值一提。
  恐慌當中,他的手摸到枕邊的什麼硬硬的東西,不假思索地拿起來就扔向蓋恩德。
  「哎呀!」蓋恩德痛叫出聲,暫時放開了手去捂著頭,路易立刻連滾帶爬地下了床,不顧自己只穿著內褲,衝向大門。
  他的手碰在冰冷的金屬上,使勁地敲著,打著,但是,門就像一堵牆一樣,絲毫不動!
  他絕望地轉身想尋找別的出路,冷不防蓋恩德已經出現在身後,一拳打上了他的後背,路易被他這一拳打得站不住腳,重重地撞在了牆上,五臟六腑彷彿全翻了個兒,早飯在胃裡奔湧著,險些沒吐出來。
  他喘息著抬頭,無助地發現蓋恩德王子已經來到了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從這個角度看上去,他內褲裡的男性體更加嚇人地巨大!
  「想跑嗎?」他伸手抓住了路易漂亮的金發,迫使他不得不往上抬頭看著他:「你馬上就要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了!」
  說著他就這麼拉著路易毫不留情地向床的方向拖去,然後把他讓回床上,在他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一把扯下了他的內褲,讓他柔軟的毛髮和下體都暴露在空氣中!
  路易羞慚地企圖用雙手遮掩,不停地搖著頭乞求他:「不要!不要!求你了!不要!」
  蓋恩德根本沒理會他,連看也沒看他的下身一眼,直接了當地抓住他的腰,很輕易地把他翻了個身,變成面朝下趴在床上了!路易線條優美的後背和白皙結實的臀部都落入了他的眼中。
  路易驚恐地抬起上半身想躲避什麼,被他一掌壓在背上,根本無法動彈,蓋恩德咋了咋嘴,沒有任何預兆地直接用膝蓋分開他的雙腿,讓那柔嫩的菊穴暴露在空氣裡。
  「不!不要!不!」路易瘋狂地搖著頭喊著,聲音都喊啞了,但是蓋恩德就像沒聽見一樣,伸手扯下自己的內褲,露出那巨大的凶器,沒有任何前戲地對準那小小的洞口直插了進去!
  「不!」突然的疼痛讓路易扭動著身體,蓋恩德幾乎沒按住他,而且他的目標偏離了方向,粗大的龜頭一歪,滑入了路易的臀縫中。
  「天啊!」路易被那碰觸到自己身體的灼熱感嚇壞了,他瘋狂地扭動著身體,蓋恩德幾乎按不住了,他罵了一句髒話,伸手抓住路易的頭髮把他的頭往床柱上一撞!雖然沒用力,但是也撞得不輕,路易被撞得頭暈眼花,一時放棄了掙扎。
  「TMD!」蓋恩德王子憤憤地罵著,調整著路易柔韌的身體好讓自己能更舒服地進入,「扭起來還真厲害呢,差點就被你弄洩了,他們果然沒說錯,你是個天生該在床上的蕩貨!」
  他使勁往前一挺身,沒有任何準備的,陰莖的前部就這麼硬生生地擠進了路易的體內!那狹小的,從來沒有人進入過的甬道急劇地擴張以容納外物的侵略,可是,這已經超出了它的功能範圍,更何況,粗魯的入侵者還在搖晃著進入更多!
  「啊!」路易的聲音都變得嘶啞了,他用力地彎曲著身子以減輕後方傳來的痛苦,那簡直不是人能忍受的痛苦,就像一根燒紅的鐵棍硬從後面插入了他!
  他的雙手緊緊抓住床單,無意識中汗水已經落下弄濕了身體,蓋恩德還在用力地向裡推進,路易的菊穴出於天生的自我保護而收緊了,讓他一時無法順利地進入。
  「TMD!」他高聲地喊著,舉起手毫不留情地拍打著路易雪白的臀部好讓他放鬆,「真是難弄!這樣下去受傷的可是你自己!快讓我進去!把我幹爽了你就不知道疼了!」
  路易在痛苦中根本聽不見他說什麼,但是他知道,只有放鬆身體才會把受到的傷害減到最小,既然已經無法逃脫,他只好試著把傷害減輕,以便留著體力尋求逃跑的機會。
  他拚命地深呼吸好減輕痛苦,終於,蓋恩德感到那像一張小嘴吸引住自己的洞穴有了一些的鬆弛,他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突然地向前一沖,粗大的陰莖整個插入了路易的體內,路易的身體猛烈地抽動著,發出不成聲的慘叫。
  「籲。」蓋恩德王子擦了擦頭上的汗,「進去也費那麼大的勁,乖乖地讓我插不就好了,現在你給我配合點,否則的話……」
  他有意把插入路易體內的男性體使勁地向前一送,換來了路易的悶哼聲,蓋恩德得意地抓住他的腰向自己的方向湊過來以使兩人的身體貼得更近:「我就干死你!幹得你幾個月都下不了床!」
  說著,他開始慢慢地移動著插入路易體內的凶器,巨大的肉刃摩擦著柔嫩的內襞,逼得小小的菊穴不得不盡力地張開以容納如此的巨物。
  路易的手指痙攣地抓緊了床單,他想叫出聲以減輕這非人的痛苦,但是潛意識裡他明白,儘管他哀求慘叫,事情也不會有任何改變,他就要被這個壓在自己身上的年輕王子強暴,現在誰都無法改變這個現實了,他所能做的,只有配合著,讓自己的身體受到的傷害減少一點。
  話是如此說,可是,冷靜的思考和肉體的折磨是兩回事,這不是什麼嚴刑拷打,而是被另一個男人騎在身上,把自己象女人一樣地凌辱!被打開雙腿,露出那種羞恥的地方任人玩弄,他實在無法讓自己配合下去。
  咬著牙,他回頭看著蓋恩德,發現他臉上的表情竟然是十分滿意的陶醉,好像還在儘量地忍耐著什麼。
  「呼啊……」蓋恩德稍微把自己的肉刃退出了一些,然後又是狠狠地插入!路易的身體被猛地撞向前方,隨即又被拽了起來,蓋恩德有力的雙手緊扣住他的腰,完全掌握了他的身體,可以隨意地擺弄著,把他的肉體弄成更方便自己行事的姿勢。
  這種痛苦彷彿永無盡頭,路易好幾次都差點痛昏過去,他死死地咬著下唇,讓自己保持一點理智,儘量地放鬆著身體,任憑對方在自己身上發洩著,經過剛才的較量,他知道,這時候無謂的反抗,只會給自己帶來更重的傷害,要保持體力,以便逃出去!
  是啊,逃出去!一定要逃出去!到那時候,他一定會復仇!他要這個無法無天的王子,好好嘗一嘗他的怒火!
  蓋恩德年輕的精力好像永遠發洩不完似的,在路易緊繃柔軟的體內衝刺了許久,路易都覺得彷彿有一個世紀那麼長了,他才兇猛地最後衝刺了一下,伴著一聲低吼,把一股熱流噴入了路易體內。
  接著,他翻身下床,動作利落得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路易卻已經癱軟在床上,腰肢又酸又痛,整個下半身都沒了知覺,連雙腿都保持著蓋恩德最後弄成的大大張開露出羞處的羞恥姿勢。
  路易勉強地抬頭望著他,看見他根本象床上沒有自己這個人一樣,連看都不看一眼,羞辱和憤怒轉眼之間吞沒了他:只是發洩嗎?他可知道他這樣的放蕩舉動給自己的一生帶來了多大的傷害!是永遠無法磨滅的傷害!
  我要復仇!我一定要復仇!我要你嘗嘗比我受到的還多一百倍的痛苦!
  房間裡的什麼地方發出了悅耳的機械聲音:「巴恩斯上校請到控制室來,對不起,請盡快。」
  「真是過癮啊。」蓋恩德王子撈起自己的衣服穿上,「這樣子離開有些遺憾,不過我還有事,等會兒再回來好好地和你幹一次,這只是前菜而已,真正的大餐要到晚上才吃呢!」
  他扣好制服的扣子,轉眼就變成了那個神采奕奕的年輕上校,天真爽朗地笑著在路易的屁股上重重地拍了兩下:「等著我回來幹死你吧!」
  路易無力地躺在床上,聽著金屬門發出關閉的聲音,剛才強迫的歡愛消耗了他一部分的體力,但是更讓他心力交瘁的是精神上受到的傷害,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王子就可以這樣嗎?隨便地把他,一個帝國正規軍的軍官從防地擄來,然後不由分說地強暴了他,毀了他作為普通公民平靜的一生,這一切,都只是為了他要發洩下半身的慾望!
  而他,除了逃避,卻什麼也不能做。因為強暴他的是王子!是帝國的特權人物!
  這樣的王子,這樣的王室,這樣的帝國,還值得他去效忠嗎?他二十四年來的信念,在今天被動搖了。
  光著身子躺在被兩人的汗水弄濕弄皺的床單上,感到有些冷了,路易連動都沒動一下,只有腦子在急速地運轉著,想著怎麼脫逃的辦法,首先,是要出這道門,他說這道門只有他能開,如果是真的話,就只有趁他出入的時候打倒他,然後迅速地離開,飛船的構造應該是差不多的,如果他能盡快地找到救生艙的位置……
  他正在想著,門開了。
  路易感到一陣恐懼的寒冷,怎麼這麼快他就回來了嗎?!自己又要再一次接受那種非人的強暴了嗎?!他明明剛才才發洩了一次!但是憑剛才的感覺,他真的可以再來個三次四次都沒有問題!
  這樣下去,自己真會被幹死的啊!
  輕捷的腳步向床邊走來,卻沒有說任何話,路易感到奇怪了,他吃力地扭過頭看去,不禁大吃一驚!
第二章
  向來以美麗著稱的羅蒙王子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就這麼靜靜地站在床邊,目光一寸寸地掃過路易赤裸的身體,像是欣賞什麼東西一樣。
  路易羞得恨不能有個地洞好鑽下去,他知道此時在羅蒙眼中的自己是怎麼樣的,是一個靠出賣自己身體來換取對王室成員的接近,從而向上爬的人,是啊,誰能相信他是無辜的?他一個邊境星球的小小上尉,難道是蓋恩德王子殿下看上了他把他硬帶走的嗎?
  可是事實就是如此。
  「我……」他張開嘴,試圖用乾啞的喉嚨來為自己辯解:「我不是……我……」
  「好淫蕩的男人啊。」羅蒙王子秀麗的臉上一片冰冷,說出的話象刀子一樣挖著路易的心,「難怪他今天居然會呆在房間裡,原來是貪戀著你的身體,也難怪了,像這樣淫亂的肉體,是嘗過一次滋味就不捨得離開的吧?」
  說著,他尖銳的目光掃過路易大張的雙腿間,那柔嫩的菊穴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正在淫蕩地張合著,蓋恩德白濁的體液隨著它的動作緩緩地流出來,一點一滴地落在床單上。
  「不是!」路易低吼著,一個翻身就想坐起來躲避他灼人的視線,那視線讓他覺得自己是被解剖了,被赤裸裸地曝露在陽光下一樣!
  可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行動力,猛烈的動作除了讓他痛得額上滲出了汗水外,沒有讓他的景況有任何的改變。
  「像你這樣的人我見得多了。」羅蒙王子線條優美的紅唇譏誚地扭曲,「不惜一切地向上爬,為了得到權力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不要,你可以毫不猶豫地放棄自己的家人吧?如果要你選擇的話?因為你連廉恥都可以不要了。」
  他湊近路易的臉,低聲地問:「不過我還是很好奇,一個男人,出賣自己的身體,讓另一個男人騎在身上,是什麼樣的感覺?你可以為了得到某些東西忍耐這種痛苦嗎?還是你畢竟是有淫蕩的天賦,被男人操反而覺得很爽呢?」
  路易忍無可忍地瞪著他,一字一句地說:「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人,不管你信不信,我是被他強迫的!」
  羅蒙誇張地做了一個驚訝的表情向後退去:「哦!真是失敬了,原來你還是一個清白的處男嗎?」
  他猛地伸出手指插入路易還紅腫不堪的菊穴,用力地轉動著,儘管只是一根手指,但是已經飽受摧殘的內襞還是經受不起這樣的痛苦,路易的身體痙攣地彈跳了一下:「啊!」
  「處男的第一次,應該會流血的,這樣才能得到更多的疼愛和同情。就和處女的第一次一樣。」羅蒙不緊不慢地說著,抽出手指,把上面蓋恩德殘留的白色精液嫌棄地抹在路易的屁股上,「可是你呢?什麼事都沒有,你還敢說你是第一次嗎?」
  難道是我的錯嗎?難道一定要我被傷得血流成河你們才高興嗎?路易憤怒地想著,用力撐起上身,用毫不遜色的冰冷目光瞪視著他:「如果你侮辱夠了我,可以請你離開了嗎?」
  「侮辱嗎?」一絲狡猾的微笑浮現在他秀麗的臉上,羅蒙低聲說,「你還沒有真正嘗過它的味道呢。」
  他姿勢優美地揚起一隻手,用無可挑剔的優雅語調說:「瞧,今天是我們航行的第一天,風平浪靜,諸事平安,我心情很好,現在我又看見一個赤裸著身子的美男子躺在床上,對我做著無言的邀請,你說,我會不嘗一嘗他的滋味就離開嗎?」
  路易差點破口大罵:誰對你作出無言的邀請啊!但是他現在全身赤裸,張開雙腿躺在床上的樣子,的確沒有任何說服力。
  羅蒙絲毫不在乎他像是要殺人的目光,用手跳起他的下巴:「他的眼光不錯,你的確是一個可以品嚐的美味,而且,看見你這麼冷冰冰的虛偽面具,就叫人格外生氣!我要讓你放棄所有的驕傲和自尊,跪在地上求我XXXX,骨子裡這麼淫蕩的男人,我倒要看看你還能做出一副性冷感的樣子嗎?」
  路易怒不可遏地握緊拳頭向他那張可惡的臉揮去,羅蒙象只靈活的豹子一樣躲開了,綠色的眼睛閃著興奮的光:「可真是了不得的美人,值得調教一番,你知道嗎?我最恨有人打我的臉了!」
  他抓住路易的手腕,力量出乎意料之外地大,路易意識到會發生什麼了,他竭力地掙紮著,還是沒有用處地被羅蒙抓住他的手腕捆在了床頭的欄杆上。雖然捆得不是那麼緊,還可以向各個方向轉動,但是羅蒙這樣做,無非是等會兒給他帶來更大的樂趣,路易已經徹底喪失了反抗的能力。
  他認命地閉上眼,反正已經是這樣了,就這麼再受一次吧!不過是幾十分鐘的事情,再大的痛苦一咬牙也就過去了!這筆帳我會記下的,到時候再和你們慢慢地算!
  「怎麼樣?假裝的抗拒過後,就是順從地等著我幹你了吧?」羅蒙並不急於上他,交抱著雙手,欣賞著他被捆在床上,身體伸展開的誘人模樣,「何必還要假裝純情呢?這本來就是一件兩情相願的事情,如果你一開始就那麼熱情的話,我們都可以省很多事了。」
  路易冷冷地看著他,什麼兩情相願,本來就是你們強迫我!現在卻把我說成是一個靠出賣自己身體向上爬的男妓!等著吧!我會和你們把帳算清楚的!
  羅蒙修長白皙的手指摸上了路易的臉,順著脖頸滑到胸前,滿意地欣賞著被他摸過的地方起了一層小小的顫慄:「皮膚不錯啊,光滑,細膩,沒有過多的汗毛,女人也沒有你保養得那麼好,手指摸上去,彷彿它會吸附著不讓離開似的,和你的那個地方一樣地淫蕩。」
  他惡作劇地用手指彈了一下路易挺立的紅色乳蕾,吃吃地笑了:「你的這個地方,也和女人一樣會硬起來呢,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有感覺了。」
  他說著,用手指捏弄著其中一顆,由輕到重,甚至還拉拽了幾下,果不其然,本來是粉紅的乳頭在他的玩弄之下逐漸變成了鮮豔的紅色,彷彿熟透了的草莓一樣,看上去美味可口,羅蒙王子一邊玩弄著,一邊把嘴湊了上去,含住了另一顆,先是用舌尖撩撥著,然後用牙齒輕輕地咬著,路易的身體被這熟練的挑逗引起了他絕不想發生的反應,他必須用力咬緊牙關,才能抑制住自己不發出丟人的呻吟聲,可是,身體是誠實的,迎合這種刺激的慾望使他的身體向上弓起,好像是把自己的胸部送上前請人品嚐一樣。
  羅蒙注意到了他的這種不由自主的反應,用力地咬了下去,路易驚叫了一聲,本來已經燃起的慾火立刻熄滅,他才發現自己剛才的舉動,不禁閉上眼,不想去看羅蒙那秀麗卻笑得很可惡的臉。
  「怎麼樣?只是稍微摸了你幾下,你就這麼忍耐不住了,還敢說你是第一次嗎?」羅蒙促狹地扳過他的臉。「我跟蓋恩德那小子不同,他年輕,雖然精力好,但是毫無技巧,只會一個勁兒地傻插,開始也許能給你一些享受,但是我不同,我會用最細心的辦法,開發出你身上每一個敏感點,讓你達到最大的高潮,所以……也能最大限度地榨乾你!」
  羅蒙抬手掠了掠他的頭髮:「好迷人的一張臉,我等不及地要看這張臉為我露出的淫蕩表情了……」
  路易怒視著他:「你不會如願的。」
  「啊,現在這個樣子嘴還這麼硬呢。」羅蒙捏著他的嘴唇,愉快地說:「我將來會教給你,嘴巴除了說話之外,還可以有很多的用途,不過,那得是我確認你已經完全馴服才行,我不會冒險把我身體的一部分放到你這張可愛迷人的嘴巴裡去的。現在可享受的還有很多。」
  他的手指下移,慢慢滑過路易柔嫩的小腹,感受著他急促的呼吸,然後笑著說:「蓋恩德喜歡後背位,因為這樣可以插得更深,得到更大的享受,可我不同,我還是比較喜歡面對面地XXXX,這樣才能把你的表情變化看得一清二楚,你呢?喜歡什麼位置?我猜,也是後背位吧?因為他插得深,你也就越爽啊。」
  如果要他選擇的話,他寧願選擇後背位,這樣至少可以不用面對凌辱他的人的臉!
  「好吧,時間無多,我迫不及待地要嘗嘗你的滋味呢。」羅蒙從軍服的口袋裡掏出一條手帕,然後抓起路易疲軟的男性體,在他還沒有明白過來之前,熟練地用手帕綁住了根部,還打了一個複雜的花結。
  「你!」路易為之氣結,羅蒙得意地說:「這也可以算是懲罰吧,你只是個床上的性奴隸而已,沒有我的允許,你怎麼能射出來呢?」
  他笑著,把路易的雙腿分開,架在自己的手臂上,路易試圖掙扎,但是他的手按住了大腿,讓自己幾乎是動彈不得。
  「哼,真髒。」羅蒙的臉上掠過一絲不悅,「那小子,就喜歡髒髒地做,完事了也不清洗一下,今天我就暫時忍耐一下好了。」
  他從軍服的口袋裡掏出一個帶著線的黑色小球,圓圓的,表面上有粒狀的突起:「這個東西可是一般人弄不到的,你馬上就要嘗嘗它的味道了,別看這東西小,照樣可以把你弄得死去活來。」
  路易眼睜睜地看著他把自己的雙腿分到最大,低下頭去,接著就感到自己的後面一片冰涼,紅腫的黏膜十分舒服的感覺,但是馬上的感覺就不對了,有什麼硬硬的東西正從外向裡插入!從觸感上看,不是人體的感覺!
  「噓,別這麼迫不及待,」羅蒙嘲笑地說,看著菊穴周圍的黏膜緊張地收縮著,「還不是我的傢伙呢,只是個小小的開路先鋒而已,當然,它也能幹不少事。」
  確信小球已經推了進去,他按動了手上的開關:「比如說……」
  「啊!」路易的叫聲同時響起,那個小球在裡面突然開始旋轉著震動起來!剛經受過一場折磨的內襞被突起的顆粒劃得疼痛無比,還有一種說不出的瘙癢感覺,他難受地扭動著身體,喘著氣叫:「不!拿出來!不要!把它……拿出來!」
  「怎麼能呢。」羅蒙有趣地看著他,小球的嗡嗡聲在室內清晰可聞,「這還是個清潔球呢,下次我帶按摩棒來給你,那時你才知道什麼是享受。」
  他抓住路易的腳踝把他的雙腿舉起來分開,幾乎反折到胸前,這樣,路易的菊穴就完全暴露在他眼前了,而且,後方圓滑的臀部曲線也完美地顯現了出來。
  「好漂亮的屁股啊。」羅蒙用美麗的紅唇吐出優雅的聲音,說的卻是無比惡毒的侮辱話語,「天生就是為了男人XXXX準備的嗎?這麼光滑,有彈性,手指按上去還會誘惑地彈起來,真是絕品的屁股,哪個男人見了不想上你呢?還有你這張下面的小嘴,比起上面的來可愛多了,最起碼它不會亂說話,卻能帶來絕佳的享受,我真想馬上就把我的寶貝放進去,讓它好好在裡面呆上一段時間,看你這個淫蕩的屁股是怎麼伺候它的。」
  路易已經顧不上他在說什麼了,隨著那個小球在體內的轉動,他的身體裡好像起了什麼特異的變化,小球好像碰觸到了裡面的哪一點,是他以前從來沒有被人,或者是被自己碰過的地方,從那一點好像傳出了一股難以言語的快感,象閃電一樣在後方的菊穴裡竄動,順著脊柱向上飛快地爬升,攪亂了他的全部思維。更可怕的是,他的下身也對此起了明顯的反應,開始躍動著尋求解放,一波又一波的快感象海浪一樣襲擊了他的理智,他想釋放自己,可是,有什麼東西無情地擋住了他釋放的路。
  「啊……」他喘息著,難耐地扭動著身體,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這樣壓抑的喘息聲反而更為誘人。
  羅蒙滿意地看著他白皙健美的身體在床上扭動著,情慾染紅了本來雪白的,好像沒有溫度的皮膚,現在的路易顯得比起剛才可口了許多,充滿誘惑地身體明白地叫著:「來吃我吧。」
  「真是有淫蕩的天賦啊。」他恨恨地說著,開始解開自己的衣服,「我本來還想多玩一會兒的,卻忍不住不上你了,真是個騷貨!你這麼想要,今天我就給你個痛快,等到哪一天,我再讓你嘗嘗全餐的滋味。」
  他操縱著清潔球向外退出,終於,小球嗡嗡地出現在路易的菊穴口,他拉著線猛地一拽,菊穴張大了,帶著路易體液的黑色表面閃著淫亂的光芒退了出來。
  由於剛才的填充物驟然失去,沒有了刺激來源的內襞不滿地收縮著,路易也因為體內突然空虛而不由自主地哼叫出聲,屁股也自然地扭動起來,尋找著可能的替代物。
  「哈!」羅蒙把他的表現盡收眼底,「終於露出真面目了嗎?你是這麼急切地要一個男人來幹你啊。」
  路易失神的雙眼沒有目的地轉向他,張開嘴,卻只能發出一串沒有意義,但相當誘人的呻吟聲。
  「我不會讓你久等的。」羅蒙宣稱,盯著急劇地開合的穴口,伸手抓著路易的雙腿,調整到一個最舒服,最適合的位置,猛地把自己的分身給插了進去。
  這次的進入沒有第一次那麼痛苦了,剛才的前戲,已經把路易的慾望給調動了起來,菊穴充分地舒張過後也能比較容易地接受羅蒙的陰莖進入,更何況,此時帶給路易的,不僅僅是痛苦,還有更深的快感。
  「不……不要……啊!嗯,不……嗯啊!嗯……不要了……住手……求你,嗯……啊!不要!」路易搖著頭,金發散亂地搖晃著,身體隨著羅蒙的動作時而劇烈,時而緩和地前後搖動著,發出平時決不會發出的近乎嬌聲的呻吟:「啊……求——嗯,求求你……不要了……啊!啊!啊嗯……我,我要……死了……啊!我……嗯……嗯啊!不要!不要啊!饒了我吧……求你……求,啊!求你啊!……嗯,啊嗯……」
  「連叫床都會嗎?」羅蒙加快了衝刺的頻率,「男人聽見你的叫床聲都能洩出來了!天生的騷貨!」
  路易根本不管他在說什麼,現在只要能滿足他的慾望就什麼都好,他使勁拉拽著捆住雙手的繩子,並不是為了逃脫,而是為了掙脫之後可以使自己和羅蒙之間更加接近,從而得到更大的快感。
  終於羅蒙深深地來了個插入,抖動著陰莖把自己的熱流灑入了路易溫暖的徑道中,他倒在路易身上的一剎那,順手扯下了綁在路易下身的手帕,幾乎是立刻,路易尖叫著釋放出了自己的精液。
  羅蒙微喘著氣倒在路易胸前,感受著他身體的柔韌緊繃,望著路易被汗水打濕,還帶著情慾紅暈的俊美臉龐,邪氣地笑了:「我還意猶未盡呢,寶貝,再來一次如何?」說著,一隻手輕佻地摸上了他的臉,在他唇上滑動著,另一隻手悄悄地伸了下去,在他們身體的結合處摸索不已。
  路易從釋放情慾的眩暈中逐漸地清醒過來,回想起剛才自己的舉動,差點後悔得咬掉自己的舌頭,真不敢相信,那是自己嗎?那個臣服於男人身體之下,還很享受地發出誘人呻吟的人是自己嗎?為什麼?為什麼這麼輕易地就屈服了?!
  羅蒙的身體還和他的緊貼在一起,而且他的分身雖然軟了,卻還插在自己的體內沒有離開,再加上他的雙手挑逗地在他全身游動著挑起他殘存的慾火,所有的這一切,都讓他羞得無地自容。
  「怎麼了?害羞了?」羅蒙的呼吸噴在他的頸上,然後就開始啃咬著他胸前的果實,「不是晚了點了嗎?剛才你可是很享受呢,真沒想到你的天分這麼高,稍微一挑逗就浪了起來,為什麼不去拍三級片呢?保證你會很快走紅的,或者你可以去接客啊,我想,一定會有人樂意為你這樣的尤物付一大筆錢買你的一夜……」
  他說著挖苦的話,俯首在路易胸前啃咬著,直到把他的兩顆乳蕾都咬得充血挺立,感覺到路易身體又開始有所反應,笑了:「我說什麼啊,賤貨!嘴上說著不要不要!其實只要稍微一碰就軟了,我成全你,再來一次好了!」
  路易驚恐地掙紮著,兩人身體的摩擦只是更增加了羅蒙的慾火,他一手抓住了路易試圖逃開的腰肢,邪邪地笑:「我會好好疼愛你的……來吧。」
  他插在路易身體內的肉刃開始急速地膨大,正當他架起路易的雙腿準備進行下一輪攻擊的時候,金屬門向兩邊滑開了!
  「真是一點都不能放鬆啊。」蓋恩德王子的聲音裡聽不出有多少高興的成分,「幸虧我沒有耽誤多少時間,不過看樣子你已經得手了,我親愛的哥哥。」
  羅蒙王子絲毫不以為仵,反而笑了:「還是你下手快啊,但是這麼美麗的玩具你一個人享受不是太不公平了嗎?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也想和你分享他。」
  「不行!」蓋恩德王子大步走到床邊,粗暴地扯住他的手臂想把他從路易身上拉開,「他是我的,你休想沾染他一根手指!從小就是這樣!什麼好玩的東西只要被你看上,我就別想玩了!你給我下來!」
  羅蒙王子被他扯動的時候,也牽扯了還留在路易體內的分身,因為還處在勃起的狀態,所以不能很順利地拔出,反而引動了路易的呻吟聲。
  「你看,」羅蒙無奈地笑著,指給他看兩人結合的部位,「不是我不想走,你的玩具的寶貝還捨不得我離開,緊緊地吸著我不放呢。」
  他故意誇張地做出陶醉的表情:「真是絕佳的享受,又緊又熱,包著我的下身都好像要融化了一樣地舒服,最妙的是,他的裡面還會蠕動著吸吮,像一張小嘴一樣,這樣的尤物真的會把男人榨乾的。」
  「不用你來描述!」蓋恩德氣壞了,「要不是你是我哥哥,我現在就揍你了!」
  他充滿佔有慾的話就像在搶奪自己的玩具,路易悲哀地想,努力地不去想自己現在的處境。
  終於,羅蒙王子的陰莖離開了路易的菊穴,拔出時發出淫蕩的‘撲哧’聲,上面還帶著透明的黏液,蓋恩德嫌惡地丟給他衣服:「穿上!馬上給我離開!」
  「何必呢?」羅蒙王子仍然不放棄,「你那種玩法直到把他玩死也還是那樣的,難道你不想把他變成一個馴服的性奴隸,在床上主動地服侍你嗎?這樣的男人,得經過開發之後才會變成性的淫獸,到時候你才能真正享受他呢。」
  他走到床邊,撫摩著路易雪白的肉體誘惑地說:「你難道不想讓他主動地搖著屁股迎合你嗎?或者是低下他美麗的金發頭顱,用這張美妙的嘴為你口交?你真的不想看他渴求地索取你的寶貝?你真該聽聽他剛才的叫床聲音,那麼悅耳,在床上不是只為了把他插得昏過去,還有更多的東西可以享受呢。」
  路易真想向他怒吼,但是他的聲音彷彿哽在了喉嚨裡:「那是永遠不可能的!」
  蓋恩德明顯地動搖了,猶豫不決地看著路易,又看看羅蒙,遲疑地說:「真的嗎?」
  「當然!」羅蒙不失時機地把手指靈活地順著路易的脖頸滑了下去,在他平坦的胸膛上劃著圈子,然後,捏住了一顆紅豔的乳蕾開始玩弄起來,不出他所料的,路易急促地呼吸著,開始扭動著身體,明顯是在強忍著不發出聲音。
  「看!被我一碰就會有反應的身體,具有淫蕩的天賦,如果我們不能很好地利用他,那實在是太可惜了。」羅蒙王子秀麗的臉上又浮現出狡猾的笑容:「或者,我去告訴大哥,他向來以公正出名,希望這次也給我一個公正。」
  「別!」蓋恩德臉上透著緊張,「別去告訴他!那我就完了!好吧,既然你這麼說,我就讓你加入,不過你要記住,他是我的!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你只是參加進來了!」
  「好的好的。」羅蒙勝利地做著讓步,「他是你的,我只是在枯燥的航行中拿他排解一下寂寞而已,到了帝都,我就把他完整地讓給你,好了吧?」
  路易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像在交易什麼東西一樣就這麼決定了自己的命運,又氣又惱,憤憤地扯著手上的束縛。
  「寶貝,別急啊。」羅蒙心情很好地對他笑,「等得不耐煩了嗎?我們馬上就會讓你舒服的,不過首先,」他搓了搓手,「我們得先清洗一下你了。」
  筋疲力竭的路易被鬆開了手上的束縛,蓋恩德警告地抓住他蠢蠢欲動的手:「我說最後一遍,你要是再反抗的話,我不能保證不弄傷你。」
  羅蒙草草穿上衣服,對他笑了笑:「對啊,如果你傷害了我們,那就是企圖謀害王家成員,死路一條,不過也許我們的大哥會格外開恩,把你分發到什麼地方去充當軍妓,讓成千個男人騎在你身上沒日沒夜地XXXX,嘗足男人的滋味再死,也不冤枉了。」
  路易努力地抬起頭,冷冷地看著他們:「你們只是生在王家,我們是生來平等的!在神面前,誰都一樣!在最後的審判到來時,我們都要站在神面前的!」
  「神嗎?啊,那是只有弱者才相信的東西,何必要等什麼最後的審判呢,現在不就好了?如果有報應,請它現在就來吧。」羅蒙嘲笑地說,捏了捏他的屁股,感受著它的彈性,「不過話說回來,你是個禁慾的清教徒嗎?好啊,我非常想看看你被撕下偽裝的時候是怎麼一個淫蕩的樣子,你是屈從於你的慾望,還是你的神呢?」
  蓋恩德不耐煩地說;「少廢話了,快點吧,四個小時後我還得去控制室報到一次,大哥可是不會輕易放過我的。」
  路易的雙腿哆嗦著無法撐起自己,被他一把抱起來進了浴室,不愧是王子的座艦,連浴室都大得驚人,可以和熾天使號上的休息室相比了,裡面一整套豪華的白色大理石浴具,連水龍頭都是鍍金的。
  他被放在浴缸裡,花灑的水開到最大沒頭沒腦地衝下來,無情地衝刷著他的身體,蓋恩德冷眼在一旁看著,絲毫沒有要幫忙的樣子。
  去而復返的羅蒙拿著什麼東西走進了浴室,已經很快地換了一件浴袍,不讚同地看著他們:「小弟,可以請你脫下衣服,換件方便點的嗎?你怎麼和大哥在一起沒幾天,就變得這麼古板了呢?現在不是要你去參加國宴,而是要你放鬆點去拿他娛樂自己,這麼嚴肅幹什麼呢?這是一場盛宴,要慢慢品嚐的。」
  他蹲下身看著路易,雪白的皮膚在熱水的浸潤下變成了柔和的粉紅色,配著他恍惚的眼神,微張的紅唇,顯得特別誘人的樣子。
  「真是個寶貝。」他讚歎地說,「這是第一次,我就替你做了,記住,以後要隨時做好清潔工作,因為我們可能隨時隨地會上你,如果我們的慾望得不到滿足,就不知會懲罰你的身體到什麼樣子,為了你好,就記住一個性奴的本分吧。」
  他熟練地曲起路易的雙腿,讓他的菊穴充分暴露在眼前,路易驚慌地掙紮著,被蓋恩德從上方抓住了手臂固定在浴缸上。
  羅蒙拿出潤滑過的一個金屬器械,試探著慢慢伸入路易的後方,路易感覺到金屬的冰冷,痛苦地叫了起來,未知的恐懼讓他渾身發抖。
  「只是一個婦科用的窺陰器,你這麼緊張幹什麼?」羅蒙把鴨嘴器伸到了最深,開始旋轉著打開,路易感覺到自己的後方被慢慢地打開了,涼涼的空氣湧了進來,他絕望地抬頭看著蓋恩德。發出不成聲的嗚咽。
  「真不會弄傷他嗎?」蓋恩德發出疑問。
  「放心啦,他又不是處女,怎麼會弄傷,何況都已經被我們玩過的地方了。」羅蒙固定住器械,拿起一旁的細水管,向裡面插了進去!
  向來只是用於排泄的地方忽然被衝入了強大的水流,而且還是相當溫暖的,路易驚恐地踢著雙腿,發出慌亂的叫聲:「不!不要!求你!求求你!不要!你們把我殺了吧……殺了我吧……」
  我寧願死,也不願意再受這樣的罪了!
  蓋恩德按捺不住地說;「二哥,住手吧。」
  「不要緊,裡面不清洗乾淨,受罪的還是他自己,」羅蒙調侃地說,「殺你?我們怎麼捨得呢?不過等會兒在床上的時候,我們要把我幹死個好幾次呢。」
  渾濁的體液順著水流衝了出來,穴口嬌嫩的粉紅色黏膜被水一洗,更顯得嬌豔欲滴,羅蒙欣賞著:「真是天生尤物,看他這個地方這麼新鮮,的確不像是被男人玩過的樣子,可是如果是處男的話,又不可能不受傷,難道他是天生的特異體質,這個地方可以任意地伸縮?那樣真是上天的賞賜!每一次我們都可以享受到處男的滋味了,又沒有處男那麼麻煩。」
  沖洗得差不多了,他收攏窺陰器,拔了出來:「今天就這樣簡單沖洗一下,明天我會把器械準備好給你灌腸。」
  路易恐懼地看著他,羅蒙微笑了:「我是個唯美主義者,不會讓服侍我寶貝的地方那麼髒的,你要盡快地學會給自己清潔,否則,有你好瞧的。」
  他示意蓋恩德把路易抱出來:「好了,我們可以進行下一步了。」
  「還有下一步嗎?」蓋恩德急躁地說。
  「我親愛的弟弟,等待能使果實更為甜美,你就等著吧。」羅蒙自信地說。
  蓋恩德苦惱地說:「可是我現在就想上他了。」
  果然,從他浴袍的外面都可以看出他下身男性的變化,羅蒙輕輕吹了聲口哨。
  路易近乎哀求地看著他:真的是有無窮的慾望要發洩嗎?已經兩次了啊!就不能讓我休息一下嗎?這樣下去,他哪有辦法保持體力好逃出去?!
  「真是拿你沒辦法了。」羅蒙嘆了口氣,「好吧,你就在浴室裡做一次吧,相信這也算是調情的手法之一。」
  根本不用他再說什麼,蓋恩德幾乎是兇猛地一把把路易從浴缸里拉出來,象對待一個娃娃一樣,猛然把他推到牆邊,在路易還沒有站穩的時候(事實上他也站不穩了),強健的手臂摟住他的腰,用腳踢開他的雙腿,路易慘叫一聲,感受著一根灼熱的肉刃劈開自己的身體衝了進來!
  他的前面緊貼著冰冷的大理石牆面,後面被溫暖的男性軀體所覆蓋,溫度的強烈反差使他無法適應,身體又被猛烈地撞擊著,根本站不穩,要不是蓋恩德有力的手臂緊緊抱住他的腰,他早就癱倒在地上了。
  蓋恩德巨大的慾望一鼓作氣地插入到底,路易感覺內臟都好像被攪動了起來,難受得有一種嘔吐的慾望,可是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進食了,哪裡還嘔得出來。
  「真是個只顧自己發洩的傻小子啊,」羅蒙輕輕地搖了搖頭,「這樣他哪能得到什麼快感,凍都被你凍死了,我所要的,是看著這個男人屈服在快感之下,變成美麗淫獸的樣子,不過,還是幫幫你吧。」
  他動手抓住路易的腳踝,慢慢地,把他的一條腿舉了起來,使他的身體完全打開了,路易恐懼地看著他的動作,在蓋恩德兇猛的侵犯中搖著頭叫喊:「不!不要!停下來!住手!」
  「這樣你才會享受呢。」羅蒙抓住他的右腳,舉到自己眼前欣賞著雪白粉嫩的腳趾,「多麼柔軟的身體,一點也不像是個超過二十歲的人了,真遺憾我們為什麼不早點認識你,可以從青澀的少年就把你培養成天生的男妓,我們可以多享受個起碼八年。」
  路易完全站不住了,另一條腿也在蓋恩德的攻擊下搖晃著懸空,他放棄了抵抗,無力地向後靠在蓋恩德的身上,身子隨著他的動作搖擺著,雙手無目的地揮舞著,好幾次都情不自禁地攀上了蓋恩德的身體尋求支持。
  羅蒙觀察著他的舉動,譏誚地笑了:「你還敢說你沒有感覺嗎?再來個一兩次你就會抱著他捨不得放開了,現在已經得到快樂了啊。」
  他的手指摸上路易的臉,撬開他緊咬的牙關:「想叫就大聲地叫嘛。何必忍的那麼辛苦呢?聽見你淫蕩的叫聲,男人會更來勁,更好地疼你的。」
  路易拚命控制,還是從喉嚨裡吐出了一聲:「啊……嗯,」聲音是自己從來沒有聽過的挑逗,說不出的甜美沙啞。
  他的確有感覺了,體內的某一點被蓋恩德的肉刃摩擦著,產生的快感象電火花一樣衝擊著全身,要不是前面被大理石牆面產生的冰冷抑制住了,他可能會當場勃起。
  身體的反應是誠實的,他的菊穴著迷地吸吮著蓋恩德的肉刃,內襞也在淫蕩地收縮著,不讓它離開,蓋恩德喘了一口氣,驚訝地看著他:「天啊!這真棒!」說完就更兇猛地衝擊著。
  「我不是早說過他有淫蕩的天賦嗎?」羅蒙的呼吸也變粗了,目不轉睛地看著路易臉上痛苦和快樂交織在一起的表情,「他是天生就該在床上服侍男人的賤貨!」
  蓋恩德終於洩出了自己的慾望,他鬆開手,筋疲力竭的路易倒在浴室冰冷潮濕的地面上,喘息著,憤恨的向上看著兩人。
  「如果你確定,我們可以進行下一步了。」羅蒙遺憾地說,「沒辦法,還得再進行一次沖洗。」
  十分鐘後,再次經受了一次沖洗痛苦的路易被帶回房間,倒在地毯上,粗糙的毛氈磨著他的皮膚,寒冷使他不自覺地綣起身子躲避。
  「冷嗎?啊,不要緊,作為性奴你是沒有資格穿衣服的,這樣我們想什麼時候上你就可以什麼時候上你,如果你冷,更不用擔心了,男人的身體會讓你渾身發熱的,」羅蒙把一份看上去像是合同的紙放在他面前:「在上面簽字吧。」
  路易疑惑地看了一眼,不明白是什麼東西。
  「這是一份奴隸契約,在帝都有一段時間非常流行,不過這一份就不同了,它已經經過最高法院認可,並蓋上了王子的印章,當然,我大哥也蓋上了,」羅蒙狡猾地笑了,「我想他不明白這是什麼,上面寫的是你,路易,維克里希,自願成為我們的性奴隸,從此以後,你的所有權就是我們的了,我們可以任意對你做出任何我們想做的事情,只要是性方面的,你都無權拒絕,作為交換條件,我們會保護你的人身安全,保障你的一切其他權利,換句話說,只有在床上,你聽我們的就好,怎樣?這條件夠優厚吧?」
  路易憤怒地冷笑:「我還以為奴隸制度已經廢除了。」
  「看,又是一張倔強的臉了,真不招人疼,你如果淚眼迷茫地看著我,我倒有可能心軟,但是現在,看見你這樣,只會讓我生氣。」羅蒙用這張紙撩撥著路易的臉頰,「不簽嗎?」
  路易堅決地搖著頭。
  「也好,這樣遊戲增加的樂趣更多了,在床上徹底征服一個倔強的美男子一直是我的愛好,尤其是像你這麼健美的身體,欺負起來一定更有快感,那些柔弱的傢伙,沒弄兩下就哭了,真掃興,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羅蒙期待地說。
  他拍了拍手:「那我們就開始吧。」
第三章
  路易從來沒想到自己還會有這麼丟人的一天,他面朝下,被綁在一個看上去象跳箱的鐵框上,是中空的,上身俯在上面,手腳被固定在四端,形成雙腿大張,翹起屁股,徹底露出羞處的淫蕩姿態。
  他不明白他們到底要幹什麼。要徹底羞辱自己嗎?如果只是想從自己身上得到快感的話,直接弄上床去操不就行了嗎?他們現在只是站在一邊,好像是在欣賞自己的羞恥模樣。
  羅蒙走了過來,觀賞了一下他由於上身俯低而突出的從腰到臀部優美的曲線,在上面重重地拍了一下:「這樣子舒服嗎?你的腰力真不是蓋的,弄成什麼姿勢都沒問題。」
  他拿出一個不知是干什麼用的皮套,蹲下身抓住路易的男性體,放在手裡捏搓著:「可愛的東西,好像這倒是沒有用過的樣子,顏色還很新鮮呢。」他邊說邊居然伸出舌頭舔了一下!
  路易的身體彈動著要掙脫,羅蒙笑了:「不習慣嗎?你很快就要習慣用你這迷人的嘴巴為我們做更多的服務呢。」說著他熟練地把那個皮套套住了路易的慾望,靈活地把兩條線繞到他的腰間打了個結。
  「沒有我們的允許,你不能射,」羅蒙宣稱,「除非……你簽下這份契約……」
  他大笑著拍打路易的屁股,然後站了起來:「也該是時候喂飽你了。」
  蓋恩德走了過來,看著他打開一隻寫著古怪文字的瓶子,好奇地問:「這是什麼?」
  「一種神奇的藥物,據說可以讓最貞潔的女人變成床上的蕩婦,我買來的時候賣主讓我發誓決不應用在任何良家婦女的身上。」羅蒙露齒一笑,「瞧,我做到了。」
  他用手指沾取了一些綠色的液體,開始在路易的穴口塗抹著,路易緊張地收縮著後方,但是他的體位就是如此,菊穴已經儘可能地張大了,羅蒙沒費什麼力氣就進入了一根手指,他笑著,沾了更多的液體向下抹在他的大腿內側。
  「你馬上就會忍不住了。」羅蒙得意地宣稱,「這個東西是通過皮膚吸收的,只要碰到你的身體,你就渾身酥軟,變成一道美味的點心了。」
  果然,幾分鐘的工夫,路易就發現事情不對了,被抹上藥物的地方開始發熱瘙癢,漸漸地這種感覺向全身擴散,他難受地扭動著身體,渴望著有人的觸摸來使他好過一點。
  「怎麼了?寶貝,很難受嗎?把你的感覺說出來,不然我們怎麼知道你要我們做什麼呢?」
  路易在心裡把他咒罵了千萬遍,但是對他的狀況卻一無改善,他情不自禁地開始扭動,渾然不知道自己這樣的動作看在別人的眼裡有多性感。
  「啊……」他昂起頭,發出難耐的呻吟,水汪汪的眼睛不自覺地看向兩人
  「很難受嗎?是不是希望有人來摸你?」羅蒙誘哄著,慢慢地把手放在他的大腿上,「是這裡嗎?你希望我摸你嗎?」
  手的觸摸讓路易幾乎瘋狂,他不耐地晃動著腿部在羅蒙的手上磨蹭著,但是羅蒙只是把手放在上面,沒有更進一步的舉動。
  「我……」他吐出一個字又堅強地閉上了嘴,羅蒙笑著問:「你想怎麼樣?是不是很希望有人摸你的身體?我可以為你效勞,但是,你要說出來啊,說啊……說了我就摸……你也可以舒服了……」
  路易的神智已經開始糊塗,他迫不及待地要得到解放,於是機械地張開嘴,順著羅蒙的話接下去:「是……我想你摸我……是的,求你了……摸我吧……求你了……」
  「哪裡?」羅蒙帶著邪惡的笑容問。
  「腿——腿上,還有……還有……後面……啊……」路易急躁地說,「快點……快!」
  蓋恩德早已忍不住了,立刻把手放到他雪白的大腿內側,來回撫摩著,路易舒服地嘆了一口氣,催促著:「快啊……我……求你……後——後面……」
  「後面是哪裡?」羅蒙卻不急,慢慢地問。
  路易羞恥地咬緊牙關,終於還是喊了出來:「是屁股!求你摸我的屁股!求你!快點!用力點!求你了!」
  「樂意效勞。」羅蒙狠勁地捏弄著他渾圓結實的臀部,在上面留下一道道的紅色指痕,平添了許多情色的味道。
  路易羞愧地把臉緊貼在鐵框上,淚水和汗水一起浸濕了臉頰:他是怎麼了?這麼輕易就屈服於身體的慾望嗎?竟然高喊著邀請男人摸自己的身體?!他的自制力上哪裡去了?短短的一天都不到,他已經成了身體的俘虜!如果再這樣下去,他只有照他們說的,成為躺在床上,張開雙腿任男人玩弄的性奴了!
  他死死地咬住嘴唇,都咬出了血,發誓再也不讓自己發出那麼丟人的聲音,更不能讓這些傢伙繼續得逞了,他們還在身上肆意地摸弄著,身體的難受卻沒有停止的感覺,雖然手觸摸的地方舒服了一點,但是其餘的地方卻更加難受,鼓嘈著要求更多的愛撫。
  這也就是他們希望的吧。路易的手攥成了拳頭,決不!決不!
  羅蒙暫時離開了他,走到前面來,看見他痛苦的面容,無限憐惜地說:「瞧,又在弄傷自己了,真是個自虐狂的小東西,不是很舒服嗎?你為什麼要壓制自己的慾望嗎?你只要放鬆自己,一切按我們的要求去做,其實並不難,也會有更多的享受的。」
  他溫柔地撬開路易的嘴,塞進去一個箝口球,用皮繩在腦後固定:「我們不會讓你弄傷自己的。」
  路易的嘴被迫張開,他再也忍耐不住,發出‘唔唔’的叫聲,透明的口水順著箝口球的開孔流了下來,夾雜著一絲鮮豔的血色。
  「那麼倔強嗎?寧願弄傷自己也還是不肯承認自己想要嗎?」羅蒙微笑著說,「要接受一點小小的懲罰了。」
  路易都快瘋了,後方體內的瘙癢更甚於外面,而且還沒有人為他解決掉,他不甘心地扭動著身體,發出近似於嗚咽的呻吟聲。怎麼樣都好!什麼東西都好,只要插進來解除他的痛苦就好!
  「看他的屁股扭得多淫蕩啊,」羅蒙嘲笑地說,「好像是在邀請人上他呢,也難怪,沒有被喂飽嘛,如果你想上他,現在是時候了。不過這一次,還是讓我來吧,」
  「咦?!」蓋恩德發出不滿的聲音,羅蒙笑著說,「公平一點,弟弟,你剛才已經上過一次了,再說,調教的過程並不總是愉快的,我懂得怎麼控制自己,放心,會讓你嘗到他的甜美滋味的。」
  他把自己的慾望抵在路易的屁股上,讓他充分感受一下那種灼熱的感覺,挑逗地問:「想要嗎?寶貝?想要就點點頭啊。」
  路易仍然在掙紮著不放棄最後的防線,他死死地攥著拳頭,雙腿僵硬地站直。
  「這都能挺得住嗎?那這樣呢?」羅蒙乾脆把自己的肉刃抵到了路易的菊穴口,在門口慢慢地劃著圈子,卻不插進去:「這樣你受得了嗎?」
  路易瘋狂地搖著頭,漂亮的金發都濕透了,他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叫喊著要求解放,內襞的瘙癢使他恨不得把自己的身體用什麼東西穿透!
  能緩解他的東西就抵在他的後面,灼熱,碩大,還跳動著要進入,只要他點頭……一切都解決了……
  不!不是解決,只是開始,另一場噩夢的開始……他再清楚也沒有了,所以他寧可死也不願意屈服!
  神啊!讓我現在就死了吧!讓我從這樣的痛苦中離開吧!
  但他的身體反應卻由不得他,菊穴口嬌嫩的黏膜已經開始淫糜地蠕動,纏繞著羅蒙的肉刃,一點一點地向裡面吸去。
  「天啊!這樣都行。」羅蒙驚嘆著,「你實在是無法讓男人不上你,竟然在吞著我的寶貝,好吧,我進去了。」
  他有意慢慢地推進了自己的男性體,路易的身體劇烈地彈跳著,左右扭動著好讓他進得更深一些。
  但是他停住了,只進入了肉刃的頭部一段,其餘的還留在外面,惡作劇地問:「還要嗎?我可以隨時退出來。完全尊重你的意見。」
  菊穴口的感覺更加速了裡面的空虛感,路易幾乎不能壓制自己了,他發出一陣唔嚕聲,羅蒙把自己的肉刃向裡插入了一些,又很快退出來,在洞口不緊不慢地摩擦著。
  「是!是!」路易終於屈服了,泣不成聲地喊著,「我是要你插我!是的!是的!」
  羅蒙一把拉下了他的箝口球,感興趣地說:「什麼?我沒聽見,你再說一遍?」
  路易趁這個空檔狠狠地向自己的舌頭咬了下去!幸虧一旁的蓋恩德眼疾手快,把自己的手搶先一步伸了進去,他狠狠的一口咬在蓋恩德的手指上,咬得鮮血直流!
  「TMD!」蓋恩德高聲地罵著髒話,羅蒙驚呆了,立即把箝口球又塞了回去,冷笑著說:「想尋死嗎?一死百了嗎?那樣我們就把你美麗的屍體做成標本放到帝都的SEX博物館去!讓你千百年都以被男人操得很爽的樣子躺在那裡!」
  嘴上雖然這麼說,他心裡還是砰砰亂跳,鎮定了一下自己,他過去看蓋恩德的傷:「有沒有怎麼樣?我去找醫生來嗎?」
  「不用!」蓋恩德齜牙咧嘴地說,「好狠的傢伙!他是真想咬死自己!」
  手指上的傷口幾乎可以見骨,可見路易使的勁有多大。
  「我承認是我一時疏忽,這樣頑固的玩具以前我還沒有見過,」羅蒙恨恨地說,「放心,我遲早要把他調教得跪在地上求我們XXXX!」
  路易無力地側過頭,絕望吞沒了他:自殺是不允許的,死了會下地獄,可是我情願下地獄也不願再受這樣的罪了,為什麼不讓我死呢?為什麼呢?!
  「好了,以後你可以慢慢實行你的課程,不過現在我要上他了!」蓋恩德草草包紮了一下傷口,「SHIT!今天我就要操得他死去活來!」
  他走到路易身後,猛地把自己的慾望一鼓作氣地推了進去,路易尖叫著,一方面是由於他攻擊的猛烈,另一方面則是內襞的瘙癢終於得到填充,快感從下面迅速擴散到全身。
  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覺,瘋狂地扭動著,把屁股向上翹起迎合著蓋恩德的動作搖晃。從喉嚨中逸出的沙啞呻吟甜美得叫人心折。
  蓋恩德感覺到這次的明顯不同,柔軟的內襞像有生命的東西一樣主動地上來纏繞著他的肉刃,自己蠕動著,在他離開的時候吸吮著挽留他,而且這次路易體內的溫度相當高,絲毫不亞於他的灼熱,帶給他更大的快感,讓他幾乎不願離開,就這麼沉醉在他的身體裡好了。
  他猛烈地撞擊著路易的身體,濃密的體毛都在路易柔嫩的臀部劃出了道道細小的劃痕,路易扭動著的屁股不停地摩擦著他的下腹,他用力扣緊了他的腰,不讓那麼溫暖柔軟的身體離開。
  真是難得的享受啊,他真不想發洩,就這麼把自己和他結合在一起,讓自己的寶貝停留在這麼緊窄溫熱的洞穴裡好了。
  但是時間不等人,他可沒有膽子在大哥面前遲到,望了一眼時鐘,他無可奈何地最後狠狠沖了一下,釋放出自己的全部,捨不得地離開那仍然纏繞著自己的柔軟。
  路易痙攣著身體,發出不滿的叫聲,似乎在責備他的突然退出,很顯然,他還沒有滿足。
  「我得走了。」蓋恩德無限遺憾地說,「我會盡快結束,馬上回來再幹你一次的,等著我!」
  他急匆匆地衝進浴室,路易從情慾的火焰中漸漸醒來,喘著氣,痛恨自己的軟弱,又一次地屈服了,而且,是那麼放浪地屈服!
  蓋恩德神速地穿戴整齊跑了出來,匆匆地對他飛了個吻:「你真棒,等我!」
  金屬門滑開的瞬間,他回頭對羅蒙說:「別把他玩死了,二哥!」
  「我知道,你去吧。」羅蒙愉快地揮著手,等到蓋恩德的身影消失,他的笑容也消失了。
  「真了不起啊。」他輕輕鼓著掌,臉上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酷,配上那秀麗的面容,簡直是個冰冷的雕塑,「你有種,你居然敢傷害王子,我的寶貝弟弟,知道嗎?這一條就夠你死刑了!」
  路易無畏地看著他,那近乎挑戰的目光讓羅蒙勃然大怒,揚手就是一個耳光,扇得路易的臉腫了起來!
  「很好,很好!」他昂起下巴,冷冷地說,「這是你自找的,現在,你還有最後一個機會,簽字吧!我是不會對性奴動手的,那至少還有蓋恩德和大哥的部分在,但是如果你不簽契約的話……」
  他威脅的語調一點也沒有對路易造成什麼後果,他甩了甩頭,用目光明顯地告訴他:不。
  「好啊。」羅蒙又笑了,「我正在等著你這個回答呢,這樣就是你自己找的了。在那個傻小子回來之前,我要把你徹底地改變成一個跪在地上的奴隸!」
  他殘忍地笑了:「你準備嘗嘗我生氣的滋味吧。」
  羅蒙王子以非常優雅的姿勢端著一杯加了冰塊的酒,在他旁邊還有一整瓶的香檳裝在盛滿冰塊的小桶裡。
  路易仍舊以那個姿勢被捆在上面,他剛被清洗過,此刻的身體潔白光滑,還帶著新鮮的水滴,一副正等著被人享用的樣子。
  「看,這是十四年的香檳,色澤非常誘人,大哥的旅行中總是要求最好的享受的,加了冰塊後更是美味。」羅蒙像是在專心品嚐著酒一樣,但是路易知道,這個看上去象女人一樣美麗無害的王子實際上是個披著天使外衣的惡魔,他情願被蓋恩德這麼粗暴地插弄也不願意在他的手上多呆一分鐘!
  「這樣喝酒真是人生的一大享受,」羅蒙感嘆著,好像忽然想起了他的樣子,「你以前沒有喝過這種酒吧,上尉?自然,憑你的那點薪水,是休想的,不過,既然你已經是我們的客人了,就請你喝個痛快吧。」
  他拿起酒瓶,柔聲說:「我告訴過你,下面的小嘴還有很多用途,其中一項,就是用來喝酒。」
  路易恐懼地看著他往自己的身後走去,接著就感覺到冰冷的瓶口正在自己的菊穴口摩擦著,他還沒來得及發出叫聲,一股冰涼的水流就無情地衝入了他的體內,整個內臟好像被冰凍了一樣地緊糾起來,他幾乎發不出求饒的聲音。
  羅蒙滿意地看著他的身體無力地彈動著,菊穴口收縮著吞吐著透明的香檳,臉上露出殘忍的笑容:「再加上冰,味道會更好呢!」
  他不慌不忙地用手指捏起一個圓圓的冰塊,在路易的臉頰上滑動著,讓他感受一下冰涼的感覺:「特意讓廚子做的圓形冰塊,他們都不知道幹什麼用,我體貼吧?要是用普通的冰塊,弄傷了你就不好了。」
  冰塊沿著路易的脊柱向下滑去,所到之處引起了路易的顫抖,最後,停在了他的腰上,在那個優美的凹坑處,慢慢地被他的溫度化成了水。
  「加些冰塊,就可以喝了。」羅蒙伸手再捏了一個冰塊,硬塞進了路易的菊穴!裡面本來就充滿了冰冷的香檳,再加上硬硬的冰塊往裡塞著,路易的下半身象浸在了冰窖裡,他擰動著身子,掙紮著。
  羅蒙悠閒地拎著小桶在他面前晃著:「簽字嗎?」
  路易艱難地抬起頭,狠狠地搖著。
  「很好,等會兒我看你能不能那麼神氣了,我每塞一顆都會問你一次,什麼時候你簽,我們就停,不然的話,這一桶有很多,我不在乎玩下去。」
  他果真又塞了一顆,路易發瘋地搖著頭,菊穴在抗拒著外力的進入,但是,他是無法反抗的,羅蒙王子問一次,就塞進一顆冰塊。
  問到路易下半身已經麻木,再也沒什麼反應的時候,羅蒙也有些發愣了,他不知道這樣該不該繼續,但是如果真這麼把一桶冰塊全塞進去的話,他懷疑是否路易真的會被他玩死了。
  「頑固的傢伙,你早點簽字不就好了嗎?那樣我們都能解脫了。」他湊上前去,打量著已經被凍得發白的黏膜,忽然湊上去,就著路易的菊穴口,啜飲著裡面的香檳!醇香的酒混合著冰塊,再加上路易皮膚裡散發出來的男性天然的體香,成了一種特殊的滋味。
  「用美男子的屁眼調出來的酒,味道就是不一般。」羅蒙意猶未盡地抱著路易的臀部,舔著剩下的部分,「這是個屬於我們之間的小秘密,別讓那傻小子知道,不然的話,他就一天到晚地拿你的屁股喝酒了!」
  他的舌尖靈活地伸進路易的穴口,吮吸著,舔弄著,路易麻木的下身逐漸開始有了反應,凍得發白的黏膜也開始恢復成粉紅的顏色。
  「好了,享受結束,現在該玩正式的了。」羅蒙看了一眼他還在舒展的穴口,邪惡地笑著:「剛才是冰塊,現在就給你來個火焰吧。」
  他拿過一支做成男性生殖器模樣的黑色棒子,在路易的臉上來回劃著:「這個是教學器械之一,將來你就要成天含著它來鍛鍊口交技巧了,不過現在呢,它可以代替我幹你,它可是永不疲倦的,要XXXX多久就是多久。」
  羅蒙拿出一管油膏,塗在上面,黑色的棒子變得帶著很光滑的油性光彩,明顯的色情味道:「這個是催情劑,效果很猛,但願你能撐得住,有了它之後,叫你整夜都離不開男人!」
  他用力撐開路易的菊穴,把按摩棒的大頭緩緩地向裡塞,這只尺寸大了些,路易的裡面一時接受不了,他只好在穴口多花一點工夫。
  「不知道有的人怎麼想的,喜歡玩處男,說是看見自己的寶貝上帶著血就很興奮,或者喜歡看著鮮血混著精液順著男孩雪白的大腿流下來,那真是無聊透了。」羅蒙一邊玩著一邊捏著他的屁股欣賞,「要是讓我選擇,我情願玩像你這樣已經很成熟的,插進去不會受傷的男人,可以放心地干了。」
  他湊到路易耳邊,悄聲說:「簽字嗎?這樣我們可以在蓋恩德回來之前再真正地干一次,對方合作的話,可是要比強迫來的更快樂呢。」
  路易悲憤地看著他:你也知道那是強迫嗎?!
