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少年翡翠

  「主人……」

  是誰,是誰在叫他主人?莉莉?還是布蘭奇?

  「主人……」

  男人的聲音……是布蘭奇嗎?

  如此焦急的聲音,布蘭奇會這麼擔心受傷的他?如果這樣受點傷還挺值得,可是他就要死了……不甘心,強烈的不甘心。他還有很多沒做完的事,老天爺玩人,沒道理讓他活兩世都英年早逝,太可恨了。

  「主人……」

  勞裡的神志越來越模糊,半瞌著的眼睛盯著眼前的人,卻已經什麼也看不清楚,隱隱約約,他覺得差點陷入絕望黑暗的時刻,視線裡出現了溫暖如春的……陽光……金色的……

  還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主人!」少年驚恐憤怒的抱著勞裡叫喚,已然昏死過去的勞裡不會回應他。少年怒火燃燒,揚手拋出短小精緻的法杖張嘴長嘯,鋪天蓋地的水流從地底咆哮而出,瘋狂燃燒的火焰在瞬間熄滅,奔流不息的流水中數不盡的綠葉鋒針如流星雨般朝著克麗絲射出,密密麻麻的攻擊讓克麗絲無處可逃,「啊啊啊——」克麗絲淒厲地慘叫迴蕩洞穴久久不散,猶死的克麗絲癱軟在地上,所有魔法攻擊在瞬間消失不見,如從來沒有出現過。

  發洩一通的少年緩緩冷靜下來,抱著全身嚴重燒傷的勞裡緩緩走到牢籠面前輕而易舉的解開鐵鎖,將關押的幻獸少女們悉數放出。

  少女們難過的看著少年,一齊道歉並且表示感激:「對不起,是我們連累了你的主人,謝謝你們來救贖我們。」

  少年神色黯然,連一頭燦爛的金發都瞬間失色。

  「不客氣。你們押著克麗絲,跟我走。」

  「嗯恩恩恩。」少女們綁起克麗絲,隨著金發的少年離開了陰森的牢籠。

  布蘭奇內心很慶幸,這些幻獸們雖然攔著他不讓過去,可是他說的話幻獸們已經動容了,只要那個施法的幻獸速度慢一點,勞裡趕來的希望就大一點。

  但是勞裡顯然比他預想的速度要慢很多,他不由得擔心那裡是不是出現什麼問題,不該讓勞裡一個人過去,勞裡不會魔法,很可能遇到難題和麻煩。布蘭奇靜靜的等候著,心思卻無法再安定。早知道這邊的幻獸這麼好說話,當時就應該和勞裡調換位置。

  時間在安靜的流逝,布蘭奇的冷靜慢慢磨滅,焦躁的神色顯現在臉上,連魔獸飛虎都能感覺到,抬起頭困惑的看了布蘭奇幾眼,布蘭奇繃著臉乾笑:「等不了了,必須過去看看。」布蘭奇掉過頭,幻獸們拿著武器舉上前,布蘭奇匆匆道:「我去接我朋友和你們的朋友,請再等等。」飛虎載著布蘭奇在天空劃下流暢的弧線,瞬間消失在視線裡。

  幻獸們騷動起來,似乎在為等還是不等而議論紛紛,花哨的美麗幻獸加快了唸咒的速度,張開的雙臂中藍色的魔法元素越積越大,幻獸們更加躁動了,痛苦的看著下面黑壓壓的人群,隨即咬咬牙,齊聲對施法的幻獸道:「露亞,我們一起!」

  所有幻獸仰天念起了魔咒,激烈撞擊的魔法元素在空中爆發出灼人的殺氣,加比沉下臉,手裡的法杖隨時準備出動。

  「少爺,它們施的是大魔法咒,我們根本無法抵抗,怎麼辦?」

  這一提醒讓加比火冒三丈,他當然知道那是咒,可是眼睜睜看著卻無法阻止,難道只有等死的份?

  「露亞,你收手吧。」

  幽靈般驟然出現在幻獸上空的聲音,吸引加比再次抬起頭,一頭筆直的金發幻獸少年,他手裡抱著……抱著的是……勞裡!

  加比一跳而起,叫出坐騎飛豹衝到少年面前:「你打傷了勞裡?」近距離所看到的勞裡簡直慘不忍睹,渾身嚴重燒傷,全是魔法的痕跡。加比氣得渾身顫抖,他後悔為什麼沒有早早將魔法部長一家揪出來執法!

  少年困惑的看了加比一眼,剛要回答,一群少女跟了上來,其中一位大叫:「露亞姐姐!」

  施法的幻獸明顯雙手一顫,唸唸有詞的嘴唇驟然停住,回眸傻傻看著呼喊她的少女,那少女因為重逢喜極而泣,兩眼淚汪汪的看著露亞,露亞喃喃道:「蘇亞……蘇亞!」露亞驚喜地飛向蘇亞,姐妹兩抱頭痛哭。

  「你是……貴族官員吧?」金發少年看著加比,發出如此疑問。

  加比蹙眉點頭,少年釋然一笑,對身後押著克麗絲的少女道:「把克麗絲小姐交給這位貴族少爺。」說罷又對加比道:「這位克麗絲小姐為了擁有青春不變的美貌,與魔法部長爺爺一起非法關押幻獸,並且殘忍的奪取少女幻獸的所有,雪白的皮膚、明亮的眼眸、姣好的面容、一切一切都是克麗絲的慾望。正因為他們關押幻獸才會引來幻獸界的襲擊,他們的罪惡應該得到懲罰。」

  加比驚訝的看著少年,魔法部長犯法一事他早有耳聞,但是沒想到這麼噁心。不由得瞪了克麗絲幾眼,吩咐手下道:「下面幾千人都是證人,克麗絲小姐必須收押受審,還不快綁起來!立刻派人追擊魔法部長!」

  「是,主人。」

  幻獸少年鬆口氣,抱著勞裡從天空落下去,一群少女們隨即追隨,紛紛道:「他是因為我們而受傷,他是普通人類,這麼嚴重的燒傷一定讓他生不如死,請讓我們為他治療,這是我們唯一可以做的事,我們一定盡力將他治好,不留一道傷疤。」

  「露亞姐姐,請幫助我們救救他,是他一個人勇敢地救贖我們。」

  露亞溫柔點頭,「不急。」說著抬頭看向金發少年,禮貌道:「太陽神閣下,露亞私自離開幻獸界,甘願受罰。」

  金發少年沒精打采道:「你們又不歸我管轄,還是快點救我的主人吧。」

  「是。」

  這金發少年竟然是勞裡的幻獸!加比目瞪口呆,實在無法想像魔法菜鳥勞裡居然有看起來這麼厲害的幻獸,可惡……認識好幾年,他居然不知道……加比怨唸得瞪著兩人。

  少女們手牽著手圍成結界,結界中,溫柔的綠色光線源源不斷將傷痕纍纍的勞裡包圍,隨著治療的持續,勞裡的臉色開始出現各種表情,時而痛苦時而舒緩。金發少年默默看著他,手心滿是汗。

  如果自己早點回來主人身邊,主人一定不會受傷。

  「主人!勞裡!」遍尋不見勞裡蹤跡的布蘭奇沒想到自己繞回原地後,會看到自己要找的人,可是他卻孱弱的躺在地上!

  布蘭奇沒有注意身邊那些奇怪的少女們,更沒注意她們在幹什麼,從飛虎身上一躍而下的布蘭奇朝著光圈疾馳而去,結界卻將他殘忍的拒之門外,彈出數米遠。

  這一下讓布蘭奇頭腦清醒不少,愕然看著那些少女,布蘭奇記得她們就是被關押的幻獸,她們這是……在為勞裡治療,布蘭奇提著的心瞬間舒緩。

  然而一抬眼再視的瞬間,布蘭奇震驚了,看著金發的背影,跌跌撞撞靠近,聲音彷彿因為激動而變得語無倫次:「白……是白嗎?是你嗎?白,白,白!」布蘭奇瘋狂拍打結界的牆壁,雙眸的喜悅令人動容,他張著嘴巴不斷的呼喊不斷的說話。結界中的人卻完全聽不見,金發少年隨意的扭過過頭,對上佈蘭奇渴望的雙眸,少年困惑皺眉,滿腦子疑問那人在幹啥?

  布蘭奇的聲音在這一瞬間戛然而止,所有激動喜悅,如忽然被割掉了情緒,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空虛。

  那不是白……無盡的失落襲來,布蘭奇的身體輕輕顫抖了幾下。

  仔細看,那的確不是白,白的金發又卷又長,眼前的少年卻是順直的金發。

  白是個幻獸大叔,眼前的幻獸少年,只是少年。

  布蘭奇安靜了,站在結界前,靜悄悄的看著裡面兩個人,或者說他根本沒有看,他只是感到疲倦了,所以順勢懶懶的發呆起來,給自己足夠的冷靜時間。

  少女們盡心的治療和虔誠的祈禱使得勞裡很快醒來,依舊是傷痕纍纍,卻比之前輕鬆了很多很多,最重要的是她們幫勞裡扼住了大部分的疼痛。勞裡甦醒的時候,艱難動作軟綿綿的身體,還以為自己被燒傷是噩夢。

  「……」呆呆瞪著圍著自己的一圈人,一圈陌生人……勞裡張開嘴巴動了動,一個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主人……」布蘭奇蹲到勞裡面前,溫柔而憂心的看著他。

  勞裡眼眸大亮,嗓子深處發出微微沙啞的聲音:「布蘭奇……真好……」沒死,真好。勞裡由衷的感嘆。

  面對勞裡灼熱的雙眸,布蘭奇愧疚的垂下頭:「對不起,我不該讓你一個人過去,我忘記你不會魔法,我太疏忽了。」

  身體疲乏的勞裡可沒力氣追究這些,更不想跟布蘭奇追究。

  「布蘭奇不用愧疚,要怪只怪我技不如人……」勞裡自嘲一笑,轉念道:「對了,克麗絲小姐呢?布蘭奇是你救了我嗎?」

  布蘭奇再次垂頭:「不是我救了你,是主人你的幻獸救了你。」他倒是希望救出勞裡的人是自己,這樣心裡好受點。

  勞裡怔住。

  「我的……幻獸……」

  主人,被火焰折磨的絕望裡,伴隨在耳邊的那一聲聲主人,那個陌生聲音的呼喊……

  「翡……翠……」

  燦爛的金發從眼前隨風擦過,少年挺拔流暢的身形矗立在勞裡的眼前,映照在他銀色雙瞳中的金發少年……他有著高高的個子……雪白的皮膚……翠綠如翡翠的眸子……展翅高飛的翅膀……夾在在風裡,淡淡的花果香味。

  那是他的幻獸,名為:翡翠。

  勞裡難以形容此時此刻心中是什麼感受,這麼多年一直回憶的畫面中,是那個叫翡翠的孩子,乖巧懂事天真無邪愛吃蛋糕的孩子。

  他曾經以為主人和幻獸因為斬不斷的契約而聯繫在一起,誰也無法瞥開誰,那麼他們的牽絆將到生命的終結。

  相伴一生到死的幻獸,會是幻獸那麼簡單的關係?

  他不知道別人是不是,他想在他的生活裡,除了下廚,賺錢,瑣碎的日常,而翡翠一直陪伴到老,那麼翡翠和親人沒有什麼區別。

  就算這一世仍然找不到合適的伴侶,有翡翠相伴的日子裡不會寂寞無助。

  他曾經,這麼以為。

  可是有契約束縛的翡翠,還是走了。

  他沒有想過翡翠永遠離開自己不再回來,真的沒有想過。

  然而時間告訴他,翡翠真的不會再回來。

  枯萎的圖紋就如他對翡翠的等待,所有希望都在時間裡枯竭,沒有任何顏色。

  那麼一個無辜的孩子,牽扯進大人們的戰爭裡,死了。

  他唯一後悔的事是沒有阻攔翡翠去尋找白的蹤跡。

  「主人……」少年聲音顫抖的喊他。

  那泫然欲泣的表情,多少讓勞裡捕捉到當年小不點的影子,他不由笑了。

  「翡翠,你長大了。」

  少年一瞬間淚如泉湧,終究沒有憋住,飛身撲進勞裡懷裡嚎啕大哭。

  「主人主人……嗚嗚嗚主人……啊咳咳……」少年哭的泣不成聲,眾少女尷尬愣住,天,繼承太陽花神的意志就是尊貴的花神閣下,居然這麼孩子氣地哭……

  勞裡彆扭不已,無法完全將少年和當年的孩子重合,這麼大個人在他懷裡哭,勞裡無計可施。

  倒是布蘭奇呵呵笑了,拍拍少年抽泣的肩膀安慰:「翡翠,先送主人回去再哭可以不?」

  翡翠聞言一抹鼻涕,鄭重點頭:「主人,我們現在回家。」

  一行人浩浩蕩蕩回到牧場,幻獸少女們發誓不治好勞裡就不回幻獸界,因此全跟著回來了。

  勞裡半路上就疲倦的睡過去,到了家裡少女們開始仔細為他治療每一道傷口,十幾個人輪流施法,治療了整整一夜,勞裡傷痕纍纍的傷口只剩下淡淡的紅色痕跡,乍一眼看去似乎全好了,但內裡卻沒全好,尤其是傷口處,不痛,但是發癢,距離痊癒還需要慢慢調養。

  少女們施法過渡,天亮後就紛紛睡去。

  獨留翡翠守著勞裡醒來。

  「主人,你餓了吧,想吃什麼?」

  勞裡輾轉身體,頗無力道:「想吃肉,好餓。我要吃叢林鼠烤肉,還有米飯,還有青菜,還要湯。」

  「好,我這就叫布蘭奇去拿。」

  「布蘭奇……」勞裡聽到這個名字扯開嘴角微微笑了。

  飯菜送來很及時,布蘭奇親自出現。看著他朝自己走來,勞裡的嘴角不由慢慢拉大,一覺醒來的心情,真的奇好無比。

  「主人,我扶你起來。」布蘭奇攙起勞裡,將飯菜擺上床上的小桌,抬眼看向勞裡,猶豫道:「主人需要我喂你嗎?」

  「噗嗤,不用。」勞裡拿起筷子享受美好的午餐,布蘭奇和翡翠含笑看著他大開胃口掃蕩食物,這次勞裡真的是餓極了。

  用餐完畢,勞裡整整聲色掃向一旁的翡翠,微笑道:「翡翠,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第三十章:靜夜私語

  一別五年多,沒有聯繫沒有消息,面對忽然出現在眼前的翡翠,勞裡一肚子疑問。

  翡翠更是有很多話想說,但是細細一想,又無從說起。

  勞裡看著翡翠欲言又止的糾結神色,微微一笑:「你不說那我就問你,你當初和你父母出去找老師,後來怎麼會遇難?」勞裡問的很直白,一點沒有掩飾。

  翡翠精神一振,眨眨眼坐直身體回答:「那是因為我們查到老師被關押的地方,可是我們根本打不過壞人,他們人太多,高手也多,還用了專門對付幻獸的魔法將我們禁錮,那些壞人的目的就是抓幻獸和人類進行黑暗試驗,我們幻獸可以長壽,人類不行,所以出現了黑暗組織想研究出人類長壽的方法。」

  勞裡震驚,卻又覺得挺正常,人類,無論是哪個世界哪個年代的人類,對於長生不老總有特別的堅持。古老時期的皇帝們為了求仙問路沒少幹齷齪事,在科技發達的文明時期,照樣有暗裡進行非法研究的組織。

  長生不老的永恆,這個誘惑足夠之大。

  「可是我們還沒看到老師就失敗了,因為我父母是分身,所以禁錮不了他們,當時……只有我一個人被抓了起來,我父母沒有辦法……直接把我殺死了。」

  勞裡剛吞下去的茶一口噴出來,飛濺在被子上,狼狽之極。

  布蘭奇亦是神色微動,輕咳道:「主人小心點,弄髒被子要洗。」

  翡翠釋然的衝著滿臉複雜的勞裡微笑:「主人別想太多,我父母是為了我好才殺死我,那些人……太可怕了。他們抓了很多人類和幻獸,不弄死他們,卻讓大家生不如死。我親眼看到一個人被迫和幻獸分解融合,之後變成了醜陋無比的怪物,而且存活一分鐘不到就爆體而亡……我父母寧願殺死我,也不捨得讓我被殘害。」

  翡翠的解釋勞裡都懂,只是仍舊全身發冷,毛骨悚然。

  「主人你知道嗎?我死後回到幻獸界復活,我當時親眼所見死亡的那隻幻獸也復活了,但是……他再也不是以前的那個性格,整天把自己關在漆黑的小屋子裡,見到活物就發抖,見到紅色就發狂,特別是……見到很像人類的幻獸,就會瘋子似地追殺。他在之前,是個很溫柔的哥哥。」

  「那你的老師呢?找到了嗎?」勞裡還不知道怎麼回應,事實看到翡翠能這麼鎮定的講敘那些往事,他已經深深體會到翡翠長大了,幸好,他還保留了純真的美好。聽到布蘭奇這麼一問,勞裡也順勢轉移話題附和:「是啊,翡翠你的老師呢?還有那個貝森。你口講幹了吧,吃點水果,對了布蘭奇,你待會過去中華樓叫莉莉烤個大蛋糕過來,不,多烤幾個大的,屋裡還有好多漂亮的小妹妹一定喜歡吃。」

  布蘭奇莞爾:「好。」

  翡翠眼睛大亮,星星眼看著勞裡:「主人真好,我好久沒吃蛋糕了,我一直想念和主人一起的生活……」

  「哈哈,饞鬼,今天讓你吃個飽。」

  「謝謝主人。」翡翠眉開眼笑,嘆口氣繼續說:「我在人類世界沒有看到老師和貝森大人,不過父母殺死我以後,他們兩仍然留在人類調查很久,後來我復活才從父母那裡聽說,老師也死了……老師為了讓貝森大人逃離那裡,犧牲了自己。幸好,貝森大人好像成功逃了出去。」

  「天啊,這麼嚴重。那你老師現在復活沒有?貝森應該回家了吧?」勞裡啞然。

  「貝森大人我不知道,估計不會回家,回家太危險了,老師說貝森大人……是為數不多試驗成功的一個……所以他逃離那裡,一定會被追捕。」

  「試驗成功了?那貝森不是長生不老了?這麼說那些組織也掌握了這個方法吧,哎。」

  「沒那麼簡單,成活率還是很少,弊端也很多。貝森大人會成功很大原因是因為老師在死之前使用了同步,那是我們幻獸界極少數高手才懂得的禁忌魔法,就是主人和幻獸融合,老師這麼做了之後將自己的花神之力全部留給了貝森大人,主人當時那麼做就是擔心被壞人試驗後貝森大人會爆體而亡,但是沒想到使用同步後,他們再被試驗結合,貝森大人不但沒死,身體還被改造的更優秀,那些人非常興奮,就用同樣的方法讓老師和另外一個人結合,結果老師和那個人一起死了。只有貝森大人成功的活下來。人類根本不知道貝森大人會成功的真正原因是老師使用了同步,所以我想他們現在也無計可施。」

  「花神之力?」

  「對,主人你看我和以前的不同。」翡翠笑著指向自己的頭髮。

  勞裡訝異:「是啊,我就很奇怪你頭髮怎麼變成了金色,還以為你是染髮了……」

  「這是因為我繼承了花神之技,這是我們妖精幻獸的一個職位,也是一股神奇的力量。老師雖然復活過來,卻因為傳給貝森大人的花神之力無法復原而恢復成原本的模樣,也不再是太陽花神。所以這些年老師提前教導我掌握花神之技,現在我是太陽花神。」

  「老師他……身體損害太大了,一直在休養。」翡翠黯然垂下頭,氣氛變得凝重無比。勞裡安慰道:「翡翠別擔心,總之大家都還活著,這就很好了。」

  「嗯,我現在打起精神了,只有振作起來才能提高自己,以後再遇到這種事才可以幫助老師。」

  「是啊,要向前看。」勞裡附和,瞥見手腕上原本黑白的圖紋恢復了豐富的色彩,勞裡莞爾笑了:「翡翠,看到你回來我放心了。」

  翡翠哽咽:「嗯,我其實可以早點回來,但是為了學習所以一直拖著,沒想到害主人受傷了……」

  「哈哈,這哪能怪你,你有你自己的事情要努力,我會受傷是因為實力太差,哎。」勞裡鬱卒的吐氣,想起當時被克麗絲痛扁的情況,勞裡咬牙,握拳道:「一個死丫頭也能踩死我,氣死人。我要學魔法!布蘭奇,你說過要教我……」勞裡期待的看向布蘭奇,或許學好魔法的期待,不如布蘭奇親自教導他的期待更大,醉翁之意不在酒。

  「布蘭奇?」

  根本沒有聽見勞裡聲音的布蘭奇怔怔立著,低垂著頭周身陰鬱的氣息環繞,壓抑十足。勞裡擔心不已,再三叫喚幾下,布蘭奇幡然清醒,恍惚地說著:「我得去工作了。」離去的腳步匆忙慌亂,高大的背影儘是失魂落魄。勞裡的心情低落下來,驟然想起當初布蘭奇說過,他的幻獸也死了……

  勞裡擰緊眉頭,陷入沉思之中。

  勞裡整個下午沒睡著,翡翠又回去幻獸界了,沒有人陪勞裡說話,勞裡鬱悶的發慌。他總是期待布蘭奇下午能抽空過來,但是一個下午都沒有出現。

  終於等到晚飯的時候,原本以為布蘭奇會和中午一樣親自送飯過來。

  沒想到晚上過來的人是迪恩和莉莉。

  迪恩拿著熱騰騰的飯菜,和莉莉一人拎著一個大蛋糕,莉莉放下蛋糕邊道:「主人你好好吃飯養傷,這些蛋糕是給那些姑娘和翡翠的,我過去忙了。迪恩你好好照顧主人。」

  「等等,莉莉,布蘭奇呢?」

  莉莉無奈道:「布蘭奇工作很忙,那裡大多事情都要他管。」

  「哦,你去忙吧。」

  「嗯。」莉莉嘆息,布蘭奇工作的確忙,但是陪主人吃飯還是可以的,只是晚上時布蘭奇卻拒絕了這個差事,無論莉莉怎麼要求布蘭奇都不答應。莉莉也看出布蘭奇真的精神很不好,臉色也差,心想布蘭奇大概想一個人安靜,只好另派迪恩過來。

  莉莉這一走,房裡只剩下勞裡和迪恩。

  勞裡神色不佳,悶悶吃飯一聲不吭。迪恩膽顫心驚站在旁邊,雙腿有點發軟。

  「我很可怕?」勞裡忽然出聲,迪恩受驚,身體一抖,臉色蒼白道:「沒、沒有……主人很好很溫柔。」

  「呵呵。」勞裡乾笑,暗道撒謊也不是這樣的。很不明白迪恩來到這裡這麼久,為什麼每次單獨面對他仍然這幅膽小的樣子。他早就對迪恩沒興趣了,有興趣的那個傢伙去不理他,哎。

  「我吃飽了,迪恩你過去幫忙吧,替布蘭奇分擔一下工作。」

  「好,主人你好好休息。」迪恩飛也似地跑出房間。

  勞裡簡直哭笑不得。

  不多時幻獸少女們甦醒,勞裡召喚來翡翠,讓這一群幻獸們將兩個大蛋糕瓜分得乾乾淨淨,末了翡翠還不忘留一大塊拿回去給老師吃。

  和這些幻獸在一起吃蛋糕勞裡暫時忘記不開心的事,這邊蛋糕宴會還沒散去,中華樓那裡眾人下班了,絡繹不絕的說話聲從外面傳來,接著是奴隸們打水梳洗的喧嘩,勞裡眼巴巴看著門口期待布蘭奇的出現,但是直到外面的聲音全部靜下去,也不見布蘭奇的身影。

  「主人你要洗澡嗎?要是想洗就讓迪恩幫你,要是不想洗就休息吧。」莉莉徑直走進勞裡的房間,麻利的清理出勞裡換洗的衣物放在床邊。

  勞裡想起迪恩膽小的模樣不由蹙眉,搖頭道:「莉莉你去休息,我明天再洗澡。」

  「也好,那我去睡了。你有什麼事喊迪恩。」

  「嗯。」

  看著莉莉離開,勞裡盯著床邊明亮的金盞花出神,渾身悶悶的不舒服,躺在床上根本沒有睡意。

  布蘭奇獨自在房間靜坐了很久很久,久得外面的聲音一點也聽不到,久得篤定的認為勞裡和迪恩已經用完浴室並且入睡了,布蘭奇這才拿著睡衣打開門,緩緩走向浴室。然而在路過客廳的時候,不由自主停下來看了眼勞裡緊閉的房門,心中思忖勞裡的傷口現在如何了,卻見從門縫中偷偷跑出來的亮光,直直吸引他的視線,勞裡……還沒有睡。

  這麼晚還沒睡,是傷口疼還是肚子餓了?布蘭奇不由擔心起來,直接邁著步伐走過去敲響了勞裡的房門,幾乎在瞬間就聽到勞裡說:「進來,門沒鎖。」

  布蘭奇一愣,依言推開了門,他不知道這短暫的瞬間裡,勞裡的心跳加快到什麼程度,心中的期盼高的令大腦沸騰燃燒。直到布蘭奇的臉孔真真切切出現在門內,勞裡焦灼的雙眸才頃刻舒緩下去,整個人因喜悅而放鬆下來。

  他對布蘭奇說:「布蘭奇這麼晚還沒睡?」他沒發現自己臉上的笑容樂得能融化冰雪,他不知道自己咧開的嘴角能勾起無限遐思。

  布蘭奇困惑而莫名焦躁的注視勞裡,他本以為身體痛苦或者心思鬱結勞裡才睡不著,卻不想勞裡的心情好得出奇,簡直像餓了好久陡然吃遍美味後的亢奮。如此好心情,是有什麼好事發生?

  「我正準備洗澡,主人這麼晚怎麼還不睡?你傷口還要調養,別熬夜。」布蘭奇溫聲詢問,瞥見勞裡身上的睡衣,不由蹙眉。

  「呵呵,睡不著,可能翡翠回來我太高興了,所以有點亢奮。」

  「哦,難怪。主人,你還沒洗澡嗎?」勞裡的傷口已經看不見,不怕見水,外面天氣挺熱,布蘭奇還以為勞裡說什麼都會洗澡再睡。

  「是啊,我還沒洗。」

  「那主人先去洗,我去給你放水。」布蘭奇說著往外走,勞裡張嘴想阻攔,想了想還是算了。

  等布蘭奇放好水回來,勞裡已經乖乖拿著衣服朝浴室走,邊走邊說:「我洗澡很快的,布蘭奇你先坐著等會吧。對了,布蘭奇想吃水果嗎?今天翡翠送了很多水果來,你去廚房那些出來吧。」

  「主人肚子餓?」布蘭奇訝異問,心想大半夜了還吃什麼東西。

  勞裡呵呵一笑:「有點餓。」

  布蘭奇嘆氣,「你去洗,我弄水果去。」

  「謝謝布蘭奇。」勞裡心滿意足走進浴室,他洗澡其實真的很快,五到十五分鐘而已,但是勞裡想著布蘭奇洗澡後就會去睡覺,不由自主拖延時間,布蘭奇第二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勞裡卻想跟他多處處,最好多說說話,聽他把心裡那些事都說出來,他願意當一個傾聽者。

  勞裡半個小時候後才從浴室出來,見廚房亮著燈,勞裡緩緩走進去,布蘭奇站在灶房邊,盯著不斷翻滾白煙的鍋子發呆,勞裡瞠目結舌,布蘭奇這是在煮飯?天下黃金啊!