  「既然你還想再試試,我就陪你玩吧。」
  羅蒙終於把按摩棒塞了進去,看見那碩大的黑色棒體緩緩地插入路易的體內,他讚賞地說;「雪白的屁股上插進那麼一根黑色的棒子,這麼鮮明的對比,真應該拍下來。」
  路易驚慌地一抖,他說什麼?要把自己這麼羞恥的姿態拍下來嗎?不要,千萬不要露出害怕的樣子,不然……
  幸好羅蒙也沒有注意到的樣子,只是抽動著巨大的棒子,好讓它在路易的體內能適應一些,內襞一開始被撐開了,有些澀澀的感覺,但是很快的,借助油膏的潤滑,加上路易身體內部的柔韌,那麼大的東西居然也能出入自如了。
  「好厲害啊。」羅蒙托著腮,有興趣地看著路易的菊穴自己開始吞吐外來的異物,「真要是你開始發浪了,不知道找什麼樣的男人才能滿足你呢,不過我想,有我和蓋恩德,兩個人應該是夠了吧?」
  他重重拍了一下路易翹起的臀部,站了起來:「我可沒有精力一直守在這裡,還是給你個東西吧。」
  他從後面拿出一條皮製的三角短褲,其實就是一塊布連著幾根繩子,小心地把它繞過路易的身體固定好,前面路易還被套住的男性體被壓緊了貼著自己的身體,後面的繩子穿過按摩棒上的洞捆結實了,在他雪白的屁股上誘惑地勾勒出幾道深溝。
  「這下就行了。」羅蒙坐回到路易面前的位子,「你的後面不是喜歡被人操嗎?給你一個大個的,你什麼時候想停下來簽字就點點頭,還有啊,」他壞壞地彈了彈路易的臉頰,「你的前面,也想釋放了吧?我可愛的禁慾者?沒有簽字之前,我們是不會讓你釋放的。」
  路易狠狠地瞪著他,你以為這樣子我就會屈服嗎?一旦簽了字,以後等著他的就是永無止境的凌辱和玩弄,而且還打著他已經同意的旗號來進行!
  我是永遠不會心甘情願地讓你們玩弄我的!
  可是……這一次真的和平常不一樣,看著羅蒙按下了手中的控制器,他身體內的異物抖動著開始運動,異常的橡膠質地和人體截然不同,但是帶來的刺激卻更為強烈,如此堅硬地刮搔著柔軟的內襞,反覆刺激著那要命的一點!
  快感一波波地傳來,下身不受控制地企圖勃起,可是羅蒙給他加了兩層禁錮,陰莖在套子裡脹大著,尋找一個可以解脫的出口。
  他情不自禁地在鐵框上來回摩擦著,僅有的一點小小的刺激卻使他更加瘋狂,洪流在下身奔騰,迫不及待地要釋放,可是……
  路易扭動著身子,呻吟著,這樣的折磨才是他從來沒有受過的,他快不行了。
  「我真該放開你,欣賞你這麼淫蕩的舞蹈,可是啊,對於你,不能掉以輕心,萬一你一頭撞死了就沒得玩了。啊,你很想釋放嗎?你的下身有感覺了嗎?」羅蒙甚至還悠閒地喝著咖啡,「那只能說明一點,你的身體是那種被男人操也會產生感覺的淫亂體質!我們的眼光不錯吧?」
  路易已經瘋了,他狂亂地呻吟著,搖著頭,現在怎麼樣都好!只要讓他釋放,什麼他都願意!哪怕是讓他粉身碎骨,只要讓他釋放就好!體內情慾的洪水在氾濫,咆哮著尋找一個可能的出口,但是,沒有……只能來回地在體內衝擊著,把他的理智一點一點地衝垮……
  羅蒙彎下身子,在他耳邊輕輕地問:「簽字嗎?」
  路易覺得自己好像聽見了蛇說話的聲音了。
  他抓緊一秒鐘的清醒,艱難地搖著頭,羅蒙無所謂地坐直了身子,「好吧,繼續享受吧。」
  他打開一份什麼材料翻閱著,寂靜的室內只有路易的呻吟聲在迴蕩,如果不知情的人聽了,一定還以為裡面正在進行著激烈的性愛呢,可是,誰也沒有在享受。
  時間慢慢地流逝,路易的呻吟逐漸變得低弱,幾乎不可聞,汗水象河一樣從他身上的各個部位流下來,地上積聚起一灘水漬,本來漂亮的金色頭髮和主人一樣疲軟,毫無生氣地貼在皮膚上,全身的肌肉還在不由自主地震顫著,整個人已經被折磨得不成樣子。
  羅蒙看完了,蹲到他面前,吹了一口氣在他臉上:「你還是不肯簽字嗎?」
  路易連搖頭的力氣都失去了,但是他無言地表示著拒絕。
  「唉,真是帝國的優秀軍人。」羅蒙嘆著氣走到他身後,一把拉開了皮繩,然後解開了套在他陰莖上的禁錮,路易的男性體跳躍著蹦了出來,已經被勒得通紅,柔嫩的表面都蹭破了。
  他看看路易顫抖的身體,壞心地用手把仍然插在裡面震動的按摩棒狠狠捅了進去!接著又飛快地拔出到穴口的位置,路易的已經疲軟的身體象通了電流一樣猛地痙攣了起來,發出不成聲的歡愉與痛苦夾雜在一起的叫聲,陰莖抖動著開始射出白濁的精液。一次,兩次……
  他真的不行了,路易模糊地想著,就這麼死了吧。
  「我親愛的上尉,看看吧,這就是從你身體裡拔出來的東西。」羅蒙把拔出來,還帶著路易體液的按摩棒在他臉上滑動著,讓他看自己淫亂的證明,路易喉頭攣動了幾下,發出乾嘔的聲音。
  「不要如此排斥,我堅信,有一天你會把這當成是你的寶貝,每天夜裡不插著它就無法睡覺的。」羅蒙調笑著他,忽然臉色一板,「娛樂結束,該說正事了,你是,仍然堅持著,不簽那份契約嗎?即使是賠上自己的生命也毫不在乎?你要知道,這艘戰艦上有幾萬個飢渴的男人,他們是不會在乎你這騷貨的性別的,而你呢?願意以被男人玩死的方式結束你這麼年輕美麗的生命嗎?」
  路易低垂著頭,一動不動,怎麼都好,你們想怎麼樣都好,我就是不要當你們的什麼性奴!
  「頑固的傢伙,」羅蒙感嘆著,「你好像對你的生命沒有什麼在乎的地方,對嗎?那麼,我親愛的上尉,對於別人的生命,你是不是也這麼滿不在乎呢?」
  路易疑惑地微微側了一下頭:他說什麼?別人的生命?誰的?你會為得到我毀掉一個星球嗎?是我的故鄉,提爾納裡嗎?
  「我剛剛在看你的檔案,很好,別人說我的腦子總是能發現一些別人發現不了的事情。」羅蒙向他展示著手上的東西,「你的父親,當然了,是維克里希先生,一個退役軍人,那麼,你的母親呢?」
  路易的手指緊抓著鐵框的邊緣,抓得發白。
  「我不是要嘲笑你什麼,在這個世界上,單親家庭的孩子多得是,我只是問你,你,不知道你的母親是誰嗎?」
  路易抬頭看著他,微笑著的秀麗的臉,他已經逐漸意識到羅蒙在把他往哪個方向引導了,不禁恐懼地瞪大了眼睛。
  「啊,瞧,你有一些線索是嗎?」羅蒙得意地說,「我也有了,在上面記載了你全部的通信記錄,我堂妹訓練出來的間諜系統果然不是吃素的,少得可憐,對不對?顯然你這個人是沒有什麼朋友的,可是,看看,這有一封信很不尋常。」
  路易哀求地看著他,希望他不要說下去了。
  「信是發往帝都的,收信人是……」他有意拉長了聲調,看了一眼路易驚恐的臉,說了出來:「利迪雅伯爵夫人。」
  路易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完了!
  「一位美人哪,記得她二十年前是豔冠整個帝都的交際花,雖然她本人一直還算潔身自好,但是卻有一個很不好的習慣,喜歡介紹美少年給有這種愛好的人,簡單地說,就是一個高級拉皮條的。」
  路易憤怒地扯動著手上的束縛,瞪視著他。
  「我沒有想到你居然給她寫信,是要向她推銷自己嗎?也許吧,裡面還夾了一張可疑為照片的不明物體,是啊,總是要有一張照片的,是什麼樣的?躺在床上的?裸照?你是想要她在帝都給你找個客人嗎?」
  那就是一張普通的照片,是他晉陞上尉軍銜時照的,完全是按照父親的遺囑,在二十四歲的時候,給這個地址寫去一封信,並且附上一張照片,他那時已經隱約猜到是什麼事了。
  那個收信的夫人,可能就是他的母親……
  母親……是什麼樣的人呢?父親從來沒提過,路易的腦海中,從來也沒有一點印象,有的,只有父親,憂鬱的,清秀的,總是溫柔地笑著,眼睛裡卻永遠是那麼地憂傷……
  他是愛著母親的吧?那為什麼不能在一起?父親閒下來的時候總是望著天空發呆,是在想著母親嗎?
  在一次飛船失事中,父親走了,給他留下了少得可憐的東西,其中,就有那個地址。
  母親的地址嗎?
  她看見我的照片了嗎?
  「不過,你長得並不像她。」羅蒙的話把他重新拉回現實,「更像父親,我查過他的資料,曾經也是帝都聞名的美男子軍官,卻在二十三歲的時候神秘退役,從此不知去了哪裡,是啊,愛上利迪雅伯爵夫人,是一場多麼艱難的遊戲啊,不過,她肯為你父親生孩子,真正是了不得。」
  羅蒙低頭問他:「現在事情已經很清楚了,我親愛的上尉,你願意讓全帝都的人都知道利迪雅伯爵夫人的私生子是這麼一個淫蕩的浪貨嗎?要不要我把你這淫蕩的樣子拍下來製成成品在帝都內部發行?讓你的母親和其他的人都盡情地欣賞你這迷人的身體?」
  路易發出乾啞的聲音,羅蒙笑著鬆開了他的箝口球:「你現在還想死嗎?你死了之後,我就把你的屍體運回去,掛到利迪雅伯爵夫人的門口示眾。」
  「不!不!」路易沙啞地喊叫著,瘋狂地掙紮著:「怎麼都好!隨便你怎麼樣玩我都行!就是不要這樣!不要!不要讓她知道……不要!讓我簽什麼都行!我簽!我簽!我什麼都簽!求你了!!求求你……」
  羅蒙不出聲地把筆塞進他手裡,把契約放在下面,路易顫抖著手,艱難地握著筆,飛快地,像是怕自己會後悔一樣,歪斜著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筆從手裡抽走了,他的腦中一片空白,就這麼把自己給賣出去了嗎?以後等待著自己的會是怎樣的情慾地獄?自己以後就這樣終日被男人玩弄嗎?他不甘心……他好不甘心……可是,母親……從來沒有見過面的母親啊……
  「你母親一定很為你驕傲,」羅蒙吹著契約上的墨跡,滿意地說,「她平生就以把美少年推到男人懷裡為樂,說實在的,她也成全了不少人,所以,她如果知道你是這樣和我們在一起,說不定還會很高興呢。」
  路易虛弱地抬起頭:「不要……不要告訴她……不要……」
  「放心,保守秘密是最起碼的遊戲規則。我不會讓你在大庭廣眾下跪下舔我的靴子的。」羅蒙把契約收好,「現在,我們可以真正地開始一場歡樂的宴席了,主菜就是你,我親愛的美麗淫獸。」
  金屬門發出打開的聲音,蓋恩德急匆匆地跑了進來:「大哥真是瘋了,沒事也開這麼長的會!我錯過什麼了嗎?」
  「好消息!弟弟。」羅蒙容光煥發地說,「有人已經同意做我們終生的性奴了,趕快來準備一下吧,你就要嘗到什麼是天生的淫蕩了。」
第四章
  路易終於被解開了,他搖晃著想自己站直,可是陡然從腰間傳來一陣像是骨頭斷掉的疼痛,讓他無法保持平衡,短促地叫了一聲就往地上摔去.
  幾乎是同時,蓋恩德和羅蒙都伸出手臂,爭先恐後地抱住了他,向自己懷裡摟來,一時三個人都愣住了,路易羞得滿臉通紅,都不敢去看他們的臉。
  「你先去換衣服吧。」羅蒙指揮著蓋恩德,「我帶他去浴室。」
  蓋恩德心不甘情不願地鬆開手,看著他扶著路易站不穩的身體走進了浴室,嘀咕著:「我就知道。」
  路易的個子比羅蒙要來得高,而且也稍微健壯了一些,所以羅蒙要扶著他走路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終於到了,羅蒙先開了水調整一下溫度,然後才慢慢把他放進浴缸,溫熱的水灑在了他疲憊的身上,令他終於有了放鬆的感覺,不禁舒服地嘆了口氣。
  「你抱起來還真舒服,」羅蒙盯著他雪白的肉體,「身體健美,一點贅肉也沒有,腰身纖細,但是又不是瘦得露出骨頭那種,抱在懷裡相當柔韌,骨子裡又那麼倔強,我遲早有一天會迷上你的。」
  他伸手撩著水花往路易身上澆著,故意撩撥著他敏感的部位,路易昏昏沉沉地泡在熱水裡,真想就這樣下去,再不起來。
  「喝點水吧,你剛才失水太多了。」羅蒙蹲在浴缸旁,誘惑地把一杯冰鎮過的飲料舉到路易面前,看著他伸手來接時,又拿了回去,邪邪地笑著:「不對,你現在已經是性奴了,你要喝水,只能從我這裡喝。」
  說著,他先含了一口水,低下頭,示意路易過來接受。
  路易羞得幾乎想鑽進水裡,但是他也明白,自己什麼辦法也沒有,簽了那張契約倒在其次,他不想讓羅蒙的威脅變成現實,何況,他相信,以後更難堪的羞辱還有的是,這只是開場罷了。
  他勉強地撐起身體,湊上去,閉著眼睛,緩緩地把自己的紅唇送出去,碰上了羅蒙的嘴唇。
  清涼的水慢慢地吐進他的嘴裡,路易這才感到自己的身體是多麼地需要水的滋潤,他貪婪地喝著,情不自禁地繼續從羅蒙的嘴裡吮吸著,希望能得到更多。
  羅蒙離開的時候,他失望地睜開眼睛,對上了羅蒙綠色的眼睛,含著笑意看著他:「別急,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呢。」
  他又喝了一口,這次路易急不可待地迎了上去,主動地啟開紅唇,含住了他的嘴唇,吸吮著,清涼的水順著他的動作從羅蒙嘴裡流入了他的嘴裡。
  他的舌頭主動地開始撩動著羅蒙的,羅蒙大喜過望地迎合著他,甜美的津液在兩人的嘴裡攪動著,直到羅蒙戀戀不捨地離開他,路易濕潤的眼睛向上看著他,不自覺地流露出渴望的神情。
  「你從哪裡學的這麼誘人的技巧?」羅蒙嘆息著說,「看見你這樣的眼神,男人會發瘋的……以後我要把你的嘴當成珍貴的酒杯,從裡面品嚐清水也會變成美酒的。」
  他又含了一口水,和路易唇舌交纏著喂他喝了下去。
  「二哥!」蓋恩德氣呼呼地出現在門口,「你在幹什麼?」
  「給他喝水啊。」羅蒙無辜地眨眨眼睛,「他剛才已經很辛苦了,我們想幹他,也不能不顧他的死活啊,再說,人家都心甘情願地讓我們玩弄他的身體了,你難道一點憐香惜玉的心都沒有嗎?」
  「我也要來!」蓋恩德換上了浴衣,大步走進來,一把搶過羅蒙手裡的杯子,狠狠喝了一大口,健壯的手臂摟住路易癱軟的身軀,就這麼吻了下去!
  他喂得太多了,水從路易的嘴角流出來,他全然不顧地繼續吻著路易,豐厚的嘴唇壓住他,粗魯地吸吮著,享受路易嘴裡的甜美滋味。
  羅蒙沒辦法地搖搖頭:算了,這樣的傻弟弟,難道能是他選擇的嗎?就讓你暫時享受一下吧,反正我要玩他,花樣還多得很呢。
  他起身離開了浴室,蓋恩德根本沒發現,全心全意地沉浸在和路易的親吻中。
  直到路易的氣都有些接不上了,他才松開他,著迷地盯著路易被熱水浸泡成粉紅色的皮膚,雪白的臉頰染著誘人的紅暈,濃密的睫毛羞怯地搧動著,無力地倒在浴缸的邊緣喘息著。
  「喂,你是真的已經簽了那契約了嗎?」他好奇地問,「你可知道這樣代表著什麼?我現在可以盡情地……和你……而你也必須……」
  路易默默地點著頭,他還能說什麼呢?現在就扭動著身體去主動要求男人抱他嗎?他做不到!殺了他也做不到啊!
  蓋恩德仍然好奇地看著他,自言自語地說:「有的時候你還真像一個處男呢,那麼害羞嗎?」
  路易把頭轉開,咬著嘴唇,就算我從前是,現在已經不是了,而且……以後我的身體就成了淫蕩的代名詞,成了你們洩慾的工具……再也不可能清白地屬於我自己。
  蓋恩德強硬地把他的頭扭過來,有些暴躁地看著他冰冷的藍眼睛:「不許把頭轉開!看著我!」
  路易咬了咬牙,平靜地向上看著他,你要幹什麼就幹吧!
  「我是說……」蓋恩德反而退卻了,「你別再?了,吃苦的還是你,我二哥這個人……很不好惹,剛才我不在的時候,他一定狠狠折磨你了吧?」
  路易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抖動了一下,剛才的噩夢又出現在眼前,如果再來一次,他不保證自己會不會堅持住。
  「路易?你聽見了嗎?既然你已經簽了契約,他就可以隨便玩弄你的身體了,你還是合作一點吧。」
  路易無聲地點點頭,他明白,到了現在這個地步,說什麼,做什麼都是徒勞的了,他現在的命運被帝國兩個極有權力的王子掌握著,誰也無法把他從這樣悲慘的命運中解脫出來了。
  「那就好,」蓋恩德好像也鬆了一口氣,「你只要聽話就好了,我不會讓他無故傷害你的!」
  說著他拿過雪白的大浴巾,一隻手臂抱住路易的腰,輕而易舉地就把他從浴缸裡撈了出來,不顧他身上的水沾濕了自己的衣服,笨笨地擦著他的身體。
  從溫暖的水裡出來,皮膚接觸到外面的空氣,路易冷得縮起了身子,蓋恩德用浴巾包住他:「我們出去吧,二哥還在等著我們呢。」
  等著他的,又將是什麼呢?路易不知道,但是他是無從選擇的。
  看著他步履維艱的樣子,蓋恩德乾脆一把橫抱起他,向外面的臥室走去。
  短短的時間,臥室就被打掃過了,剛才路易被捆在上面的鐵框已經被移走了,地板被清掃過,床單也換成了新的深藍色,羅蒙坐在桌旁,桌上擺放著兩副餐具,和豐盛的菜餚。
  他舉起杯子愉快地對他們說:「我對打掃的人說,激烈的體育運動過後,需要好好地吃一頓,這才是人生的享受!」
  他喝著盛在透明高腳杯裡的香檳,故意對路易挑逗地眨眨眼,路易當然明白他的意思,羞恥得別過頭去,蓋恩德抱著他走近桌子,開心地說:「是啊,我正好餓了!吃過飯以後才有力氣更好地……運動呢。」
  「你無須這麼隱晦地說。」羅蒙秀麗的臉上掛著笑容,線條優美的紅唇吐出的話卻極為傷人,「就直接說好了,難道你還要顧及一個奴隸的感受嗎?沒錯,我們吃完飯之後是要盡情地XXXX幾次,讓你好好地服侍我們的寶貝,我已經等不及要看你淫蕩的樣子了,不過,」
  他的手指優雅地揚起:「把他放下,有一些事是我要事先說明的。」
  蓋恩德無奈地放下路易,還扶了他一把,免得他跌倒,自己坐回到羅蒙的對面。
  路易堅強地站著,抿緊了嘴,還要說什麼呢?無非就是羞辱自己一頓,既然這樣能讓你快樂,你就盡情地羞辱吧,反正自己都已經這樣了!你用鞭子抽打也好,把我捆起來也好,都是這麼一回事!
  「首先,跪下。」羅蒙的笑容變得冰冷,「一個性奴不該站著和主人說話。」
  路易平靜地跪了下來,只在雙膝著地的一剎那,睫毛稍稍閃動了一下。
  「還有,你的職責是在床上滿足我們的慾望,所以,為了方便我們隨時能夠上你,在這間房間裡,你不能穿任何衣服,一點都不行,除非是經過我們同意,或者是我們要求。」羅蒙殘忍地加了一句,「大多時候,你都得一絲不掛,不過也有例外,我也喜歡看你穿著情趣內衣跳脫衣舞的樣子。」
  路易冷冷地看著地板,肩膀一動,身上遮蓋的浴巾掉在地上,他雪白健美的身體完全袒露了出來,從上到下,毫無遮掩。
  就這些嗎?
  「啊,基本就是這些了,其他的我會慢慢教你,現在,大家都餓了,還是先吃飯吧。」
  「可是二哥,」蓋恩德發出疑問,「為什麼只有……」
  「那是當然的,難道一個性奴也可以跟我們坐在一起吃飯嗎?」羅蒙高傲地說。
  路易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進食了,所以他乾脆沒了飢餓的感覺,對於羅蒙的話,也一點反應都沒有。
  餓就餓吧,他消沉地想,餓死了最好。
  「可是……」
  「你只有兩個選擇。」羅蒙有趣地看著他,伸出叉子挑起了他優美的下頜,盯著他毫無表情的藍色眼睛,「一是坐在我們懷裡,由我們喂你吃,你只能吃我們嚼過的食物,二是……」
  他放開了路易,用命令的語氣說:「就這麼跪在地上,等著我們象喂狗一樣賞給你塊骨頭好了。」
  蓋恩德好像要出聲制止的樣子,羅蒙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他不敢說話了。
  「現在就開始了,你是要上來,還是跪著?」羅蒙王子很民主地問。
  路易看了看他,默默地低下頭,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很好,現在,再跪近一點。」羅蒙命令著他。
  路易依言挪動著雙腿跪到了桌子下面,正好在蓋恩德和他之間。
  羅蒙滿意地一笑:「那麼,就這樣了,今天大廚特地給我們做了牛排和海鮮,營養豐富,配上紅酒還可以……增加性慾。」他用雪白的餐巾抹了抹嘴角,開始優雅地喝湯。
  蓋恩德不知所措地看看路易,又看看他,好像要說什麼,羅蒙擺擺手:「不必在這個時候心疼他,奴隸就是奴隸,在床上的時候你可以盡情疼愛他,在平時不可以。」
  「二哥……」蓋恩德不滿地說,「你何必呢?牛排又沒有骨頭!」
  羅蒙抬起眼睛看著他,忽然笑出了聲:「哈哈哈!原來你也是會憐香惜玉的啊,放心,我只是和他開個玩笑,我怎麼捨得讓他像狗一樣啃剩下的骨頭呢?」
  他伸手下去摸著路易漂亮的金發,把他的臉硬抬起來,溫柔地說:「只是個玩笑而已,別放在心上。」
  羅蒙伸指描畫著路易的唇形,感受著它的濕潤和柔軟:「好了,吃飯吧,我剛才忘記說了,你在下面,可以吃任何東西……」
  他拉開自己的浴袍,露出已經躍躍欲試的陰莖,沙啞著嗓子補充:「任何放在這上面的東西。」
  路易傻眼了,他望著那青筋畢露,通紅的男性體,明白這時候自己要是吃任何東西都得把它含下去!
  「這可是你自己選擇的。」羅蒙得意地說,「現在想反悔嗎?」
  他明白!他明白這些傢伙是不會讓他好過的,哪怕是讓他受罪也不行,他們就是要從他身上得到最大的樂趣,讓他無時無刻不在淫亂中度過!
  蓋恩德好像認為這個主意很有趣,不作聲了。
  「那,來吧。」羅蒙切了一塊已經冷掉的牛排,小心地放在自己肉刃的龜頭上,笑著對路易說:「快嘗嘗吧,味道不錯呢,你需要好好地補充體力了。」
  路易滿嘴苦澀,但是毫無辦法,他再一次掉到了這個美麗王子設下的陷阱中去了,而且,他也知道,如果再不吃東西,他真的支撐不了多久了。
  我不在乎死,現在死亡反而是一種解脫了,可是……我不能死……
  他的眼淚差點都要落下來,但是,該干的還是要干,他難堪地湊過去,慢慢地把羅蒙的肉刃吞進嘴裡。
  「啊……」羅蒙陶醉地發出一聲低哼,「你的嘴巴也是人間極品啊,又熱又緊,好了,吃吧。」他用力地把肉塊推入了路易的喉嚨。
  牛排的香味在嘴裡瀰散開來,確實很美味,路易卻一點品嚐的心情都沒有,胡亂地嚼了幾下,嚥了下去,蓋恩德早就準備好了一顆牡蠣,帶著鮮美的汁水放在了他的龜頭上。
  路易機械地湊過去,牡蠣的腥氣和男性下體特有的腥氣混合在一起,讓他幾乎作嘔,他忍著,含住陰莖,小心地把牡蠣給吮了下來。蓋恩德抓住他的頭髮,似乎還捨不得他離開的樣子,飛快地又準備了一顆。
  就這樣,他吃著生平最恥辱的一頓飯,而兩位王子似乎從中得到了莫大的享受,爭先恐後地把自己面前的美味佳餚放在龜頭上好讓他含吮。
  很快的,他什麼也吃不下了,默默地搖著頭,向後退去,蓋恩德失望地嘆了口氣,沒精打采地戳著自己盤中的食物,好像食不知味的樣子嚥了下去。
  羅蒙也吃得很快,在路易以為他們就要吃完的時候,他忽然一拍手,快活地說:「啊!我忘了!還有甜點!」
  他欣然從一旁拿出一碟鮮奶,上面還綴著一顆鮮紅的櫻桃,然後笑著說:「當然我說的甜點經常還有另一種意思,不過這次的甜點就是甜點,是為我們的可愛的甜心軍官準備的。」
  路易絕望地閉上眼,又來了!
  他細緻地把全部的鮮奶塗滿了他已經亢奮起來的慾望,把那顆櫻桃也像模像樣地放在了聳立的龜頭上,然後送到路易嘴邊:「飯後甜點,吃吧,再過一會兒,我們就要品嚐你了。」
  路易無奈地把臉湊過去,含住他的陰莖,舌頭在裡面轉著圈摩擦著,吮吸著,羅蒙緊抓著他的頭髮:「啊……你真是太棒了……就這樣……好乖乖……」
  蓋恩德憤恨地摔下餐巾:「二哥你好賊啊!」
  羅蒙對他比了個下流手勢:「你要學的還有好多呢,傻弟弟!」接著就全心全意地享受路易的唇舌服務了。
  「要舔乾淨啊。」他喘息著說,「不然我們就再來一遍好了。」
  路易艱苦地把他整個陰莖含進嘴巴深處,幾乎碰到喉嚨,然後再慢慢吐出來,如此幾次,羅蒙的呼吸變得急促的時候,他壞心地狠狠一吸!
  猝不及防的,羅蒙想抽回自己的陰莖,但是已經來不及了,他無法控制地高叫一聲,一把抓住路易的頭髮,狠狠地把全部的肉刃戳進了他的嘴巴,從他的馬眼處噴湧出一股暖流,全湧進了路易的嘴裡,有些盛不下的,順著他的嘴角向外流著,流到路易白皙的脖子上,分外性感。
  路易也愣了,羅蒙抓著他的頭髮,他無法掙脫,等到他明白過來是羅蒙在他嘴裡發洩的時候,一陣噁心襲上來,他無法控制地干咳了幾聲,想要嘔吐。
  「你敢!」羅蒙緩過勁來了,恨恨地從他嘴裡把自己的肉刃拔出來,「你敢吐出來,我就再讓你含一百個男人的東西,到你習慣為止!」
  路易的手指摳在地上變得煞白,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沒有當場嘔吐。
  「你這淫蕩的賤貨!」羅蒙氣急敗壞地罵,「是想榨乾我嗎?居然開始主動玩我了!」他一腳踢翻了路易,「滾到床上去!我要你明白!誰才是遊戲的主人!你的身體是屬於誰的!你只能接受我們而已!」
  路易慢慢從地上爬起來,被羅蒙踢到的地方隱隱作痛,但是跟他心中的痛苦比起來,這算得了什麼。
  該來的還是要來的,他明白自己的處境,所以,他沒有任何反抗,順從地爬上了床,把自己雪白的肉體袒露在兩人面前,沒有絲毫地羞澀,因為他知道,這些人就是要看他羞辱的樣子!
  蓋恩德走過來,路易左邊的床墊沉了下去,他伸出一隻手摟住路易的肩膀,保護性地往自己懷里拉過來,感覺到他的皮膚是冰涼一片。本來路易的體溫就偏低,何況在房間裡正常的溫度下,他又什麼也沒穿。
  「馬上就讓你熱了。」他含有暗示地說,親吻著路易雪白圓潤的肩膀,在他的頸上流連著,路易機械地昂著頭,任憑他親吻著。
  羅蒙也過來了,路易右邊的床墊也向下沉去,他被兩個人夾在當中,無處可逃。只有等待著被人玩弄的時刻到來。
  羅蒙抱住他的時候,輕聲地,遲疑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路易吃驚地張大眼睛,羅蒙又說了一遍:「對不起,那不是調教的一部分,我只是……太敏感了,不該對你發火……那不是你的錯,你幹得很好。」
  他只在那幾秒鐘內顯得有些歉意,馬上就恢復了原來的樣子,一手捏弄著路易胸前的紅色果實,悄聲說:「幹得就像是有很多經驗的樣子,我很期待在床上你能給我什麼享受呢,甜心,你才是真正的飯後甜點。」
  他扳過路易的臉,不去看他眼中那抗拒的神色,深深地吻了下去,先是從嘴角,接著就把舌頭伸了進去,攪動著路易的舌頭,讓彼此的唾液交融著,吮吸著。
  蓋恩德也不甘落後,在路易的臉上頸上幾乎是瘋狂地親吻著,好像在和人搶奪什麼一樣。
  「好啦,」羅蒙離開了路易的嘴,寬容地說,「還說不是小孩子,人家玩什麼你都要來搶,他迷人的嘴巴就讓給你好了。」
  蓋恩德不等他說完就撲了上去,不容路易有任何閃躲的機會,重重地吻著。
  羅蒙沿著路易的身體向下吻著,在他潔白平坦的胸前留下了一個個紅色的吻痕,然後接著向下,吻著他柔嫩的小腹,把舌尖伸進他小小的肚臍,靈巧地轉動著,沒想到路易那個地方似乎也很敏感,身體立刻顫抖了起來,像是一道閃電劃過一樣,向下方的男性體放射著快感。
  他一邊承受著蓋恩德近乎粗暴的吻,一邊還要忍受羅蒙在他身上點燃的慾火,不知不覺間,冷漠變成了敏感,抗拒變成了接受,他自己都沒發覺,不知什麼時候起,自己的雙手已經主動地抱住了蓋恩德的脖子,在他親吻自己的時候也不是一味接受,而是竟然會伸出舌頭誘惑地吞吐著迎合他的吻,身體也自然而然地向上弓起,迎接著羅蒙的愛撫。
  「嘗到甜頭了嗎,寶貝?」羅蒙帶著笑觀察他的變化,本來僵直的身體放鬆了,柔軟得讓人心折,抿緊的雙唇如今微微開啟,吐出甜美的呻吟,他的手慢慢往下,摸著路易光滑的大腿,雪白修長的腿部此時也互相摩擦著,泛出嬌豔的粉紅光暈。
  「不用春藥你也可以達到這個地步啊。」羅蒙狡猾地說,伸手罩住了路易的下身,慢慢揉搓著,路易的呼吸頓時急促起來,迷離的眼神向上看著蓋恩德:「啊……嗯,不要……」
  「放心。」蓋恩德在百忙之中安慰他,「這次不會讓你這麼辛苦了。」說著又吻了下去。
  「對啊,就算是給好孩子的獎勵吧,我允許你射。」羅蒙爬到他雙腿之間,頑皮地含住了路易的陰莖,左右搖晃著,一隻手玩弄著根部的兩粒圓球,另一隻手悄悄地伸到後方,在路易的菊穴口來回摸弄著。
  口腔溫熱濕潤的觸感一下子吞沒了路易的理智,他狂亂地搖著頭,在蓋恩德狂吻的間隙發出嗚咽般的叫聲:「不!不要!……放開……啊……放——放開嗯……」
  羅蒙壞心地用牙齒的尖端輕咬著路易已經開始流出液體的頂端,接著,一報還一抱地,猛烈地吸吮著整個陰莖,讓路易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就震動著射了出來!
  他羞慚地看向自己的下身,看見羅蒙正不懷好意地看著自己:「真是快啊,你不是剛洩過嗎?還是真的慾求不滿呢?」
  他下流地舔舔嘴唇:「好味道,那麼可愛的形狀,又有那麼清爽的味道,真讓人想嘗嘗你的味道。」
  蓋恩德不耐煩地把路易重又拉回自己懷裡,繼續吻著他的身體,羅蒙悶笑著,用手指纏繞著路易下身柔軟的草叢,故做驚訝地說:「原來我沒有注意到,你的這個地方的毛也是金色的唉!難得啊,我見過那麼多,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可愛的下身,貨真價實的金發男郎喔。」
  他抬起路易一條雪白修長的腿,湊到嘴邊,從柔嫩的腳趾一路吻上去,輕輕啃咬著柔韌的肌肉,吻痕一直延伸到大腿內側,最終,停留在下身的腹股溝。
  剛發洩過一次的路易恐懼地感到他的慾望又有抬頭的趨勢,不禁像個垂死的小動物一樣絕望地嗚嚥著,揪緊了蓋恩德的衣服,瘋狂地擺著頭。
  「現在該我了吧?」蓋恩德看著路易被情慾煽動的俊臉,下身再也控制不住地躍了起來,他一把抱起路易,塞了個枕頭在他的腰下,羅蒙遺憾地放開他的腿:「本來還想多玩一會兒的,算了,改天吧。你這個急色兒。」
  他讓開地方給蓋恩德,自己移動到路易旁邊,輕佻地說:「等會兒非干死你不可!」
  蓋恩德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抓起路易的雙腿,剛要分開,羅蒙制止了他,然後對路易說:「現在,盡你做一個性奴的職責吧。」
  他的聲音溫柔無比,又充滿邪惡:「請你,自己把自己的大腿分開,分到最大,然後自己撐開自己的屁眼,說:請——請來操我。」
  路易震驚地睜大眼睛看著他,羅蒙很肯定地點點頭:「以後記住這些話,每次都要說的。」
  沒有辦法,路易咬著牙自己抓住自己的大腿,打開到一個幾乎是不可能的角度,然後雙手慢慢地下滑,來到菊穴的位置,伸進去兩根手指,向兩邊撐開。
  「說話啊。」羅蒙出言催促。
  「請……」路易的聲音似乎哽在了喉嚨裡,「請來操我……請……」
  蓋恩德是不會拒絕這樣的邀請的,他抓住路易的大腿用力往前一頂,巨大的肉刃就順利地進入了大半部分,路易感覺到灼熱的脈動一下子衝進了體內,他情難自已地昂起頭,發出強忍的呻吟聲。
  「好熱啊……」蓋恩德興奮地叫著,「又熱又緊!裡面還會抽搐著包上來繞著我的寶貝呢,還在往裡吸著……哦!啊!」他開始往裡衝刺,使勁地壓住了路易。
  「這個時候你不用再忍了。」羅蒙盯著路易羞紅的耳朵,「男人叫床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相反,我們很想聽你叫呢。」他伸出手指玩弄著路易的嘴唇,使兩片紅唇被迫張開,「當然你死咬著嘴唇抑制自己不叫出聲來的樣子也很可愛,但是現在,大聲地,放蕩地叫吧!」
  隨著蓋恩德又一次地向裡衝刺,路易揚起下巴,發出自己都感到驚訝的呻吟聲,甜膩得令人不敢相信:「呀!啊……哦嗯……啊嗯……」
  「舒服嗎?寶貝?」蓋恩德得意地問,「我說過要干你到昏過去的!」
  他誇張地擺動著腰,摩擦著路易的內襞,根本沒進行過潤滑的內襞彷彿自己滲出了液體,使他的抽插更加順暢,動作幅度越來越大,而肉體接觸洞壁的摩擦聲也越來越大,更增加了色情的成分。
  路易真的已經完全沉浸在慾海中了,他再也顧不得別的東西,全身心都在為蓋恩德插入抽出的節律而興奮,每當他抽出後來一個衝刺的時候,渾身就像通電一樣地酥軟,快感甚至延伸到手指,他連對方的衣服都抓不牢,完全癱軟了。
  他呻吟著,勉強地睜開眼睛,看著在一旁的羅蒙:求你,愛撫我吧……我全身都極度渴望被人撫摸……哪怕是你狠狠地用力也好……
  羅蒙察覺了他的視線,微笑著伸手捏住他胸前已經脹滿的紅色乳蕾,重重地擰動著,到紅腫充血為止,奇怪的是,路易一點也不感覺到難受,反而很嚮往這種脹痛的快感,他扭著身子靠近羅蒙,用自己的胸部去摩擦他的身體,渴望進一步的愛撫。
  「我說過你是個騷貨啊,還敢說不是嗎?」羅蒙的手游移在他胸前,佔盡了便宜。
  蓋恩德好像很不滿意他的注意力居然轉到了羅蒙身上,冷哼一聲,抓住他的雙腿更往上抬,索性扛到了自己肩上,這樣使得路易的後穴打開得更多,也因此讓他更深地進入。
  「啊!啊……噢!啊嗯……」路易發出惱人的呻吟,「快啊……用力點……啊嗯……我要死了……不行……啊!噢!救—救我……不要……用力啊……嗯嗯……啊!嗯啊……」
  他意亂情迷地叫著,身體完全隨著蓋恩德律動的節奏而跳著誘惑的舞蹈。
  確信路易已經完全習慣了男人的插入,再怎麼激烈也不會造成對他的傷害,蓋恩德更加兇猛地衝擊著身下雪白誘人的軀體,而路易也不顧羞恥地自己開始扭動腰肢,配合蓋恩德的插入以獲得更多的快感。
  他的呻吟聲越來越甜美,從嘴巴裡自然地流露出來,根本難以想像幾個小時前他還是那麼一副光景,羅蒙抱起他的上半身,也被他的叫聲所鼓惑,瘋狂地親著他的身體。
  「哈啊……嗯……啊!啊!」蓋恩德的動作越來越快,幅度也越來越大,路易的叫聲也隨之高漲,幾乎到了淫媚的地步,「呃啊!不要……那裡……嗯啊,嗯啊!用力……噢!用力啊!啊嗯……求你……操我呀!啊!啊!啊!嗯……不要……用力啊……嗯嗯……噢!嗯啊,啊!呃啊!嗯……嗯……」
  他喘息著,虛弱無力地倒在羅蒙懷裡,身體隨著蓋恩德的動作擺動著,羅蒙嫉妒地看著他那佈滿紅暈的俊臉,以及發出惱人呻吟的紅唇,埋首在他胸前重重地啃咬著。
  「你這張小嘴實在是太誘人了。」羅蒙受不了他淫媚甜膩的叫聲,一把拉過他的頭,把自己的嘴唇壓了上去,堵住了他的叫聲,路易自然地捲曲著舌頭迎了上去,在吞下羅蒙舌頭的同時,也同時纏繞著對方。他的雙臂伸開胡亂地抓著,自然就抓住了離他最近的羅蒙的肩膀,緊緊地抓著不放。
  「味道不錯啊,真是美味可口的甜點心。」羅蒙盯著他的臉,貪婪地索取著他甜美的雙唇,「有誰知道在那層冷冰冰的面具下藏著這麼一個淫蕩的肉體?誰看見過你這麼誘人的表情?有在床上哭著喊叫的經驗嗎?」
  他抬頭對蓋恩德說了什麼,蓋恩德抱住路易的雙腿,把自己的肉刃拔了出來,陡然失去填充的甬道一下子收縮了,路易的呻吟聲被堵在羅蒙的唇間,他無助地擺動著頭部,忽然,他雪白的身體被蓋恩德粗暴地拉了起來,在床上轉動著,變成了橫躺,頭垂到了床下,耀眼的金發在燈光下發出奪目的光輝。
  還沒等他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蓋恩德抓著他的大腿分開,就著剛才的潤滑再一次地把自己的兇猛推了進去,由於體位的改變,這一下插得更深,路易從剛才的空虛狀態下又一下子得到了填補,顫抖著發出了被堵住的叫聲。
  羅蒙離開他,下了床,低頭看著他狂亂的淫蕩神情,把自己的肉刃露出來,放到他嘴邊,輕聲說:「含著,好好伺候它,過一會兒,我也會讓你哭著求饒的。」
  路易的神智都被玩得有些不清楚了,他只知道按照羅蒙的話去做,朦朦朧朧地伸手抓住了羅蒙通紅的分身,居然真的張開嘴,心甘情願地含住了它,並且象對待好吃的東西一樣,開始運用舌頭熟練地舔吮著,向裡面含去。
  「喔!天啊……」羅蒙陶醉地閉上了眼睛,把自己的下身用力地往路易的臉上頂去,路易一下子被他的身體壓得幾乎不能呼吸,男性特有的體味充滿了他的鼻腔,他清醒了一點,發現自己竟然抓著羅蒙的肉刃,還在如痴如醉地含在嘴裡吸吮著,立刻羞紅了臉,憤怒地剛要放開,壓在身上的蓋恩德一個狠力地衝刺,把他的身體向前衝去,羅蒙的陰莖一下子捅入了他的喉嚨!
  「對!就是這樣!」羅蒙指導著他,「要深深地含進去,然後慢慢地吐出來,往外吐的時候要收緊雙唇,這樣才能給我快感,舌頭不會動了嗎?!要吸呀!對……啊,就是這樣……對!吮著我的肉棒,好好地舔著!用用你的舌頭!啊……這麼纏繞在上面,很好……很好……」
  他們兄弟間彷彿有著默契一樣,蓋恩德每次猛烈地衝刺的時候,羅蒙也總是把自己的身體用力地往前頂,兩方面同時的用力幾乎要把路易給壓垮,然後當他退出,用巨大的肉刃在路易的菊穴口摩擦挑逗的時候,羅蒙也總是放鬆了力量,慢慢地把肉刃在路易的嘴裡攪動著,享受他唇舌的服務。
  路易的頭無力地垂在床下,隨著身體的動作晃動著,而身體又被兩個男人無情地玩弄著,拉拽著,他修長的雙腿垂在蓋恩德腰的兩側,完全脫力地甩動著,這下連呻吟聲都發不出來了。
  汗水從身體上慢慢地滲出來,沾濕了微細的汗毛,在燈光下,照射著他的肉體發出珍珠一樣潤澤的光芒,他露出恍惚的神情,好像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在做什麼了,只是跟著肉體自然的慾望而動作。
  此時,壓在他身上的是誰,正在含著的是誰的陰莖,正玩著他身體的是誰,他已經完全不在乎了。
  兄弟倆交換了一個會意的眼神,都在為終於馴服這美麗的獵物而欣喜不已,羅蒙示意蓋恩德可以換個位置了,他離開路易誘人的嘴,爬到床上那伸展開的雙腿之間,抱住路易的屁股把他的下身抬了起來,剛失去蓋恩德肉刃的菊穴正在淫媚地蠕動著,好像渴求著進一步的插入。
  「越被操就越是漂亮的小穴呢,還會散發出一種特殊的香味,」羅蒙把鼻子湊進路易的皮膚,聞著從裡面散發出來的一股天然的香味,越是路易陷入情慾的時候,他的體味就越濃,這一點,羅蒙早就發現了。
  蓋恩德早以跳下了床,急不可待地把自己沾滿津液的肉棒插入路易甜美的紅唇中,頓時口腔溫熱的觸感和濕潤的舌頭都包圍了上來,路易自然地抓住了剛從自己體內拔出來的肉棒,賣力地吮吸著,還用舌頭圈繞著他頂端的小眼,蓋恩德沒有防備,差一點就忍不住洩了!
  「果然沒說錯!你是天生的男妓!」他喘了一口氣才忍住,恨恨地罵,「這麼快就想榨乾我嗎?還不知到最後是誰被幹昏過去呢!」
  羅蒙一邊忙著插入路易的身體一邊嘲笑著他:「怎麼了?你也有不行的時候?不過碰上了這樣的尤物也難怪你啊,我都快被他迷惑了,皮膚光滑得像是嬰兒一樣。還有這雙美腿,下面的小菊穴,上面可愛的乳蕾,纖細的腰……還有緊實挺翹的屁股,甜美的小嘴……什麼地方都能讓男人發狂!」
  他說著,摸遍了路易的全身,每一寸都不放過:「不過幸好,這麼迷人的尤物現在是我們的了,我們可以盡情玩弄他,慢慢享受他……時間還很長呢,好好操他個夠吧!」
  說完最後一句的時候,他抓緊了路易的腰,把自己的慾望在他溫熱緊窄的體內釋放了出來,路易的身體痙攣著,嘴巴被蓋恩德巨大的陰莖所堵住,根本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只能抓緊了床單,翻著眼睛,表示他無力的承受。
  根本沒給他喘息的時間,蓋恩德立刻回到了他的身上,火熱的巨大慾望順利地插入他的體內,繼續抽插起來,而羅蒙只是休息了幾分鐘,就又來到他的前面,把又開始半挺立的陰莖送到他嘴邊,命令道:「好好地舔乾淨!把你身體裡的髒東西都給我清除掉!方便我再幹你一次!」
  星際航行的房間裡,根本無所謂黑夜白天,他艱苦地吸吮著羅蒙的肉體,身體被蓋恩德的動作弄得搖擺不已,情慾的色彩和聲音充滿了整個房間,這裡就像是一個色情的樂園,再也不會有人來打擾他們的歡宴,再也不會有人來把他從性奴的身份中解救出來,他就只能在慾海中這麼沉淪下去了……
第五章
  在飛船的房間裡,分不出是白天還是黑夜,路易在情慾的衝擊下幾次昏迷過去,都是又被粗暴地弄醒,繼續陷入被玩弄的境地,那兩兄弟好像怎麼也不夠似的,瘋狂地操弄著他,玩著他誘人的身體,時間長得怎麼也沒有盡頭,路易最後的意識是自己被四支手臂貪婪地抱著,倒在床上,他們發出野獸般的喘氣聲,還在留戀地摸弄著自己的身體,然後,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被蓋恩德的動作所驚醒,他正摟過路易的腰,打算把他的雙腿分開,好好地疼愛一番的樣子,感覺到懷裡的人動了一下,他並不停手,只是含糊地問:「你醒啦?我們來做吧。」
  路易要是有力氣的話,很想一腳把他踹下床去的,但是,經過昨天徹底地被玩弄,從未有過的激情狂愛耗盡了他的所有力氣,尤其是下半身,根本是痠痛得毫無知覺,雙腿綿軟得都不像自己的。
  他嘆了一口氣,感覺到自己全身都是濕粘粘的,大概是汗水,還有男人或是自己的精液吧,床單也是皺皺的,凌亂地鋪在身下,好難受,他皺起眉頭,真想到浴室裡去好好洗一洗自己。
  洗了又怎麼樣呢?就能乾淨了麼?自己還能是原來那個只知道盡職的軍官嗎?昨夜的噩夢永遠不可能消失,他的身體,再也不屬於他自己,落到了兩個只知道發洩的變態野獸手裡,成了他們的床上玩具。有一瞬間,他想哭……全銀河的美男子有的是,為什麼只有他會落到這樣恥辱的命運裡去?
  蓋恩德開始把自己的身體壓住路易的下身,分開他雪白修長的雙腿,環在自己腰上,用力地拍打著他緊繃挺翹的臀部:「喂!來夾住我的腰啊,有點精神好不好?昨天你也很享受啊。」
  路易勉強地動了一下自己的雙腿,發現別說是夾緊他的腰了,連動彈一下都不可能,象失去生命的娃娃一樣,癱軟在男人壯碩的腰部兩側。
  「這麼沒用嗎?」蓋恩德哼了一聲,很不情願地用手臂環住他的腿放到一個比較舒服的位置,「二哥可是被你榨乾了,剛才回去的時候還發狠說要下次休息夠了干死你呢!」
  他灼熱的慾望頂住路易的菊穴,還沒有清洗過的後庭充滿了男性分泌物的潤滑。所以他很輕易地就進入了裡面,感覺到溫暖的黏膜像有生命一樣主動地纏繞了上來,不禁舒服地閉上了眼睛:「你的裡面就是很棒!能給男人以最舒服的享受啊……趁著還有時間,我們再來一發好了!」
  他興奮地說著,仍舊是衝力十足地衝刺著,路易的身體無力地躺在床上任他拉拽,從早已麻木的下身逐漸又傳上來一股熟悉的酸麻感,他痛恨地咬緊了牙,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身體已經從多年的禁慾生活中清醒過來,變成被男人稍一挑逗就有感覺的淫蕩體質。
  快感聚成洪流在體內奔騰著,他的手下意識地抓緊床單,感受著,越來越強烈的感覺在喉嚨口翻滾著,幾欲衝口而出,但是他死咬著嘴唇忍了下來。
  蓋恩德好像沒有發現他的異狀,仍然在專心地插弄著,陶醉在他給予的快感中,不時啃咬著他柔嫩的小腹,在他本來就遍佈吻痕的身體上繼續留下一串施虐的痕跡。
  路易痛苦地蹙起清秀的眉頭:他是不是人啊,為什麼到現在還沒個夠呢?已經記不清有多少回了啊!何況,那快感已經要淹沒他的理智,也許下一秒種,他就會像個蕩婦一樣開始主動地扭動著腰迎合了。
  其實他沒有自覺地發現,現在的他已經開始微微擺動著腰部好讓蓋恩德插入得更順利,完全是下意識的行為,沒有任何思考的成分在裡面。
  終於,蓋恩德以把自己的精液射入了路易的小穴結束了今天的晨愛,他大口地喘著氣,就著抱著路易下身的姿勢倒在一邊,只休息了一分鐘都不到就跳了起來:「糟了!今天又是大哥!再不快點我會被他念死的!」
  他飛快地跑進浴室,馬上傳來沖水的聲音,路易疲累地合上雙眼,他現在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了,還能指望別的嗎?難道自己還在奢求著對自己施暴的男人會溫柔地給自己擦一下他留下的痕跡嗎?羅蒙不是已經教過他了,性奴應該自己清洗,以便他們好隨時能夠上他。
  蓋恩德從浴室裡跑出來,頭髮還濕淋淋地滴著水,他跑著穿上衣服,像個大孩子一樣地手忙腳亂,從衣架上抓過帽子和領帶,正要出門時又竄了回來,飛快地在路易的唇上印下一吻,速度之快連他躲避的時間都沒有。
  「我盡快回來!等我!」蓋恩德神采飛揚地向他告別,跑著出了門。
  路易不相信地看著他離開,哭笑不得。
  終於,這麼大的房間裡就剩下他一個人了,路易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雖然很想起身去好好洗個澡,但是他怎麼也挪不動自己的手腳,索性認命地躺在床上,就這麼休息一下吧。
  昨夜的自己輪流在兄弟倆的胯下來來去去,全身都被撫摸著,品嚐著,上下的兩張嘴都在吞吐著男人的性器,這就是從此以後自己的生活方式嗎?一想起來,路易就不寒而慄。
  天啊!誰來救救我!
  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路易疲累得無法再為自己悲哀下去,還是抓緊這有限的時間,好好休息一下吧。
  他不顧滿身的髒污精液,也不顧自己還保持著雙腿大張,暴露著最隱秘的菊穴的羞恥姿態赤身裸體地躺在床上,就這麼昏睡了過去。
  一會兒也好,讓我在睡夢中逃脫吧。
  可惜天不從人願,他剛睡著,就被肚子裡一陣一陣越來越劇烈的絞痛所驚醒,他根本不想動,暗暗祈禱著肚子裡的不適能很快自己過去,可是,真的越來越無法忍受了,伴隨著幾聲咕嚕嚕的腸鳴音,他明白自己再不去衛生間就可能會拉在床上了!
  他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雙腳著地的瞬間差點跪在地上,這樣小小的動作已經耗盡了他的全部體力,他喘息著,看著就在不遠處的門,無比艱難地踉蹌著走了過去。
  他一屁股坐在馬桶上的時候,已經是滿臉的汗水,好不容易排泄掉,處理乾淨過後,喘著氣坐在上面,竟然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冷汗從額頭上涔涔而下,虛弱得抬不起一根手指頭,沒有辦法,他只能依靠著牆壁坐著,藉以回覆可以回到床上的體力。
  如果能選擇的話,他情願不回到床上去,那張沾滿了淫穢色情的床,讓他痛苦地回憶起他是如何在男人的身下扭動呻吟,發出色情淫糜的叫聲,完全不像他本人的需索著男人的侵入。
  就在這裡,靜靜地躲一下吧。
  可是就在這時候,外面傳來了羅蒙愉悅的聲音:「我親愛的甜心寶貝,我來了!趁那個粗魯的傢伙不在,我們來好好親熱一下吧,今天的早點不是鮮奶,是草莓醬,你喜歡嗎?你在哪裡?」
  他XX的!路易在心裡狠狠地罵著,真是什麼時候都不放過!得趕快出去!不然被他闖了進來,又不知說出什麼話來羞辱自己了!
  強壓著心頭的憤怒,他飛快地站了起來,剛要走路,頭忽然一陣暈眩,他伸手去扶牆壁想站穩,卻發現周圍的一切都旋轉了起來,冷汗直冒,最後的感覺就是雙膝一軟,倒在了地下!
  冰涼的大理石地面讓他的神智陡然恢復,而羅蒙也聽見聲音趕了過來,看見路易頹然倒在地上,一副虛弱的樣子,不僅不伸出援手,反而像等著看好戲的樣子倚在門邊,微笑著說:「真的嗎?想不到你這麼沒用,被操了一晚上就累成這樣了嗎?我還等著你和我一起用早餐呢,當然了,是在床上。」
  雖然明知道他是會羞辱自己的,但是路易的心裡還是湧起一股強烈的憤慨,他用最後的力氣搖晃著身體豎起了膝蓋,打算站起來。
  「別做出這副嬌弱的樣子來啦,我和那傻小子不同,如果是他的話,倒沒準你的計策能實現,怎麼了?還倒在那裡不動嗎?裝柔弱嗎?難不成你還想要男人抱你上床嗎?別忘了你只是個奴隸而已,享受不到這待遇,你還是快一點爬過來,乖乖地和我的寶貝說個早安比較好。」
  用嬌美的紅唇說著毒辣的話語,美麗面孔的第二王子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披著天使外衣的惡魔。
  路易實在不想聽他再說下去了,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這次也要站起來,他咬著牙,顫巍巍地直起了身子,儘量站直,只有不停發著抖的膝蓋暴露了他的虛弱。
  羅蒙看著他的臉色,和正在流下來的汗水,怔住了,輕聲問:「你……是真的不舒服嗎?」
  路易堅決地站著,木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然後,他默默地向羅蒙走來。
  還沒走到他面前,不爭氣的雙腿又是一軟,他狼狽地伸手去扶,這一次卻沒有牆可以給他支撐了,路易在心裡嘆了口氣,只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摔向地上。
  羅蒙出乎意料地伸手抱住了他的身體,費了點勁才把他穩住,聲音裡竟然也帶了些關心:「怎麼了?真的累了嗎?」
  路易倔強地低著頭,一言不發,羅蒙的身材本來就比他來得消瘦,此時只好半扶半抱著他,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把路易放進浴缸裡之後,他才說了一句:「那傻小子,早上也沒有給你洗個澡嗎?裡面的東西不弄出來是會拉肚子的。」
  不用你假操心!路易悲憤地想著,還不都是你們害的!一夜的歡愛消耗了他大部分的體力,加上剛才的腹瀉,他已經毫無力量地任由人擺佈了。
  幸好,羅蒙暫時也沒有和他來一發的興趣,而是忙著用花灑清洗他身上的髒污,水濺濕了他的衣服也毫不在乎。
  溫暖的水流喚醒了路易全身的痛楚,他的肌肉都在不由自主地跳動著,忽然,羅蒙把手中的水流對準他的雙腿之間,命令地說:「把雙腿打開,我要清洗一下里面。」
  又是新一輪的羞辱嗎?路易冷冷地看著他,沒有任何抵抗地把雙腿自動打開,完全地露出了自己的下體。
  「放鬆點。」羅蒙叮嚀著,伸出手指,小心地打開了路易已經被折磨得紅腫的菊穴,剛伸進去一根手指,裡面已經凝固的白濁液體就流了出來,在水裡慢慢地化開。
  「呵呵。」羅蒙輕笑著,「看來昨天我們是很熱情呢。」說著就更伸進去一隻手指,把洞口進一步地撐大,把水流對準洞口,沖刷著。
  路易哼了一聲,閉上了眼睛,從那個地方湧入了溫熱的液體,本來應該是排泄的地方卻被灌入了東西,好難受的感覺,但又不是痛苦,反而在其中有著什麼讓他漸漸腰酸腿軟的感覺存在,讓他驚慌不已。
  「不……」他虛弱地說著,力圖伸手去阻止羅蒙,被他一手給拍了下來:「以後有你自己享受的時候,現在抓緊時間!」
  抓緊時間?那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又要在床上享受他了!路易的一顆心在往下沉去,完全不動了,絕望地等待著那一刻的來臨。
  羅蒙終於確認路易已經被沖乾淨了,滿意地點點頭,把他從浴缸裡抱了起來,扶著他站穩。
  「好了。」他輕吻了一下路易的面頰,「時間已經被那個傻小子浪費了,現在我們該做正經事了。」
  他故意在路易的屁股上響亮地拍了一下:「今天我們好好享受吧。」
  費力地走回床邊,路易再也走不動了,往床上一躺,無力的眼睛直愣愣地看著天花板。
  羅蒙脫下了衣服,躺到他身邊,玩味地看著他白皙健美的身體上佈滿了昨夜留下的痕跡,齒痕在胸前散佈著,沿著小腹向下延伸,大腿內側尤其是多,本來潔淨禁慾的身體,卻平添了一種獨特的妖媚魅力,誘惑著羅蒙的心。
  「好像一夜之間,你忽然變得成熟妖豔了許多呢。」羅蒙挑逗地說,「象熟透了的果子一樣,等著人品嚐。」
  他的手指摸上了路易的胸膛,輕輕地捏著胸前的小蓓蕾,幾乎是立刻,乳蕾就挺立了起來,彷彿在等待著男人的愛撫,路易的身體輕輕悸動了一下,卻沒有任何反抗,連呼吸都沒有亂。
  「習慣了嗎?是啊,你本來就是習慣讓男人抱的體質嘛。」羅蒙輕聲在耳邊說著猥褻的話,手慢慢地撫弄著,漫不經心地抬起腿壓住了路易的大腿,在上面滑動著,「這下面也習慣了嗎?等會兒我再好好疼愛你吧。」
  他翻身壓到了路易身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睛忽然變得炯炯有神:「差點忘了,剛才還接到一個有趣的訊息,你知道嗎?你過去的上司看來很想念你。」
  司令官嗎?路易詫異地瞪大了眼睛。
  「看得出來,她也忘不了你,看看,這是她的原話:」羅蒙開玩笑地說,「為保持我艦隊完整,請將我艦隊之參謀官與座艦一併留與鄰近星球。」
  他讚賞地劃弄著路易的嘴唇:「好漂亮啊,象熟透了的草莓一樣紅潤,可是,是你咬破了吧?寶貝呵,我教教你,想叫的時候就儘量高地叫出來,想動的話就大膽地扭吧,我們不但不會嘲笑你,反而會很享受呢。」
  路易睜著眼睛看著他,裡面什麼神情都沒有,碧藍的眼眸像兩個玻璃球一樣。
  「但是她私底下發給我的信就不一樣了,」羅蒙秀麗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冷笑,「她說,趕快把我的參謀官和我的戰艦還來!別以為我沒了戰艦就追不上你們!」
  路易的眼皮迅速地抖動了幾下,羅蒙敏銳地看穿了,抬起了他線條優美的下巴,冷冷地說:「怎麼?以為自己有救了嗎?有一線希望了嗎?」
  迎著他的目光,路易輕輕地搖了搖頭。
  「很好,很聰明,別掙扎是對的,」羅蒙忽然恢復了笑容,「那樣我們會更疼你的,」
  他遺憾地搖著頭:「本來,芙丹瑞是個很聰明很能幹的女孩子,她的威脅是我不能忽視的,但是,這次,連她都救不了你了,因為她要面對的實在是帝國的最大勢力。」
  那還不就是你們了,路易冷冷地看著他,帝國的最大勢力,還不就是你們這些王子殿下,你們之所以這麼為所欲為,只是因為你們生在王家,生來擁有著銀河系最大的權力。
  他的下體微微一震,已經被羅蒙握在手裡,聽見他細聲說:「現在,我們來享受吧。」
  ***
  「二哥!」金屬門的開啟絲毫沒有影響到床上兩個人,蓋恩德氣喘吁吁衝進來的時候,羅蒙只抬頭看了他一眼,就把注意力轉回把美麗的金發頭顱俯在他胯間的路易身上,含糊地說:「這麼快就回來了?果然還是捨不得他啊……啊……好,就這樣,慢慢地含進去,一直到根部,對,對!寶貝,你真是一流的……」
  他吃吃地笑著:「你怎麼還不快脫了衣服上來?我們再好好地享受一下他的服務。」
  「不是的!二哥!」蓋恩德煩躁地抓著頭髮,「昨天芙丹瑞來的信你知道了嗎?!」
  「那種事情,不要放在心上,不要一直吸,又想害我早洩嗎?用舌頭在頂端轉圈,」羅蒙撫摸著路易柔順的金發和光滑白皙的背部,嘆息著說,「她是追不上來的,你真不要來嗎?」
  「不是啊!可是大哥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剛才就問:那位生病的上尉怎麼樣了?如果他身體好一點的話,就帶去見他呢!」蓋恩德沮喪地說,「這下子可怎麼辦才好?」
  路易嘴裡的男人性器一抖,羅蒙突然把他推到一邊,就這麼挺著還沒解放的下體坐了起來:「大哥嗎?」
  他思考了一會兒:「你從小就是這樣,一聽見大哥方寸就亂了,他想怎麼樣?他知道什麼了嗎?」
  「不曉得。」年輕的蓋恩德第一次露出了像是十八歲的神情,「只是讓我帶他去見他。」
  「這樣喔。」羅蒙沉思了一下,「好吧,看樣子不去是不行的,那樣他只會更懷疑,就去吧。」
  「什麼?」蓋恩德驚愕地說,「你不是說真的吧?萬一……」
  「萬一什麼?」羅蒙語帶威脅地抓著路易的頭髮把他拉到身邊,惡狠狠地看著他俊美的臉,「難道我們親手調教出來的玩具還會說什麼有的沒有的嗎?」
  路易表面上十分平靜,甚至有些呆滯的樣子,但是他的心裡已經像掀起滔天巨浪一樣地開始翻騰。
  唯一的機會了!這是芙丹瑞司令官無法追上來的時候自己唯一的逃生機會了,如果能對帝國向來以公正出名的第一王子說出真相的話,也許他會幫助自己……不管是什麼荒涼的星球,哪怕是蠻荒之地也好,請讓我走!只要離開那兩個色鬼就好!
  「可是……」蓋恩德看上去還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羅蒙順手披上衣服,「當然了,我們也不得不做一些小小的防範工作。你說是不是啊?」他不懷好意地把路易翻成後背位,撫弄著他緊實圓翹的屁股,熱熱的呼吸噴在上面,引起了菊穴一陣陣不安的蠕動。
  「我覺得啊,只要下面的小嘴一被塞住,你這上面的小嘴也不會胡亂地說些什麼了。」他把路易的雙腿打開,開心地說,「尤其是,當遙控器還掌握在別人手裡的時候。」
  ***
  走在戰艦通往最高控制中心的走道里,身邊經過的士兵莫不停下來立正敬禮,熟悉的氣息和環境,多少讓路易放鬆了一些。
  他走得很慢,而兩位王子也好像要配合他的步調,走得也很慢的樣子,不時還觀察著他的動靜。
  雖然穿著整齊的軍服,從外表上看不出什麼異樣,但是路易心裡知道,他的臉色一定非常難看,很符合他這病人的偽裝,也難怪,經過這樣的折騰之後,還有誰的臉色會好起來,那真是了不得了。更何況,他的下身菊穴之內還插著一根大型號,還在嗡嗡震動不停的按摩棒!
  羅蒙把整個棒子都插進去了,用的竟是讓你不會露出破綻這樣的歪理,雖然經過潤滑,但也讓他痛得要死,何況這東西還插在裡面抖動著,搔刮著,不是最強檔,也讓他的裡面怪怪的,像是很難受,巴不得動作更大一點,好徹底滿足的樣子。
  天啊!這是什麼丟臉的想法,他簡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他豈不是和求著男人抱他的淫蕩男人沒什麼不同了嗎?
  他儘量要求自己按照標準步伐來走,可是他的腰,他的腿,他的全身,全都不爭氣地發軟,幸好路不長,蓋恩德在一扇門前停了下來,按動了開關,響亮地說:「報告!」
  一個低沉,充滿男性魅力,卻又很威嚴的聲音說了一句:「進來。」門無聲地滑開了。
  成熟穩重的王太子殿下身穿銀黑的軍服,一個人坐在寬大的房間裡,冷靜的態度和戰艦銀白色的金屬一樣穩固,鼻子上戴著的眼鏡又給他稍微平板的神情添了一抹無害的書卷氣,他沉著地看著走進來的三個人:「你好,上尉。」
  看見他的一瞬間,路易舒了一口氣,好像眼前已經出現了曙光,他不忘禮節地敬了一個軍禮:「下官維克里希上尉,奉命前來報到!」
  尚思爾笑了,那種和藹的笑容在他嚴肅的臉上添了點活氣:「請別拘束,上尉,你不是我的屬下,在這裡你是客人,我們非常感謝你護送我們離開提爾納裡,並且對你很意外地病倒相當擔心,現在你的臉色還是很不好,需要請軍醫看一下嗎?」
  「不用……我……」路易很想衝口而出:放了我!讓我逃到再也見不到那兩個混蛋的地方去,我就什麼事也不會有了!
  可是他不敢,羅蒙和蓋恩德正一左一右地把他夾在中間,警告地看著他。
  「請坐,」尚思爾坐著手勢。
  路易僵硬地搖頭:「不,謝謝,下官站著就可以了。」
  開玩笑,一坐下去他身體裡的東西不就會……
  「請。」尚思爾的微笑裡帶著不容人反抗的堅持。
  實在沒有辦法,路易只好戰戰兢兢地坐了下去,那兩位王子也都就座,氣氛一時頗為古怪。
  「那麼,上尉,我接到你上司發來的信件,似乎要你馬上歸隊,你的身體還撐得住嗎?」
  「沒問題!」
  「不!不行!」
  「他還病著!」
  三個聲音幾乎同時響起,卻喊著不同的話,尚思爾皺起了眉頭:「羅蒙,蓋恩德,你們兩個人,不要亂給別人出主意。」
  「可是,大哥。」羅蒙無辜地說,「我們只是在擔心上尉的健康,這兩天都是我在照顧他。我不認為他的身體已經恢復到可以歸隊的地步了。」
  說到照顧,他還不忘向路易飛一個神秘的微笑,讓路易起了一陣寒戰。
  「不,請不要為下官擔心,」路易握緊拳頭說著,「下官只是一時不適,很快就能恢復過來!請同意司令官的請求,讓下官歸隊!啊!」
  他的臉色忽然一陣發白,羅蒙不動聲色地把手從口袋裡抽出來,關心地問:「你又不舒服了嗎,上尉?」
  身體裡的按摩棒忽然劇烈地震動了起來,不但在密道里抽插著,還左右搖晃著磨蹭周圍的內襞,柔嫩的黏膜被它那麼一弄就開始敏感地收縮,一陣陣的快感也像火焰一樣開始氾濫。
  路易咬緊嘴唇讓自己不叫出聲來,但是他開始變得好奇怪,眼睛開始水汪汪的,雙手不自覺地想往下面伸去,腰部自動地動著,兩條腿也扭絞著,好像想去纏住男人的身體一樣,身體內部的震動已經不是一種痛苦,反而是一種慾望得不到滿足的焦躁感,他希望有男性的肉刃來穿透自己,而不是這種人造的東西!他要實實在在的男人性器!要那種灼熱巨大,能感受得到脈動的真實的陰莖來貫穿自己!
  果然,羅蒙又對他用了春藥。
  看見他連坐都坐不穩地倒了下去,尚思爾吃驚地站起身來:「上尉,你不舒服嗎?」
  蓋恩德已經搶先一步把他抱在懷裡,看著他緊咬嘴唇,濕潤著眼睛的媚態,心裡為之一蕩,急忙說:「可能又不舒服了,我馬上帶他回去好了!」
  「就是啊。」羅蒙在一邊幫腔,「早就叫他不要勉強了,可是他就是愛逞強,大哥我們先帶他回去了。」
  「好吧。你們好好照顧他,必要的時候一定要找軍醫給他看看。」尚思爾叮囑著。
  「我們會的。」兩兄弟齊聲答應著,蓋恩德一把抱起路易的身體就要離開。
  「不!不要!不要!」路易用最後的力氣喊著,死死抓住蓋恩德的衣服,掙紮著不讓他輕易地抱起自己。
  最後的機會了,最後的生機了,如果這一次再錯過的話,自己只能是注定活在躺在床上,張開大腿,一輩子含著男人性器的命運裡了!
  「他好像有些緊張喔,弟弟。」羅蒙微笑著大聲說以掩蓋路易的聲音,「我們還是快點回去讓他安靜下來吧。」
  就在他們企圖開門的時候,路易豁出去地高聲喊叫:「王太子殿下!我是被他們擄來的!我被他們強姦了!給我一個公正吧!求你給我一個公正吧!求你了!」
  室內轉瞬安靜下來,只聽見路易喘著粗氣的聲音,到了最後他的叫喊已經變為啜泣,絕望的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抓住蓋恩德衣服的手無力地鬆開,他就這麼維持著被抱的姿勢,而兩個罪魁禍首也都維持著剛才的姿勢不變。
  首先出聲的是尚思爾,他緩緩地坐了下來,用目光掃過三個人,沒開口已經讓人感到一種逼人的壓力迎面而來。
  「我剛才似乎聽到了一項指控。」他用筆輕輕敲著面前的桌子,「現在,我想詳細地再聽一遍。你們,全都回來坐好。」
  路易顫抖著被放在椅子上,可是他體內的洪水更氾濫了,他只好無奈地站了起來,咬緊了牙關,說出令他羞恥不已的話:「殿下,那天我護送三位殿下離境的時候,被蓋恩德殿下打暈,然後他就強把我帶到殿下的護衛艦上來,當我醒來的時候,他就……」
  眼淚無聲地滑落,他還是倔強地昂起了頭,清晰地說,「他強暴了我,然後,羅蒙王子殿下也同樣用強迫的手法抱了我……他們昨夜一直在輪暴我……直到我昏過去了還不放過我,就在剛才,我來的時候,他也正準備對我再次強姦!現在我身體裡還插著他們放進去的按摩棒!殿下!您的公正是帝國內遠近聞名的,所以我請求您……殿下……我求您,給我一個公正吧!」
  他說不下去了,不爭氣的眼淚紛紛滑落,路易憤怒地用手擦乾,他恨如此軟弱的自己!為什麼這麼容易就流淚了呢?!
  「搞什麼嘛。」蓋恩德嘀咕著,「昨天你不是也很有感覺的嗎?」
  他的話被路易憤恨的眼神所嚇了回去,路易站在那裡的樣子雖然虛弱,但是卻充滿了凜然不可侵犯的神情。
  尚思爾轉動著手中的筆,眼鏡後面是一片沉靜:「是項很了不起的指控,上尉,你知道嗎,也是項不太能讓人相信的指控。」
  路易無畏地看著他:「我知道,殿下。」
  「你能拿出證據來嗎?證明確實是我的兩個弟弟強暴了你,哦,不用擔心,在這裡,他們的身份無足輕重。」尚思爾瞥了一眼那兩個人,「這間屋子裡只有公正。」
  路易猶豫了一下:「有的,殿下,證據就是他們留在我身上的東西。」
  不再猶豫,不再羞澀,想要脫離這一切的渴望主宰了路易的心,他伸手開始解開軍服的扣子,當襯衫的扣子逐漸解開的時候,從優美的脖頸開始出現的吻痕越來越多,佈滿了整個平坦光滑的白皙胸膛,乳蕾被啃咬得又紅又腫。
  「還要看嗎?殿下?」他把手放在自己的皮帶上,顫抖著聲音問。
  「當然。」尚思爾的聲音平板得不帶半點感情,「你剛才提到過按摩棒。」
  路易脫下了軍服褲子,隨著褲管的滑落,雪白修長的雙腿逐漸顯露出來,在大腿內側分佈的吻痕很容易讓人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他的喉結上下動了動,終於毅然決然地把內褲也脫了下來!
  他有些羞慚地用手去遮掩了一下前面已經蠢蠢欲動的陰莖,背過身去,彎下腰,用手分開圓潤的雙丘。
  背後的三個人同時倒吸了一口氣:在雪白的臀部上分佈著一條完美地劃分出兩個半球的股溝,在中間是紅豔得幾乎呈櫻桃色的菊穴,出口處粘著透明晶亮的油狀物,可以隱約地看見裡面有什麼東西正在轉動著,路易伸出手指,進入了自己的秘所,咬著牙,艱苦地加大腹壓,有什麼東西慢慢地從菊穴裡面被旋轉著抽了出來,是黑色油亮的按摩棒。
  如此淫糜色情的場面讓室內的空氣似乎變得稀薄了,路易羞恥地把按摩棒丟掉,站直身子,轉過來,就這麼赤裸裸地站在三位王子面前,強忍著問:「這可以算是證據嗎?」
  「我個人對你的情景深表同情。」尚思爾王子面無表情地說,「可是,很遺憾,這樣的證據是不成立的。」
  「什麼?!」路易發狂地喊,「我被他們輪流著操來操去!整整一夜,你竟然說這不是證據?!」
  「我只能說,你有個很熱情的情人,你們的愛情之夜過得很激情,如此而已。」相對於他的憤怒,尚思爾卻是用冷處理的,「你必須拿出真正的,確實是他們強迫你的證據來。」
  路易不是無理取鬧的人,他明白了尚思爾的意思:的確,這樣的證據拿到任何地方去都是說不通的,還有什麼呢?還有什麼呢?!是他被強迫的?!
  對了!那契約!
  他深深呼吸了兩下,轉向坐在那裡,一臉悠閒的羅蒙:「他逼我……他用很卑劣的手段逼我簽下了一個奴隸契約……那是違法的,奴隸在遠古時代就廢除了……那就是證據!」
  尚思爾嚴厲地說:「他說的是真的嗎,羅蒙?」
  羅蒙秀麗的臉上掛著可惜的微笑:「你還真想起來啦,甜心,果然不笨呢。可是,那樣才是真正把你逼進了死胡同。」
  「拿出來,羅蒙。」尚思爾心平氣和地說。
  羅蒙從口袋裡掏出那張紙,遞到尚思爾面前,然後深具意義地看了路易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不會乖乖聽話的,果然是既美麗又驕傲的淫獸,等會兒我們會好好教訓你,讓你哭個夠的。」
  「夠了,羅蒙。」尚思爾淡淡地說。
  他認真地看著那張契約,看見最後的簽名時,不禁搖搖頭:「你居然騙了我,羅蒙。」
  路易緊張地等待著,是自由,還是地獄?都在這一瞬間了。
  終於,尚思爾抬起頭來,嚴肅地說:「上尉,契約上說明,你是屬於我們三人的性奴,無論在性事上對你做什麼,你都不得反抗,是不是?」
  「是。」路易握緊拳頭,艱難地承認。
  「我很遺憾。上尉。」尚思爾冷靜地宣佈著殘酷的判決,「這契約是合法的,無論它合不合情理,但是合法,我沒有任何辦法幫你。」



星戀第二部及番外byAPPLE
第十三章
  該來的,都會來的,路易對自己說,他抬起頭,毫不畏懼地看了尚思爾一眼,反而是王太子殿下躲開了他的視線,微微僵硬地說:「好了,都進去吧。」
  他們走進了書房,走在厚厚的地毯上,沒有多餘的聲音,門在後面無聲地關閉,好像到了另一個世界裡了。
  坐在桃花心木書桌前的德卡萊爾九世合上了手中的一本書,抬起頭,注視著向他走來的四個人,最終目光還是落在了路易身上,他眼睛裡蘊含了太多的感情,讓路易一時無法看透,深情,溫柔,哀傷,而又灼熱,一種簡直要把他燒成灰吞下去的強烈感情。
  尚思爾沒有忽略這一切,他平靜地行了個禮:「父王,我們回來了。這就是你一直想見的路易‧維克里希上尉。」
  路易木然地走上前一步,行了軍禮。
  德卡萊爾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走到他面前,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面容,過了很久才感慨地發出聲音:「你比相片上更漂亮!我的寶貝。」
  羅蒙受不了地在翻白眼,蓋恩德氣哼哼地扭過了頭,粗聲粗氣地說:「父王,如果沒有別的事,我想現行告退了!」
  德卡萊爾仍然在貪婪地看著路易,從上到下地打量著,似乎要用眼神把他的衣服脫下來,一直看到骨髓裡面去,根本沒聽見他在說話。
  「父王!」尚思爾稍稍提高了聲音,「一切都已經佈置好了,請允許我等告退。」
  「什麼?」德卡萊爾這才反應過來,戀戀不捨地把目光從路易身上移開,看了看三個兒子,忽然笑了:「這麼急嗎?我還有事要對你們說呢。」
  說著,他走向一邊的沙發坐下,示意四個人都入座,看見路易站在原地不動,索性拉住了他的手,把他拉到自己的身前:「坐下吧,你一路上也辛苦了。」
  蓋恩德狠狠地哼出聲:「是,父王,這一路上還真的發生了不少事情呢。」
  德卡萊爾只是瞥了他一眼,又把注意力轉回到路易身上,關心地問:「我聽說你在旅行的一開始身體不好,是怎麼回事?現在好了嗎?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我已經請了福格爾醫生,如果還有那裡覺得難受的話,我馬上叫他過來。」
  「多謝關係,陛下。」路易淡然地說,「我已經沒事了。」
  「真的嗎?」皇帝不放心地問,「你這孩子的脾氣一定也和塞文一樣,有什麼事都放在心裡,到撐不住了才會說。」
  聽見父親的名字,路易濃密的長睫毛閃了一下,驚訝地抬頭看著德卡萊爾。
  「看,連眼睛的顏色都是一樣的。」皇帝著迷地看著他碧藍的眸子,「和秋天晴朗的天空一樣漂亮,你啊,和爸爸長的是一模一樣啊。」
  他的眼睛裡忽然出現了一種路易十分熟悉的神情,那麼溫柔,那麼哀傷,和以前父親望著天空時的神情一樣!是在懷唸著什麼人,卻永遠無法得到的那種哀傷。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他心裡升起,可是他不敢說,甚至在極力迴避,連想都不敢想!
  德卡萊爾九世輕拍著他的手:「我看到你的照片的時候,就認定了,這就是塞文的孩子啊,這麼漂亮的寶貝,你知道嗎?當年的塞文,可是帝國出了名的美男子呢,多少女孩子都像瘋了一樣要接近他,可是他冷得就像座冰山一樣,曾經有個外號叫做‘讓女孩哭泣的塞文’,但是其實他是很善良溫和的一個人……就是啊,脾氣太倔了一點。我說什麼他都不肯聽呢。」
  他的眼神充滿了憐愛和溫柔,忽然站起身來,走到書桌前:「對了,對了,過來,我給你看這個。」
  路易木然地站起身,回頭看了王子兄弟們一眼,羅蒙已經是一幅快要睡著的樣子,蓋恩德厭煩地別過頭去在生悶氣,只有尚思爾還坦然自若地坐在那裡,眼鏡片後面的眸子裡什麼表情也沒有。
  德卡萊爾九世按動了一個按鈕,書桌旁邊的牆壁上,一張製作精美,繡著皇家徽章的壁毯徐徐升起,露出了一幅和人身等大的畫像。
  路易驚訝地摒住了呼吸,是他的父親!穿著軍服,但沒有戴帽子,陽光般的金發即使在畫像上也是那麼耀眼,悠閒地坐在一張椅子上,雙腿交疊在一起,一隻手扶在椅子的靠背上,另一隻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他在微笑著,俊美的面容上洋溢著幸福的光輝,就像是從神的身邊走下來的俊美使者,沐浴在聖潔的光輝裡,那麼滿足,那麼開心……
  和他記憶中雖然還是那麼溫和,卻已經是憂鬱的父親有著太大的差別,路易不禁痛苦地想起了自己:他已經永遠無法像父親這樣笑得那麼開心了吧?究竟是什麼改變了父親?他不知道,為什麼父親會放棄一切,帶著自己幾乎是逃到了那麼偏遠的提爾納裡?是因為眼前這個人嗎?這個掌握著銀河帝國的男人,這個霸氣的王者?還是因為母親呢?他有的是一段無法得到的戀情,所以他才逃避的嗎?
  可是我呢?我什麼都沒有做啊,為什麼要這麼折磨我呢?我甚至連愛是什麼都不知道就墮入了這麼悲慘的境地啊!如果說,皇帝是因為愛上了父親才做出什麼讓他逃走的事情的話,那我呢?被三個男人盡情玩弄的我又是為了什麼呢!?
  「這是他二十三歲生日的時候畫的。「德卡萊爾欣賞地看著路易驚訝的表情,只是不明白為什麼這種表情又變成了悲傷,「自從他走後,就一直掛在這裡,沒有人的時候,我就會看著他,幻想著他還在我身邊,隨時都有可能卜拉特推開門說:‘維克里希上校覲見。’……我知道,他是不會回來了,可是我還是在等著……沒有人能代替他。」
  路易沉默著,沒有人能代替他嗎?那我呢?你千里迢迢,費盡心機地把我弄來,又是為了什麼呢?
  皇帝的聲音開始微微顫抖:「直到那一天,我看到了你的照片……」
  他從書桌上拿起一個銀質的像框,路易穿上尉軍服的照片就放在裡面,神采飛揚的年輕軍官,和畫上的塞文一樣,那麼驕傲自信的笑容……
  路易呆呆地看著,什麼也說不出來,德卡萊爾忽然抑制不住地抱住了他,抱得緊緊地,好像什麼也不能把他們分開的樣子。
  他一邊輕柔地吻著路易的金發,一邊喃喃地說:「我知道他是不會回來了,我知道……那個時候我已經永遠地失去了他……可是,你來了,我的寶貝……你是上天賜給我的寶貝,是塞文留給我的,最珍貴的禮物……對不起,對不起……我什麼都可以給你,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這句話從銀河系帝國皇帝的嘴裡說出來,每個人都意識到代表著什麼樣的意思。
  那就是說,路易真的已經可以把銀河系握在手中了。
  他一點高興的神色都沒有,只是默默地垂下了眼簾,目光透過睫毛。看著畫像上的父親,是真的嗎?你真的什麼都可以給我嗎?可惜……你留不住我的父親,也一樣留不住我……
  我要的,你無法給我……
  你可以給予的,我卻不希罕……
  人生,還真是矛盾啊……
  「我知道,你一時無法適應,我知道的。」皇帝憐愛地看著他,「畢竟這不是一件讓人容易接受的事情,我會好好疼你,讓你什麼也不用怕的,還有……」
  他的目光越過路易的肩膀看向在那邊的三個兒子:「我的兒子們,你都見過了,他們一定也會好好對你的,在一路上你們相處得怎麼樣?他們都是些好小夥子,是我的,也是帝國的驕傲。」
  「父王,承蒙誇獎了。」羅蒙酸溜溜地說,「我還真是受寵若驚呢。」
  蓋恩德跳起來,粗聲粗氣地說:「我可沒有那麼多閒工夫,父王,以前我就跟您說過,我想請調到南邊去,聽說那邊有些不太平,希望您能准許我!」
  「才回來就要走嗎?」德卡萊爾的聲音雖然溫和,卻帶著不可抗拒的威嚴,「再等一段時間,這件事情我心裡有數。」
  「如果沒有什麼別的事,我真的該告退了。」尚思爾平靜地說,「您知道,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裡,最高法院一定積了很多事情要我處理。」
  德卡萊爾九世嚴肅地望著他們,包括唇邊掛著神秘的笑容,一邊把玩著自己的頭髮一邊靜觀其變的羅蒙,聲音並不高,但是充滿了壓迫的力量:「我明白了,你們一直對路易懷有敵意,就是因為這個我才叫你們去接他的,想也許你們在相處中能互相瞭解,從而不那麼敵視他,可是,好像沒有什麼效果啊。」
  「恰恰相反,父王,我們相處得很好。」羅蒙微笑著開了口,「不信,您可以親自問維克里希上尉,我們是否虧待過他?」
  說著,他同時向蓋恩德和尚思爾施了個眼色。
  「真的嗎?」德卡萊爾九世沉穩地問:「路易,對我說實話。」
  實話嗎?你真的要聽嗎?還不如去看一部頂級的A片呢!路易憤怒地想著,沙啞著聲音說:「沒有,陛下,王子殿下們對我十分照顧……我很感激……真的……」
  皇帝陛下望著他的眼神頓時變得很溫柔:「好了,我明白,你什麼都不用說了,這些事情,都交給我來處理,你什麼也不用操心。到了這裡,已經就是到家了。」
  羅蒙禁不住諷刺地說:「還真是備受寵愛,路易,我該恭喜你一步登天了。」
  「羅蒙!」皇帝陛下強硬地說,「注意你的言辭。」
  羅蒙忍無可忍地站了起來,姿態優美地行了一個禮:「非常抱歉了,尊敬的維克里希上尉。我不知道您的地位是如此高貴,請務必原諒我的失禮之處。」
  路易冷冷地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羅蒙氣餒地把眼光離開。
  「現在我們把話說清楚,」德卡萊爾鄭重地拉過路易,「你們看不順眼也好,不理解也好,都不可以對路易再有什麼無禮的地方,否則,我決不輕饒。」
  室內一片難堪的寂寞,終於,路易開口了,他微笑著,那笑容卻讓人看了心裡發涼:「尊敬的王子殿下,謝謝你們一直以來的照顧,現在,我已經不再是你們的責任了。」
  他回頭看著德卡萊爾九世,收起了笑容:「陛下,該說的話都說完了,我可以和你單獨呆一會兒嗎?」
  「當然,」德卡萊爾九世愉快地笑著,「我真的有很多話要問你呢,不過……」
  「請原諒,父王。」一直沒說話的尚思爾忽然開了口,同時一把把路易拉到自己身邊,「我和維克里希上尉還有幾句話要談!」
  路易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他聽見尚思爾低聲地在他耳邊說:「你又想來上次那一套嗎?!你這個怎麼也學不乖的傢伙?!」
  「尚思爾!」皇帝陛下也出聲了,「你有什麼話,可以當面講出來。」
  尚思爾的手指緊緊地卡著路易的手臂,好像怕他忽然跑了似的,看了一眼面前的皇帝本人,又回頭看了一眼兩個弟弟,冰冷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熱烈的火焰。
  路易的心忽然怦怦亂跳了起來,他預感到什麼不尋常的事情似乎要發生了!
  他還沒有回過神來,尚思爾就在他的耳邊狠狠地說了一句,聲音不大,只有他能聽見:「我是要定你了,小妖精!」
  「什麼?!」路易沒反應過來他的話是什麼意思的時候,他已經挺直了身體,毫不畏懼地看向德卡萊爾九世:「父王,我有一件事想告訴您,不過在此之前,請您先告訴我,在您的心中,是責任重要呢?還是愛情重要?」
  德卡萊爾吃了一驚,然後望向路易,遲疑地問:「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呢?」
  尚思爾冷靜地說:「因為我不想您後悔,更不想失去我自己想要的東西,現在,父王,回答我,您認為呢?銀河系帝國皇帝陛下的寶座,是不是值得放棄自己的愛情去佔有呢?」
  「渾蛋!」德卡萊爾勃然大怒,「你是在指責我嗎?」
  被他凜冽的目光一掃,路易不由自主地晃了晃身體,然後被尚思爾牢牢地扶住了,他的手鐵鉗一樣抓著他的手臂,讓他無法掙脫。
  「我不敢,」尚思爾繼續迎著他的怒氣,咄咄逼人地說,「我只是不想父王一錯再錯,更不想讓我自己也犯同樣的錯誤,父王,請你好好看清楚。」
  他抓著路易的手臂把他推到自己身前,但是手並沒有鬆開,繼續說:「他是路易,不是塞文‧維克里西上校,不是您心目中的那個人了,路易不是什麼人的替身,他就是他,您想從他身上找回什麼人的影子,也是不可能的,他們是父子,是不同的人!」
  他毫不留情地瞪視著皇帝:「請記住,父王,過去的已經過去,您已經失去了那個人,他是不會回來的了。」
  市內的空氣變得很沉重,德卡萊爾的神色變得很憂傷,他沒有發火,疲倦地站著,輕聲地說:「你說的對……我已經永遠失去他了,就在他離開我的時候,我已經知道了……他什麼都不說,就這麼走了,走了……」
  他的語氣忽然激動了起來:「可是,他把路易留給了我!這是塞文留給我的,唯一的,最珍貴的禮物了!我怎麼可能再放開他,在我失去了塞文之後,我怎麼可能再失去路易!他是我的,說什麼我也不會再放手了!」
  「父王!」尚思爾忍耐不住地大吼,完全失去了一向的冷靜睿智,「您到底把路易當成了什麼!他是一個您寄託的對象嗎?」
  路易看著他們父子倆,進行著激烈的爭吵,可是自己,簡直像開玩笑,完全是兩個根本不曾問過當事人意見的獨裁者,卻還一幅處處為自己著想的樣子。
  是啊,他們到底把自己當成是什麼了?路易悲哀地想著,也就是一個玩具而已。
  這時候尚思爾已經開始失控地咆哮了:「您為什麼!到底為什麼要把路易帶到這裡來呢!您把我們的生活全都打亂了您知道嗎?您問過他自己的意見嗎?您問過我們的意見嗎?!」
  「我終於明白了。」德卡萊爾九世的嘴邊泛起冷笑,「說到這裡,我才真正地明白了你們的用意,說來說去,還是為了這個皇位。你怕什麼呢,尚思爾?你是王太子,我的當然繼承人……你為什麼要連路易這樣的人都不放過呢?他和他的父親一樣,都是對權勢毫無興趣的人啊!為什麼你連他都不能容忍呢?我一直以為,你是個相當有頭腦的孩子啊。」
  「沒錯,我知道,我一直知道自己是王太子,這麼重的責任壓在我肩上,所以我認真地過每一秒鐘,從來都不敢犯任何錯誤……」尚思爾的目光深邃無比地看著牆上的皇家徽章,「我犯的錯誤,有可能就讓千萬人為之付出代價,我竭力地做到無情,無情才不可能徇私……我是公正的,是法律的化身……一直以來,都是這樣,我以為,已經不可能有什麼改變了,可是……」
  他閉了閉眼,強硬地說:「如果您認為我是個醉心權勢的人……可以現在就剝奪我的繼承權,我宣佈放棄王太子的稱號!」
  「大哥!」羅蒙和蓋恩德本來都已經嚇呆了,此時一起在後面驚叫,「大哥!」
  路易定定地望著他,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他說的是真的嗎?那個一直以帝國為己任,沒有感情,沒有弱點的尚思爾,要放棄王太子的位置?
  他是以退為進吧?為了徹底地保證他自己的地位,為了不讓自己造成可能會有的威脅?可是,你應該知道,我真的什麼都不要……什麼都不要啊……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又不讓我去死呢?死人對你,就沒有任何威脅,你就可以真正放心了……
  「是這樣……」德卡萊爾注視著他,「原來,你們是這麼想的……全都不能接受他……原來是這樣……」
  尚思爾堅定的眼神表示了他的決心:「不,父王,我不是不能接受他……我……」
  他對著路易溫柔地笑了一下,剛要開口的時候,德卡萊爾語氣強硬地說:「既然如此,我也該做一件二十五年前我就應該做的事情了。雖然那個時候,我不能為塞文做,但是現在,為了路易,也是一樣。」
  他向書桌走去:「叫大臣進來草擬詔書。」
  「父王!」羅蒙不顧一切地衝了上去:「大哥只是一時氣話,請您不要……請您……大哥是很優秀的王太子,為了帝國的將來,請您在考慮一下!」
  「我沒有要廢黷他。」德卡萊爾九世很平靜地說。「我要宣佈退位。」
  尚思爾臉色鐵青地看著德卡萊爾九世,極力壓抑著自己的聲音說:「父王,您知道您在做什麼嗎?比知道這樣的後果是什麼嗎?!」
  「作為一個皇帝,我當然知道,」相反的,德卡萊爾九世卻顯得很平靜,「以前的我,可以自認為是一個還算稱職的皇帝,並沒有什麼太大的錯誤,唯一遺憾的,也許就是塞文了……現在,我要彌補我當年的過失,我可以不再是一個皇帝,但是,我想盡我所能,做一個好父親……」
  他深深地看著路易:「我知道,你們都認為,我不是一個好丈夫,也不是一個好父親,但是,你們有的已經太多,多到可以稱作是幸福的程度,所以,我餘下的時光,要留給路易,他失去的是那麼多,也許我無法挽回塞文,但是,我不可以再失去現有的。」
  三兄弟全都驚呆了,不僅是因為德卡萊爾九世宣佈要為了路易而退位,更讓他們吃驚的是那句話:做一個好父親!
  「父王!您——您……」尚思爾都開始口吃了,「您剛才說什麼?……您要做一個好父親?也就是說……您完全是把路易當成孩子一樣來看……就—就和我們一樣?!」
  德卡萊爾還沒來得及說話,蓋恩德已經怪叫了起來:「天哪!天……我們完全弄錯了!大哥!二哥!怎麼辦?我們……我們……」
  「你給我住嘴!」羅蒙蒼白著臉喝止他。
  他不叫了,愣愣地看著大家,除了德卡萊爾九世毫不知情之外,每個人的臉色都難看到了極點!尚思爾第一個反應就是看向路易,發現他已經傻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止不住地哆嗦著,像一隻被逼到無路可走的小獸。
  路易已經完全瘋了,就是因為這個誤會,他才被王子兄弟們處心積慮地玩弄蹂躪,在他們的眼裡,他就是一個靠出賣身體謀取權勢的淫蕩貨色,所以他們無論對他做什麼都是可以的,都是合理的,因為他就是這樣的賤貨!
  可是他不是啊……他說過,哀求過……沒有人聽他的,每個人都認為他是個可以隨便玩弄的賤貨,每個人都認為他將要成為皇帝的男寵……他們是這麼說的,‘你找到了銀河系最大的買主。’
  可是,我不是賣的,不是男妓啊!!
  就是這樣毫不知情的自己,被迫簽下了什麼契約,在無能為力的情況下,被玩弄著,從頭到腳,徹徹底底地打上了‘淫蕩’的烙印,在他的身體深處,被男人盡情玩弄的痕跡依然存在,痛苦的,鮮明的,永遠無法磨滅的痕跡……
  一個小小的誤會,毀了他的一生……
  他再也無法回到從前,那麼安詳自在的日子,那個活得清清白白的年輕軍官……已經死了……雖然他的生活很安靜,甚至有些死板,可是,現在回想起來,心靈的安靜是那麼的難得……他情願用剩下的生命去換取一秒鐘的平靜,也不要如此羞辱地面對這些人了!
  從來沒有這麼期盼過死神的來臨,從來沒有過……為什麼不讓我現在就死呢?為什麼還要我活著,如此清醒,如此無奈地面對著醜惡的一切呢?!我已經無地自容了啊!
  「父王!」看見路易的臉色如此不好,尚思爾知道自己犯下了大錯,他情急地大嚷:「您……您太過分了!為什麼不早跟我們講明白呢?!我們都以為……咳!您真是……您為什麼不早說,路易是您的老朋友的兒子,您只是想照顧他呢!這又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您如果直說的話,事情就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了!」
  「是啊,父王!」蓋恩德也快瘋了,畢竟整件事情他是始作俑者,「您造成了多大的誤會啊!我……我——我……天哪!讓我說什麼好!我……我還以為……」
  你以為我是,所以我就是了嗎?你們有人聽過我的哀求,我的申訴嗎?你們對我做出了那樣的事情,厭惡我,鄙視我,玩弄我……就是因為這個所謂的誤會嗎?
  德卡萊爾的神色忽然變得很尷尬,吞吞吐吐地說:「事實上,是有些事情不好開口……路易是我的孩子……和你們一樣,身上流著巴恩斯家族的血,他也是我的兒子……」
  好像誰把一個炸彈扔到了房間裡,震的每個人都目瞪口呆,連尚思爾都說不出話來了。
  「真的,是真的,」看見他們一個個下巴都掉下來的樣子,德卡萊爾九世補充說,「這……你們不太能理解,我也是才知道的,以前,我並不知道他的存在……否則的話,我是不會讓他一個人流落在外面的!就算整個帝國都起來反對我,我也要把他留在身邊!」
  他眼睛裡射出堅定的光芒,一副即使和整個人類作對也在所不惜的表情。隨即,那異乎尋常的光芒又黯淡了下去,他彷彿想起了什麼,痛苦地垂下了頭。
  「父王。」尚思爾恢復了冷靜的表情,「您是弄錯了,您一定是弄錯了。我可以保證,路易的親生父親是前塞文‧維克里希上校,我查過他的檔案,在退役之後他不知去向,在三年後出現在提爾納裡行星,並從此定居,路易是他的兒子,這一點無可置疑,雖然已經不可能作進一步的檢測,但是從他的身體檢查數據和路易的檢測數據來看,他們毫無疑問具有血緣關係,是真正的父子……而且,您看,路易和他長得非常相似。」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伸過去抓住了路易的手臂,因為他發現路易的臉色更加蒼白,呼吸凌亂,眼神也變得渙散,身體搖晃著,馬上就要暈過去的樣子,他擔心地看著路易,生怕再給他一個打擊他就會受不了了!
  「您自己也說,一看到照片,就知道了,他是塞文的孩子,父王,您的心情我們完全可以理解,但是,請您不要再弄錯了,這對您,對我們,對路易,都不是一件好事。」尚思爾幾乎已經是在指責他的迷糊了,真是的!對老情人有所懷念也不該是這個樣子,難道他不知道,路易的身份會更尷尬嗎?!
  德卡萊爾九世沉重地嘆了口氣:「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是才知道的……原來,塞文為我犧牲了這麼多,以前我完全沒有一點自覺,我知道他愛我,所以,他才走了,但是我不知道,他是如此的,如此地愛著我,一個根本配不上他的愛的人,一個在愛情方面是個懦夫,偽君子,甚至是個卑鄙小人的人……」
  「您在說自己嗎?父王?」蓋恩德疑惑地問。
  「當然。」德卡萊爾點著頭:「他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裡,只會自己默默地承受,從來沒有對我說起過,什麼委屈,痛苦,不安,他都不讓我知道,只是自己一個人背負著,包括最後路易的這件事,他也不讓我知道……」
  他抬起頭來,指著尚思爾站著的地方:「最後的那一天,我很清楚地記著,是個下雨天,我一個人在書房裡辦公,他因為有點不舒服,所以告訴我要休息一下,我勸他找醫生來看看,他不肯,說躺躺就會好的,我還是不放心,想著快點結束掉,可以回去陪陪他。然後,你們的母親,我的皇后就來了……
  「她就站在這個位置,和尚思爾站的地方一模一樣。我很驚訝,因為我和她婚後的感情一直很融洽,起初,我自認為我是愛她的。只是不像她愛我那樣多,直到遇見塞文,我才明白,愛情是怎樣的,我和她,只不過是婚姻罷了,可是,我還是把她當成是我的妻子,帝國唯一的皇后,我孩子的母親,帝國的第一夫人……只是我愛的,已經是別人,她來了,不像平時的神氣,臉色很難看,穿著純黑的衣服,並且不讓女官跟著。
  「‘怎麼?夫人?’我這樣問她。‘出了什麼事情?你的臉色十分不好看。而且這身衣服,是誰的家裡發生不幸了嗎’
  「她直直地瞪著我,然後才說話,聲音也是不同尋常的低沉:‘是的,陛下,我在為你的家庭戴孝,我想,你很快就要失去它了。’
  「我明白她的意思,相當明白,那一陣子,因為我對塞文的愛,使得所有的大臣都起來反對我,他們起初只是把這當成是一樁笑談,是我的風流病犯了,是塞文太過俊美……總是,沒有人認為我是當真的,但是他們覺得這是不道德的,不體面的,因為我是皇帝!因為我有家庭!」
  德卡萊爾九世一拳砸在桌面上,聲音暴怒地高亢起來:「他們認為,即使我另外找一個女人偷情,也比寵愛男人好!」
  「他們只認為這樣會給皇室的聲譽帶來不良的影響,更添油加醋說對王子殿下們的成長不利,所有的人!所有的人都是!只有……」
  皇帝陛下的聲音低了下去,在這一刻,他也不過是個為愛痛苦的男人:「塞文知道,我是真心愛他的,莉迪亞也知道……」
  聽見這個熟悉的名字,路易全身一震,抬起頭來看著他:母親知道!母親知道父親愛著另一個男人,而且還是皇帝!那麼為什麼他們還要在一起呢?為什麼呢?
  「我的皇后,你們的母親,也知道……所以,她才會這樣說……」德卡萊爾九世好像很疲倦地樣子:「不能否認,她是一個稱職的皇后,她並不是為了自己而來向我勸諫,而是為了皇室,為了國家,為了你們,她對我說,不可以把對塞文的愛轉到大家的面前,這是見不得光的愛情,只能偷偷地在地下進行,她並不想幹涉我們,只是想為我們找出一個平衡的辦法,她並不嫉妒,但是驕傲,皇后的尊嚴不容別人侵犯,哪怕是我也一樣!我幾乎要認輸了……真的,我想照她的話去做,因為我也知道,我越愛塞文,就越不想讓他受到傷害,可是,我的愛,卻能給他帶來一切痛苦!
  「在我還沒有完全下定決心的時候,她又說了一句:‘為了掩人耳目,可以讓塞文和莉迪亞結婚,他們一開始就認識,而且是很相配的一對,再說,莉迪亞是完全不會介意這個的。’」
  「從她說話時的口氣,談到莉迪亞的時候那鄙薄的口吻,我被觸怒了,莉迪亞完全是個無辜的女孩,她為什麼要捲進這件事情裡來!而且,我是銀河帝國的皇帝啊!為什麼我連愛一個人都這麼難呢?我擁有最大的權力,我可以傲視整個銀河系,所有的人都在我的腳下,為什麼?!為什麼我都不能保護我心愛的人?!
  「於是我改變了初衷,我不再退縮了,我不再屈服於那些所謂的世俗觀念了,雖然,我不能明白地娶塞文,但是,我可以給他一份光明正大的愛!我不要他永遠站在黑暗裡,更不要他做我的什麼地下情人,我愛他,我可以大聲地向全銀河系宣佈:他是我的愛人,我一生的愛人!
  「我冷笑著,尖刻地說:「你想得很周到,但是,夫人,我並不願意跟著你的指揮棒走,對於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塞文也一樣十分感激,但是,不予接受。」
  「我的妻子顯然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她力持鎮定。向我說出許多道理,甚至於聲淚俱下,但是我已經鐵了心腸,根本聽不進去任何話,而且,我又很惦記著塞文,不知道他怎樣了,是不是還不舒服,所以,我完全不顧地說:‘你的意思我明白,夫人,不用這麼拐彎抹角的,你可以放心,無論怎麼樣,帝國不可能有一個男性皇后,塞文不會取代你的位子。’
  「她睜大了淚眼,那是婚後我第一次看她哭,蒼白的臉色,純黑的衣服,傷心欲絕的表情,她看上去就像一個年輕的寡婦。
  「‘你以為我完全是為了自己囉?’她顫抖著問。
  「‘難道不是?’我繼續冷笑,‘或者是為了這個皇室的所謂聲譽,你可以放心了,夫人,在我愛上塞文的時候,這種所謂的聲譽已經不存在了。
  「她痛苦地搖著頭,說不出話來,於是我又刻薄地加上一句:「或者,您是在為孩子們擔心?哎,真是偉大的母愛,好吧,我答應您,無論如何,他們的地位不會有任何改變,我死了,尚思爾會繼承皇位,如果他不幸死在我前頭,還有羅蒙呢,您這個未來皇太后的位子是坐穩了的。其實,您在擔心什麼呢,塞文是男人,他生不出孩子來威脅他們的地位,我愛上了塞文,您應該感到高興才是,起碼,您不用擔心會有一個我的情婦生出一個很可能討我喜歡的孩子出來,您瞧,這不是一件該感謝上天的好事嗎?我愛著他,他愛著我,您呢,沒了我的愛情,還有我的尊重,還有孩子們,您的孩子們,帝國未來的皇帝和親王,皆大歡喜,您應該感謝上天我愛上了男人,這不是命中注定的好事嗎?’
  「她用死人一樣蒼白的面容面對著我,聽我說完了所有的這些話,然後絕望地看了我一眼,什麼也不說地走了出去……我很後悔,對她說了那些話,因為我知道,她並不是為了別的什麼而來對我說那些話,而是,她愛我,她不想讓我犯錯……可是她不知道,我並沒有犯錯,我愛的只有塞文……我只不過是愛上了他!
  「我呆了一會,拉開門走出去想去追她,為我的話道歉,但是,我在走廊上碰見了莉迪亞,她和我的堂妹在散步。我沒辦法停了下來,回了她們的行禮,然後問她們有沒有看見皇后陛下。
  「‘看見了,陛下。’我的堂妹心直口快地說,‘今天是什麼日子,每個人的臉色都很不好,剛才我還看見維克里希上校從這裡跑過去,然後又看見了皇后陛下,連我們向她行禮她都沒有看見,就這麼跑過去了。’
  「‘是天氣吧。’莉迪亞打著圓場,‘陛下的臉色也很不好呢,既然這樣,我們就告退了。’
  「她們走了,我的心更亂了,塞文怎麼會到這裡來,他不是不舒服嗎?他聽見了什麼?聽見了多少?他又一個人在胡思亂想些什麼了?我顧不上去追皇后,直接到了他的臥室。發現他躺在床上,好像沒有起來過的樣子,只是臉色很不好看。
  「我過去吻了他,他的嘴唇冷得嚇人,然後我問他怎麼樣了,他只是說有點疲倦,想睡覺了,我擁著他,想讓他暖和起來,一邊說:‘這麼冷,你還出去。’
  「他閉著眼睛,很安靜地在我懷裡躺著,含糊地說;‘我沒有……’
  「‘剛才夏特莉看見你在走廊上了。’
  「他輕輕地搖了搖頭;‘她看錯人了。’說著仍舊閉著眼睛,我知道他真的倦了,就沒有再說話,一直抱著他,直到他睡著……」
  德卡萊爾的神色變得很悲傷:「過了幾天,他跟我說要到外面去散散心,我當然沒有反對,他和莉迪亞一起出去旅行了,等他走了之後,我才發現了他留給我的信……他說,他受不了這一切,所以,放棄了愛情,走了……
  「我竟然相信了!我是天下第一的大傻瓜!我居然相信了!我生氣,我憤怒!我和皇后重歸於好!她沒有絲毫怪我的意思……我忘不了他,我更加生氣,所以我寵幸別的男孩,希望能代替他……我荒唐了很長一段時間,然後我明白了,我還是愛著他,我還是離不開他……
  「我開始找他……找遍了銀河系的每一個角落,但是找不到,他誠心要離開我的話,誰也找不到他……我快瘋了……我去問莉迪亞,她說她不知道,我不相信她,我逼問,我哀求……沒有用,她真的不知道……我開始絕望,因為找不到他……我換了一個又一個的男寵,我變成一個好色的皇帝,那是因為我只想告訴他,我不在乎什麼名聲榮譽,我可以荒唐,可以好色,可以犧牲一切,只希望他能回來,我在乎的,只有他一個。」
  他淒涼的笑了:「然而他,終究還是沒有回來……」
  路易已經聽不下去了,他終於明白父親為什麼會有那麼悲傷憂鬱的眼神,他為什麼痴痴地看著天空,為什麼他老是好像在想什麼人,什麼事的樣子,因為他曾經愛過啊!曾經一心一意地去愛過一個男人,雖然這個男人帶給他的也有痛苦,但是,他擁有更多的是幸福,甜蜜的幸福,和自己這種完全被脅迫的人不一樣啊!
  德卡萊爾九世忽然一步衝過來,從尚思爾的手裡搶過路易,緊緊地抱在懷裡,用自己的手臂護著他,哽嚥著聲音說:「他是不會回來了,我終於知道了,可是已經晚了……不!還不晚!我的孩子,路易,路易……我的寶貝……對不起……我對不起塞文,也對不起你……我沒有一天不在想他,現在有了你,我再也不會讓你受一點委屈,再也不讓任何人傷害你……寶貝,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讓你們受了這麼多苦……不會了,以後再也不會了,我會好好疼你,你相信我一次,好嗎?孩子,你聽見了嗎?」
  路易什麼都聽不見,也看不見了,他睜著眼睛,茫然地看著周圍的一切,他不明白,越來越不明白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他要對他說這些話呢?這跟他有什麼關係?皇帝跟父親的戀情,與自己被綁架到這裡有什麼關係呢?是因為我是父親的替代品?你想從我身上找回什麼呢?父親的影子嗎?可是我不是啊!我只是一個被迫接受男人玩弄的性奴隸,是一個連死都不被允許的可憐蟲啊!
  「父王!」尚思爾試圖從德卡萊爾九世的懷裡把路易給弄出來,但是他的手臂箍的緊緊地,實在沒有辦法,他皺著眉頭,看樣子父王真的是因為看見了老情人的孩子有些失常了,他一會說路易是塞文的孩子,一會又說是自己的寶貝,天哪,難道就不能說句真話嗎?
  「父王。」蓋恩德也過來幫忙,「請您冷靜一下!冷靜一下!無論如何,不要弄錯了!路易是塞文上校的孩子沒錯,您的心情我們也可以理解,但是不要口口聲聲說是您的孩子好嗎?您想把他當成是自己的孩子一樣疼愛,這沒錯,我們也會好好照顧他的!但是,不要再說那些話了!那些話太容易讓人誤解。連我們都……」
  知道了其實並不是他們所想的那一回事,短暫的後悔過後,又看見路易幾乎要崩潰的樣子,他心裡好捨不得,真想現在就把路易緊緊抱著,吻著他,好好安慰他,既然老爸不是要路易去陪他睡覺的,那就是說,路易還是他們的,這一點讓他很滿意,下定決心以後要更加地疼他,不再用那麼惡劣的手段欺負他了,不過話又說回來,路易被欺負的眼淚汪汪的樣子的確很招人疼,也更誘人的說。
  他的如意算盤還沒有打完,一直站在旁邊,只是沒有出聲的羅蒙很少這麼嚴肅地說:「閉嘴吧你!傻小子,事情不是那麼簡單的,聽父王說完!」
  羅蒙嚴厲的口氣連尚思爾都為之一怔,果然,德卡萊爾九世放開了手,讓路易軟弱無力地倒在了尚思爾的手臂裡,看著他們三個:「你們還不明白嗎?路易是我的孩子,也是塞文的孩子啊!」
  我們該明白嗎?三兄弟都這麼想。
  「塞文是來自一個遙遠的星球,那裡有一個很小的民族,叫賽波斯特,幾乎沒有人見過他們的族人,只知道他們的人數雖然少,但每個人都是出色的美人,而且,最重要的一點,他們的族裡只有男性,沒有女性,加上他們並不善於交際,繁衍極其困難,所以,人數是越來越少了,但是在某種情況之下,他們的男性也可以受孕生子!那麼難得的,塞文居然懷孕了!他懷上了我的孩子,所以他才很著急地來告訴我這個消息,可是……他聽見了,他什麼都聽見了……」
第十四章
  諾大的書房裡聽不見別的聲音,幾乎使人以為這是一座墳墓,德卡萊爾九世扔下了一顆炸彈,可是他自己還彷彿不覺得,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
  對於路易來說,這已經遠不是悲傷的問題了,他呆呆地看著天花板,直到自己弄清楚了,擺在他面前的到底是怎麼樣一種境地:他是父親和這個男人生下的一個畸形的果實,雖然他們是真心相愛的,可是,卻不允許這種愛情存在,而他自己,又是一個加倍的不允許存在的怪胎,可是他活下來了,因為他有一個好父親,一個可以為自己所愛的人犧牲一切的父親,他作為一個普通的,正常的孩子快樂地長大,絲毫不知道過去的一切,而他的父親,自己背負著所有的悲傷走了,臨走前,不知道是由於什麼原因,他試圖把過去和自己聯繫在一起,於是,一張照片,把自己的人生完全地改變掉了……或者不如說,是完全毀掉了……
  這些玩弄自己,侮辱自己,用盡各種方法來折磨自己,把自己往萬劫不復的地獄裡推的人,是自己的異母(?)兄弟啊!他們生來就高高在上,享受著宇宙間所有的幸運,在他們眼裡,自己是比星球的塵埃還要微不足道的人啊,在他們盡情的嘲笑玩弄之後,忽然告訴他,其實,他們是親兄弟……
  我早就說過,人生來是平等的,在死神面前,沒有任何分別,可是,他們一邊蹂躪著自己的身體一邊嘲笑著,因為他們是王子殿下,是生來就在眾人頭頂,被允許離權力最近的人!
  那我呢?我所受的痛苦又是為什麼呢?
  路易沒有流淚,他的淚已經乾涸,再也無法為自己的悲慘流出哪怕是一滴淚,他知道,流淚已經沒有用了,能救自己的,不是眼淚……
  他依舊直直地望著天花板,好像要穿透這皇宮的壁壘,一直看到天空中,看到神的眼睛裡去……如果你還有一點點慈悲,如果你能證明世界上還有公正,請讓我死吧,就死在這一刻,不要再讓我承受再多的痛苦和羞辱了!
  「路易,路易?」尚思爾覺察到他的不對勁,輕輕搖晃了一下他的身體,發覺他還是毫無反應,不由得慌了,一把把他抱起來,幾步走到角落裡的長沙發上,小心翼翼地放下他的身體,單腿跪下,焦灼地叫著他:「路易!你說話啊!隨便說什麼都好!說話啊!」
  羅蒙和蓋恩德擁了過來,三個人把路易團團圍住,德卡萊爾九世也著了忙,兒子們的反應他還可以理解,可是路易的這種狀態就太反常了,為什麼呢?是否孩子們在路上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他知道蓋恩德的脾氣急躁,羅蒙秀麗外表下的魔鬼個性,可是,還有尚思爾啊!這個帝國稱職的王太子,有他在,就算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應該鬧到反目的地步啊!
  「我叫福格爾醫生進來。」他覺得路易的情況很不樂觀,剛要叫人,尚思爾猛地抬起頭來,大聲地說:「不!不用了!」
  開什麼玩笑,路易身上還留著那麼多歡愛之後的痕跡,被醫生看到,就全完了,他倒不是為了自己或是弟弟們,而是擔心路易,現在他的事情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如果被人知道了,以路易的個性,他說不定真的會自殺!
  又不是第一次了,他對路易的性格也有了相當的瞭解,在以前的情況之下,他還想著死,現在,就更沒有人能阻止他了。
  「怎麼?」德卡萊爾九世明顯地感到不滿,「你的公正到哪裡去了?哪怕他是一個死刑犯,也有人道主義這種古老的說法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尚思爾發現了自己的失誤,他壓低了聲音說,「我知道路易是怎麼了,您放心,他沒什麼大事情,只是……一時接受不了……我會慢慢跟他說的……您先別叫醫生了……」
  雖然德卡萊爾九世還在懷疑,但是似乎也聽信了,走過來觀察著路易的臉色。他依然臉色蒼白,雙眼發直,嘴唇神經質地抖動著,什麼也說不出來。
  尚思爾痛悔地把他抱在懷裡,輕輕地叫著他的名字,彷彿這樣就能使他的靈魂安靜下來,羅蒙已經飛快地去倒了一杯酒,小心地湊在他的唇邊,一點一點地灌了進去。
  蓋恩德忽然低叫了一聲,目瞪口呆地看著路易的雙手,他的雙手一直抓在沙發上,和面容的呆滯正好相反,是一種絕望掙扎般的努力,好像全部的,僅有的希望都在這雙手上,不抓住什麼就會墮落到無底的深淵中去,再也再也,不能回到人間……
  他的手指變得毫無血色,痙攣般地抓著沙發的表面,昂貴的織錦被他抓出了皺褶,他還是死死地抓著,修剪整齊的指甲開始變色,甚至迸裂!馬上就要活生生地被從自己的手指上扯下來了!
  而這樣的痛苦,他都渾然不覺,依舊直勾勾地看著天花板,彷彿所有的一切,都發生在別人身上。
  「路易!」蓋恩德拚命去掰開他的手指,平時他引以為驕傲的體力在此時竟全都用不上,路易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他怎麼也弄不開他的手指,只能眼看著一個指甲硬是脫離了手指,帶著鮮血掉在了他的身上!