  勞裡三兩步跨過去,盯著鍋裡翻滾的面條嗤笑:「布蘭奇,你這面都快煮成粥糊糊了。」

  布蘭奇大窘,困惑的看著面條:「熟了吧?」

  「哈哈,當然熟了,都爛了。」勞裡笑哈哈的揶揄,用鍋鏟將面條翻動了幾下,舀起一勺子水嘗了口味,勞裡嘖嘖吐舌:「沒鹽味,白花花的什麼配菜都沒放,寡淡。」說著麻利的放了鹽,又翻出醃雞肫丟幾塊進去,灑上蔥花和香油:「這樣味道就要好很多。」

  「嗯,還是主人厲害。」

  勞裡失笑,暗道連個雞蛋都不曉得放進去,白溜溜的面條能有多好吃啊,可惜現在面條都煮爛了,雞蛋已經不適合放。

  勞裡盛好兩碗麵條,端出一盤子酸豆角便拉著布蘭奇回房享用宵夜。

  布蘭奇有些猶豫,他肚子一點不餓,煮麵條是為了給勞裡吃,卻沒想現在自己也坐了下來。

  「吃吧,你煮這麼多面條不吃就浪費了。」

  「好。」為了不浪費布蘭奇只好動嘴,雖然肚子不餓,但是慢慢享用味道良好的面條胃裡挺舒坦。

  「吃飽了心情就好,睡得也香。」勞裡摸一把熱乎乎的額頭感嘆,在半個小時前他還處於消極鬱悶之中難以入眠,半個小時候,他被眼前這個人,眼前這碗麵救贖的徹底。

  「吃撐了可睡不著。」布蘭奇嗤笑。

  「哈哈,那是那是,慢慢的吃,不急不急。」

  「主人傷口還痛嗎?」

  「不疼了,就是在發癢,很不舒服。」

  「主人忍幾天就好,別亂抓。」

  「我知道。」

  布蘭奇望著勞裡輕鬆的笑臉,正色道:「那天是我的疏忽害你受傷,我很愧疚。」

  勞裡一愣,頗不耐煩道:「我都說了不怪你,別往心裡去。我現在好了,根本沒事。」

  「可是事情的確發生過,如果不是翡翠出現,我難以想像主人現在……」現在還能坐在這裡吃麵,如果沒有翡翠,勞裡已經死了,變成一捧碳灰。

  「布蘭奇,我不怪你。」勞裡提高音量清晰地對布蘭奇說,瞪著布蘭奇的雙眸異常認真執著,沒有一點虛偽和猶豫。

  布蘭奇無言以對,所有的愧疚和道歉的語言這個時候都無法繼續,比起坦誠自己的愧疚讓勞裡怪罪自己,布蘭奇更不希望勞裡因此生氣,他在這之前看起來無比開心,實在不應該打亂他的好心情。

  布蘭奇絕口不提這事,沖勞裡釋然笑笑:「好吧,我們不說了,吃麵。」

  「就是,我們可以說點別的。」

  「主人想說什麼?」布蘭奇好笑的問他,很明顯今夜的主人精神高昂,想找個人說話聊天不想休息。既然如此,他願意奉陪。

  勞裡扒一口面條想了想道:「那個,不如說說你以後教我學魔法的事,我真心想學了,為了自己。誠心希望你能好好教導我。」

  「我既然答應過你就會做到,主人身體好了我們就可以開始。」

  「太好了,哈哈。」

  布蘭奇莞爾,想學東西是好事,魔法這東西認真的去學,幫助會很大,他倒是真心希望勞裡好好的學,以後能保護自己。

  就算不想跟布蘭奇分開,面條吃完了,該說的也說了,天色很晚了,實在沒有理由再留下布蘭奇,勞裡只好和布蘭奇道晚安。

  「主人晚安。」布蘭奇揮手,拿著空碗轉身走向房門。

  勞裡見狀萬分不捨喊道:「布蘭奇。」

  「嗯?」

  「我那天差點被燒死的時候,想到了你……」

  「……」

  「不是多麼美好的事,對於毫不知情的你來說,我的慾望其實很齷齪,以為快死的時候也沒多高尚,想的事情很簡單,就是……想跟你在一起,想擁抱你。」

  「我說這些就是告訴你我的想法,不是給你施壓。」

  「你是布蘭奇,不是我的奴隸,我也不想做你的主人。」

  「你可以直接的拒絕我,但是,我還是會努力……追求你。」

  勞裡最後說完的宣言,和臉上囂張的笑容相比,語氣卻是溫柔到水心裡,尋不著一點強硬的痕跡。

  這個主人,的確不是在強迫一個奴隸介紹他的邀請。

  這個主人,他在很認真的對一個男人告白。

  不是不驚訝,不是不困惑,只是靜靜聽完,布蘭奇並沒有想像中那般激動排斥,勞裡是認真的說完這些話,並且在說之前嚴肅思考過。

  布蘭奇不想草率的下定論,即使被告白的人是自己,面對這個主人,布蘭奇選擇尊重。

  「你說的話,我得認真想想,主人晚安。」

  「晚安……布蘭奇。」

  第三十一章:魔法永恆

  告白沒有被拒絕,應該鬆口氣。但是也沒有被接受,勞裡不禁失望,忐忑不安的猜想這是不是布蘭奇客氣的拒絕方式?面試的時候,人家經常一句『過幾天給你消息』,之後再也沒有音訊。

  然而勞裡想好了,布蘭奇不是他要求職的對象,這不是求職,是求愛。布蘭奇就在他的視線範圍裡,總有一天,在他等不下去的時候可以直接去要求一個答覆。想通這點勞裡輕鬆不少,蓋上被子竟然睡得特別香沉。

  第二天甦醒過來時,已是上午八點半左右,好幾年了,勞裡從沒這麼懶惰過。身上的肌肉仍舊發癢,精神卻相當不錯,勞裡神清氣爽穿衣出門,坐在客廳裡不知道寫什麼的迪恩忙站起身:「主人你醒了,我去給你拿早飯。」迪恩顯然是被吩咐等在這裡,勞裡醒來就去準備早飯。

  勞裡衝他微笑,無所謂道:「不用,我洗把臉自己過去樓裡,你先過去吧。」

  「哦……那我先走了。」

  「嗯,對了,是莉莉要你過來的嗎?」

  「是啊……」迪恩小聲回答,心有點打鼓,他居然撒謊了,可是情不自禁地就這樣說出來了,不敢告訴勞裡讓他過來伺候的人是布蘭奇……總覺得說出來,勞裡一定會不高興。

  「你先過去,我隨後到。」

  迪恩匆匆離去。

  勞裡打理好自己,獨自慢吞吞的朝著中華樓走,陽光很溫和,照在身上極為舒服。走在半路上翡翠忽然出現了,見勞裡好模好樣的出來散步便放心道:「主人身體好多了。」

  「呵呵,的確。我趁這幾天倒是休息的蠻爽。」勞裡呵呵說笑,要不是這次遇難,他還真沒時間休息。

  「主人很厲害,每天已經有這麼多客人喜歡你的食物,主人開心嗎?」

  「哈哈,當然開心啊。」有錢賺能不開心嗎?

  「可是主人不要太勞累,要注意休息。」

  「嗯恩,我知道。翡翠每天在幻獸界好像很忙,有很多正事要忙?」

  翡翠點頭,「是啊,我還是新手……很多事情力不從心,總是麻煩老師又不好意思,老師本來就很累了。」

  過去的翡翠在勞裡眼裡就是一個乖巧的小孩子,五年過去他也不過長成一個少年而已,雖然成熟了點,但要承擔原本屬於老師的工作,難度肯定很大。

  「你那兒的事情我也幫不了你,你要是忙就不用在意我這裡,我有事會喊你的,你累了就過來吃蛋糕,呵呵。」

  翡翠笑的眉眼彎彎:「主人真好。」

  「哈,也只有你這麼認為。到了,看我的中華樓,氣派吧?」勞裡停在中華樓前,指著中間的招牌給翡翠看,這是他的事業他的驕傲他的追求,翡翠不禁莞爾附和:「氣派,很好看。」

  「哈哈,帶你去廚房參觀參觀。」

  二人興匆匆摸進廚房,廚房很大很寬敞,裡面工作的廚子已有十個以及不少學徒幫手,燒菜的分成一邊,另一邊是盥洗台,洗碗工、洗菜的忙碌非常,隔壁的是個大倉庫,倉庫分成幾個區域,蔬菜,肉類分別存放,還有專門的冷凍室,酒窖。再旁邊的角落裡才是辦公室,只是勞裡這個老闆更多時候辦公都是在自己的臥室裡。這麼大個酒樓,勞裡除了最開始下很大功夫,其後基本擔當的是廚師工作,其他事物由莉莉和布蘭奇處理妥當,鮮少有他操心的事。

  莉莉和小李子自己有個孩子,工作上不可能太盡心,相比起來,布蘭奇可以說是優質工作狂,除了不會下廚,沒有他管不了的事。從財務、人事、採購、管理,大門口到後門口,酒樓到隔壁的旅社,布蘭奇全有插手的餘地,做什麼像什麼,找不出詬病。正因為布蘭奇的優秀,勞裡才放一百個心,有時候對他佩服不已。

  「主人來了,你早飯可以當成午飯了。」莉莉嘲笑勞裡。

  「切,外面多著是吃早飯的。」勞裡撇嘴,眼睛四處掃視,不知道在找什麼。

  莉莉麻利整理好勞裡的早飯遞給他:「主人快點吃早飯,翡翠你稍等,蛋糕差不多烤熟了。」知道翡翠每天要來,勞裡早就吩咐過莉莉每天烤幾個水果蛋糕備著。

  翡翠聞言開心不已,揮著翅膀隨勞裡走出廚房,勞裡端著餐盤在大堂裡掃視一番,仍是沒見布蘭奇的身影。只好走到角落的空位默默喝粥。

  翡翠見狀關心問:「主人要找誰嗎?」

  「是啊,找布蘭奇。」

  「布蘭奇?哦,就是那個黑頭髮的人?」

  「是啊。」

  「那個布蘭奇是主人的什麼人?」

  「……是是……」勞裡不想說是奴隸,也不想說是朋友,最想說是喜歡的人,面對一臉單純的翡翠,勞裡不禁老臉通紅,說不出口。

  見勞裡半天吭哧不出來,臉蛋還憋的通紅,翡翠不禁更加困惑,張著晶亮的綠色眸子好奇的盯著勞裡,勞裡渾身暴躁。

  「主人你臉紅了。」翡翠指著勞裡的臉,大咧咧說。

  勞裡撲哧一聲,嘴裡的粥噴了一桌。

  翡翠蹙眉嘟囔:「主人吃飯像小孩子……」

  「……」

  「我老師說人類有臉紅的習慣,一般都是因為害羞。」

  「……」

  「主人在害羞什麼?」

  「……」

  「說啊,主人在害羞什麼?我想辦法讓主人不害羞。」翡翠一臉嚴肅的關懷,一口要給勞裡治病的語氣,勞裡抓狂:「害羞你個球,小鬼懂什麼,你沒看到這粥多燙,我吃粥最怕熱,人一熱就容易發紅。」

  「原來如此。」翡翠恍然大悟。

  「你們在聊什麼?主人今天身體如何?」不知何時過來的布蘭奇看著勞裡,見他精神挺好不由放心。

  「布蘭奇……今天很好。」勞裡鎮定的回答,拿著勺子繼續吃粥。

  翡翠卻嘆氣道:「布蘭奇你終於來了,主人剛才一直找你。」

  布蘭奇一頓,微笑著坐下:「主人找我有事?」

  「可能是因為害羞……」翡翠接話。

  布蘭奇訝異,困惑的看著翡翠和勞裡。

  勞裡撫額,終於體會到當年白的心情,這笨蛋專門拆台啊!

  「主人剛才害羞臉紅了,要找你。」

  「翡翠!你閉嘴!」勞裡咆哮。

  翡翠嚇一跳,嘟囔:「怎麼呢……」

  「呵呵,因為他害羞了。」布蘭奇忍俊不禁,勞裡無地自容。

  翡翠再一次喊道:「是啊,他害羞,真是奇怪,主人今天一直害羞個不停。你怎麼呢?」

  勞裡掀桌,唾沫橫飛的怒吼:「翡翠!你今天再多說一句話我就滅了你!給我禁言!」

  翡翠忙緊緊抿著嘴巴,一臉委屈的看著勞裡,乖乖不吭聲了。

  勞裡怒氣難消,頹然坐下匆匆吃完米粥,布蘭奇坐在身邊不走他又渾身不自在。隨即一想他還要追求布蘭奇,便釋然下來。

  從餐盤裡拿起一個煮雞蛋遞給布蘭奇:「給你吃。」

  「……謝謝。」布蘭奇笑著接過,慢吞吞剝起雞蛋殼。

  勞裡自在多了,一邊吃一邊問:「這幾天我沒來,樓裡生意如何?」

  「挺好,主人要不要先看賬本?」

  「不用,賬本我晚上回去看。」

  「也好。對了主人,您的那位貴族朋友早晨派人過來報信,說牢房裡的克麗絲小姐被她爺爺救走了,目前兩個人行蹤不明,正在追捕中。新的魔法部長已經決定了,明天去對面上任。」

  「逃走了啊……哎。」勞裡嘆氣,想了想又問:「那個克麗絲一家和翡翠老師遇到的是一個組織嗎?」

  布蘭奇沉吟小會才道:「不是。」

  「哦?他們都是抓幻獸試驗,我還以為是一起的。」

  「克麗絲根本不是試驗,是直接奪取,克麗絲用的方法殘忍,愚蠢,自欺欺人。」

  「這話怎麼說?」

  「翡翠老師遇到那群應該是有頭腦的黑魔法份子,雖然黑魔法一直不被人們接受,但是曾經有個人告訴我,那些黑魔法痴狂者,不是天才就是變態,他們雖然是壞蛋,但不能否認他們的智慧。他們行事有組織有考慮,不是盲目胡來。」

  「哈哈,你對他們評價還真高。」勞裡哈哈大笑,不由想起電影裡放的殺手之類,那類人在殺人的同時,通常還有非同一般的技術和腦神經。

  布蘭奇抿嘴,面無表情繼續說:「如果有超越他們的頭腦和實力,就不會被殘害。」說到底,鬥不過的就是失敗的弱者,會被禁錮,被肆意宰割。就算痛恨又如何,鬥不過還是鬥不過。

  「不知道他們攻擊的目標是什麼,全人類和幻獸不計其數,他們下手總有一個範圍。」勞裡不由推論,「是像克麗絲一樣轉抓年輕人和年輕幻獸?」

  布蘭奇搖頭:「他們抓的是……高手。強大魔法力的人類和其幻獸。只有這些人試驗的成功率更大,太弱小的經不起折騰。克麗絲是個暴徒,她抓的都是漂亮少女幻獸,而且是專抓治癒能力強大的那種,因為那些少女不但有克麗絲需要的漂亮器官,她們還有很強大的恢復能力。只要你不將她們弄死,在人類世界受再重的傷害也會慢慢自動恢復健康。就如你救出來的那十幾個,她們之中有的被克麗絲挖走雙眼,有的被切掉鼻子,有的連皮膚都被刮了,但是你看她們完好無損。那些幻獸的家族聽說是幻獸界最尊貴的醫官,全是美麗女人。」

  布蘭奇說的勞裡都想吐了,越想克麗絲越是變態噁心,居然做那種事,虧得她長著一副娃娃臉裝天真無邪。

  「那克麗絲拿走她們的器官,有用嗎?」

  布蘭奇搖頭嘲諷道:「有用,但不會長久。那位貴族少爺調查過,克麗絲小姐應該不是這一代克麗絲小姐,她應該是魔法部長的情人,那位魔法部長當年並不愛自己的妻子,但是為了家人為了地位仍然和妻子一起生活多年,他愛的姑娘是一起長大的前戀人,魔法部長結婚後,那個姑娘獨自經營花店,但和魔法部長一直有來往。直到魔法部長老了,有一天他的妻子和兒子以及兒媳婦、剛出生的孫女克麗絲出海遇難,親人全部死去。魔法部長當時很悲傷,但是前戀人出現了,並且安慰他,可想而知魔法部長將她當成了唯一的親人。外面得到的消息是克麗絲受傷,但是還活著,魔法部長小心翼翼將孫女養大,直到十多歲才讓她出現在外人面前。克麗絲從十一歲,到現在成年,外表年紀相差不大,靠的就是禁忌魔法。」

  「靠,魔法有這麼神奇……真是見鬼了。」勞裡再次回憶克麗絲的面相,無論怎麼看都是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她竟然有著和魔法部長一樣的年紀,不可思議,妖孽!

  「魔法部長怎麼不把自己變年輕……哈……不然那小情人會嫌棄他吧……」勞裡汗顏道。

  「可能他自己比誰都明白,魔法……不是永恆。」

  勞裡一楞,隨即拍掌大笑:「這話說的好,在我以前熟悉的一個地方,魔法,其實如煙花般的戲法,這種東西再神奇,也無法永恆。」

  「戲法?」布蘭奇念叨著,慢慢品味這個詞,不禁笑著贊同:「對,所有魔法,只是一出騙人的戲。也許故事精彩,但總有落幕的時候。不然……也不會有歷史這種東西存在。歷史上記載的最強魔法師,他也是個歷史而已。」

  「布蘭奇……雖然我和你的觀點一樣。不過你魔法很強大,你不用這麼悲觀,你可以往好處想。其實永恆什麼根本不重要,幻獸雖然長壽但也會死吧?翡翠是不是?」勞裡總覺得布蘭奇渾身透露著一股無奈和悲傷的氣息,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有這種想法,勞裡只想安慰他。

  翡翠抿著嘴巴,一聲不吭。

  勞裡瞪他:「翡翠沒聽到?你們幻獸會老嗎?」

  翡翠拿眼睛回瞪他,依舊抿著嘴巴不說話。

  「死小鬼,張嘴,說話!」

  翡翠張嘴,說話:「會老,沒有永恆。」

  「看吧,連幻獸都會衰老,人類瞎折騰個什麼勁,這種事折騰幾萬萬年也不會有結果。有限的生命裡活的開心充實一點,抓緊時間享樂人生,這樣更實在。誰都不知道意外是不是明天降臨,所以不要浪費每一天……」勞裡邊說邊眼巴巴的打量布蘭奇,言外之意是希望布蘭奇抓緊時間,早早投入懷抱享樂雙人世界多好……他們可以一起賺錢生活,一起旅遊,一起養幾隻小貓小狗。

  布蘭奇不知道聽到這些話沒有,忽然站起身看了眼大堂,見上午客人並不多,便對勞裡道:「主人好像很無聊,不如現在跟我去學魔法?我教你一些基礎。」

  勞裡眼睛一亮:「好!現在就去,中午回來吃飯。那啥翡翠你跟莉莉說一聲,中午記得做辣白菜或者辣豆腐乾。」

  「好的,主人你去忙吧。我也該去吃蛋糕了。」

  「嗯,布蘭奇我們走。」

  布蘭奇看著勞裡瀟灑遠去的背影,心裡的溫暖久久不散,辣白菜辣豆腐乾,是他一直吃不膩的兩道菜。這個主人,居然一直記掛在心裡。

  可是。

  這樣的主人,他要怎麼拒絕他的追求?

  這樣的主人,他要怎麼拒絕他的溫柔?

  第三十二章:親密接觸

  清風從耳畔吹過,陽光從頭頂灑下,布蘭奇站在他的正前方,一步之遙的距離,觸手可及。而他,勞裡,凱恩斯挺直身體,雙手張開保持平衡,借助陽光的力量,在手心中拚命的聚集光元素。手心裡的光球從一個小小的湯圓,經過一個小時的堅持後,已經變成了大大的西瓜球,並且,還在增大中。

  一個小時的堅持,張開的雙手無數次疲軟放下,而前面的布蘭奇無數次強迫他舉起張開。盯著勞裡,眼睛都不眨一下,只要勞裡有一點鬆懈偷懶的跡象,布蘭奇立即蹙眉,用手裡的長劍柄戳得勞裡不得不認真照做。

  滿頭大汗的勞裡內心在抓狂,他巴巴跟著布蘭奇學魔法,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跟布蘭奇獨處而已!並不是真心想學魔法然後去找人戰鬥。雖然的確被克麗絲打擊了,但是勞裡不覺得自己不會魔法有什麼丟人的,就算在上世那個世界,沒道理出門遇到一次搶劫後,回家就發憤圖強去少林是學武功。

  而且對於學好可以戰鬥的魔法,勞裡本人沒有一點信心,再加上興趣也不大,被這樣痛苦僵硬的折磨著,一個小時的時間足夠讓勞裡乏味抓狂。

  勞裡越想越是疲累,平衡的雙手緩緩的往下垂落,布蘭奇蹙眉,伸出劍柄一抬,將勞裡的雙臂頂回原樣,平衡張開,光球還在繼續。只是勞裡的臉上熱汗淋淋,咬牙切齒,雙眸憤怒的狠狠瞪著面無表情的布蘭奇。

  布蘭奇淡淡道:「才一個小時而已,不要連這點毅力都沒有,堅持堅持,兩個小時就回去吃飯。」

  可是即便布蘭奇這樣說,勞裡的身體已經力不從心,心裡不想違背布蘭奇讓他失望,手臂卻已經痠軟的無法出力,不受控制地自己往下落,精神無法集中,魔法元素無法彙集,手心的魔法球凌亂分散,儘管如此,布蘭奇還是沒說收工,而是一手拿著棍子,一手拿著劍柄強迫勞裡雙手平舉,同時不忘叮囑道:「別急躁,慢慢來。」

  勞裡大汗淋淋堅持完兩個小時,布蘭奇一鬆手的那刻,勞裡雙臂如脫臼般垂落著,張著嘴巴大口大口喘氣,只覺地上的綠草在旋轉,視線模糊一片,周圍的聲音也聽不見,嗡嗡的耳膜作響,胸口還有反胃的噁心感。所有感覺都在這一刻變得遲鈍不堪,布蘭奇皺著眉頭將雙目緊閉的勞裡扶著,小心翼翼讓他在草地上坐下來,這般休息了五分鐘,勞裡的知覺才慢慢恢復。

  沒精打采看著近在眼前的布蘭奇,勞裡慢吞吞吐氣:「這個……也是學習?」他覺得自己似乎嚴重貧血了,強烈需要補充營養。

  勞裡撐著腦袋有氣無力的樣子實在讓人擔心,但是布蘭奇仍然微笑:「你才剛開始難免覺得吃不消,不過這種方法直接有用,只要你每天堅持下去,一定可以大大提升力量。怎們,現在感覺好點沒?」

  勞裡雙目無神半磕著,死氣沉沉道:「不好……好暈……嘔……」勞裡捂著嘴巴想吐,卻發現吐不出來,只是感覺很噁心而已,勞裡再也不敢說話。閉上眼睛趴在膝蓋上貪婪的休息,周圍的一切都不想去關心。

  看著勞裡就這樣閉上眼睛休息,布蘭奇靜靜陪在一旁等候他甦醒,不知道是不是陽光太溫暖,是不是清風太溫柔,不知不覺裡睏意來襲,布蘭奇的雙眸失去了神采,身體禁不住慵懶的躺在早地上,舒服的沉睡。

  睡著的那一剎那布蘭奇還有幾分清明,心想大概是昨夜睡得太晚,今天才會這麼累……

  不過,小睡一會應該也沒關係,等下就醒來,只要一下就可以……

  「布蘭奇,你的手不要放下,要堅持到底。」

  「布蘭奇,老師教你的這個方法很直接管用,老師這裡出去的學生雖然不全是高手,但是再平庸的學生,老師都可以讓他發現自己的價值。哈哈哈,所以布蘭奇只要聽話就好。」

  「布蘭奇你很有天賦,如果你能更加努力,會比很多人出色。」

  「哈哈哈,布蘭奇頭暈嗎?沒事沒事,每個學生開始都這樣,你那些哥哥姐姐曾經也和你一樣,你瞧他們現在多麼出色。」

  「嗯,布蘭奇是個好孩子。」

  夢裡熟悉的畫面記憶猶新,彷彿才是昨日發生的事,張開眼睛,才發現事實已經遙遙遠去,他二十七歲了,從貧民到貴族,從貴族到奴隸……不過就是十幾年裡發生的事情而已。人生,真的變化無常。他長大了,老師已經老了。他變強了,卻連自己都保護不了……

  魔法,需要多強的魔法才能保護自己,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曾經他一直因為這個問題不斷地努力,他穿上紅袍,冠上高手的名譽,卻輸得一敗塗地。

  而如今,他已經沒有什麼需要保護的東西,什麼也沒有,空有一身老師教導的魔法……

  視線漸漸變得清明,近在眼前的突兀使得布蘭奇心中一跳,眨了幾下才恍然清楚離自己這麼近的東西,是微微晃動的銀色頭髮……還有陌生而熟悉的氣息……

  布蘭奇瞪大眼睛,偷偷親吻他的人並未發現布蘭奇已經醒來,布蘭奇的眼瞳裡清晰映照著那個人的臉孔,緊閉的雙眸,零碎的發絲,很近,很近,近得他能看見那個人顫動的睫毛,臉上幾顆小小的青春痘,還有他忘情陶醉的模樣。

  布蘭奇眯起眼睛,嘴唇中糾纏的異樣讓人尷尬不已,如果仍然沉睡,估計什麼也不會體會。可是腦袋如此清醒,心跳這麼突兀,噗通噗通的聲音不知道是他的,還是他的。

  勞裡一覺醒來時身體恢復了,太陽仍然很大,布蘭奇卻在身邊睡著了。

  一直一直,總是顯得精神冷靜的布蘭奇就在眼前睡著,舒展的眉頭,沉香的睡顏,散亂在草地上的黑色髮絲,勞裡感覺到布蘭奇的疲憊。可是這麼毫無防備的睡著,勞裡如著了魔似地在欣賞一幅畫,相處那麼久的布蘭奇,在此時顯得好陌生,

  就好像第一次隔得這麼近……

  勞裡幾乎沒有怎麼猶豫和罪惡感便情不自禁地俯身,親吻布蘭奇的嘴唇,他甚至忍不住理所當然地想,布蘭奇的嘴唇根本就是故意誘惑他,不是他故意要犯罪……

  那是布蘭奇的錯……

  勞裡給了自己理由,忘情的親吻布蘭奇。他已經忘記擔心布蘭奇會醒來,忘記擔心布蘭奇可能會生氣,什麼都忘記了。

  不是第一次親吻一個人,曾經和加比大少爺也有過幾次這種親吻,只是那是什麼感覺,勞裡不記得了,更沒有心思去回憶,他像個在森林迷路的孩子,身邊唯一的指路燈就是布蘭奇,於是他什麼都不管不顧了,只要抓著布蘭奇,只要跟他寸步不離就安心了,舒服了。想緊緊抱著他,再也不分開,就算最終走不出森林,只要是兩個人在一起,就沒有什麼需要擔心。只要有布蘭奇在,在森林裡永遠迷路下去,又能怎樣。

  勞裡不知道,真正喜歡的感覺是什麼,他喜歡過自己的朋友,很久很久以前,但是朋友喜歡女孩子,所以他的喜歡什麼也不是,埋在心裡甚至不願意臆想美好的愛情故事,只想忘記。他喜歡過加比,加比是個美少年,光著看著就忍不住喜歡,而且加比除了任性膽小,其實是個很溫柔的少年。可是,他從一開始就知道無法走下去,那是寂寞難耐時找到得寄託。

  他喜歡布蘭奇嗎?追究起來從未仔細想過這個問題,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起,看誰都沒布蘭奇順眼了,喜歡跟布蘭奇講話,喜歡分享快樂和煩惱,信任他,比誰都信任他。不願讓布蘭奇將他當做主人,和布蘭奇在一起,連身體都不再覺得寂寞……沒有渴求,沒有對迪恩的慾望,就那樣和布蘭奇一直相處下去,比什麼都安心。

  而此時,勞裡平靜許久的心裡激起了漣漪,漣漪慢慢擴散,變成如潮的浪花,他看著近在眼前的睡臉,沉睡已久的寂寞似乎躁動起來,想親吻,想擁抱……

  無法想像,這個男人的嘴唇像罌粟,他明明只想偷嘗一下而已,一下而已,卻再也無法收拾,多吻一下沒關係吧,多吻一分鐘沒關係吧……

  什麼關係不關係,在親吻裡淹沒了……

  勞裡忘乎所以,如飢渴多年的人忽然找到了甘泉,怎麼都無法放開了。

  即使慢慢粗魯的動作咬破了布蘭奇的嘴唇,血腥味在口腔裡瀰散,即使漫長的親吻讓呼吸變得艱難,即使心髒快要破胸而出。

  最初清醒過來的尷尬漸漸演變成幾分無奈和憤怒,可是還在猶豫要不要狠狠推開這個人,感覺卻微妙的臉紅起來,布蘭奇紋絲不動,裝作沒有醒來。只是勞裡肆無忌憚的動作已經無法讓他冷靜,最聰明的做法應該是快點推開勞裡,但是推開他以後呢?他們會坦誠相對,隨即是無法言喻的尷尬和難堪。布蘭奇不想面對那個場景,就如不想聽到勞裡的告白,不想直接的拒絕讓勞裡傷心一樣……

  他可以祈禱勞裡吻夠了快點收手放開嗎?顯然他想錯了,勞裡是個才十幾歲的少年,對什麼都充滿熱情,特別是身體。

  糟糕透了……一動不動的布蘭奇暗暗苦笑,血腥味在嘴裡瀰散,順著嘴角流下的口水,近在眼前的燥熱呼吸,還有最尷尬的反應。

  再磨磨蹭蹭下去,他肯定會被QJ。

  布蘭奇絲毫不懷疑的做出判斷。

  抬起手,終究是推開了上面那個人。

  看著勞裡如夢初醒的跌倒在地上,布蘭奇撫額,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真的不應該睡著。

  布蘭奇好似面無表情的站起身,冷靜地整理好凌亂的衣裳,視線落在看不見勞裡的地方,匆匆用袖子擦去嘴邊乃至脖子裡的口水。一切看起來毫不在意,沒有喜悅沒有動情沒有生氣沒有尷尬。

  勞裡面紅耳赤看著布蘭奇擦拭嘴角,尷尬的恨不得鑽進地縫。什麼都沒想,搖搖晃晃站起來,勞裡手忙腳亂的擦乾淨臉,拉好衣服,滿腦子糾結要怎麼開口解釋,卻見布蘭奇若無其事地背過身,邁著長腿不疾不徐的往家裡走去。

  布蘭奇一言不發更是讓勞裡心慌,忙拔腿追上,布蘭奇卻忽然道:「主人的魔法力很不錯,堅持下去,學會控制利用就好。明天你繼續堅持兩小時。」

  「……哦……」根本不等勞裡說話,看似不慌不忙的布蘭奇卻已經遠去,眨眼二人回到熱鬧喧嘩的中華樓,午飯時間已經過了,莉莉瞪著勞裡埋怨道:「主人你連午飯都不想吃了嗎?真是的,出去要記得準時回來啊。你們的午飯早就弄好了,我現在端出來。」

  勞裡勉強笑笑,眼眸偷偷捕捉布蘭奇,布蘭奇回來就飛速的摸進浴室洗臉了,等他出來已是半個小時後。勞裡乾笑著朝他招手:「布蘭奇……這裡吃。」

  布蘭奇一愣,瞥向桌上的幾碗飯菜,其中有他愛吃的辣白菜和豆腐乾,那是勞裡特意叮囑莉莉才準備的。

  布蘭奇緩緩在桌前坐下,勞裡心中大大鬆口氣,明明是尷尬的氣氛,他心中卻暗暗地興奮不已,腦袋現在還在發熱發脹,雙眸晶晶閃亮。

  布蘭奇垂下頭,低聲道:「主人應該吃清淡點,傷還沒好。」

  「呵呵……」勞裡傻笑,暗道現在布蘭奇還記得關心他的身體,不由得越發亢奮,他感覺布蘭奇肯定也是喜歡自己的,那麼說開了在一起估計也不遠吧。

  布蘭奇默默扒飯,兩碗辣菜是他的最愛,勞裡現在不敢碰辛辣食物,桌上還有一碗特意給他準備的蒸茄子及蒸雞蛋,另外一碗葷菜是紅燒肉。

  兩個人吃非常豐富了,勞裡指著紅燒肉道:「布蘭奇吃這個,你不吃就剩下了。莉莉現在燒的紅燒肉水平很不錯,嘗嘗看吧,一點不膩的,肉下面的白菜也非常嫩。」這道紅燒肉嚴格選用的豬肋條肉為原料,八角,香葉,大蔥等作調料,勞裡要求做出來的紅燒肉在保持味道的情況下色澤要漂亮誘人,為了讓人從第一感覺上不厭惡大塊的肉,在裝盤時下面還墊著一層青嫩的白菜為底。紅色的燒肉顏色,配上白菜的嫩綠,使得紅燒肉怎麼看都十分誘惑。

  布蘭奇輕咳,莞爾道:「我知道,謝謝主人。」

  布蘭奇夾起一塊紅燒肉在勞裡注視下吃了,勞裡仍舊覺得不甘心似地指著蒸茄子道:「你再嘗嘗茄子,蒸茄子味道也很好,比其他做法的茄子都好吃,我很喜歡。」

  蒸茄子這道菜是非常簡便的家常菜,挑選四條茄子洗乾淨,整支放在盤子裡,和米飯一起蒸熟,軟趴趴的茄子用刀子切開,撒上調料倒上麻油,味道好,營養也高,勞裡很喜歡的一道菜。

  勞裡說什麼布蘭奇都照著吃了,氣氛慢慢緩和下來,勞裡覺得身上最後一點彆扭都消失了。留存下來的除了開心還是開心。出奇興奮地結果是傻乎乎吃完了所有菜,吃完了才發現肚子太撐,而陪吃的布蘭奇情況也沒多好,比平常多吃了一碗,辣椒水都被喝完了。

  布蘭奇吃完很不想動,但是更不想繼續坐下去:「主人,我得去忙了。」

  「哦……你去忙吧。」

  布蘭奇禮貌的離去,勞裡的視線塗滿膠水,再也無法從布蘭奇身上扯開了。他覺得自己開始心急了,或許無法等到布蘭奇親口答應,就已經忍不住……

  布蘭奇下午在忙工作,勞裡在辦公室裡不願回去休息,百無聊懶看完了賬目,好幾次都忍不住跑出來看布蘭奇的工作情況,不時吩咐莉莉給布蘭奇端茶送水表示慰問,雖然以前也會格外體貼布蘭奇,但是今天變本加厲了。當布蘭奇喝下第五杯清火的菊花茶,第三次從廁所出來,莉莉嘴裡所謂的下午茶也到了。一小塊別緻的草莓蛋糕,一杯加了蜂蜜的熱茶。

  天知道中午多吃一碗的布蘭奇,下午不停被逼喝了清火茶,布蘭奇再也吃不下什麼,晚飯都可以省下了。

  布蘭奇看著漂亮的小蛋糕,嘴角抽了抽,摸臉道:「我吃不下了,真的。」

  莉莉為難嘆息:「我知道你吃不下了,可是你懂的。」

  是啊,布蘭奇當然懂,吃不下也要意思意思吃下,畢竟是那個人的心意。

  布蘭奇接住了蛋糕,挑眉問莉莉:「主人還在看賬?」

  「嗯,還在。」

  布蘭奇點頭,拿著蛋糕超勞裡的辦公室走去。

  勞裡沒想到過來的會是布蘭奇,激動的完全掩飾不了笑容。

  「布蘭奇怎麼過來了?肚子餓不餓?你的蛋糕還沒吃?不合胃口嗎?」

  布蘭奇失笑,在勞裡對面坐下來:「主人,我連晚飯都吃不下了。」

  「啊……」勞裡啞然,窘迫的看著布蘭奇,為什麼只有他覺得時間過了很久很久,總是希望布蘭奇口渴了能及時喝茶,肚子餓了能及時填飽。

  布蘭奇將蛋糕推到勞裡面前:「這個給你吃,主人一定要吃完。」

  「可是……」不餓啊,勞裡暗道,下午他是沒吃什麼,但是中午太飽了。

  「吃一塊沒關係吧,我要繼續工作。」布蘭奇起身往外走,走到房門口回頭道:「對了主人,不要再讓莉莉給我送菊花茶了。」

  「為什麼?菊花茶喝了清火,你那麼喜歡吃辛辣東西,容易便秘……」勞裡嘴快說完就後悔莫及。

  布蘭奇啞然,張嘴什麼都沒說出來,關上門離去。

  翡翠再一次出現在勞裡面前時,勞裡的臉比早晨還紅,而且一臉傻兮兮的笑,雙眸恍惚如夢。

  翡翠不由擔心道:「主人,你害羞一天了,到底是怎麼呢?」

  勞裡回頭瞪他,惡狠狠道:「戀愛了,害羞不行啊?吃你的蛋糕去!」

  第三十三章:奉獻慇勤

  似乎從告白那一天開始,從那個吻開始,勞裡的熱情如火山般爆發了。布蘭奇覺得一天二十四小時裡,有二十個小時勞裡的笑臉都在眼前晃動,四個小時睡覺的功夫裡還會做到關於勞裡的夢,夢裡勞裡和白天一樣笑眯眯的噓寒問暖,端茶送水,慇勤的像一個追求美女的少年。

  「布蘭奇,吃湯包要慢慢咬,你看,燙到了吧。」

  「哈哈哈,布蘭奇原來這麼討厭香菜,那以後就不加香菜了。」

  「布蘭奇不用這麼拚命工作,偷懶沒關係哦,其他人太閒了。」

  「布蘭奇的字真漂亮。」

  「布蘭奇多吃點,這個很營養。」

  「布蘭奇,你長得太帥了,站在大堂只會讓那群花痴女人脖子扭斷,你還是交給別人吧。」

  「咦,布蘭奇,你長胖了……」

  砰——

  布蘭奇從床上猛地坐起來,過大的動作帶著床板都隨之翻動了一下,發出沉悶的砰砰聲。布蘭奇低垂著腦袋大口大口喘氣,睡衣背後汗濕了一片,整個人如同在外面做苦勞力歸來。

  發覺是夢,布蘭奇呼口氣是,抬眼看窗外天色濛濛亮而已,現在正是早晨五點半,外頭已有很多奴隸動身趕去工作了。布蘭奇有點疲軟的下床,翻出乾淨衣裳走向浴室,每天早晨,如果有時間他一定會洗澡,今天更是必須洗澡。

  關上浴室的門布蘭奇迅速脫乾淨衣服,清涼的水沖在身上倍分舒坦,布蘭奇慢慢鬆懈下來,在沖洗小腹時布蘭奇不由頓住動作,走到鏡子前仔細看了看,布蘭奇清楚發現,無論是臉還是身體,都有明顯長胖的跡象,布蘭奇大窘,暗道難怪最近覺得穿衣服有點緊,原來是真的長胖了……不是夢……

  布蘭奇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短短一個月而已,勞裡居然有本事讓他的身材變樣,這副身體在成年後基本就沒有再變動過。

  布蘭奇心情複雜的從浴室出去,走到客廳正巧碰到勞裡起床,勞裡顯然還沒睡夠,穿著睡衣迷迷糊糊匆匆忙忙的往洗手間跑,路過布蘭奇連看都沒看一眼。

  布蘭奇看著他遠去,不由搖頭嘆息,換好衣服走出家門。

  勞裡上廁所出來見布蘭奇已經走了,忙追到大門口高聲喊:「布蘭奇,早晨吃水晶餛飩好不好?」

  朦朧晨色中的布蘭奇回頭,好似沉寂了很久很久,才回答一聲好,隨即轉過身,繼續朝遠方走。

  勞裡哼著歌,踩著拖鞋啪嗒啪嗒摸進廚房。

  當廚師很多年,卻從沒有為誰煮飯這麼快樂過,只要他一聲好,比一千個客人的表揚都要有份量。

  勞裡一邊哼歌一邊在廚房輕快地碎肉,菜刀在砧板上發出很有節奏的咚咚聲,迪恩被這個聲音吵醒,腦袋還沒完全清明就知道這是勞裡在忙早餐了,忙他自己和布蘭奇的雙人早餐。迪恩穿衣洗涮,慢慢走到廚房門口,勞裡沒有發現他的到來,迪恩就站在門口打量勞裡忙碌的背影,不知道他哼的什麼歌,不知道他為什麼樂不思蜀,更不知道他為什麼對一個奴隸特別。

  但是迪恩知道,勞裡喜歡布蘭奇。

  勞裡一回頭發現迪恩站在門口,不由一愣,隨即微笑:「你有事嗎?」

  迪恩慌忙搖頭。

  「布蘭奇說你最近工作很上手,繼續加油。」勞裡微笑,轉過身繼續包餛飩。

  迪恩也笑了,用和往常一樣的怯懦聲音低語:「你真是奇怪的主人……」

  「嗯?」勞裡困惑回頭:「為什麼說我很奇怪?」勞裡暗道,他才不奇怪,他很正常。

  迪恩嚇得臉色一白,慌忙擺手辯解:「不、不是說你……我是覺得……」

  「覺得什麼?我哪裡奇怪了?」

  「……沒、沒有奇怪,主人很好,真的很好。」迪恩回答,轉身匆忙逃離。

  勞裡無奈吐口氣,繼續忙早餐。

  迪恩一口氣跑到中華樓,第一個碰面的人就是布蘭奇,布蘭奇站在大堂裡訓斥員工,所有人都在集合,迪恩忙竄進去,布蘭奇面無表情掃了他一眼,迪恩立即垂頭,隨即便聽到布蘭奇說:「下次來早點。」

  「是。」

  布蘭奇繼續對眾人道:「主人開的是餐館和旅社,不包括特別服務,凡是不守規矩陪客人的一律滾蛋,大家都記好了,不然下場就和走掉的那幾個一樣。別讓我說第二次,自重。」

  布蘭奇陰森森的語氣讓大堂的溫度降到負數,在場的員工臉色煞白一片,後面的家奴則是一臉輕鬆。員工不是奴隸,是請回來工作要付錢的勞動力,因此在管理上和奴隸完全不同,奴隸其實不用管,只要合理分配他們工作,他們都會乖乖做好。而員工卻什麼樣的都有,偷懶的,佔便宜的,不守規矩的各式各樣,以前他們怎麼來都沒關係,只是最近有幾個人膽子大了,仗著有幾分姿色就和來往的有錢人不清不楚,特別是旅社那邊已經完全超出布蘭奇的忍耐力。當一個女客人點名要他賠的時候,布蘭奇直接將一干人等踹了出去。

  布蘭奇不是衛道士,比誰都清楚在一些大旅店都有配套的特殊服務,只是這兒不同,因為主人是勞裡,他的靠山是加比少爺,他就像個靶子,很醒目,有一群人盯著靶子,就等著機會釘下去。其次是來這兒的客人,比任何地方都複雜,如果哪天這裡出現了王子殿下,也一點不稀奇。為了魔核,上至貴族下至貧民,都在瘋狂的掃蕩。後者為了發財,前者為了佔有。

  「守好自己的本分,不要讓我踹人。」布蘭奇最後說完,眾人散下,開始忙碌一天的工作。

  上午算是一天裡比較清閒的時候,布蘭奇和勞裡吃了早餐就去訓練兩個小時魔法,回來後各自忙工作,除了勞裡的叮囑總是不斷,其實二人單獨相處的時間不多。只是勞裡的熱情不僅僅是布蘭奇承受了,其他人都發現勞裡喜歡布蘭奇。

  「真是,布蘭奇像個惡魔,太討厭了,每天管東管西,成天擺著死人臉煩死了!」

  洗手間裡,剛準備出來的布蘭奇聞言一楞,這聲音他熟悉,是旅社工作的員工之一。布蘭奇不由腹誹,他哪裡是死人臉,他明明很溫和才對。

  「就是就是,清高的要命,以為自己是什麼啊,不過是個奴隸而已,還用鼻孔看人。」

  布蘭奇蹙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可不是朝天鼻,不可能用鼻孔看人。

  「切,誰叫他有老闆撐腰。」

  「長得帥就是好啊,只要脫了衣服就可以得到一切。他還不讓別人陪客人,他自己和被趕走的幾個有什麼區別,只不過他陪老闆而已,切,神氣什麼。」

  「我們老闆也夠噁心的,幹嘛喜歡一個大男人。聽說迪恩之前也是老闆的,後來就變成布蘭奇了,他還挺花心的。」

  「什麼花心不花心,奴隸買回來玩而已,說不定布蘭奇馬上就下去,之後鬼知道是誰。有錢人都變得快。」

  「希望布蘭奇馬上被老闆踢掉,他比老闆還管得多,老闆整天待在廚房裡我們舒服多了,你看迪恩就比布蘭奇好,他一點不高傲。」

  「哈哈,迪恩和布蘭奇完全不同。」

  嘎吱,單間的門被推開,布蘭奇面無表情走出來,視若無睹地走到兩人中間,不慌不忙的洗手整理衣服,在兩人驚嚇的視線裡慢慢離開。

  嚇得雙腿發顫的二人拚命喘氣,憂心不已道:「怎麼辦?他聽到了。」

  「完了,肯定會被趕走。」

  勞裡的辦公室裡,坐著一位許久沒來的客人,正是加比。

  勞裡放下茶水糕點,疲憊的躺進椅子裡,身上的廚師服還沒換下,油煙味直撲加比的鼻息,加比蹙眉罵咧:「你好歹是招待客人,換個衣服再來見我不行嗎?」

  勞裡摘掉頭上的廚師帽,懶懶輕哼:「是是是,你是貴客,下次我換禮服接待你。」

  「喂,說不過你。怎麼,最近生意好嗎?有沒人找你麻煩?」

  「生意很好,沒人找麻煩。」勞裡吐氣,喝了口紅茶,嘟囔道:「夏天又到了,真煩啊,熱死人,廚房裡待一天會死人。」勞裡撐著腦袋抱怨,現在工作一個小時,相當於兩個小時的疲憊,在晚飯客人高峰時期,工作一個小時相當於三個小時的疲憊,隨著氣溫升高,勞裡再也沒力氣纏著布蘭奇左蹦右跳了,兩人每天下獨處的時間,也就是早晨兩個小時的練習。太陽的熱情,似乎稍稍帶走了勞裡對布蘭奇的熱情,實在有心無力。

  「哈哈哈,誰叫你是廚師,傻瓜,你手下廚師那麼多,交給他們就夠了,你這個老闆坐在辦公室喝茶吧。」

  「還不行,最起碼還要兩年,才能讓莉莉獨挑大樑,現在還不夠。」勞里長嘆,巴巴期望兩年快點過去,他就可以偷懶了。

  「真是,你這裡吃飯的客人雜七雜八,又不是嘴叼的貴族,誰分得出主廚和小廚的區別。」

  「哈哈,別說,還真有人分得出,而且我還有好多要教莉莉他們,忍兩年再說吧。」勞裡懶懶喝茶,捏起一塊蛋糕上的水果一口吞了。

  加比看著勞裡,覺得他似乎變了一些,該說變得溫和了還是溫吞了?在加比眼裡,勞裡是個急躁甚至有點冷血的傢伙。

  「勞裡,我聽說你沒要迪恩,而是和布蘭奇在一起?」

  勞裡眉頭一跳,輕笑:「這個你也知道?迪恩我一直沒碰,實在沒感覺。布蘭奇啊……哎,不知道怎麼繼續。」勞裡說完聳肩苦笑,在最開始每天熱情滿滿的對布蘭奇好,隨後因為工作忙碌稍稍冷卻,而距離接吻那次都有一個半月了,他原本以為很快圓滿的事,似乎越走越遠。而且,不知道是哪裡錯了,照說慢慢加油感情應該升溫,可是布蘭奇卻一直沒變,總是那樣,那樣平淡的對他笑,看久了,就覺得那笑容藏著勉強和敷衍。

  「如果我不是主人,他對我和別人,沒有區別。唯一的區別,也僅僅因為我是主人。」勞裡靠著躺椅,一邊說一邊慢慢的搖晃,不時喝口茶,臉上淡淡笑著,有幾分無奈。

  加比心驚:「你還真喜歡他?蠢貨,他是奴隸,你要是喜歡直接要求不就夠了,幹嗎這樣。切,我手下說你天天給布蘭奇獻慇勤我還不信,沒想到是真的,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多人在笑話你。主人追求奴隸,蠢死了。」

  勞裡一愣,汗顏:「笑話我?為什麼?」

  「主人追求奴隸,蠢死了。」加比鄙視的丟他一個白眼:「而且還沒追到。」

  「……哈,不是說主人和奴隸隨便怎樣嗎?我要是追求你上街會被打死。」

  「白痴!那不一樣!哼,我和布蘭奇不一樣。你要是追求我,那是應該的,我出生好家世好品行好完美無缺,就算你會被打死,追求我別人也不會吃驚,更不會笑你。切,追我的人多得去了。」加比得意洋洋的挑眉自誇。

  「嘖嘖嘖,臉皮越長越厚了。」勞裡莞爾。

  加比惱火,大聲道:「我來就是警告你,別做蠢事讓人瞧不起。你喜歡他就直接扒了,別客氣。」

  「我是紳士。」勞裡挖鼻。

  加比怒火中燒的踹過去:「你是流氓啊混蛋!你對我一點不紳士!王八蛋!」

  「喂喂,你還嫉恨成年往事啊……小氣。」

  「小氣就小氣。哼,反正你以後收斂點,別做奇怪的事。」

  「我很正常啊,哪裡奇怪。」

  「你渾身上下都奇怪!」加比吼完吐口氣,猶豫了幾秒,道:「勞裡,我其實一點不讚成你選他,迪恩什麼的比他好,真的。」

  「為什麼?我記得你很討厭迪恩。」

  「迪恩那傢伙看著就鬱悶,的確迪恩的條件比不上佈蘭奇,但是你聽我的,迪恩那種人頂多開始畏畏縮縮的煩人,但是你跟他處久就沒事了。可是布蘭奇不同,他不像個奴隸……和你一樣奇怪。而且他……你沒有懷疑過嗎?他一個奴隸居然有高超的魔法和魔獸坐騎,身份很不一般。」

  勞裡聞言坐正身體,「這個我知道,布蘭奇以前是貴族吧,所以那些都是以前有的,有什麼奇怪。」

  加比沉下臉:「我在查他。」

  「……」勞裡緊緊盯著加比,不說話。

  加比哼道:「別瞪我,我又不是害他,查查有什麼關係。放心了,不管結果如何,我都不會傷害他。」

  勞裡鬆口氣,兩人聊了很久才出門,勞裡送加比往前門走,加比卻拐彎朝洗手間而去,勞裡跟上:「要上廁所?你快點,我在外面等你。」勞裡靠著牆壁說。

  加比卻不進去,等了一會餘光瞥見有人從洗手間出來,加比勾起唇角一笑,飛速在勞裡臉上吻了一下,勞裡目瞪口呆,加比溫柔道:「勞裡,我走了,不用你送。下次再來看你。」說著便沒了身影。

  獨留莫名其妙的勞裡傻傻站著,直到勞裡一回頭,看到矗立在門口的布蘭奇,很顯然,布蘭奇看到了。

  勞裡瞠目結舌,心裡將加比罵了八十八遍,猛烈地心跳聲讓他雙腿發軟,勞裡腦袋一片空白,想都沒想就忍不住解釋:「布蘭奇,你別誤會,加比是鬧著玩。」然而這解釋一說完,勞裡卻胸口一痛,瞬間反省過來,自己其實根本不用解釋,因為布蘭奇毫不在意……

  多此一舉的解釋,只會讓自己難堪。

  布蘭奇朝他走來,微笑搖頭:「沒關係。」從勞裡旁邊擦肩而過,消失在走廊裡。

  背對著他的勞裡瞪大眼睛,額頭碎髮遮住眼簾,投下濃重的陰影。

  勞裡從來沒有這樣期待,期待一個人對他生氣。

  哪怕氣得揍他幾拳頭,也好過一句沒關係。

  第三十四章:進入森林

  油煙轟轟,熱浪翻滾的大廚房裡,成排的廚師揮灑著汗水賣力的工作,撲鼻的各種香氣在廚房瀰漫,身體疲憊的眾廚師,卻沒一個有吃飯的慾望。

  儘管到了午飯時間,勞裡仍舊沒有食慾,只和幾個廚師輪流休息了一下,灌了幾杯子涼水後繼續忙著做菜,一口飯不想吃。其他廚師的情況也差不多,像莉莉那樣的巨人倒是身體堅強一些。

  「喂喂,主人,你們幾個別光喝水啊,吃點東西要緊,別累壞了身體。」

  「可是,一點不想張嘴吃。」

  「真是的,那喝點綠豆湯吧,是冰的哦。」

  「好,給我來一碗。」正好炒完一個菜,勞裡首先答應下來,摘下廚師帽端著綠豆湯往兩塊的走廊裡走。走廊裡有風在吹,的確要涼快很多。比勞裡的辦公室要舒服,勞裡疲憊的靠著牆順勢滑下,一屁股坐在地上,捧著綠豆湯直接往嘴裡灌,碗裡的勺子成了多餘的擺設。滿滿一碗,勞裡一口氣喝完,肚子立即鼓脹起來,勞裡舒坦的喘口氣,放下空碗享受涼爽的風,吹的他有點昏昏欲睡。

  其實要不是太熱,他很想睡個午覺。而現在,勞裡只想坐一會,等身體降溫一點就繼續去炒菜。

  勞裡將腦袋放在膝蓋上,閉上眼睛沒幾秒就進入睡夢中,連醞釀的時間都不需要,

  布蘭奇的腳步聲很輕,輕的幾乎聽不見。布蘭奇邁著長腿一步一步走來,老遠看到靠牆睡在走廊裡的勞裡,布蘭奇走到他面前頓住,居高臨下的看著勞裡,能聽到勞裡輕微的鼾聲。擱在膝蓋上的銀色腦袋,髮絲隨風輕動,勞裡睡得很香。布蘭奇沒有打擾他,穿過走廊的盡頭,眨眼沒了身影。炎熱的酷暑,空氣在躁動,魔獸森林成了血染的森林,越來越多的冒險者侵入這裡,儘管是在距離魔獸森林很遙遠的他們,在寧靜的夜裡,也時常能聽到從魔獸森林傳來的各種吼叫聲,憤怒的,淒慘的,各種聲音侵襲,讓人們繃緊了神經,也點燃了更多興奮地勇者。

  布蘭奇站著中華樓最高的尖頂上,太陽就在他的頭頂,更大的風向他靠攏,在高處,他可以看到一片綠色蔥蘢的大森林,隱約還有各種魔法撞擊的火花。一年多了,從去年春天來到這裡,已經到了今年的八月,盛夏已經所剩不多。而這一個多月,勞裡終於不再每天纏著他,或許是客人越來越多,勞裡太忙太累了,從早到晚待在廚房裡,除了兩個小時的學習時間,晚上下班的勞裡通常洗澡後倒頭就睡,早晨沒有人喊他,根本爬不起來。勞裡再也抽不出時間單獨準備兩個人的一日三餐,再也沒有閒情對他噓寒問暖,更沒有心思找他聊天說笑。

  布蘭奇應該感到高興地,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看著賺錢越來越多的勞裡卻似乎沒多少笑容,客人越來越多的勞裡越來越拚命工作,每天兩個小時的魔法時間已經很久沒有聽到勞裡的抱怨。布蘭奇暗想,也許是勞裡已經接受了壓力,證明他長大了點吧。這個地方,喧嘩裡的寧靜,春夏秋冬規律有致,每日生活充實有致,沒有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沒有過多的煩惱,這是個很簡單的地方,他竟然待了一年多。以後,還能這樣待多久?也許還能待一年,也許只有一個月。無論如何,他不會永遠留在這裡。有些人,也不會讓他留在這裡。

  普埃塔第一魔法學院是名副其實的貴族學院,這些少爺小姐們居住的宿舍猶如別墅,一人一間,甚至如加比,一人一棟。

  加比從廁所臭著臉出來,再一次將醫生罵個半死,連小小的便秘都無法給他根治,留著還有什麼用!