  「不要!路易,你醒一醒!不要這樣啊!」蓋恩德失控地大叫起來,完全不顧別人有可能聽到,「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不好!全是我的錯,你打我好了,你打我吧!罵我吧!殺了我都行,就是不要這樣啊!我求求你!求求你了!」
  他用足了力氣才把路易的手指掰開,鮮血淋漓的十個手指,有三個上面的指甲已經被扯掉了,剩下的也都搖搖欲墜,他一邊哭著一邊把路易的手牢牢地抓在懷裡,阻止他進一步地傷害自己,反覆地說著:「對不起,對不起……」
  德卡萊爾九世看著這不尋常的一切,心頭的疑慮越來越大,他厲聲喝問:「尚思爾!羅蒙!蓋恩德!你們三個給我老實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路易會變成這個樣子?你們……你們怎麼欺負他了嗎?!」
  尚思爾抬起頭來,在這一瞬間,他的目光足以和德卡萊爾咄咄逼人的威勢相抗衡:「父王,我想現在,並不是您追問這件事的時機,請原諒,現在最要緊的,是怎麼讓路易恢復過來,別的事情,我們並不在乎。」
  羅蒙短促地叫了一聲,剛才蓋恩德的動作太劇烈,三個人又全擠在路易身邊,他一個沒拿穩,杯子裡的酒撒到了路易的身上,浸濕了他的衣領。
  忙亂之中,羅蒙下意識地解開他領口的扣子,用自己的手帕去擦,誰知道剛解開一個扣子,路易就好像觸電一樣猛烈地掙紮起來,身體的碰觸讓他回憶起不堪的過去,靈魂重新又回到了他的身體裡,他又開始為自己的苦難而瘋狂了。
  他發狂地扭動著,尚思爾和蓋恩德合力把他抱住,怕他再弄傷自己,但是事與願違,路易掙扎的更厲害了,他驚慌地搖著頭,耀眼的金發凌亂地甩動著,本來失神的雙眼現在瘋狂地發紅,看著三個人在眼前晃動,更加拚命地反抗著,急促地喘著氣。
  「路易!安靜下來,是我,是我們在這裡,不要緊的!沒事的!」三個人七手八腳地試圖控制路易,但是已經陷入半瘋狂狀態中的路易不是那麼好制服的,好不容易他的力氣似乎是耗盡了,驚懼地看著周圍,尚思爾剛擠出一個笑容想安慰他,忽然,路易的身體又痙攣起來,他痛苦地皺起眉頭,猛地側過臉去,‘哇’地一聲,吐了出來。
  猝不及防的羅蒙被他吐出的胃液噴了一身,他也根本顧不得,一邊用手帕擦著路易唇邊的髒污一邊把他慢慢地扶起來,蓋恩德立刻很有默契地讓路易靠在自己身上,輕輕拍打著他的背。
  路易這幾天一直沒有好好地吃過東西,昨天昏睡了整整一天,今天更是連口水都沒有喝,根本吐不出什麼東西來,起初的幾口胃液吐光之後,他就開始乾嘔,掏心挖肝地干嘔著,卻再也沒有什麼東西吐出來了。
  他喘著氣,身體還在痙攣地抖動著,一直抱著他的尚思爾卻可以感到已經慢慢地趨於平靜,那是一種更讓他懼怕的東西,在平靜的表面之下,隱藏著讓他心驚膽顫的某種暴風雨般的狂亂情感,那是即使貴為王太子的他,或是皇帝本人,都無法戰勝的了的。
  「路易……」他溫柔地叫著他,感到路易的身體猛地僵硬起來,他有些尷尬地清了清嗓子,繼續說:「好了,別怕,都過去了,真的,沒事了,我們都在這裡,父王也在……什麼事都沒了,你不用怕,真的,什麼都不能再傷害你了……」
  他邊說著邊輕柔地撫摸著路易的頭髮,蓋恩德也幫腔說:「是啊,大哥說得對,現在都好了,一切都過去了……你不要怕……我在這裡呢,我們大家都在啊……」
  路易還是很痛苦的樣子,皺著清秀的眉毛,慢慢地抬起重新變得清亮的眸子,慢慢的,慢慢的,掃過正圍著自己的三個人,還有不遠處,德卡萊爾九世關心的面容。
  他漸漸止住了乾嘔,只是偶爾還有一兩聲哽咽從喉嚨裡溢出來,然後,他疲憊地垂下了眼睛。
  感到危機已經過去,三個人不約而同地吁了一口長氣,羅蒙無可奈何地脫下了自己的軍服上衣,只穿著襯衫坐在那裡:「那個,父王,我想路易也該休息一下了,明天我們再來覲見可以嗎?請問,他住的地方已經安排好了嗎?還是可以隨同我們出宮去住呢?如果可以的話,我那裡很安靜……」
  「不行!」蓋恩德直截了當地發表反對意見:「你那裡整天有人出入,都是一些所謂的藝術家,全是怪人,路易根本不能好好休息,大哥的事情又多,還是住到我那裡去好了,現在又沒有戰事,我可以有很多時間來陪著他。」
  「這個我早就準備好了。」德卡萊爾九世粉碎了他的美夢:「路易的住處早就已經安排好,就是塞文原先住的地方……卜拉特會帶他過去的,不過現在,還是我送他……」
  「不用了,父王,我們會送他過去的。」尚思爾沉靜地說,那語氣讓人根本無法反駁,德卡萊爾好像也明白了在他們中間發生了什麼他不瞭解,也根本無法插手的事情,並不像一開始那麼堅持了,聞言點了點頭:「好吧,你們送他過去吧,」
  他俯下身,看著路易還是那麼蒼白的臉色,無暇愛憐地說:「好好休息,路易,我的乖孩子,你什麼都用不著擔心,這就是你的家,你想要什麼就對我說,要是還是不舒服的話,無論什麼時候,只要說就行,福格爾醫生會隨時過來的,他以前曾經是塞文的醫生……他很瞭解……」
  「好了,父王。交給我們吧,」尚思爾打斷了他的話,「現在讓路易休息就行了,我們會留一個人陪他過夜的。」
  他儘量動作輕地抱起路易,讓他的頭依靠在自己的肩窩處,大步向外面走去,羅蒙和蓋恩德緊緊地跟在後面。
  剩下德卡萊爾九世一個人留在空蕩蕩的書房裡,他慢慢地回過頭去,凝視著牆上情人的畫像,深深地嘆著氣:「塞文……告訴我,我做錯了嗎?我想和我們的孩子見面,給他一個更好的未來,我錯了嗎?還是應該讓他繼續平靜地生活下去才是對的呢?你可以告訴我嗎?塞文?」
  他孤單而挺拔的身影站在那裡,而畫上的人兒還是那樣地笑著,並不能給他什麼回答。
  「是啊……我知道,我知道了……」德卡萊爾九世微笑著,像是情人就站在面前一樣溫柔的笑容,「你讓那孩子把照片寄給莉迪亞,實際上就是要告訴我啊……一個多麼漂亮,多麼可愛的孩子啊,就和你是一模一樣的……我發誓,塞文,我用我們的愛情發誓,我會給他一個更好的未來,我會讓他幸福的……我沒有能為你做的,會全部為他做到……真的,塞文,我發誓了……我會的。你放心吧……」
  他回頭走了兩步,又轉過身來,看著畫像上的情人:「今夜,也許你會入我的夢中來吧?這是我們唯一能見面的時候了,儘管醒來的時候我會更痛苦,但是……」他露出滿足的笑容,嘆息著,「能夠再見到你,一切都值得了……」
  伸手關上了燈,銀河系帝國尊貴的皇帝陛下的身影孤獨地消失在黑暗中。
  ***
  這是這個皇宮中連尚思爾也沒有來過的禁區,當卜拉特默無聲息地帶著他們來到一間不是很大,但是擺設簡單典雅,還散發著淡淡青草香味的套房時,他們都睜大了眼睛。
  「請進,三位殿下。」卜拉特莊嚴地說,「這套房子除了皇帝陛下,已經有二十幾年沒人進去過了,不過既然是陛下允許你們進來……」
  他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被尚思爾抱在懷裡的路易,暴露了他除了忠僕之外的另一面,但只有短到不能再短的一瞬間,他刻板地鞠躬:「我告退了。」
  他臨走還體貼地關上了門,尚思爾剛想抱著路易走進裡間的臥室,他懷裡的人就睜開了眼睛,先是迅速地掃了一下周圍,然後就低聲可是堅定地說:「放我下來。」
  尚思爾嘆了一口氣:「你可以嗎?」
  回答他的是更堅決的要求:「放我下來。」
  沒有辦法,尚思爾怕違拗了他的意思又會惹他生氣,所以只好把他放了下來,路易的雙腳剛一靠地,就離開了他的手臂,搖搖晃晃地走遠了一點。
  蓋恩德和羅蒙也圍了過來,關心地問:「可以嗎?路易?你還是先上床去歇歇比較好,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路易冷笑著,一一地掃過他們三個的臉,在他的目光逼視下,他們都覺得有些狼狽。
  「我想,我和你們沒有什麼好說的了。」路易斬釘截鐵地說,「現在,請你們離開!」
  尚思爾又嘆了一口氣:「路易,別鬧了,你這樣的身體,還想怎麼樣?」
  「我這樣的身體嗎?」路易瞪著他,重複了一遍又一遍,然後瘋狂地大笑起來:「哈哈哈!還是王太子殿下,睿智無比,一句話就把我問倒了,是啊,是啊,我這樣的身體,還想怎麼樣?還能怎麼樣?」
  他收起了笑容,輕輕地,像是在問自己,又像是在問他們:「我這樣的身體,還能幹什麼呢?一個已經被男人盡情玩弄過的身體,一個已經變成了性玩具的身體,一個已經淫蕩下賤,沒有男人就不行的身體,還能怎麼樣呢?……我應該認命啊,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你們想對我說的就是這個吧?反正已經這樣了,就乾脆這樣吧,對嗎?是啊,多麼好的結局,多麼完美的解決辦法,多麼皆大歡喜的辦法啊……」
  他暴怒地吼出聲:「我已經沒有辦法了,對嗎?是啊!我真的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我只能這樣活下去嗎?對吧?對吧?你們就是這樣想的吧?然後你們再甜甜蜜蜜地在我耳邊說著安慰的話,用各種各樣的東西來安慰我,以為這樣我就會屈服,以為我就可以什麼都忘記了!沒這麼容易!」
  路易碧藍的眸子裡像有火在燒,但是沒有眼淚,一滴也沒有。
  蓋恩德慌亂地說:「我們沒有啊,路易,你別多想了,還是好好休息吧,你的身體快支持不住了啊,」
  「我的身體嗎?」路易帶著那種讓他膽顫心驚的笑容問,「你居然會關心我的身體嗎?在我被你操的死去活來的時候,在我被玩弄得昏死過去的時候,當我求你的時候,你為什麼不想想我的身體呢?……我的身體不屬於我自己,任何人,任何時候想要上我,我就得乖乖張開大腿,撅起屁股任憑玩弄……不是你教我的嗎?不是你一邊騎在我身上用力操我,一邊用得意洋洋的口氣教育我的嗎?現在是什麼時候,你居然關心起我的身體來了?我該感激涕零地說謝謝嗎?」
  蓋恩德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來,只有求援地看著兩個哥哥,尚思爾面無表情地不說話,羅蒙為難地皺起秀麗的眉毛:「路易,現在已經這樣了,千錯萬錯都是我們的錯,你恨我們,要報復我們,都等到明天再說,好嗎?今天你先好好休息,不然,你真的會病倒的。」
  「我不在乎了。」路易傲然地說,「拜你們所賜,我已經全都明白過來,以前那些我追求過,或者試圖追求過的東西,實際上在人的生命裡是一文不值的,我真的感謝你們,讓我在短短的幾天裡就明白了這麼多,有的人一輩子也不可能明白呢!」
  他慢慢地向後退去:「我曾經詛咒過,曾經懷疑過神的存在,但是現在我要懺悔了,神是存在的,的的確確!對於那些在塵世間已經受夠了苦難,毫無希望的人,總還是有一條路可以走的!這就是神給予的最後恩典!」
  他的話剛一說完,尚思爾就鐵青著臉衝了過去,狠狠一巴掌扇在路易臉上,把他打得重重地栽倒在地。
  「大哥!你這是干嘛?!」蓋恩德又驚又急地叫,羅蒙早就過去把路易扶起來摟在懷裡,仔細地看著他臉上的紅腫,頭也不回地說:「小弟去拿急救箱過來,再拿些冰塊。」
  蓋恩德狠狠地瞪了尚思爾一眼,忿忿地出去了,王太子殿下的眼睛在鏡片後冷冷地閃爍著,沒有任何表情。
  路易覺察到了嘴裡一股熱熱的液體在流動,帶著他熟悉的甜腥氣,緩過勁兒來之後,他狠狠地推開了羅蒙,搖晃著站起來,毫不畏懼地和尚思爾對視著。
  鮮血緩緩地從他的嘴角溢出來,一滴一滴,灑落在他的軍服外衣上,就這麼對視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尚思爾首先移開了視線。抓起他的雙手,檢視著傷勢,路易想抽回手來,他卻抓得更緊。
  蓋恩德拿著東西回來了,羅蒙小心翼翼地清理著他手上的傷口,用細繃帶包紮著。尚思爾一直抓著路易的雙手,不讓他有任何逃脫的可能。
  四個人誰也沒有說話,直到傷口處理完了,羅蒙用包著冰塊的毛巾敷著路易紅腫的臉,尚思爾放開了他的手,低沉地說:「別再幹傻事了,你真的什麼都不顧了嗎?父王一直在等著你,還有你的……父親,塞文‧維克里希,他也不會希望你就這樣放棄生命的吧?」
  路易明顯抗拒地不看他,尚思爾嘆了口氣:「我明白,都明白,你恨死了我們……可是你想一想,為什麼不活下來好向我們報復呢,現在的你,是有這個能力的,知道嗎?」
  他輕柔地加上一句:「或者是,我們願意用一生來補償。」
  路易猛地扭過頭去,尚思爾知道現在說什麼他也聽不進去,沒有辦法地示意可以離開了。
  「嗯,大哥。」羅蒙謹慎地說,「我想,還是我留下來陪他比較好。」
  路易後退了兩步,一字一句地說:「都給我出去!」
  羅蒙趕快說:「我……我不是要做什麼……只是陪著你而已,真的!」
  「別說了,我們走吧,讓他一個人呆著也好。」尚思爾不由分說地推著兩個弟弟出了門。聽見背後路易‘砰’的一聲,把什麼東西甩到門上的聲音。
  「大哥……真的不要人留下來陪他嗎?」羅蒙不安地問,「我怕他會出什麼事,萬一他……」
  「對啊,大哥,」蓋恩德心神不定地望著那扇緊閉的門,「我留下來吧?我真的不放心他呢。」
  「我說過了讓他一個人呆著就好。」尚思爾的語氣不容人反抗,「你們都給我回去,明天早上再過來吧。」
  ***
  路易把一把冰塊洩憤地砸到門上之後,全身的力氣都好像被抽走了,他渾身顫抖著,倚著牆,幾乎是癱倒在了地上,顫抖著把身體縮得儘量小,儘量小,把頭深深地埋在兩腿之間,彷彿這樣才能保護自己。
  怎麼辦?怎麼辦?我該怎麼辦?他不停地問自己,卻得不到任何回答。
  是啊,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沒有人會幫助自己,沒有人……只有自己承受一切,父親,不也是這樣子的嗎?他只有一個人……所有的事情,所有的痛苦,都自己扛下了,他為了自己,放棄了所有,包括愛情,可是,為什麼他還要把自己再和這些人,這些事聯繫起來呢?難道你不知道,在那個偏遠星球上生活的自己,曾經是多麼幸福,多麼平靜嗎?
  可是,這一切,現在都成了過去,他擁有的,是連死都不能擺脫掉的噩夢,被污染的生命,被蹂躪的身體,被毀掉的一生,都不可能再回到原來的樣子了。
  「爸爸……爸爸……」他喃喃地叫著,終於,曾經以為再也不會有的眼淚又慢慢地滲出了眼角,接著就像衝開了堤壩一樣,湧了出來。
  他抽泣著,用拳頭堵住自己的嘴,怕自己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來,再多的歉疚,再多的賠償,再多的溫柔……又有什麼用呢?一切,已經不可能回頭了啊!
  「對不起,爸爸……對不起……我不能……我真的不能……爸爸……爸爸!求你原諒我,我不能再呆下去……這個地方,我呆不下去……我不想見他們,就算是你愛的那個人,我也不想……我不想……爸爸……」
  天堂裡的父親,也在為他流淚吧?為什麼他的愛情是不被允許的?為什麼他的孩子又要受這樣的折磨?難道就因為他們是男人嗎?
  他的身體由於憤怒和痛苦而在顫抖,路易把額頭抵在冰冷的牆壁上,他的身體也很冷,手腳都沒有溫度了,但是胸口卻火一樣地燙,有什麼東西在胸口激烈地翻湧著,幾乎就要噴出來了。
  寂靜的房間中,悄無聲息,只有好像是來自父親的淡淡的氣息,溫柔地包裹著他,讓他平靜下來。
  路易睜開眼睛,凝視著四周,是父親住過的地方啊……有著他的味道,他停留的痕跡……和自己家裡簡單的寓所截然不同的裝飾,可是偏偏又是同樣的感覺,都是那麼寧靜,典雅,沒有任何多餘的,奢華的擺設。
  他可以住下去的,在皇宮裡這個安靜的角落,沒有人來打擾他,他可以幸福地住下去,享受這一切,來自情人的保護,愛,還有生命中所有的歡樂……路易一點也不懷疑德卡萊爾九世的能力,他一旦下了決心要保護一個人,在這個帝國裡,就再也沒有人能傷害他……
  父親啊,本來是可以得到幸福的……
  但是有了他,特殊的種族,特殊的體質,特殊的情況下,自己出現了……在別的情況下,自己的出生,該是個幸福的時刻,可是,他是不被允許存在的孩子,他是受詛咒的孩子……就連他的另一個父親,也不願意見到他的出生,他說什麼了:塞文是男人,他生不出孩子來……應該感謝上天,我愛上了一個男人!
  路易苦笑著,望著不遠處雕花小桌的桌角,是一朵盛開的玫瑰花圖案,是啊,皇帝愛上了一個男人已經是件不可饒恕的錯誤了,如果這個男人還生得出孩子來,就更匪夷所思,是件帝國的大笑談了。
  「我明白,爸爸……我明白了……」他對著黑暗輕聲地說,好像在對這天堂裡的父親說話,「我全都明白了……你不想我留下來,留在這麼一個醜陋的,黑暗的,權力紛爭的宮廷,謝謝,爸爸,謝謝……」
  明明已經乾涸的眼淚,現在卻怎麼也止不住,路易彷彿看到了父親面對的一切,包括他痛苦的抉擇,他選擇了離開,讓自己從此能生活在一個安詳幸福的環境裡,讓自己平平安安,快樂地長大,而不是在這麼一個地方,面對這三個始終對自己存在敵意的所謂兄弟。
  他不敢去想,如果他是在這種地方成長的話,他有沒有命活到現在,或者是像他們說的,也許在他還是少年的時候,就已經被那三個魔鬼給調教成一個聽話的奴隸了!父親和皇后,對於皇帝來說,是一回事,但是兒子們,又是另一回事了,他明白,塞文也明白。
  直到他長大了,他才明白,父親曾經為他作出的犧牲,可是,這是毫無用處的,因為一個誤會,因為那些存在著心中的污穢的念頭,他的境地,一下子到了更悲慘的地步,他由一個活得很幸福很安詳的年輕軍官,一下子變成了再也不能洗刷乾淨的性奴隸!
  多麼美的玫瑰花啊,就像是花園中盛開的那些一樣,嬌嫩,美麗,生機勃勃,就算明天會被人摘下來,在指間無情地揉碎,它們今天還是一樣地開放著……
  可是我呢?我還能帶著這樣的屈辱活下去嗎?
  父親,請您告訴我吧,我還可以活下去嗎?就像這些事情完全沒有發生過一樣?您在天堂裡,會看得見我嗎?
  路易失神地任憑自己倒在地毯上,維持著蜷成一團的姿勢,慢慢的,他的眼淚止住了,心裡也開始逐漸晴朗起來,最終,他作了一個決定。
  然後,連日來的睏倦和今天所造成的打擊,讓他心身俱疲,儘管那些可怕的片斷還在他的腦海裡旋轉,他還是睡著了。
  ***
  迷糊中,路易模模糊糊地感到有人在碰他,軍人的警醒使他猛地睜開眼睛,一下子坐了起來,蓋恩德正蹲在他面前,把手放在他肩膀上,被他那麼一坐,也嚇了一跳。
  他露出不自然的微笑:「你醒了?怎麼就這麼睡在地上呢,會著涼的。」
  路易沒有說話,戒備地看著他,身體緊繃著,剛才突然的舉動,加上睡覺時的姿勢,現在的他全身又酸又痛,說不出的難受。
  見他不回答,蓋恩德尷尬地收回手:「那個……你要不要接著睡?還是先吃點東西?昨天你沒吃什麼就睡了,現在一定餓壞了吧?」
  被他那麼一說,路易才發現自己的肚子的確已經空空如也,餓得咕咕叫,但是他決心不在蓋恩德面前示弱,還是緊閉著嘴,不說話。
  「你想吃什麼?本來我想給你帶早餐來,可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所以……你現在說吧,想吃什麼?我馬上叫人準備。」蓋恩德期望地看著他。
  路易默默地向後靠在牆上,不說話,他的意思很明顯,不想理睬蓋恩德。
  他也沒辦法了,偷偷地看著路易,沒話找話地說:「嗯……剛才我看見大哥從門前離開,他一直在這裡嗎?」
  路易警覺地抬頭:他說的是誰?尚思爾嗎?
  「大哥也真賊。」蓋恩德以為他是默認了,氣憤地說,「明明說不要我們留下來,原來是自己要在這裡陪你,真是的,什麼嘛!我……我也很想啊。」
  路易憤怒地看著他,聲音像冰一樣地冷:「王子殿下,您大概弄錯了,我沒有這個福氣可以讓尊貴的王太子殿下成夜地陪伴,更不願意這樣!」
  他在一股銳氣的支持下竟然站了起來,冷著臉,差點被怒火沖昏了頭,誰在這裡陪他了!誰要人陪了!他的心已經傷的千瘡百孔,這些人還要來進一步地中傷他!在經過那樣的事情之後,他還可能會允許他們靠近他身邊嗎?那他真的就是天生的下賤了!
  門開了,穿著便裝的羅蒙走了進來,神清氣爽地打招呼:「早啊,路易,你也在這裡,蓋恩德,啊,我剛才看見大哥去最高法院了,他昨天沒有走嗎?」
  路易心中的火燒到了頂點,為什麼每個人都認定了他昨晚和尚思爾在一起?!難道他們真地認為自己是那種不知羞恥,男人摟著哄兩句就會忘記一切的賤骨頭嗎?!
  他隨手抓起一個什麼東西就向兩人砸過去,用盡全身的力氣狂吼著:「胡說!胡說!你們……你們污辱的我還不夠嗎?!給我出去!」
  羅蒙和蓋恩德同時後退了一步,驚訝地看著他,路易心力交瘁地瞪著他們,也不說話,他已經無話可說,無話可說了啊!
  虛掩的門又開了,卜拉特推著一個餐車出現在門口,莊嚴地鞠了一躬:「維克里希上尉,請問您準備好用早餐了嗎?」
  路易的胸口劇烈地起伏,還沒有從情緒的變化中恢復過來,羅蒙急忙迎過去,今天是怎麼了,竟然是卜拉特為路易送早餐過來,難道是父王的意思?否則作為皇宮首席侍衛官的他,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出現啊!
  看出了他的驚訝,卜拉特自動地解釋:「今天早上我奉皇帝陛下的命令來詢問維克里希上尉的情況,在門口遇見了王太子殿下,是他吩咐我送早餐過來的。」他眨眨眼睛,又補上了一句,「看樣子,王太子殿下在門口呆了一整晚。」
  還沒有從憤怒中平靜下來的路易剛要發火,聽見了他補充的一句話,一時竟然怔住了,說不上是什麼樣的感情湧上心頭,一股又酸又苦的氣息在喉嚨口翻湧者。
  「請問,您現在準備用餐了嗎?我準備了很多,希望您的胃口好。」卜拉特不急不徐地說,把餐車推到桌子前擺好,鋪開雪白的餐巾。
  蓋恩德膽怯地看著他,低聲說:「先吃飯,好嗎?別餓壞了。」
  路易沉默地走近餐車,果然,上面堆著滿滿的,四五個人也吃不完的東西,自然的,還有一大杯新鮮的蜂蜜水果茶。
  他坐了下來,是啊,無論如何,現在賭氣對自己沒有好處,面對他們,自己再怎麼激動也是無濟於事,反而在別人的眼裡,看得自己就是一個無理取鬧的人了,不但達不到目的,連最初的優勢也將一一失去,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一時的忍耐也是為了自己的將來。
  路易動作笨拙地拿起一塊三明治,咬了一口,機械地嚼著,嚥了下去。
  他可以感到房間裡其他的人同時鬆了一口氣,卜拉特又莊嚴地鞠了一躬:「抱歉打斷一下,如果您允許的話,皇帝陛下在今天下午的時候,想來探望您。」
  路易的手在微微發抖,他看了一下表,現在是上午八點,就是說,見到德卡萊爾九世,得等到下午,說完了話,就到了晚上,他還要在這個該死的皇宮裡再過上一晚!尤其是,他還要再一次地面對這些圍著他的男人們!
  他毅然抬起了頭:「我想……現在覲見陛下。」
  羅蒙和蓋恩德同時出聲勸阻:「路易,不要了。」
  路易狠狠地看了兩人一眼:我有請你們發表意見嗎?
  蓋恩德被他瞪了一眼,高大的身影似乎都矮了一截,羅蒙鼓起勇氣繼續說:「早上的這個時候,父王一般都要接見重要的大臣……如果你嫌悶的話,我們可以陪你到處走走,或者你喜歡安靜,我可以帶你到皇家圖書館去,中午大哥也會過來,我們一起吃個飯,好嗎?」
  看著路易不善的眼神,他急忙又說:「或者你喜歡到哪裡?我陪你去散散心也好。」
  「不用了。」路易形狀完美的嘴唇冷冷地吐出三個字,繼續吃他的三明治。
  「我看不用,」卜拉特有把握地說:「陛下今天沒有什麼要緊公事,再說,昨天他已經明確地告訴我了,無論什麼時候,維克里希上尉有優先權,請您稍等,我通知一聲就好。」
  卜拉特退了出去,路易三口兩口解決掉了三明治,又拿起一杯牛奶灌進了嘴裡,至於那杯看上去就很可口的水果茶,他連碰都沒有碰一下。
  他坐在原地,靜靜地等著,蓋恩德猶豫著開口:「路易……呃,再多吃一點吧,你吃得很少。」
  羅蒙輕聲地說:「吃少點也好,你很久沒有正常吃飯了,慢慢地恢復胃口吧,不要一下吃太多,等會兒餓了,再吃上午茶好了。你喜歡那一種紅茶?英式的?還是中式的?」
  「多謝關心。」路易諷刺地說,「只是我承受不起。」
  這時候卜拉特回來了,路易站起來:「我可以現在去覲見皇帝陛下了嗎?」
  「用不著,上尉。」卜拉特居然帶著一絲絲的笑容:「皇帝陛下已經來了。」
  說著,他退後一步,大打開門,德卡萊爾九世,銀河帝國的皇帝陛下,帶著他那無予倫比的威嚴氣勢出現在門口。
第十五章
  路易驚的都忘記了要站起來,羅蒙和蓋恩德下意識地挺直身體,德卡萊爾九世對他們微笑著:「你們這麼早就來了啊,路易,昨天晚上睡得好嗎?好像是……沒有休息好的樣子。」
  被他這麼一說,路易才醒覺過來自己的狼狽形象,在地上睡了一夜的軍服皺的不成樣子,沒有梳理好的頭髮,失神的眼睛,臉頰上還殘留著尚思爾打過的紅腫痕跡……他羞得無地自容,本來是想等一會兒簡單洗漱一下,才去見他的,誰想到,他居然來了。
  「傻孩子。」德卡萊爾九世伸出手,卜拉特立刻送上了一條雪白的熱水毛巾,他拿過來,走到路易身邊,親自動手,輕柔地擦著他的臉。
  「我……我自己來……」路易結結巴巴地說,德卡萊爾九世不由分說地按下了他的手:「你的手都這樣了,弄濕了更不好,乖,馬上就好了。」
  溫熱的毛巾輕輕地擦過他的面頰,就像父親的手一樣溫柔,路易的心猛地跳動了幾下,第一次正面地抬起眼睛看著他,這銀河的帝王,父親深愛過的男人,自己另一半血緣的來源……
  他的眼睛很像尚思爾,一樣地威嚴,但是現在,只有無限的愛和溫柔,深藍的眸子凝視著他的臉,像是夏夜晴朗的夜空,帥氣的五官,儘管已經開始蒼老卻絲毫無損於他的英俊,一個方正堅毅的下巴,代表著決心。為了目的可以摧毀一切的決心。
  「怎麼了?」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德卡萊爾九世和藹地問,「現在好一點了嗎?小傻瓜,昨天晚上,想爸爸了吧?所以才哭得這麼傷心,眼睛都腫了,不好看了喲。」
  他把手巾還給卜拉特,看了一眼幾乎是沒動過的餐車:「胃口也不好……吃不下了嗎?還是不合你的口味?這種水果茶,我特地叫人為你準備的,不喜歡嗎?」
  該是下定決心的時候了,路易暗暗地握緊了拳頭,勇敢地面對著他,很冷靜地說:「陛下誤會了,喜歡水果茶的,是我的父親,而不是我。」
  請給我力量吧,在天堂的父親啊,無論是幸福也好,是痛苦也好,請讓我逃離這一切,就像您當初離開一樣,讓我依舊在那偏遠的美麗星球,帶著這被傷害得無法彌補的心繼續活下去吧。
  德卡萊爾九世一愣,仍舊和藹地問:「你不喜歡嗎?」
  路易堅決地搖著頭,隨即把話題岔開:「承蒙陛下百忙之中接見下官,下官只有幾句話,不會耽誤陛下太長時間。」
  「又說什麼傻話呢,傻孩子。」德卡萊爾九世愛憐地示意他坐下,「孩子見到父親,用得著這樣的語氣嗎?你們也都坐下吧,卜拉特,你可以出去了。」
  路易有些不希望羅蒙和蓋恩德在場,但是,他的決心已經下了,是任何人都不能阻擋的,所以,他們在不在場沒有任何分別。
  羅蒙和蓋恩德悄無聲息地找了個地方坐下,德卡萊爾感興趣地看著他:「有什麼話,你儘管說吧,我能為你做到的,一定會去做。」
  路易在心裡嘆了一聲:這個,就叫做權力吧,只要他的一句話,所有那些以前認為是遙不可及的東西,那些就像在夜空中閃爍的星星一般美麗而遙遠的東西,都在自己伸手可及之處了。
  只是現在的自己,已經對那些毫無興趣了。
  「下官的身份留在這裡並不合適,下官想盡快返回提爾納裡。」他簡短地說。
  德卡萊爾九世的眼睛瞬間眯起,低沉地問:「理由呢?」
  路易絲毫不畏懼地看著他的眼睛:「下官是提爾納裡邊境警備隊的現役軍官,現在任務結束,自然該返回防地。」
  「不要跟我說這些。」德卡萊爾九世冷冷地說,「羅蒙,蓋恩德,我確信一直只有你們接觸過路易……對不對?」
  「父——父王!」蓋恩德情急地分辯,「我沒有……我根本沒有!」
  羅蒙一把把他拉了回去,作出一副真心懺悔的樣子說:「對不起,父王,我想,這是我的錯……我昨天說錯了話。」
  「你的錯?」蓋恩德驚訝地重複。
  路易也驚訝地抬起了頭,只有德卡萊爾九世慢慢地點著頭,說:「很好,我知道就是你,那麼,羅蒙,道歉。」
  「對不起,」羅蒙微笑著對路易說,「是我的錯,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這樣也許會好一點,對你,或者是對我們,我不該建議你去驗血,當然,我知道,你是我們的兄弟,你身上流著父王的血,我確信,真的,我只是想……」
  「夠了,羅蒙。」德卡萊爾九世打斷了他,「果然是你說了什麼!」
  路易的藍眸驚訝地瞪大,他什麼時候說過這些話了?
  「可是,父王,我也是為路易想的。」羅蒙天真地辯白,「如果您想承認路易的地位,必定要有這個過程,我不是懷疑任何人,只是想早一點確定路易的身份,我也想和他好好相處啊,這樣名不正言不順下去,不是對他更不好嗎?」
  「是這樣……」德卡萊爾九世沉吟著。
  路易跳了起來,開玩笑!事情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他什麼時候說過驗血的話?自己又什麼時候要和他好好相處了?!他躲還躲不過來呢!
  他蒼白著臉,竭力保持鎮定地說:「我從無此意!陛下!我只是想回到提爾納裡,因為帝都使我無法適應,我不該呆在這裡!」
  德卡萊爾九世擔憂地看著他,也站起來:「路易,孩子你沒事吧?別激動,有話慢慢說……你不願意驗血就不要驗,這裡沒有人能強迫你,放心吧。」
  路易明白自己又上了羅蒙的當,他是想拖時間,然後好讓自己給德卡萊爾留下一個歇斯底里的印象,將來自己再說什麼都沒有人信了!
  他強迫自己面對著德卡萊爾,疲倦地說:「對不起……下官失禮了。」
  「別管這些了,你還好嗎?」
  路易咬著下嘴唇,哀傷的表情讓人心痛:「我沒事,我只想回家……我不想在這裡,這裡的空氣都讓我受不了……我想回家……」
  「乖孩子……」德卡萊爾九世忍不住伸出手把他抱入懷中,「我知道你一定出了什麼事,不用擔心,那都過去了,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人能欺負你,你會好好的,我保證。留下來,留在我身邊,好嗎?」
  再一次回到這寬闊的胸膛中,聽見那沉穩有力的心跳,路易第一次知道了什麼是被保護著的感覺,如此安心,如此幸福……當時的父親,是為了自己才離開這個溫暖的懷抱的啊!
  我不是父親,我有我自己的生活,這樣的溫暖,一次就已經夠了……再多的,我要不起……
  「陛下,」他在德卡萊爾九世的懷裡輕聲地說,「我不是我父親,您弄錯了,他愛您,他可以留在您的身邊……我不是……我不想,我還有自己的生活要過,目前,我覺得,還是提爾納裡的空氣比較適合我,而不是帝都。」
  德卡萊爾九世認真地端詳著他:「真的嗎?你真的不願意留下來?你知道你失去的是什麼嗎?我不是指那些世俗的東西,孩子,我知道那對你並不重要,我說的是這世界上你唯一的親人,我,你的兄弟們……你寧願自己孤單地過下去嗎?你要放棄我們嗎?」
  路易離開了他的懷抱,心裡更進一步地平靜下來,他堅定地看著這銀河系最有權勢的人:「是的,陛下,我已經習慣了,您不用為我擔心,我的父親,已經給了我足夠的愛,我沒有奢望,要得太多。」
  「路易……我的孩子……」德卡萊爾九世的眼睛裡竟然隱隱閃著淚光,「也許是我真的老了……對以前的事情開始後悔,但是我不想你也這樣,告訴我,孩子,真的嗎?你不願意呆在我身邊?也許,你是恨我的吧……你的確有恨我的理由。」
  他的臉上,頭一次出現了無能為力的表情,那股威嚴的,自信的氣勢不見了。
  「不。」路易落寞地笑了,「我不恨您,我要恨的人很多,唯獨沒有您,可是,您還是把我和父親搞混了,我不是從前的那個維克里希上校,不是那個愛著您的人……如果說,父輩的仇恨不應該由兒子來繼承,那麼,父輩的愛,照樣也不應該……無論我是不是您的孩子,我都不願意再留下來……請給我自由,陛下,我懇請您,放我自由……」
  德卡萊爾九世閉上了眼睛,嘆息著說:「知道嗎,孩子,如果說你的父親曾使我傷心,那麼,你也做到了……」
  路易毫不動容地說:「陛下,您是銀河帝國的皇帝,本來就是要有一些犧牲的,我的父親,只是其中之一……我更是微不足道的一個,這值得,對嗎?」
  請失去對我的興趣吧,然後放我走,我不是您的可愛的,乖順的孩子,請對我失望吧。
  德卡萊爾九世苦笑著說:「不,並不值得……」說著他挺直了身體,又恢復到那個進來時威嚴的帝王,「好吧,路易,我的孩子,你可以離開……但是你要記住,無論什麼時候,你想回來了,隨時都可以……只要我還活著,只要我還是銀河帝國的皇帝,你的要求,我完全都可以答應,我永不會對你說‘不’。」
  路易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但是他一點也不感到高興,如果能從頭來過,他情願自己還是一個普通的下級軍官,過著白開水一樣平淡的日子。
  「謝謝,陛下。」他平靜地說,「下官就此告退。」
  「我會派人安排你返回提爾納裡的事情,你先安心住在這裡。我以後再來看你。」
  德卡萊爾九世站起來準備走了,路易也站了起來,非常平靜地說:「下官今天就想回去。」
  「今天!」羅蒙和蓋恩德一直像木頭人一樣坐在旁邊,現在終於忍不住了,大聲地說:「為什麼這麼急?為什麼是今天?!」
  德卡萊爾九世也一樣不能理解:「今天?孩子你的身體可以嗎?你受了傷,又沒休息好……現在也未必有航班……」
  「沒問題的,」路易淡淡地笑著,「這都是小事,我可以自己解決。」
  「嗯,父王,」羅蒙開口說,「您知道的,我一向沒什麼事,我可以送路易回去……」
  「不用了!」路易含著怒氣的聲音惡狠狠地說,「不用勞駕尊貴的王子殿下,我只是一個普通軍官而已!」
  「路易……總的有人照顧你啊,」德卡萊爾九世憂慮地說,「你真的今天就要走嗎?再多等一天,一天就好,我馬上安排,明天早上,一定會讓你安全上船的,好嗎?孩子。」
  「沒有關係的,陛下。」路易回以一個笑容,「我不是弱不禁風的女孩子,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一個人的生活我也過慣了,您不用為我擔心太多。」
  凝視著他的笑容,德卡萊爾九世感嘆著:「和塞文一樣的脾氣,決定的事情就沒有人能改變……是啊,孩子,我明白了,你就按自己的心意去做吧,我知道的。」
  「我送你出去。「羅蒙慇勤地說,「皇宮那麼大,你會迷路的。」
  「這個你不用擔心。」德卡萊爾九世冷冷地說,「我會安排禁衛軍值日軍官來的,倒是你,羅蒙,蓋恩德,先出去吧。」
  他們對望了一眼,無可奈何地走了。
  路易的心情頓時輕鬆下來,他規矩地行了個軍禮:「陛下,下官告退了。」
  走到門口,他情不自禁地又回過頭來,德卡萊爾九世還在看著他的背影,溫柔的目光,帶著自己知道已經不能挽回什麼的哀傷。
  他的手已經握住了門把手,還是停下了,轉過身來,低聲,清晰地說:「我走了,爸爸,您保重。」
  在他的眼淚奪眶而出的一霎那,他又被德卡萊爾九世抱住了,聽見他不停地重複著:「我的孩子——我可憐的孩子……沒事了……別哭,別哭呵……」
  「我沒有哭啊,」路易強忍住眼淚,在他的懷裡抬起頭來,露出堅強的笑容,「我會好好的,幸福地活下去的,這是我的父親,和您對我的期望,不是嗎?我會的。一定會的。」
  他像是對自己說,又像是對面前的皇帝陛下說,更像是對曾經住在這個房間,現在正在天堂注視著下方的父親說著:「我會幸福的,一定會的!」
  ***
  帝都的航空港,簡直已經是一個小小的城市,到處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拖著行李,大聲地說著話,寒暄著,告別著,上演著一出又一出生離死別的人間戲劇。
  路易孤零零地站在入口處,送他過來的軍官很好心地陪著他到了這裡,此時更是有些擔心地問:「你沒問題嗎?上尉?」
  起初他也是用藏在冷漠下的好奇眼光打量著路易,但漸漸的,也許是路易憂鬱的眼神打動了他,他開始一邊開車一邊和他搭話,路易沒有回答,他也不生氣,送他到了航空港還很熱心地陪同進來。
  他的話把路易從發呆中驚醒過來,急忙說:「沒……我沒事……謝謝您,少校。」
  「叫我柯林就好。」穿著禁衛軍筆挺制服的年輕軍官大方地說,「你是第一次來帝都嗎?怎麼也不留下來住兩天呢?這麼急著回去?」
  路易只有苦笑,類似的話他已經在車上問過了,只是當時他沒有回答,現在,他也同樣不想回答,這樣的熱情對他來說,只是一種負擔,他已經不能清楚地知道,到底哪些是出於真正的善意,哪些又是出自某人的指使。
  「那個……售票口在那邊。」見他還是那麼冷淡,柯林也知道自己不受歡迎,非常識趣地轉了話題,「你也可以去那邊的查詢處查一下航班。」
  路易轉向他:「少校,非常感謝您的照顧,我想,我們就在這裡告別吧,真的是,非常感謝。」
  他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柯林不知所措地還了禮,有些不自然地說:「那麼,保重了,上尉,希望你下次來帝都的時候,我們再聯絡。」
  路易點點頭,目送著他離去,下一次?還會有下一次嗎?
  他振作起精神,現在最要緊的是趕緊離開,不然誰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在這麼大的帝都裡,他一個小小上尉的生死,又算得了什麼呢?沒有任何親人的他,又有誰會去關心他的下落呢?
  如果再回到那種地獄般被玩弄的日子裡,他一定會瘋的!
  走到自動提款機前,真得感謝帝國發達的金融聯合系統,很順利地找到了自己存錢的銀行,提出了自己所有的存款,捏在手裡,很可憐的薄薄一疊,本來軍官的薪水就不是特別高,只是福利好而已,何況,他是在那麼一個偏遠的星球上服役。
  不過這些錢,用來返回提爾納裡,也是足夠了,這樣想著,他走到詢問處的觸摸屏前,開始查航班的信息。
  果然,根本沒有直達提爾納裡的航班,甚至連這個名字都沒有,在令人眼花繚亂的航班信息上,他找了半天,只找到了今天的一班開往州府所在地星球的航班,三個小時後啟航,而且,如果錯過了,就只有等到三天以後了。
  就是這個了,決定下來之後,他走到售票廳,在長長的人流後排著隊,一旦已成定局,他的全身都有一种放鬆下來的疲累,天知道他已經多久沒有這樣毫無負擔地活著了,能夠什麼也不去想,什麼也不害怕,該多幸福啊……
  計算機辛勤地工作著,不一會兒就輪到了他,在他按下所選擇的航班的同時,屏幕上無情地顯出‘售完’的字樣。
  不會吧?他驚訝地又重新按了一遍,沒有用,還是‘售完’。
  身後的人已經開始不耐煩地嘀咕起來,路易來不及多加考慮,只好讓開了位置,自己失魂落魄地離開了人群,走到一個角落坐了下來。
  這麼巧嗎?他腦海裡只短暫地閃過一個念頭就立即被否定了,不會的,應該不會的。
  那麼現在怎麼辦呢?等到三天之後的話,還得找個地方先住下來,不管了,只要能回去,只要能離開那些人,他什麼都願意做。
  加油吧,路易!他對自己說,當年父親能做到的,我為什麼做不到呢?!何況父親當時還懷著自己,現在的自己可是毫無牽掛的一個人。
  我一定可以逃離這一切,回到能給我帶來心靈的寧靜的地方,重新開始我的生活的,我一定會成功的!
  他站了起來,邁著堅定的步子向外面走去。
  ***
  在提爾納裡,邊境警備隊的司令官是個少校,已經是這個星球上最高的軍銜了,而路易,二十四歲就獲得了上尉軍銜,在他的家鄉,也可以算得上是年少有為,但是在這裡,在帝都,出現在這裡的校級軍官數都數不過來,連將軍都是論把抓的,他就像大海裡的一滴水那樣的不引人注目。
  在等待處等了三十分鐘,在離自己身體不到三十米的地方就走過了三位中將,一位少將,十七八位上校,和幾十個上尉,給人一種錯覺,似乎連這裡的看門人都有個上尉的頭銜在身上。
  路易對於中將也和他一樣,規規矩矩地排隊非常不理解,同時,也明白了,芙丹瑞這麼年輕就是少校,在提爾納裡,或者在康斯爾州是少見的,讓人驚奇的,但是在這裡,只能說,如果她不是女性,說不定能有更高的軍階。
  在這裡,如果真出現了一個列兵,說不定大家卻會感到很新鮮呢。
  他領了居住卡,按著上面的說明走向自己這三天要住的地方,沒有辦法,別的旅館簡直貴的嚇死人,更別說那些高級酒店了,所以他只好住到軍人招待所來,雖然以他的軍階,住的情況不會很好,但是,可以省下一點。
  推開門的時候,路易幾乎要苦笑了,他知道條件不會太好,可是,沒有想到,會到這個地步。
  一個寬闊的大房間,整齊地擺著四五十張高低床,灰色的軍毯,綠色的床單,擺放整齊的床頭小櫃子,簡直就像是回到了軍校住宿的時候,或者是他看過的孤兒院。幸虧父親死的時候他已經夠大了,可以免除進孤兒院的命運。
  他拿著一張門口管理員給的住宿須知,找到自己的床位,是一個靠窗的下鋪,默默地把剛買的洗漱用品和替換內衣放進了櫃子裡,坐了下來。
  不准吸菸,不准白天睡覺,不准隨意躺臥,不准……洗澡是在公用浴室,每天七點開放,十點關閉,沒有食堂,只有軍官餐廳,而且這裡的軍官,是指校級軍官以上,他這樣的上尉,已經被列入了‘士兵’一類了。
  路易鬆了一口氣,不管怎麼樣,這樣的地方他也只住三天,想到就可以回到提爾納裡,他的心情不由得輕鬆起來,時間會沖淡一切的……沒有什麼能把兩個真正相愛的人分開來,只有時間可以,那麼,同樣的,憎恨和羞辱也會漸漸消失吧……
  「喂,小夥子!你四(是)和長官一起來出材(差)的吧?」對面下鋪的一個三十幾歲的胖上尉問,一邊起勁地擦著一雙半舊的皮鞋,竭力想使它看上去新一點,「四(是)個好地方啊,就是東西太貴,到了這個地方,錢都會咬餿(手)啊,茲(止)不住地花啊!」
  「銀(人)家小夥哪像你啊,給親戚八大姑子都得帶上東西。」在上鋪盤著腿坐著玩牌的一個瘦子上尉取笑著他:「是真孝順啊,大哥!」
  「呸!沒有油就是不行,刷不出那個亮來。」胖上尉狠狠地往鞋上吐了兩口唾沫,「我說,小老弟啊,等會兒一起磁(吃)飯不?我和幾個人湊了一桌,就在外面拐角的地方,有個館子,都在外面跑,遇見也不容易……來來來,我請客了。」
  「啊?謝謝。」路易不知所措地說,「我買了東西了。」
  胖上尉捲著舌頭又響亮地吐了一口唾沫:「沒事沒事,小夥子嘛,臉嫩,過兩天混熟了就好啦!你從哪裡來的?」
  「提爾納裡。」路易低聲地說。
  「嘖,沒聽過耶,老弟呀,你聽過沒有?」
  瘦軍官的臉從上鋪倒吊下來:「你才見過多大的市面,就學銀(人)賣弄!先弄清楚招待所的門往哪裡開再說吧!」
  他們嬉笑著對罵了幾句,周圍的人也不甘寂寞,轟然叫好,整個房間瀰漫著熱鬧的氣氛。
  等又安靜一點了,胖上尉把擦好的鞋仔細地擺在床邊,還跟路易聊著:「別那麼拘束啊,這又不四(是)在你的長官面前,放開點!大小伙子怕什麼,住在這裡的,都四(是)一樣的命!」
  路易不由得笑了,的確,現在的他,離開了皇宮的他,跟這些人還有什麼區別呢?這才是他應該呆的地方,才是他可以自由呼吸的空氣啊。
  他帶著笑容,一點一點的,慢慢的,揭開了手指上纏得好好的繃帶,一圈一圈地飄下來,掉落在地板上,還凝結著已干血跡的十個手指,雖然已經不再流血,但是疼痛依然,失去了指甲保護的那三個手指,更是疼得鑽心。
  「哎呀!可了不得了,小老弟你的手四(是)怎麼地了?!年輕人也不小心點,快快快,快給包上!「胖上尉大驚小怪地嚷著,四面的人聞聲紛紛過來看。
  「沒事,已經好了。」路易帶著恬然自得的笑容說,「真的,謝謝啊,謝謝大家……真的沒事……」
  「當心點啊,在外面不比在家裡,好了,我們也該去吃飯了,走了走了,想湊份子的就過來!」胖上尉吆喝著,和一群人走了出去,剩下的人也開始離開,很快的,整個大房間裡就剩下路易一個人。
  黃昏的斜陽透過窗戶照在他身上,他的金發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配上他的笑容,簡直就是一個天使的化身,看見這樣的畫面,任何人都會得到心靈的平靜的。
  疼也有疼的好處啊,起碼,我還可以感到自己是真正活著的,不是一具行尸走肉,我有我的感覺,不是別人的玩具了。
  路易就帶著這樣美麗的,恬靜的微笑,慢慢把手指舉到嘴邊,伸出粉紅的舌尖,一點一點,很慢地舔著手指上乾涸的紫黑色的血跡,直到完全舔乾淨,手指又恢復了原來的白皙。
第十六章
  夜晚的房間裡,更是熱鬧不堪,白天出去辦事的人現在都沒有了別的事情,紛紛聚在一起,不是在攀軍隊裡服役時的交情,就是在交流帝都購物感想,還有的三五成群玩著紙牌,賭上明天早飯的東道。
  路易一個人靜靜地坐在自己的舖位上,等到幾乎所有的人都洗過澡,穿著軍隊裡統一的條紋式睡衣準備上床的時候,他才拿起自己的東西,往浴室走去。
  上鋪的瘦軍官曾經很好心地提醒過他,浴室的熱水到了九點半之後就基本沒有了,要洗澡得趕快,但是路易只是笑著謝了他,並沒有聽從他的意見,依舊是等到九點四十五的時候,才走去浴室。
  要他怎麼辦呢?身上還殘留著所有羞恥的痕跡,等於昭告天下,他和別人激烈地歡愛過,在公共浴室那樣的地方啊,他情願洗冷水澡也不願意讓這些人看見他身上的那些痕跡。
  果然,時間太晚,裡面已經沒有人了,他飛快地脫去身上的衣服,拿了毛巾走進裡面,水龍頭嘩嘩地流淌著還有餘溫的水,不一會兒就變成了冷水,他默默地衝洗著身體,手指上的傷口又開始流血了,被水一衝,變成了粉紅色的涓涓細流沿著身體淌下來。
  身上所有的傷痕,大的,小的,青的,紫的,紅的,腫的,無不讓他想起那些屈辱的日日夜夜,他曾經無數次地在男人的手臂中輾轉扭動,把自己最淫蕩的一面完全展現在別人面前,像一個天生的男妓一樣放浪地渴求著男人的身體,那些現在想起來自己都會羞死的淫詞浪句,當時自己卻能毫不猶豫地衝口而出,甚至是在男人的身體下發出甜美勾人的呻吟聲……那是他嗎?他為什麼被輕輕地一挑逗就完全失去了自我,變成了另一個不知羞恥的男人呢?!
  還是本來,他就是這樣的人,只不過就像他們說的,禁慾的面具一直隱藏了他淫蕩的本性?錯的不是他們,而是他?
  「不!不是的!」他發出低吼聲,一拳砸在堅硬的馬賽克牆面上,震的手指關節全都麻木了,他還是感不到疼痛,只有胸口的窒悶象壓了一塊大石,怎麼也喘不過去氣來。
  整十點的時候,水一下子停了,就像時鐘一樣準確,一分鐘之後,燈也滅了,偌大的公共浴室裡一片黑暗,只有天上的月亮透過窗戶,把溫柔的月光灑在地面上。
  路易一個人站在黑暗裡,身上的水往下流著,濕透的頭髮上,水滴順著往下淌,冰冷的空氣包圍了過來,他雪白的,彷彿沒有溫度的身體在黑暗中顯得特別觸目。
  他一隻手撐著牆,就這麼站著,兩滴眼淚混合著水流,一起留下了面頰,然後流過身體,大腿,小腿,腳踝,最後落在了地上……
  終於,他抬起了頭,把濕漉漉的頭髮往後面擼去,深深地吐了一口長氣,像是要吐出心中所有的鬱悶,然後恢復了平靜的面容。
  ***
  路易一夜沒有睡好,並不是因為嘈雜的環境,那此起彼伏的打鼾聲,說夢話聲,磨牙聲,相對來說,倒是很和諧,讓他想起少年軍校時的情景,床也是,硬硬的板床,薄薄的褥子,平板的有些扎人的軍毯,只要上面的人一翻身,下面就像是地震一般的高低床……雖然很不舒服,但是很親切,比起那些在豪華大床上度過的日日夜夜,他情願選擇現在的生活。
  只是,這不是他自己就可以選擇得了的。
  他整夜都在做著噩夢,醒來的時候心還嚇得怦怦亂跳,他鎮定了一下,很早就起了床,他只有這麼一套軍服,昨天好不容易疊好了壓在褥子下面,今天穿起來,也比較像個樣子了,像昨天那樣皺巴巴的,沒有被風紀官查到就不錯了。
  「小老弟,出去啊,這麼早?」他啃著面包當早餐的時候,胖上尉洗漱回來了,打著哈欠說,「還四(是)你們年輕人好啊,這麼有精神……我的骨頭都快跑散了,這個地方還真四(是)大咧!」
  接著他又開始發牢騷,什麼待遇不公啦,分配不平等啦,路易只是微笑著聽,並不搭話,吃完了最後的一片面包,他用刷牙的杯子到牆上的飲水機上接了一杯水喝,就算是結束了早餐。
  八點鐘的時候,幾乎所有的人都出門了,鬧哄哄的一片軍服的海洋,只有肩上閃亮的肩牌標誌著個人身份的不同,在軍官招待所的門口,這是也是最熱鬧的,有來車接人的,有召計程車的,各式各樣的陸上飛行車川流不息地來往。
  路易夾雜在人流中,上了一輛排在路邊的陸上車,簡單地對司機說了一聲:「航空港,」就向後一靠,沉默著。
  心中什麼東西在逐漸地擴大,就像昨夜的惡夢一樣,纏繞著他,讓他無法平靜,他已經累了,只想回到屬於自己的地方,一個可以安心休息的地方,就像一頭已經傷痕纍纍的野獸,只想回到自己的窩裡,獨自舔著傷口,等待痊癒的那一天。
  可是,潛意識告訴他,危險並沒有過去。
  他心不在焉地瀏覽著外面的街景,無可否認,帝都是個極其繁華的地方,雖然比不上著名的商業港口威特斯,但是對於路易生長的提爾納裡來說,也就是天堂一樣的所在了。難得來到這樣的地方,路易卻沒有任何心情遊覽,只想著盡快地離開。
  人生真是諷刺啊,同期畢業的同學當中,運氣最好的,也不過到了州府所在星球的康斯爾服役,已經是轟動的新聞了,還很熱情地邀請他們去那裡玩,在提爾納裡,一對新婚夫婦如果能到州府去度蜜月的話,已經是了不得的大事了,至於去過帝都的人,除了一兩個官員之外,就沒有其他人了,連軍隊都是長年不調遷,到別的地方服役簡直是稀罕事。還在上少年軍校的時候,就經常和一班同學談論著,將來怎麼樣努力,怎麼樣出人頭地,怎麼樣到別的地方去見見世面,最好能去整個銀河系的核心:帝都見識見識……
  少年時的夢想啊……那些青春煥發的日子,那些久遠得像在上一世的記憶……
  他終於來到了帝都,可是卻是以這種方式……
  如果再給他一次選擇的話,他一定會選擇在提爾納裡,那偏遠的星球永遠地過一輩子!
  車到了航空港,早晨的這個時間,人更是多,喧鬧的大廳裡連大屏幕上播報新聞的聲音都聽不清楚,到處都是人,雖然有空氣轉換系統,也是一樣地令人窒悶。
  路易目不斜視地走向售票機排隊的地方,等待著,雙手不自覺地捏成了拳頭,裡面全是冷汗,不安的疑雲越來越大,他已經要被逼瘋了!
  很快地,輪到了他,他深吸了一口氣,心臟在激烈地亂跳,毫不遲疑地向前走了一步,把手按在觸摸屏上。
  售完。
  紅色的字母刺激著他的視網膜,他咬著牙,胡亂地又挑了一個航班。
  售完。
  他已經不再看了,只是咬著下唇,白皙修長的手指在觸摸屏上亂點,不論是哪一個航班,飛向哪裡的,什麼時候起飛,他都不管,只是盲目地,瘋狂地點著。
  售完。
  背後的竊竊私語變大了,本來等得不耐煩地人大聲地抱怨著:「啊!不可能吧!居然壞了,這是帝都航空港應該發生的事情嗎?!」
  「就是就是!太不應該了,這個航空港的技術部都在幹什麼?!這樣的機器都會壞,還怎麼能保證安全飛行!」
  「壞了?天哪!我還等著……」
  「不會吧?!……」
  「我就說過……」
  「帝國的官僚……」
  「腐敗!一定是腐敗!」
  路易茫然地聽著身後人群的議論,手指僵直地握成了拳,似乎是想要一拳打下去的樣子,但是,終究沒了勇氣,拳頭輕輕落下,無力地擱在觸摸屏上。
  照舊是一個冰冷無情的‘售完’
  紛擾的人群終於驚動了機場的服務人員,急忙帶著技術組的值班人員趕了過來,路易還站在售票機前發呆,背後的人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渾身一震,慌亂地回頭,額頭上滲出的冷汗流了下來,順勢淌到了嘴角,沿著線條優美的下巴流入了衣領。
  「對不起,對不起,馬上就可以修好,請大家等一等。」來的人一邊道著歉一邊開始檢修機器,人群發出不滿的抱怨聲。
  路易整個人都變傻了,呆呆地站在那裡,惡夢變成了現實,昨天晚上他就是夢見了自己怎麼也買不到票,屏幕上永遠滾動著大大的‘售完’,他絕望地回頭,想找人求助,然後,他就看見了那三兄弟,站在自己身後不遠的地方,笑著……
  原來,這不是夢啊……
  「機器沒有什麼問題啊。」檢修人員不解地說,隨手按了一下,一張機票從出口乾脆地吐了出來,人群中有人粗暴地說:「沒有就快點!我還要趕時間呢!」
  「好了好了,大家可以開始了。」
  排在他後面的人好心地推著路易:「上尉,該你了,請快一點吧。」
  路易回過神來,衝著那個人牽動嘴角,「不……謝謝,不用了……」
  他向著排隊的人群沒頭沒腦地說了聲:「對不起。」就轉身走了。
  ***
  雖然是十月的天氣,上午十點左右,天還是漸漸地熱了,在戶外的陽光照射下,連路邊的常青植物都開始蔫了葉子,更不用說是人了。
  路易一個人站在航空港外面的廣場上,生了根一樣地挪不開步子,這麼熱的天,他卻像是被人澆了一身的涼水,從骨頭縫裡往外冒著涼氣。
  他盯著身前一小塊的地面,連上面的花紋都看的一清二楚了,可是,心裡面空落落的,目光對不准焦距,整個人都似乎不存在了。
  一滴水珠滴在面前的地面上,接著又是一滴,兩滴,他才發現是自己的汗水,機械地抬起手,抹了一把臉,手心上也全是冷汗……
  那個惡夢,是真的……他擔了那麼久的心,還是成為了現實,那些人,是不會放他就這麼走的,曾經以為就在眼前的自由,化為了泡影。
  怎麼辦?怎麼辦?心裡有一個聲音狂喊著,可是他表面上依然那麼平靜,或許是他也知道,自己毫無辦法,活了二十四年,到了今天才真正體會到,什麼叫做權勢。
  他等於是一個人,在和整個銀河帝國抗衡啊!
  如果是計算概率的話,再先進的電腦也只會無情地得出‘0’的結論。
  他又抹了一把臉上的冷汗,抬起頭來,漫無目的地看著周圍的人來人往,在這麼多的人當中,他算得上是什麼呢?一粒微小的塵埃嗎?
  那些人呢?!那些把自己逼到走投無路的人呢!他們在哪裡?在夢中那些站在自己身後,欣賞著自己無助樣子的那些人呢!他們現在在哪裡?!你們笑吧!欣賞我狼狽的樣子吧!你們都來吧!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怕了你們!
  路易憤怒地掃視著四周,像是要用目光殺死潛藏的敵人,他已經什麼都沒有了,連最後的希望都破滅了!