  加比鬱悶的躺倒沙發上啃西瓜,一位身穿鎧甲的騎士恭敬上前報導:「少爺,這是您讓調查的結果。」

  加比接過騎士的文件,看也不看丟在一邊。

  騎士會意,忙口頭解釋:「那位布蘭奇?奧爾曼,屬下查不出來他的過去,但是有件事情很奇怪,他居然是從亡魂深淵走出來的人,不,確切說逃出來的人,屬下所查到他出現在人前的第一次是一年前,在亡魂深淵最近的村子裡,因為他沒有任何戶籍證明,被當地的執法者歸為奴隸後送來普埃塔,最後被凱恩斯先生買去。」

  加比聞言激動的跳起來:「亡魂深淵?就是父親去的那個地方?」

  「對,城主大人去那一帶正是調查重要的事。」

  「我知道,我們學校已經失蹤好幾個人了,而且……都是幾個尖子生。」加比神色黯淡的接話,無論誰都知道亡魂深淵都是個極其危險的地段,而那危險的地方,卻被高層懷疑為一切罪惡的根源。這些年失蹤的高手們,沒有一個回來過,失蹤者還在不斷的增加,國家早就坐不住了。普埃塔失蹤人口排列在前,加比可以想像身為城主的父親的壓力。

  加比揮手,道:「備馬車,去找布蘭奇。或許他應該知道什麼,不,一定知道什麼。」

  騎士聞言蹙眉,再次道:「少爺,您應該冷靜。」

  「我很冷靜啊,難道現在不應該去找布蘭奇問問線索?也許我門可以幫助父親找到那些凶手。」

  騎士忙道:「少爺,您有沒有想過,那個布蘭奇如果是被抓去的受害者,那我為什麼調查不到他的身份?這個國家所有失蹤者我都查過資料,並沒有布蘭奇那樣一個人存在。另外,如果他是受害者,在好不容易逃出來後為什麼不回家?我的意思是即使他現在是奴隸,但他看起來不是笨蛋,肯定有辦法聯繫家人,然後獲得自由回去不是更好?可他很顯然安分的留在凱恩斯先生那裡做奴隸,少爺說這是為什麼?而且他既然受害了,為什麼不主動告訴別人這件事尋求幫助?」

  加比一楞,瞪大眼睛道:「那個布蘭奇如果不是受害者,為什麼會從亡魂深淵逃出來?」

  「少爺,這些問題我都思考過,別的受害者全都沒逃出來,所以他應該沒有幾率逃出來,那麼只有一個真相,他是自己走出來,沒有阻礙的走出來,因為他可能就是那些罪人其中的一個,而且少爺,他有一頭黑髮,這是亡魂罪人的最好證明,他潛入人群,無疑是為了捕捉魔法高手,然後將其抓獲。在凱恩斯那裡出入的高手數不勝數,是犯罪份子最佳活動場所。他或許就是中間人,在那個地方應該還有同夥。」

  加比聽得心驚肉跳,慌忙叫喊:「那勞裡不是很危險!布蘭奇那頭高級魔獸坐騎你也調查不出來?」

  「少爺不用擔心凱恩斯先生,那些罪人的目標是出入森林的魔法高手,所以凱恩斯先生很安全。那頭魔獸調查不出來,不過少爺放心,我還在繼續調查,一定可以查的更加深入。」

  「可是勞裡那樣也危險!不行,我現在就要去!」

  「少爺別急,這件事情暫時最好不動,我們應該派人監督布蘭奇,這樣才能找出幕後,不然抓到他也沒用,就和以前抓到的刺客一樣會服毒自殺,好不容易有個線索人,應該冷靜的留著。一切等城主大人回來再做打算。」

  加比頭腦發疼,憤怒的吼道:「可是勞裡怎麼辦?」

  「少爺,凱恩斯先生沒有危險。」

  「我才不信你,那樣的人在勞裡身邊怎麼會沒危險?」

  「少爺,你如果打草驚蛇才可能給凱恩斯先生帶去危險。」

  「……」

  「等城主大人回來再做商討。」

  「少爺放心,我派去保護凱恩斯先生的人會加派人手,順便也會調查布蘭奇的犯罪證據。」

  「最好你派去的人有用點,要是勞裡出了事,你們全部滾蛋。」

  「是,少爺。」

  夜幕降臨,中華樓前的街道上,已經發展出很多賣小吃的商販,燈火通明非常熱鬧。勞裡下班出來,笑眯眯走到一個小店前,買了一碗冰爽可口的西瓜奶茶,小店的老闆是個才畢業的學生,冰系魔法師。

  照這位小哥自己的說法,就是魔法成績很普通,進不了魔法部,也沒膽量去冒險,反正做什麼都是為了生存下去而已,因此才租了這個小店,用自己的優勢,在這個夏天用冰魔法製作冰爽飲品,低成品,、高利潤,小店從最開始一個人忙碌,到現在已經全家過來幫忙,外加三個兼職,無疑在夏天,這種店舖生意想不好都難,特別是只有這一家。

  有多少人會浪費魔法去做這種小事了,勞裡算是一個。因此勞裡和這位小哥,非常和得來。有錢賺就可以活下去,只要不犯法,走什麼途徑有什麼關係了。是做官還是做商人,個人選擇不同而已。

  「卡魯,今天生意好嗎?」勞裡靠在櫃檯上,一邊喝奶茶一邊懶洋洋的問候忙碌的店老闆,卡魯?賓利,這個二十出頭的褐髮年輕人。

  卡魯從忙碌的抬頭,朝氣十足的點頭:「是你啊,哈哈,今天這麼熱,生意很好。」

  「呵呵,我想不好也難。真羨慕你,哎。」勞裡很誠懇的發出感嘆。

  卡魯一拳頭捶在勞裡的腦瓜上,破口吼道:「你個大老闆還羨慕我這種小商販,找死啊!混蛋。」

  勞裡摸摸頭吐氣:「羨慕你的工作環境,哈哈哈哈。」

  「……喂,誰叫你是廚師的,切。」卡魯鄙視的望著勞裡,又遞給他一塊切好的西瓜。

  勞裡欣然接過,喝完一杯身體舒服多了,暫時也不想動,便坐下來和卡魯嘮叨起來。卡魯是個很愛熱鬧的人,有人跟他聊天隨隨便便能扯出一堆話題。勞裡這一坐就是一個多小時,九點多才告辭離去。

  布蘭奇獨自一人在房間等了很久很久,一直沒聽到勞裡回來的聲音,不由出門去勞裡的房裡查看,勞裡果然還沒回來,而現在已經快十點了。

  布蘭奇吐氣,暗道勞裡這幾天喜歡和對面的卡魯來往,肯定是坐在那裡吃東西沒回來。布蘭奇打開門走回中華樓,那條街依舊熱鬧,中華樓裡當值的員工還在營業,少數客人在用餐。而卡魯的小店也開著,夜晚涼下來,卡魯小店的聲音冷清了,卡魯一個人在櫃檯前招呼三兩客人,旁邊沒有勞裡。

  布蘭奇走上前:「賓利先生,我們家老闆來過這裡沒有?」

  「哦,是你啊,他來過啊,九點就回去睡覺了,怎樣,要不要來一杯喝的?」

  「不用,謝謝。」布蘭奇轉回中華樓,問過所有人,仍舊沒找到勞裡。

  布蘭奇又去旅社,最後再次回到家裡,找莉莉等人全部問過,誰都沒有見到勞裡回來。

  氣氛凝重起來,布蘭奇戴上劍,騎著勞裡的奧迪穿梭整個牧場,每個角落找過都沒有勞裡的身影。

  「布蘭奇!迪恩也不見了!」莉莉從迪恩房裡衝出來,眾人這才知道失蹤的不止勞裡一個人。

  布蘭奇大驚失色,咬牙切齒,回家時他太疏忽了,見迪恩房門關著,因此一直沒有過問。

  就在大家一籌莫展時,中華樓一員工匆匆跑來遞給布蘭奇一封信,信封上寫著布蘭奇收。

  :想找你們主人,來魔獸森林吧。布蘭奇?奧爾曼,你一個人來。

  ——抓走凱恩斯先生的人上

  咔嚓,布蘭奇捏碎信,跳上奧迪便朝著魔獸森林奔馳而去。

  「莉莉你們照舊,我去帶主人回來。」

  布蘭奇丟下這句話,獨自闖進了魔獸森林。

  魔法森林附近各色冒險者云集,布蘭奇的馬一到,有一個舉著布蘭奇招牌的小孩子再次遞給他一封信:哈哈,凱恩斯先生已經隨我們進入森林,有膽量你就進來。

  布蘭奇眼眸冰冷一片,隨手在小攤上挑了根法杖,將奧迪交給一個小販保管,布蘭奇頭也不回的進入魔獸森林。

  魔獸森林的外圍很安靜,低級的魔獸無人問津,而且差不多被人類踐踏乾淨了。

  進入森林後,布蘭奇看到很多方向指示,帶走勞裡的人一直在引誘布蘭奇深入森林,朝著危險的地方行進。

  隨著遇到的魔獸越來越多,越來越難對付,孤身一人的布蘭奇身上傷痕不斷增加,森林深處,死寂一片。即使在最危險地夜晚,布蘭奇也沒有停下步伐,他大概猜測到抓走勞裡的人不是一個人,應該是一個團夥,如果孤身帶著勞裡進來,那個人一定身手不凡。那種人沒有道理抓走『不問世事』的勞裡。生意上的對手?布蘭奇覺得也不大可能,對方應該知道加比的存在。那麼抓走勞裡的人,不是高手,而是一個團夥,而且不擔心被加比知道後在這裡待不下去,那麼,最大的可能是亡命之徒,冒險者。抓走勞裡,可以所要金錢,但是他們沒有提出來,那麼目的會是什麼?

  布蘭奇一邊穿梭一邊思考,只有知道敵人的目的,才能想出更好的對應方法。

  抓走勞裡,卻引誘他獨自去施救,敵人的目標是他。但是,布蘭奇想不通會是那一波人。

  就在布蘭奇緊急追蹤時,勞裡和迪恩被敵人綁在一棵樹幹上休息,敵人有八個,他們都睡在帳篷裡,唯獨將勞裡和迪恩丟在外面,森林裡的夜晚冰冷徹骨,還有野獸的吼叫刺激人的神經。迪恩已經哭得嗓子都啞了,勞裡疲憊的聳拉著腦袋,無法入睡。

  他沒有想到,幾個月前趕走的大鬍子會這麼小氣,記仇到現在找來幫手將他綁架,引誘布蘭奇進來,設下陷阱將布蘭奇教訓一頓,這就是大鬍子等人的首要目的。

  帳篷裡傳出的鼾聲如雷,在勞裡等人的腳下一圈,有設置好的陷阱,挖好的坑洞下面是敵人的幻獸之一,可是被堵住嘴巴的勞裡,無法將這個消息傳達給來人,甚至於,勞裡在想,布蘭奇真的會為了他,冒險深入魔獸森林嗎?稍有不慎,他會丟掉性命。一路走來,勞裡已經清楚見證到這個森林的危險,每一頭魔獸,都有可能撕裂他。

  然而在勞裡和布蘭奇都不知道的暗處,藏著一批蓄勢待發的守衛。正是加比少爺的手下,想解救,或者阻攔勞裡等人被綁架,對他們來說並不難,只是身為隊長的羅傑卻按兵不動,他也在等,等布蘭奇出現。這或許是個機會,讓布蘭奇露出馬腳的機會。如果布蘭奇不來,他們再救勞裡等人不遲。

  布蘭奇不負眾望,單槍匹馬的闖來了。

  天色還沒完全亮起,布蘭奇已經找到勞裡所在。布蘭奇沒有現身,他躲在暗處,盯著綁在樹幹上的勞裡和迪恩,以及守在旁邊的敵人。

  敵人一定設下陷阱等他落網,要救出勞裡和迪恩,只能在一瞬間。

  布蘭奇抽出刀,微薄的嘴唇無聲念叨,呼的一聲,綁著勞裡的繩子斷裂開來,那是被利風割斷的聲音,順勢往下掉落的勞裡和迪恩悶聲慘叫,因為掉下去,坑中的幻獸會撕裂他們的胸膛。

  勞裡以為自己要死了。

  但是在絕望的瞬間,他看到了向敵人衝去的布蘭奇,布蘭奇只用一刀,一刀就插進了一個敵人的心臟,,鮮血迸發,野獸的怒吼撲面而來,勞裡沒有落入陷進,他和迪恩被一頭魔獸穩穩接住,並且在頃刻間載著飛遠,勞裡認得,那是布蘭奇的飛虎。

  「可惡!居然這樣就下手了!」大鬍子怒罵,敵人的算盤顯然失敗了,他們本以為布蘭奇會顧忌勞裡被綁架,因此最起碼會露面先談判,但是沒想到布蘭奇就這樣下手了,措手不及。一分一秒算的準確,他獨身攻入,唯一的弱點,就是被綁架的兩個人,已經被截走了。

  「混蛋,你們沒說他有飛虎!」另一個矮個子男人大罵:「大鬍子,你騙了我們。」

  大鬍子吐血,一邊打一邊解釋:「我沒有欺騙你們,我是沒想到他居然這麼厲害……可惡!」

  布蘭奇連法杖都沒用,只用手裡的刀,如乘風而飛的騎士,下手猛烈、精準、狠毒,招招直逼要害,毫不留情。大鬍子這邊在瞬間只剩下四個人,死去的同伴無疑不是被割破喉嚨,或者刺穿心臟,完全沒有解救的餘地。而他們此時所面對的布蘭奇還是趕了一天一夜路程,被各種猛獸攻擊,身上傷痕纍纍的布蘭奇。

  暗處的守衛一眨不眨盯著布蘭奇,被他毫不拖泥帶水的招數震驚的吞嚥口水。

  隊長羅傑小聲道:「想不到一個魔法師有這麼厲害的劍術,雖然比起高手騎士力道太小,但是對這幾個人來說,簡直就是噩夢。」

  噩夢,很快就結束了。布蘭奇最後刺穿大鬍子的心臟,收起劍,疲憊的坐在地上。被鮮血染紅的衣裳沉重不已,最痛苦的是他的眼皮在打架,而且肚子很餓。

  布蘭奇靠著樹幹,扯開衣襟匆匆綁住流血不止的多處傷口,跳起身便衝出這裡,緊追著飛虎而去,不得不追,飛虎那個笨蛋,是個路痴。不可能載著勞裡和迪恩逃出森林。

  第三十五章:圍困森林

  「……主人,這是哪裡?」迪恩望著從天落下的瀑布,前方一步遠就是懸崖峭壁,掉下去他們必死無疑。

  可是,為什麼他們會出現在這裡?

  「吼——」飛虎嚎叫一聲,轉個身繼續尋找回家的路。

  「主人,這裡又是哪裡?」迪恩看著成群結隊如巨人般高大的野狼放聲哀號。逃不出去,一定會死。

  「吼——」飛虎毫不妥協,打個噴嚏,繼續加油。

  「啊啊啊,追上來了!」勞裡尖叫,身後跟著一群長脖子的巨大野雞。不小心被啄一下,腦袋絕對會禿頂。

  「嗷——」已經禿了一塊尾巴的飛虎眼淚橫飛,揮著翅膀亂竄。

  「嗷,前面有狼!」

  「啊!後面有虎!」

  「主人,走左邊!」

  「左邊是蟒蛇啊,混蛋!」

  「右右右右……啊……」

  右邊是空的,掉下去了……

  「啊啊啊啊——」兩人一虎尖叫著往下摔落,誰都想不明白,為什麼平坦的地面,會忽然的塌陷。

  這一下,必死無疑了。兩個人想,勞裡更是不甘心,好不容易布蘭奇來救他們,他們卻自尋死路了……

  砰——

  兩人一虎轟隆落在地上,瞬間昏死過去。

  布蘭奇馬不停蹄穿梭在夜晚的森林,追尋著飛虎的氣息而去,那個方向已經離回家的路越來越遠。布蘭奇苦笑,飛虎那個笨蛋果然迷路了。他必須快點找到勞裡才行,不然憑藉勞裡和迪恩的戰鬥力,根本無法在森林裡存活,時間拖得越久越是危險,唯一可以支持一下的只有飛虎。

  勞裡醒來時,發現身處潮濕黑暗的地底層,伸手不見五指,什麼也看不見,只隱約聽見身邊滴答滴答的水聲,身下的土地也異常柔軟,正因為如此,他們摔下來才沒有死翹翹。

  「可惡,腰好疼……」沒有摔死,但還是受了傷,勞裡痛苦的反手撫摸背脊和腰,感覺骨頭都快散架了。

  「迪恩?迪恩死了沒?迪恩?飛虎?」勞裡一邊喊一邊在地上摸索。

  緩緩醒來的迪恩痛哼一聲,飛虎也隨即爬了起來。

  「主人,你沒事吧?」迪恩擔憂的問。

  飛虎嗷叫了一聲,勞裡大喜:「還好你們活著,這裡不知道是哪裡,我們摔下來了。要想辦法離開這裡。」

  「什麼都看不見。」

  「沒關係,過一會就能看見一點了。」勞裡已經漸漸適應黑暗,稍微能看清周圍的情況,的確是個潮濕的洞窟,而且非常空曠,勞裡勉強站起來,側耳聆聽,呼呼地風聲從某處傳進來,還有水流的聲音。

  「飛虎你鼻子靈敏嗎?你聞聞那個方向是不是有水的味道,那裡應該有出口。風是從那裡吹進來的。」

  飛虎站起身仰頭嗅了嗅,隨即吼了幾聲,勞裡雖然聽不懂,不過也當做肯定了。毫不猶豫的走上前,跳上飛虎的背上,迪恩也忙跟上去,勞裡指著前方:「從這邊走,飛虎你速度慢點,注意腳下,泥巴太軟別陷下去。「勞裡說完,肚子便叫了幾聲,連帶著,身後的迪恩也叫了幾聲,大家都餓了,一心想快點走出去,找些吃的要緊。

  飛虎嚎叫一聲,小跑著朝著風吹進的方向前進。

  天色漸漸亮了,一直沒有休息的布蘭奇氣喘吁吁,他試著叫了飛虎很多次,但是一直沒有回應。這是很少有的情況,他的屬性是風,無論多小的風,只要借助風的力量使用魔法呼喊飛虎,一般都會很快得到回應,但是他已經失敗很多次,那麼說明飛虎一行要不是死了,就是去了很封閉的地方。

  天空稍微亮了,清晨的冷風吹來還有幾分涼意。布蘭奇跳到樹頂。喃喃念叨咒語,風聲夾著他的呼喊一點點傳散開去,在蔥鬱的森林裡流淌,如幽靈的哭啼。

  「這是什麼聲音?」森林裡闖蕩的冒險者紛紛側目。

  「沒什麼大驚小怪,森林裡什麼聲音都有,笨蛋。」

  布蘭奇不依不饒,直接從樹頂上不斷前進,站在高處,風可以傳得更遠。一刻不找到飛虎,布蘭奇就一刻無法鬆懈,森林裡太多危險。

  載著勞裡和迪恩不斷在黑暗裡摸索的飛虎忽然停下步伐,揚起腦袋安靜的聆聽風聲,勞裡不明所以:「飛虎怎麼呢?」

  「嗷嗷……」飛虎低叫幾聲,猛然加速朝著洞口奔跑,背上沒有防備的二人差點被甩下去。

  勞裡緊緊拽著飛虎的毛吐氣:「喂喂你慢點啊。」

  「嗷嗷……」飛虎興奮地吼叫,跑得更加賣力了。

  「喂喂,你幹嘛這麼興奮……」勞裡心驚膽顫,這還是他第一次乘坐魔獸,本來就挺緊張的。

  飛虎不管不顧,如打了雞血似地飛跑,風颳在兩人的臉頰上,勞裡埋著頭,卻隱隱約約聽到布蘭奇的熟悉聲音,勞裡暗想,這個時候怎麼出現幻覺了?真是太奇怪了。

  勞裡分心的時間裡,飛虎已經從黑暗裡衝了出去,外面強烈的光線刺激著兩人閉上眼睛,隨即刺激耳膜的是飛虎前所未有的吼叫,吼聲震撼天空,二人的耳朵都在瞬間失聰發麻。

  而在遠方的布蘭奇,已經收到飛虎的回應,不由放心的笑了。

  已經逃出黑暗的洞穴,飛虎卻無論如何也不肯停下,背上顛簸的勞裡屁股都坐疼了,想叫飛虎停下來先休息下,飛虎卻完全不聽他的吩咐,勞裡抓狂,暗道布蘭奇的坐騎是不是發狂了。這要怎麼辦呢?如果飛虎一直這樣跑,說不定又會遇上什麼危險。

  就在勞裡傷身時,飛虎吼叫的前方,一道身影在快速靠近,仔細看去,那身影更像一陣不小的龍捲風,不受阻礙的,朝著他們直奔而來。

  「完蛋了,這樣會撞上去!」勞裡哀號。

  「主人,怎麼辦?」

  勞裡大喊:「飛虎,你跳開啊,別撞上,跳開跳開。」

  「哈哈哈哈,為什麼要跳開?」布蘭奇大笑,飛虎隨之停下,勞裡不可置信地抬頭,布蘭奇居然就站在旁邊,雖然他一身衣服破破爛爛,看起來憔悴不堪,但是的確,就是布蘭奇本人。

  「布蘭奇!」勞裡大叫,立即跳下飛虎。然而雖然心情興奮,站在布蘭奇面前勞裡又束手束腳,本來想給他一個擁抱,不過想想還是算了。

  布蘭奇看到兩人都活著,而且也沒受傷,這才真的放心下來。渾身的傷口好像遲緩到現在才爆發,疲憊隨之襲來,布蘭奇看了眼周圍,沒有發現危險魔獸的存在,布蘭奇乾脆一屁股坐下去,靠著樹嘆氣:「我休息一下,你們不要離開我身邊,有魔獸出現記得喊醒我。」

  勞裡忙道:「嗯,你休息吧。」幾乎話才說完,布蘭奇已經睡著。靠著樹幹,那麼戒備的神態,卻的確是睡著了。

  勞裡盯著他看了許久,發現他身上有好幾處比較嚴重的咬傷和刮傷,可想而知布蘭奇一路追來有多麼辛苦。那些魔獸他們雖然沒有正面交手,但是僅僅是看到模樣,就足以說明這個森林的危險。

  勞裡蹲下身,對飛虎道:「你能幫忙弄點水來嗎?」飛虎靈敏的點頭,勞裡摸摸它的腦袋,隨手揀到一個很大的瓜殼讓飛虎叼著去找清水。

  勞裡不懂醫術,迪恩也不懂,但是很簡單的包紮還能試試,只是在給布蘭奇清理傷口時,睡夢裡的布蘭奇不住皺眉痛哼。

  勞裡不由想,可惜了身邊沒有藥物。

  「主人一直跟著布蘭奇學魔法,會不會治療魔法?」迪恩好奇的問。

  勞裡一愣,欣喜道:「對啊,哈哈,我剛好會一點點,只會一點點……」

  一點點是多大一點,勞裡很快就施行了,發現用在布蘭奇的傷口上,可以減少布蘭奇的痛苦,還稍微止住了血,布蘭奇因此睡得安穩多了。

  勞裡這下放心不少,扯開布料簡單的將布蘭奇包紮好,勞裡起身看了下周圍,現在太陽已經出來,大約早晨八點左右的樣子,勞裡吩咐迪恩:「迪恩你守在這裡,不要離開布蘭奇身邊,我和飛虎去找點吃的喝的回來。」

  「啊……主,主人小心,別走遠了。」

  「嗯,就在附近找找。」

  「飛虎,你先帶我去水邊。哈哈,飛虎的鼻子很靈敏啊。」

  一人一虎笑哈哈的走出迪恩的視線。

  勞裡沒有膽量走遠,也沒有力氣走遠,帶著飛虎小心翼翼尋找果樹,幸好這個大森林裡野果非常豐富,儘管大多數是沒見過的稀奇水果,但是嘗試後可以吃的勞裡全部收下了。很幸運的還發現了蜂蜜,一大樹洞裡的甜美蜂蜜,勞裡艱難的爬上去,用果殼收刮了一大碗,足夠食用了,勞里美滋滋的想,要是還能找點肉類就更好了。

  勞裡笑嘻嘻爬下樹,將殼子蓋好放在飛虎背上,「夠了,我們回去吧。」

  「嗷……」飛虎點頭嗷叫,一人一虎慢吞吞往回走,誰都沒有注意到從背後一窩蜂飛速襲來,等勞裡聽到聲音好奇回頭時,已經無路可逃。

  「啊啊啊啊——」

  「嗷嗷嗷嗷——」

  布蘭奇從夢裡驚醒,大汗淋淋道:「主人呢?」

  迪恩吐氣:「你醒了啊,主人和飛虎去找吃的了。」

  「什麼,他們怎麼能隨便離開,這裡到處都是危險。」

  布蘭奇撐起身子,迪恩忙勸道:「你最好別動,不要緊,主人有飛虎跟著,而且不會走遠的。」

  「不走遠不代表沒有危險。」布蘭奇陰沉著臉說著,撐起身朝前走。

  阻止不了布蘭奇,迪恩焦急不已,只好跟在布蘭奇身後,可是兩人還沒走出幾步,就聽到從對面傳來的慘叫,正是勞裡的聲音,而且在飛速的接近。

  「主人!」布蘭奇勁氣大增,拔腿就跑了過去。

  勞裡和飛虎也朝著這裡飛速逃離,正巧和布蘭奇正面撞上,剎都剎不住。

  勞裡只來得及說:「有蜜蜂!快逃!」

  可是已經遲了,布蘭奇和迪恩已經逃不掉了,每個人都被蜜蜂蟄的滿頭包,蜜蜂成群的散不去,抓狂的布蘭奇一揮法杖,疾風吹來,瞬間將所有蜜蜂捲走,周圍終於安靜了。

  「……」看著彼此腫得不成人型的臉,相對無言。

  「啊,飛虎,你也腫了。」勞裡指著飛虎哈哈大笑,飛虎怒吼,在地上打滾。

  「哈哈哈,沒事沒事,蜜蜂蟄了而已,過幾天就好了,哈哈哈。先吃飯,吃飯。布蘭奇,你傷口太多了,要多吃點。」勞裡完全不顧滿臉包,拿下食物坐在地上分配起來,迪恩和布蘭奇跟著坐下,看著勞裡將水果掰開,然後再蜂蜜裡蘸一下,咬一口,美味至極的表情。

  「哈哈哈,這蜂蜜味道真好啊。你們快吃,這樣蘸著吃很不錯。可惜沒有肉。」

  水果吃完可以果腹,卻不足以滿足。

  布蘭奇笑道:「吃點水果不錯了,這裡既是有肉,也不適合用火。」

  「哎,說的也是。布蘭奇覺得好點了嗎?傷口還疼不疼?」

  布蘭奇添了添嘴角的蜂蜜,微笑:「好多了,我待會自己用魔法治療一下,得快點恢復起來,早點離開森林。」

  勞裡的目光如粘膩的蜂蜜,無法離開布蘭奇的嘴唇。

  布蘭奇毫無所覺,繼續道:「森林裡什麼都可能發生,處處都是危險,必須早點離開。可是現在回去的路已經記不清了,可惡,笨蛋飛虎,都是你闖的禍。」

  「嗷嗷……」飛虎無辜低鳴,布蘭奇唯有苦笑,將勞裡和迪恩維繫在一頭路痴笨蛋老虎身上,根本就是……自己太白痴了,布蘭奇頭疼撫額,喃喃道:「一個都不能指望……」這一夥人裡,沒一個可靠地。

  「可惡,方向完全看不懂,太陽那邊是東方,應該從那邊走吧?」

  「那只是大概方向,但是會遇上什麼都說不定。」保護兩個幾乎沒有戰鬥力的人走出森林,布蘭奇覺得不可能太簡單。

  布蘭奇正發愁,勞裡欣喜道:「翡翠,你來了啊,哈哈哈……」

  翡翠震驚的看著周圍:「主人,這是哪裡?」

  勞裡抓頭:「哈哈哈,這裡是森林,魔獸森林。」

  「我們迷路了。」——

  第三十六章:走上歸途上

  翡翠聽完勞裡的解釋,第一次對勞裡發了脾氣,咬牙切齒的沖勞裡怒吼:「主人,你遭遇襲擊的時候怎麼不知道召喚我?你就那樣隨他們把你抓起來?」

  後悔莫及的勞裡唯有望天:「我當時根本沒想到召喚……只想逃跑,結果很快被逮住了。」這麼多年,完全沒有召喚幻獸的習慣,更無法將幻獸當成救命的武器,遭遇危險時第一個反應就是逃跑以及喊救命,但是他喊得名字是布蘭奇,因為布蘭奇的魔法很厲害,因為布蘭奇就在那個周圍,至於翡翠,完全沒有想到。

  「主人你……要是我不出現,你是不是一直不召喚我?」翡翠通紅著眼睛怒問。

  勞裡擺手,微笑:「怎麼會,我不是一直召喚你過來吃蛋糕嗎?」的確,每天廚房裡有廚師做好蛋糕,勞裡就會喊翡翠過來吃。可是僅僅如此而已,在其他方面,勞裡一直沒有麻煩翡翠的地方。

  「你……」翡翠心裡說不出感覺,只覺得難受,但是又不知道怎麼發怒。

  布蘭奇聽不下去,蹙眉看著勞裡提醒:「主人,以後再遇上危險就及時召喚幻獸,他比你厲害多了。」

  「……知道了。」勞裡鬱悶,一直覺得翡翠是小孩子,將他當成救命稻草,勞裡心中有點無奈。

  「你當時要是召喚了翡翠,就不會被綁進這裡,翡翠的實力比那幾個人厲害很多。」布蘭奇又補充說,似乎為了讓勞裡對翡翠更有信心點。

  勞裡聳肩點頭:「是是,以後知道了。」

  布蘭奇和翡翠同時鬆口氣,布蘭奇仰頭看天,參天大樹環抱遮住了陽光,只有零星少許的光線射進來,指引著東方。森林裡仍舊陰冷一片,腐朽的泥土氣息透著危險地味道。小睡一覺的布蘭奇現在吃了些水果感覺好多了,便指著東面道:「現在趕路,爭取早點回家。」有了翡翠出現,布蘭奇身上的擔子輕鬆很多。而且,似乎也不需要為食物發愁了。