  他的視野中忽然出現了一個身影,大步走向他,到了他的面前,露齒一笑:「在找我嗎?」
  尚思爾‧巴恩斯,最高法院的司法官,帝國的王太子,帶著他一貫冷靜沉穩的表情,身著不引人注目的便裝,就這麼突然出現在路易面前。
  所以,一切都有了答案。
  很奇怪,看到他的一瞬間,路易滿腔的憤怒忽然消失了,就像冰雪在陽光下迅速消融一樣,剩下的只有一潭死水般的平靜,他挑起眉毛,看了尚思爾一眼,迎著陽光,看不太清楚他的臉……
  「這又是怎麼了?」尚思爾注意到他的右手關節上一片青紫,關心地執起他的手,「看看,一天沒有見到你,就又出狀況了,疼嗎?有沒有去醫院看看?」
  路易沒有掙開,讓他握著手,也沒有生氣,唇邊甚至還掛著一縷莫測高深的笑容。
  倒是尚思爾開始詫異了,他微笑著說:「不問我為什麼來找你?什麼也不問?」
  「有什麼可問的?」路易悠然自得地笑著說,「我的一切,不是全在你掌握之中嗎?一天沒有見面,不見得吧?你的手下……不是早就應該把我的動向一五一十地向你完全報告了嗎?」
  他緩慢地抽回自己的手,平靜地問:「請問還有什麼事嗎?如果沒有的話,我要走了。」
  尚思爾伸出手:「我送你。」
  「我沒有這個榮幸。」路易微笑著回絕,「同時,我也不認為堂堂王太子殿下是個如此清閒的人,可以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我這樣的人身上。我們各走各的路,不是很好嗎?」
  尚思爾深深地看著他:「你在恨我。」他下了結論。
  路易聳聳肩:「如果您認為是,那就是吧,反正凡是您說的話,都是真理,我的意見,並不重要。在這個帝國裡,您的話,就是法律不是嗎?」
  尚思爾無奈地苦笑:「路易……對不起,我知道你生氣了,但是請聽我解釋,昨天你走的時候我不在,羅蒙和蓋恩德又被父王叫去了,他很懷疑我們之間出了什麼事……然後他們設法通知了我,我當時人在最高法院,走不開,不能來追你,所以只好……」
  他停了下來,發現路易根本沒有注意在聽,而是漫不經心地看著自己身後的什麼地方。
  「說完了?」路易淡淡地說,「那我可以走了嗎?我不覺得你有什麼必要要來追我,也不覺得你需要對我解釋什麼,當然,我的生命掌握在你的手裡,你要我走,我就得走,你要我留下,我就走不了,就是這樣,這就是權力,對吧?你說得沒錯,人是該千方百計地向上爬,權力的滋味,多美好啊。」
  他抬起頭,注視著尚思爾,聲音裡蘊含著無窮的憤怒:「你是王太子啊,你是這個國家未來的主人,當然可以要什麼有什麼,這是你生來俱有的,你可以反手為雲,覆手為雨,你的一個小小的想法就可以毀滅一個人,甚至一個城市,一個星球,這對你算得了什麼?是理所當然的啊!你的想法才是正確的,才是重要的,你被允許站在離神最近的地方,你擁有著無窮的力量,每個人都只能仰著頭看你,很威風,是不是?可是這是你的力量嗎?只是你的地位而已,沒了王太子的這個顯赫的頭銜,你也只是個普通人,和我,和別的千萬個普通人一樣,你根本沒有任何力量!」
  路易往後倒退了一步,嘲諷地看著他:「你當然可以扣留我,什麼藉口都行,像這種賣不出票來的,只不過是初級的了,為了留住我,你應該還有更好的辦法啊,比如說凍結我的銀行存款,說我是個危險分子,在我買東西的時候說我拿的是假鈔,然後正好有警察路過……好嚴密的天羅地網啊,我想我是怎麼也飛不出去了,你們不就會這個嗎?你們還有什麼別的能耐?你,和你的兄弟們?沒了王子這個耀眼的光環,沒了這種權力,你們還能做什麼?不不不,你們什麼也幹不了,什麼也不是。在這一瞬間我把你們看了個清清楚楚!」
  尚思爾聲音輕柔地說:「不,並不是像你想像的那樣的,路易,父王不是那種可以放任我們行事的糊塗人,我們今天的地位,雖然不能否認有一半來自於我們的地位,但是還至少有一半是我們自己努力得來的……不說這個了,其實,我們的力量遠不止於此,是啊,我可以在你的銀行賬戶裡放上幾千萬,可以讓你為所欲為,可以派一支艦隊護送你回去,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只要你留下來。」
  路易故作驚訝:「啊,我真是受寵若驚呢,像您原來說的,我真得可以成為銀河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嗎?以我的身體為代價?這個身體還挺值錢的嘛,早知道我早就投懷送抱了,還等到今天!」
  他收起了笑容,驕傲地問:「那麼,王太子殿下,您自己呢?能為我做什麼?除開您的身份,您的地位,您的力量,您還能剩下什麼?您還能為我做什麼?嗯?!」
  尚思爾深深地注視著他:「如果我跪下就能挽留你的話,我會的。」
  路易失笑:「多餘!這招留著將來對付女人吧,她們會感動得哭泣的,至於我,您可以放心了,我永不,永不會這樣麻煩您的!」
  「倔強的小妖精。」尚思爾嘆著氣,「你一個人在帝都怎麼生活下去?沒有錢,沒有朋友,連個認識的人都沒有,你也鬧夠了,現在可以上車,和我一起回家了嗎?」
  「聽著,殿下。」路易不笑了,冷冷地說,「是你們把我弄到現在這個地步的,但是,剩下的事情,就由神來決定吧,我想,在這個城市裡,一定會有讓人活下去的機會的。你也不用擔心我會想不開,相反的,我比誰都想活下去!」
  「路易。」尚思爾上前一步,「這件事是可以解決的,但是要等到你心平氣和的時候,現在,你的身體又沒有恢復,情緒也那麼激動,我不放心讓你一個人在外面,更不要說是作那麼遠的躍層飛行了,何況,你的身份又比較特殊,就算是為了你自己,難道你不想知道,到底你的父親,和父王之間還有什麼事發生嗎?你真的不想知道你的父親是什麼樣的人嗎?」
  「那都過去了,我沒興趣。」路易一口回絕,「我不相信皇帝陛下說的,什麼我是他和我父親的孩子之類的話,太荒誕了,還不如說是謊言呢!我父親就是我父親,用不著在別人的嘴裡知道他的事情!他是一個好人,一個好父親,我知道這點就夠了!」
  尚思爾終於出現了為難的表情,看了看表:「中午了,你還沒吃飯呢,走吧,我們一起去。」
  路易也看了看廣場上的鐘,他被帶來的時候真的是身無長物,本來的一塊手錶也在艦上不知被丟到哪裡去了。
  「真的呢。」他輕鬆地說,「不過我沒這個打算,抱歉影響您的食慾,我也該回去了。」
  尚思爾輕咳了一聲:「路易,我不勉強你,但是,我是一番好意,並不是你想的那樣,如果你改變了主意,隨時可以來找我……哦,你還不知道我的電話號碼吧?」
  說著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卡片,塞在路易手裡:「有事就打這個電話,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會趕過來的,就算我不能脫身,還有羅蒙和蓋恩德,你放心,天塌下來都有我們頂著。」
  路易若有所思地接過卡片,忽然展顏一笑:「多謝,客人您這樣念舊,我真是很高興呢。」
  他把卡片放進胸口的口袋,恭敬地說:「那麼,下官就此告退了,殿下,祝你胃口好。」
  尚思爾還想說什麼的樣子,但是忍住了,回身向停車場走去,剩下路易一個人站在原地,繼續用那種莫測高深的笑容看著他。
  直到他的路上車啟動上路,化成一個黑點,路易才轉過身子,筆直地向廣場上附設的流動洗手間走去,投了硬幣,打開其中一間的門,走進去之後,猛地撲到馬桶前,嘔吐了起來。
  吐著吐著,早上吃的那點東西早就消化完了,只能吐出黃濁的胃液,末了,他幹嘔著,無力地坐倒在地上,無力地擦去嘴邊的污物,喘著氣,
  他開始奇怪自己哪裡來的力量和尚思爾對峙了這麼久,完全是憑著一口不服輸的銳氣在支撐著,等他已離開,這口氣一洩,就再也撐不住了,渾身的骨頭都好像沒了支持,大太陽底下,冷汗浸濕了他的襯衫,連心都是涼的。
  有什麼地方可以讓我安心地躺著嗎?一會兒就好……請讓我緩過這口氣來吧,不然,我是真的沒有力量在支持下去了!
  洗手間的門過了十分鐘之後自動開啟了,逼得路易不得不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地走到外面,用洗手池裡的涼水潑到臉上,稍微恢復了一點力氣。
  嘴上雖然說得那麼強硬,其實,他的心裡一點底也沒有,尚思爾說得沒錯,在帝都,不要說是有他們幾個在暗地裡搗鬼,就算他們什麼也不做,自己真的是沒有一個認識的,可以幫上忙的朋友,身上的錢在提爾納裡是一筆不大的數目,在這裡,連應付自己目前的開銷都不知道能不能熬過一個月去,就算再怎麼節省,他也不能不吃不喝啊!
  他發著呆走出來,正在想是現在回去還是找個地方呆著靜靜地想一會兒,迎面走來的一個人似乎是不小心地撞了他的肩頭一下,本來廣場上的人來人往就很多,路易根本沒有注意到,只是機械地說了聲:「對不起。」
  「啊,是我不小心才對。」來人謙和地說,同時壓低了聲音說,「往前走,會有車來接。」
  路易一驚,他身體的狀況不好,反應難免慢,等到他回頭去找的時候,那個人已經不知去向了。
  是誰呢?他在帝都並沒有認識的人啊!如果是尚思爾的話,並不需要這樣的小心,來幾個人把他架走就是了,那麼是誰呢?是欲擒故縱還是故弄玄虛?
  他想不出來,腦袋裡一片空白,但還是依著那個男子的說話,慢慢地向前走去,走一步算一步好了,現在的他,還有什麼可以失去的呢!
  走到廣場的邊緣,果然有一輛銀灰色的陸上車停在了他面前,後座的車門自動升起,路易咬了咬牙,義無反顧地坐了進去。
  車門關閉的同時,陸上車開始行駛了,和司機座隔開的玻璃緩緩降下,剛才和尚思爾說話時,站在不遠處的人群當中,衝他做了一個鬼臉就迅速消失的女孩出現在他面前,得意洋洋地笑著。
第十七章
  由於不知道是友是敵,路易保持著警惕沒有開口,那個金栗色頭髮,臉上帶著頑皮笑容的女孩一邊開車一邊自我介紹:「我是妮蔻拉‧艾森博格,芙丹瑞的朋友,也是她的遠親表妹,別這麼緊張,我又不會吃了你。」
  路易聽見了芙丹瑞的名字,身體微微一顫,好像要說什麼,但是又強忍了回去。妮蔻拉從倒後鏡裡看見了,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幹嘛?懷疑我騙你?騙了你又沒好處,安心啦,我只不過是受她的委託來照顧你而已。」
  說著她眉毛一擰,嬌聲抱怨:「該死的,是真不知道是我還是假不知道!這樣都敢跟上來!」說著一手熟練地換檔,車速猛地提高了。
  「那三個傢伙,派來的人還真是死纏爛打。」她一面輕鬆地開著車一邊和路易閒聊,「我啊,是不知道出了什麼事的,但是很好奇呢,說你是敵人吧,又不像,說你是他們的朋友吧,沒有這樣對待朋友的,又是監視,又是跟蹤……哈!看我甩掉他們!」
  一個急轉彎,路易的身體重重地甩在坐椅上,他急忙努力地坐直了身體。
  「司令官……她好嗎?」憋了很久,路易終於開了口。
  「哼哼哼,我也不用瞞你,她正偷偷摸摸地變著法子來帝都呢。」妮蔻拉保持著笑容,嫻熟地插在車流中左衝右突,「聽她抱怨耳朵都起了老繭,不過也是啊,在軍隊裡呆了那麼長時間,現在就像個作賊的一樣要偷渡了。」
  「她要來帝都?!」路易驚訝地問,心中陡然閃過一絲希望的火焰,不知為什麼,他依然相信這個沒有任何軍人風範的司令官,相信她有能力把自己從這麼困難的境地裡解救出來。
  「是啊,她不是會放著部下不管的那種人。哈哈!改天再玩吧,今天才沒有時間和這些小嘍囉囉嗦。」她忽然把車子開入了一條岔道,轉了幾個彎之後,居然停了下來。
  「我們先等一會兒,等他們過去了再說,放心吧,他們看不見我的。」妮蔻拉向後一靠,舒服地伸著懶腰,「你還有什麼想問的?」
  路易心中的疑團很多,但是他不知從何問起,只好問:「她什麼時候能到?」
  「不知道確切日子,為了保密,她沒有告訴我行動路線,只是說大概要二十天左右。」
  「二十天?!」路易難以掩蓋自己的失望,「為什麼要這麼久?」
  「上尉啊。「妮蔻拉作了個可愛的鬼臉,「你知道現在的情況嗎?秘密命令已經把她列入了頭號防範對象,嚴禁她離開防地一步,一旦發現她失蹤,更是戒備森嚴,你以為她想來就來的嗎?」
  「我知道。」路易悶悶地說,他想走,可是走不了,同樣的,芙丹瑞想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跟你談話真得小心呢。」妮蔻拉端詳著自己的指甲,「你知道嗎?對你的監視比什麼恐怖分子都嚴密,包括你的一舉一動,每一句話,都成了報告上的重要內容,我還甚少看見這樣的陣仗哩,大開眼界啊。」
  路易苦笑著:「不知有沒有懸賞?如果有的話,我自己去領好了,反正現在我正缺錢花。」
  「那個啊,倒沒有聽說。」妮蔻拉觀察著兩邊的動靜,「現在可以走了,喂,上尉,芙丹瑞要我轉告你,無論如何,等到她來,一切都可以解決的。」
  「是嗎?」路易諷刺地笑了,「司令官真是好心,不知她知不知道,要面對的是怎樣的對手呢?」
  「你是說那三個?王子三人組?哈!」妮蔻拉眉飛色舞地說,「那就不用擔心了,從上幼兒園的時候起,我們就開始找他們的麻煩,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每次看見他們被整的樣子,就比過節還開心呢,你別說,最近幾年他們安分了很多,我正在手癢呢,好不容易又有機會較量了!呀呼!」
  她帶著興高采烈的笑容,把車子從路邊開了出去,開得飛快。
  路易心中的疑團越來越大了,她忍不住地問:「請問,艾森博格小姐……」
  「叫我妮蔻拉就好了啦!」
  「你們……怎麼和他們較量呢?他們……可是王子殿下,代表著整個帝國啊。」
  「咳,那個呀。」妮蔻拉滿不在乎地說,「他們有力量,難道我們就不會有嗎?這又不是從前,無論幹什麼,都要憑本事說話的。跟男生作對一向是我們的愛好,想當年,我們還有一個響亮的名稱呢,叫做‘讓男生哭泣的美少女軍團!」
  看著她一派天真的樣子,路易暗暗心驚,加上他腦子裡遺留的,司令官白天就抱著酒瓶子狂飲的形象,使得他對自己的前途又多了幾分擔心。
  「啊,對了,你一個人生活可以嗎?要不要我幫你什麼忙呢?」妮蔻拉豪爽地說,「我可以幫你安排一下,徹底躲開他們幾個喲。」
  「不用了,」路易禮貌地拒絕,「我自己應付得來。」他心裡始終存在著疑雲,不知道這個女孩是不是王子兄弟們的又一著棋子,現在的他,已經什麼人都不敢相信了。「我一個人就行了。」
  「好吧,不過我要提醒你哦,千萬不要惹急了他們,這些傢伙有時會惱羞成怒的,如果你不是躲開他們,始終有一天要見面的,那麼,你就對他們虛與委蛇好了,在芙丹瑞沒來之前,可沒有人替你出頭,學著自己保護自己,別硬頂他們,必要的時候,苦肉計都可以用上!反正能達到目的就行,不論用什麼手段都好!」
  路易雖然聽的不太入耳,但是也明白她是一片好心,所以點點頭:「我知道了。」
  「你現在住在軍官招待所?」
  路易笑了:「全帝都的人都知道了嗎?」
  「那我就不清楚了,反正你的監視報告書今天是王子們的早餐閱讀品,好像還傳閱來著。「妮蔻拉一本正經地說,「那裡人太多,也亂得很,不是很好的地方。」
  「我知道,已經在打算搬出來住了。」路易嘆著氣說,不論別的,就算房費吧,他也撐不到二十天。
  「你人生地不熟的,還是我替你找吧,說,你想要什麼樣的地方?除了皇宮裡我不能讓你住進去之外,別的地方都沒問題。」
  皇宮嗎?我要住進去的話,也不用費什麼力氣吧?但是,誰還願意回到那樣的地方去呢?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啊!
  「我想……要便宜點的房子,別的都無所謂,地方也最好偏一點。」路易老實地說。
  「別的什麼都無所謂?真的?沒有熱水也行?地下室也行?馬上就要冷了,沒有暖氣也可以?」妮蔻拉連珠炮似的問。
  路易咬了咬牙:「當然!只要便宜就好,請給我找最便宜的地方。」
  「沒問題,明天早上九點,我開著車在軍官招待所門口等你。」妮蔻拉滿口答應,「不要帶太多行李,我怕萬一……」
  「我沒行李。」路易簡單地說,他孤身一人來到帝都,連換洗的內衣都是臨時買的,何來行李之說。
  「啊,那就這樣了,最後最後一句,千萬不要和他們硬頂,這幫傢伙是吃軟不吃硬的,當然要是你有弗蘿蕾那種魄力又另當別論。實在不行的話,就做的軟弱一點,他們看見眼淚就沒轍了。」
  路易苦笑:「謝謝你的提醒,但是……我怎麼說也是男人,要我對著他們……我做不來。」
  「哈!哈!」妮蔻拉鬼頭鬼腦地笑了兩聲,「你……難道就不想報復嗎?欺負他們一下下也好啊,我最喜歡看見他們急得團團轉的樣子了!」
  路易默然,欺負他們?不要被他們欺負就好了!在艦上的日日夜夜,自己的眼淚,哀求還少嗎?所有的都被看光了!現在故作姿態還有什麼用?他只想遠遠地離開就好了!
  「那個……「妮蔻拉難得地猶豫了一下,「莉迪雅伯爵夫人說,如果你方便的話,請到她家裡去做客……」
  莉迪雅伯爵夫人,這個自己曾經以為是自己親生母親的女性,這個自己曾經在許多不眠的夜裡反覆唸著的名字,這個即使在最羞辱,最難堪的時候也沉沉地熨在心上的名字……在自己打定注意要死的時候都還想著的名字,如今,真實地出現在自己面前了。
  「噢。」他淡淡地應了一聲,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
  「嗯,她還說,知道你一定受了不少苦,本來是想來看看你的,但是你未必會高興見到她,所以,先問問你。」
  「我為什麼會不高興見到她?難道她也做了什麼見不得我的事?」路易話出了口才意識到自己有多刻薄,忽然漲紅了臉,不知所措地轉過頭去。
  在車窗的玻璃上,他清清楚楚地看見自己的眼眶紅了。
  沒錯,所有的一切都是這個莉迪雅伯爵夫人引起的,自己之所以會被那樣地玩弄,就是因為她拿自己的一張照片送給了皇帝!但是,能怨她嗎?那三個人的所作所為,並不是出於她的指使啊!
  曾經千百次想過她的面容,是作為自己的母親來想的,曾經在夢裡看見過她,喊過她‘媽媽’,渴求地抬著頭,可是看不清她的臉,怎麼也看不清……只有眼淚,一滴滴地掉落在自己的臉上。
  哭泣的是她,還是已經在天堂的父親?還是根本就是自己呢?
  ***
  同樣是基於惡作劇的心理,路易請妮蔻拉把車停在一個街心公園旁,他下了車,看好了時間,然後慢慢地走到花壇旁的長椅上坐下,難得悠閒地欣賞著不遠處兒童們的玩鬧。
  十月下午的太陽暖洋洋地照在身上,微風帶著身邊的花香輕拂著面頰,他微笑著伸開雙臂,懶散地搭在長椅的椅背上,就讓他看看皇家間諜的力量吧,他們會用多長時間發現他的蹤跡,又會用多長時間報告他們的主子?然後呢?會過來找他嗎?
  呵呵,妮蔻拉果然沒說錯,捉弄人也是挺好玩的呢,自己這麼苦中作樂,也算是樂觀主義者了吧。
  他舒服地眯上眼睛,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真的,雖然希望還是很渺茫,但是他已經決定不再怨天尤人了,這樣沒用,除了把自己的情緒搞得亂七八糟之外,什麼用都沒有,為什麼不勇敢一點地去面對呢?就算他是個微不足道的人,也有自己的驕傲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睏倦地合上眼睛,昨夜實在沒有睡好,加上今天反正知道走不了了,心裡反而平靜下來,伸了個懶腰之後,他決定就在這裡休息一下。
  先睡個一小時吧,這是他最後的意識。
  身上暖洋洋的,好像還很熟悉的一股味道,他在半睡半醒中意識到了什麼不對勁,還懶懶地不願意睜開眼睛,翻了個身,舒服地哼了一聲。
  還想再接著睡……再讓我睡一會吧……一會兒就好了……
  忽然,身體的本能先於意識反應了過來,他一彈身坐了起來,頭撞上了什麼東西,一起‘哎呀’了出來!
  他聽見這聲音,魂都嚇飛了,努力睜開朦朧的睡眼,大叫:「怎麼是你!」
  公園還是公園,長椅也還是長椅,只不過天已經黑了下來,周圍玩耍的兒童都消失不見,他剛才躺在在一個男人的腿上!身上還蓋著他的外套!
  蓋恩德一邊揉著剛才被撞到的下巴一邊齜牙咧嘴:「好痛好痛……別怕,是我啊。」
  路易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嚇的,全身都在發抖,他晃晃頭,坐的離蓋恩德遠了一些,把身上的外套扔還給他。
  「我正在想,也該叫你起來了,這裡晚上就會很冷,你要睡的話,等吃過了晚飯再睡好了。」蓋恩德一手撈起自己的軍服外套穿好,理所當然地伸出手:「來,我們回去吧。」
  路易冷冷地看了一眼他伸出的手,別過頭去。
  「怎麼了?」蓋恩德收回手,笑著問,健康的白牙齒閃著光澤,顯露著他的年輕和美好。
  「我自己有腿,會回去。」路易漠然地看著天空,月亮已經在天的那邊升起了,疏朗的幾顆星星黯淡地閃著眼睛。
  」還想再呆一會兒?也好,我陪你。「蓋恩德又動手脫衣服,「穿上這個,你身體還沒恢復,小心著了涼。」
  路易憤憤地站起身來:「不用了,我承受不起!」
  蓋恩德奇怪地看著他:「你怎麼啦?大哥今天回來也是,他本來說不要我去,他一個人去接你就好了,誰知道你沒有回來,他卻一臉不高興,是他又說什麼了?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大哥這個人啊,嚴肅古板慣了,說不出什麼好聽的話來。」
  他小心地觀察著路易的臉色:「還在生氣?」
  我連生氣的權利都沒有了嗎?!路易不理他,看了一眼遠處鐘樓上的時間,八點半,是該回去了。
  「喂,路易,我和你說話呢。」蓋恩德有些不滿地說,「走吧,你是願意回去吃飯還是在外面吃點什麼?我知道很不錯的館子,你喜歡什麼口味?」
  路易滿懷憤怒,反而變得很冷靜,他瞥了蓋恩德一眼:「只要不是放在男人下身上讓我吃的東西,我都很喜歡。」
  蓋恩德恍然大悟的樣子:「你果然還在生氣,對啊,我們一直沒有向你正式地道過歉呢。對不起,路易,是我不好,不,是我們不好,我們……那個……總之,對不起,請原諒我們吧。」
  這就完了嗎?這就可以抵消我所受的痛苦和屈辱,我就該高高興興地說聲‘好’,然後和你們一起愉快地稱兄道弟生活下去嗎?!
  「父王說,我應該叫你三哥,還真不太習慣呢。「蓋恩德其實也是很緊張,他故意地裝傻,「你還生氣呢?那你打我好了,只要不把我打死,隨便你打!」
  話還沒說完,他發現路易已經走了,急忙追了上去:「等等我,一起走啊。」
  「抱歉,我不習慣和人同路。」路易加快腳步,很快發現這是無濟於事的,蓋恩德的腿長,不論他怎麼走,始終能跟上他的腳步。
  「請你自重,王子殿下。」路易生氣地說,「我沒有這個興趣和你走在一起!」
  「我不打擾你,只想送你回去,好不好?」蓋恩德趕快說,「我的車就停在那邊……哎!路易!好好好,你想散散步是不是?我陪你,不是啊……我不放心你一個人走嘛。」
  路易知道甩不掉他,索性只當他不存在一樣,自己走自己的。
  蓋恩德一直在旁邊說話,也不管他在不在聽:「那天,你走了之後啊,父王把我們叫到書房裡,一頓盤問,他可真厲害,我差一點就被他給套出來了。幸虧二哥機靈,說了一套謊話把他騙過去了,他對父王說,其實我們三個人都對你有意思,一開始不知道內情,所以很熱烈地追求你,但是你沒有明確地表態,我們追得你很厲害……說好到了帝都之後,再重新開始的,誰知道,你竟然是我們的兄弟!所以我們都很吃驚,你更是被嚇了一跳,因為這是不倫的戀情什麼的,父王真的相信了,他反而說‘其實血統什麼的並不重要,如果你們真喜歡路易,就應該大膽地去向他表白,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可以不在乎門第,性別,就算是兄弟,也可以去喜歡的。’你看看,連父王都答應了!」
  多麼浪漫的愛情故事啊,路易自嘲地想著,一個男子,得到了三個王子的愛情,簡直是三千寵愛在一身了,可是,這徹頭徹尾是謊言,是騙局!他連他們兄弟一點點的憐憫和同情都沒有得到過!那個被愛著的,故事裡的幸運男子,根本不是他!他不過是一個悲慘的,被玩弄的性玩具而已。
  「大哥說,你可能不喜歡住在皇宮裡,所以,先在外面住著也好,如果你覺得不方便的話,隨時可以回來,我們準備了一套房子,在郊外,風景很好,也很清靜,你想住在市裡也可以啊,這裡還算繁華,有時間讓二哥陪著你到處轉轉,等你身體好了,我們再來一次星際旅行好了!」
  路易嘲諷地看了他一眼:你是弄錯了吧?真地把我當成是你們愛著的人了嗎?我可以享受這一切嗎?我有這麼好的命嗎?原來,謊話說的太好了,連說謊的人都會把它當成是真的。
  華燈初上,路上的行人也大多變成了成雙成對的情侶,其中不乏同性的戀人,說實在的,在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多少人會去注意他們了,同性戀早已合法化,除了一些老古板的家族之外,平民中間的同性家庭已經是毫不稀奇的事情。
  常常有人在經過他們身邊時,或是會意,或是羨慕地笑,路易俊美出色的容貌,修長柔韌的身體,配上蓋恩德高大的體格,帥氣的面容,孩子一般純真的笑容,看上去就是一對相配的情侶,看起來,其中的小受還在鬧彆扭的樣子,他的情人正在想盡辦法地哄他開心。
  路易早就打定主意,無論蓋恩德說什麼,就是不開口,這辦法果然奏效,一直走到軍官招待所的門口,蓋恩德實在沒有辦法再走了,才停下來:「那你進去吧,洗個熱水澡,好好睡覺。」
  他還沒說完,路易已經頭也不回地走了進去,他索性高聲喊:「明天我會晚點來找你!你好好休息吧。」引得路人和門口的衛兵都側目而視。
  路易狠狠地在心裡罵了幾聲‘混蛋’,一看已經快九點半了,急忙走到門口附設的福利社買了一塊面包,急匆匆地邊走邊啃,希望還來得及在熄燈前去洗個澡。
  他走到門口的時候,管理員叫住了他:「維克里希上尉嗎?」
  路易急忙擦去嘴邊的面包屑:「我是。」
  「你終於回來了,是這樣的,你下午不在的時候,有一位巴恩斯上校來訪。」管理員是個老軍人,眯起的小眼睛閃著狡猾的光芒。
  又是他!路易都聽煩了,胡亂地說聲:「我知道,謝謝您。」就想往裡面走。
  「等等,這位上校已經替你訂了另外一間房間,在東區,c棟3-1號房間,到了那裡會有人接待你的。」
  「我不去!」路易傲然地說,「我在這裡住得好好的,為什麼要搬?」
  「別傻了,上尉,那裡的條件比這裡不知好了多少倍,有時連差一點的將軍都住不上呢。你真是好運氣啊,一來就搭上了他的線,將來肯定有前途,不要像我,混了一輩子,最後混到在這裡等死。」管理員一幅我什麼都知道的樣子,眨眨眼:「快去吧。」
  路易煩躁地說:「他跟我無關,我還是住在這裡好了。」
  「那恐怕不可能了,上尉,你的舖位已經取消,這裡沒有空位可以讓你繼續住了。」管理員擺著官樣文章的臉,「而且你的行李也已經搬到了那邊。」
  「什麼?!」路易氣的一時說不出話來。
  「哎呀,別這麼大驚小怪的,你現在笑都來不及了,以後有你飛黃騰達的日子呢,現在別鬧這個硬脾氣了,好好地過去吧,明天見了他,可要好好地感謝人家,」
  路易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怪不得自己說要回來,蓋恩德那個傢伙這麼爽快,原來他已經佈置好了,就等著自己往裡跳呢!
  他僵硬地說:「謝謝您的指教。」說完了,轉身就走。
  「這才是會來事的小夥子啊,」管理員嘆著氣,「能識時務,我當年要是這樣會鑽營,也不會落到現在的地步……年輕人,抓緊時機啊……啊!該熄燈了。」
  他關上開關,結束了一天的工作。
  ***
  早晨的軍官招待所門口,一如既往地熱鬧,各種車輛來往如水流,全都是掛著軍牌的,包括車裡的人都是大大小小的軍官。
  所以,當一輛火紅色的陸上車大模大樣地開了過來,還悍然停在門口,從裡面走下來的竟然是身著便裝的司機,立刻招來了一片責難的目光,要不是司機是個身材嬌小的美女,笑起來又是那麼可愛,早就被推到一邊去了。
  門衛卻好像一副很緊張的樣子,只差沒來個立正敬禮了。
  妮蔻拉馬虎地對他們點點頭,剛想開口,路易順著人流走了出來,看見她,臉上是難以掩蓋的放鬆神情,疾步走了過來。
  「很緊張嗎?一夜都沒闔眼吧?」妮蔻拉當然知道他為什麼緊張,但仍然是一臉笑嘻嘻的樣子,示威地向四周看了一眼。
  路易不說話,疲憊地揉揉眼睛,沒睡是當然的,他呆呆地在花園裡坐了一整夜,那裡也沒去,最終,他痛下決心,無論要付出什麼代價,哪怕是被這個神秘的女子利用得骨頭都不剩,他也不願意再看一眼那些在這個時候仍然企圖左右他命運的人!
  他上了車,把身體靠向椅背,才敢舒出一口氣,用眼神催促妮蔻拉盡快開車。
  妮蔻拉卻並不著急,把手放在車頂上,目光一點點地掃過四周,唇邊的笑容越來越深,最終,她不顧周圍一片低聲的抗議聲,伸出手,向著某一個方向勾勾小指。
  一個掛著少校軍銜的男子走了過來,相貌普通得不會讓人多看一眼,他微微不自然地站在妮蔻拉麵前,沒有說話。
  「哎呀,真是不一般呢,果然是皇家嫡系。」妮蔻拉輕輕地拍掌,「把話挑明了吧,人,我帶走了,有本事就追上來啊。」
  「言重了,下官怎麼會……」
  「不會最好,要麼你們就放開膽子追上來,要麼,就去報告你們的上司,讓他儘管找我說話好了。」妮蔻拉巧笑倩然地說,生起車門,坐好了,最後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一轉方向盤,紅色的陸上車像一團火焰一樣卷地而去。
  路易微皺眉頭,一方面是一夜都在戶外,難免受涼,清晨的露水浸濕了他的雙肩,有些不舒服的感覺,另一方面,他對妮蔻拉的做法不敢苟同,就這麼大模大樣地把他帶走了,那三個人能善罷甘休嗎?莫非她是以自己為餌,奇貨可居?她要拿自己去換取什麼呢?
  經過這些天發生的事情之後,他對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敢輕易相信了。
  妮蔻拉的心情卻像是很好的樣子,一邊開車一邊愉快地吹著口哨,以非常驚險的動作巧妙地避開對面的車輛,在擁擠的車流中硬是給衝開一條路。
  「我們去哪裡?」路易問。
  「先看看後面又沒有不怕死的跟著我,如果沒有就去看房子,我找了好幾個,有的很方便,有的很隱蔽,有的很便宜,看你的選擇了。要麼,我知道有朋友的鄉下別墅空關著,你只要住進去,順便看房子就好了,只要負擔水電。
  「我看不太好。」路易婉言說,「我還是想住在市內,最好是偏僻一點的地方,價錢不要太高。」
  「我明白了,正好有一個,地方不是太好,不過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倒可以去看看。」妮蔻拉‘呼’地一聲把車改了方向。
  正在這時候,電話響起了悅耳的音樂聲,路易被嚇了一跳,妮蔻拉做了個鬼臉:「正是時候。」
  她按下開關,劈頭傳來一聲怒吼:「妮蔻拉!」
  雖然路易坐在一邊,但是他可以清楚地聽出這個憤怒的聲音屬於蓋恩德,第三王子殿下,不知為什麼,身上忽然一抖。
  「是我,有何指教?」妮蔻拉依舊笑著,聲音愉快無比。
  「別跟我廢話了,你到底要幹嘛?」蓋恩德的聲音震的話筒嗡嗡響,「你剛才為什麼要帶他走?你要把他帶到哪裡去?我警告你!」
  「喝喝喝!口氣還挺大,不是當年你求我的時候了。」妮蔻拉不屑地說,「你手下的情報網也真能幹嘛,這麼快就作出反應了,不愧是太子軍啊,我都要刮目相看了,下一次要是再有什麼事,你可以自行解決,完全不用來找我哦。」
  「妮蔻拉,這是兩回事吧?」蓋恩德焦躁地說,「有的事你不要亂摻和,你不知道的太多了。只會越弄越糟。」
  「我知道的太少了?」妮蔻拉聲音輕柔地問,「是嗎?那真是我的失職了,在這個帝國裡,還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存在嗎?請問,是否王太子殿下已經準備彈劾我了呢?」
  「妮蔻拉!妮蔻拉!算我求你了。」蓋恩德毫無辦法地大叫:「你根本不明白!好了,你要把路易帶到哪裡去?你別帶他亂走啊!」
  「放心,我只是想盡地主之誼,帶他在帝都四處瀏覽一下,順便買點特產好送人,你們還說我,上尉大老遠地來到了這裡,你們可倒好,連逛街都不許,他沒有人身自由嗎?」
  「我不是不許……」蓋恩德的聲音中氣不足,「是他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我只想讓他休養一段時間……不和你說了,你叫他聽電話。」
  路易無聲地把臉轉向窗外,裝作是在欣賞街景。
  妮蔻拉抱歉地說:「你想和他講話?可是上尉好像不太願意的樣子,他就在旁邊。」
  「路易!路易?!你聽得見嗎?」蓋恩德不顧一切地大叫起來,全然不管別人有可能聽見,「你出去散心我不會攔著你的,可是你為什麼昨天不跟我說呢,我會陪你的啊,就算我沒有時間,還有二哥,他是大閒人一個……小心身體,不要太累了……玩一會就回來,我還有話要和你說呢……」
  「吵死了!」看見路易清秀的眉毛皺得緊緊地,妮蔻拉對著話筒大喝一聲:「反正人我是帶走了,可別指望我會乖乖地還給你,我受你們的氣也受夠了!尤其是你們看我們局的那副嘴臉,不妨讓我看看皇家間諜的本領,如果這個人真對你那麼重要的話,就自己找來啊!我一直看不慣你們那些嫡系的做法,現在是個好機會,有種的話就來比一比吧!」
  她狠命地掛上了電話,放肆地哈哈大笑:「真痛快!」
  等她笑夠了,路易微笑著望著她:「我能請問一下,在這齣戲裡,我將扮演什麼角色嗎?」
  「啊,你完全不用擔心。」妮蔻拉神采飛揚地說,「只不過我們不合已經很久,隨時都會抓住機會對付對方,一貫是我們的勝算比較大,你不會有事的。」
  路易保持著笑容把臉轉向窗外:不會有事的,是嗎?他已經看慣了人之間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可恥而輕易的轉變,誰知道明天會怎麼樣?誰知道這個拍著胸脯保證的女孩明天會不會雙手把自己奉送給王子們?人都是有價錢的,只是價錢高低。
  自己的價錢是什麼呢?
  「告訴我,」他安靜地問,「如果……如果在一個很優厚的條件下,你會不會把我的下落告訴他?」
  「優厚?」妮蔻拉吃了一驚,接著哈哈大笑,「對於我來說,這輩子最希望的就是看見他們三個倒霉的樣子,當然,還有他們的那些爪牙啦,所謂的年輕貴族們,能讓我看見他們沮喪的表情,就是殺了我的頭都幹!告訴他們你的下落?好啊,除非他們三個一起跪在我面前求我!」
  路易靜靜地笑著,是啊,多麼單純的女孩子,多麼單純的,但又是狂妄的理想,在這個年紀是允許有夢想的,但是,在他,已經一無所有。
  妮蔻拉快樂地哼著歌,飛快地把車子在大街小巷開著,漸漸地,周圍的街景變了,房屋變的老舊低矮,路上的人也少了,兩邊牆壁已然斑駁,商店的招牌也小得很不起眼。
  「這是老城區,就是俗語說的貧民窟啦,以前建造帝都的時候,很多建築工人都住在這裡,從此就成家立業,住了下來,地方偏僻,價錢,是最便宜的。
  「是,」路易安詳地說,「那正是我所需要的。」
  事情進行得很順利,房東早已經等在那裡了,是個五十來歲的中年人,瘦瘦的,一雙眼睛好像總在盤算什麼的樣子,簡單攀談了幾句,就領著他們來到房屋的地下室,打開房門的時候,一股霉爛的氣味迎面撲來。
  「咳咳,這裡很久沒有住人了,所以通風差一點,開開窗戶就會好的。」他走進去打開牆上一扇離地很高,但卻很小的天窗,一股風吹了進來,揚起地上的灰塵。
  路易環顧著房間,很小,有一間浴室兼衛生間,廚房是在房間裡面的,小小的空間裡只有一張單人床,一把椅子,一張小桌子,一個充當櫃子的木箱,簡單得很。
  「我看還是算了吧,」妮蔻拉不滿地說,「住在這裡,身體好的人也受不了了。」
  「不,我看挺好。」路易抬起頭看著透過天窗射進來的一縷陽光,「條件已經不錯了。」
  「是啊是啊,」房東立刻說,「上尉先生說得有道理,這裡附近已經找不到比這更好的地方了,要不然就是很亂,這裡住的都是大學生,或者是在附近工作的人,我本人也住在這樓上啊,像隔壁那棟樓上,就住著好幾個妓女,不像話,太不像話啦!像上尉先生這樣的體面人,是不應該為了一些享受就放棄自己的好名聲的。」
  路易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他還有什麼嗎?他的所作所為,和妓女又有什麼區別嗎?
  「多少錢?」他儘量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房租。」
  「啊,一種方法是全包,每個月二百三十元,另一種方法是房租一百六十元,其餘的另算,不過這都是冷租,馬上就到冬天了,暖氣費用要額外算。」
  「全包的比較合算。」妮蔻拉提醒他。
  路易沉思了一下,搖搖頭:「如果……我不要暖氣,也不要電,只要水的話,全包要多少錢?」
  「咦?」房東驚訝地問,「那不可能嘎!沒有暖氣在帝都的冬天你是活不下去的啊,還有,沒電的話,這裡就什麼都沒有了,洗澡的熱水都沒有,廚房也等於是沒有用的,連冰箱都要電……」
  「那麼,多少錢?」路易微笑著問,房東說得他全知道,可是,口袋裡不足五百元的現金讓他無法去思考太多。
  「啊,啊,那麼,就一百六十好啦。」老闆大發善心地說,「反正這屋子的條件是差了一點,也沒有什麼家具,用不著交押金。」
  「等等。」妮蔻拉巴路易拉到房屋的一角,低聲地說:「路易,我們還是到別處再看看吧,這裡……沒有電和暖氣,下面的日子你就難熬了。」
  路易露出了一個美麗溫和的笑容,輕聲說:「不礙事的,我畢竟是帝國軍人,這根本算不了什麼。」
  「可是……」
  不容她再說什麼,路易轉身對房東堅定地說:「我租了!」
  他沒有辦法,他已無處可逃,只想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地方,只要能讓自己躺下來歇上一個短暫的黑夜,也許,他就可以恢復吧?在絕境中的人,是沒有權力挑三揀四的。
  ***
  送走了妮蔻拉,路易疲憊地走到床前,把軍服外套,長褲和襯衫全都脫下來,小心地掛了起來,以便下次再穿的時候沒有痕跡和皺褶,只穿著背心和短褲躺了下來。
  經過剛才的一陣通風,房間裡的空氣已經好多了,還是他已經習慣了?
  被縟都是房東很好心地拿來的,用得很舊了。褥子只是薄薄的一層,被子也是,都洗得很硬很硬,讓他想起少年軍校裡的歲月,那時的被縟也是如此,還有自己家裡的,父親蓋的也是這樣,可自己的被子總是軟軟的,暖和的,帶著太陽的香味,睡在裡面就像睡在雲彩裡一樣舒服。
  可是,那已經過去很久了,自從父親去世之後,自己的生活一直像時鐘一樣刻板,甚至被同僚嘲笑成苦行僧,一個人的生活,難免清苦,可是,那時的自己,擁有者現在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回來的東西:心靈的平靜。
  要過好日子還不容易嗎?只要他點點頭,一切都會像花一樣在他面前展開,什麼都會有的,不是夢想,會有人把世界捧到他面前的,他相信。
  為什麼能夠給我的,都是些我不需要的東西呢?
  他在床上躺直了,長長地伸開雙臂,像一個小孩子那樣,終於嘗到了自由的滋味,終於可以再沒有人打擾的情況下好好睡一覺了,不必擔心有人會叫醒自己,更不用擔心會有人偷偷溜進來,或是被人從睡夢中一把扯起來……這裡是他的房間,是他的了,雖然小,卻是他能夠自由呼吸的地方了!
  路易嘴邊含著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放鬆和輕快,他擺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甜甜地睡著了,睡得像個玩累的孩子一樣沉。
第十八章
  已經過了幾天了?是五天還是六天?路易不清楚,他過著隨心所欲的日子,困了就睡覺,餓了就隨便吃一點東西,反正什麼事情也沒有,大多時候他不是在床上躺著就是坐在凳子上發呆,什麼也不想,慢慢地看著太陽的影子從一邊移到另一邊,或是出神地看著那不大的天窗,看著白色的雲彩一朵朵地飄過去,聽見外面吵鬧的聲響,猜測著發生了什麼事,時間也就這樣過去了。
  到了晚上,醒著睡不著的時候,他還可以從窗口看著夜空,猜測著那一顆是他的家鄉提爾納裡,自從父親去世之後,他從來沒有這樣認真地看過星空,忽然發現,星星很美啊,比那些人工造出來的景緻不知要美多少倍。
  他基本不出去,只是在食品吃完的時候到最近的一家超市去買了面包和生菜,本來還想買那種廉價的人造黃油,可是考慮到沒有冰箱遲早會壞掉,就算了。也沒有人來找過他,地下室的門整天都是靜靜關著的。
  這一天,從陽光照在牆上的時間來看,應該是下午的時候,他剛剛醒過來,還不打算起床,正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上的一塊污漬,想著到底像個跳舞的人還是一頭野獸在覓食,就在這個悠閒的時候,門被敲響了。
  路易驚慌地坐起身來,是誰?
  「上尉?維克里希上尉,你在嗎?」是房東的聲音,「對不起,樓上新搬來的一位房客,他想請大家去他的房間開個PARTY,特地來邀請你。」
  這時代怎麼還有這麼好熱鬧的人,路易嘀咕著,但是既然人家已經來了,避而不見似乎不好,他只好飛快地起身穿上長褲,連鞋也顧不上穿就跑到了門口,一邊開門一邊說:「真是抱歉,我有些不舒服,所以不……」
  在打開門的瞬間,他的話梗在了嗓子眼裡,除了房東之外,門外的另一張秀麗的臉屬於帝國的第二王子,羅蒙‧巴恩斯。
  「你那裡不舒服呢,我親愛的上尉?」他和藹地笑著,那笑容就像貓看見了爪下的老鼠。
  路易還沒有最初的驚愕中恢復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對房東說了聲:「多謝。」一手推開門,像是進自己家一樣地長驅直入。
  」你們認識嗎?」傻乎乎的房東問著,路易哪有心思去敷衍他,連話都不說,把門關上,回身面對著羅蒙。
  狹小的空間裡,兩人之間的氣氛十分微妙,路易固然是一副戒備的樣子,羅蒙看樣子也在煩惱著什麼。
  最終,路易決定長話短說,他指著門,簡短地說:「出去。」
  「這麼對待客人好嗎?」羅蒙不以為然地說,「嘖嘖,你住的地方還真是難找,人又不是老鼠,為什麼會住在地下室裡呢?」
  路易冷笑著:「人也不是禽獸,可是有的人連禽獸都不如。」
  「不錯,有進步,會頂嘴了。」羅蒙湊近他,「看樣子是有什麼事情讓你有了信心,是什麼?告訴我好不好?」
  「我和你沒有什麼好說的,王子殿下。」路易硬邦邦地說,「請你出去,」
  「我現在可不是什麼王子殿下,我是一個學藝術的大學生,因為窮,所以來找便宜的房子,現在我是在拜訪我的鄰居們,你,上尉,就是其中之一。」羅蒙秀麗的臉上帶著溫柔的微笑,不瞭解他的每個人都會把他看成一個天使。
  路易卻對他已經到了深惡痛絕的地步,他厭惡地扭過頭:「不管你是誰,離開我的房間!」
  「火氣這麼大,慾求不滿嗎?」羅蒙開玩笑地說,「你真的不想知道……你走後發生的一切?包括你未來的命運?」
  路易緊閉著嘴,像個蚌殼一樣。
  「哎,真倔,告訴過你多少次了,想要就說,不要等,還是不聽,」羅蒙不理他到底聽不聽,自顧自地在凳子上坐下,「發現你不見了,蓋恩德那傻小子幾乎把整個帝國都發動起來找你,他先是確定了你不會離開,接著就派人挨著區找,要不是無意發現房產管理局有你簽的合同,還真是找不到呢。」
  他看了路易一眼:「當然,大哥也很著急,但是他沒有表現得像蓋恩德那麼瘋狂,這傻小子,一開始,他知道是妮蔻拉帶你離開的,所以就去問他,妮蔻拉什麼也不告訴他,他就發了急,差點要動手,還好他也知道對女孩子動手是太野蠻人的行為,只是口頭恐嚇了一下而已,臨走的時候還砸了牆一拳,弄得我還得賠償損失。」
  「那麼你還等什麼?」路易忍不住譏諷地問,「現在你不是已經發現我了嗎?你可以要他來把我捉回去啊,或者這樣的小事,也用不著王子殿下們出場,隨便找幾個人不就可以了嗎?你們還是可以一如既往地玩弄我,把我關在什麼地方的秘密別墅裡,對外人就說我不知下落了,然後,我不又可以成為你們的性玩具,你們又可以白天黑夜地操我了!」
  羅蒙交叉著兩手,帶著依舊很溫柔的笑容聽他把話說完:「路易,我知道你生氣,可是,事情不是像你想得那樣,我們是真的很擔心你,蓋恩德那傻小子不用說了,每天辦完了公就往外面跑,開著車漫無目的地兜風,說是希望能在無意中碰見你,不到三更半夜他是不會回來的。大哥呢,雖然嘴上不說,還是每天去最高法院,像從前一樣一絲不苟地工作,但是,我知道,他每夜都要認真地看關於你的材料,關心調查進行到什麼地步了,我天天可以聽見他在房間裡踱步,睡覺也是打個盹兒就醒過來,他說,你有他的電話號碼,萬一你打過來,他沒有接到,那會是他終身的遺憾,有時候他也會嘆氣,說是他的錯:‘如果那時候我不顧他的反對,硬把他帶回來就好了,就算他會恨我,也比現在不知道他在哪裡好!他一個人,沒有熟人,沒有朋友,沒有錢,身體還不好,什麼人,什麼地方都不認識,萬一出了什麼事……’大哥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擔心過一個人,你知道的,他是王太子,這整個帝國將來都是他的,以前,他從來不為任何人,任何事在乎,認為那沒有必要,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是不可放棄的,但是,現在,他變了,是為了你。」
  路易諷刺地說:「你的意思是,一個高貴的王子愛上了下賤的性奴隸?我真佩服你的想像力,是啊,在那些俗氣的言情小說中,常有這樣的描寫,但是我不相信這種天方夜譚。是啊,他怎麼會關心我的感受,我恨不恨他,他也會在乎嗎?」
  羅蒙深深地看著他:「路易,現在的我們,已經顧不上去取得你的原諒了,我們首先考慮的,是你的安全,如果你沒有走,還是住在皇宮裡的話,就可以知道,我們是用怎樣的心情來道歉的。我們會做我們能做的一切來補償你,對於我們給你造成的傷害,我知道已經無法補救,現在,我們已經不敢奢望你會和我們重新開始,我們只希望,以兄弟的身份照顧你的一生。」
  路易的火氣湧了上來,他冷笑著說:「不可以補償嗎?當然可以,誰說不行的?世間的每一件東西都有價錢,看你出不出得起了。想要補償我嗎?把銀河帝國給我啊!想要我的原諒嗎?讓我上了你們我就原諒你們!」
  他憤怒地看著羅蒙:「做不到吧?做不到的話就不要來打擾我!讓我走好了!」
  羅蒙站了起來:「我會考慮一下,但這不是我一個人能做主的,啊,蓋恩德說今天晚上想請你吃頓飯,餐廳已經選好了,希望你無論如何能賞臉,他晚上八點來接你。」
  「我沒這個福氣。」路易厭惡地說,「請他不用費心了。」
  「接不到你,那傻小子可是會在門口等一夜的。」羅蒙的聲音裡充滿了對弟弟的疼愛,「還有,這地下室潮氣太大,對你的身體不好,我在上面有一套房子,如果你願意的話……」
  路易傲然地說:「謝謝關心,這是我自己的房間,我付了房租,所以我住得很舒服,很安心,至於我的身體,現在再也不是你的責任。」
  羅蒙知道再說什麼也於事無補,他繞過路易的身邊,走到了門口,又回頭說:「路易,今天晚上會很冷,多穿一點。」
  路易貼著他的鼻子狠狠地關上了門。
  ***
  晚上差不多是八點的時候,有人敲門,路易早就準備好了,打開門,毫不意外地看見蓋恩德的臉。
  「路易,你好。」蓋恩德有些不知該說什麼話的樣子,「我……我可以進去嗎?」
  「完全不必,」路易早把軍服外套穿得整整齊齊的,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門,他一開始是不想去赴這個約,但是羅蒙說得沒錯,要是他不去的話,蓋恩德肯定會在門口一直等著他,說不定還會做出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情來。他當然不在乎,可是自己還得在這裡住下去呢。
  他走出門,板著臉說:「你不是來接我的嗎?」
  「啊?是啊!是啊,當然是的,」蓋恩德一臉不能置信的樣子,他大概以為得費一番口舌才能帶路易出來呢。
  「走吧,我不想多花時間。」路易簡單地說,走在了前面。
  門口停了一輛新款的陸上車,現在天已經黑了,所以沒有引起太多注意,否則的話,在這個地區,出現這麼豪華的車子,不引起圍觀才怪。
  蓋恩德慇勤地拉開車門,路易坐了進去,他興高采烈地坐到司機座上,忽地一聲把車子開了出去。
  「今天,我請你去一家很有名的餐廳吃飯,那裡的口味很好,」他對路易說,「位子不容易訂呢,你喜歡什麼酒?他那裡的酒也是很有名的,不但品種多,而且年代也很久,兩三百年前的好酒都有貯存,還有那裡的氣氛,由專人負責演奏音樂,啊,你一定會喜歡的。」
  他偷眼打量著路易的表情,發現他正在專心地看著外面的夜景。
  「吃晚飯之後,要是你不太累的話,我也可以帶你去帝國雙子塔,那是帝都最高的建築了,在上面看下來,所有的東西都一覽無餘,晚上看夜景更是特別美,當然,這時候已經關門了,可是沒關係,只要你喜歡,我可以把車子開上去,這是最新型的陸上車,比妮蔻拉的那輛還好,飛行高度可以達到五百米,才上市的哦。有了它,以後帶你在帝都裡觀光就更容易了。」
  路易靜靜地坐在他身邊,什麼也不說。
  車速果然比妮蔻拉送他來的那天快得多,路邊的街景飛快地變換著,更多的燈光,更熱鬧的街道,更喧嘩的人群,帝都的夜生活果然燦爛多姿,在提爾納裡這個時候,怕是除了年輕人之外,都已經早早地在家裡休息了吧。
  蓋恩德有一搭無一搭地說著話,路易一概裝作沒聽見,他也感到有些沒趣,漸漸地住了嘴。
  車子減慢了速度,停在了一家很古典的餐廳門口,居然還有穿筆挺制服的侍者前來打開車門,蓋恩德親自繞過來打開車門,等路易下了車之後,他剛想挽住路易的手臂,被狠狠一瞪,老實地縮了回去。
  「歡迎光臨,巴恩斯上校。」侍者笑容可掬地說,「您的位子已經安排好了,請跟我來。」
  一進餐廳,路易有些不適應,裡面的光線是很柔和的暈黃,主要的照明其實來自桌上的蠟燭,一色白色的長蠟,閃著小小的火焰,雪白的桌布,古典的水晶花瓶裡插著大束的玫瑰花,餐廳的頂端,放著一架白色的三角鋼琴,這古老的樂器正由一個長發披肩的少女演奏著。
  「這邊來。」蓋恩德溫柔地說,路易跟著他走到離演奏台相當近的一個靠窗口的位置,侍者拿掉了訂座的牌子,恭敬地把菜單遞上:「兩位現在準備點菜了嗎?」
  閃爍的黃色燭光下,路易的臉孔更顯得俊美,他專注地看著菜單,在心裡嘆了一口氣決定屈服,抬起頭來的時候,發現蓋恩德正呆呆地看著他,不僅微微惱怒地問:「你在看什麼?」
  「啊,啊?!沒有什麼。」蓋恩德慌忙打開燙金的菜單,假裝看上面的菜色,「唔,就要今天的招牌菜,這個野鹿肉好像很不錯的樣子,還要一份奶油兔肉湯,還有……」
  路易皺著眉頭繼續看自己的那一份,眼花繚亂的手寫花體字就讓他無法辨認,何況寫的是什麼東西他也基本不知道,還有後面的價錢,簡直不是他能負擔的起的。
  「就來個1969年的紅酒吧。」蓋恩德點完了菜,微笑著說,「路易,你看看吧,喜歡吃什麼就點什麼,我請一次客,可不能讓你餓著回去。」
  路易冷淡地對侍者說:「請給我一份清湯。」
  「是的,還有呢?」
  「生菜沙拉。然後來個牛排。」路易合上了菜單遞還給他,「就這麼多了。」
  「請問您想喝點什麼?」侍者禮貌地躬身問。
  「清水就好了。」
  「等等。」蓋恩德叫住了侍者,小聲地說:「路易,真的,這裡別的東西也很好吃,要不然再給你點一隻龍蝦?」
  路易碧藍的眼睛毫不畏懼地看著他:「我不記得曾經請你為我做主。」
  蓋恩德摸摸鼻子,沒有辦法地說:「好,那就這樣了。」
  「嗯,路易,你還是打定主意要回去嗎?」蓋恩德小心翼翼地問,「我們都很想你留下來住一段時間,你知道,父王他也很想你。」
  路易環顧著四周,居然給他發現了好幾對男同性戀人,和普通的情侶一樣,對面坐著,含情脈脈地看著對方,小聲地說著甜言蜜語,有的還在桌布的遮掩下偷偷地握著手。
  「我不想談這個。」路易漫不經心地說,「我是來吃飯的,不是來談話的,如果你真的有什麼要和我談的話,我們現在就走,到別的地方去談好了。」
  「好好好!聽你的,我不談就是了。」蓋恩德立刻投降。
  這時候侍者已經送上了前湯和沙拉,路易這邊樸素的菜色顯然是比不上蓋恩德的。但是他一樣吃得津津有味,這是幾天來除了面包和鹽之外,他吃過的最正式的一次了。
  「好吃嗎?」蓋恩德徵求他的意見。
  「是的,沙拉很爽口,湯也很清淡。」路易實事求是地說。
  「是吧?味道不錯吧?」蓋恩德很高興地說,「知道你會喜歡的,這裡很出名呢,而且對客人挑剔得厲害,我知道曾經有一位上將都被拒絕過,不過啊,大家都認為,這裡是情侶約會的好地方。」
  路易絲毫沒有動氣,是啊,我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小軍官,要不是沾了你的光,也可能一輩子都不能到這樣的地方來吃飯,但又有什麼關係呢?在那裡吃飯還不是一樣,要是你嘗過了挨餓的滋味的話,就是最普通的面包,也會吃得津津有味的。
  想起以前的自己,也曾經這麼虛榮過,到了提爾納裡最著名的餐廳去吃一頓,花掉幾乎半個月的飯錢,但是並不因為它貴,肚子的感覺就有什麼不一樣,同樣的,不因為在高雅的餐廳裡用餐,食慾就會旺盛。好胃口不是這樣來的。
  「嘗嘗牛排吧,」蓋恩德熱心地給他介紹,「這裡的肉排都用特製的方法先炮製過,肉很嫩是不是?又沒有生腥氣,還有醬汁也是秘方,連皇宮裡的廚子都做不出這個味道來。」
  路易用很熟練優雅的姿勢切下了一塊牛排,放進嘴裡,味道是很不錯,但是,好像在加點什麼會更好吃的樣子,他用目光在桌上搜尋,忽然看見了放在一邊備用的果醬,不假思索地拿起來看了看,是草莓醬。
  腦子還沒有多加思考,胃已經自動地發出指令,他完全是很自然地把草莓醬澆了一大片在牛排上,然後再切了一塊放進嘴裡,果然,這下好吃多了。
  蓋恩德和侍者都目瞪口呆地看著他,路易吃了兩塊才發現自己的不對勁,以前他並不是那麼愛吃果醬的啊,是不是這幾天餓壞了,所以變了口味,連這麼膩人的東西都喜歡起來?
  他心裡這麼想,臉上可沒有絲毫表現出來,反而冷冷地問:「有什麼不妥嗎?」
  「沒,沒有啊,」蓋恩德乾笑著,對侍者說:「再去拿一瓶草莓醬來……那個,路易,你想要吃麵包嗎?抹上草莓醬會很好吃的。」
  這還用你說,笨蛋,我當然知道果醬是用來抹在面包上的。路易在心裡暗罵,表面上卻冷淡地說:「我一直習慣這樣吃,不用再拿多,這些夠了。」
  「那個……路易,吃晚飯我們再到處逛逛吧,」蓋恩德用餐巾抹抹嘴,熱切地看著他:「好幾天沒見到你了,我有一些話……想跟你說。」
  看見路易不友善的目光,他急忙說:「當然不是現在,現在先吃飯,免得影響消化。」
  「我沒有什麼要和你談的。」路易漠然地說,「你只要告訴我,什麼時候我可以離開就行了。」
  「我們非要談這個嗎?」蓋恩德抱怨地說,「你明明知道,我是不希望你走的,再說,你別聽妮蔻拉那傢伙的,她們都是一些唯恐天下不亂,天天等著看我們出洋相的傢伙!」
  原來這也牽涉到宮廷的鬥爭啊,路易想著,不過沒關係,管他是什麼用心,只要最終的目的是幫助自己離開這裡,就算被人利用了又怎麼樣!
  「你大概已經知道,芙丹瑞已經動身來這裡了,她啊,也是起鬨的一個,不過,」蓋恩德賭氣地握緊拳頭,「在沒有確定你的心意之前,我是不會讓她登陸的!」
  路易不動聲色地拿起餐巾,抹著嘴角剩餘的草莓醬:「我現在不想談這個問題,抱歉,我要去一下洗手間。」
  「我陪你去。」蓋恩德立刻起身,路易皺起眉頭,「不用了。」
  他走出餐廳,並沒有去標著洗手間標記的小走廊,而是徑直走到了櫃檯前,直截了當地說:「我是第二十七號桌的客人,我來結賬。」
  「上尉?您嗎?可是巴恩斯上校說過今晚由他來結賬。」
  路易微微地冷笑:「那是當然,我只付我自己的那一份。」
  侍者很快地算好了帳,把單子遞給他:「一共是二百一十三圓整。」
  路易飛快地掏出現金付了帳,拿過帳單裝進口袋裡,真是的,一頓飯,比他的房租還貴,但是沒有辦法,他不想欠蓋恩德的情,一點也不想。
  無論將來怎麼樣,在這個時候,我希望能和他,站在同樣的高度,面對面地,平等地站著,而不是只能仰視,我知道這樣很難,要付出一定的代價,可是,我的驕傲,是無價的。
  他剛要回到餐廳裡,忽然一陣難受,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胃裡翻攪了一下,滿口酸酸的液體湧了上來,他捂著嘴疾步跑進洗手間,剛趴到水池邊就‘哇’地一聲吐了出來,剛吃進去的東西帶著胃液全都吐光了,最後只剩下苦澀的膽汁。
  翻江倒海地一陣嘔過之後,他喘著氣擰開水龍頭漱口,望著鏡子裡自己蒼白的臉色,不僅自嘲地說:「真是的,該說我是窮人賤命嗎?難得吃一頓好一點的,又全吐了,那麼貴的東西,全倒了下水道……還是說,我一看見他們就想吐呢?」
  用冷水洗過臉之後,他感覺好多了,怕蓋恩德等不到他真的找來,草草地收拾了一下,走回餐廳,果然,迎面就碰上了蓋恩德。
  「怎麼這麼長時間?……路易你的臉色很難看,沒事吧?」蓋恩德立刻動手扶住他,關心地問:「不舒服嗎?」
  「我有點累了。」路易不習慣地掙開他的手臂,這一次蓋恩德沒有順著他,立刻又把他扶住了,還變本加厲地伸過手臂攬住他的腰,「怎麼就累了?是身體不好吧,我送你回去休息?」
  路易微沉著臉:「放開我!」要不是顧忌著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他早就甩開蓋恩德的手了。
  「好好,先回到座位上再說。」蓋恩德好聲好氣地哄著他,穿過走道回到他們的桌子,路過的桌子旁,好些情侶都會意地向著他們微笑,有的還在竊竊私語。
  他們一定也把自己和蓋恩德看成是一對情侶了,路易難堪地想,誰知道在這溫情脈脈的面紗下,蒙著的是怎樣的罪惡呢!
  蓋恩德拉開椅子讓他坐下,抬手招來侍者要結賬,不一會兒侍者拿著賬單過來了:「這位上尉已經為自己結了帳,這是您的,一共是七百八十圓整。」
  一邊拿出一張卡給侍者去刷,蓋恩德一邊抱怨:「路易,你真是的,不是說好我請客嗎,你怎麼去結了帳呢?」
  路易喘了一口氣,冷靜地告訴他:「如果你出錢的話,我是不會來的,我說過,我們是平等的,記得嗎?」
  「你……」蓋恩德想要說什麼的樣子,又忍住了,拿過侍者還來的卡,「走吧,我送你回家。」
  ***
  一直到他把車子開到街道上,蓋恩德才開口:「路易,我不是那種紈褲子弟,今天請你吃飯,用的也全是我自己的薪水,平時我不太花錢,多少也攢了一點,但是和你想像中那種一擲千金,還是有區別的,你不要誤會我,好嗎?」
  「尊敬的王子殿下。」路易疲倦地倚在座位的靠背上,「這沒有什麼可說明的,我花的錢也是我自己的薪水,在這一點上,我們沒有不同。」
  「可是,我只想請你吃頓飯而已啊,」蓋恩德不服氣地說,「並沒有什麼別的意思。」
  「這種請客的方法,通常是應用在朋友之間,或是交際上,我和你既沒有什麼交際,也不是朋友,如果要你請客的話,太奇怪了。」路易很殘酷地撇清關係。
  蓋恩德微怒地轉向他:「你非要這麼說話嗎?路易,就算以前我做錯了,現在的我,也只是想補救而已,你不要作出一副滿身是刺的樣子來好嗎?你為什麼就不能接受我的好意呢?」
  路易本來是閉著眼睛的,聽見他的說話,慢慢睜開了眼睛,清涼如泉水般的眸子掃了蓋恩德一眼,冷冷地說:「停車,我想吐。」
  「嗯?啊,好。」蓋恩德手忙腳亂地把車靠路邊停下,路易打開車門走了下來,回身對著蓋恩德嚴肅地說:「尊敬的王子殿下,我想,以下官這樣卑賤的身份,不配和您同坐一輛車,現在,下官會自行回去,您不必擔心會弄髒您的車!」
  「路易?你又怎麼了?」蓋恩德急得汗都出來了,「從這裡回去?你要走回去嗎?」
  「看來王子殿下不太深入民間,否則您就會知道還有一種叫做公共巴士的交通工具是為我們這些平民準備的,價格相當便宜,而且晝夜不停,再方便不過了。另外,下官對您的好意深表感謝,但是下官沒有這個福氣可以享受,您盡可以去請別的人,相信像下官這麼不識趣的人是不多的。最後一點,下官覺得,有一些事情是無法補救的!」
  他斬釘截鐵地說完,回身大步向公車站走去,蓋恩德跳下車子一邊喊他一邊追,路易充耳不聞,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走得飛快,到了公車站,正好一輛懸浮車要開了,他不假思索地跳了上去,隔著車窗冷漠地看著蓋恩德追在後面的身影。
  你以為你只要付出,我就一定得接受嗎?
  你錯了。
  現在的我,終於有了拒絕的權利……


星戀第二部下+番外
轉了幾趟車,路易終於回到了家,出乎他的意料,蓋恩德沒有在門口等他,他本來以為還要花一番代價才能打發他走呢,現在倒是用不著了。
  羅蒙說得沒錯,夜晚的帝都,的確很冷,其實,有一段時間是可以用人工來調整溫度,始終保持恆溫的,但是有反對人士說,這樣對自然和健康不利,所以,現在的帝都遵循著自然界的變化,春夏秋冬,冷暖雨晴。今天的夜裡,溫度就低得很,一開始坐在車裡,路易不怎麼覺得,一旦自己在外面走動,就真切地感受到寒冷了,透過薄薄的軍服外套和襯衫,寒風一個勁兒地往骨髓裡鑽,他冷得發抖,好幾次都想用雙臂抱住自己,明知道這樣是無用的,還是想多給自己一點溫暖。
  洗了個冷水澡之後,他擦著濕淋淋的頭髮走出浴室,小心地把軍服掛起來,預備下一次出門好穿,襯衫也洗過了掛在浴室裡晾著,他只穿著背心短褲,準備等頭髮幹些就上床睡覺了。
  門上忽然響起了輕輕的敲擊聲,他一驚,遲疑地問:「誰啊?」
  「路易,是我,」聲音也很輕,像是怕驚動了他。
  是羅蒙,路易沒好氣地說:「我睡覺了。」
  「我知道,剛才傻小子來電話,說是要我來看看你,沒事嗎?他說你身體不太好。」
  路易煩躁地扔下毛巾,走到門口,隔著門說:「我沒事,請他,還有您都不要擔心了。」
  「那就好,」羅蒙舒了一口氣的樣子,「路易,不要太倔強了,我們並無惡意,都到了這個時候了,難道我們還會有那種想法嗎?如果你真的想走,我們也不會留難你,你隨時可以離開,但是,你確定嗎?你確定你自己的心意嗎?」
  「您剛才說下官隨時可以離開?」路易不相信地說,「可是現實正好相反。」
  「我們不想你後悔,更不想我們自己後悔,就像父王那樣,一輩子活在失去愛人的痛苦當中,我知道,我不可以就這麼放開你。」
  說得越來越離譜了,真的好像對著情人說話一樣,路易諷刺地想,他何德何能,由一個下賤的,任人玩弄的性奴隸變成了王子三兄弟們爭相寵愛的心上人,好大的變化啊,他真的要以為之前的事只不過是他自己的一場惡夢了。
  「路易,你在嗎?」羅蒙輕聲地問。
  「還有什麼事?」路易沒好氣地問。
  「沒有了,只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如果王子殿下願意的話,可以去買一打男妓來欣賞,他們的功夫肯定比下官要強,不論在什麼方面。」
  羅蒙輕嘆著:「我知道,可是那都不是你,就像夜空裡有那麼多美麗的星星一樣,我所珍愛的,只有你的雙眸。」
  路易身上一陣惡寒,差點又吐了。
  「路易,我會一直等下去的,真的。」
  「我想睡覺了。」路易抱著自己的雙肩,感覺皮膚像冰一樣冷,再不上床怕是撐不住了,不禁開始後悔為什麼要和這個傢伙說那麼長時間。
  「好好休息。」羅蒙柔聲說。接著聽見他上樓的聲音。
  路易三步兩步地跳回床上,拉過被子沒頭沒腦地把自己給包了起來,還冷得直打哆嗦,一直到朦朧睡去,身上還是冷冰冰的。
  ***
  夜里路易被凍醒了,不知為什麼,像掉進冰窖一樣,渾身寒顫,他顫抖著把被子裹緊,還是無濟於事,寒氣像從骨頭裡散發出來的那樣,他無助地蜷在被子裡,只有咬牙等待著天亮。
  天還沒有亮,他就開始發燒了,剛才的寒冷忽然變成了燥熱,把被子全掀開了也還是熱,手心滾燙,全身漸漸像火燒起來一樣,卻一滴汗也沒有,他知道不妙,掙紮著下床擰了濕毛巾蓋在額頭上,從廚房裡端了一大杯水,勉強著喝了下去。
  剛躺到床上還沒有五分鐘,胃裡一陣翻騰,剛喝下去的水‘嘩’地全倒了出來,他趴在床邊乾嘔著,暗自驚心,這一次,怕是真的病了。
  怎麼會呢?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生病呢!他從來身體都是很健康的啊!為什麼在這個鬼地方生病呢?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想要喝點水補充水分好發汗退燒,他無奈地起身又去廚房倒了水來,不敢喝得那麼快,一口一口,慢慢地嚥著,當然是喝熱水比較好,可是他租房子的時候已經言明既不要熱水也不要電了,現在根本沒有辦法。
  這次沒有再吐了,他迷迷糊糊地繼續睡,希望醒過來的時候燒就能退了,他的健康保險卡沒有帶在身上,如果就這樣去買藥的話,肯定會花上一大筆錢的,現在的他,根本沒有這個預算。
  真的,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生病呢?連神也在捉弄他嗎?等他回到提爾納裡之後,就是生一場可以躺個半年的大病都沒有關係,可是在這裡,他病了怎麼辦?連他自己嘔吐的髒東西都沒有辦法收拾,一個可以信賴的人都沒有,一個可以伸出援手的人都沒有!
  這一切的元兇,還口口聲聲地說著動人的話,聲稱要補償他,他寧願下地獄也不要再和這些人有瓜葛了!
  連著作了噩夢之後,他醒來了,從窗口的日影來看,已經到了黃昏,燒倒是退了一些,身上也不那麼燙人了,但是全身的骨頭和肌肉,無一不痠痛得要命,就像被人毒打過一頓一樣,一點力氣都沒有了,連坐起來上衛生間都費盡了全身的力氣。
  路易躺在床上,靜靜地看著天色漸漸地暗下去,直到天黑。
  門又被敲響了,還是羅蒙的聲音:「路易?你在嗎?是我,我只想問問你怎麼樣了,今天沒有見到你出來,我很擔心你。」
  路易想說話,喉嚨乾啞得說不出來,勉強起身喝了一口杯子裡剩下的水,嗓子裡像被刀割的一樣難受,卻總算能夠開口了,他憤怒地吼了起來:「滾!不要你假好心!」
  羅蒙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心裡恨著我們,可是,路易,你知道嗎,我們都很為你擔心,因為是我們把你弄到目前這個地步的,不能不對你負責,開門好嗎?」
  路易就算現在想給他開門,也沒有這個力氣了,他索性不理睬,昏昏沉沉地又倒回枕頭上,剛才出的汗已經把枕頭和薄薄的褥子都濡濕了,現在躺下去,一身的冰冷。
  羅蒙又敲了一會門,聽見他什麼動靜也沒有,就離開了,半夜裡,路易又開始發燒,這一次更加厲害,他陷入了可怕的夢魘之中。
  他身處在一片火海當中,無論怎麼樣努力也無法逃脫,灼人的熱焰團團圍繞著他,燒著了他的頭髮和衣服,他的皮膚開始乾裂,一片片地掉下來,他開始呼救,卻沒有人答應。
  然後,是父親,早已經在天堂的父親,站在火焰的那端,憂鬱地看著他,臉上是無能為力的哀傷,路易向他伸出手去,叫著爸爸爸爸,可是,父親的影子慢慢地淡了,消失在火焰當中。
  忽然,他開始在一片無邊無際的大沙漠中艱難地跋涉,好像已經走了一輩子那麼累,喉嚨裡乾渴的像有把刀子在割,火辣辣的太陽在頭頂無情地照射著他,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沙漠裡走著,好不容易看見了綠色的影子,使出全身的力氣奔到前面,綠洲裡的水一到了他手裡就變成了滾燙的沙子,他絕望地四下張望,卻看見了那三個人。
  他們舒適地坐在一角,面前擺放著無數的水果和飲料,蓋恩德誘惑地拿一杯水慢慢地倒在地上,路易貪婪地看著水分迅速地被沙子吸乾,消失的毫無蹤跡。
  「過來啊,」他們臉上掛著可惡的笑容,「過來這一切就全是你的了……你要什麼都行,過來啊……過來吧……」
  羅蒙又拿起一杯水,使勁地潑到他的臉上,路易不顧一切地用舌頭舔著水珠,可是太少了,根本不夠,他反而更渴了!
  「想喝水嗎?」他懷心眼地問,「跪下,爬過來,求我們啊,求我們就給你水喝,你要多少有多少,全看你的表現了,跪下啊。」
  路易的膝蓋在顫抖,他幾乎要放棄了,但是,終於在最後的一分鐘,他鼓起了最後的力氣,轉身就跑,不辨方向,跑到哪裡都好,只要不再看見他們了!他情願渴死在沙漠裡,也不願向人卑躬屈膝地哀求什麼。
  有什麼東西牢牢地抓住了他,路易驚慌之下開始拚命地掙扎,可是,他微薄的力量根本沒辦法去抗衡,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什麼東西捆綁似的困了起來。
  「救命!救命!」他以為自己是在大聲狂喊,實際上他只是在無力地呻吟,「救救我……救命……救救我……」
  耳邊傳來一陣說話聲,路易什麼也聽不見,就是聽見了,他也沒有力氣去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只是本能地向這個聲音靠過去,只要有人,就可以救自己吧,不管是誰,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在那個聲音的撫慰下,他稍微安靜了一會兒,接著,就是清涼的水湧進嘴裡的感覺,他急不可耐地吸吮著,索求著,終於暫時緩解了身體的乾渴。
  然後,他又睡了。
第十九章
  路易模模糊糊地睜開眼睛,他的意識還沒有恢復,根本來不及思考自己在那裡,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只是轉動著眼睛,看著陌生的四周。
  房間裡燈光很暗,只在床頭不遠的地方,點著一盞小燈,很柔和的光,有一個身材高大的人坐在那裡,聚精會神地在看著什麼東西。
  路易看著他,好熟悉的一張臉,但是是誰?想不起來了……
  他好像感覺到了路易的視線,轉過臉來,把手放在路易的額頭上試了試溫度,輕聲說:「別怕,我在這裡,睡吧,乖,睡吧……」
  他的聲音和路易夢裡聽見的聲音是一樣的,具有不可思議的安定作用,路易果然乖乖地閉上眼睛、疲勞的身體還沒有休息夠,他很快地又睡著了。
  夢變得越來越淺,越來越短了,他總能聽見一些聲音在低聲談論著他,例如昨天溫度多少啦,喝了什麼東西啦,吃藥了沒有之類的,最常聽到的一句話就是:他好起來了。
  夢中的沙漠也逐漸變得不可怕,因為只要每一次他渴的沒有水喝的時候,總是立刻就下起了雨,涼爽的雨水灑在他的身上,乾裂的皮膚受到了滋潤,又變得很舒服,甜甜的甘霖湧進他的嘴裡,他貪婪地吸吮著,都等不及別人把杯子填滿,不過,夢中的杯子實在太小了,總是一口就沒了,還得等第二口的到來。
  每一次不知有什麼怪獸還是人在後面追趕他,讓他無處可逃,心慌得都快要跳出來的時候,只要他伸出手去,也總是有人立刻溫柔地抓住,把他圈在一個溫暖可靠的懷抱中,耳朵裡傳來穩定有力的心跳聲,他的心也好像得到了共鳴似的,漸漸地跳的慢下來,穩下來,在那樣的懷抱中,什麼都不害怕,什麼都不能傷害他了……
  ***
  一片黑暗,還是他所熟悉的溫暖舒適的感覺,路易要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是清醒的,他使勁睜了睜眼睛,眼皮沉重得很,他不僅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很久沒有睜開過眼了。
  意識一點點地恢復,他開始感覺到自己身在的環境,非常舒服,柔軟的被子包圍著他的全身,幾乎沒有重量,輕輕的,溫暖的,使人想嘆氣。肌膚和被子緊密地貼和著,就像沒穿衣服一樣。
  不對!他就是沒穿衣服!路易忽然醒覺過來,在被子下面的自己就是沒穿衣服,一絲不掛的!就像忽然之間五感全都回歸了一樣,他此刻的感覺敏銳的出奇,立刻發現自己不但赤身裸體,而且就在身邊還有一個男人的身體,和自己緊緊貼在一起,寬厚的胸膛緩慢地起伏著,一隻手繞過自己的腰,佔有地把自己攬在懷裡。
  他拚命地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蓋恩德臉部的大特寫,閉著眼睛,沉睡著,眉心處微微地皺在一起,好像有什麼煩惱的事。
  路易那裡會管他會有什麼煩惱的事,千百個疑問一起湧上心頭,他怎麼會在這裡?這裡又是哪裡?蓋恩德為什麼在這裡?那他的兩個哥哥呢?自己是不是被他們秘密地關起來了?現在是什麼時候了?萬一司令官已經來過了,卻沒有見到他……
  但現在不是問問題的時候,首先得擺脫這個在眼前的傢伙,一看見他理所當然地摟著自己,還睡得這麼香的樣子,路易又羞又氣,也不知是哪裡來的力氣,狠狠地一把推開了他,順便再加上一腳,把他整個人踹了下去!
  「哎呀!」蓋恩德滾了兩下,不明所以地摸著頭,睡眼惺忪地從地上坐了起來,「出什麼事了?!」
  路易本來身體很虛弱,剛才使過了勁,現在無力地趴在床上,呼哧呼哧地喘著氣,說不出話來,只是憤恨地瞪著他。
  蓋恩德看見他,倒把自己的事情給忘了,興奮地爬了起來,奔到床邊:「路易你醒啦!覺得怎麼樣?還有沒有那裡不舒服?口渴嗎?餓嗎?有沒有哪裡會痛?對了,還得給你量體溫……等等,我還是先找醫生來看看……」
  「拿開你的手!」路易嫌惡地推開他要試自己溫度的手,目光像刀子一樣瞪著他:「不要拿你的手碰我!」
  蓋恩德嚇了一跳,小心地問:「路易,怎麼了?是我啊,你不認識我了嗎?還是你沒清醒呢?不要怕,是我啊。」
  「我當然知道是你,」路易冷笑著,「我怎麼會忘記你呢?我的主人?你終於又得逞了嗎?趁我昏迷的時候,你又對我幹了什麼?當然,還有你的兩個哥哥!是得到他們的同意你才這樣幹的吧?你們還想怎麼樣?繼續把我關起來,當你們的禁臠嗎?真是如意算盤啊!你們……你們這些下流無恥的渾蛋!」
  路易終於忍無可忍地罵了出來,卻並不感到洩憤,相反的,無窮的悲哀湧上心頭,他恨自己為什麼這麼不爭氣,明明是最好的逃脫機會,卻因為自己的一場病給徹底耽誤了!要是芙丹瑞真的找不到自己,就放棄回去的話,自己最後一線希望也就次破滅了!
  「你罵夠了吧。」蓋恩德站直了身體,臉色也不太好看:「別把別人都想得那麼壞,我們可不是趁人之危的那種人,都是你自己不好,生了病也不早說,二哥在你門口一直守了兩天,看情況實在不對才進去的,你那個時候已經什麼都不知道了,如果我們再不救你,你死了都沒人知道!」
  路易咬著牙齒,一字一句地說:「那麼,是我該感謝你們的救命之恩了?」
  蓋恩德鬆了一口氣的樣子:「那倒用不著,只要你不要再對我們這麼不理不睬就好了。」
  路易昂起了頭:「可是,我要說,就算我死了,也不希罕你們來救我!你們這種假惺惺的好心,愛給誰給誰去吧!我才不希罕呢!」
  「誰假好心了!」蓋恩德被激怒了,也大聲地喊:「你真以為我們到現在還對你有什麼嗎?你現在不是我們的趣味,是我們的責任了!在你身上我們不但不能快活,反而操夠了心,受夠了累!大哥每天下了班帶著一大堆公文也要陪你過夜,二哥每個白天都守著你,喂飯,喂湯,喂水,喂藥,大小便,擦身體,打針的時候你也不老實,整天都在亂動,醫生說可以把你用拘束衣綁起來,可是他們誰都舍不得,寧願自己抱著你,哄著你,你一昏過去就是十天,這十天我們是怎麼過的,就是母后生了病,我們都沒有這麼累過!我們這樣對你,你還說……還說我們是假好心!」
  他漲紅著臉,忿忿地說:「你以為我喜歡抱著你嗎?還不是你一個勁地湊過來,醒著的時候那麼倔,碰都不讓人碰,一睡著了就往人懷裡鑽,就是把你推開,過一會兒你還是會自己湊過來的,我……我也不會真的把你推開,畢竟你病了,可是早知道你現在說這麼傷人的話,我才不抱著你呢,免得救了你,還落你的埋怨!」
  蓋恩德吼完之後,拔腿就走,把門在身後狠命地關上。
  路易早就呆了,是真的嗎?自己在昏迷的時候緊緊抱著他?或是羅蒙,或是尚思爾?就像他說的,清醒的時候道貌岸然,實際上自己早就是一個淫蕩的體質,不抱著男人都睡不著的那種?自己真的不知羞恥地求索著男人的懷抱?
  他拚命地回想,終於模模糊糊地想起了自己的確在夢中求救,接著就死死地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東西,抱得緊緊地,生怕連這最後的一點希望都失去了,的確是這樣的!可是……我是在夢中啊,那是多麼可怕的夢魘,像真的一樣,我都以為,我再也回不來了……
  所以,他說的是真的,不怪他,是我自己不好,是我自己下賤地主動抱著男人,完全是我的錯……而他們只是一片好心來幫我……
  全是我不好……
  是嗎?
  可是,我只想逃開啊,為什麼會越陷越深呢?
  路易痛苦地搖著頭,十指無能為力地抓緊床單,他越加痛恨自己,為什麼這麼無能,什麼都幹不了,連自己都照顧不了,反而……被自己該恨的人照顧著。本來是應該恨的人……可是現在,你能去咬照顧你的手嗎?
  我該怎麼辦?誰能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門被輕手輕腳地推開了,羅蒙探進頭來,看見他坐在床上,急忙說:「路易,你才剛好,別再著了涼,快躺下。」
  路易這才發覺自己還光著身體坐在床上,本來,他是不想聽羅蒙的話的,可是,自己的身體畢竟是自己的身體,如果任性,吃虧的還是自己,何況,自己再也不想麻煩別人了。
  他乖乖地躺下了,羅蒙給他把被子拉好,拿過體溫計放到他嘴裡,一邊看著時間一邊說:「那傻小子……又得罪你了吧?他剛才急急忙忙地跑到我那裡,一臉懊喪地說,你生他氣了,他不好意思呆下去,怕你一個人又出什麼事,催著我過來……是怎麼啦?」
  路易嘴裡含著體溫計,沒辦法回答,羅蒙看了一下溫度,寬慰地嘆著氣:「總算不燒了,我們可擔足了心,對了,你先躺著,我去叫福格爾醫生過來。」
  他走開的時候,路易才靜下心來看著四周,還是和皇宮一樣古老典雅的裝飾,但是簡潔了許多,重重的蕾絲窗簾密密地拉著,都看不見外面是什麼天氣,是白天還是黑夜,房間的照明來自小小的壁燈,他的床遍有一張小檯子,上面放滿了水杯,藥瓶,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他下意識地摸了一把下頜,很乾淨光滑,雖然他平時也不是天天都刮鬍子,但是從現在的情況看來,一定是剛給他刮過,他們,真的把他照顧得很好。
  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湧上來,路易把頭側過去,眼睛裡酸酸的,他拚命地睜大眼睛,不讓眼淚流下來。
  不一會兒,羅蒙帶了一個足有八十歲的老人進來,雖然頭髮和鬍子全都白了,但是精神卻好得很,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就像個慈祥的外公:「醒了?我就說,年輕人生場病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別看燒起來嚇人,好起來也快得很。」
  他拉下被子,仔細地檢查著路易的身體,羅蒙早就識趣地站到了一邊。
  「我看,是沒有什麼了,就是前一段時間身體虛弱了一些又沒有好好休息,受了涼才會燒得這麼厲害,不要緊了,再養上幾天,多吃幾碗飯就能恢復,你就可以下床亂跑了。」
  路易感謝地笑了一下:「謝謝您,醫生。」
  「還有什麼謝的。」老頭笑眯眯地替他拉好被子,「我看著這三個小子長大,他們就像是我的孫子一樣,你父親我也認識,說起來,你和他還真很像呢。」
  路易的心一緊,父親?他說的是維克里希上校嗎?
  「不過呢,也有的地方像皇帝陛下,你的眼睛就比你父親的藍,呵呵呵,都是陳年舊事了。」
  「您,您知道……」路易懷疑地問,這個老人為什麼會知道他是誰的孩子?一個男人懷孕不是什麼可以光彩到舉國皆知的大事吧?
  「我當然知道啊,這個消息還是我告訴你父親的,他一開始不相信,後來才高興起來的,就是不知道後來為什麼會發生那樣的事情,我啊,還算是個知道得比較多的老人,對你父親的一族也有所瞭解,所以啊,他們才會找我來,怕你還有什麼大病呢,幸好是沒有啊。」
  福格爾醫生豪邁地笑著,囑咐他暫時好好休息,按時吃藥,注意營養,就離開了。
  路易心裡五味雜陳,以他的本心,他很想趕快爬起來一走了之,可是病了幾天,四肢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痠痛乏力,連抬一下手都要費好大的力氣,就是他想走,也走不了。
  羅蒙送醫生出了門,很快就回來了,走到床邊,柔聲地問:「現在渴不渴?有想吃的東西沒有?要不然先給你煮點清湯?」
  路易心慌意亂地搖搖頭,轉身過去面對著另一面。
  「那你先休息,我就在這裡,想要什麼叫我一聲。」羅蒙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輕輕地,儘量不發出聲音。
  反而使路易忍不住了,過了半小時之後,聽著時鐘滴滴答答地走著,身邊羅蒙均勻的呼吸聲,每一樣都讓他感到心浮氣躁,有一種想砸東西的衝動。
  他下定決心,翻過身來,看著羅蒙,羅蒙本來在讀著一本電子書,他一動,立刻抬起眼睛,關心地看著他,是否有什麼要求。
  「怎麼了?」他秀麗的臉龐上浮現出溫柔的微笑。
  看路易有些難以啟齒地樣子,他體貼地問:「是要上洗手間嗎?我扶你起來。」
  「不。」路易在他的手即將碰到自己身體之前制止了他,「我想問,我什麼時候可以離開?」
  羅蒙放下書,皺起了清秀的眉毛,低聲地說:「路易,在你的身體沒有好起來之前,我們不要談這個問題好嗎?你看,你一個人在外面,果然是病了,我們都快急死了,大哥雖然嘴上不說,心裡也擔心的要命,知道你不喜歡外人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所以,這間房子裡,除了醫生會來之外,只有我們三個人在,你完全不用怕,我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是嗎?已經玩膩了嗎?是啊,加上自己的尷尬身份,你們也不會對我動手了吧?
  路易不說話,在被子下面的手狠命地揪住床單。
  「現在,能不能我們大家都忘掉那些事情,只是暫時的,到你休養好為止,讓我們儘量來照顧你,就當我們是兄弟,你生病了,我們照顧你是應該的,別去想別的了,你是個聰明人,難道連這一點都想不到嗎?就當你在利用我們,等我們沒有利用價值之後,一走了之,不就完了?」
  看見他那麼懇切地說著話,路易心中的恨意卻在逐漸地擴大,這個人,現在這麼溫柔地說著話,好像自己無論對他做什麼都不要緊的樣子,那個時候……為什麼能一邊說著嘲諷惡毒的話,一邊蹂躪著自己的身體呢?就因為自己的身份變了!如果……自己不是皇帝的私生子,不是他們所謂有血緣的兄弟,他們還是會一如既往地玩弄自己的!
  原來,你們是可以仁慈,寬大,溫柔,憐憫的啊……
  為什麼,為什麼在那個時候,你們不曾對已經對墜入地獄的我有一點的同情呢?在那個時候,我是多麼需要,哪怕是一點點啊!
  現在,你們可以表示出你們的愛心了嗎?我已經不需要了!雖然我的身體也需要人照顧,但我的心已經獨立,再也不受任何人的左右了!
  不過,就照你說的,我可以利用你們啊,為什麼不呢?這只不過是,一點小小的補償和報復而已,連神都會原諒我的。
  你們也不過想拿這作幌子,以為可以讓我心軟罷了,可是,經過那樣的事情之後,我的心只為自己而軟弱了,就讓我們看一看!到底在這場平等的戰爭中,誰才是最後的贏家吧!
  路易打定了主意,果然不再說什麼了,臉色也和緩下來,羅蒙大大鬆了一口氣的樣子,急忙整理著桌子上亂七八糟的東西:「我都忘了,你睡了那麼久,撐得住的話,應該起來坐一會兒,好嗎?」
  得到默許之後,他輕輕地扶起路易,在背後墊了兩個靠枕,然後端過一杯水來,插上吸管送到路易嘴邊,路易只喝了兩口就不要了,他又拿過毛巾溫柔地擦著路易的嘴角,一切都是那麼妥帖周到。
  門上有人輕敲,羅蒙欣然地說:「啊,大哥來了。」
  果然,推門進來的是尚思爾,好像才從最高法院趕來的樣子,連制服都沒有換,還是那麼沉穩冷靜的樣子,看見路易靠坐在床上,嘴角不引人注目地牽了一牽,問:「傻小子又怎麼?坐在陽台上,揪自己的頭髮嘆氣。」
  羅蒙微笑不語,他走近床邊,低聲地問:「好點了?」
  路易不回答,羅蒙代為說:「福格爾醫生看過了,說只要好好休息,加強營養,幾天就會痊癒。」
  「啊,這倒是,你都多少天沒吃一頓正常飯了,看瘦成這個樣子。」尚思爾語氣裡不自覺地帶著一絲憐愛,「先吃點清淡的,好消化的東西,等胃口回來了,想吃什麼都行。」
  他好像發覺了自己的異常,急忙乾咳了一聲:「咳,路易,你聽我說……」
  「大哥……」羅蒙暗地裡扯了他一下,微笑著說:「路易才醒過來,別說那麼多了,你還是去看看蓋恩德,別讓他做傻事了。」
  他們的動作,路易都看在眼裡,但一點沒放在心上,疲倦地閉上了眼睛:管他呢,反正他們一定又在慶賀勝利了,自己終於向他們屈服了,不是嗎?
  不會的,
  我是不會向你們屈服的,
  永遠!
  ***
  福格爾醫生的話果然沒有錯,路易前幾天病的人事不知,幾乎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但是經過兩天的調養之後,他就可以下床自己走動了,雖然一開始還有點腳步不穩,需要扶著身邊的東西,但是現在已經不用了。
  剛開始下床的時候,是他堅持自己去上洗手間,羅蒙不在身邊,是尚思爾陪著他,本來要抱他,聽他那麼堅決地說要自己試試,也沒有多說什麼。
  他千辛萬苦地下了床,起身的時候雙腿在不停地抖動,比他以前被操過之後的情況還虛弱,他咬著牙,勉強地站直了身體,冷汗不知從何而來,襯衫都被濕透了。
  剛走了一步,腿就不能支撐了,身體向前一栽,被一直看著他的尚思爾一把抱住,路易急促地喘著氣,倚在他胸前,那麼溫暖可靠的感覺,幾乎都想放棄算了。
  幸好尚思爾並沒有縱容他,要是羅蒙或者是蓋恩德,一定會大驚小怪地連聲安慰他,然後不管他再說不,一把抱起來就走,但是尚思爾只是靜靜地抱著他,讓自己的懷抱慢慢平息路易的心跳,然後在他耳邊低聲說:「再來一次,我在這裡。」
  路易從他的話裡陡然獲得了力量,點點頭,站直了身體,抖抖??的,自己走了過去,他並不擔心,因為他知道,尚思爾始終在他身後,無論他什麼時候要倒下了,他都會及時地出現,幫助自己。他是一個可以真正信賴的人,和他的父親一樣。
  他的胃口也在飛快地恢復,起初的一天,只喝了一點牛奶和清湯,到了晚上又餓了,雖然他不好意思說,但是羅蒙還是覺察到了,半夜又去給他熱了牛奶,還烤了一個小蛋糕。
  羅蒙本來是想自己也陪著路易吃一點的,他把東西放下後,先去收拾廚房了,路易不知為什麼,覺得那鮮奶油的蛋糕看上去特別誘人,試著嘗了一口,本來是不太喜歡的甜膩感覺在嘴裡竟是說不出的可口,肚子好像也忽然覺醒了一樣,咕咕地大叫起來要吃要喝,他幾口就把一半蛋糕給吞了下去,又不知足地開始侵吞羅蒙的那一半,等到羅蒙回來的時候,連他的那杯牛奶都喝光了,路易吃完之後才想起來不好意思,已經面朝裡,裝作睡了。
  看著空蕩蕩的盤子,羅蒙什麼都說不出來,輕輕地收拾了東西放到一邊,剛要自己也睡下的時候,忽然又去開了門。
  雖然說話的聲音很小,路易還是聽見了蓋恩德的聲音,壓低著嗓門,小心地問:「睡了嗎?」
  「嗯,剛睡啊。」
  「我……我可不可以進去看看他?」遲疑的聲音,畏縮地問。
  「不行。」羅蒙回答得毫無轉圈餘地。
  蓋恩德頓時發了急:「二哥!你不知道,我不放心……」
  「現在這麼擔心,白天為什麼和他生氣?」羅蒙嘴上說著,還是讓開了門,路易聽見輕微的腳步聲向自己的床邊走來,急忙調勻呼吸。
  聲音停在他的床邊,蓋恩德靜靜地看著他,過了許久才戀戀不捨地說:「我走了,二哥。」
  路易裝作翻了個身,嚇得他一溜煙地跑了,到了門邊還聽見他小聲地說:「我明天再過來,要什麼東西打電話給我,我帶過來。」
  「知道啦,走吧。」
  路易在心裡微笑著,決定明天就原諒蓋恩德,否則,這場戲要是沒了一個主角,又怎麼能演下去呢?
  可是他的計劃失算了,接著兩天都沒有看見蓋恩德,也許他又是趁他睡覺的時候過來的,只是他真睡著了,所以不知道。
  第三天,他被允許離開房間,到陽台上去短暫地坐坐,小巧的陽台上,沿著欄杆擺放著盆花,一個白色藤製的桌子和四把配套的椅子,還有一把夏天用的遮陽傘收起來放在一邊,已經十一月了,陽光雖然照射著,吹在身上的風還是帶著寒意的,尚思爾臨走前囑咐了羅蒙好幾句,不要讓路易在外邊呆太久,然後又給他加了一件大衣,才放心地離開。
  羅蒙坐在離陽台的欄杆很近的地方,無所事事地修剪著花枝,桌子上擺滿了小點心,各種小蛋糕,裝得滿滿的餅乾盤,泡芙,鬆餅,紅茶和鮮橙汁,牛奶都是滿滿的,自然也少不了果醬。
  路易自從生過病之後,口味有了明顯的改變,偏愛甜食,那本來是他以前看都不看一眼的東西,現在卻可以吃得津津有味,尤其是各種果醬,他幾乎都不用吃別的東西,一勺一勺的就可以吃光整整一罐。不知是不是在之前餓得太狠了,他特別容易餓,經常是剛吃完沒多久就又餓了,所以手邊總是給他備著能隨時入口的食物。
  他自己也感到不太對頭,曾經試著控制了一次,可是不管用,一旦食物擺到面前,他就沒辦法控制自己了。一開始,他還恨過自己,就這麼沒見過世面嗎?帝都的飯菜雖然精緻,但是他也不至於像個鄉下人進城一樣啊!
  但他還是控制不了,只好把這歸咎於自己身體的狀況,幸好他的身體也在迅速地恢復,短短幾天的功夫,臉色就開始不那麼蒼白,甚至還帶上了以前都不曾有過的淡淡紅暈。
  在太陽的照射下,他開始打盹,迷糊中似乎聽見了一聲短促的口哨聲,接著是羅蒙輕手輕腳離開的聲音。
  他並沒有很在意,可是,忽然身邊人影一閃,他警覺地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沒有人了,要不是手裡被塞進了一張紙條,他還真以為剛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
  小心地打開紙條,上面只有短短的一行字:下樓,去花園後門。
  這是誰寫的?朋友還是敵人?路易迅速做出了反應,他甩開身上重重蓋著的毛毯,動作敏捷地沿著陽台邊的小樓梯下到了一樓。
  他有朋友麼?沒有,可是,他也沒有敵人,這張紙條是誰寫得並不重要,起碼是,除了王子三兄弟之外,還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早就觀察過了,這是個位於帝都富人區的花園小樓,地方並不大,而且十分幽靜,一天到晚,難得聽見陸上車的聲音,只有鳥兒在樹枝間婉轉地鳴叫,顯示著它們生活的悠閒富足。
  這棟小樓裡也沒有別的人,就像他們說的,為了怕別人知道路易的存在,尤其是他們的之間的秘密,所以他們並沒有雇僕人,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們親自動手,整個花園裡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羅蒙不知到什麼地方去了。
  路易唇邊泛起冷笑,他們還真是煞費苦心呢,為了自己,也一定受了不少苦吧,貴為王子殿下,從來只有被別人服侍的份兒,哪有去服侍別人的,就像蓋恩德說的,就連他們的母親生病,他們都沒有這麼累過,可是,他們卻不分晝夜地看護著他!
  這是你們欠我的!而這還遠遠不夠!我要你們費盡心機,到頭來才發現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路易剛接近後門,就聽見在爬牆虎和鐵線蓮遮蔽下的牆壁那邊,傳來妮蔻拉的聲音:「好久不見了,上尉,你還好嗎?」
  「托福,我還不錯。」
  「那個我想來問一下,我們的交易……是否還算數,啊,不要誤會,因為我聽說,哈哈哈……」妮蔻拉用笑聲藏住了自己想說的話。
  「當然。」路易鎮定地說,「一切還沒那麼快就改變呢,司令官呢?」
  「她五天後準到,我得到了可靠消息。如果你願意的話,五天後我們可以把你接出來,那天是帝國的國慶日,照例要舉行盛大的宴會,在皇宮裡,王子們都要參加,如果他們要你參加的話,你就說身體不舒服,然後半夜裡我們會派車來門口接你,直奔航空港,上了熾天使號就一切ok了。」
  「這樣嗎?」路易沉默了一會兒,展現出一個奇妙的微笑,「也好,我還想著能在他們面前離開,好看看他們當時臉上的表情呢。」
  「那也很簡單啊,」妮蔻拉快樂地說,「你就去參加宴會好了,到了那裡,大庭廣眾之下,一切就不容那三個做主了。」
  路易眼眸深處閃過一絲光彩:「真的可以嗎?我不過是個小小上尉而已。」
  「放心好了,如果你沒被邀請,我們也可以從這裡接了你,直接到皇宮去,皇宮的禁衛軍裡有我們的人。好,一切說定了,上尉,你就安心地養病吧。如果發生什麼意外情況,我會及時地來找你。」
  妮蔻拉的聲音消失了,路易貼在牆壁上仔細傾聽,只聽見樹葉沙沙地響著,好像剛才根本沒有人在這裡談論著一出逃亡的計劃。
  他的力氣好像在剛才已經耗光了,疲憊地靠在牆上,心亂跳著,從未有過的激動湧遍了全身,是一種全然嶄新的冒險慾望在支配著他。
  忽然,從小樓那邊傳來羅蒙焦急呼喊的聲音:「路易!路易!你在哪裡?!路易!」
  他才猛醒過來,該回去了,不然他們起了疑心,又要生出多少事情來。
  他剛回過身來,聽見小路上一陣腳步聲,還沒來得及想好該怎麼說,氣喘吁吁的蓋恩德就出現在他面前,兩個人猝不及防地見了面,都愣住了。
  路易迅速地板起臉,低低冷哼一聲,蓋恩德期期艾艾地說不出話來,臉漲紅了,連手都不知往哪裡放的樣子。
  耳邊又聽見羅蒙的聲音,路易還是一動不動地站在牆壁下面,沒有了陽光,他又只穿著單薄的睡衣,身子不由自主地輕顫了幾下。
  「啊,路易。」蓋恩德不知所措地說,「你還是先回去吧,二哥在到處找你。」
  路易露出諷刺的笑容:「怎麼?我還是沒有自由的奴隸嗎?」
  「不是啦!」蓋恩德煩惱地說,「我只是說,你的身體能支撐得住嗎?我看……」
  「尊敬的王子殿下。」路易高傲地說,「聽說,我在昏迷的時候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從而使你覺得我是在故意找茬,那是因為我無法控制自己,但現在我很清醒,可以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了,如果您不介意的話,可不可以請你離開我,我不願意您認為今天的巧遇也是我故意的安排,以便讓您能順理成章地遇見我,我好向您提出什麼要求,正好相反,我是絕對,絕對不願意在這裡遇見您的,為了保證不會帶來誤會,我可以把話說得再清楚一點:您完全不用再擔心了,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離開這裡,並且從此不再見面,如果我在病中的確給您帶來了什麼麻煩的話,請您千萬原諒我。我深深地抱歉。」
  嘴上說著抱歉,但是路易一點歉意都沒有,反而揚起了下巴,挑釁地看著比他高的蓋恩德。
  蓋恩德煩躁地抓了抓頭髮,嘀咕著:「我……是我該說對不起,我早就想說的,但是……我不……唉,該說什麼呢,總是,那天的話是我一時氣急,口不擇言,你不要生我的氣了。」
  那有如此容易就原諒你!路易在心裡狠狠地挫著牙,冷笑著說:「我不敢呢。」
  「路易……」蓋恩德苦惱地走過來,「好好好,我們回去再說好嗎?不要再讓二哥著急了。」
  「我自己會回去!」路易板著臉,「不過,我可沒有這個榮譽和尊貴的王子殿下走在一起,您先請,我自己的行為我自己會負責!」
  蓋恩德猶豫了一會兒,終於走了過來,在他面前單膝跪下,向上看著路易,緩慢地,懇切地說:「路易,對不起,我是真心誠意地向你道歉,雖然,我知道我虧欠你得太多,不是簡單的道歉可以了事的,但是,真的,我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是我錯了,是我錯了,對不起……對不起!」
  路易恰到好處地讓蓋恩德看見他眼圈一紅,立刻又揚起臉,一臉倔強的樣子,其實他忽然想起了在艦上的時候,只有他無數次地屈辱地跪下,跪在男人的面前,無論多麼不情願,也要柔順地低頭把男人的性器含進嘴裡,賣力地吸吮著,讓那粗大的肉棒一次次地插入自己的喉嚨,粗暴地抓著自己的頭髮,控制著力量和方向,自己的臉一次次地撞擊著男人的下腹,濃密的陰毛劃破了臉頰,被淚水一浸,火辣辣地痛著,直到男人滿足了,抖動著肉棒把慾望的熱液盡情發射在自己嘴裡,噴出的部分還要自己用舌頭仔細地舔乾淨……
  那時候,你們可曾同情過我?甚至可憐過我?既然有那時的無情和殘暴,現在,你為什麼又要向我下跪?難道你以為,過去的一切,真的可以彌補嗎?
  他真的想努力控制住,但是,一想起那慘不忍睹的過去,兩滴眼淚還是不聽話地流下了臉頰。
  「路易!」蓋恩德急了,「你別哭,別哭……對不起……對不起……你別哭啊,是我不對,是我錯了!我是暈了頭才會說那些話,你說的對,我是下流卑鄙無恥的混蛋,你別哭……我每天都來陪你,看著你那麼難受,我的心都碎了,可是我又沒有辦法,我真的很著急,可是,只能抱著你,哄著你別亂動,吃藥打針都沒有效果,你老是醒不過來……直到那天你醒了,我那麼高興,你……所以我才會犯混,事實上我也很難受啊,抱著你,可是卻不能碰你……我——我一直希望你能醒過來,我都不敢睡,可是,那天我太累了……你說了那些話,我想辯解,又不知道說什麼好,你知道的,我不太會說話,我一向都說不過二哥的……所以我才……求求你,別哭了……你想打我罵我都可以,別哭了……」
  他抓住路易冰冷的雙手,更慌了:「路易!我們快回去吧,你的手怎麼這麼涼……到了家裡你再和我算賬好不好?路易?」
  路易搖搖頭,匆匆擦去了眼淚,抽回自己的雙手,舉步向小樓走去,蓋恩德跳起身來,緊緊地跟在後面。
  他並沒有反對。
第二十章
  路易很快就熟悉了這棟小樓的環境,上下三層,他住在第二層的主臥室裡,三層是一個藏書室和一個活動室,還有幾個空關的房間。二樓上還有一個臥室和書房,一個陽台,底樓是餐廳,客廳和廚房,貯藏室在地下,一個美麗的花園圍繞著小樓,裡面養了一條大黑狗,長相凶惡,但是性格卻十分馴服,看見路易難得下樓就搖著尾巴跟上來。
  他的生活很有規律,又很沒規律,早上起來,照例是羅蒙陪在身邊,洗漱過之後就是豐富的早餐,然後他坐在陽台上或是在花園裡,隨便地看看書,喝點東西,然後是午餐,也只有羅蒙和他兩個人,下午就在臥室裡過,晚上,只要有時間,那兩兄弟一定是會回來的,三個人一起吃過晚飯之後,羅蒙就離開了,換由尚思爾或者是蓋恩德來陪他,晚上,他們就在他的床邊搭了一張簡易床,成夜地守在身邊。
  可是不知道是病的時間太久了還是身體真的虛弱,路易感覺到自己的情況不是很好,每天除了吃飯的時間之外,不論做什麼,他只覺得疲倦,隨時隨刻都想閉上眼睛睡覺,直到肚子又餓了,才心不甘情不願地睜開眼睛。他的肚子又非常容易餓,每一天的大多時間不是吃,就是睡。
  當然他是不用擔心銀河帝國的王子們會被他吃窮的,相反,他們唯恐怕他吃得不多,每頓飯準備得都有雙倍的量,一臉要把路易喂成小豬的樣子,看見他多吃一口都欣喜若狂。
  以為他是悶了,羅蒙幾乎把皇家圖書館都搬了來,以前的路易也是很喜歡看書的,他愛靜,一本書就可以消磨一天的時間,可是現在,他只想睡覺,一本書拿在手裡看不了兩頁就閉上了眼睛,於是,有一天,蓋恩德喘著氣抱來了一大堆的電玩,全是他的收藏品,一古腦兒地扔在房間裡。路易又好氣又好笑,可是他還是很堅持地放下來,並且竭力向他推薦,說是有多麼好玩,他玩的時候如何廢寢忘食,說到最後,乾脆安裝起來,手把手地教路易玩。
  羅蒙一手包下了所有的家事,路易第一眼看見的時候幾乎都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從陽台的欄杆看下去,羅蒙穿著牛仔的工裝褲,把頭髮紮在腦後,熟練地操縱著家用機器人在樓下的客廳裡打掃著,一臉愉快的樣子,馬上又來到臥室裡,像一個訓練有素的女傭一樣,把亂七八糟的房間整理得整整齊齊。然後,又可以見到他紮著圍裙像模像樣地在廚房裡,邊吹口哨邊準備著午餐,一點也看不出他之前那華貴高雅的王子形象。他沒說謊,這棟房子裡真的是一個僕人也沒有,所有的雜活全都是他們自己幹的。
  路易再也沒提離開的事情,雖然他的身體已經恢復完全,連福格爾醫生都說沒事了,他還是沒有說,他不說,那三兄弟更是不會說,只是一心一意地照顧著他,像他生病的時候那樣,好像時間可以靜止不動。
  尚思爾則安靜得多了,他按時來,按時走,兩人獨處的時間裡,他只是問問路易的身體,從來不問別的,但是,他經常默默地看著路易,露出不知什麼意思的微笑,眼睛裡是滿滿的愛憐與溫柔。
  這天晚上,他走進浴室想要洗澡的時候,忽然覺得肚子又餓了,而且是那種餓得人心發慌,不吃東西不行的那種,他略一躊躇,還是下去吃點東西,不要等一會暈倒在浴室裡,又要被他們大驚小怪了。
  他披上浴袍,走出浴室,奇怪,進去前還在打電動的蓋恩德居然不在,路易冷笑著自己走下樓去,從前他們可是寸步不離的,難道現在已經吃準了自己不會逃走嗎?要不是已經跟妮蔻拉約好了,他幾乎想立刻離開,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
  走廊裡靜悄悄的,他走近廚房的小門,奇怪,裡面居然有人說話。
  「錯了錯了!你給我住手吧!不知道這都要錢買的嗎?你再做下去,馬上我們明天都不要吃了!」說羅蒙的聲音,奇怪,他不是回去了嗎?
  「我知道我沒有這方面的天分嘛。「懊惱的蓋恩德的聲音,「從小也沒有人說王子必須會做飯的,更沒有人教我!」
  「算了吧,」羅蒙涼涼地說,「自己不努力還敢說別人,你請給我出去,不要再把廚房弄得亂七八糟,還我還要收拾半天,走吧走吧!」
  蓋恩德遲疑地說:「可是……如果路易晚上想吃東西怎麼辦?他好不容易才能吃一點,我想給他多補補身體。」
  「我不是都已經做好放在冰箱裡了嗎?到時候你用微波爐一熱就好,真是的,怎麼你以為大哥也會做飯嗎?他在的晚上不也是這樣的?」
  「可是……不太好吧?那都是冷凍的……」
  「死小子!」羅蒙帶著笑意罵,「你以為就你一個人疼他嗎?我都是今天白天先做的,保證新鮮!」
  「可是……二哥你就留下來嘛。萬一……路易想吃點別的,我也是想他快點好啊。」
  「我知道了!」羅蒙頭疼地說,「我留下來!又要睡沙發了……好啦,你快上去吧,他不是在洗澡嗎?」
  「對啊,我才有空下來的,我上去了,二哥。」
  路易急忙跌跌撞撞地上了二樓,也不知道是驚慌,還是別的什麼,出了一身冷汗,剛坐在椅子上,蓋恩德就進來了,看見他沒有像預想的一樣在浴室裡,心虛地問:「怎麼了,路易?」
  「沒有什麼……」路易抓緊浴袍的衣領,含糊地說,他開始痛恨自己,為什麼軟弱?為什麼竟有一絲絲的不安?不是說了嗎?再多的東西,無論是物質上的,還是精神上的,都無法彌補自己所遭受的一切痛苦,不是這樣認為的嗎?不是早就下定決心了嗎?
  那麼,現在的猶豫又是為了什麼?!
  他不作聲,蓋恩德蹲在他面前,灰色的眼睛探詢地向上看著他:「又不舒服了嗎?還是肚子餓了?路易,你說話嘛。」
  「我說了我沒事。」路易儘量平靜地說,「不過……真的有點餓了。」
  「啊,是這樣,」單純的蓋恩德立刻站了起來,「你早說啊,我這就下去給你準備,吃點什麼好?甜的還是鹹的?」
  「隨便。」路易簡短地說,他怕自己忍不住大吼起來,當然他也知道蓋恩德是絕對不會和他吵架的,無論他怎麼發脾氣,都是會耐心地哄著他,讓著他,可是,這樣他更受不了!
  蓋恩德飛快地下樓去了,路易痛苦地把臉埋在手心裡,他知道不應該發脾氣,現在他心裡的憤怒更多地來源於痛恨自己的軟弱,為什麼呢?為什麼會被他們這樣虛假的柔情所打動了呢?!當時許下的諾言,那些在痛苦和恥辱中掛在嘴上的哭喊,刻在心底的傷痕,都這樣消失了嗎?
  不可能的,這是不可能的,他們永遠不是平等的。
  而沒有平等,就沒有真正的愛……
  ***
  晴朗的週末,難得三兄弟全都在家,路易還是照例坐在陽台上,身上蓋著輕軟的毛毯,出神地看著周圍的風景,尚思爾坐在一邊,閱讀這一大堆文件,不時微笑著看上路易一眼,輕聲地詢問他有什麼要求。羅蒙還是一副家庭主婦的樣子在房間裡外忙碌,絲毫看不出來他就是那個以尖酸刻薄聞名的第二王子。
  蓋恩德剛從健身房出來,這麼冷的天,只穿著背心短褲,意猶未盡地圍著小花園的牆壁跑著,逗引的大黑狗也跟在後面,他猛地回身,撲在狗身上,哈哈大笑地在地上滾著,玩鬧著,狗伸出舌頭猛舔他的臉,他健康的褐色皮膚和健美的肌肉都在太陽下驕傲地顯示著他的青春。
  一輛陸上車慢悠悠地開了過來,在門口停下,路易吃驚地眯起眼睛看著,直到看見福格爾醫生熟悉的白髮在門口晃動才放下心來。
  沒等他按門鈴,蓋恩德早就看見了他,帶著狗奔過去給他開門,開心地笑著說話,福格爾醫生也笑得像個外公一樣,還撫摸著狗的大腦袋,真是歡樂的場景。
  路易悶悶地想著,如果說這幅家庭歡樂圖中有什麼陰暗的色彩的話,那就是自己了。
  「路易。」尚思爾含笑看著他,「我們進去吧,醫生是來看你的,順便給你檢查一下身體。」
  「我的身體已經好了。」不是賭氣,說的是實話。
  「我知道啊,可是,還是謹慎一點為好,不是嗎?」儘管在微笑,但是身為帝國的王太子,無論什麼時候,都自有一股威嚴,連溫柔,都不容人抗拒,「你看,明天就有一個宴會,父王希望你能參加,可是我們都擔心你的身體能不能支撐的住,這種國宴又冗長又沒趣,怕把你累著。」
  路易微皺眉頭:「我可不可以不去?」
  真佩服自己,連欲擒故縱都學會了。
  「不想去就不要去好了。」尚思爾還以為他真的不想去,稍微猶豫了一下之後說,「父王那裡,我會去應付的。」
  路易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著,幸虧這時候羅蒙也上來告訴他們,醫生準備給路易檢查身體,體貼地幫著路易躺回床上之後,他們都離開了。
  白髮的福格爾醫生還是像每次來一樣和藹可親,不同的事,他這次笑得更慈祥了:「怎麼樣?小路易,看,年輕人就是身體好,已經活蹦亂跳的了。」
  路易微笑著,皺著眉頭看他從箱子裡拿出各種各樣的器材:「其實我沒事了,醫生。」
  「不不不。」福格爾醫生輕快地搖著手指頭,「那三個小子可不是這樣認為的,你有一點風吹草動,他們就開始緊張了,反覆說都是他們的錯,是他們沒有照顧好你什麼什麼的,連我這個老頭子都聽煩了。我要開始咯?」
  進行完必要的檢查,路易鬆口氣,剛以為他要走了,誰知又拿出一個注射器來。依舊笑眯眯地說:「小夥子該不會怕疼吧?這次要抽點血了。」
  「抽血?」路易驚訝地叫,他倒不是害怕,只是奇怪,以前也沒有抽過血啊?「為什麼要抽血?」
  「真怕疼嗎?你可是帝國軍人喲。」福格爾醫生假裝板起臉來,卻又忍不住笑了,「是尚思爾告訴我,你這些天一直覺得累,又吃得很多,又想睡,他懷疑你是不是有什麼別的病在。」
  路易的臉微微一紅,冷笑著:「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是我吃怕了帝國王子殿下們呢。」
  「噓,你這孩子的刻薄倒是和羅蒙不相上下呢,他們也只是關心你啊。」福格爾醫生熟練地在路易的上臂找到血管,輕輕一刺,望裡平著一推,接著暗紅色的血液就順暢地流入了針筒。
  「疼嗎?會疼就叫出來吧。」他開玩笑地說,「那三個小子一定等在門外面呢,聽見聲音衝進來,我怕我這身老骨頭都要被拆了。」
  路易淡然地看著他把血液樣本裝好,剛要起來,福格爾醫生一邊摘手套一邊坐了下來:「哎,也真累了,歇一會兒吧,小路易,來跟我說說實話。」
  實話?
  路易詫異地抬頭,福格爾醫生神秘兮兮地湊近他:「外面那三個小子,你比較喜歡哪一個啊?」
  「喜歡?!喜歡!?」路易差點尖叫起來,他哪一點表示過他喜歡那三個人了!
  「不要否認啦,他們三個都是不錯的小夥子,我說這話可不是拍王子的馬屁,就算他們不是王子,也照樣是很好的小夥子,現在的觀點也跟以前不同,就算你們都是男孩子,是兄弟,也沒有關係的,首先,陛下那裡,就絕對沒有問題。」
  我哪裡管他有沒有問題!
  「醫生,您弄錯了。」路易白著臉解釋,「那是沒有的事。」
  「好吧好吧,你們這些小夥子臉皮嫩,我是知道的。」福格爾醫生笑著說,「就算你不喜歡他們,他們可是很喜歡你呢,而且啊,三個都這個樣子,那天晚上,我還在睡覺,尚思爾衝進我家裡就把我拎了出來,那可是半夜兩點啊,就算是皇帝陛下生病,也沒有這麼急吧?而且還一臉假裝鎮定,其實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的樣子,把我拽到這裡來,你就躺在床上,燒得不省人事,蓋恩德抱著你,都快哭出來的樣子,羅蒙不停地給你擦著身體降溫,也是一邊擦一邊偷偷地哭,哈,我認識他們也有段日子了,就從來沒看見過他們這樣過!」
  路易別過頭去,不是鬧彆扭,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說的一切。
  「然後我就被軟禁在這裡啦,連家都不許回,我還好,他們三個沒日沒夜地守著你,尚思爾還有一大堆公務在身上,經常是一邊看護著你,一邊熬通宵,早上洗個冷水澡就直接去上班,蓋恩德索性請了長假,就守著你,也經常是連覺都不睡啊,那時候,你燒得太厲害了,都沒辦法自己排尿,只是漲的難受,翻來翻去的,平時也很容易,插根導尿管就行了,誰知道他們三個都跳了起來,堅決反對,說是太痛苦了,我啊,都沒有見過這樣固執的呢,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講不通,吵著吵著,蓋恩德忽然跳起來說他來幫你,說完就……啊,我都不好意思說了,他居然用嘴巴幫你吮了出來,然後瞪著眼睛說,他情願每四個小時幫你吮一次,也不要給你插什麼導尿管!」
  房間裡一片死寂。
  「結果你猜怎麼樣?他居然真地做到了,而且不光是他,羅蒙,尚思爾,都一樣地為你做了,直到你能自己有意識排尿為止,不容易啊,孩子,何必為了別的東西放棄你自己的感情呢?自己的心才是最重要的啊。」
  路易慢慢地回過頭來,蒼白的臉上掛著淚水,眼睛卻像火焰一樣咄咄逼人,他沙啞著嗓子,用很平淡,但是蘊藏著極大怒氣的聲音說:「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醫生?你知道我會恨你嗎?我恨死了你!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話!」
  他歇斯底里地大吼起來,全身都在抽搐:「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我不想聽啊!我一點也不想聽啊!」
  福格爾醫生驚愕地站起身來,門外的三兄弟早已一擁而進,手忙腳亂地衝到床前,尚思爾一把摟住了路易,焦急地問:「怎麼了?路易,怎麼了?」羅蒙趕快拉著福格爾醫生往外走,一邊走一邊連聲道歉:」對不起,醫生,實在對不起,路易的情緒不是很穩定……他病著,你別放在心上,對不起……對不起……」
  路易咬牙死忍著,忍得好辛苦,他怕一張開嘴就會不能自已地放聲大哭,把所有的委屈,不安,憤怒,都痛痛快快地哭出來,把所有的情緒都發洩出來,可是不行,他清楚地知道,現在不是時候,更不是地方……他不能在這些人面前哭,在這些曾經侮辱過他,也曾經關愛過他的人面前哭,將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恥辱!
  愛情不能施捨,更不能乞求!