  幾乎沒等勞裡說什麼,翡翠已經貼心的從幻獸界拿來一堆食物,新鮮水果、新鮮奶製品、新鮮蔬菜……

  勞裡喝著牛奶眼巴巴的問翡翠:「你們家沒有熟食嗎?」

  翡翠點頭:「沒有,我們一族都是生吃,最新鮮的蔬果。」

  「哦,哈哈,這也很好了,不用我們到處找了。」勞裡鬆口氣微笑,心中無限期望快點走出森林,不然如果餐餐吃水果,他的胃會哭泣。

  布蘭奇手持長劍在前面開路,飛虎走在他的旁邊,翡翠斷後,勞裡和迪恩走在中間。四人一虎小心翼翼的朝著東面前進,森林裡蔥鬱的植物高大的嚇人,一枝一葉都如張狂的野獸,又似暗夜的精靈,森然且美麗。

  幾個人謹慎安靜的前行著,誰都沒有說話,這樣的寂靜整的勞裡渾身發毛。勞裡將手放進廚師服的衣兜裡,覺得似乎暖和了一點。在中華樓廚房裡工作,夏天熱的要死,那天下班的勞裡身上的髒衣服都沒換下就被抓來,工作時熱得恨不得扒光的衣服,現在又覺得少了一點,而且似乎,變得濕潤了一點,冰涼冰涼的觸感,還有幾分沉重。

  勞裡輕咳,有意打破沉默:「森林裡早晨的露水好重,衣服都濕了,頭髮也是。」

  「是啊,太陽照不進來,很潮濕。」迪恩小聲接話。

  「沒事,中午就會好一點。」布蘭奇安慰。

  「這個森林裡有多少種魔獸?」勞裡張望著,心驚膽顫。

  「誰知道。」布蘭奇淡淡說。

  「魔獸……都吃人嗎?」迪恩更加小聲問。

  布蘭奇回頭,沖迪恩微笑:「不會。」

  迪恩大大鬆口氣。

  「不過都會攻擊人。」

  「……」

  「哈哈,布蘭奇你不要嚇人啊。」勞裡打哈哈。

  「我是說實話。這裡是魔獸的地盤,人類是侵入者,所有魔獸的敵人。」布蘭奇輕描淡寫的解釋。勞裡無話可說,的確如此,人類是侵入者,如果人類不侵入這裡,一般魔獸也不會走出森林特意衝去人類的地盤攻擊。

  「不過魔獸也分很多種,力量的差異很大。一般每個種族裡都有領頭王的存在,那類魔獸都很難對付,看見了最好繞道走。當然對你們來說,看到比螞蟻大的都繞道最好。」

  「……你這是在鄙視我們嗎?」勞裡瞪著布蘭奇,什麼叫比螞蟻大的,真是過分。

  布蘭奇眯起眼睛笑道:「我可是好心提醒啊,其實就算和螞蟻一樣大也可以至你們於死地,很多小蟲子都有毒,要小心哦。別指望這個森林裡的生物有多溫和,包括穿梭在裡面的人類,都不是善類。就算看到有人要死了,也別理睬。」

  勞裡莞爾,懶懶道:「連自己都管不了,哪有閒情管別人死活。布蘭奇,你傷口還疼嗎?要不要休息一下?」

  布蘭奇搖頭:「繼續趕路,晚上再休息。」

  「哦,那這個給你,你邊走邊吃。」勞裡遞給布蘭奇一個大蘋果,布蘭奇笑著接過:「謝謝。」

  「嗷——」飛虎忽然頓住,衝著左邊的植物叢嘶吼,翡翠也停下步伐,將勞里拉到身邊:「小心。」

  布蘭奇蹙眉,將蘋果塞進衣兜,抽出長劍防備的看著樹叢。

  樹叢微微一動,一道黑影如疾風似地衝過來,勞裡什麼都沒看清楚便聽到有利爪行兇的刺耳聲音,勞裡瞬間窒息,心跳提到嗓子眼,是誰被抓傷了,勞裡只來得及這麼想,接著便聽到有利器穿透肉體的聲音,鮮血飛濺,落在他的臉上,一片沾膩腥味。而行兇的魔獸,已然躺在地上,血流成河的屍體一具。勞裡吞嚥口水,氣喘吁吁看著死去的魔獸,這只魔獸只有七八個月的豬那樣大,全身黑色,腦袋像鱷魚,爪子很尖利,速度很快,不過,面對布蘭奇的攻擊,只一下便將它殺死。可見布蘭奇的速度更快,下手也狠。

  只是最先被攻擊的布蘭奇,仍舊添了一道新傷,三道血痕赫然清晰地橫在布蘭奇的臉上,猙獰恐怖,將布蘭奇的氣質毀了一半。血水沿著傷口往下滴落,布蘭奇雙眸仍舊停留在屍體上,半晌才揚起手指,隨後抹掉臉上的血。暗道現在的反應比沒受傷之前遲鈍了不少,不然這一下根本不需要受傷,居然連這種小魔獸都沒躲過。

  「別動,我給你止血。」勞裡多餘的話沒說,直直走到布蘭奇面前,將翡翠帶來的止血葉片小心貼在布蘭奇的臉上,專注的神色直接反應在布蘭奇的眼瞳裡。

  翡翠在旁邊說:「這種葉片是我們幻獸界特產,我們收集後經過醫師用治療魔法加持,效果很好哦,止血而且可以促進傷口快速恢復。布蘭奇,你身上傷口太多,血腥味重,容易引來魔獸攻擊,小心點避開,別添新傷了,不然主人會擔心。」

  布蘭奇淡淡一笑:「謝謝。繼續趕路。」

  勞裡嘆氣,知道這個時候要他休息也不可能。

  「主人,你拿著這個當武器,防身。」翡翠又遞給勞裡一根法杖,勞裡驚訝:「你從哪裡拿來的?」

  「家裡,主人會用嗎?記得唸咒。」

  「哦,會用……」一點點。

  「那就好。迪恩,你會魔法嗎?」

  迪恩搖頭:「不會……」

  「哦,那你用這個吧。」翡翠遞給迪恩一柄匕首,迪恩顫抖著接過,吞了吞口水。他連雞都沒殺過,但是在這個森林裡,有可能要殺魔獸了,為了保住性命。

  布蘭奇別有意味的掃了勞裡一眼,心想勞裡還挺用功,居然知道看書背誦咒語,看來他今天的任務可以稍微輕鬆點。也不枉費他每天教導勞裡學習運用魔法了。

  幾個人向著東方前進著,一直都中午太陽來到頭頂,一路遇到五頭魔獸都被布蘭奇輕鬆地解決,布蘭奇引著眾人找到一小片水池坐下休息。池子周圍還算空曠,即使有魔獸攻來視線也足夠寬闊,危險度減小。

  「啊,好累……」勞裡一屁股跌坐在草地上,靠著樹幹喘氣,神經緊張走一上去的路,身心疲憊之極。

  「主人喝口水。」翡翠體貼的遞給勞裡清水,勞裡咕嚕咕嚕大口喝完,閉上眼睛就不動了。

  迪恩抱著匕首,勉強啃了幾塊水果也昏昏欲睡。

  翡翠衝著布蘭奇微笑:「你也可以休息,這段時間我守著,放心吧。」

  整個上午遇到襲擊翡翠一直沒有出手,可以說魔獸不攻擊勞裡,翡翠就穩穩看著。不愧是勞裡的幻獸,布蘭奇莞爾,點點頭抱著長劍小棲。飛虎低鳴一聲,捲縮起身子挨著布蘭奇安睡。

  翡翠看著眾人的睡臉微笑,輕輕走到水池邊蹲下洗了把臉,天然形成的水池不深,面積也不大,水非常清澈,可以清晰看見裡面游動的魚兒。翡翠坐下,撐著腦袋愜意的看著魚兒遊蕩。

  勞裡只睡了十五分鐘就忽然驚醒過來,張開眼睛才發現周圍很安靜,大家都睡著,只有翡翠坐在水邊晃蕩。勞裡吐口氣,暗道神經真的太緊繃了,睡覺也不安穩。再想繼續卻睡不著了。勞裡扭頭,微微訝異的瞪大眼睛,只見布蘭奇躺在飛虎的肚子上,睡得一臉安穩,臉上甚至帶著溫柔的笑意,連傷口都變得淺顯起來。透過樹叢射下來的陽光照在一人一虎身上,恬靜十足。勞裡想起幾個月前的那天,也是一覺醒來看到布蘭奇躺在草地上睡得沉香迷人,最終不受控制地做出尷尬行為,打從那以後,他就像中了毒,再也無法脫身而出。

  勞裡定定看著布蘭奇,目光不由自主的變得溫柔如水,像關注最喜愛的寶物,有用不盡的愛意和溫和。

  水邊的翡翠困惑的看著勞裡,暗想那是什麼樣的情緒,什麼樣的心情,他從沒見過主人這樣看過一個人。翡翠不解的轉向布蘭奇,布蘭奇只是在睡覺而已,有什麼好看?

  「主人,你醒了要不要吃點東西?」翡翠小聲提醒。

  勞裡收回視線,輕手輕腳走到水邊洗臉,森林裡的水池溫度很清涼,涼的勞裡打個冷顫。

  「這裡好涼快,水真是干淨。」勞裡捧著水喝了好幾口,甘甜清爽,很好喝。

  「呵呵,魚也挺多的。」翡翠微笑。

  「魚啊……」勞裡口水嘩啦啦,指著裡面的魚道:「翡翠,我想吃烤魚。可是布蘭奇說在森林裡烤火很危險,不過,真的好想吃點肉……」勞裡摸著肚子嘀咕,吃再多水果也不管飽。

  「呵呵,沒關係。主人想吃就說。」翡翠微笑著,揚起雙手,如吸鐵石一般將樹上的十幾片小樹葉吸收過來,快如閃電,直直射向水裡的十幾條魚,瞬間工夫,十幾條魚就被殺死,連帶著飛上岸邊。

  勞裡瞠目結舌,「翡翠,你好牛。」

  「哪有……」翡翠謙虛摸頭,臉色卻微微發紅。

  「哈哈,真的很牛,捕魚高手。」勞裡拍肩。

  「……」翡翠無言,捕魚高手……不知道這算不算誇獎?

  勞裡看著十幾條魚欣喜若狂,這些魚都只有二十釐米長短的模樣,但是非常肥,肚皮鼓脹,魚鱗也非常漂亮,一看就感覺很嫩很美味,勞裡打起精神:「翡翠你守著,我去旁邊找點幹柴來,嘎嘎,一定要做點好吃的烤魚填飽肚子。」

  「主人你守著,我去找柴火。」翡翠不等勞裡反駁,飛快的離開,又飛快的抱著柴火回來。比勞裡有效率多了。

  勞裡借用迪恩的匕首麻利的將飛魚解剖洗乾淨,翡翠已經升起火堆,並且從家裡拿來一些調料,雖然和勞裡平時所有的調料相差甚遠,不過好歹有鹽有香油甚至有料酒,比什麼都沒有強多了。勞裡心情大好,將喜好的魚抹上調料竄在火堆上,翡翠拿來的蔬菜也有了用武之地,將魚烤到一半熟的時候將蔬菜放進魚肚子,最後出爐的烤魚更加美味。

  勞裡哼著歌歡快的忙碌著,翡翠撐著腦袋在旁邊看著津津有味,「主人真是厲害啊,什麼東西都可以弄得好吃。」雖然不吃葷菜,不過光是看著就覺得味道誘人。記得勞裡以前說過,吃東西,首先是從看相開始。做得好看的東西會讓激發人用餐的慾望。相反有些食物很美味,但如果做的非常不好看,會讓人退避三舍。

  勞裡做的簡易烤架一次可以烤四條魚,第一架烤熟時迪恩就被香味熏醒了,看到烤魚頓時口水嘩啦。

  勞裡失笑,遞給迪恩一條魚:「給你,這魚真是不錯,刺很少。」

  「謝謝主人。」迪恩拿起魚大口啃咬起來,只有水果的胃裡,的確很空很餓。

  「啊哈,飛虎醒了。」勞裡笑哈哈看著口水嗒嗒的飛虎,不過布蘭奇還在熟睡,因此飛虎很乖巧的沒有出聲。勞裡將剩餘三條魚全放在飛魚嘴邊,「小聲吃,別吵醒布蘭奇。」飛虎頓時眼睛放光,默默地伸出舌頭,可惜剛出爐的烤魚太燙了,可憐的飛虎燙的眼淚汪汪,哼也不敢哼一聲,逗得勞裡等人眼淚都快笑出來。

  勞裡憋著笑捶地道:「飛虎忍耐一下,等魚稍微冷了你再吃。」

  飛虎哀怨的點頭,雙眸直直盯著烤魚,不時伸出舌頭小心翼翼的試探烤魚的溫度,期盼它們什麼時候冷卻。

  勞裡再次將四條魚穿上烤架,迪恩也在旁邊幫忙,翡翠又用葉子殺了好幾條魚上來備用。三個人圍著火堆小聲的說話忙碌,而布蘭奇一直沒有被吵醒,睡得非常沉,照他這個勁頭,睡到夜裡再醒來都不奇怪,而勞裡不以為然,心想就算布蘭奇睡到明天,也沒必要叫醒他。布蘭奇顯然是太疲憊了才會如此,與其說是睡覺,不如說是累暈了。

  中午的太陽慢慢挪到西邊,最後隱沒天邊,夜色悄悄來臨,布蘭奇還沒醒來,勞裡三人一直沒有讓火堆熄滅,守在布蘭奇身邊,吃了喝,喝了吃,倒是愜意十足。

  森林裡的夜晚更加清涼陰冷,火堆倒是可以取暖,會不會引來危險勞裡已經不去在意了。翡翠在下午不但抓了魚,還逮了兩隻鵝一般大的鳥類添菜,勞裡麻利的將所有魚和兩隻鳥肉烤好,然後用森林裡奇怪的大葉子包裹了一部分保存,就算明天趕路沒有時間烤肉,吃這些也足夠了。池子裡的水也灌了兩大瓶,水果更是完全不用發愁。

  「好了,這樣明天大家就不用餓肚子了。」勞裡拍著鼓脹的大葉子嬉笑。

  「主人做食物真是用心。」迪恩微笑。不像他們只知道吃,吃完就不管了。勞裡卻可以將簡陋的東西做的細緻,關係食物,想得更遠。

  「當然,不用心就得餓肚子。」勞裡說著放下葉子包裹,繼續翻弄火堆上的烤架,這最後的四條魚是留給布蘭奇的。勞裡微笑著,回頭看向挨著飛虎睡覺的布蘭奇,火堆照在布蘭奇的臉上,溫暖的像春天的陽光。

  布蘭奇翻個身,緩緩張開眼睛,睡飽後的身體慵懶疲軟,但是腦袋卻輕鬆了很多,不像白天趕路時沉得壓迫。而且身體好溫暖,還有香味……布蘭奇赫然驚醒,一骨碌坐起來,蓋在身上的衣服滑落,視線對上勞裡的笑容,勞裡站起身欣喜走過來:「布蘭奇你總算醒了,睡得很香吧?哈哈,你睡了一天,我烤了魚,你快點吃飽要緊。」

  布蘭奇抬頭看天,眉頭一蹙,他居然睡到天黑了。

  勞裡拿走蓋在布蘭奇身上的廚師服回到火堆前,將烤熟的魚放在大葉子上,倒了一杯加蜂蜜的椰子奶,對迪恩道:「迪恩你可以休息了。」

  「嗯好,主人也早點休息。」

  「嗯,我等布蘭奇吃了就睡。」勞裡打著哈欠回答。

  布蘭奇從隨便洗涮回來,看著烤魚吞了下口水,不聲不響拿起來啃咬。

  「怎樣?味道還不錯吧?」

  布蘭奇點頭,微笑:「嗯,很好吃,肉很嫩很香。」

  「呵呵,這是蜂蜜椰奶。你吃完後清洗一下傷口,換上新葉子治療。翡翠回去拿藥了,馬上就來。」

  布蘭奇真是餓了,一口氣吃了兩條魚才緩下速度,全身舒坦,精神勃發。

  「謝謝主人。」

  勞裡失笑:「是我該謝你才對,要不是我落難,你何必跑來森林救我們。如果你沒來,我可能已經死了。」

  「主人嚴重了,主人落難,我當然要救。」

  勞裡垂頭輕笑,用樹枝戳弄火堆,淡淡道:「其實你如果不來,我可能更舒服點。」那樣大概就可以死心的快一點。

  「……」

  「雖然名義上我們的確是主僕關係,可是,奴隸就算不救主人也沒關係。主人死了,奴隸還會有別的主人。」

  「……主人想說什麼?」布蘭奇停下動作,看著對面的少年。

  勞裡搖頭,微笑道:「我不想當你的主人,但這是我個人的想法而已。你如果覺得我是你的主人這點無法改變,那我希望,我永遠是你的主人。你永遠做我的奴隸,我覺得這個還比較靠譜。」

  永遠的主人和奴隸的關係,誰也離不開誰。既然無法捨棄,無法強求,就選擇不離不棄,一生牽絆——

  第三十七章:走上歸途中

  森林的夜晚很安靜,蟲子在夜空下唱歌,抬頭看見的那片天空星星閃爍,身旁的人都睡著了。負責守夜的布蘭奇端坐在火堆邊,腦中一遍一遍迴蕩勞裡的話。他本來以為勞裡已經不再糾纏過分親近的關係,原來勞裡一直沒有放開,只是選擇了,退一步的妥協,無奈的妥協。

  布蘭奇看向夜空下睡覺的勞裡,不禁去想,這個人,到底有多麼期待和一個人相守一輩子,為什麼要糾纏這種一輩子的關係。難道兩個年輕人的相愛就可以相守一輩子?或者,兩個人的血緣牽絆就可以相守一輩子?連家人都可以背叛,連親信都可以毒殺,愛情又值幾分,血緣比不上慾望。

  他沒有想過和一個男人過日子,女人也沒有想過。

  他沒有想過一輩子待在這裡做奴隸,為主人工作一輩子。

  他沒有想過自己的人生有沒有一輩子那麼長。

  他沒有想過和自己牽扯的人,能不能堅持一輩子……

  小時候,他以為自己是個貧民,因此跟著老師和母親過著安穩的日子。

  後來,父親來接走他,告訴他,他是個貴族。貴族可以吃香的喝辣的,有金山銀山,可以要自己想要的一切,可以讀最好的學校,拜最好的老師,什麼都可以選擇最好。

  於是還是孩子的他,欣喜的拋棄母親,拋棄老師,拋棄兒時的朋友,欣喜的跟著貴族父親去做貴族少爺。

  貴族的生活如想像中那樣美好,只是慢慢長大了,很多東西都變了。比如小時候覺得好吃的東西,再也不好吃了。小時候嚮往的學校,根本不屑去讀。小時候崇拜的那個貴族父親,像一個陌生人,無法給予他父愛,更沒有母愛。他覺得孤獨,偶爾反省,但是沒有後悔,沒有做出任何挽救的事。他盡職的守著父親守候的城市,因為那是他們的城市,是他拋棄母親和老師以後,唯一的家。

  他甚至覺得繼承不了父親的爵位也沒關係,因此淡然的看著父親娶回漂亮的後母,看著後母為未出世的弟弟或妹妹張羅一切。他本來以為,只要自己不去爭搶,那個家總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他表明自己的立場,選擇了一個家世很普通的漂亮女人做未婚妻,儘管婚事被他拖了一年又一年,到最後,那個女人始終沒有嫁給他。他還是一個人,守著那個城市。偶爾想念遠方的母親,但是,沒有勇氣回頭。

  災難來得並不突然,那些刺客他防備了好幾年,打走了一批又一批,只為守護那個城市。卻從來沒有想過,該守護的不是城市,而是他自己。早就成了別人的眼中釘,實力不濟被抓走都沒有怨言,但是種種跡象卻告訴他一個不願相信的事實,即使到了現在,沒有親眼見證的他,仍然不願意相信。那個陌生的父親,說什麼也是他親生的父親啊。

  他已經不是拉斯?貝森,而是布蘭奇?奧爾曼,恬不知恥的撿回母親的姓氏,卻深知自己已經,再也回不去了。

  想念母親,已經成了心裡的罪惡。

  這副身體,被改造的身體,割斷了所有血緣。斬斷了所有堅持和夢想,活著,只想尋求一個真相。

  「喲,小少爺,一個人守夜?要不要大姐姐來陪你玩?」

  從樹頂傳來的妖嬈女聲驚醒布蘭奇的神志,布蘭奇握著法杖盯著樹上的黑影,火光中只能隱約看到女人暴露在外的長腿,這人什麼時候出現在周圍,他居然一點沒發現,剛才走神太厲害了,布蘭奇蹙眉。

  「哎呀,不要這麼凶,放下武器可以嗎?大姐姐只是寂寞了,想找個人度過漫長的夜晚。你瞧瞧森林的夜晚多麼浪漫,不如我們來喝點酒?」女人笑說著,從樹上一躍而下,曼妙的身體長裹著極為性感的短衣短褲,小麥色肌膚別有韻味,面容也稱得上美人,特別是那雙眼睛總是有意無意的散發曖昧。布蘭奇不為所動,用法杖指著女人冷聲道:「不想打架就走開,這裡沒人陪你解悶。」

  女人笑得花枝亂顫,懶洋洋在火堆前坐下,藉著火光看著一臉戒備的布蘭奇莞爾道:「別這樣,我跟蹤你們一天了,好不容易等其他人睡著了才找你說話哦,真是,我只是想找個俊美的小少爺陪我喝酒。」

  「這裡沒有少爺。」

  「是是是,總之就是你,陪我喝酒如何?」女人不知從哪裡掏出一瓶酒,兩個空杯,酒是誘人的葡萄酒,杯子是漂亮的水晶杯。

  布蘭奇眉頭皺得更加厲害,被人跟蹤一天,居然豪無所覺,這個女人不簡單。

  「布蘭奇……」女人笑嘻嘻的念叨出布蘭奇的名字。

  布蘭奇擰緊眉頭:「你到底想幹什麼?我們一沒帶錢,也沒有收集值錢的魔核。」

  「哎呀,不要把我想的這麼俗氣。哈哈,布蘭奇,布蘭奇,你的名字,很不錯哦。」

  布蘭奇懶得理睬。

  「也很熟悉,讓我想起一個朋友。」女人翹起二郎腿,舉著酒杯衝他笑。

  布蘭奇不耐煩道:「我不記得有你這樣的朋友,名字一樣的人多著是。」

  「沒錯,我可沒說你是我朋友,只是說熟悉而已。」

  「不想打架就快點走,別吵醒其他人睡覺。」

  女人嫵媚一笑,眼眸在休息的幾個人身上掃過,最後落在勞裡身上:「哼哼,你是怕我吵醒這位小少爺嗎?哎呀,這位小少爺真是勤快啊,一個下午都在烤魚,真是討厭死了,害我肚子餓的咕咕叫,差點就忍不住……忍不住下手殺了他。」女人話一說完,布蘭奇手中的長劍直擊她的心臟,如布蘭奇所料,女人靈活的躲過。布蘭奇飛速的唸咒,法杖發出耀眼的光芒,疾馳的風刀從四面八方攻向逃竄的女人,女人一直在躲避,沒有出手,身子靈活的在風刀裡周旋,低鳴一聲,飛起一腳將飛刀踢開,掉轉風向,直直朝著布蘭奇回射回來。

  布蘭奇蹙眉,正要跳開,風刀卻忽然一轉,朝著剛剛吵醒的勞裡飛去。

  勞裡還沒看清發生什麼事,便被布蘭奇一把抱住滾開,風刀射在樹幹上,樹幹嘎吱斬斷。

  躲過一劫的勞裡掙開來,「發生了什麼事?」

  布蘭奇雖然帶著勞裡及時躲過,但是風刀仍然從他的手臂擦過,鮮血滾滾落下,腥味瀰漫。

  「哼哼,小少爺真急躁,我可不想和你打架哦。」女人坐在樹幹上,抱著雙臂笑嘻嘻的望著兩人。

  「布蘭奇,你又受傷了。」勞裡抓狂大喊,連忙拿出止血葉片給他貼上:「那個女人是誰?」

  「不認識。」

  勞裡蹙眉謹慎的看著女人,迪恩等人也都醒來,紛紛站在布蘭奇這邊。

  「哎呀,別瞪著我,我可不想打架喲,是他自己弄傷了自己。」女人攤手解釋,一個笑容還沒展開,卻發現自己無法動彈了。女人臉色大變,低頭一瞧,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堆樹藤將身體纏住了,女人瞪向幾人,最後落在翡翠身上:「是你?」

  翡翠點頭:「是我,你別想逃跑。」

  女人嘲諷道:「綁著我幹嗎?難道是捨不得我走?」

  「不要臉,你打傷人,就別想逃掉。」翡翠怒斥。

  「哈哈,都說了是他自己弄傷自己,和我無關。」

  「狡辯。」

  「哎呀哎呀,好了,綁著我也沒關係,不過記得給我弄吃的,別把我餓死了喲,各位小少爺。」

  陽光透過蔥蘢的植物,俏皮的鑽進縫隙,一星一點投射在潮濕的地面上,抬頭看天,看不見晴空白雲,只有濃密的,綠色的,由植物組成的深沉天幕上,閃爍的是如夜空裡的點點星星。耳際迴響著比夜晚喧嘩的熱鬧,風從臉龐拂過,帶來陣陣花草樹木的香氣,隱約,夾雜著腥臭和腐朽的味道。

  布蘭奇走在最前面,身旁的飛虎載著被束縛的妖嬈女人,這個自稱卡麗莎的女人,布蘭奇以及眾人都沒有想殺掉她的想法,但如果放走她又擔心暗地裡被她算計。只好暫時這樣束縛著,給隊伍帶來一股沉重的壓力。

  女人被反綁在飛虎背脊上,倒是愜意十足的一路說個沒完。明明是昨夜才襲擊過的敵人,一個上午的相處,卻聊成了一團。除了布蘭奇一直沉默,其他人儼然已經忘記了自己的立場。

  「啊拉,有時間你們一定要去挑戰北方的魔幻大森林,那個森林和這個黃金森林以及其他三個森林,並列為大陸五大最強魔獸窟,是強者的天堂,弱者的地獄。我和朋友一起用了將近十年時間無數次挑戰魔幻大森林,最近才轉戰這個黃金森林。雖然都是魔獸森林,不過裡面的種類都大不同,全部都很有趣哦。」女人躺在飛虎背脊上笑容歡暢的談論著,一點沒有因為被束縛而擔憂困擾。

  「哦,原來大陸有這麼多危險地大森林,真厲害,那個魔幻大森林在北方?那不是離這裡很遠嗎?卡麗莎是北方人?」迪恩好奇的追問。

  卡麗莎嬉笑:「對,大地很大,包攬一切。我出生在北方,所以最先挑戰的就是魔幻大森林,那之後和朋友一起找來這裡,真的是很有趣啊,哈哈哈。」

  「厲害,這麼說你和你朋友都很強?」翡翠崇拜道。

  卡麗莎笑著瞥了眼翡翠,心道你這個幻獸小鬼才是很強好不好。

  「我不否認這點哦,不過更強的人大有存在。我和朋友們挑戰大森林,一方面是作為獵人團體獵取魔獸和魔核販賣為生,不過最主要一點是為了……說夢想也沒錯,哈哈哈。」

  「夢想?」勞裡驚疑道。

  卡麗莎點頭微笑,陽光灑在她臉上,映照出的笑容,很純粹:「是啊,我們生活的村子很小,也很偏僻,在地圖上找不到的一角。雖然很喜歡故鄉,不過我們的夢想是走出那裡,遊遍整個大陸,看看地圖上標誌的一切,各種各樣的地域,各種各樣的種族。然後在達成目標後,回到家鄉,哈哈。現在北方我們已經走過了,真的和這裡很不一樣了。」

  「哈哈哈哈,還真是有情調。」勞裡哈哈大笑,沒有半分嘲笑的意思,如果有條件有能力,勞裡也想遊遍整個世界,如同小時候的夢想:環遊世界。其實是很多人的夢想,不過有多少人真的實現了?勞裡看著眼前的卡麗莎,羨慕且佩服。這個時代想遊遍世界,沒有便利的交通工具,危險無處不在,想自由的踏遍這片土地,需要更多的是充滿力量的勇氣和決心。

  卡麗莎丟給勞裡一個迷人的眉眼,柔聲魅惑道:「哎呀,小少爺看起來很羨慕我?呵呵呵,要不要加入我們?我們大哥絕對會歡迎你哦。」

  勞裡噗嗤大笑,連忙擺手:「別,我沒那個膽量,能走出這個森林我就萬福了,你沒看見我雙腿一直在哆嗦嗎?哈哈,我膽子很小的,別引誘我冒險。」

  「呵呵,那真是可惜了,本來你這樣出色的廚師加入,我們老大一定會愛死你,不,我們全員都會愛你喲,對了,我們團裡有好幾位漂亮妹妹哦,除了我這一型,還有可愛清純的,也有溫柔體貼的,還有嬌蠻暴力的,不知道你喜歡哪一型?」