  「路易……「蓋恩德果斷地伸出自己的手指硬塞到他的牙齒中間,收不住勁的路易狠命地咬著,咬出了血……
  「沒事了,沒事了,你看,就我們在這裡,沒有別的人了,路易,你看,不會有人傷害你了,乖乖的,想哭就哭吧,我們都在這裡……好了,好了……」尚思爾緊緊抱著他,像哄孩子一樣輕輕搖晃著,不停地在耳邊溫柔地說話,手臂卻箍得緊緊地,讓他完全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路易慢慢安靜下來了,牙齒緩緩鬆開,蓋恩德這才抽回手指,看著上面的齒痕和滲出的鮮血,毫不在乎地一口舔掉。
  尚思爾繼續輕輕搖著他,路易緩緩地舒了一口氣,顫抖著說:「對不起……」
  「噓,沒事沒事。」
  「幫我……跟醫生說……對不起……」路易為自己的行為而紅了臉,他是怎麼了?不是已經打好主意了嗎?不是一切都安排好了嗎?為什麼還要如此激動?這根本不是自己該有的行為啊。
  「好,我會去說的,你現在不用擔心別的,好好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乖,睡吧。」尚思爾在不放開他的情況下,慢慢地把他放到枕頭上,自己保持著一個奇怪的姿勢,溫柔地說:「好了,我在這裡,我們都在,會一直在的,你放心睡吧。」
  路易點點頭,閉上了雙眼,很快地就呼吸均勻地睡著了。
  他一直沒有發現,自己的手在不經意中抓住了尚思爾的衣服,而且,始終沒有鬆開。
  ***
  華燈初上的帝都,象繁星墜落人間一樣美麗,寬闊的皇宮大道上,各種各樣的豪華陸上車往來穿梭,加上路邊懸掛的的各種綵燈,裝點得更加繁華。
  路易靜靜地坐在車裡,臉色還有些蒼白,經過昨天的事情,本來他們是不想讓他來的,可是路易淡淡地說了一句:「我想去。」就沒有人反對了。
  他穿著黑色的晚禮服,雪白的襯衫,黑色的領結,男人的衣服式樣,過了一千萬年也不會有什麼變化,沒有任何裝飾品,越發顯得他的俊美出眾,他耀眼的金發,象冬日晴空般湛藍的眸子,形狀悅人的紅唇邊若有若無的笑意,就是世間一切珍寶加起來都比不上的美麗。
  羅蒙一邊開車一邊對他解釋:「為了節省時間,我們從後門進去,從前面走的話,又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過來打招呼了,實在煩人。」
  路易譏諷地說:「請便,不過,他們也煩不到我,反正沒有人認識。」
  羅蒙假裝聽不出他的話中之意:「沒錯,不久的將來,這些人都會認識你了,父王說,要在今天的宴會上把你介紹給大家。」
  路易笑著:」是嗎?那我可是受寵若驚了。」
  「大哥沒這麼命好,他一早就得去站在那裡接待來賓,一晚上都得不停地行禮寒暄,重複著上千遍‘您好嗎?見到您真高興,今天人真多啊’之類的廢話,每到這個時候,我就慶幸我自己不是王太子。」羅蒙聳著肩說,他也穿著晚禮服,佩帶著綠寶石的徽章,相當秀麗精緻的青年,只有路易才知道他的不同面目。
  「老三本來要跟著來的,可是皇家規矩,兩個皇家繼承人不能同時坐在一輛車裡,只能算了。」羅蒙遺憾地說,「大概和不能把所有的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裡一個道理吧。」
  路易無語,心裡卻想著,妮蔻拉說芙丹瑞會來接他,不知用什麼樣的名義呢?能夠參加這個宴會的,都是貴族高官吧?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少校,一個邊境星球的司令官,就算加上妮蔻拉,她們能成功地把自己帶走嗎?在那麼多人面前,還有尊貴的銀河帝國皇帝陛下,路易絲毫不懷疑皇帝陛下的威嚴,也許面對著他的時候他只是個慈愛的父親,可是坐在自己的皇位上,他就是另一個人了吧。
  早知道就不要賭這口氣,今晚留在家裡,偷偷摸摸地溜走算了。
  羅蒙把車拐入後門,下車為他打開車門,路易無視他伸出來扶自己下車的手,自行跳了出來。
  少年侍衛過來停車,羅蒙領著路易往裡面走,完全不同於路易上次來的時候,這是一片宏偉豪華的建築,迴廊兩邊的大理石柱雕刻著精美的花紋,庭院裡花木扶疏,中間有一個佔地一百多平方的超大噴水池,噴泉中間的大理石天使雕塑華美異常,在噴泉底部的燈光照耀下,水柱變成五顏六色,囂張地向四面噴射著。
  來往的侍從和禁衛軍一律穿著正式的制服,鑲著金邊,神情嚴肅,見到羅蒙時只是躬身為禮,並沒有多看路易這個陌生人一眼,一舉一動都顯得訓練有素。人雖然多,但是走在長廊上只聽見輕輕的腳步聲。
  「哎呀,這不是尊貴的第二王子殿下嗎?真是意外的驚喜啊,」一個清脆的女聲忽然響起,嚇了路易一跳。
  「真是久違了。」羅蒙展現出他的迷人的笑容。
  一個穿著全套禁衛軍禮服,肩上掛著金色綬帶,腳蹬雪亮的馬靴,腋下夾著鑲有羽毛的帽子,甚至還像模像樣地佩帶著長劍的女軍官英姿煥發地走了過來,整個人就是博物館裡所謂的完美禁衛軍樣本。
  「我還以為你又一句:藝術女神在召喚著我,我不屑於和俗人同流合污。就此不來了呢。」她挺直了身板,明亮的綠色眼睛上下打量著他,「來了喔,還居然沒遲到。」
  「彼此彼此,我也以為你會一句:我不是打扮整齊供遊人拍照留念的活動聖誕樹。也會就此不來了哪。居然還穿得這麼正式,這套禮服自從發給你,就一直掛在衣架上吧?怪不得這麼新呢。」論起毒舌,羅蒙可是不讓任何人的。
  「這麼誇張啊?」女孩掩嘴而笑,「我身為禁衛軍的將領,怎麼能不來保護你們的安全呢?俗語說:食君俸祿,為君辦事嘛,倒是你,不是自詡為藝術女神在人間的慧眼和代言人嗎?難道你今天在這種宴會上也能得到靈感?」
  「我偶爾也得盡一個王子的本分,過來亮亮相,」羅蒙不慌不忙地說,「不像某些人,成天都不在,害的別人都以為她是調職了,或是乾脆殉職了。」
  「調職啊?好主意呢。」女孩欣然說,「反正軍人嘛,在那裡不是一樣的,但是有些人,生下來就頂著一個好沉的頭銜,一輩子都擺脫不了,可憐哪。」
  「生下來就頂著的,總比祖宗留下來的好吧?我只能被人說成是紈褲子弟,某人可要被人說成是不肖子孫了。」
  「彼此彼此嘛。」
  交鋒至此告一段落,羅蒙正式向路易介紹說:「這位是莎也迦,瓦倫西亞少將,禁衛軍的副司令官,皇宮的保護人,遊客的必看景點之一。這位是路易,維克里希上尉。」
  這麼奇怪的介紹居然沒有引起莎也迦的回擊,她雙眼發亮地看著路易,含義不明地笑:「幸會,上尉。」
  「幸會,將軍。」路易敷衍地說,莎也迦的目光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嘿嘿嘿,今晚天氣真好啊。」莎也迦忽然轉了話題,「我得去巡視了,再見,上尉,再見了,王子殿下,祝您今晚過得愉快,我聽說今天晚上有不尋常的事情要發生。」
  說完,她就挺直腰板,興高采烈地走了,一邊走一邊還吹著口哨,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女人。」羅蒙低聲說。「我永遠無法猜得透她們在想什麼……我們走吧,今晚有好多人要介紹給你呢。」
  路易微微厭煩地皺起了清秀的眉毛,但沒有說什麼。
  羅蒙帶他到了一間等候廳,讓他坐下來,桌子上有滿滿的飲料和糕點,顯然是為了路易準備的。
  剛坐下,蓋恩德就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二哥!路易!路上沒有出什麼事吧?怎麼這麼晚?大哥都問過兩次了!」
  「沒事,路上碰見了莎也迦,聊了兩句。」羅蒙懶洋洋地坐在沙發上,無聊地玩著頭髮。
  「父王說等一會要過來,今晚上是不是有什麼是要發生了?我感覺到很不尋常呢。」
  羅蒙警告地看他一眼:「是嗎?」
  「不是那個……而是別人的氣氛,我總是覺得啊,好像有我們不知道的什麼事情在發生。」
  「是你疑心生暗鬼吧?」羅蒙不以為意地說,「路易,想喝點什麼嗎?」
  路易搖搖頭,他知道要發生什麼,也一直在等待著,可是,有什麼東西在心裡頭翻攪著,攪得他很難受。
  通往另一側的門忽然開了,德卡萊爾九世,銀河帝國的皇帝陛下出現在門口。
  三個人都不約而同地站起來,今天的德卡萊爾,也穿著正式的皇帝禮服,黑色和金色耀眼地搭配在一起,加上金色的綬帶,成排的勛章,使得本來設計簡單的禮服都變得豪華了,挺拔的身影,不怒而威的氣勢,身上散發出來的不容人違抗的霸氣,銀河帝國的皇帝陛下,依舊是帝國裡最有威儀的男人。
  不過當他看見路易的時候,目光中只剩下了溫柔與慈愛,大步走了過來,伸出手臂:「路易,我的寶貝孩子,你身體怎麼樣了?那些混小子一個個都吞吞吐吐的,什麼也不告訴我。現在好了嗎?」
  路易被動地被他擁入懷中,卻也感受到了那懷抱的溫暖和寬厚,他閉了閉眼睛,輕聲地說:「我沒事,陛下,我沒事。」
  「小孩子就是不知道照顧自己,看,病了吧?」德卡萊爾九世吻吻他的頭髮和額頭,「真讓人擔心,他們堅決地說要自己照顧你,不讓我把你接回來,沒辦法,就聽他們一次吧,這畢竟是你們自己的事情,來,坐下吧。」
  他拉著路易坐下,在這一刻,他也只是個擔心的父親,不停地問路易的情況,還發燒嗎?身體怎麼樣?吃飯正常嗎?會不會睡不著?還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直到確信路易已經無恙才放下心來。
  「啊,那個,」他看了看表:「就要正式開始了,路易,今天是建國紀念日的國宴,很盛大,基本上所有的貴族和高級官員都來了。」
  所以,你想讓我見見世面嗎?見識一下你們皇家的氣派和豪華嗎?
  「我想……」德卡萊爾九世沉吟了一下,「我想把你正式介紹給大家。」
  路易直覺地叫了起來:「不!」
  開玩笑,他躲都來不及了,還要把他的身份昭告天下嗎?那他以後的安靜日子不就完了?!
  「你聽我說。」德卡萊爾九世安慰地拍著他的手,「我知道你不需要這些,更不在乎這些,可是,這是我能夠為你做的,為什麼不呢?路易,你知道嗎?如果能有一種辦法可以補償你,哪怕要我犧牲一切,我都會毫不猶豫去做的,我只想你能過得好一點,幸福一點。」
  「可是,我們不是說好了嗎?」路易勉強地笑著,「如果想讓我幸福,就請放我自由……您知道嗎?讓我當一個王子並不是最好的選擇……我的父親也這麼想,他情願我在自由的環境里長大,在皇宮裡,我連呼吸都會困難。所以……請不要再提這件事了。」
  「我知道,我知道。」德卡萊爾九世微笑著說:「可是現在的情況又有不同了,我不是想把你作為我的兒子介紹給大家,那樣對你,也許真的是一種負擔。不過,你大概也發現了,我的這三個兒子,都死心塌地地愛上了你。我想,你也多少知道一點,那麼,今天,我會把你做為他們其中之一的愛人介紹給大家。」
  路易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什麼?他們愛上了他?!不可能!這是天大的謊言,簡直是不可思議,就算是死去的父親復活都不會帶給他這麼大的震撼!
  那三個曾經用各種手段把他傷害侮辱得無以復加,甚至連死都不能洗刷乾淨的人……愛上了他……
  「不,陛下……您一定是弄錯了……」他聽見自己微弱的聲音在說話。
  也許是補償,也許是同情,也許是愧疚……但絕對不是愛情!
  德卡萊爾九世的手臂抱住了他的肩膀,深藍的眼睛凝視著他:「路易,你聽我說,我一直感覺到你們中間有什麼事情發生了,但是他們什麼都沒有告訴過我,你也一樣,可一定是非常嚴重的事,不然,你們不會這麼奇怪,可是,我想著,這究竟是你們自己的事情,最好由你們自己解決,我所能做的,只是在身後給予你們默默的,最後的支持,今天,機會來了,我會在今天的國宴上,宣佈你的地位,這等於在整個帝國裡宣佈了,是絕對官方的,任何人,想提出反對意見的人,都不會再說什麼,因為那樣就等於和我為敵!」
  他的目光堅決,彷彿想起了多年之前自己的戀人,那時沒來得及保護的戀人,一輩子也無法追回的愛人……所以他現在,終於要做點什麼了。
  路易卻幾乎要暈過去了,他吃力地說:「陛下,您搞錯了,不是——不是這樣的!」
  他感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不得不停下來,吃力地喘著氣。
  「當然,」德卡萊爾九世的目光又恢復到原來的慈愛,「選哪一個,這是你的權利,我只等著把那個幸運的小子和你的手牽在一起。」
  說著,他放開路易,站了起來,「羅蒙,你是哥哥,先跟我出去,讓蓋恩德先說好了,這可是求婚的重要時刻,不要有外人在場比較好吧。」
  他笑著出門了,房間裡只剩下路易和蓋恩德。
  「那個,這個……」
  蓋恩德很緊張,侷促不安地靠近路易,路易心情正在混亂之中,聞聲冷冷地掃了他一眼,他不敢再接近了,漲紅了臉,結結巴巴地說:「我只有……一會兒時間,我想對你說,我是真心的,就算從那個時候開始算,我也是真心的,那個時候……我只是想不和你分開,但我——我還不知道那是什麼,我只知道,你對我很重要,一想到你會離開我,屬於別人,我就受不了……我—我是說真的,路易,你相信我,當然,我以前是對不起你太多了,以後我會慢慢補償的,我保證,真的,我會好好愛你,愛你一輩子,絕對不會讓你再傷心了!」
  他稍微平靜了一下:「你知道,我是第三王子,可能這輩子當不上皇帝了,我也不想當,我只想做個帝國元帥,大哥是很厲害的人,可是一向還比較疼我,我也不會笨到去造反什麼的,我想,這輩子,只要有你在身邊,我也沒有什麼別的要求了,我一定會讓你幸福的!一定會的!」
  他單膝跪在路易的面前,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戒指,是稀有的變彩粉紅色鑽石,菱形的切面,在燈光下華彩非凡:「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讓我將來送給新娘子,我——我以前也沒有求過婚……我問過父王,他說,求婚的時候要有鮮花的,可是今天我沒來得及準備……只有戒指,路易,我希望你能……嫁給我!」
  路易的雙眼失神地看著他,是真的嗎?他跪在自己面前求婚,這是多麼滑稽的場面,多麼奇怪啊,他幾乎要放聲大笑了,可是他笑不出來,真的笑不出來。
  「我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勉強,也許你比較喜歡二哥,還有大哥。」蓋恩德酸溜溜地說,「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選擇我……好了,戒指就放在這裡,我該出去了,不要讓他們說我不公平競爭。」
  他站了起來,大步走了出去,路易怔怔地伸出手去,抓住了戒指,緊緊地抓著,直到寶石的尖角刺痛了手心。
  門開了,又關上,羅蒙輕輕地走了過來,忽然笑了:「真是的,原來真到了求婚的時候,我也會心慌呢。」
  他從身後拿出一枝半開的紅玫瑰,很瀟灑地跪在剛才蓋恩德跪的地方,向上深深地看著路易的眼睛:「嫁給我,路易,讓我們重新開始。」
  路易苦笑著,重新開始,這麼容易嗎?那些噩夢,我會忘記嗎?
  「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道歉的話都已經晚了,可是,我是真心的,你知道我這個人一向說話刻薄,有的時候,到了口不擇言的地步,但是,請相信我現在的真心,我是真的愛你。」
  路易的淚水模糊了眼睛,他倔強地抬起頭來。
  「我是老二,很尷尬的位置,只比大哥小一歲半,從小,大哥周圍的人就用敵視的目光看著我,因為我是最有機會取代大哥地位的人,所以,」羅蒙苦笑著低下頭,「我成了一個最無所事事的王子,成天沉迷在藝術裡,不去理睬那些世俗的紛爭,也有人想拉攏我,但是我拒絕了,我沒有這麼大的野心,而且,我知道,大哥是個優秀的王太子,比我不知優秀多少倍,從小他受的就是精英教育,從小我就不能比他強……在任何方面都不行……除了藝術,沒有一個皇帝會在意他有一個在藝術上有天分的弟弟,所以,我只好在這方面努力,為了避嫌,雖然大哥很冷靜理智,但是,我怕他會有一天也會犯錯,畢竟,我們面對的,是整個銀河帝國這麼大的目標……宮廷的鬥爭,有時候超乎想像的殘酷,就算是親兄弟,甚至父子之間,都沒有什麼可留情的……所以,路易,我要你知道,我不能給你豪華的生活,更不能給你呼風喚雨的權勢,如果你真的答應我,婚後我會和你一起選擇一個安靜的城市定居下來,過著悠閒的生活,我只能保證給你絕對的平靜和安寧,不會再讓你嘗到失落的滋味了,路易,好嗎?嫁給我,好嗎?」
  他掏出同樣是變彩粉紅鑽石的一枚戒指,只不過切面是玫瑰型的:「我想,你知道了,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準備將來戴在我妻子的手上,現在,我把它給你。」
  鑽石在燈下閃著冷冷的絢麗光彩,好像在嘲笑著什麼。
  路易緊緊咬著牙,不說話,也不看他。
  「對了,」走到門口,羅蒙又回身,促狹地說了一句:「如果是我的話,讓你做也沒有問題哦。」
  路易想破口大罵來著,可是,聲音到了嗓子裡卻發不出來,這幾天的相處,羅蒙始終任勞任怨地照顧著他,三個人當中,他幾乎是一天到晚留在路易身邊,做著所有的事,以為他晚上會回家休息,可是實際上,為了怕他晚上醒來要吃東西,他經常都是在樓下的客廳裡睡著,隨時都可以起來為他準備……
  他的手在顫抖,已經沒有了過去見到他就想一拳打過去的衝動,曾幾何時,怨恨的心,也在悄悄軟化……
  門又開了,不用說,這次進來的是尚思爾,帝國的王太子殿下。
  你也來向我求婚嗎?尊貴的王太子殿下?銀河帝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儲君,將來的皇帝,把一切都握在手裡的人,居然會來向我,一個曾經是下賤的性玩具,被人玩弄的男人求婚嗎?
  路易不說話,他已經說不出這些諷刺的話,他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了,這次近乎荒唐可笑的事情,居然是真的。他們是真的在向他求婚。
  一心一意……
  果不其然,尚思爾沉穩的聲音在身邊響起,但說的話卻出乎路易的意料:
  「路易……我不是來向你求婚的。」
第二十一章
  路易微微一驚,才發覺在自己的內心深處竟然還有那麼一絲渴望和期待,他滿臉通紅地低下頭,暗罵自己,真是鬼迷心竅了嗎?居然對這樣的事情動心,你和他們是永遠沒有可能的!他們是王子,你只是一個私生子,一個小小的上尉,何況還是被他們玩弄過的男人,在他們心中,也許認真迷戀的只是自己的肉體,今天的舉動,也只是一種形式,一種表示道歉的形式,你還真的認真了嗎?真是天生下賤!男人對你稍微好一點就得意忘形,把過去對你的傷害都忘到腦後了嗎?!
  他狠狠地罵了自己一頓,沒注意到尚思爾已經來到了面前,深邃的眼睛溫柔地看著他,表情還是那麼冷靜理智:「雖然我很想……可是我是王太子,這是無法更改的,我不能娶你,儘管我願意,但是我沒有這個資格,我的家庭,是帝國將來的第一家庭,必須要和睦幸福,成為模範家庭,起碼表面上得這樣……所以,我失去了留住你的資格,可是,並不是說我不愛你,路易,從那天在艦上,你向我伸出手,那麼脆弱,又那麼堅強地呼喊著:‘給我一個公正吧。’的時候,我就愛上了你,以前,我認為沒有什麼是不可以放棄的,沒有什麼能成為我的弱點,可是,我錯了,是你,我唯一的弱點,我今生的愛人,就是你,那個時候,在父王的書房裡,我終於發現了這一點,所以我對你說,我要定你了。這是真的,當時我下的決心是:就算要和父王對抗,我也要你,就算最後我一無所有了,我也不會放棄你!可是,誰知道,結果是這個樣子……」
  「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我想每夜都看著你在我懷中入眠,但是,我不能委屈你,和你父親一樣,永遠只是一個見不得光的情人,既然我不能正大光明地娶你,與其讓你在黑暗中痛苦,還不如把你讓給別人,一個可以挽著你的手,和你一起在陽光下行走的人,就算我可以把一切都給你,能補償得了黑暗中的痛苦嗎?不可能,不然你的父親就不會離開父王,我知道,你們要的,是我們給不起的,所以,我選擇放棄……羅蒙和蓋恩德都和我一樣地愛你,甚至比我還多一些,我現在該嫉妒他們了,他們沒有這個沉重的負擔在身上,可以做他們想做的事情。而我,注定要為這個國家失去一切……」
  他低下頭,舉起右手:「我以我母后的靈魂發誓,不管你選擇了誰,不管將來發生了什麼事情,除非是對你不利,除非是會傷害到你,否則,我永遠不會幹涉他的行動,就算是他想謀反,哪怕他的槍口對準了我的胸膛,我也不會降罪於他!如果你們有了孩子,我將賜予他們和我的孩子一樣的繼承權利。我絕不會傷害你們,決不會!」
  路易顫抖著開口:「你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
  「你還不明白嗎?路易,我是愛你的,但我要用自己的方式來保護你,最好的辦法,就是為你取得這銀河帝國,你曾經說過,要你原諒我們,除非把銀河帝國給你,沒關係的,名義上,我將成為皇帝,但是,這個帝國是你的,你想要做什麼都可以,連我這個名義上的皇帝,都會在你面前低下頭……這是我能為你做的。」
  「如果……我的心願,是想要銀河帝國毀滅呢?你也可以做到嗎?」路易忍住哭泣的衝動,全是騙子!全是謊話!你們真會為我作出那麼多嗎?我不信!我不信啊!
  尚思爾微微一笑:「當然,只要是你的心願,可是……」
  他的聲音輕得像在嘆息:「路易啊……我還不瞭解你嗎?你是那麼純潔的一個天使,你從來都沒有去傷害過別人,就算是我們傷害了你,你也沒有要報復的念頭……我知道,你是不會作出那樣的事來的。」
  他看了看表:「時間不多了,我得回到位置上去,這個,是我的母親留給我的,應該戴在帝國的王太子妃手上,成為我們訂婚的信物,現在,我把它給你,這就意味著我對你的承諾,我的妻子,可以享受到的,是她的地位,但是我的愛,永遠都留給你……」
  路易剛要開口,他把手指豎在嘴上:「噓,今晚,還有一件事,我要決定我的新娘了。」
  這個消息倒是路易始料未及的,他暫時忘記了自己的事,睜大了眼睛聽著。
  「一個二十八歲的單身王太子幾乎是一個恐慌的來源了,我必須成家,最好在明年這個時候誕下繼承人,除了芙丹瑞,今天所有身份適合的貴族小姐都會在場,我必須從中間挑選一個,你當然明白,我的婚事,更大的意義上是一種互相利用,我已經不指望從婚姻中可以得到什麼,原因,你知道的。」
  他輕輕地吻了吻路易的手,低沉地說:「這也許是我們最後一次單獨相處,再見了,路易……」
  像來時一樣,他悄然離去。
  路易攤開手,三枚同樣是變彩粉紅色鑽石的戒指一起滾落到桌子上,一閃一閃,像天上墜落人間的三顆星星。
  他想歇斯底里地大吼,他想砸毀房間裡的一切,他想衝出去狠狠揍他們一頓,他想破口大罵,他想把這三枚戒指狠狠地扔在地上……
  可是,最終,他什麼也沒有做。
  只是愣愣地看著三枚戒指,讓淚水從眼中緩緩地滑落……
  為什麼要給我希望,給我承諾?難道你們以為這還是可能的嗎?
  在發生了這麼多事之後,你們真的以為。我還會接受你們嗎?
  為什麼要說我是天使?你們真的以為我不會報復嗎?
  我,真的會原諒你們嗎?
  現在,連我都不知道了啊!
  ***
  門被推開了,守在門口的羅蒙和蓋恩德一起跳了起來,萬分緊張地看著路易。
  路易卻很平靜,除了眼眶還有些微微的發紅之外,看不出他剛才發生了什麼。他看了看羅蒙,又看了看蓋恩德,輕聲說:「等會兒,我該怎麼做?」
  「啊,這個……這個……」蓋恩德一時激動,反而結巴起來:「等——等會兒……」
  羅蒙狠狠踢了他一腳,微笑著說:「等會兒,父王會說他有一個消息要宣佈,到時候,你……你就走到你選擇的那個人身邊就可以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
  這次輪到蓋恩德狠狠地踢回去,不服氣地嚷著:「什麼就交給你!二哥,你太賊了吧?連這一招都使出來,從小你搶了我多少東西!現在還要來搶!怎麼說,路易的第一次也是跟我……」
  他忽然住了聲,不安地看看路易是否生氣了。
  路易好像根本沒有聽見他說的話,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我想到花園裡去透透氣。」
  「好啊,」蓋恩德高興地說,「今天的花園裡掛了好多燈呢,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我想一個人走走。」路易看看他們,「如果不行的話……」
  「當然可以,」羅蒙環視了一下周圍。「不過不要走得太遠啊,我們就在這裡等你。」
  「我知道。」路易在心裡微微地笑。原來你們還是不放心我啊,怕我會跑嗎?是啊,我是想走,可是,不是用這樣的方法,我要走,也會光明正大的,堂堂正正地走出去!
  羅蒙溫柔地對他一笑:「別想太多,我去和禁衛軍的值班軍官說一聲,免得再產生什麼誤會。」
  「對啊,他們那些人,除了父王,有時候連大哥也不放在眼裡的,」蓋恩德義憤填膺地說:「你忘了上次,就嚇著你了不是嗎?」
  路易拒絕回答這個問題,走下長廊,沿著草叢間的石子小路慢慢地走向花園,十一月的夜晚,夜風已經是相當冷的了,周圍不知道是什麼花,還在散發著淡雅的香味,噴泉的水珠灑在水面上的聲音,微風吹過樹叢的聲音,加上遠處傳來的隱隱約約的音樂聲,構成一幅很美的畫面。
  他繞過噴泉,在長椅上坐了下來,交疊起雙手,欣賞著這美麗的夜景,微風吹過他的頭髮,拂亂了前面的劉海,溫柔地垂下來遮蓋住他的眼睛。
  然後,他笑了:「司令官,你在這裡吧?」
  一個慵懶的笑聲在樹叢裡響起:「真掃興,你就不能裝作不知道,讓我嚇你一跳嗎?」
  路易報以微笑:「對不起了。」
  身穿普通軍服,掛少校肩章的芙丹瑞從樹叢裡探出一個頭,手裡照例端著一杯紅酒,開玩笑地說:「沒有人跟蹤你吧?如果有的話,請儘量使你的心跳維持在每分鐘六十次,不然就原地翻三個觔斗以掩飾你的心跳。哈哈哈……」
  路易沉靜地笑著:「你放心,司令官。」
  「好啦,閒話少說,我這次來,可真是不容易呢,原來我比星際海盜的防範程度還要高,高到了寸步難行的地步,對不起,您不能離境,對不起,您不能……對不起……天啊,我在軍隊裡也混了有年頭了,現在居然變成了一個賊!」
  她把手裡的酒一口喝乾,隨意地從身邊拎出一個瓶子,又到了一杯:「你還好嗎,上尉?」
  「很好。」
  芙丹瑞的貓兒眼忽然睜大,像看見自己心儀的獵物一樣:「當真?」
  「但如果你不來,就很不好了。」
  「哎呀,我首次感到自己是這麼重要,這麼說,那三個大人物還是讓你吃苦頭了。沒關係,我們現在就可以走到大廳裡,讓我大聲地對著他們三個的臉說一句:我把我的參謀官帶走了!看他們有什麼辦法能留我下來。」芙丹瑞摩拳擦掌地說。
  「司令官。」路易沒有看她,凝望著皇宮上空的一輪明月,淡淡地說,「你到底是誰?」
  「你也喝多了嗎?」芙丹瑞奇怪地問,「我是你的司令官,提爾納裡星球的邊境警備隊少校。」
  「我知道,那是在提爾納裡,可是在這裡呢?你是誰?你是王太子的未婚妻候選人之一,又可以從他們面前把我帶走,而不擔心會遭到阻攔,你一定是個很了不起的人物,我不想再沉默下去,我必須知道,我把我的命運,放在哪一條船上。」
  「這樣啊。」芙丹瑞苦笑著,甩甩自己酒紅色的長發,「我在這裡的身份,其實……並不重要啦,你也不用想那麼多,反正,我會把你帶回去的,這不是你的要求嗎?而對於我來說,只要能看見他們三個計劃不成功的樣子,我就心滿意足了。」
  「倒真是不大的願望呢。」路易低頭淺笑。
  「是啊,我這個人一向胸無大志,連我爹都這麼說。」
  兩人之間忽然沉默下來,只聽見風的聲音,水的聲音。
  「司令官。」
  「什麼?」
  「我……不能和你一起回去了。」
  路易沒有看見,芙丹瑞醉意朦朧的雙眼忽然變得銳利無比,緊接著問了一句:「是不能,還是不想?」
  ***
  當路易走進鏡廳的時候,被嚇了一跳,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大的廳,幾乎都一眼望不到邊,金碧輝煌的裝飾,天花板上的金粉壁畫,四面牆上鑲金框的巨大鏡子,華麗的水晶吊燈上垂下的各種纓絡,無一不誇示著皇家宴會的豪奢。
  更不用說廳裡聚集的人群,足有一千人以上,各種各樣的顏色的頭髮和皮膚,男士們閃亮的勛章綬帶和肩章,女士們佩戴著的像銀河群星一般閃亮的珠寶,匯成一股浩浩蕩蕩的洪流,淹沒了整個大廳。
  人雖然很多,說話的聲音卻很輕,女士們掩著嘴笑著,發出的竊竊私語聲不會比秋蟲的鳴叫聲更大,男士們微笑著對待面前的女士,偶爾發出幾聲宏亮的笑聲,也是轉瞬即逝。
  可是,這裡的竊竊私語也許明天就會變成整個帝國轟動的新聞。
  羅蒙帶著路易來到一個不引人注目的角落裡,無奈地苦笑著說:「我得去應酬一下,你先在這裡,馬上我就回來陪你。」
  「不用,你忙你的吧。」路易平淡地說,還向他微笑了一下。
  羅蒙一怔,隨即滿臉放光地走了出去,迎面就拉起一位看上去足有五十歲的貴婦人的手,真心地讚美道:「變得這麼年輕!這麼年輕!我都認不出您來了,幸虧您這雍容華貴的氣質是不會變的,我親愛的侯爵夫人。」說著優雅地吻上了她的手背。
  路易不禁啞然失笑,搖著頭回到大理石柱的陰影當中,靜靜地觀察著人群,這些人對於他是完全陌生的,到現在為止,他還覺得自己身在這近乎夢幻的場景中,是件荒唐的事情,是一場夢,也許一睜眼,就醒了,但就算這真是夢,那麼,他睜開眼,還是會照舊看見那三個人當中的一個。
  一定是這樣,自己已經習慣了,甚至還是依賴起他們的陪伴,就算自己再怎麼否認,甚至憎惡,已經這樣了。
  蓋恩德氣喘吁吁地趕了過來:「啊,好累好累,我情願在靶場上消磨整天,都不願意陪這些達官貴人們一分鐘,真佩服二哥呢,他永遠能把這些人哄得團團轉。」
  果然,掛著親切笑容的羅蒙周圍已經聚起了一個小圈子,他在中央,談笑風生,絲毫看不出毒舌的樣子。
  「看,父王坐在那邊,對了,路易,你累嗎?要不然,反正時間還早,我先陪你到外面去坐坐?」蓋恩德提議,「在這裡,因為是國宴,所以只有父王可以坐著,其餘的人,包括是王太子,都只能站著。」
  「不,我不累。」路易把額頭倚在冰冷的大理石柱上,「我想在這裡看看。」
  「好,我陪你。」蓋恩德站在路易身後,呼吸聲就噴在路易的後頸,弄得他癢癢的,寬闊的胸膛幾乎緊貼著路易的後背,形成一個曖昧的親熱姿勢,路易卻沒有避開,反而下意識向後靠了靠,輕聲地說:「那些人……都是誰?」
  在大廳的盡頭,豪華的寶座上,坐著銀河帝國的皇帝陛下,德卡萊爾九世,面對著挨次上前向他行禮的人們,他幾乎不怎麼說話,只是點點頭,坐在這個位置上的時候,他充分展現了他的王者之氣和無與倫比的威嚴。
  尚思爾就站在他身邊,還是那麼冷靜沉穩,從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證明他遲早會成為這個位子的主人,下一個理所當然的銀河帝國皇帝。
  卜拉特站在另一側,恪盡職守,面無表情地唸著一個個上前覲見的貴族名字。
  有一些人覲見之後就灰溜溜地離開了,到了大廳的角落裡,謙卑地試圖找個圈子插進去,有的意氣風發地走上來,又得意洋洋地離去,很快他們也成為了小圈子的中心,有的覲見之後就留在了不遠的地方,不時回應著皇帝或是王太子的問話。
  路易指的,就是在皇帝身邊不遠的地方,站著的一群女孩子,妮蔻拉也在其中,正在神采飛揚地說著什麼,她也穿著軍禮服,肩章上的中將軍銜異常刺目。
  而她周圍的女孩們,雖然年紀都不大,絕對不會超過三十歲,但是,無一不是佩戴著成排勛章的將軍,閃亮的金星幾乎耀花了路易的眼。
  「那個啊,妮蔻拉,你見過了,她的父親是我的叔叔,入贅到了艾森博格公爵家,所以,她跟母親姓,哦,她剛升任帝國情報局的副局長,以前她掌管情報局第五處。」
  蓋恩德聲音裡明顯透出不滿:「她們都是一些自以為了不起的貴族小姐,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混在一起,想方設法地破壞一切,長大了,有了一些權力,更是了不得,幸好父王答應我可以自己挑選未婚妻,不然,要我從她們中間挑一個當老婆,我情願去死。」
  「你很討厭她們?」路易好笑地問。
  「當然!」蓋恩德回答的口氣就像個拿著毛毛蟲捉弄女生卻沒有成功的小男生,「我小的時候她們就經常欺負我!在幼年軍校的時候也是!你看,那邊那個銀色短髮,個子高高的女孩,她叫弗洛蕾,帝國軍的一級上將,這女人真是個怪胎,到現在為止,不論是肉搏還是飛行實戰,都沒有人能打過她的,軍校的記錄上全寫的她的大名,那些瘋狂追求她的人還讚美她是戰爭女神雅典娜呢,我看就是個怪力女。在學校的時候,她經常在下課之後把我叫去單獨訓練,其實我的成績很好了,她卻來教訓我,說不行,自然哪,我怎麼和她這個怪胎比!比輸了就要我給她去買午餐便當,還每次都是我請客!」
  蓋恩德憤憤不平地說著小時候的事,路易忍不住笑了。
  「還有哪還有!那次是因為什麼……反正是一點小事,我在軍部吼了她兩句,你猜怎麼樣?她竟然一言不發地掏出激光槍來對著我狂掃!天啊,那是在軍部啊,房間裡還有起碼幾十人!要不是芙丹瑞手疾眼快,把她的槍推向天花板,我們都全完了!事後她還不在乎地說:‘我的槍法百發百中,不用擔心會真的打到。’」
  路易驚訝地看過去,弗洛蕾看上去也就比平常的女孩子稍高一點,穿著軍服的身體修長,安靜地站著,絲毫看不出蓋恩德形容的那樣強悍。
  「她對面的那個,是帝國軍後勤部的副部長,嵐‧卡瑞列恩中將,不要小看了她,在讀軍校的時候,她的戰略成績和模擬實戰成績從來都是滿分,但是很可惜,卡瑞列恩家族有家訓,子孫當中必須有一個人服役於後勤,具體我不知道什麼原因,她是獨生女,所以,一畢業就自動轉入後勤服役,不過她幹得也很出色,所有的物資調動,就像在她心裡裝著一樣,無論什麼時候,軍隊需要的東西總在那裡,不多,也不少。」
  嵐中將正聽著另一個女孩的說話,開懷地笑了起來。
  「和她講話的那個,是禁衛軍的副司令官,啊,二哥說你們見過了,莎也迦‧瓦倫西亞少將,他們家世代擔任禁衛軍長官的職位,還有站在角落裡的那個,你可千萬別惹上她,她叫貝特莉絲,是帝國憲兵的副司令官,連冰塊都比她的心有溫度,走到哪裡都那麼陰森嚇人,除了這些人,很少有人敢靠近她一米之內。」
  穿著黑色憲兵制服的女孩看上去就是一臉冷冰冰的樣子,幾乎都不開口,對於同伴的問話,只是點頭或者搖頭。
  「啊,那是帝國第一艦隊的司令官來了,她叫維多利亞,最年輕的飛行兵,最年輕的王牌飛行員,據說有一次在十三架敵機和無數戰艦炮火的圍攻下她都成功逃脫了,戰機就是她身體的一部分,但是,有個秘密,她至今連陸上車都不會駕駛。」
  「那是卡里安,帝國地面坦克軍團的軍團長……」
  「這個難得不是軍人,她叫吉諾琪卡,帝國商會的秘書長,威特斯星球的領主獨生女,生下來就擁有威斯特港口十分之一的財富……」
  撇開她們的自身能力不談,路易清楚地知道,從她們那耀眼的勛章,金色的綬帶,就可以看出她們身後都有一個古老的姓氏在閃閃發光,原來,王子的未婚妻,就是從這些人當中產生的啊。
  「奇怪呢。」蓋恩德說不上是什麼意思地笑著,「帝國最古老的貴族家庭,尤其是軍界的,這一代所出的幾乎都是女兒,難道是被詛咒了嗎?還是上天預示著什麼?」
  「那是帝國首富漢斯林,他一心想娶到一個貴族小姐以增加自己的地位,但是,可惜,就算他把鑽石鋪成路,也沒有一個人願意從上面走過去。」
  一個小個子的中年人試圖插入這個小小的女性圈子,被貝特莉絲冷冷的一瞥給趕了出去。
  宮廷真是等級森嚴的地方,任何東西,在這裡都沒有權勢重要。路易感嘆著,忽然聽見了卜拉特平淡刻板的聲音說:「莉迪雅伯爵夫人覲見。」
  是那個人!路易的心忽然跳得厲害起來,是那個一直被自己認為是母親的人!那個在父親的生命中,在自己的生命中,都起了不可低估作用的人!妮蔻拉曾經說過她希望自己去家裡做客,但是自己一直沒有去,不為別的,只是自己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去面對她,明明知道不是她的錯,她除了把自己的照片送給皇帝之外,什麼都沒有做,可是,要不是她,自己是絕不會落到目前這個境地,遭受那麼多苦難的……要不是為了她,就不會簽訂什麼奴隸契約,自己就算是被羅蒙折磨死,也不用受後來的侮辱了……
  莉迪雅伯爵夫人……
  像羅蒙所說的,二十年前她是豔冠帝都的美女,現在的她,依然保持著當年的風韻,腰身纖細,眼睛明亮,笑起來的時候花枝亂顫,迷人的笑容幾乎讓路易看呆了。
  「啊,那就是莉迪雅伯爵夫人。」蓋恩德輕聲地說,「今天她的丈夫沒有來,真奇怪,他們夫妻感情很好,一直形影不離的。」
  皇帝對她似乎也特別優待,說了好幾句話之後,她才優美地行了屈膝禮告退,莎也迦和妮蔻拉對她招手,她搖著頭笑笑,走開了,四下張望,好像在尋找著什麼的樣子。
  路易的手心在滲著冷汗,他緊張地看著莉迪雅伯爵夫人的視線,希望她能看見自己,又怕她能看見自己,見到她之後又怎麼樣?無數次在心裡默想的母子見面的場面,都已經被無情的現實給粉碎了,他現在的身份,比一個貴婦人的私生子還要模糊。
  「你想見她嗎?路易?」蓋恩德體貼地問,「我去請夫人過來。」
  「不!不要了!」路易悄悄地在褲子上抹去手心的冷汗,搖著頭,「不要了……」
  「也好,今天的場面尷尬,見了面也不能好好說話,你要是想見她的話,以後我陪你去她家,伯爵夫人是個很好客的人,她一定會歡迎你去的。」
  路易把額頭靠在柱子上,讓冰冷的大理石冷卻一下自己的頭腦,見了她之後,不是更尷尬嗎?
  「我也想去見見她呢,聽說伯爵夫人促成過不少人的美滿姻緣,嗯,我得好好向她請教,該怎麼追男孩子,對於女孩我都不太在行,何況是你,路易,你放心,我會增加自己的經驗,然後讓你更快樂的。」蓋恩德興致勃勃地說。
  隨著我的身份的改變,在你們嘴裡的那個女人,淫媒什麼的,也升格為伯爵夫人了嗎?真是太奇怪了,人還是那個人,什麼也沒有改變,可是,在別人的眼裡,就成了徹頭徹尾的另一種身份。
  好像是已經到了時間的樣子,德卡萊爾九世對身邊的王太子說了句什麼,尚思爾直起身體,用目光搜尋著羅蒙,對他點點頭,羅蒙急忙巧妙地擺脫了一個正纏著他要他當場為她做一首詩的中年貴婦人,向這邊走過來,微微把脖子上的領結扯開一點:「我們走吧。」
  「好。」蓋恩德其實也很緊張,他鎮定了一下,在耳邊對路易說:「要是你選擇我,我會當場把你抱起來轉圈圈的……好不好?」
  路易低下長長的睫毛,微微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你這也屬於不正當競爭哦,傻小子。」羅蒙在他的頭上敲了一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路易抬起頭,平靜地,驕傲地,迎著整個大廳的目光走了出去。
  本來就不太喧嘩的大廳裡,此刻,是一點聲音也沒有了,所有的人,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由兩位王子陪伴著,突然出現在這麼重要場合的俊美青年,每一個人都在用目光互相詢問著:他是誰?他是誰?
  感覺到成千道視線在自己身上,臉上掃過,路易卻沒有一絲慌亂,他鎮定地面對這些幾乎要把他穿透的目光,慢慢地,從容地向前走著,走向寶座上的德卡萊爾九世,那正在用慈愛的笑容迎接他的到來的男人。
  他俊美的面容,優雅的氣質,從容的舉止,都引起了人們莫大的興趣,嗡嗡聲開始從鏡廳的後方傳來,一直向前方蔓延,德卡萊爾九世一直專注在路易身上,沒有去理睬,尚思爾抬起眼睛,四下掃視了一眼,立刻,所有的聲響消失了,大廳又恢復到原來的平靜。
  人群自動地讓開一條道路,讓他們三個人通過,羅蒙和蓋恩德都是極為優秀的青年,站在一起像兩個太陽同時出現一樣,但是路易,絲毫不誇張的俊美,內斂的光華,靜悄悄地向四周散發開來,雖然平淡,但是卻不會被任何光芒遮擋住,就像天空的明月,靜靜地發出屬於自己的光彩,即使和太陽同時出現,也不能掩蓋他的美麗。
  他走過莉迪雅伯爵夫人身邊的時候,特地看了她一眼,這麼近的距離,終於可以看見她眼角有著淡淡的魚尾紋,顯示著美人的遲暮之年,但是她的茶色眼睛是那麼美麗清澈,驚訝地睜得大大的,看著他,閃著喜悅的光彩。
  路易知道,按照禮儀,他沒有見過皇帝之前,不能在任何人面前停留,更別說說話了,於是,他只是放慢了腳步,對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莉迪雅伯爵夫人的眼睛睜得更大了,裡面隱隱閃爍著晶瑩的淚花,她晃了一下身子,似乎要衝上來的樣子,但是立刻又站住了,只是把兩隻手合在胸前,喃喃地說了一句:「可憐的孩子……我可憐的孩子……」
  路易抿了抿嘴唇,勇敢地繼續向前走去,好了,再也沒有任何遺憾了,想見的人,該見的人,都已經見過了……我終於可以走向我自己的未來了!
  德卡萊爾九世看著他越走越緊,嘴邊的笑容也隨之舒展,尚思爾一直還是那麼平靜沉穩,沒有任何表情上的變化。
  布拉特看了一眼賓客名單,中規中距地宣佈:「路易‧維克里希上尉覲見。」
  這個名字在一般人耳朵裡並沒有引起什麼反響,但是從大廳的不同角落忽然響起的驚呼聲充分證明,還是有人記得二十幾年前,也曾有一個維克里希,也是個俊美的男人,曾經在帝國的宮廷著實引起了一場混亂,最後以神秘消失而告終。
  路易靜靜地單膝跪下,唇邊掛著神秘的淡淡微笑,想起來了嗎?害怕了嗎?又一個禍國殃民的狐狸精出現了,而且,這次迷戀上的是你們優秀的王子們,你們這些自以為了不起的貴族們,又要使出什麼樣的手段來對付我呢?
  很可惜啊,不論我是不是你們想的那種人,都要讓你們失望了……
  「見到你真高興,上尉。」皇帝陛下這句話說得如此溫柔,是完全地發自內心。
  「有幸能覲見陛下。」路易優美悅耳的聲音傳進了每一個人的耳中,他隨著皇帝的手勢站起身,退到了一邊,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正好和三位王子站的位置相反。
  大廳裡靜極了,人們都好像預感到了有什麼了不得的大事要發生,屏住呼吸等待著,也許下一句話就是一枚重磅炸彈呢!
  皇帝陛下輕聲地問:「路易,你準備好了嗎?」
  路易的目光從三位王子臉上一一地掃過,蓋恩德,羅蒙,尚思爾……蓋恩德雙眼發亮地看著他,躍躍欲試,羅蒙秀麗的紅唇無聲地開啟,一個字一個字地拚著:我——愛——你。
  而尚思爾,還是那個冷靜理智的王太子,鏡片遮擋住他的眸子,他是在看著路易,還是路易身後的女孩子們?他未來的新娘人選,將要在今天,在這些人當中產生。
  沒有人會拒絕王子的求婚吧?不論是怎麼樣驕傲的女孩,怎麼樣顯赫的家世,怎麼樣優秀的能力……面對著帝國第一夫人的寶座,都會怦然心動的吧?
  還是,有這樣的例外呢?
  「路易?」皇帝陛下稍微提高了聲音,但一點也沒有生氣或者是不耐煩的樣子,反而還更加愉快了:「很難,是不是?但是,你必須要做出選擇了啊。」
  路易轉頭看著德卡萊爾九世,露出一個美麗得讓人不能呼吸的笑容:「我準備好了,陛下。」
  「好。」德卡萊爾被他絕美的笑容所震懾,居然愣了幾秒鐘才說了一個‘好’字,正當他在寶座上挺直身體,雙眼注視著前方,要宣佈什麼的時候,大廳入口處出現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這騷動是如此之小,在所有的人都注目於即將發生的重大事件的這個時候,幾乎沒有人會注意到,但是,恪盡職守的卜拉特注意到了,他並沒有去多關心下面發生的情況,對於他來說,今晚的主要職責是宣讀來賓名單,就是這樣,不管發生什麼事,只要他準確地讀出每一個將要來到皇帝寶座前的人的姓名,他就算是完成職責了,同樣,不管是將要發生什麼的重大時刻,只要這個時候有人來到,他就要大聲地把來人的身份宣佈出來。
  於是,在德卡萊爾九世開口之前,大家聽見的是卜拉特平淡的報名聲:「芙丹瑞‧海登博格公爵小姐,前來覲見。」
  所有的人,包括路易,都被這一聲嚇住了,不由自主地向門口看去。
  人群像潮水一樣向兩側分開,速度比剛才路易走過的時候還要快,在這條兩旁珠光寶氣的道路中間,芙丹瑞僅僅穿著簡單的帝國軍服,佩戴著少校肩章,大步走了過來。
  她身上那股一直存在的慵懶的氣質一掃而光,總是因為喝酒而醉意朦朧的眸子此時也明亮逼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自信的銳氣,好像只要她走過來,前方就不再會有障礙,所有的困難此刻都變得不存在,一切都不重要了,她無論如何都可以達到自己的目的,如果有人敢阻攔的話,她會毫不猶豫地從這個人的屍體上踩過去。
  事實上,她所經過的地方,無論是什麼人,都不自覺地向後退開,恭敬地微微彎腰,被她的氣魄壓得不由自主。
  僅僅穿著少校軍服就有這麼大的魄力,望著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他的司令官,路易忽然感到嘴裡發乾,他的選擇,是對的嗎?
第二十二章
  這意外的變化使德卡萊爾九世也吃驚非小,他看著芙丹瑞邁著瀟灑的步子走到面前,英姿煥發的女軍官,身上流著帝國最古老家族的血,本身也優秀得像一顆閃閃發光的明星,這麼一個不簡單的人物,她的歸來,意味著什麼?
  芙丹瑞已經走到了寶座前面,行了一個絕對標準的軍禮,她全身上下的裝束都無可挑剔,就像是風紀官夢想中的模範軍人典型,和路易習慣的那個懶懶散散,沒有一點軍人自覺的人截然不同,就連她開口說話,也不是平時那種漫不經心的語氣。
  「下官,芙丹瑞‧考爾特‧海登博格,前來覲見。」優美的女中音傳到了大廳的每一個角落,一片寂靜無聲。
  「見到你真高興,將軍。」德卡萊爾九世多少表示出一點歡迎的意思,「你終於結束了星際流浪,回到我們中間來了嗎?」
  芙丹瑞莊嚴地回答:「抱歉讓您失望了,陛下,我發現,星際旅行實在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可以讓我長不少見識,所以,我還想繼續下去,直到我認為已經足夠,或者是,帝國軍召喚我的那一天。」
  「很好。」德卡萊爾九世點點頭,「年輕人,是該去歷練一下自己,那麼,你今天是短暫的停留嗎?」
  「父王。我想,海登博格小姐是應我的邀請而來。」尚思爾及時地出現,不慌不忙地走下台階,站在芙丹瑞身邊,「因為我向您提起過,我對她傾心已久,非常希望她能給我這個榮幸,讓我能在神面前站在她身邊。今晚上,我就是要宣佈這樣一件事。」
  人群起了一陣喧嘩,但是很快就平靜下來,只剩下竊竊私語聲,顯然,這樁皇家婚姻並沒有給人們太多驚訝,甚至說是順理成章的,所奇怪的,只是這個突然宣佈的時刻。
  「是這樣嗎?」皇帝恰到好處地表現出了自己的驚訝和喜悅,「我真是很高興呢。」
  面對著尚思爾投過來的警告的一瞥,芙丹瑞卻顯得很平靜,她幾乎是冷淡地說:「我呢,我很榮幸得到王太子殿下的青眼相加,畢竟海登博格家族歷來以出產皇后和親王夫人聞名,我不能,也無法阻止別人這樣想,但是,今天我不是以海登博格公爵小姐的身份站在這裡的,我另有和自己的身份相稱的職責。」
  「那是什麼,我親愛的將軍?」尚思爾微笑著靠了過來,那笑容裡沒有一絲暖意,「還是你終於答應了我們之前的提議,願意接下帝國元帥這個職位了?」
  路易的眼睛猛地睜大,帝國元帥!他沒有聽錯吧?
  「當然更不是了。我的決心,到現在還沒有改變。」芙丹瑞坦然地迎著他咄咄逼人的目光,用輕快的語調說:「站在這裡的,是芙丹瑞‧考爾特少校‧提爾納裡星邊境警衛隊的司令官,此次前來帝都,是為了領回滯留多日的下官座艦和部屬,陛下,下官的座艦熾天使號已經由在下確認過,並簽收完畢,現在,請陛下允許下官,偕同下官的參謀官即日離開,盡快返回防區!」
  全成一片死寂,大概人人都在想,這位少校是不是發瘋了,在這麼重大的建國宴會上提出這麼簡單的,微不足道的要求。
  但是,這個事件的相關人員,全都變了臉色,蓋恩德忍不住地跳了起來:「什麼!這怎麼行?!」
  芙丹瑞挑起眉毛看了他一眼,那目光足可以使老虎安靜下來。
  羅蒙拉住弟弟,飛快地說:「公爵小姐……啊,少校,這不是很奇怪嗎?為什麼一定要這麼急呢,什麼還都沒來得及準備,你的座艦也沒有檢修過……」
  「王子殿下。」芙丹瑞有禮貌地說,「身為一個軍隊的司令官,不論這個軍隊的規模多小,地位多麼不重要,它的司令官也不能長時間地離開,雖然,我有副司令官可以代替我處理日常工作,但是,這是下官的職責,是軍人的天職,不能夠為了您的一句話就加以改變。」
  她露出微笑:「至於下官的座艦,謝謝您的關心,我確信它處在非常良好的狀態,隨時可以起飛,相信下官沒有來帝都之前,已經有人精心地維護過它了,連燃料,補給都完全充足,這一次星際旅行完全沒有問題。」
  她的微笑感染了站在不遠處的嵐‧卡列瑞恩中將,她俏皮地彎起嘴角,對芙丹瑞點了點頭。
  「可是,我相信。」蓋恩德大聲地說,「一艘星際飛船,不是只有兩個人,甚至十個人就可以駕駛的吧?而且,就像司令官你所說的,帝國軍人,不能擅離職守!我想,帝國沒有多餘的人員可以暫時借給你應用,還是,你另外帶了人手?」
  「談到這個,真是奇怪!」維多利亞大聲地說,「提爾納裡,想必是個風景十分優美的地方,在今年的例行休假審批中,我看見起碼有二百個人寫的目標是要去這個地方度假!真有趣,是帝國新開發的風景區嗎?」
  尚思爾猛地回頭,冷冷地看著她:「將軍,我有理由確信,你沒有給這些人准假吧?」
  「為什麼不?」維多利亞的神情很無辜,「這是年度正常休假,我有什麼理由拒絕呢?」
  「那麼。」尚思爾針鋒相對地說,「我將下令調查這次你的行動有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將軍,您最好準備好相關材料。」
  「請便。「維多利亞笑嘻嘻地說,和一直對這些談話沒什麼興趣的貝特莉絲交換了一個眼色。
  「還有。」尚思爾回身對芙丹瑞說,「少校,既然您堅持這個身份,我就這樣稱呼你吧。您可知道,帝國航空港的交通十分繁忙,未必能滿足您的要求。」
  「您可想得真周到,」芙丹瑞甜甜地笑著,湊近他說,聲音低的只有幾個人能聽見,「別爭啦,給別的人聽見,還以為你是捨不得我走呢。」
  尚思爾冷靜地以同樣的聲調說:「我是不會放手的。」
  「真的?」芙丹瑞嗤笑一聲,「我拭目以待。」說完,她大聲說,「我也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我已經決定,並不從帝國航空港起飛,我的一個朋友,借給我她的私人港口,說真的,這真可以省不少事呢。」
  吉諾琪卡專心地品嚐著自己杯中的紅酒,和莎也迦輕輕一碰之後,兩人都喝了,感覺很好地抿抿嘴唇。
  芙丹瑞挑戰似地對著三個王子輕聲地說:「有種的,就把我打下來啊,不妨試試看哦。」
  蓋恩德氣得滿臉通紅,看樣子真的想動手了,羅蒙一邊用力地拉住他,一邊求援地看向尚思爾,最終,三個人的目光全都投向了德卡萊爾九世。
  在剛才這場唇劍舌槍的爭論中,德卡萊爾九世一直沒有說話,靜靜地坐著,用手指放在唇上,慢慢地摩擦著,不知在想什麼。
  路易也一樣,明明這些人吵來吵去都是為了他,可是,他卻一點也不感興趣,甚至覺得心裡空落落的,不知道到底是怎麼辦才好。
  明明是一直都在想的時刻啊,在艦上被他們肆意玩弄,不分白天黑夜,用各種方法操的他死去活來的時候,一個人流落在帝都,不知該到哪裡去,不知該幹什麼的時候,他夢想著,有一天,芙丹瑞能都突然出現,懶洋洋地笑著,說:「哪,上尉,我們回家吧。」
  那時候,這的確只是一個夢啊。
  可是,今天,夢成為了現實,他卻沒有了那時的興奮。
  我終於可以解放,終於可以走了啊!為什麼,我都高興不起來呢?
  我等待已久的時刻啊,為什麼……我都高興不起來呢?
  為什麼?
  他心亂如麻地想著,沒注意到此時大家都已經安靜了下來,一致把目光投向皇帝陛下,銀河中至高無上的權力代表者。
  德卡萊爾九世緩緩地站了起來,走下台階,所有的人都屏息等待著他的下一個動作。
  他走到路易身邊,還是那麼柔和地問他:「路易,你的選擇呢?」
  我的選擇嗎?
  在這一瞬間,所有的疑慮,不安都煙消雲散,路易的心裡忽然清亮起來,他堅定地抬起頭,向上迎著德卡萊爾九世的目光。輕聲地,驕傲地說:「陛下,我的回答還是一樣的,請放我自由。」
  在三個王子的抽氣聲中,德卡萊爾九世含笑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他重新回到座位上,在眾人的矚目中莊嚴地說:「考爾特少校。」
  「下官在。」
  「我准許你帶領部屬及座艦離開帝都,返回提爾納裡星。」
  芙丹瑞忍住笑,行了個軍禮,響亮地回答:「是!」
  「父王!」蓋恩德幾乎快急瘋了,要不是羅蒙拉住了他,他真的會當場發飆。
  德卡萊爾九世嚴厲地看了他們一眼,低聲說:「你們三個,要學會願賭服輸,還有,芙丹瑞,我給你特權,如果有人沒有持有我的特許令,擅自企圖登陸提爾納裡星的話,你可以任意處置。」
  「是。」芙丹瑞快樂地說。
  「父王!」
  不再理睬他們,德卡萊爾九世對路易笑了笑:「我尊重你的選擇,你可以離開了,路易。」
  忍住流淚的衝動,路易和芙丹瑞一起行了禮,轉身穿過人群離開大廳。
  終於!終於,可以離開了!
  我自由了!
  ***
  一切都很順利,快的都像是在夢中一樣,路易真正見識到了所謂帝國美少女軍團的力量,他像被捲進了旋風的中央,只有隨著行動,一點主張都沒有,昏頭昏腦地跟著芙丹瑞由莎也迦送出了皇宮,又被憲兵的護送隊夾在當中,風馳電掣地穿過大街,一路沒有阻攔地直接衝到了城外,早已經有另一支隊伍在不耐煩地等著了,浩浩蕩蕩地把他們一直送到了另一個航空港,他從一輛車換到另一輛車,然後是另一輛車,剛在休息室等了一會兒,就又得起身了,這一次,是到了熾天使號上。
  所有的人員都已經就位,那操作的熟練,表明了他們都是很有經驗的太空航行人員,芙丹瑞坐到位於中間的船長位置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還是回家好啊!準備出發了!」
  控制室裡的人員答應一聲,開始井然有序地進行起飛前的各種準備,就在這個時候,通訊員摘下耳機報告說:「報告船長!有人要求登艦。」
  芙丹瑞正和領口的紐扣搏鬥著,隨口問:「誰?」
  「帝國王太子。」說的語氣那麼輕鬆,好像是另一個普通的人一樣。
  路易站在芙丹瑞身邊,聞言眉頭稍稍一挑。
  「還有第二王子羅蒙殿下,第三王子蓋恩德殿下,」雖然稱之為殿下,但是語氣中有多少尊敬的成分,實在說不出來。
  原來,他們還是追來了……
  「真快的腳啊,要是我稍微慢一點的話,不就又被他們趕上了嗎?」芙丹瑞忽然摀住了頭,「哎呀,頭好暈,不好,可能是醉了……我就知道我不該喝那麼多酒的,還是不行,上尉,鑑於本人的身體狀況不適於指揮,請你暫時代替我的船長位置,執行起飛命令。」
  煞有其事地說完,芙丹瑞跳下高台上的位置,溜之大吉。
  路易猝不及防地被她推了上去,遲疑地慢慢坐下,看著滿眼閃爍著指示燈的儀器,熟悉的感覺襲上心頭,他簡單地說:「各單位報告情況,準備起飛。」
  「船長,有人要求登艦啊。」通訊員執拗地說。
  路易咬了咬牙,抓過通話器,從裡面傳來了尚思爾低沉穩重的聲音:「我是帝國王太子,尚思爾‧巴恩斯,協同第二王子羅蒙‧巴恩斯,第三王子蓋恩德‧巴恩斯,請求登艦。」
  他一遍一遍地慢慢重複著,聲音是那麼執著。
  路易深吸一口氣,聲音微微顫抖著:「拒絕登艦!」
  對方頓時沒了聲音,正當路易要放下話筒的時候,尚思爾的聲音又傳了出來:「路易,是你嗎?路易?不要走……請你不要走……路易你聽見了嗎?路易?!」
  一開始只是他的聲音,接著就是羅蒙和蓋恩德聲音一起加了進來,三個人,三種聲音同時呼喊著他的名字……叫著不要走……
  忍了又忍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著轉,路易堅強地仰起臉,低聲地,堅定地重複了一句:「拒絕登艦。」說完切斷了與地面的通話聯繫,把話筒扔給通訊員,坐回椅子上,大聲地宣佈:「起飛!」
  熾天使號銀白的船身衝破大氣層的一霎那,路易的淚水還是落了下來,他無聲地哭泣著,身體隨著船身的震動而微微搖晃。
  腳下的帝都在逐漸變小,美麗的,黑夜般的太空向他張開了懷抱,億萬的繁星在周圍眨著眼睛。
  他自由了……他用自己的一切為代價賭上的自由,終於得到了……
  這樣離開,起碼,我還保有完整的自己,
  留下來嗎?如果留下來,遲早,我會連自己都不剩了。
  你們能給予我的,是愛嗎?就算是,也只是殘缺的愛吧?
  那麼不完整的愛,我不要!