  勞裡汗顏,摸著下巴思索:「你們團裡沒有男人嗎?莫非是女兒團?」

  「誰說的,我們團一共九位,四個女人四個男人。」

  「還有一個是什麼?」

  「熊。」

  「……」勞裡短路。

  「熊?」迪恩大驚。

  「呵呵,是啊,是大熊一族的勇士,雖然個頭很大很嚇人,不過性格很可愛喲。」

  「原來如此,你們剛好四VS四,我就不去湊數了。」

  「哎呀,我們團很強哦,所以完全可以保護你的安全哦。」

  「多謝好意,不過我不喜歡拖累別人。」

  「我們團很有錢喲。」

  「真可惜,別看我這樣,其實我也很有錢。」勞裡扯著破衣服握拳,得意的微笑。這可是實話,有房有地,怎麼也算有錢人了,最起碼他不覺得自己窮。

  「真討厭啊,你就算是有錢人,也希望更有錢是不是?」卡麗莎不依不饒的繼續誘惑。

  勞裡搖頭正色道:「真可惜啊,我太容易知足了。」

  「……可惡,男人就應該冒險!」卡麗莎怒了。

  「全世界男人都去冒險了,誰來照顧女人?」勞裡哈哈大笑。

  卡麗莎怒吼:「別裝了,你明明喜歡男人!」

  「哈哈,被你發現了。不過我是說實話啊,切。別看我喜歡男人,我家裡也有女奴隸的。而且你看我兒子都這麼大了,不看到他結婚生子老死,我是無法放心離家冒險的,哎。」勞裡摸著翡翠的腦袋,無限惆悵的感嘆。

  翡翠淚眼汪汪,感動道:「主人要做我父親?」

  「混蛋!等你結婚生子老死,你這兒子還長不大。」卡麗莎咆哮,一眾人哈哈大笑。

  走在最前頭的布蘭奇無語撫額,這些人到底知不知道這裡是哪裡,居然還有閒情聊天說笑玩鬧,真是一點不謹慎,氣死人了。

  「你們別鬧了,有危險,注意點。」布蘭奇頭也不回的提醒眾人,拿出長劍警惕的看著前面,從風裡傳來的血腥味在逼近,而且還有強烈的殺氣。

  眾人安靜下來,膽顫心驚看著周圍,風裡傳來陣陣刺耳的笑聲,布蘭奇初步判斷對方有十個人,分佈在周圍。

  「什麼人,出來。」布蘭奇大喝。

  「嘿嘿嘿。」

  十一道身影速速現身,將布蘭奇一行包圍在內,這些人一看就是匪類,冒險者有很多種,其中包括喜歡搶奪別人財產以及虐殺的犯罪分子,猶如山賊海盜的存在。在森林裡最喜歡圍殺其他冒險者,搶奪別人的財產,主要是搶奪最值錢的魔核獲利。

  「嘿嘿,運氣真好,今天一上工就碰到新人,好運,好運,嘻嘻嘻。」盜賊們嬉笑著,在他們眼裡,布蘭奇等人一看就是沒有冒險經驗的新人,這種人最好下手了。

  布蘭奇不動聲色道:「我們的確是新人,所以一個魔核也沒有。」

  「嘻嘻嘻,沒有魔核不要緊,我們老大很喜歡你那頭飛虎,識相的就轉交給我們,不然……哼。」

  「那可不行喲,飛虎要是沒有了,誰馱著我走?」女人妖嬈的聲音傳出,引起盜賊的注意,其中幾位這才仔細打量她,不禁口水嗒嗒道:「好貨色,不要緊,你可以跟我們走,我們可以背著你。」

  女人從鼻腔裡發出哼哼的詭異笑聲,誰也沒有注意到她是怎麼移動的,只看到流口水的幾個男人在幾秒的時間裡紛紛被女人的長腿踢翻在地,幾個男人的距離相差有幾十米遠。

  布蘭奇沉聲道:「居然是空間魔法,難怪。」

  只用腿攻擊的女人雙手還被束縛著,卻完全沒有因此而受饒,很顯然那些男人完全不是她的對手。

  勞裡聽了布蘭奇的話也有點驚訝,以前讀書最基本的知識有說過魔法裡的空間魔法很稀有。

  「哎呀哎呀,真是不經打,無聊。」女人一腳踩在男人的腰上,用腳上的高跟鞋死命的蹂躪,一邊踩一邊大笑:「雖然我很美,但是我不喜歡男人看著我流口水,哼哼。」

  「可惡,這個賤女人是誰?」為首的老大看情況不對頓時怒急了,心中一百個疑問,為什麼這個女人被那些人綁著,她卻綁著他們剿滅敵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大的抱怨一說完,卡麗莎眼眸一沉,陰暗籠罩下來,下一瞬間便是老大被踢中襠部,飛上天空的畫面,綿延千里的慘叫,不絕於耳。

  ……

  涼風吹過,所有完好的男人都不禁吞了吞口水,夾緊了雙腿。

  卡麗莎咬牙切齒罵咧:「罵女人的男人都給我去死!」

  ……

  「這也太狠了……」勞裡擦汗,替那位老大默哀一萬遍,被那樣的高跟鞋踢飛,不殘也廢了。

  「哪有?沒踹死他是我手下留情了。」卡麗莎哼哼反駁道,慢悠悠跳上飛虎的背,沖呆愣著忘記逃走的餘黨大吼:「你們也想嘗嘗嗎?還不去死!」

  「不……不……啊啊……我們這就去死……」餘黨們跳起腳哀叫著逃竄而去。

  一場危機,就此煙消雲散。

  縮著脖子的眾人默默地前進,再也不敢隨便接卡麗莎的話。生怕一不小心說了什麼惹這女人生氣,結果會生不如死。

  很快上午過去了,隨著正午來臨的還有眾人的疲憊和飢餓。布蘭奇選擇在一棵大樹下休息,勞裡拿出昨夜包裹好的食物以及水果分給大家享受。

  布蘭奇吃完自己的一份,站起身對已經自由的卡麗莎道:「你可以走了。」

  狼吞虎嚥的卡麗莎搖頭:「不要。」

  「……」布蘭奇頭上青筋直跳,又不是敵人,又不是朋友,這女人混在這裡浪費糧食,可惡。

  「你難道不想和你朋友會合?」

  卡麗莎舔舔手指不以為然的微笑:「少了我他們不會死,我少了他們也不會死。」

  「其實你是來混吃的吧?」布蘭奇道出真相。

  「我也覺得。」才吃了一半卻被卡麗莎這個女人無情搶走剩下食物的勞裡雙眸噴火道。

  卡麗莎聞言眼睛一紅,抽噎道:「嗚嗚,我們太可憐了,沒有廚師,每天只能吃從外面帶來的乾麵包,那些東西吃完了就吃隨便烤熟的肉,太可憐了。」

  「結果就是,你是來混吃的。」勞裡掄起拳頭,骨頭咯吱咯吱作響。

  卡麗莎亮出高跟鞋,斜睨道:「對女人動手的男人最不能原諒了。」

  勞裡聳肩:「我比較喜歡對帥哥手下留情。」

  「喂喂,小少爺,你的粉拳無法抗住我的美腿哦,還是死心吧,乖乖跟我回去做廚師,我把我們團四個男人都給你,如何?要是不夠我可以找更多來。」

  勞裡舉手:「NO,我喜歡一VS一。」——

  第三十八章:菸槍男人

  怎麼說都趕不走混飯吃的卡麗莎,一行人吃飽喝足只好繼續趕路,任由卡麗莎跟在後面喋喋不休說個沒完沒了。但是勞裡等人每每忍不住要接話時,走在最前頭的布蘭奇就立即丟過來一個眼刀,嚇得再也沒有人敢理睬聒噪的卡麗莎。

  寂靜的森林之行,只剩下卡麗莎一個人的聲音。

  勞裡慢慢走到最前頭和布蘭奇並肩,小聲追問:「布蘭奇,走出森林還要多久?」

  布蘭奇望天搖頭:「不清楚。」

  「……連你都不清楚,哎。」勞裡沒精打采看著彷彿無邊無際的綠林,他很擔心中華樓的事,他和布蘭奇都離開了,那裡一定又忙又亂,希望別出什麼事才好。

  布蘭奇見他神色就知道在擔心什麼,不由安慰道:「有莉莉他們在不要緊,頂多少賺點錢。再說……出什麼事情還有你那個貴族少爺照顧。」

  「……加比……是我朋友。不是我的貴族少爺……」勞裡無可奈何的辯解。

  「反正會幫你就好。」布蘭奇微笑,眼角有意無意的掃視周圍,喋喋不休的勞裡沒注意他的視線,布蘭奇有點心不在焉的答應著,腦海裡卻全是加比的事,從第一次見到加比,清楚他的身份開始,到現在,布蘭奇已經確定一直跟在周圍的一群人是加比的手下無疑,肯定是加比派來保護勞裡的,只是為什麼不現身?而且偶爾感覺到的強烈殺氣又是怎麼回事?布蘭奇沉下心思,不由開始懷疑那幫人身後的貴族,是否沒有和黑魔法組織有任何關聯。黑魔法組織裡有權有勢的人不在少數,多加比家一個,布蘭奇絲毫不驚奇。只是這些都是猜測而已。雖不足以確定,布蘭奇卻感覺被暴露的危險了。

  「你有沒聽我說話?」勞裡忽然拉扯布蘭奇的袖子一下,布蘭奇尷尬回神,乾笑:「你在說什麼?」

  「……我說卡麗莎要是一直跟著怎麼辦?」勞裡淡淡道。

  布蘭奇蹙眉:「沒事,遲早會離開。」

  「你說卡麗莎的目的是什麼?」

  布蘭奇疑惑的看著勞裡,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麼來,勞裡卻只是笑笑,沒有說話。

  「你懷疑她目的不純?」布蘭奇笑問。

  勞裡莞爾,呵呵道:「當然,昨天晚上那一下,她是真的想殺我。雖然我不知道哪裡惹到她了。」

  「那現在呢?」

  「現在啊……沒有那種感覺了,也許是她掩藏的很好,也許是我讓她改變想法呢?哈哈。」勞裡笑嘻嘻的說,不可能一個人昨天想殺他,今天就改變了想法,他可沒有那種魅力。所以他更相信卡麗莎是掩藏起來。

  布蘭奇嘆氣,嚴肅叮囑:「你自己清楚也好,總之警惕點。我不是教了你魔法嗎?別總不用,要有自信,哪怕威力很小也是你的力量。」

  「是是是。」勞裡點頭如蒜,心裡卻拿不定注意,真要他殺人,他還沒膽量。但是自己生命受威脅時,也許會本能反抗吧,走一步算一步,勞裡如此安慰自己。

  「喂喂,你們兩個不要說悄悄話,一群大男人居然不搭理我一個美女,太失禮了。」卡麗莎跳到前面來,故意插進布蘭奇和勞裡的中間,將兩人分開來。

  「對美女沒興趣。」勞裡理所當然的輕視。

  布蘭奇笑笑,保持沉默。

  卡麗莎抓狂,一把攬住勞裡的手臂,親暱道:「都說了,我可以送你美男,什麼類型都可以哦。」

  勞裡渾身雞皮疙瘩,輕輕掙開卡麗莎的手:「我又不是花心漢,別看我這樣,我很痴情的。」

  「真沒出息,送你還不要,沒救了。」卡麗莎跺腳,「不管,那我跟著你們,你要負責我一日三餐的食物。」

  勞裡哭笑不得:「你要是喜歡,可以等出去後來我的酒樓住一年半載,哈哈,之前被你救了一命,正好可以答謝你,到時候你想吃什麼都可以,花樣絕對比這裡多。我的酒樓就在森林不遠的鬧市,你到時候去中華樓就可以。我和布蘭奇都在那裡忙,隨時可以找到。」

  卡麗莎驚訝:「原來那家中華樓就是你們開的?哎呀,我路過那裡沒進去,不過我大哥進去過。真是,你們怎麼跑來森林?」

  「一言難盡。總之你不用跟著我們了,我們的目的就是走出去。一路遇到什麼都不一定,不可能保證一日三餐吃的飽。」

  卡麗莎摸著下巴想了想,不由追問:「你是本地人嗎?」

  「不是,我原本是沙耶城那兒的人,六年前才搬來這裡經營農場,後來就開了酒樓。」

  「對了,你是姓凱恩斯吧?」

  「是啊,你怎麼知道?」勞裡困惑,心想姓氏他好像沒說,卡麗莎怎麼知道。

  卡麗莎抿嘴輕笑,指著他的頭髮和眼睛:「有名的凱恩斯大伯爵,家族人大部分都是和你這樣,銀發銀眼。」

  勞裡一愣,驚奇道:「真的?」

  「幹嗎這麼驚訝,難道你自己不知道?」卡麗莎鄙夷道。

  勞裡老實的搖頭:「我還真不知道,我見過的凱恩斯一族人就我自己和我死去的爺爺,雖然知道族長是個伯爵,不過不認識。」

  卡麗莎蹙眉,盯著勞裡的眼睛,似乎想分辨他的話有幾分是真是假。

  布蘭奇挑起眉頭,握緊了手裡的劍。

  勞裡頭次聽到外人說起凱恩斯一族,不由升起幾分興趣。

  「原來凱恩斯伯爵一家這麼出名,這麼說家族成員很多了?」

  「當然,國家三大重臣之一,家族歷史和皇家歷史一樣悠久。這一代的伯爵大人五十多歲,有七個孩子,聽說四個兒子吧,都是銀發銀眼,不過死了一個,幾個女兒也大部分是銀發銀眼。你一定沒有去過凱恩斯伯爵的封地,那裡的人差不多都和伯爵一家掛上親戚關係。」

  「伯爵的封地在那裡?他不是在首都嗎?」

  卡麗莎無語:「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封地是封地,首都是首都,伯爵的封地在沿海一帶的摩羅倫薩堡,沿海一帶最富饒的地方,歷史和凱恩斯家族一樣悠久。」

  「聽起來很有錢。」勞裡真心感嘆。

  卡麗莎奇怪的看著勞裡,許久才說:「……凱恩斯家族最早和王族一樣,都是近親結婚,所以家族的銀發銀眼保持下來。發展到現在,都是和外族通婚,保持銀發銀眼兩個特徵的已經很少了。」

  勞裡噗嗤笑了:「你這樣說好像是伯爵一家仍舊近親結婚?這樣很危險……」

  卡麗莎哼笑:「那些貴族想什麼可不關我們的事。我就是比較好奇你怎麼繼承的這麼完美,害我差點認錯人……」

  「你誤以為我是伯爵家的誰?所以想殺我?」

  卡麗莎搖頭,哈哈大笑:「哪有呀,我只是想試試伯爵家的人到底有多強,可惜,你是個枕頭。」

  「……我可不是伯爵家的人。」勞裡鬱悶,心想男人會做飯就天下無敵了。

  「哈哈,好了,我得走了,下次見。」卡麗莎說完不等眾人道別已經消失不見,匆忙的令人咋舌。

  勞裡望著她消失的地方嘀咕:「這女人不會是叛亂份子吧?」所以想殺國家要臣。

  布蘭奇失笑:「現在下判斷還太早。」

  勞裡摸摸脖子:「那些大貴族大部分被人嫉恨,太危險了,我決定回去後染髮。要是被誤殺了怎麼辦?」

  「……你想太多了。」布蘭奇無語。

  「既然她會認錯人,別人也有可能,畢竟沒人真正見過幾個凱恩斯家的人,只評頭髮和眼睛判斷,我一定要染髮,我想染成黑色,黑色最好看。」

  「……多此一舉,黑色更麻煩。」布蘭奇嘆氣,心想這人還真夠貪生怕死。

  「那布蘭奇你為什麼要染成黑色?」

  布蘭奇一驚:「誰說我是染的?」

  勞裡伸手拽過布蘭奇,逼迫布蘭奇底下頭,將頭頂亮在勞裡的面前,勞裡毫不留情的指著他的發根道:「看,頭髮根已經長出原色了,全白啊你。你這什麼染髮劑效果真長,一年多時間才讓髮根恢復原色,不過你頭髮厚,藏在裡面目前看不出來。」勞裡說笑著放開布蘭奇,布蘭奇已經窘迫的漲紅了臉,心中翻滾,將那個賣他染髮劑的商人詛咒一萬遍,明明說三年不變色,居然一年多就變了,被騙了。而且他居然一點沒有差別,真是太危險了。

  布蘭奇手忙腳亂撫弄頭髮,似乎在焦急的掩飾暴露的發根,只是怎麼弄都無法完全掩飾了。最起碼這幾個人已經完全知道了。

  「原來布蘭奇的頭髮是染的,一點看不出來。」翡翠好奇的望著布蘭奇,一邊還不忘記啃蘸了蜂蜜的蘋果。

  勞裡見布蘭奇慌亂的神奇有點擔心,好像無意揭穿了布蘭奇拚命掩飾的秘密一樣。勞裡摘下自己的廚師帽放在布蘭奇頭上,微笑道:「給你戴帽子,聽說少見太陽,染髮劑就保持的久一點。」帽子將頭髮根全部遮住了,是剩下尾端飄逸的黑色,布蘭奇安心多了,儘管這個帽子上充滿了廚房裡的油煙味。

  布蘭奇大大鬆口氣,對勞裡道:「謝謝。」

  「不客氣。不說這個了,天好像又快黑了,哎,今天還是沒走出去。」勞裡望著前路嘆氣,總覺得進來時就一會的功夫,出去就是難上加難。

  「只要找到你和迪恩當時被綁架的地方就好走了。」那一段的路程布蘭奇都記得,之後的完全忘記了。

  幾個人折騰到天黑,果然還是沒有找到回去的路,只好退而求其次,找到森林中的一條小溪流旁迎接夜晚的到來。

  翡翠仍舊負責抓魚,布蘭奇負責撿柴,迪恩幫著勞裡剖魚洗菜。

  藉著火光,勞裡有條不紊的將一條條魚兒串好,翡翠這次撈上來的還有蝦子,似乎在水裡生長太久,這些蝦子看起來也非常肥大美味,不一會布蘭奇抱著柴火回來,還拎著一隻不知名的魔獸。

  布蘭奇放下柴火指著魔獸道:「反正開火了,乾脆吃飽一點。」比起吃魚的麻煩,布蘭奇更喜歡吃肉。

  「哈哈,好,這傢伙屁股好多肉。」勞裡將魔獸翻來覆去的看了一遍便打算剝皮。

  布蘭奇蹲下身,幫著點燃火堆,將勞裡串好的魚小心架上去。不知道勞裡在上面塗抹了什麼作料,一沾火烘烤後,散發出的香味格外誘人,勾得布蘭奇食指大動。

  這頓飯吃了兩個小時,一夥人不停的烤,烤熟了就吃,吃完了又繼續烤,一直吃的肚子裝不下去才罷休。

  「還有最後幾串留到明天中午吃吧。」勞裡摸著嘴巴說,拿過寬大的葉子開始包裹剩下的肉。

  「火滅不滅?」

  「留著,晚上挺冷。」

  「也是,那誰守夜?」

  「我來。」布蘭奇說。

  「可是你不累嗎?而且你是傷患。」

  「布蘭奇休息,我守夜。」翡翠從樹上跳下來道:「你們三個都沒我體力好。而且我不會感冒。」

  「哈,那就你。」

  「不如剩下的肉給我吃,我幫你們守夜?」

  「都說了肉留到明天中午。」

  「真可惜啊,我很想吃。」說完,肚子咕咕叫了起來。

  勞裡抬頭,驚奇的看著不知何時蹲在火堆前的陌生男人:「你是誰?」

  男人哈哈一笑,含著煙湊近火堆點燃,吸一口,用手指拿下來吐出嗆人的煙霧才道:「別緊張,我只是來借個火,順帶想混一頓飯。」男人一直笑著,視線卻落在河邊的布蘭奇身上,布蘭奇在脫了全身衣服,在河流上游洗澡,扭過頭來對視男人,沒有一點驚慌。

  男人蹙眉,狠狠吸了口煙,站起身來勞裡才看清這個人,個頭和布蘭奇差不多,只是身材卻要粗獷很多,穿著破破爛爛的小背心,一身肌肉線條漂亮,像個格鬥家。吸的煙很像雪茄,但是勞裡知道那不可能是雪茄。這個世界的煙他沒有碰過。本就身材粗獷,煙霧籠罩的臉孔上有一道疤,卻不覺得醜陋。

  「布蘭奇,好久不見。」男人拿下煙,沖布蘭奇點頭示好,說完又繼續抽了幾下,煙霧一直無法消散,翡翠被嗆得眼淚汪汪。

  布蘭奇走進水裡,好整以暇的繼續清洗身體,半晌才吭聲:「為什麼來這裡?」

  男人哈哈大笑,一屁股在草地上坐下:「卡麗莎告訴我你在這裡,她說有個叫布蘭奇的傢伙很熟悉,布蘭奇一夥有個廚師做飯很好吃,所以我想來瞧瞧,你不介意吧?不過幸好,你還記得我,卡麗莎你卻忘記了,也是,那丫頭長大後變了很多。你也變了很多。」

  布蘭奇輕笑:「你倒是沒變什麼,從小菸槍變成老菸槍。主人,那些肉給他,讓他吃了快走。」

  「哦。」勞裡乖乖交出肉,男人毫不客氣的接過啃咬起來,邊吃邊笑:「真的很特別的味道,要不要做我們的廚師?」

  「謝謝,不需要。」

  「哈哈,真乾脆。」

  「你吃完了快走。」布蘭奇催促。

  「別這麼冷淡,怎麼說我們也是老朋友。你既然敢用這個名字,就該料到遇到我們的一天,不要逃避。」

  「……」

  「雖然你和我們沒有關係了,不過出來時,雪莉阿姨一直叮囑我們留意你的消息,幾年前,雪莉阿姨聽說你從你父親家裡被壞人抓走,之後一直失蹤,她很擔心,一直在託人找你。」

  簡單兩句話,喚起布蘭奇所有記憶和思念,握在手裡的襯衣滑落,順著水流一點點往下流失。勞裡見狀忙跑過去,伸手將布蘭奇的襯衣撈起來,而布蘭奇只呆呆站著,月光灑在他身上,像灰白的雕塑,雕塑裡展現的,全是他迷人的光彩。這樣的布蘭奇對勞裡來說,吸引力太大了。勞裡甚至腹中抱怨,明知道他心懷不軌,為什麼這麼大膽的在人前洗澡,真夠惡劣。

  「雪莉阿姨見到你,一定會年輕二十歲。」男人吞雲吐霧,肉還不忘記吃。勞裡不由嘀咕,哪有吃飯的時候還抽菸,真是煞風景。

  水中的布蘭奇緩緩動了,卻沒有回頭面對說話的人,勞裡第一次聽到布蘭奇的聲音在打顫,顫抖的像要哭了,森林很寂靜,只有潺潺水流聲,以及布蘭奇沙啞強忍的音調。

  「對不起,我無法回去。」

  對不起,是對誰說的對不起,不是對這個菸槍男人,不是對自己,他在對無法見面的母親說對不起,懺悔裡,濃濃的思念。

  他有多麼想回到母親身邊,勞裡覺得這一刻清晰聽到了布蘭奇的答案,來自他內心的答案。

  到底有什麼樣的事,讓一個兒子無法回到母親身邊。

  菸槍男聞言只是蹙眉,沒有再搭腔。終究什麼都沒說,拿著肉帶著煙霧消失裡黑幕下的森林裡。

  風聲吹拂,勞裡拿著襯衣遞給布蘭奇。

  「哪怕兒女殺人放火,也是母親無法捨棄的肉。」

  布蘭奇接過襯衣的手一顫,心中震撼無語。

  「反過來,就算媽媽殺人放火,那也是媽媽。」

  布蘭奇身體一晃,拿著襯衣的手握緊,看著勞裡的雙眸慢慢泛出不明的光芒。隨即俯下身,抬起頭時卻不可遏制的大笑起來。

  勞裡不明所以,但是看他比剛才輕鬆很多,便放心的跟著微笑。

  「你想開點,父母是最不需要懷疑的對象,如果他們都無法給你愛,還會有什麼人愛你?」勞裡沒有父母,只有一個奶奶,即便是奶奶,對他的付出亦如父母。無論他變成什麼,奶奶總之一如既往的對他。他想,父母應該也差不多,頂多在兒女不聽話的時候嘮叨點,不過,那也是最平常的幸福。

  「你別站在水裡,快點穿衣服上來,不然感冒就糟糕了。真是,這裡這麼冷幹嘛洗澡,你真夠……龜毛。」說道後面勞裡壓低聲音,不由嗅了嗅自己的衣袖,還真是味道很重,但是河水很涼,完全沒有洗澡的慾望。反正是男人,髒一點也沒關係。也就布蘭奇是個潔癖的受不了,好在他身體結實。

  勞裡說完轉過身,不好意思看布蘭奇穿衣服。

  然而邁開的腳步卻沒有成功移開,這一瞬間像做夢,夢裡他是在冬夜裡賣火柴的小女孩,可憐巴巴守了一夜終於等到一個人買走她的火柴,那樣的溫暖和激動,令人言語不能。

  「感謝你。」布蘭奇鄭重低語,儘管只是一瞬間鬆開的懷抱,卻能滿足勞裡一整個冬天了。殘留在脖子上的水漬和涼意告訴勞裡,這不是一個夢。

  布蘭奇,擁抱他了——

  第三十九章:走上歸途下

  「主人,你晚上睡覺在幹什麼呢?一直不停的說夢話,還總是忽然傻笑,嚇死我了。」

  天一亮,剛張開眼睛的勞裡便對上翡翠清澈的綠色眸子。翡翠蹲在勞裡面前,一臉關心的望著勞裡。

  腦袋還有點迷糊的勞裡眼睛都沒瞥一下,如同夢囈般發出『啊,什麼?』,翡翠苦惱的蹙緊眉頭,不由撫摸勞裡的額頭:「哎,主人是不是病了?」

  「……我說什麼呢?」慢慢清醒的勞裡瞪大眼睛挑眉問,搓了搓因發冷而泛出雞皮疙瘩的手臂。

  翡翠撐著腦袋嘀咕:「說了很多哦,吵的布蘭奇都沒法睡覺,最後我和布蘭奇一起守夜了。迪恩睡的很熟,呵呵。」

  「……」勞裡聞言大窘,舉目四望見布蘭奇在河流上游洗臉沒注意這邊,忙搖著翡翠的腦瓜追問:「說,我說什麼了?」

  翡翠仔細想了想,學著勞裡的聲音說起夢話:「

  「死小鬼,你耍我啊!」勞裡擠壓翡翠的臉頰,翡翠無辜喊冤:「還有還有啊,你還說『哈哈哈』『呵呵呵』『嘿嘿嘿』」

  勞裡眼睛一瞪,繼續蹂躪翡翠的臉,翡翠眼淚汪汪繼續申辯:「還有啊,你還說了『好冷啊』『好熱啊』『布蘭奇也很色』」翡翠說完勞裡已經腦殼冒煙,直接嗝屁了。

  翡翠扶著一蹶不振的勞裡安慰:「主人別擔心,雖然布蘭奇全聽見了,但是幸好你沒說他壞話,以後睡覺小心點,說別人壞話要趁沒人的時候。」

  勞裡眯著死魚眼任由翡翠搖晃,再也沒有力氣去反駁。他悔恨不已,悔恨自己為什麼要睡的那麼死,更加悔恨的是既然夢話都說了,為什麼夢裡的內容一點不記得,害他做白日夢都少了題材。

  做夢的尷尬整的勞裡一個早晨不好意思正視布蘭奇,幸好布蘭奇裝作無事人,仍舊擺著那張毫不在意的臉,幾個人一起草草吃了早飯繼續上路,介於自己說夢話吵得布蘭奇一夜沒睡,勞裡很愧疚,心裡決定今天要是遇到攻擊,一定要爭取出一份力,減輕布蘭奇的負擔。

  這個願望很快就實現了,出發還不到十分鐘,眾人眼前出現一隻特別帥氣的魔獸獵豹,豹紋身上還有奇特的圖紋,身型比一般包子大很多,那雙眼睛好似會說話,裡面充滿了殺氣。咧開的嘴角讓勞裡等人有種被豹子嘲笑的輕蔑。

  布蘭奇身子一頓,隨即扯開嘴角笑了,好似有幾分激動的對眾人說:「這是狠角色,排列上五階的魔獸,應該是這個種族的王類,大家小心點。」上五階以上的魔獸都很稀少,而且難以對付,一般獵人進來獵取這種魔獸最後就是帶出去當坐騎賣,因為獵豹是魔獸裡速度很快的一類。

  勞裡緊張的舉起法杖,蓄勢待發。

  布蘭奇仍舊用劍,心裡還在猶豫是殺掉這只魔獸取魔核,還是馴服他給勞裡當坐騎,怎麼說獵豹的速度比馬匹快太多了,必要時還能幫忙攻擊,保護勞裡。

  只是獵豹沒有給布蘭奇太多猶豫的時間,獵豹低吼一聲,身子迅猛一閃,布蘭奇隨即一動,準確的將獵豹的利爪阻擋在勞裡的一步之遠。

  眼睜睜看著獵豹襲來而嚇呆的勞裡心有餘悸的拚命喘氣,剛才那一下太突然,他完全沒有防備,還以為自己要被撕裂,結果被救了。

  「小心點,別分心。」背對著勞裡的布蘭奇叮囑,將獵豹逼退一米多遠周旋起來。翡翠抱著手臂立在旁邊,沒有幫忙的打算。

  「可惡,連一頭豹子都知道欺負弱者。」勞裡嘀咕,小心翼翼走開幾步,舉著法杖盯著獵豹的行動,他要瞄準攻擊,不然會誤傷布蘭奇。

  布蘭奇沒有用利器傷害獵豹,每一下都是用刀背下手,即便如此獵豹還是被攻擊的頭暈眼花,勞裡不明所以,還以為是布蘭奇力量不夠,看著布蘭奇很吃力的模樣,不禁焦頭爛額,一揮法杖,刺目的光彈朝著獵豹連環攻擊,一次性最多連發十個光彈,這是勞裡目前最厲害的一招。十個光彈打出去,總有一兩個會落在獵豹身上,被光彈灼傷的獵豹痛苦嚎叫,步伐一轉,狠狠朝著勞裡跳躍撲上,閃亮的利爪和流著口水的嘴巴讓勞裡雙腿發軟,第一次和野獸這麼近距離接觸,而且眼看要被吃掉了。

  「別傻站著,快攻擊!」布蘭奇吼道。

  勞裡如夢初醒,將法杖抵擋在前面,接二連三發了幾個光彈勉強阻攔,獵豹完全怒了,勞裡已經氣喘吁吁沒有力氣,狼狽的往後倒退著,布蘭奇教導的咒語完全派不上用場,因為此時他的腦袋一片漿糊,連自己叫什麼都說不清楚別說什麼咒語。出於本能在獵豹將自己撲到時,勞裡舉著法杖淒慘念叨出令人啼笑皆非的咒語:「*

  「喂,你念的什麼?」布蘭奇踢開獵豹,相當無奈的看著嘴巴嘰裡呱啦的勞裡。

  勞裡還沒回神,舉著雙手繼續念叨:「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

  「……這個沒用。」布蘭奇汗顏。

  「我操詛咒你一月換四次牙,一次換一個星期。詛咒你太監,詛咒你禿頂,詛咒你全家性無能……」勞裡揮舞的法杖和嘴巴動的一樣快,完全嚇傻後無意識說出的咒語,布蘭奇徹底死心,心想有種學生,大概怎麼用心教都無法出頭的。因為那腦袋根本鏽掉了。想趁機培養勞裡嘗試戰鬥,根本就是痴人說夢。

  布蘭奇無視仍舊念叨咒語的勞裡,舉起劍毫不拖延的將獵豹制服倒地。

  翡翠和迪恩傻傻看著滿頭大汗的勞裡嘟囔:「這是什麼魔法的咒語?怎麼沒出效果?」

  「……」再次無言的布蘭奇腿一抖,暗道比起腦袋鏽掉的人,還有種是腦袋被潑了硫酸的白痴。

  死心的布蘭奇將獵豹圈在一個迅速畫好的馴服陣裡,光芒閃過,凶暴的獵豹慢慢溫順起來,收起利爪變成一副無害的乖巧模樣。

  布蘭奇收工,擦乾淨劍身轉頭走向勞裡:「這傢伙速度挺快,你以後用它,可以取個名字。」

  勞裡擦拭熱汗,摸摸臉慢吞吞爬起來,見獵豹乖乖趴在地上如小狗一樣溫順,不由道:「這是怎麼呢?嚇死我了,還以為要被吃掉。」

  「哈哈,主人膽子真小,我們都在這裡,怎麼可能讓你被吃掉。」翡翠哈哈大笑,替勞裡拍了拍衣服後的泥葉。

  勞裡吐口氣,望著獵豹嘀咕:「它不會攻擊呢?」

  布蘭奇微笑:「不會,已經馴服了。你可以像飛虎一樣騎著它,雖然它不能飛,不過速度還是陸地上很快的。」

  「哦……給我嗎?」勞裡指著自己。

  「當然,本來就是給你抓的。」

  「……謝謝。」勞裡勉強微笑,很高興布蘭奇送他東西,但是這玩意他卻不是很想要。

  布蘭奇看出勞裡的心思,無所謂的安慰:「先帶回去,以後慢慢學騎,先取個名字。」

  「嗯,我覺得走路挺舒服的,就叫迅雷吧。」勞裡繞道獵豹最遠的一邊,慢拖拖前進。

  布蘭奇看他那樣子好笑,轉頭看向迪恩:「你要不要坐上去?」

  迪恩忙搖頭:「不用,謝謝。」

  「翡翠呢?」

  「我也不用。」

  見沒有一個人需要使用自己,迅雷惱怒的吼叫幾聲,有幾分可憐的模樣。

  布蘭奇只好拍拍獵豹的背脊,給它順順毛指向飛虎:「好了,你去陪它玩,跟它一起走。」

  迅雷哼了一聲,乖巧的跑到飛虎身邊。飛虎不屑的仰頭看它,獵豹崇拜的欣賞飛虎背上的翅膀,飛虎感覺到火熱的注視,不由得意的跳了幾下,伸出腦袋蹭蹭迅雷,一虎一豹歡快的並肩前進。

  「哈哈,已經成為好朋友了。」布蘭奇大笑:「話說迅雷好像是母的,飛虎你不要欺負她。」

  飛虎聞言扭頭看看布蘭奇,又看看迅雷的肚子,迅雷憤怒的嚎一聲,飛快跑遠了,飛虎見狀忙追上去,布蘭奇的笑聲響徹森林。

  「啊呀,什麼事情這麼高興?」卡麗莎妖嬈的身影驟然跳出來,穩穩落在眾人面前。隨著卡麗莎出現的還有好幾道陌生身影,最後走來的人便是昨夜出現的菸槍男。九個人裡最惹人注目的便是身型異常高大的黑熊,雖然是黑熊卻穿著皮革,腰間掛著斧頭,長相很糊弄人。要不是聽卡麗莎說過這只熊只有外表嚇人,勞裡等人早就慌了。

  布蘭奇收起笑聲,看著九人苦笑:「你們這陣仗是干什麼?」

  菸槍男人一邊吞雲吐霧一邊揮手,九人分別散開,將布蘭奇一夥團團圍住。

  「這是干什麼?為什麼要抓我們?」勞裡不解問。

  「別擔心,乖乖聽話我們不會如何,布蘭奇你選吧,是被我們抓回去見雪莉阿姨,還是你自己乖乖走回去?或者我們搶走你的廚師做交換?」

  勞裡聞言鬆口氣,心道布蘭奇回去見母親是遲早的事,即便這些人不提,因為沒有人比布蘭奇更想念那位女士了。

  「你們這方法是不是太粗暴了?而且其他人和我的事情沒關,不要扯進來。」布蘭奇煩躁的反駁菸槍男,菸槍男尷尬笑笑,抽口煙道:「我這麼溫柔的人做這麼粗暴的事情還不都是因為你,可是說實話自從你失蹤起,雪莉阿姨就開始託付我們找你,除我們以外還有別的傭兵團賞金獵人等等,為了找你就花了不少錢。已經有六年了,再找不到你,雪莉阿姨會傷心死。所以這次你必須跟我們回去。喂,你都快三十了,別讓生你的女人擔心好不好?」

  布蘭奇咬牙,惱火的怒斥:「不關你們的事,要打架就來。」此時的布蘭奇衝動的拿出法杖,在勞裡看來卻覺得布蘭奇的衝動說為難為情更恰當,布蘭奇絕對會回去的,只是不想被這群人看輕說教。亦如菸槍男人所說,再過幾年布蘭奇都快三十了,這樣的布蘭奇卻一直讓母親擔心,心裡怎麼都不好受。

  菸槍男聞言也有點上火了:「你還真是說不通。」

  「多說什麼,直接綁走吧。」卡麗莎嘻嘻笑。

  「就是就是,正好我們也回家一趟。」抱著一本書的嬌小女孩笑著附和。

  「嗯,綁走合適。」

  布蘭奇青筋直跳,眼看就要動手,勞裡忙跳出來阻攔,面對菸槍男人好言勸慰:「別這麼衝動,君子動口不動手。而且你們又沒仇,省省力氣吧。」勞裡一邊勸架一邊沖菸槍男人眨眼,示意他離開,布蘭奇的事情不用擔心。

  菸槍男人盯著勞裡的眼睛,吐口煙霧道:「怎麼了?你眼睛抽筋?」

  「……靠……」勞裡吐血,大吼:「是被你煙燻的,熏的我抽筋!」

  「哦,對不起。」菸槍男人退一步,扭頭衝著後面吐氣。

  勞裡無可奈何,「這樣吧,你們負責送我們走出森林,我負責說服布蘭奇回家怎麼樣?就算布蘭奇回家也要帶禮物是不是?他的行李都在我那裡,而且,他是我的奴隸,奴隸要出遠門必須有我的書面證書,這個回去才能搞定。」

  聽到奴隸兩字幾人變了臉色,勞裡頓時覺得身體發涼。

  「喂,卡麗莎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布蘭奇會是奴隸?」一個光頭的男孩沖上前,惡狠狠瞪著勞裡。

  卡麗莎擋住光頭,「傑克別急,布蘭奇成為奴隸和勞裡一點關係也沒,這個應該問布蘭奇自己。」

  「你是布蘭奇現在的主人?殺了你布蘭奇就自由了。」傑克指著勞裡陰深深道。

  勞裡吞吞口水:「殺了我也沒用……」

  「你以為我不敢?」傑克怒喝。

  布蘭奇頭疼的擋住傑克,再次道:「都說了不關你們的事,快點給我滾開。」

  「啊呀,別這麼說嘛,我們決定了,送你們走出森林,不然憑你們幾個新人慢死了。正好我們可以去勞裡的酒樓飽餐一頓,要免費哦,免費讓吃到飽。」卡麗莎美滋滋的說。

  勞裡尷尬點頭:「嗯,當然免費,你們別吵了。先送我們出去可以嗎?」

  「為什麼要聽你的?我們可不是你的奴隸。」傑克不屑輕哼。

  「傑克。」菸槍男人發話,傑克安靜了。菸槍男人微笑:「走吧,這裡離外圍不遠了,正好回去吃中飯。」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朝外走,眼看家門就在眼前都打起十二分精神。

  唯獨布蘭奇臉色不好,獨自落在後面晃悠。

  「布蘭奇,你快點跟上。回去要莉莉弄好吃的,呵呵,然後休息幾天。」

  布蘭奇跟上來,淡淡道:「你不用招待他們,不管他們可以的。」

  「沒關係,我覺得他們挺不錯,而且他們是你的朋友,我身為主人招待一下顯得很有氣度,是不是?哈哈。」

  「……氣度……哎。」

  有了這夥人護航,回家的路再也不是問題,那個叫安的女孩,手中的書裡夾著這個森林大部分地圖線路,全是他們親自走過的地段,去過什麼地方安就記錄什麼地方,線路清晰準確,再也不用擔心迷路。

  看著勞裡等人成功走出森林,興奮的在小攤前嗷嗷蹦跶。隱身在暗處的一行人也準備收工了。

  「隊長,我們還跟嗎?」

  「你們繼續跟蹤,查清楚那些人和布蘭奇是什麼關係,特別是那個叫雪莉的女士。我先回城見少爺。」

  「好。」

  「嗷嗷嗷,冒險結束了,我們居然活著走出森林,真厲害。」勞裡抱著手臂大笑。

  卡麗莎恥笑反駁:「你也好意思得意,你們走的地方連森林一角都沒到,黃金森林危險地段較地下森林,不過你們當然不知道的。」

  「為什麼叫黃金森林?」勞裡不解。

  「因為傳言這個森林地下埋著黃金,是龍族留下的黃金城。呵呵,不過誰都沒見過。」

  「真扯啊……」勞裡鄙夷,心想什麼龍啊,都是糊弄人的。

  「黃金有沒有我們不確定,不過這個森林的確分層,有地下森林的存在,我們進入森林後一直在尋找地下入口,比我們先來的很多隊伍有的已經進去了。」

  「地下森林?是不是一個洞進去?下面很寬敞,有水有石板,雖然很黑,不過感覺有門和字什麼的。」勞裡抓著腦袋回想。

  卡麗莎聞言雙眸一亮,激動的抓著勞裡搖晃:「你怎麼知道?」

  「我去過,不,是掉下去過,飛虎帶著我和迪恩趕路,結果塌陷了,後來我們朝著有風的地方跑出來,那個出口地方下面是瀑布,出口在瀑布後面,周圍長了很多紅色楓葉樹。飛虎你說是不是?」勞裡拍拍飛虎,說來奇怪,這頭老虎他一點不怕,但是那頭豹子卻碰也不敢碰。

  飛虎吭哧刨地,大腦袋一點一點。

  卡麗莎興奮的轉圈圈,菸槍男人也來了精神:「安,知道哪個地方有瀑布嗎?」

  安撫了撫眼鏡點頭,攤開地圖一指:「在這一塊,我記得很清楚。沒想到那後面有入口。」

  「哈哈,太好了,這樣就不用浪費時間尋找了。勞裡,謝謝你。」

  勞裡摸著肚子無所謂道:「不客氣,快回去吃飯吧,餓死了。」什麼地下森林,他可一點興趣也沒。

  「你騎迅雷,這樣快點。」布蘭奇指示勞裡,菸槍男人一行都有坐騎,他們這邊卻只有一虎一豹。

  勞裡聞言皺眉,後退。

  「……哎。那你坐這裡來,迪恩翡翠你們坐迅雷,別磨蹭了。」布蘭奇朝勞裡伸出手,勞裡喜滋滋跳上飛虎的背,還有什麼位置比坐在布蘭奇的後面更舒服。

  菸槍男人奇怪的看著勞裡:「為什麼你笑的這麼色?想什麼呢?」

  「……」勞裡無言。

  卡麗莎大笑:「啊呀大哥你不知道,勞裡喜歡男人,我把你們都賣給他了。」

  「……」菸槍男一行瞠目結舌。

  熊男大汗淋淋,指著自己笨拙問道:「我……也賣了嗎?」

  勞裡一腳踹過去:「你們這些爛貨,送上床我都不要。布蘭奇,快飛!飛虎,甩開他們!」

  飛虎揮著翅膀疾馳而去,菸槍男人一行如釋重負,齊齊吐氣大呼:「幸好我們是……爛貨。」

  「我也是?」熊不解。

  卡麗莎給他一巴掌,無奈嘆氣:「快給我走了,死笨熊。」——

  第四十章:不願離去

  安安穩穩回到中華樓,勞裡激動萬分。明明只離開了不到十天而已,卻像是闊別了十年。雙腳站在熟悉的地板上,心中得到最安心的撫慰。在幾天前的那個夜晚,當遇到忽然而來的襲擊時,毫無反抗之力的勞裡有那麼一剎那以為自己會被大鬍子殺掉,恐懼讓他心如死灰。但是布蘭奇將他從地獄帶進了天堂,勞裡知道會有人去救他,比如莉莉他們那些奴隸們,可是沒有誰的出現和布蘭奇一樣讓他欣喜的顫抖。那個冷淡的布蘭奇,對他的示好毫不在意的布蘭奇,他不願意逼迫也無法放棄的布蘭奇,狼狽的出現在他的視野裡,那一刻跳動的心臟告訴勞裡,他以後還有什麼辦法放棄布蘭奇?

  強烈、熾熱的視線一直圍繞在自己身邊,從森林裡一直回來,那份焦灼的感覺沒有絲毫的放鬆,布蘭奇知道那是誰的視線,那是那個傢伙的企圖、感情、慾望。布蘭奇無法斬斷他們的聯繫。如果真有心,讓一個人對自己失望非常容易,狠心一點,讓他絕望都是輕而易舉。但是布蘭奇思考過,猶豫過,琢磨過,就在這樣的時間流逝裡,他什麼也做不出來。既無法讓那個人失望,更無法讓他絕望。布蘭奇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變得這樣優柔寡斷,他以前不是這樣。或許一切僅僅是因為他不忍心而已,不忍心……

  「回來的感覺真好,布蘭奇趕快去洗澡,馬上就可以吃飯,今天晚上要多吃一點,我讓莉莉準備去了,有辣味的菜式。卡麗莎你們想吃什麼菜式?要不先安排你們休息洗澡,想吃什麼看菜單選選先,我今天很累不想親自動手,明天再讓你們嘗嘗我的手藝。」

  相比勞裡等人的疲憊不堪,卡麗莎一行卻是輕鬆無比,這樣的冒險對他們而言毫無挑戰可言,畢竟這個森林他們還不算真正深入,遇到的危險比起以前來說異常簡單。

  卡麗莎九個人懶洋洋的入座,菜單是什麼玩意看也不看,菸槍男吐個眼圈,一敲桌子淡淡對身邊的年輕侍者說:「有什麼上什麼,不能比菜單上的花樣少,都來一份嘗嘗吧。」

  侍者一愣,不敢隨便搭腔,只好等著勞裡這個老闆發話。

  勞裡一口喝光茶水沒好氣說:「全部上來我是沒關係,不過你們只有九個人而已,吃不完純粹浪費。」

  大熊男聞言嗷嗷兩聲,特得意的道:「我可以吃掉一棟房子哦。」

  「啊呀,別管我們能不能吃完,還是你捨不得?後悔呢?」卡麗莎嘻嘻笑。

  勞裡哼道:「這點氣量我還是有的,算了,就當你們是我的救命恩人,要吃什麼隨意。」說罷對旁邊的侍者道:「按照菜單全部端上來,有什麼事待會等我來了再說。」

  「好了。你們慢慢吃,我先去洗澡換衣服。」

  勞裡迫不及待的跑回平房,翻出換洗的衣物,不一會布蘭奇就從浴室走出來,勞裡看著他濕淋淋的頭髮和臉上的紅暈不由心中悸動,忙別過視線鎮定道:「你先過去吃飯,我洗了就過去。對了迪恩回來了嗎?」

  布蘭奇聞言搖頭,不慌不忙在椅子上坐下,淡淡道:「他沒有過來這邊,估計在那邊休息。」

  「哦。」勞裡應一聲,踩著拖鞋有幾分匆忙的往浴室走,他肚子實在很餓了。

  看著勞裡消失在視線裡,布蘭奇嘆口氣。草草擦乾淨頭髮換上外出的衣服,布蘭奇便靜坐下來,雙眸看著屋外的天空,最後一道夕陽緩緩隱沒在黑幕裡,點點星光悄悄出現。

  二十分鐘後,二人一身清爽的往中華樓走,翡翠已經回去了,迪恩估計在樓裡休息,一直沒有看到回來。

  「今天我可以吃一鍋飯。」勞裡笑呵呵的摸著肚子,口水不受控制的分泌出來。

  布蘭奇莞爾:「能吃就多吃,主人,我一直沒有問你,你那天晚上在哪兒遇到大鬍子一夥人?」

  往事重提,勞裡不由皺眉:「就是在回來的路上,這個前面一點點,走著走著就忽然被人從後面逮住了,然後那個大鬍子踢我腿彎一下,我就跪在地上不能動了,那混蛋要是再讓我看到,我一定回他一腳,踢廢掉他不可。」勞裡恨得牙癢癢。

  「他們都被我殺了。」布蘭奇平淡的說,隨即又補充道:「放心,只要進了魔獸森林就等於放棄了自己的安全,在裡面殺人不受法律制裁,被害者也不受法律保護。」

  勞裡吞吞口水,這個事他倒是知道,正因為如此,當自己被帶進魔獸森林時他才無比絕望,因為很可能自己被撕票後還不能讓壞人受到制裁。不過親耳聽到布蘭奇說殺光了那些人,勞裡不由發冷。

  「為什麼迪恩也和你一起被綁架?」布蘭奇無視勞裡的沉默,話題一下轉開了。

  勞裡回憶道:「我當時被綁住後他們沒有很快離開,因為正巧迪恩就在前面不遠傻傻的看著我們。我當時飛快的要迪恩跑去報信,結果迪恩才跑幾米遠就被抓住,然後和我一起綁架了。」

  「哦。」布蘭奇點頭,邁步走進了熱鬧的大堂。

  勞裡忙上前拉住他朝菸槍男一行走去,卻見那些傢伙個個跟豬一樣吃的熱火朝天,堆積成山的盤子讓勞裡身子晃了晃,布蘭奇撐住勞裡,嘆氣:「我就說過不要免費招待他們,浪費糧食。」

  勞裡勉強抬起頭,虛弱的瞪著眾人:「不行,我後悔了,你們最起碼要付一半錢,這可是對折啊。免費什麼的是我一時口快,算不得數。」

  卡麗莎一吐嘴裡的雞骨頭哈哈大笑,滿嘴食物碎屑毫無淑女形象可言:「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你好歹是老闆一個,不要這麼小氣啊真是。太小氣的男人可不受男人歡迎啊。」

  勞裡肉痛的捂著胸口:「卡麗莎小姐你這個樣子確定嫁得出去?還有另外三位小姐,為什麼你們個子這麼嬌小卻長這麼大的胃袋?還有菸槍大叔,你不是只要抽菸就可以活命嗎?那個光頭小子,你既然很討厭我為什麼要吃我家的飯?那兩位帥哥,你們長的如此瘦弱吃太多也不會長肉,另外那位大熊先生,你為啥子不去吃竹子?」隨著勞裡撕心裂肺的嚎叫,成山的盤子堆積的越來越多,增長的速度快的勞裡又一陣貧血發暈。

  沒有人理睬勞裡的控訴,唯獨老實憨厚的大熊停下嘴巴,很認真的告訴勞裡:「你家的東西真好吃,我雖然是熊,但是我們熊族從不吃竹子啊,太奇怪了,為什麼我們要吃竹子?肉要好吃多了。」

  勞裡一錘桌子:「連國寶都可以吃的東西你還嫌棄個毛?你們到底有幾年沒吃飽了?」這胃口這速度,不得不讓勞裡懷疑他們曾經可有填飽過肚子。但這不是勞裡關心的事,他只知道這些傢伙讓他損失慘重。

  布蘭奇無可奈何的嘆氣,勸導勞裡入座,然後還算麻利的從九人嘴下搶來屬於二人的食物。

  勞裡乾瞪著眼,迅猛的消滅幾盤子食物填飽肚子,一副生怕不吃快點就會餓肚子的模樣。期間還沒忘記幫助布蘭奇搶奪所有辣味菜式。

  「咯……真飽真飽……」菸槍男摸著肚子仰天笑嘆。

  噗嗤——

  大熊挪動著屁股舒爽的喘口氣。

  勞裡神色一凝,忍無可忍道:「TMD要放屁也打個招呼啊!」

  勞裡的抱怨剛完畢,大熊已經遭遇四位美女的群毆,眨眼功夫魁梧的灰色大熊成功改變基因,變成了完美的國寶熊貓。

  什麼叫吃沒吃相坐沒坐相,這群人是典型寫照。

  所幸肚子飽了,大家好聚好散。

  勞裡站起身拍拍屁股:「你們吃飽喝足可以滾了。」

  「布蘭奇要和我們一起滾。」卡麗莎輕飄飄的提醒。

  勞裡咬牙切齒:「布蘭奇你說你什麼時候回家?」

  布蘭奇已經在吩咐侍者收拾殘局,聞言對著菸槍男人說:「雷切爾,很感謝你們的到來。不過我和雪莉的事我自己有安排,遲早我會回去,但是現在不行,別問我為什麼。你們隨意吧,要不在這裡玩幾天,要不繼續進入森林探險,有什麼事情來這裡找我。」

  菸槍男雷切爾聞言眉頭一皺,仍舊追問:「你不會是因為這個廚師吧?」

  布蘭奇微笑搖頭:「和他沒有關係。」

  「好吧,我也管不了你那麼多,反正雪莉阿姨的話我已經帶到了。另外我最後想說,你奴隸這個身份最好快點卸掉,聽起來非常不爽。」雷切爾說罷,抽口煙,轉身晃悠悠往外走。

  其他人隨步跟上去,光頭傑克路過勞裡身邊又哼道:「你這個變態最好不要欺負布蘭奇。」

  「傑克。」卡麗莎打斷傑克,衝著勞裡微笑:「勞裡不好意思,傑克就是那樣,其實沒有惡意。很感謝你招待我們這麼豐盛的晚餐,哈哈,明天見哦,明天你一定要親自下廚。」

  勞裡無所謂的揮手:「走吧走吧,別再回來了。當然帶錢來消費我會很熱烈歡迎。」

  「廚師先生你做的飯菜這麼好吃,你要是願意,我可以嫁給你,不過你要天天煮飯我吃。」大熊晃著雙手歡天喜地的在勞裡面前蹦跶,勞裡如遭雷劈,聲若蚊蠅道:「跨越種族的結合會遭天打雷劈,我膽小怕死。」

  大熊聞言失望極了,從後跟來的小個子少年哈哈大笑,推著大熊往外走:「笨熊別難過,會做飯的人類到處都是,一定有一個會接受你。廚師先生對不起,它只是跟你開玩笑。」

  勞裡勉強微笑,看著眾人走出中華樓,虛脫的倒在椅子上唸唸有詞:「這一餐要浪費我多少錢……」

  布蘭奇忍俊不禁,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塞到勞裡的手裡,勞裡驚訝道:「這是……?」鑽石?有他的大拇指那麼大!

  「魔核,在森林裡我就收了這一個不錯的,你留著用,賣掉也行。」

  勞裡驚詫抬頭,看著布蘭奇一點不像開玩笑,不由道:「為什麼給我?這一個值多少錢?」

  布蘭奇想了想估計道:「最少值個一萬,我留著沒用。」

  「一萬金幣?這麼貴你給我幹嘛?你應該有要用錢的地方……」勞裡心跳如鼓,真心來說他非常想要這玩意,因為是布蘭奇送的。

  布蘭奇失笑:「你覺得一個奴隸需要金錢嗎?你是我的主人,我的就是你的。」

  「……你大可不必這樣……」勞裡失望的垂頭,哪怕布蘭奇以工作名義私藏公款勞裡也不會在意,何況魔核是布蘭奇自己所得,他有什麼權利去計較。

  布蘭奇苦惱嘆氣,緩緩道:「我不是那個意思……總之很感謝你,這顆魔核是我真心想給你,就當是我謝謝你。你不一定要賣掉它,你可以用它做別的用途,鑲嵌在法杖上,要不做成裝飾品都可以。」

  「好。」勞裡這才笑了,把玩著小小的石頭,心中五味雜陳。

  幾天後,勞裡將這顆幾盡透明的石頭打造成了首飾,一枚簡約的戒指,只不過因工作原因,勞裡並不打算戴在手上,而是掛在了脖子上。石頭很大,剩下的一部分勞裡沒用,縮在了盒子裡。

  生活照舊,一切恢復往日的平靜和忙碌,夏天沒有過去,在火熱的天氣下,勞裡不厭其煩的出入廚房,一天到晚和食物打交道,這樣的生活,也就是看著不斷增加的財產而心滿意足。

  「布蘭奇真的不回去看母親?」

  布蘭奇從賬目裡抬頭:「暫時不會。」

  「我給你出行證都辦好了,你可以隨時回去探親。要是錢不夠可以找我要。」

  「不是這個原因,需要時我會找你。」

  「好吧……」勞裡有點矛盾,希望布蘭奇回去,這樣一來他可以幫助布蘭奇。希望布蘭奇不回去,這樣就不用分開,因為不知道布蘭奇回去後什麼時候回來。

  寧靜的林蔭小道上,布蘭奇聽著蟲鳴鳥叫,天上的太陽火熱一片,唯獨這兒清涼舒心,真不愧是談話的好地方。

  加比遞給布蘭奇一杯冰飲,淡淡道:「你什麼身份我已經完全清楚了,相信那個組織也不會笨的找不到你。你是聰明人,卻在勞裡身邊待了一年多,一年多啊,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你比誰都清楚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你給勞裡帶來他完全無法抵抗的危險,被你牽累的必死無疑。除非你有本事保護他,可是在我看來你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加比說完煩躁的拋掉空杯,恨恨咬牙:「勞裡喜歡你,我不管你對他是什麼心思。我看到的就是你害了他,如果那些人出現,連我也無法保護他,勞裡只有等死的份。本來這些事情完全跟他無關,他只是一個廚師,一個商人而已。」

  「已經無法挽救了,趁那些傢伙還沒出現,你給我快點離開這裡,這樣總有一點希望,希望他們不會找勞裡的麻煩。這是我給你轉的戶籍,你已經不是奴隸了,給我快點消失吧,不想再看到你。」——

  第四十一章:生死離別

  布蘭奇沒想到加比少爺會這麼直截了當的找自己談,而且語氣堅決,一點也不緩和。

  布蘭奇無可奈何的聳肩,慢慢踱步回到樓前。

  廚房裡勞裡流淌著汗水,熟練的再鍋子裡翻炒菜餚,其他人都圍著他各自勞作,有緊有條。

  布蘭奇從冰庫裡倒出兩杯冒著冷氣的酸梅湯,其中一杯遞給勞裡:「有點話想跟你說,能出來一下嗎?」

  勞裡擦拭臉上的汗水,燥熱的氣溫讓他面部發紅且油光可鑑,接過布蘭奇的酸梅湯一口喝乾一半,勞裡吐口氣舒坦道:「好啊,我洗個臉先,你在走廊等我。」勞裡匆匆走向洗手間,布蘭奇靠在走廊裡,享受著來自通口的涼風。

  「你有什麼事要說?是不是準備回去見你母親呢?」勞裡靠在布蘭奇對面搶先猜測,布蘭奇遲早要回去,他一點不覺得驚訝。

  布蘭奇微笑搖頭:「不是。」

  「哦?那是什麼事?」

  「不是大事,是我生日到了,想告訴你而已。」

  勞裡一愣,生日?多麼陌生的詞彙,他已經好幾年沒注意過了,對那種特殊的日子勞裡沒多大興趣在意,即便是自己的生日。但是布蘭奇特意將自己叫出來,然後告訴他生日到了……這是不是說,布蘭奇想要他一起過生日?