  如果不能擁有全部,那我情願放棄……
  這,就是我的選擇啊……
  我選擇了離開……
  ***
  巴恩斯銀河帝國曆兩千零九年,冬季。
  還是提爾納裡星球。
  這裡的冬季和別的星球並沒有什麼不同,也是會下雪,刮著寒風,度過了秋天的豐收祭之後,人們都紛紛開始準備過年,到了十二月底的時候,大雪封門,一家人圍著聖誕樹其樂融融地聚在一起,過著漫長悠閒的年假。
  邊境警備隊的辦公室裡幾乎是座空城了,只有值日軍官每天百無聊賴地坐在值班室裡,喝著熱茶,看著報紙,玩玩電腦模擬戰,和太空通訊處的值日生聊天打屁。
  自然,身為司令官,芙丹瑞少校是不用去值班的,但是因為前一段時間她長時間的離開,所以,這個年假她只得留下來應付突發情況,而副司令官快快樂樂地回家和家人團聚去了。
  「哎呀,無聊咩!好無聊咩!」同樣還是開頭的那個房間,同樣還是那張長沙發,她一邊發出抱怨的聲音,一邊把手上的空酒瓶遠遠地扔向房間角落的垃圾桶。
  「正中!」她得意洋洋地高呼,「主隊得分!」
  偌大的房間裡,沒有人為她這無聊可笑的舉動喝彩。
  「好悶哦。」芙丹瑞翻了個身,懶洋洋地埋進沙發深處,「要是有一點事情讓我消遣就好了,真是的,為什麼沒有接到警報,說有外星生物突然入侵哩?那樣,領兵出征的我就成了民族英雄了,最好再來個光榮戰死,對嘛,英雄都是要戰死的,那才夠格,」
  她打了個哈欠,繼續幻想著:「要不然,忽然從天上掉下一個年輕英俊又有錢的王子來,跪在這裡,深情地說;我的公主,我對你一見鍾情……啐,一定是愛情小說看得多了啊。」
  彷彿為了懲罰主人的無聊,在房間另一端的電話機忽然響聲大作,在寂靜的房間裡引起了一陣幾乎是可怕的回聲。
  「咦,還真的有人想到我呢,不知道是誰啊?」芙丹瑞慵懶地起身,酒紅色的長發隨意地披散在織錦長袍上,慢吞吞地拖著步子走了過去,一把拎了起來:「喂。」
  電話那邊的人好像被她這懶洋洋的口氣給嚇了一跳,遲疑地問:「是考爾特司令官嗎?」
  「嗯哼,沒錯。」芙丹瑞可是一下就聽出來了是今天的值日軍官,「是什麼事?有外星人入侵嗎?」
  「不——不是,司令官,今天接到軍方發來的絕密指示,馬上有一個皇帝陛下派來的密使即將到來,希望我們能給與接待。」
  「密使?密使喲?!」芙丹瑞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從皇帝那裡來的密使?真是奇怪的事情。
  「喂喂?您在聽嗎?司令官?」那邊的聲音也很緊張,「請您千萬要鎮定,不要驚慌。」
  「我驚慌什麼?我又沒有謀反。」芙丹瑞高聲地說,「那好吧,說密使什麼時候到?」
  「嗯……這個……」
  「命令上沒寫嗎?這幫傢伙,越來越白吃飯了。」芙丹瑞憤憤地說。
  「不是的,司令官,由於……下官的一點小小失誤,所以,這個指示應該是前兩天發來的,但是……」
  「哎呀,小問題啦,遲個一兩天有什麼關係。」芙丹瑞大大咧咧地說。
  「所以,那位密使大人已經來了……」
  「咦?真的?!」芙丹瑞開始微微驚慌地找尋自己的軍服,早在放假前就不知道被自己扔到什麼地方去了,「他要求我去歡迎對不對?真TMD,還要列隊嗎?現在都在放假,到哪裡去尋找這麼多的人!」
  「那倒不用,司令官。」值日軍官小心翼翼地說,「他登陸之後,直接問了您的地址,大概是前去拜訪您了,不過,根據時間,他怕是已經到了……」
  刺耳的門鈴聲傳入了芙丹瑞的耳朵當中,她斜了門一眼,嘆著氣說:「你說的對。」
  說完,她狠狠地掛上了話筒,邁著貓般懶散的步伐走向門口,從監視鏡頭裡看了一眼,發現門口站著一個穿著厚重的防寒服,連頭都裹的嚴嚴實實,絲毫看不出是誰的人。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她嘀咕著,打開了門。
  凜冽的寒風伴著門開啟的聲音衝了進來,芙丹瑞打了個寒顫,狐疑地打量著對面的人。
  是個男的。
  來人一言不發地走了進來,芙丹瑞用力把門關上,趁機溜進來的雪花飄落在地毯上,很快化成了晶瑩的水珠。
  她轉過身,看著這神秘的來客,即使在室內,他依然也沒有一點要露出真面目的樣子,裹得嚴嚴實實的。
  芙丹瑞雙手抱在胸前,上下打量了一圈,終於長嘆了一口氣:「我輸了。」
  來人微微詫異地抬起了頭。
  她補充著說:「我認不出你是誰,但是我知道,你肯定是一個我認識的人……」
  本來如貓般慵懶的眸子一下射出了銳利的視線,望著這神秘的來人,芙丹瑞微笑著問:「你是誰?」
  來人終於有所動作了,慢慢地把紐扣解開,把防寒服脫了下來。
  芙丹瑞驚慌地向後退了兩步,幾乎要奪路而逃的樣子:「是你!」
  秀麗的面龐,精緻的五官,綠寶石般的眼睛,優雅的舉止,柔軟的淡金栗色頭髮,帝國的第二王子羅蒙殿下,就這麼突然出現在芙丹瑞面前。
  他笑著,從心底裡發出的喜悅:「你好嗎?芙丹瑞?我美麗的星際女神。」
  芙丹瑞總算能平靜下來了,她警惕地說:「羅蒙,你今天說什麼也沒用了,陛下給了我特權,如果你踏上提爾納裡的話,我可不能保證會作出什麼事情來。」
  「你似乎忘了一件事,還是我們的重逢讓你有些太高興了呢?」羅蒙微笑著說:「我現在的身份可是皇帝的密使,是父王特許我前來的。」
  芙丹瑞厭惡地皺了皺眉頭,低聲地說:「這些貴人,永遠不能指望他們有長性。」
  羅蒙已經自動地往客廳走去,愉快地說:「已經好久沒有見過天然的雪了,雖然很冷,但是很真實啊,果然,在小地方還是有好處的,有酒嗎?」
  「自己找吧。」芙丹瑞沒好氣地說,「你一來,我就嗅到陰謀的味道,說吧,你想幹什麼?」
  羅蒙非常主動地倒了兩杯酒,遞給芙丹瑞一杯:「來吧,我們先干一杯。」
  「你倒是像在自己家裡一樣嘛。」芙丹瑞接過酒杯,揶揄地說,「為了什麼呢?總不會是為了我們這一次愉快的重逢吧?」
  「當然不是。」羅蒙笑著,容光煥發地高高舉起手中的杯子,「是為了更重要的事情,整個帝國都會為之歡呼的喜事……父王要抱孫子了!巴恩斯家族有了下一代!帝國的繼承人出現了。」
  芙丹瑞乾巴巴地說:「啊,那可真是了不得的大事。原來王太子殿下終於結婚了,這裡倒真是小地方呢,連這樣的大事都沒有風聲傳來,我們本該為王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的幸福乾一杯的,這麼快就懷孕了,他們的動作也真是快……但不知那位幸運的小姐是誰啊?」
  羅蒙開懷地笑起來:「不,大哥還沒有結婚呢。」
  「天哪!我就知道!」芙丹瑞幾乎是幸災樂禍地說:「遲早有一天蓋恩德那個小子會惹上這種麻煩,他一定是又憑著下半身去行動了,年輕人只知道發洩,才把人家搞大了肚子!看不出來他那麼年輕,竟然是最早結婚的一個。」
  羅蒙又搖了搖頭:「他收斂了很多,不是像你想像的樣子了,放心,這樣的事,他是做不出來的。」
  「那是……你?」芙丹瑞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來羅蒙的手上有結婚戒指,再說,他千里迢迢來到這裡,只為了告訴她他有了孩子,而且要和孩子的母親結婚了?
  我沒這麼重要吧?
  「當然不是!」羅蒙忍不住地笑了起來,「你別亂猜了,是路易!你相信嗎?他懷孕了,臨走前最後的一次血液化驗,福格爾醫生很肯定地告訴我們,他懷孕了!他有孩子了!」
  芙丹瑞無力地坐回沙發上:「老天保佑皇室,皇家血脈裡難道有了使人瘋狂的成分嗎?」
  「你以為我瘋了?」羅蒙的嘴角愉悅地上翹:「是啊,我高興得快發瘋了,父王把我們叫到宮裡,宣佈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們都樂瘋了!」
  事實上這次宣佈並不愉快,當在這段日子裡一直很消沉的羅蒙接到命令進宮,在候見室見到尚思爾和蓋恩德的時候,他知道了大家都過著同樣的日子,尚思爾還是那麼冷靜睿智,但是眼神更冷漠了,蓋恩德一副睡眠不足的樣子,連鬍子都是剛刮的,還劃破了兩道口子。
  德卡萊爾九世嚴厲地坐在書桌前,福格爾醫生坐在一邊,看見他們三個進來的時候,幾乎是咬牙切齒地怒吼了起來:「看看你們幹的好事!」
  尚思爾不明所以地看看兩個弟弟,自從路易走後,他們都沒有在一起過,是出了什麼事嗎?
  德卡萊爾九世的語氣雖然嚴厲,但是羅蒙卻發現,在他的眼睛深處,閃著隱隱約約的笑意,他不明白地看向福格爾醫生,老人依然坐在那裡,笑眯眯的。
  「父王,是出了什麼事了?」尚思爾開口問,蓋恩德頹喪地地低著頭,一副什麼也不關心的樣子。
  「還來問我?」德卡萊爾九世冷笑著說:「我倒不知道你們還這樣的無用,把人家肚子搞大了,也得不到人家的心,結果還是什麼都沒有了。」
  聽到前一句,眉頭一聳,剛想要說話的尚思爾聽到最後,竟然愣了,嚴厲地回頭看著兩個弟弟:「羅蒙,蓋恩德!這可關係到皇室的名譽和皇家血脈的純正!更關係到未來皇位的繼承權問題,這麼嚴重的事,你們竟然會不知道?」
  「什麼啊。」蓋恩德生氣地說:「我哪裡會把女人搞大肚子,我根本就沒……」
  「別看我。」羅蒙趕緊洗清嫌疑,「我已經很久沒……那麼荒唐了。」
  「還抵賴!你們想不負責任嗎?我什麼時候養出這樣懦弱的兒子來了!做了事都不敢承認的嗎?!」
  這次德卡萊爾九世連聲音裡都帶著掩藏不住的笑意了,要不是這樣,恐怕蓋恩德當場就會發?,大吼大叫‘我怎麼懦弱了?’
  三兄弟一起看著他們的父王,德卡萊爾九世還裝出嚴肅的樣子,大吼一聲:「都沒有做的話,路易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
  「什麼?!」三聲狂吼,幾乎把門外正經過的禁衛軍們嚇著。
  尚思爾不相信地看著德卡萊爾九世:「父王,請您……再說一遍……」
  「還要我說幾遍?事情都是你們其中一個做的!」德卡萊爾忍不住的笑意:「詳情的話,去問福格爾醫生好了。」
  用不著他說,三兄弟立刻把福格爾醫生團團圍住,一時卻不知道問什麼好,只用激動期待的眼神看著他,緊緊抓著他的衣服。
  「好啦,放手吧,」福格爾醫生笑眯眯地說,「我這把老骨頭可經不起你們折騰,沒錯,路易真的懷孕了,那時候我從他身上取了血液樣本,在自動驗血儀裡化驗了一下,看見他重要的指標都很正常就沒有注意,昨天,我又用電腦分析了一遍,然後所有陽性結果全都出來了,是真的,他血液裡的孕激素呈陽性,和塞文當年的化驗結果一模一樣,他懷孩子了。」
  「是真的?是真的!」蓋恩德狂喜地跳了起來,手舞足蹈地大喊:「我有孩子了!我要當爸爸了!我就要當爸爸了!」
  「你給我住嘴!」尚思爾臉色鐵青地喝斥他。
  羅蒙也低聲地說:「你想被父王發現嗎?那你可就有的苦頭吃了。」
  蓋恩德果然乖乖地住了嘴,一聲不響地溜了回來,臉上還是掩飾不住的興奮之色。
  「對啊,不過孩子到底是誰的啊?我聽說你們三個都對他傾心呢。」福格爾醫生感興趣地說,「到底是哪一個得到了那麼漂亮的寶貝啊?」
  「這個嘛……」羅蒙看蓋恩德只知道嘻嘻笑,尚思爾好像在想什麼的樣子,只好含糊地說:「到時候您會知道的,我們一定會請您吃喜糖的!」
  「哈哈哈,吃糖?我怕甜掉牙哦。」福格爾醫生快活地笑著。
  尚思爾忽然問:「醫生,那……路易一個月前作了星際航行,有沒有事?現在的他,能不能承受躍層飛行?他的身體特殊,還有什麼是我們要注意的?」
  「看看,還是王太子殿下想得周到,基本上,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塞波斯特族人男性懷孕的機會很少,所以身體保護胎兒的機制很好,躍層飛行……只要不是太勞累,就沒有問題,路易的身體不太好,在這個時候應該補充營養,將來生產的時候才不會承受不住。」
  「這個您就放心吧,」蓋恩德喜滋滋地說,「他就是要吃我的肉,我都會給的。」
  「傻孩子,自己還是個大男孩呢,想當爸爸,你可得成熟一點。」福格爾醫生掩不住的高興,「沒想到啊,我還能看到塞文的孩子的孩子出生,你們知道嗎?塞波斯特族向來以出美人著名,他們族的男孩子英俊帥氣,所以啊,向來是女孩子追逐的目標,一向不會和男性有什麼瓜葛的,但是,和女性生下的孩子,血統會不純,他們自身的血統會慢慢地減弱,甚至消失,可是,和男性就不一樣了,他們自身生下的孩子,基本上完全繼承了塞波斯特的血統,連容貌都和父親……啊,就是他們自己啦,基本上相似,所以路易才這麼像塞文啊。」
  「這麼說,路易懷著的,是一個和他一樣漂亮的男孩子啦?」蓋恩德神往地說,「是個小王子呢,我好高興,到他學說話的時候,我一定要教他,我才是爸爸!」
  羅蒙狠狠地踩了他一腳,不讓他再亂說話。
  「還有啊,因為他們的產道到時候是會和直腸相連的,所以,他們的直腸構造也很特殊,有可以伸縮的平滑肌,到時候可以容納孩子通過。」
  蓋恩德慚愧地看了羅蒙一眼,有那種東西在,怪不得第一次做的時候路易沒有流血,只是很痛苦,他們還以為他已經人盡可夫,早已不是處男了,才變本加厲地折磨他。
  「為了他們本身的安全著想,他們一般會在直腸經過充分擴張的準備,可以容納孩子的時候,才會受孕,不然的話,早就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了,這也算是他們千萬年來進化的成果吧,雖然現在可以剖腹生產,但是還是通過正常的產道比較好。奇怪的是,這個直腸的擴張一般來說,都是通過性愛來完成的,除非有人刻意地用工具去擴張,這種過程一般時間比較長,從他喪失處男之身開始,一般要……尊敬的陛下,您能提供一個準確的數字嗎?」
  「三年。」裝作在看文件的德卡萊爾九世虎著臉說,惱羞成怒地加上一句:「你在說我沒有好好疼愛他嗎?那有什麼辦法,我也希望可以天天……但是……」
  福格爾醫生裝作沒聽見,繼續說:「可是,路易的年紀還是太小了一點,或者……他以前就已經……」
  他偷眼看著三位王子,卻發現他們一臉窘迫的樣子,誰也不說話。
  充分擴張嗎?要是路易聽見了,一定會當場羞憤欲死的,時間雖然短,可是下身的菊穴不是插著男人的性器就是工具,幾乎沒有空著的時候,在最短的時間裡,他的身體像被催放的花朵一樣華麗地盛開了。
  「啊,總之就是這樣了。」福格爾醫生聰明地沒有問下去,「現在,我沒有什麼作用了,你們是想把路易接回來,還是讓他繼續在那裡修養,都由孩子的爸爸決定吧。」
  他站起身,鞠了一躬,告退了。
  「父王,鑑於您以前曾經變相地禁止我們去提爾納裡星球,現在請您下一道命令,特許我去,好把路易接回來。」羅蒙建議。
  蓋恩德跳了起來:「為什麼是你?應該是我才對啊!臭二哥,又來跟我搶了!」
  羅蒙心平氣和地說:「你有軍職,大哥更是不能離開,只有我是個閒人,我最合適了。」
  「什麼什麼?我也可以請假啊!」蓋恩德不服氣地說,「你想利用這個機會對不對?太賊了!我告訴你!路易是我的!這次我不會放手!」
  羅蒙聳聳肩:「你能把他接回來嗎?如果他不回來的話怎麼辦?你那點本領,連女孩子都追不上,更別說男孩子了。」
  「你可以嗎?」蓋恩德反唇相譏,「你去追追弗蘿蕾啊?不把你拆成八塊扔出來才怪,或者去追貝特莉絲?我看你下輩子就得在憲兵隊的監獄裡過了!還有維多利亞,你可以駕著戰機在後面跟蹤她三分鐘嗎?」
  「你們都別吵,」尚思爾沉著臉說,「這時候吵架有什麼用,等路易回來,確定孩子是誰的,再說吧。」
  一直裝作看看文件,被三兄弟忽略的德卡萊爾九世忽然站了起來,氣勢非凡地大叫:「果然!果然!就知道你們三個,怪不得那時候怪怪的!都這麼熱心地照顧著路易,還以為你們兄友弟恭呢!原來是一群混蛋,你們三個全都把路易給吃了是不是?現在你們都這麼高興,是因為你們不知道孩子是誰的?!對不對?!」
  老爸啊,拜託你不要再喊了,要是你知道我們不但……而且……還……甚至……你會拿刀把我們三個全砍死的。
  「你們給我滾出去!」德卡萊爾九世順手把已經寫好,只是沒有填名字的命令扔向他們三個:「不把路易接回來,都不要來見我了!」
  「是,父王!」
  儘管被罵了,三個人還是一臉喜氣地走出了書房,一到外面,蓋恩德就開心地大叫了起來:「呀乎!!我太高興了!我太高興了!」他跳入了庭院,在積著薄薄殘雪的草地上快活地打著滾,哈哈地大笑著:「我太高興了!今天是我最幸福的日子,就是把整個銀河帝國給我,我也不要了!哈哈哈!你們嫉妒我吧!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他忽然又跳了起來,帶著一身的雪撲上走廊,飛快地抱著聽見禁衛軍報告來看熱鬧的莎也迦跳起了小步舞:「擁抱我吧,我的朋友!祝賀我吧!哈哈哈!」
  莎也迦尖叫著捶打他:「放手!別抱啦!你高興管我什麼事!放手!哎呀!我的綬帶!你這個混球!」
  站在走廊裡,看著那麼開心的蓋恩德,尚思爾微微地笑了:「還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就這麼高興,羅蒙。」
  「大哥?」
  「你去吧,好好地把他接回來,他也該回家了。」
  ***
  羅蒙掩飾不住心裡的喜悅,大致地把事情告訴了芙丹瑞:「其實,路易是來自一個叫做塞波斯特的小族的,他們那個族的人,男人也可以生孩子……所以啊,他現在懷孕了,我這一次來,就是要把他接回去。」
  「這個我知道。」芙丹瑞不耐煩地說,「我在這段時間裡也讀了不少書,知道有這麼一個民族……可是,這不是很奇怪嗎?路易自己為什麼不知道?孩子的爸爸又是哪個混蛋?為什麼當時不把他留在帝都,現在這個時候又回來找人幹什麼?」
  「這是皇家秘密。」羅蒙也有點不好意思了,「不久之後你就會知道的,我們會在父王的面前說明這件事,然後,會有一個給全國的交代的,孩子的爸爸會正大光明地迎娶路易。」
  「越說越讓我噁心了。」芙丹瑞低聲地地嘀咕著,「迎娶?我的天啊。」
  「你說什麼?」羅蒙沒有聽見。
  「我說,這個年頭就是女人也不是那種非要結婚才生孩子的了,未婚媽媽到處都是,你怎麼知道路易會答應結婚?就算他懷上了你的,或者是誰的……真他XX的見鬼,幹嗎吞吞吐吐的,誰吃了不敢承認嗎?還是你們也不知道是誰的?」
  「這個問題,我們就不要再討論下去了。」羅蒙不耐煩地說,「路易現在在哪裡?是在軍官宿舍,還是在自己的公寓裡?沒關係,我並不要求他馬上就跟我回去,如果他願意,我可以在這裡陪著他直到孩子生出來,這個地方雖然小,但是還相當安靜,對於懷孕的人來說,是很好的休養之地。」
  芙丹瑞深吸了一口氣:「你聽我說,尊敬的第二王子殿下,我們回來的路上,路易就提出了要求,申請休假,你知道,警備隊平時就沒有什麼事,所以,我當然同意了。」
  「那是當然。」羅蒙贊同地說,「他這一陣子也受夠了,的確需要好好休一個長假,那麼,他現在不在這裡。」
  「不在。」芙丹瑞誠實地說。
  「那在哪裡?在鄉下?還是到州的首府去了?」羅蒙急切地問著,「沒關係,我馬上趕過去,反正我這一次出來,也沒打算這麼快回去。」
  「我不知道……」芙丹瑞輕聲地說。
  「你說什麼?」羅蒙不敢相信地問。
  「我說,我不知道。」芙丹瑞重複了一遍,「我不知道,在准了他的假,他離開提爾納裡的第二天,我接到了他的退役申請。」
  羅蒙一時不能接受這個現實,他喃喃地說:「你的意思是……」
  「他走了,」芙丹瑞很鎮靜地說,「這種情況,稱之為,自動退役,是合法的,誰也不能攔截他,當然,更沒有知道他的去向。」
  「你是說,我們找不到他了?!」第二王子羅蒙終究還是露出了猙獰的真面目,不像一向優雅高貴的他了,幾乎是暴跳如雷地大叫,「你就這麼放他走了,芙丹瑞‧海登博格!你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你會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的!就算你是海登博格公爵小姐,有的事情你還是不能做的!」
  芙丹瑞一言不發地站了起來,那股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嚴氣勢一瞬間回到了她的身上,本來慵懶的貓兒眼此時射出了銳利的寒光,酒紅色的長發隨便向後一掠,露出她莊嚴高貴的臉龐。
  「我想,你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羅蒙‧巴恩斯。」她冷酷地說,「等你真成為銀河帝國的皇帝,再來教訓我吧。現在,我以提爾納裡星邊境警備隊司令官的身份,宣佈你是不受歡迎的人,即刻起,驅除出境!」
  「你……」羅蒙的臉色變得鐵青,好像要發洩什麼似的伸手捏緊了透明的玻璃酒杯。
  芙丹瑞高傲地抬起下巴:「如果你再不離開的話,我將不得不採取武力。」
  這時候要是有外人在場,一定會為芙丹瑞膽大妄為的行動暗暗捏一把冷汗,她所面對的,是銀河帝國的王子殿下啊!可是她的語氣,就和對一個普通人說話沒什麼兩樣。
  但是羅蒙知道,她絕不是在危言恐嚇,如果有必要的話,她真會把自己這個第二王子給押上返回帝都的星艦,沒有任何留情的餘地,讓自己的體面蕩然無存。
  芙丹瑞,海登博格公爵小姐,帝國最古老的家族之一在這一代僅存的血脈,幾乎生來就注定的未來皇后的人選,還有她曾身為帝國元帥的父親的威望……
  驕傲的女孩,只在銀河帝國皇帝一人面前低頭……
  如果有必要,甚至擁有可以和尚思爾對抗的決心和力量,這樣的人,是羅蒙目前還無法抗衡的,她清楚地認識到這一點,所以,他只好退縮了。
  羅蒙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轉身向門口走去,一手握住了門把手的同時,他忽然回身:「我可以再問你一個問題嗎?」
  芙丹瑞尖銳地一笑:「請。」
  羅蒙在短時間內恢復了他優雅的翩翩風度:「據我所知,半年前你自動請調到這裡服役,名義上是為了躲避父王提出的,要提升你為帝國元帥的建議。」
  「不錯。」芙丹瑞已經隱隱約約嗅到了不尋常的味道。
  「然後你的朋友們,著名的帝國美少女軍團還散發出流言,說是你的真正目的是為了躲開王太子,我大哥的求婚,因為你不想當這個王太子妃。」
  芙丹瑞微笑著:「也許吧,雖然這個說法對王太子殿下來說很不禮貌。」
  「看在我被你驅除出境的份上,你能不能告訴我,真正的原因是什麼?」羅蒙彬彬有禮地說,聲音裡卻含著危險的意味,「或者,還是由我大哥,王太子殿下親自來問你呢?」
  「真正的原因哦?」芙丹瑞在一秒鐘之內又恢復了懶洋洋的笑容,「還不就是這個了,你不妨猜猜看,哪一個是真的?」
  羅蒙沒有被她的虛晃一槍給騙到,繼續說:「帝國元帥的頭銜,遲早是你的,就算你現在不肯接受,理由是太年輕,但是,過個幾年,還是一樣,還有成為王太子妃,從你降生那一天起,就已經決定了你是王太子妃的候選人之一,說句實在話,雖然你在軍事上比較優秀,但是就所有的候選人來說,你並不是特別出色,出色到我大哥非娶你不可的。」
  好一條毒舌啊。芙丹瑞恨的牙都開始癢了。
  「那為什麼,你要遠遠離開帝都?別的人,莎也迦,嵐,貝特莉絲,維多利亞,卡里安……那麼多的人,她們都沒有走,為什麼你要走,而且還是來到了這個地方?這個根本以前我們都沒有聽說過的地方,這裡頭,又隱藏著什麼秘密呢?我現在,不得不想得多一點了,畢竟,和我們打交道的是你。」
  芙丹瑞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就算有,你想我會承認嗎?」
  羅蒙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忽然一笑:「我已經明白了,那麼,司令官大人,我就此告辭。」
  「好走,不送不松。」芙丹瑞笑著,儼然一個好客的主人。
  羅蒙拉開大門,裹緊了防寒服,消失在漫天的風雪之中,也許,再過一小時,就有一艘船要離港了吧?
  芙丹瑞慢慢地走回沙發上躺下,隨意地再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悠閒地搖晃著杯子:「真是的,這樣的好日子,可能不會再有了呢,我的休假,也到頭了啊。」
  她微笑著,想起半年前的春天,也是在一個朋友間的小小聚會上,自己剛發了一頓牢騷,皇帝的任命令幾乎都要下來了,自己將成為帝國歷史上第三十八個沒有皇家血統的女元帥,海登博格家族的第十一個女元帥,而且是最年輕的一個,真想找個什麼理由讓它不要成為現實什麼什麼的,妮蔻拉湊近自己小聲地說:「去提爾納裡吧,就說是自動請調。」
  那時候的自己,也是不知道這個提爾納裡是什麼地方吧,於是認作是開玩笑,可是妮蔻拉繼續認真地說:「據我所知,那裡將會發生了不起的大事啊,有一個很重要的人物在那裡。」
  自己並沒有懷疑妮蔻拉的話,她畢竟是掌握了幾乎全帝國所有的情報網絡的人,所以,她很高興地上報了請調,快樂地來到了提爾納裡,在看到路易第一眼的時候,她就明白了,是這個人,不可能是別人了,就是他!
  果然,在很平靜地過了幾個月之後,一切都發生了。
  「呵呵呵。你還以為我真的不知道你們幹的事情嗎?」芙丹瑞對著天花板上的假想敵說著,「我這也是為了我可愛的參謀官教訓你們一下呢,居然把人家吃得那麼徹底,連我,也只是最多能碰到他的手而已啊,你們居然連這樣這樣……還有那樣那樣……甚至OOXX……都干遍了,這樣的絕世尤物是讓你們白玩的嗎?不付出點代價怎麼行?!」
  回想起在回來的路上,路易對她說的話:「很抱歉,司令官,我不能和你一起回去了。」
  「啊,這個啊,你在那天說過了嘛,怎麼樣,改主意還來得及,我馬上調頭,把你送回去好了。」自己不在意地說。
  「不是的,」他微笑著說,「我更加不會回帝都,那裡,有我一生的夢魘。」
  稍微低著頭,竭力平靜的面容,可是嘴唇微微的顫抖卻出賣了他的不安和緊張,清澈美麗的藍眼睛蒙上了一層水汽,似乎……要哭了……
  幸好,他不是這麼脆弱的人,依然很平靜地說:「但,我也不能回提爾納裡,那樣是無法避開的,我只想遠遠離開,到一個沒有人能找到我,沒有人能認識我的地方去。就算是跟我的前半生告別吧。」
  「你想去哪裡?」自己問。
  本來是無心而出的一句話,被他清冷的眼眸一掃,竟然有一些狼狽的感覺,於是自己很聰明地說:「我明白了,你想現在就找個地方下船,還是等回到提爾納裡再說?」
  「現在吧,」他平靜溫和地說,「本來,我還想回去收拾一些東西的,可是,經過這一次的事情,我已經知道,沒有什麼是不可以捨棄的,只是看到了什麼時候。」
  自己只有默然的份了,於是,在做好了充分準備之後,讓他在一個還算繁華,交通十分便利的港口,藉著補充給養的機會下了船。
  在他隨身的簡單行李裡,自己偷偷地給塞上了一萬元現金,也許他已經發現了,也許他還沒有,但是,在臨走的時候,本來一直是那麼平靜,好像已經接受了命運安排的路易忽然回過頭來,低聲地,幾乎聽不見地說了一聲:「謝謝,司令官……」
  望著他挺拔俊秀,但是孤獨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當時的自己竟然有一點想哭的衝動。
  「到現在還是啊。」芙丹瑞抹去眼角一滴緩緩滑下的淚,開朗地笑起來:「真沒出息!我可是未來的帝國元帥呢!那麼!」
  她向著天花板舉起酒杯,大聲地說:「祝你好運了!親愛的路易,希望不要迷失在這瑰麗的銀河系裡,我還等著有一天能再度見到你呢!」
  在她自己的笑聲中,芙丹瑞把酒一飲而盡。
  ***
  歷史是否會重演?
  路易,俊美驕傲的青年,將要在銀河中度過怎樣的流浪日子?
  王子們將要如何去尋回自己的愛人,將要如何彌補對他的傷害?
  德卡萊爾九世畢生的痛悔,是否還會延續到下一代?
  我真的找不回你了嗎,路易?
  不!我不相信啊!就算是把銀河系中每一顆星星摘下來看看背面,我也要找到你!
  我要把你抱在懷裡,用一輩子的時間告訴你,
  我有多愛你……
        ─完─
其實個人喜歡的結局再悲點,雖然這樣也不錯,特別討厭有些小受被虐的一塌糊塗還反而愛上虐他的人,不過,討厭悲劇的親門可以繼續,還有個番外!!
番外皇家有男初長成
  巴恩斯銀河帝國曆二零二六年,夏季。 
  我叫克萊恩,十六歲,男性,正是如花初綻放一般的好年紀,放眼整個銀河帝國,再也找不到像我這麼意氣風發,前途光明的少年啦。論身份,我剛一落地,襁褓上就被繡上了王家的徽章,正式擠進了王位繼承人的行列之中,(排名絕對在前五名之內喔!我的歷史老師也算是王位繼承人啊,不過他是第三百七十五位,而且據我看,排在他前面的那三百七十四個人還算身體健康,無病無災,三十年內他當上皇帝的可能性比人在無氧情況下存活的可能性大不了多少。)雖然我的家庭照一般人的說法來說,是單親家庭,就是只有爸爸啦,但是我爸爸可以說是世界上最好的父親,慈祥善良溫和英俊斯文高貴……哎呀,總之優點數都數不清就是了,所以就算有的時候我也會想要一個溫柔美麗的媽媽,但是只要爸爸微笑著摸摸我的頭髮,用和我一樣晴空般的藍眸看著我,這個念頭就會煙消雲散,何況像我這麼可愛的寶貝,從還不會走路起就得到了皇宮上下所有人等的疼愛,連當時的皇帝陛下看見我都會滿面笑容地放下手裡正在做的一切,走過來把我抱到膝蓋上又親又疼的,(不過偷偷地說一句,皇帝陛下的思考方式好像有點模糊了,他經常是一邊逗著我玩一邊喃喃自語:「我的小寶貝,我的小克萊恩,我的……你怎麼這麼可愛啊,將來你長大了,要對那些為你神魂顛倒的可憐男孩子們做些什麼啊……」皇帝陛下!等您後來終於退了位我才明白過來,您那時候是老糊塗啦,我是男孩子呀!)從小在眾人幾乎可以說是氾濫的寵愛中長大的我,缺少母愛只不過是一個可以彌補的缺憾,並不會讓我成為什麼心理有障礙的問題少年的。再論相貌,不是我自吹,絕對是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繼承自父親的耀眼金發,碧藍雙眸,加上淡淡的一個微笑,足以讓全帝國的所有女性芳心亂跳,尖聲驚叫。論才華,感謝全宮廷上下齊心合力的填鴨教育,我克萊恩王子殿下,以區區十五歲的年紀,已經從皇家法律學院拿到了執政官證書,同時也通過了軍官資格認證,下一步是從軍還是從政,一直是上個月我思考的重要內容。 
  不過這個月,我的思考內容有了急劇的轉變,起因就在於,我無意中聽見了父親和皇帝陛下的秘密對話,什麼?你說什麼?既然是秘密對話我怎麼能聽見的?巧合啦,純粹是巧合!現在在位的這一位也非常疼愛我的皇帝陛下給了我隨時出入宮廷的特權,連通往書房的秘密通道也告訴了我,所以,當有一天下午我閒得無聊打算去找皇帝陛下傾訴一下少男心事的時候,透過房門,聽見了他們的對話,當然,我也知道,偷聽別人對話是很不禮貌很不體面的行為,可是正當我打算躡手躡腳步走開的時候,卻聽見了我自己的名字,既然他們談論的是我,那麼,我留下來聽一聽也沒有什麼不對吧? 
  「路易啊。」這是皇帝陛下的聲音,沒什麼好奇怪的,皇帝陛下私下一直稱呼父親的名字而不是姓的,「克萊恩那孩子,馬上就滿十六歲了吧?」 
  「是的。」不用看,也知道談起我的時候父親一定是帶著溫柔慈愛的微笑,連聲音都那麼柔和起來。 
  「也是時候了啊。想起他出生的那一天,還像是在昨天一樣。」皇帝陛下感嘆著,「值得來幹一杯慶祝一下的。」 
  「……」 
  「開玩笑的,不必那麼看著我吧?」 
  「……」 
  「談正事好了,我想給他辦一個十六歲生日舞會作為成人儀式,你覺得怎樣?」 
  「舞會?」 
  「是啊,我們可以邀請所有適齡的孩子們前來,讓他們彼此認識一下,當然,主角是我們可愛的小小克萊恩!所有人都會被他迷住,他會讓整個社交界為之瘋狂的!」 
  拜託!陛下,你這樣說人家會不好意思的耶,雖然我也知道我的魅力出眾,無人可擋,但是也不要這樣明白地說出來嘛!
  「簡單地說,這就算是相親了?」 
  父親大人啊!請你不要想那麼多那麼遠好不好?!只是一場舞會,又不是真的要結婚了,放心啦,兒子不會這麼快就拋下你一個人去成家立業的說。「雖然沒有我的陪伴你也不會寂寞的。」 
  「對啊,是時候啦。」 
  「陛下……我覺得,克萊恩還小,現在談這種事是不是為時過早?」 
  不小啦,父親大人!我早就接到過女孩子的情書和巧克力,要不是侍衛官看得緊,我就溜出去約會了!你兒子可是很受歡迎的呢! 
  「嘖嘖,我沒說要他馬上作出決定嘛,只是給他們彼此一個機會,認識一下,如果大家談得來,不妨進一步交往看看再說。」 
  就是嘛,就是嘛,父親大人,您看看皇帝陛下想得多周到。 
  「別不說話啊,路易,你的心情我也知道,大概就是那種……送女兒出嫁的父親的心情吧?放心,克萊恩不會那麼快離開你的,讓他享受一下年輕的瘋狂也好,對不對?」 
  呃,皇帝陛下,您說的,大部分都對啦,可是,什麼叫作送女兒出嫁的父親的心情啊?! 
  大概父親是答應了,因為皇帝陛下興致勃勃地說:「那我們來談一下具體細節吧?你想想看,是辦得豪華高貴,還是浪漫溫馨?還是可愛?要請什麼人?啊,這裡有本貴族年曆先拿來參考一下,看哪家的孩子適合要求……」 
  不行啦!我再也聽不下去了,趕快輕輕地離開,走出數十米,確定不會被發現之後,就一溜煙地跑開了。 
  正喘著氣強力壓抑著不安亂跳的心臟在走廊上狂奔,腦子裡還被剛才聽到的好消息攪得亂哄哄的時候,聽見一聲嚴厲的呵斥「什麼人!走廓上不准跑步!」 
  我當時一定是被好消息弄呆啦,居然也就乖乖地停下來回答:「是我。」 
  穿著全套整齊的禁衛軍制服,一絲不苟帶著白手套的皇家禁衛軍總司令官莎也迦。瓦倫西亞將軍踩著標準的軍人步伐走了過來,身邊還跟著一個褐色頭髮穿少年侍衛服的女孩子。 
  「哎呀,這不是克萊恩殿下嘛。您一個人在走廊上跑什麼哪?」她好奇地問,眼睛閃閃發亮。 
  「沒……沒事……我正要去找父親一起回家。」我的臉上都要燒起來了,一心只想趕快找個地方消化一下剛才聽到的訊息。 
  「喔,真是好孩子。」好在她也沒有多問,「介紹一下,這是我女兒,凱茵,剛從少年軍校畢業,到這裡來進行禁衛軍的實習訓練。凱茵,這位就是克萊恩王子殿下。」 
  「您……您好。」天啊!以前面對女孩子時我不是這麼手足無措,像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似的,都怪剛才聽到的消息,看到凱茵的時候竟然化成了現實,腦子裡浮現出滿場都是穿著美麗小禮服的少女,衣香鬢影的場面。 
  相比之下凱茵。瓦倫西亞小姐的表現倒是落落大方,她正規地行了一個軍禮,對我伸出的手視而不見,聲音清脆地說:「下官是凱茵‧瓦倫西亞少尉,以後請多指教了。」 
  我尷尬地把手縮回來,在褲子上悄悄地抹乾手心裡滲出的汗水,無怪我的美術老師說過,千萬不要去惹瓦倫西亞家的人,她們向來自詡為寶藏的無情看守者,哼! 
  本來想大方地邀請她來參加我的成年舞會的,畢竟她是我遇上的第一個女孩子嘛,可是現在提出來的話,會被她小看的,甚至乾脆認為我對她有什麼企圖,才不要哩!反正請貼一定會發給她,到時候整個帝國的美少女都會來參加的,在那麼多選擇面前,我能不能看見你還是另一回事呢! 
  保持住傲氣,簡單地跟她們告了別,我神采飛揚地走出了皇宮。 
  回家之後,父親簡單地通知了我要為我開舞會的消息,小心地把舞會的實質略過不提,經過一下午的調整,我居然也能保持冷靜,裝出無可無不可的神情說了兩句:「這樣啊,一定很熱鬧吧……好啊。」之類的,父親看著我的眼神更憂慮了,但是他終究什麼也沒說,只是和裁縫約定了量身做禮服的時間。 
  以後的一個月,我都在胡思亂想,猜測著舞會上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雖然我接受過全套禮服訓練,包括那平時根本派不上用場的宮廷舞,可是真正參加舞會,還是第一次呢。 
  於是我去問別人,舞會是什麼,在舞會上都幹什麼。 
  「舞會啊,就是跳舞嘛,會有一大群人圍著你,邀請你跳舞,當然你不可能每個人都答應,所以他們會變著法討你的歡心,你可以唉聲嘆氣,支使他們團團轉,練習用一個笑容迷得他們全都暈頭轉向,恨不能跪倒在你腳下。」 
  美術老師好像有點弄不清楚狀況,這是我的舞會耶,他怎麼說怎麼像是小公主的舞會,可是我沒有妹妹啊。 
  「舞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職!我們的小克萊恩也終於長大了啊!快快快!把《如何成為淑女》,《初涉社交界注意事項一百問》《怎樣俘虜他的心》《一舉擒男》《維也納森林寶典》……都給我拿過來!」 
  算了,看樣子禮儀老師也幫不上我什麼忙。 
  「那種東西,有什麼意思?就是站著,點頭,哈腰,微笑,就算是看見不順眼的人也不能那個……動手,還得虛情假意地應付著,寶貝啊,聽我的,千萬不要去。少沾惹宮廷裡的習氣,軍隊裡用不著這個。」 
  司令官大人!不要再叫我寶貝啦!我已經十六歲了,再也不是你抱著我上艦橋指揮演習的時候了,我知道你一心想讓我從軍,好把我放在你眼皮底下,可是,這是我第一次相親舞會耶! 
  「參加舞會,其實很簡單,只不過要從頭到尾都要保持著完美的站姿和笑容,記住下面幾句話,就可以放心神遊了:「您好,」「見到您很高興。」「今天人可真多啊。」「……」 
  不愧是帝國首席法官說出來的話,可是,還是對我毫無幫助。我一邊嚼著他帶來的巧克力一邊遺憾地想著。 
  不過聽他們的描述,舞會是越來越可怕了。 
  剩下的時間,我就在想著,究竟會有哪些人會在舞會上出現,成為我的相親對象之一,聽皇帝陛下的意思,首先入圍的是擁有貴族稱號的所謂藍血少女了,那麼,都會有誰呢? 
  首先是那些帶著耀眼光環的古老家族,例如艾森博格公爵家族的雙胞胎娜汀和帕特雷西姐妹,幾乎一模一樣的藍眸紅發,笑起來頰邊可愛的梨渦……啊!還有卡瑞列恩將軍家的雅小姐,少女組馬術比賽的冠軍,上次觀看比賽時她騎著一匹白馬金發飄揚的樣子讓我回味至今,就是她的哥哥一臉嚴肅,害得我當時沒有上前打招呼……雷克斯家的尤菲麗小姐也很不錯啊,沒有繼承到她母親弗洛蕾的暴躁脾氣,不過她的幾個哥哥可都不是好惹的,這次是個交往的好機會噢!對啦對啦!還有被譽為戰神天使的蕾切兒,她可是年輕最輕的軍中情人當選者呢!還有……還有……哇哈哈哈哈!那麼多的選擇!這次的十六歲生日一定會是我終生難忘白!感謝皇帝陛下!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會選擇一個最好的女孩來交往的! 
  時間慢慢地接近了,我又開始心神不定起來,沒辦法,人家正處在多愁善感的年紀嘛,既然是皇帝陛下特地為我舉行的宴會,她們應該會來參加的吧?怎麼說也算是本年社交界一大轟動的盛事了……可是,我就是不能安心,想個什麼辦法去打聽一下就好了,什麼?很簡單?才不簡單了!我總不能在街上攔住她們,開口就邀請:「請來參加我的生日舞會好嗎?」既不體面也不正式,或者直接登門拜訪,那樣做的後果很可能是被護妹心切的老哥盤問一頓,我堂堂王子的面子往哪裡擱不說,萬一她們誤會我真的對她們有意思當作炫耀的資本怎麼辦? 
  我的目標,就是在生日的那一天,站在皇宮最豪華的皇帝大廳裡,享受著被美女簇擁的快樂和她們愛慕的眼光!那就是我少男生涯最後的一個願望了! 
  我想了幾天,終於給我想到一個辦法,嘿嘿嘿,連我自己都有些佩服我自己了,其實很簡單啊,去問裁縫啊!這個王都裡,有名的皇家裁縫就那麼幾個,只要去打聽一下,有哪些小姐在最近定做了參加舞會的新衣服不就可以了嗎?! 
  可是不知為什麼,連這個天才的主意也遭到了挫敗,我裝作看衣服式樣的樣子跑遍了所有的皇家裁縫工作室,答案都是一樣的:「沒有,王子殿下,最近沒有什麼事情,不是很忙,所以您要的衣服我們可以很快趕出來。」最近的一樁關於貴族小姐的服裝生意是威特斯領主的外孫女定購了一件喪服要回去參加她一個姑媽的葬禮。 
  這是為什麼呢?難道她們事先都知道了?都已經準備好了?不會吧?我的魅力那麼大嗎?還是她們聯合起來,全都不打算來?這是絕對!絕對不可能的!是我的舞會耶!是克萊恩王子的十六歲生日舞會耶!她們怎麼可能不來?! 
  在疑惑和猜測中,馬上就到了舞會的前一天,那天我早早地就上了床,乖乖地喝過了睡前牛奶,和父親道了晚安,閉上了眼睛,在床上輾轉反側了幾個鐘頭,看看床頭的古董表,都已經半夜了,還是不能睡著,沒辦法,今天是我十五歲的最後一天,就讓我再小小任性一下吧。 
  穿著睡衣溜下床,掂著腳尖溜過走廊,擰開銅製門把手,來到父親的臥室,床頭還亮著昏黃柔和的燈光,父親也還沒有睡嗎? 
  「克萊恩嗎?」父親放下手裡的一本書,微笑著望向我,陽光般耀眼的金發在燈光下閃著黃金光澤,「怎麼還不去睡?已經很晚了吧。」 
  「爸爸……我睡不著……」熟門熟路地溜進父親的被子,調整好一個舒服的姿勢躺下,眨巴著眼睛做出最可愛無邪的表情,「明天我就十六歲了,這是最後一次跟你睡嘛。」 
  對於我的任性,父親一向都是很寬容的,他伸手過來替我掖好了被角,輕聲說:「緊張嗎?明天的舞會?」 
  「嗯……」我使勁搖了搖頭,「沒有!」 
  父親又笑了,俯身在我額頭上吻了一下:「緊張也不要緊,爸爸會在你身邊的,我會陪著你,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沒關係,爸爸在這裡,你什麼都不用怕。」 
  帶著父親體溫的被子睡起來好舒服,加上他就在身邊,無形中我就安心下來,懶懶地閉上眼睛打了個哈欠,往他身邊蹭了蹭:「我才不怕哪……爸爸……就算天塌下來,我也不怕,何況是……舞會……那麼……嬌滴滴的……女孩子……有……什麼……可……怕……」 
  「唉,」父親在我耳邊嘆息了一聲,伸手溫柔地抱住我,輕輕地拍了幾下,低聲說:「睡吧,寶貝,做個好夢,明天……是另外的事了啊。」 
  「嗯。」我勉強睜開眼睛,看著父親說了句:「晚安,爸爸,我愛你。」 
  「我也愛你,寶貝,晚安。」 
  入睡前最後看見的一樣東西是從五年前就一直掛在父親臥室裡的一幅真人大小的畫像,上面的年輕金發男子和父親一模一樣,起初我以為是父親的畫像,可是他說不是,是他的父親,我的祖父的,不知為什麼,父親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情十分憂鬱,讓我心裡難受了半天。 
  第二天上午,睡飽了的我神清氣爽地起床,仔細地梳洗完畢,吃過簡單清淡但是又有營養的中飯,就換上高貴大方,只裝飾著幾道樸素的銀邊的禮服,和父親一起去皇宮覲見。 
  哈哈!美麗的小姐們,盛大的十六歲皇家生日舞會!我來啦! 
  今夜所有人的目光都將集中在我身上!我是全場的焦點,眾人的中心!每一個人都會被我迷住而神魂顛倒的!我!克萊恩王子,將是銀河帝國中最閃亮的一顆星量! 
  ……………… 
  ……………… 
  嗯……你問我現在為什麼躲在這個溫室的花盆後面?還很沒形象地蜷成一團,甚至還偷偷摸摸地東張西望,有點像什麼驚弓之鳥似的?
  別說啦!那是因為……因為所有的人!所有的人都把我騙啦!說什麼盛大的生日舞會!說什麼成群美麗的少女!說什麼我將是最受歡迎的!全是騙人的!騙子!騙子!大騙子!全是大騙子啦! 
  剛開始的時候,我還是高高興興的,和父親來到皇宮的時候,皇帝陛下的心情也十分好,還請我們坐下來喝下午茶,然後帝國第一艦隊的司令官來了,就是那個叫我寶貝還喜歡抱我上艦橋指揮演習的司令官,笑眯眯地坐在父親身邊,然後開始大談特談他軍中有些什麼很優秀的年輕軍官,弄得我很不耐煩,拜託!帝國裡最優秀的少年在這裡,就坐在你面前啊,在我面前說別人多麼優秀是不是有點……我知道你想我從軍啦,可是也不用使出激將法來吧。 
  然後就是帝國文化部長,(也就是我的美術老師)來了,先是和皇帝陛下說了幾句很沒營養的好聽話之後,就也坐了下來,開始談論著哪家哪家的貴族青年多麼出眾高雅……氣得我連最喜歡的泡芙都沒有吃下去!我才是帝國第一的世家子弟,眾所周知的高貴少年哩! 
  他們是怎麼啦!平時那麼疼我的,今天是我十六歲生日,卻在我面前談論別人!哼!連皇帝陛下也聽得津津有味,眼睛都閃閃發亮的說。 
  最後是帝國首席法官駕到,他坐下來之後倒沒有說什麼他屬下的年輕人有多好,可是,他居然沒有給我帶巧克力!平時都會帶的!今天居然什麼都沒有帶,居然還談起了做人處世的道理,暗示我不要太……太……太豪放了!真過分!我到現在連女孩子的手還沒有牽過哪!他說的就好像我馬上要去帶女孩子開房間一樣了!還是父親好,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他就什麼都不說了,端起杯子喝茶。 
  最後我實在氣悶,找了個藉口溜出去,讓父親去對付他們好了,據我觀察,他們都是很「怕」父親的,往往一個眼神,就能起到作用。 
  在皇宮裡溜躂了一會兒,時間已經快到舞會進場的時間了,終於還是忍不住好奇心,悄悄地跑到皇宮的旁門躲了起來,眼巴巴地看著有沒有我相中的目標前來,她們到底是以什麼樣的裝束出場的。 
  看著看著,天越來越黑,皇宮裡為了節日才點燃的綵燈也依次亮了起來,把夜晚的皇宮裝點得美侖美奐,一輛接一輛的陸上車流水般地開過來,參加舞會的賓客們下了車,互相寒暄著,談笑風生地走進大門。 
  我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總覺得有什麼事情不對,好像不是我想像的那樣,我斷言什麼地方出了岔子。 
  沒錯,幾乎帝國裡所有的年輕貴族們都來了,艾森博格公爵家的雙胞胎,卡瑞列恩將軍家的雅小姐,尤菲麗,蕾切兒,凡妮拉,妲芮,冰,萊特瑞……可是,為什麼她們好像商量好了似的,全都穿著少年軍禮服或者是男式夜禮服?!!樸素得根本沒有佩戴任何首飾,不知道的人絕對不會認為她們是來參加皇家舞會,而會是認為一個很正式的授勳儀式或者什麼會議之類的! 
  今天是舞會,舞會耶!羅曼蒂克,充滿少男少女夢想的舞會耶! 
  難道我以前做錯了什麼得罪她們而不自知,所以她們採取這樣的辦法來報復我?可是沒有啊!我是乖乖的好學生,好孩子,從來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人的事啊!何況還是那麼可愛的女孩子! 
  實在忍不住了,我從藏身之地跑了出來,瞅準了和我在少年軍校競技場上有過一面之緣的尤菲麗,徑直走了過去,此時的我,連害羞或是緊張都忘記了,很自然地開口:「雷克斯伯爵小姐,晚上好。」 
  「啊?!」尤菲麗回頭發現是我,好像很驚訝的樣子,「您好,克萊恩殿下,生日快樂。」 
  「謝謝。」我簡單地說,決定不再廢話,單刀直入,「請恕我冒昧,能問您一句話嗎?」 
  「當然可以。」尤菲麗小姐的銀色短髮配上冰藍色眼睛真是太漂亮了,何況她還微笑了一下。 
  「請問,您今天為什麼穿著這麼……正式的禮服前來呢?」啊,快回答吧!如果還來得及補救的話!我一定要在今夜和穿著美麗小禮服的女孩子跳舞啊! 
  「當然要穿得正式一點了。」她是真的不明白嗎?還是在跟我裝?「難道今天晚上不是殿下的十六歲生日舞會嗎?社交界都為之轟動了呢。」 
  沒辦法,只好使出美男計了,我深深地看著她的眼眸,用我能做出來的最溫柔的聲音輕輕地說,「可是……我喜歡看著尤菲麗小姐您更加美麗的樣子……當我和您跳第一支舞的時候……」 
  果然!計劃成功,尤菲麗小姐用手摀住嘴,吃驚地倒退一步,睜得大大的冰藍色眼眸帶著幾分惶恐地看著我。 
  耶!成功!她果然還是不能抗拒我的誘惑的。 
  「哎呀,這是不行的哪。」她的回答卻把我赫了一跳,我衝動地問:「為什麼不行?您不想和我跳第一支舞嗎?」 
  搭架子也該有個限度吧?難道要我現在就下跪向你求婚嗎? 
  「我個人對克萊恩殿下您,是沒有什麼成見的,可是……」她為難地抿嘴一笑,「家母曾經千萬叮囑過,絕對不能和殿下搶風頭,是皇帝陛下特別下的密旨呢,因為,今天晚上的主角是克萊恩殿下啊。」 
  我的腦子一團漿糊,她說的是什麼?我應該明白了,可是我為什麼就是聽不懂呢? 
  我呆滯的表情完全落入她的眼底,她的樣子好像比我還吃驚,進一步地補充說:「因為是殿下的生日舞會嘛,代表您已經成年,今天就是要為您選擇未來的夫婿啊,所以,幾乎全國所有的單身漢都蠢蠢欲動呢!為了不那麼……引人注目,我們也被要求穿著制服禮服或者是男式禮服出場,所以放心吧殿下,等會兒跳舞的時候,您不會顯得那麼特殊的。」 
  她的話我好像是聽見了,又好像是沒聽見,只有「夫婿」兩個字像一把大錘狠狠地砸在我頭上,砸得我都無法思考了。 
  夫婿……夫婿……那麼我……就是…… 
  閃電般地想起了所有的事,皇帝陛下說父親是嫁女兒的心情,美術老師說他們都會跪倒在我腳下,他們還在我面前談論所謂優秀的青年,甚至還有個裁縫也不經意地說過,最近要求加工軍禮服的工作很多很多……甚至前皇帝陛下都說過!「那些被你迷得神魂顛倒的可憐的男孩子」! 
  「尤菲麗!」一聲嚴厲的呼喚從走廊那端響起,「為什麼這麼慢!」 
  「啊,哥哥,」尤菲麗回頭答應,「因為有點事所以……」 
  「什麼事在這裡耽擱?那個和你說話的小子是誰?!……克萊恩殿下?!」人已經來到面前,把我哧了一跳地抬頭看他,不知道是雷克斯家族的第幾個兒子,高大勻稱的身材,本來很嚴肅的臉上此刻卻是一片不知所措,稍微有點笨拙地行了個軍禮:「呃……晚上好,殿下,見到您很高興……還有……生日快樂……」 
  我呆呆地看著他,不知為什麼,又想到了夫婿這個詞!今晚上圍著我,和我跳舞的,將來和我結婚的,都是這樣的……男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毫無風度地狂叫著向走廊的另一端奔去! 
  於是,現在,已經是舞會開始的時間了,我,克萊恩王子,舞會的主角,卻偷偷摸摸地潛藏在黑暗的溫室裡,想必大家都在焦急地找我,可是,我卻不知道該幹什麼才好。 
  沒錯,男人和男人結婚在如今的銀河帝國早已經不是什麼禁忌了,我也不會笨到以為我的美術老師,第一艦隊的司令官,還有首席法官隔三差五地往家裡跑是真的為了來看我,而不是來看老爸的臉色小心翼翼地提出能不能留下來吃晚飯,我還知道周圍的同學中就有幾對同性戀人……可是,這對我今天的悲慘境地沒有絲毫幫助!為什麼他們要為我安排這樣的舞會?! 
  當然啦,反正結果都一樣!還是會有很多人圍著我,我還是全場的中心焦點,所有人都會被我迷住……可是!他們全都是男人!我為什麼要和男人結婚?那些和我一樣的男人? 
  他們有的我都有,我有的他們也都有……我是克萊恩王子,帝國最優秀的貴族少年,在平時的競技上從來沒有輸給過他們,無論從什麼地方算,我都是天之驕子銀河之星!為什麼?將來要被一個男人壓在下面?!他能有我優秀嗎?除了體力,他還有什麼地方比我強的?!為什麼我就要當被壓在下面的那一個? 
  而且……聽說……下面的……會很疼的說…… 
  總之我不要!就算是要和男人結婚我也要找一個溫柔清秀象女孩子一樣的小男孩,或者是長得讓女人都嫉妒的那種絕美少年,或者是脾氣溫順,象小貓一樣可愛,讓人想摸摸他的頭的那種,或者是……反正我要在上面!不管啦!我就要在上面! 
  我霍地一聲捏緊拳頭站了起來,一隻腳踩在花盆上踩爛了一盆花都不自知,滿腔的少男鬥志之火開始熊熊燃燒:為什麼我要這麼偷偷摸摸?這點事情就把我哧倒了嗎?不過就是參加一個相親舞會!我才不會任憑他們擺佈!還有那些男人,那些帝國裡的精英們!你們等著吧!我克萊恩王子會把你們統統玩弄於手掌之中,讓你們被迷得神魂顛倒,但你們卻永遠休想得到我!就算要和男人!我也要在上面!皇帝陛下!父親!大家!很抱歉我不會讓事情按照你們的想法發展下去!將來我成家的時候!決不會一臉羞澀地站在一個熊男身邊,我要挽著一個嬌小可愛,美得讓人驚豔的男孩子大搖大擺地走到你們面前!我要過自己的生活,才不當你們的洋娃娃呢! 
  正在壯志凌雲滿懷激情的時候,我忽然聽見了溫室門口的一聲大喝:「在這裡!快!收緊包圍圈!別讓他跑了!」 
  哇!不好!被人發現了,頓時,我的鬥志煙消雲散,跳出來就想找路溜走,根本忘記了剛才的豪情壯志,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好了,現在讓我去參加那個舞會,還真沒有膽量的說! 
  可是,瓦倫西亞將軍也實在太大驚小怪了,居然發出一級緊急信號,召集了所有的禁衛軍在皇宮裡搜尋,直接導致的後果就是,圍住溫室的人少說也有數十個,還不用說聞訊趕來支援的!我就是再厲害,雙拳難敵四手,幾個禁衛軍一擁而上,不費吹灰之力地就抓住了我,周邊的人還在吶喊助威:「抓住他的手!別讓他亂動!」「腿也要抓好!別讓他跑了!」「把他抬起來就好啦。」「小心!小心!別傷著他。」「抓住他的尾巴!」 
  於是,我最後的形象就是被幾個禁衛軍牢牢地抓住了四肢舉在空中,周圍是一群隨時準備下手支援的人們,簇擁著我,浩浩蕩蕩地向今天舞會的舉行地點——皇帝大廳開拔過去。 
  手腳都被控制住,身體騰空,連一動都不能動的我,最後的反抗只能是拉開嗓子大喊:「放開我!放我下去!爸爸!皇帝陛下!我不要去啦!我不要啦!555555555……救命啊!放我下來啊……」 
  克萊恩王子殿下淒慘的叫聲消失在皇宮的上空。 
  今夜的皇宮,真是格外美麗啊。 
  「捉到了嗎?」皇帝感興趣地問,忽然感覺到身旁幾道冷冷的視線,急忙輕咳了一聲:「咳,好了,時間已經不早,既然主角已經到場,我們這些人也該去行使自己的職責了。」 
  說完,她稍稍整理了一下戴在酒紅色髮髻上的鑽石王冠,以非常優雅的姿勢走了出去,後面的四個人無言地跟了上來。 
  在拐向通往皇帝大廳的通道,已經可以聽見清晰的音樂聲的時候,路易忽然感覺到有人在身邊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真快,已經十六年了……」 
  不過從他的毫無反應來看,他好像是沒有聽見任何話。 
  莎也迦‧瓦倫西亞將軍心情愉快地走在寬闊的皇宮走廊裡,背後跟著褐色頭髮的少年禁衛軍凱茵少尉,進行照例的實習巡邏。 
  「凱茵啊。」 
  「是的,將軍。」 
  「今天的情況,雖然也屬於處理突發事件的一種,但是我想,這種情況,應該不會再發生了,所以你做實習報告的時候,可以不用理會。」 
  「我明白了,將軍。」 
  莎也迦沒有再說話,在拐過一個彎,確認了崗位的位置之後,她才又一次開口:「凱茵,我又想了一下,覺得以後說不定這樣的情況還會發生,所以,你還是寫進報告裡吧。」 
  少女的臉上有一絲不解,但是還是響亮地回答:「是,將軍。」 
  「嗯,很好,那麼我呢,看樣子也有必要加強一下應付皇室內部成員私逃的措施了,嘿嘿,很可能啊,以後這樣的好戲會經常上演呢!」 
  帶著愉快的笑容,將軍大人大步向前走,繼續她的巡邏。 
  今天的銀河帝國,也一樣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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