  勞裡心臟怦怦直跳,激動的呼之慾出。

  「你、你生日?哪一天?那得好好慶祝一下,呵呵。」勞裡語無倫次的追問,高興的像個撿了寶的孩子。

  布蘭奇盯著他一舉一動,半天才答:「後天。」

  「還有一天時間準備而已啊,布蘭奇喜歡什麼樣的生日?」

  「我和你就夠了,安靜點。」

  「哦……哦……哦。」勞裡連答三個哦,全身輕飄飄的不知往哪兒飛,兩個人過……今天的布蘭奇像夢裡的天使,美好的讓他手足無措。

  是不是來得太快了?勞裡暈乎乎的和布蘭奇分開時,一直不停的在想這個問題。

  隨即,勞裡就開始手忙腳亂的籌備生日宴,兩個的生日宴怎麼辦才好玩?布蘭奇那是在暗示嗎?布蘭奇準備接受他了嗎?還是布蘭奇其實已經妥協了?

  亦或者,其實布蘭奇是腦殼被門夾了。

  那一天來得很快,布蘭奇選擇的位置是安靜清涼的湖邊,湖邊有一排粗壯的大樹,在大樹下他們可以並肩而坐,談天說地干什麼都行。

  勞裡穿著新衣服匆匆跑來,藏在身後的鮮花暴露無遺,布蘭奇看著他遠遠靠近,明明腳步那麼穩健,他卻好似看到一個笨拙的少年踉踉蹌蹌,明明他特意梳理光整的頭髮,卻好似看到慌亂飛舞的發絲。他很緊張,卻在可以粉飾鎮定。

  布蘭奇無法想像,這個人怎麼會喜歡身為男人的自己。

  終於,勞裡停下了。僵硬的站在布蘭奇面前,幾次張口都沒能發出聲音,急的臉色通紅。

  「這花是給我的嗎?」布蘭奇微笑,打破了沉默。

  勞裡忙點頭,飛快將花塞進布蘭奇的手裡,輕咳道:「這花我看著挺鮮豔……黃玫瑰,挺好看的是吧?」勞裡說完很無奈,鄙視自己沒有買紅玫瑰的勇氣。

  「下次換白玫瑰吧,我喜歡白玫瑰。」布蘭奇湊過臉,閉著眼睛輕嗅嬌豔欲滴的花朵,芳香馥郁,一眼掃去,一共是十一朵,數量不多,但是,他真的很喜歡。

  「白……白玫瑰……好、好,下次一定送……」勞裡傻傻回應,他已經亂成漿糊,布蘭奇啊布蘭奇,你一定是故意的!

  「你還有禮物送給我嗎?」布蘭奇又說,笑容很溫暖,卻讓勞裡想哭,這人臉皮有點厚,很是無恥的說。完全將他看穿了。

  勞裡沒好氣的掏出一盒子丟給布蘭奇,布蘭奇好奇打開,見裡面躺著一枚戒指,戒指被紅線穿著,示意他掛在脖子上。戒指上的石頭明顯是他送給勞裡的魔核所制。布蘭奇抬眼掃向勞裡的脖子,那裡也有紅繩,掩藏在衣著下的應該也是這樣一枚戒指。布蘭奇想都沒想就伸出手,探向勞裡的脖子,捏住紅繩輕輕一拉,下面露出來的果真是戒指。

  布蘭奇不由道:「你知道戒指的意義嗎?」

  勞裡抱著手臂不以為意道:「是什麼意義又不重要,裝飾而已。」

  「我們兩的一樣,你什麼意思不肯說嗎?」布蘭奇好笑道,這時候勞裡還嘴硬起來,真是愛耍性子。

  「你非要我說?」勞裡咬牙。

  「如果你願意。」布蘭奇攤手:「我可沒逼你。」

  「……生日快樂……」勞裡小聲祝賀。

  布蘭奇微怔,有點不可置信,搞半天說的是這個?

  生日快樂……

  和戒指似乎關係不大。

  「還有這個也是給你。」勞裡不知從哪裡斷出一碗熱騰騰的面,布蘭奇徹底傻眼了。

  勞裡解釋道:「這是長壽麵,吃了就身體健康,長生不老……」小時候奶奶忽悠他,他如今用來忽悠布蘭奇。

  「長生不老……呵呵……」布蘭奇撫額大笑,忍俊不禁的接過碗,坐在地上享用起來。面條只有一根,長約一米半,結實柔韌,味道可口。

  勞裡坐在旁邊沉默很久,等布蘭奇吃完了才開口:「比起我的意思,我更想知道你的意思。你忽然這樣靠近,是有什麼……想法?」

  「想法?什麼想法?你以為我有什麼想法?」布蘭奇故意反問。

  勞裡臉色一紅,惱羞成怒道:「沒有就沒有,你以為我有什麼?黃玫瑰代表純潔的友誼,送給你正好。」

  「……你撒謊很沒說服力。」

  「那你到底想怎樣?玩我啊?」勞裡怒道,他寧願布蘭奇一直冷冷淡淡的也不喜歡這樣忽然抽風。

  「你不是喜歡我嗎?」布蘭奇笑問。

  勞裡嚥氣,咬牙切齒:「那又怎麼樣?」

  「那你要聽我的話。」

  「……?我又不是要你當我爹……」勞裡徹底懵了,布蘭奇到底想什麼,壓根猜不透。

  「我很認真,如果你喜歡我,就聽我的話。你喜歡我啊,什麼都願意為我做?我現在跟你說一件事,你要聽我的。」

  「……你哪根筋斷了?」勞裡憂心忡忡。

  布蘭奇撫弄戒指,望著遠方出神道:「如果我死了,不要傷心。」

  ……拜託,你今天不是才二十七歲的生日?

  離死期,還很遙遠啊。

  勞裡很想這麼恥笑布蘭奇,最後的最後,他不知為什麼一個字也沒說。

  「好熱好熱好熱啊……」勞裡在竹床上滾來滾去,月亮掛的老高,沒有風的夏夜難以煎熬。房間裡像個火爐子,屋外頭稍微涼快點,卻有蚊子騷擾。

  困極的勞裡鬱悶透了,這樣下去他明天早起會累死。

  屋外頭不止勞裡在嚎叫,基本上住在這裡的所有奴隸都被高溫轟出了屋子,大家打地鋪的打地鋪,睡板凳的,門板的都有。其中八成在聊天,兩成在痛苦裡入睡。

  「你越喊越熱,安靜點。」布蘭奇搖著扇子安撫,勞裡趴著沒精打采:「你扇大一點,沒風。」

  「我手都扇軟了。」布蘭奇抱怨。

  「你不是魔法師啊……這點小事也累……」勞裡嘟囔,昏昏欲睡。

  「魔法師也是人……」布蘭奇無奈嘆氣,念動咒語打在旁邊的樹枝上,蔥蘢的樹枝搖曳起來,風兒照著勞裡賣力吹拂,一直持續了十分鐘才停下。

  十分鐘的時間,勞裡舒服的成功入夢,再也沒有嘮叨了。

  布蘭奇靠坐著,休息一會就吹動魔法,專門為勞裡服務,一直到半夜裡,真的起了涼風。那時,布蘭奇也倒在旁邊入睡。

  勞裡醒來時天空上星星閃爍,像無數歡笑的小眼睛。

  勞裡坐起來,看到旁邊熟睡的布蘭奇不由一笑。

  今天是第三天,距離布蘭奇生日後的第三天,他們還都活著。勞裡覺得很欣慰。

  很久不見的加比上午過來了,勞裡陪著吃了飯。說了一些近況,加比說他的父親回來了,帶了很多禮物。但是父親是被抬回來的,因為受了重傷。黑魔法的灼傷,非常嚴重,差點喪命。

  勞裡無法安慰,覺得加比好像長大了一點,也許是錯覺。

  「勞裡你不懂魔法,不瞭解黑魔法的恐怖,他們邪惡極了,像惡魔。」加比憤恨的告訴勞裡,勞裡覺得在聽神奇的故事。

  「別看我父親吃黑嫖賭,其實他工作很賣力,他有自己的榮耀。」

  「我想跟他一樣,為了榮耀而活。但是我不知道我的榮耀是什麼。」

  「勞裡呢?勞裡覺得活著怎麼才開心?」

  勞裡很認真的回答:「身體健康,生意興隆。」

  「就這樣?」

  「……還有男人暖床。」

  「……真沒出息……」

  「你又不是第一次認識我。」

  「……你除了要錢就是男人,俗氣。」

  「國王除了要江山就是女人,我和他沒什麼區別。」

  「……說不過你。怎麼,你那個布蘭奇還沒馴服?」

  「他又不是畜生,不需要馴服。」

  「他比畜生還壞,哼。」

  「喂,他怎麼得罪你了?」

  「……不跟你說了,我吃飯去。」

  勞裡覺得不安,這幾天一直如此。看不到布蘭奇就更加不安,他懷疑自己快要走火入魔,一分鐘都離不開布蘭奇,一秒鐘沒看到就慌亂的四處尋找,找到後他並不說什麼,只要看到就安心了。

  勞裡痛恨布蘭奇,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才害得他這樣患得患失。

  找不到布蘭奇,到處都找不到,已經半個小時了。一個小時了……

  勞裡失魂落魄坐在門檻上,聽著前來匯報的奴隸們告訴他一個個沒有消息的消息。

  布蘭奇失蹤了,能去哪兒?

  莫非是回娘家去了?走之前也不曉得告訴他一聲,真是失禮的男人。

  奴隸通行證還在他這裡,布蘭奇沒有拿走。

  如果是回娘家,那總有一天會回來吧。如果他捨不得回來,勞裡就想親自去找他算了。

  一天,兩天,布蘭奇消失三天了……

  勞裡確定。布蘭奇是真的回去了。

  「勞裡。」

  「廚師小子。」

  「你們還沒走?」勞裡抬頭,看著菸槍男人一行。

  菸槍男人飛速的吞雲吐霧,粗糙的手有點顫抖,雙眼充血,像幾天幾夜沒睡覺的人。

  卡麗莎沉默的垂著頭,如同安靜的哭泣。

  「喂,你們幹什麼?」勞裡慌張急問,怎麼瞧都覺得這些人像哭喪似地難看。

  菸槍男人在褲袋子裡掏了掏,一樣東西落進勞裡的手心,勞裡張開手,驚訝道:「這是……我送給布蘭奇的生日禮物。」

  「沒錯,他現在戴不了,我想還是還給你比較好。」

  「為什麼?」

  「你應該知道布蘭奇被黑魔法組織追殺的事。他們找來了,布蘭奇迎戰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麼黑魔法組織。布蘭奇殺死他們了嗎?布蘭奇很厲害。」勞裡微笑。

  「……還記得你身邊的迪恩嗎?他一根手指頭就可以殺死布蘭奇。」

  「……」

  「他們想要的是布蘭奇的身體,他的身體藏著很多秘密,值得研究的秘密。布蘭奇粉碎了自己的身體,一片也沒留下。」

  「現在開始你不要離開我們身邊,很可能他們會回頭找你麻煩。如果可以,你最好離開這裡,和我們一起逃難去。」

  勞裡紋絲不動,手裡的戒指滾落在地上。

  他還是無法相信這些話,聽起來虛無縹緲,沒有半點說服力。

  「我不知道怎麼相信你們,我還要做生意,你們自己走吧。」

  勞裡撿起戒指,走回了廚房。

  菸槍男人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無奈嘆息,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布蘭奇粉碎的瞬間,他又怎麼能相信?

  他選了迎戰而死,可惜死之前也沒法見到雪莉阿姨一面,他應該清楚,自己已經連累了勞裡,這個在外面唯一關心他的人。他怎麼忍心再回去牽累雪莉阿姨。

  如果早知道他的敵人是黑魔法組織……

  菸槍男人吸口煙,早知道的話,說什麼也不離開布蘭奇半步,最起碼他們可以合力,讓布蘭奇逃跑,而不是死無全屍。

  「卡麗莎,你們留下來保護他,我和大熊去外面看看。」

  勞裡平靜的炒了兩個菜,忽然住手後就無法繼續了,手指顫抖個不停,人也哆嗦個沒完。莉莉擔心的上前關懷,勞裡抓著腦袋大聲咆哮:「迪恩呢?誰看到迪恩呢?」

  「迪恩?他早晨請病假了,應該睡在屋裡。」

  勞裡風也似地衝了出去,直奔平房,那間只有他,布蘭奇,和迪恩所住的屋子。

  屋子裡空蕩蕩沒有聲音,他的房間是空的,布蘭奇的房間是空的,迪恩的也是空的,潔白的床單上放著一封信,勞裡顫抖著揭開:

  謝謝你的照顧,我該走了。

  ——迪恩留

  四肢發軟的勞裡一陣眩暈,隨即發了狂似地撕碎迪恩的床單,衣櫃裡所有衣物,潑上油,丟把火燒的乾乾淨淨。

  「迪恩——你別想逃!」——

  第四十二章:白的咒語

  已經失去理智的勞裡丟下大火燃燒的屋子朝著大路上奔跑,他只想著要去追上迪恩,卻忘記自己應該騎馬,或者騎上速度更快的獵豹。可是他沒有,衝動之下只有本能,最原始的本能,想用自己一雙腿追上迪恩,然後殺死他,替布蘭奇報仇。

  「你想去哪裡?」卡麗莎一行攔在勞裡的面前,勞裡憤怒的叫嚷:「我要去殺了迪恩!」

  「沒用,你不是他對手。而且他早就跑得不知哪裡去了,你追也追不上。」

  「不試試怎麼知道!」勞裡咆哮。

  「你去了只會送死。」

  「你們別廢話,給我讓開。他M的我哪點對不起他,他居然是個混蛋,我居然一點不知道,要是早點知道布蘭奇就不會被害死了,他就這樣殺了布蘭奇,我要他償命!」勞裡語無倫次的發洩著,腦袋理不清楚的他完全沒明白事情原委。只覺得迪恩是自己買回來的奸細,所以害死了布蘭奇。

  卡麗莎嘆氣,「這時候跟你說什麼你都聽不進去。」說完,卡麗莎直接將勞裡打暈,帶回了屋子。

  看著燃燒的房屋卡麗莎再一次哀嘆:「難道他不知道放火會燒光其他屋子嗎?傑克,快點滅火。」

  勞裡清醒時身邊圍著很多人,菸槍男人一行,還有加比和翡翠都在。

  翡翠第一個沖上去,無比內疚道:「對不起主人,重要的時候我又不在身邊。」

  勞裡沒說話,他實在沒心思去怪罪別人,而且這事和翡翠又無關。

  「勞裡你振作點……」加比站在旁邊小聲安慰,得知布蘭奇身亡的時候他鬆一口氣,同時想著勞裡的傷心又很心虛。但是轉念一想,布蘭奇又不是自己殺死的,他只是勸導布蘭奇離開勞裡身邊而已。

  菸槍男人坐在沙發上,那張臉黑的像碳,「我仔細查了一下,附近的黑魔法組織已經撤離,看來他們並沒打算牽連勞裡。勞裡,布蘭奇身前應該沒有跟你講過他自己的事吧?我只說他被黑魔法組織追殺的事。」

  勞裡失魂落魄的搖頭,菸槍男人點頭道:「那就對了,對於什麼也不知道的你,很安全。」

  「沒想到那個膽小的迪恩是黑魔法組織的人……他一直潛伏在布蘭奇身邊,可是為什麼現在才動手?」加比困惑的問,迪恩那麼強悍,隨時都可以將布蘭奇抓走。

  菸槍男人搖頭:「具體還不清楚,現在布蘭奇已經死了……說什麼都沒用。」

  「……」加比沉默,偷偷看勞裡的臉色,臉色卻很平靜,紋絲不動。

  菸槍男人站起來,凝神道:「布蘭奇死了,敵人明確。裝作沒看見可不行,卡麗莎,我們得換個行程了,冒險暫時結束。」

  菸槍男人話一說完,卡麗莎心領神會的點頭。

  他們無法當做事情沒有發生過,即使面對黑魔法組織是以卵擊石,布蘭奇的死卻不能就這樣放任不管。

  菸槍男人最後對勞裡說:「我知道你很憤怒很傷心,但是布蘭奇沒有被抓走而是選擇了自殺,這點來看他是很幸運的。你應該知道布蘭奇不像個男人,跟她母親一樣愛乾淨愛的龜毛死了,身體被當做實驗品一樣研究是他死也無法容忍的痛苦。」

  「雖然他死了,但是他自由了。」

  「你節哀。」

  「這些日子謝謝你照顧,我們得走了,以後有機會再來看你,希望那時你能認識新的好男人。」卡麗莎笑著打趣,一行人浩浩蕩蕩走出了勞裡的家。

  加比陪著勞裡坐了很久,一直試圖安慰他走出陰影,但是這個任務太艱巨,短時間很難完成。

  眼見著勞裡日漸消沉,加比某日道:「勞裡你振作起來,你難道不想為布蘭奇報仇嗎?我想到一個好辦法可以逮住那個迪恩。」

  勞裡果然抬頭:「什麼辦法?」

  「傭兵啊!」加比興奮道:「我們直接去對面發佈任務,只要出錢就有人會去賣命。錢越高希望越大。」

  勞裡想了想,覺得很不錯,當即跳下來往對面的魔法大樓跑,他睡一覺起來冷靜了,的確不管他多麼憤怒都無法對抗迪恩和那可恨的組織,但是就此放棄他怎麼甘心。布蘭奇死的太慘了,居然連屍體都無法保留,還不是因為那些組織的逼迫才害得布蘭奇英年早逝。他以為他們已經慢慢走近了,但是布蘭奇的死,斬斷了他所有期望,從高空狠狠摔進萬丈深淵,恨的窒息。

  :活捉迪恩,賞金兩百萬金幣+本人現有房產地產

  :殺死迪恩,賞金減半。

  隨後勞裡請人幫忙畫上了與迪恩相差無幾的畫像,這些賞金並不是傭兵裡頂尖的誘惑,但是加比知道這些是勞裡的所有了,加比吞嚥口水,不由懷疑自己是不是又做錯了,他可沒想過勞裡這麼拚命……這些全是勞裡的辛苦錢啊。加比寧願自己幫忙出賞金,但是勞裡絕對不會答應。

  勞裡很聰明的沒有告訴別人迪恩的身份,大家都只知道迪恩原來是勞裡手下的奴隸,性子軟弱沒有魔法力,雖然不明白勞裡為什麼要追殺此人,但是看在賞金的面子上仍有一堆傭兵接下任務奔波起來。勞裡明白,如果自己說出迪恩是黑魔法組織裡的一員,那些傭兵中還有幾個人敢去接任務?

  「勞裡,為了追殺一個迪恩值得嗎?這可是你所有錢啊……」加比苦惱道。

  勞裡不以為意:「只有我有手藝在,不怕餓死。錢賺了就是用,堆著能有什麼價值。」

  「只要你喜歡就好。」

  「加比,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你這幾天都不敢對視我的眼睛,你在心虛什麼?」

  「……」加比嘆氣,他的確做賊心虛,沒想到會被勞裡揪出來。

  加比無可奈何的跟著勞裡走進安靜的房間,老老實實將自己知道的所有告訴勞裡。

  「反正我從一開始就對布蘭奇很好奇,最初查不到他我更是奇怪。後來因為菸槍男人他們出現,我派人去查那個叫雪莉的女人,也就是布蘭奇的生母才知道原來布蘭奇就是沙耶城失蹤的貴族少爺拉斯?貝森。我知道他是受害者,但是又不能確定,畢竟他安安穩穩的逃出來太奇怪了,所以我怕他另有目的會牽累你。就算沒有目的,他一直留在這裡也不會被人放過,照樣會給你帶來麻煩。所以前些時我找過他……我給他換了普通貧民身份希望他走,但是沒想到他沒走……而是直接找上了一直在身邊的黑魔法組織者,也就是迪恩談判……他根本沒想過活著,迪恩出現的時候布蘭奇直接自殺了,一旦迪恩出手布蘭奇連死都沒機會……布蘭奇動作很快,我派去跟蹤的人完全來不及阻止他……」加比越說越內疚,本來一直派人跟蹤一來是想保護勞裡,二是調查布蘭奇,但是那天布蘭奇和迪恩對峙,他派去的人完全沒有用場。他從沒希望布蘭奇死,只想布蘭奇走的遠遠的就好。可現在變成這樣。

  勞裡一直用手掌撐著額頭,腦袋垂著好似睡著了。

  他在心裡念叨兩個名字『布蘭奇』『貝森』……

  貝森的白髮,貝森的潔癖,布蘭奇掩藏在黑髮下的白髮,布蘭奇偶爾的潔癖,布蘭奇說過他死去的幻獸,布蘭奇說過很多……

  勞裡放下手,木然的想著,無論是貝森還是布蘭奇,都再也不會出現了。

  如果布蘭奇能活過來,性格哪怕變得比貝森討厭一百倍,他也樂意接受。

  「老師,你當時為什麼不讓我出去?如果我在場布蘭奇就不用死了。」幻獸界,無法形容的粗壯大樹下,翡翠傷心而憤怒的質問著面前的長者。

  那兒坐著的是有一頭又長又卷,銀色髮絲的四十歲男人,男人聞言眉頭都不動一下,徑直趴在水池邊觀賞裡面倒影的臉,不住嘀咕:「你說我是不是又變年輕了一點?最近功力上升的很順利,我也越來越年輕了,真好啊。」男人左看右看嘮嘮叨叨的誇獎自己,這種場面持續了很久很久,翡翠早就習慣了,但是今天看到卻異常生氣。什麼時候了老師居然還有閒情自戀!

  「布蘭奇死了對你有什麼好處?你當初費盡心思不惜耗費自己所有力量救了他,現在卻眼睜睜看著他死,那你當初所作的不是全部浪費了?」翡翠瞪著老師,他不明白,當初為了布蘭奇而捨棄所有力量。最後復活的老師毫無力量,人老的跟七十歲的爺爺一樣,後來慢慢努力重修才恢復到如今的四十歲模樣。

  「沒有好處,也沒有壞處。」

  「老師!你認真點好不好。我沒有你聰明,現在光有比你高的力量卻一點幫不上主人的忙,你說主人對布蘭奇的關注是愛戀,我雖然不懂愛戀是什麼,但是布蘭奇死了後主人很傷心很難過,我看著也很難過,我想幫他,但是我沒有辦法還他一個布蘭奇。我好後悔,我當時要是沖上去了多好。」

  男人一笑:「你上去殺了迪恩又能怎樣?殺了迪恩還有第二個迪恩,第三個迪恩,那什麼黑暗組織人多著了,最後連你的主人都會被殺掉。還不如現在讓布蘭奇死掉,那些組織自然會撤退,你的主人不在他們的目標之類,所以這樣多好,你主人安全了,大家都安全了。」

  「但是布蘭奇死了!」翡翠大吼。

  「死就死了,嚷嚷什麼,你這小鬼吵死了!」男人抓狂大喝,恨不得將翡翠踢出去。

  「老師你混蛋!布蘭奇死了就再也不會出現了,你要主人怎麼辦?」

  「他怎麼辦關我什麼事。」

  翡翠暴跳如雷,直接撲上去揪著老師的頭髮往後拉扯,扯得老師哇哇叫。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你怎麼能讓布蘭奇死掉,你說話不算話混蛋你騙我!」翡翠大聲嚷嚷,可憐的老師疼的眼淚都快彪出來了。這死孩子居然有這麼暴力的一天,為了那個拿蛋糕收買人心的可惡主人。

  皎月懸空,兩道人影突兀的出現在寸草不生的沙地上,就是這片沙地帶走了布蘭奇的生命,布蘭奇粉碎的肉體和沙子混合在一起,找不到丁點痕跡。

  「就是這裡,老師要怎麼做?」翡翠緊張的望著老師,期待老師能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覆。

  老師廢話不多,直接拿出從幻獸界的復活樹下採集的一瓶水道:「張大眼睛找找布蘭奇的身體殘骸,螞蟻大都別放過,找到越多希望越大。」

  翡翠訝異,沒有多問,聽話的蹲下身在沙子裡尋找可能比螞蟻還小的屍體碎片。竟然老師說有希望復活布蘭奇,那就一定有希望。

  兩個人一起翻找了大半夜,日出從天邊緩緩出現,霞光滿天,漂亮之極。

  堆在白布上的小小碎片放眼望去剛好可以炒兩盤子菜,對一個一百九十公分的男人身體來說那點量實在太小了,但是翡翠眼睛瞅瞎了都很難找到更多,實在實在太小了,有些甚至已經被風吹跑。

  「好了,就這些足夠了。」老師忽然站起身說,翡翠憂心道:「還是繼續找找吧,越多越安全。」

  老師搖頭,將玻璃瓶放置在白布上方道:「我有把握,你暫時退開一點佈置一個結界,死也不要讓周圍的人或者動物跑進來,我不能有一點分心。」

  翡翠沉重的點頭退開,使勁全部力量將結界佈置的無懈可擊。

  老師沉著的將復活水淋在小肉片上,隨後閉上眼睛吟誦幻獸界獨有的咒語:母親的聲音,既是人類所稱呼的幻獸界復活術,只對在人類世界死去的幻獸有用。

  母親的聲音,這個咒語冗長複雜之極,如果是在幻獸界,死去的幻獸在復活樹下躺著便有復活的一天。但實際那棵樹在別人聽不見的情況下吟誦復活咒語。死去一次的老師,在被覆活的剎那才明白那棵樹的真實,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思,當時情急之下,不知不覺竟然將迴響在耳邊的咒語全部牢記在心。

  休養身體的日子裡,老師一直在研究那個咒語,其中奧妙多不勝數。也許復活術,真的存在,在某些特定情況之下,他絕對可以成功。

  翡翠不知道老師在裡面使用的什麼魔法,他專心的守護著,看著老師整整念了三天三夜的咒語,白布上的碎肉片,終於出現了驚人的變化。

  米粒小的碎肉慢慢的在增長,變成了黃豆大小,隨後慢慢的,變成了手指,翡翠恍然大悟,原來那是布蘭奇的手指肉。

  螞蟻大的碎肉緩緩變化,他們真的充滿了魔法,神奇的讓翡翠移不開眼。父親曾經對他說,幻獸之所以能在幻獸界復活,是因為他們有兩個身體,在人類的那個不重要,在幻獸界的才是本體,即使在人類死了,幻獸界裡仍然可以復活。

  後來翡翠問父親,如果幻獸界的身體也死了,那還會不會復活,父親說不可能,只有身體完好才可以復活。

  沒有身體,裝不下人類的靈魂。

  但是眼前,老師卻在復活一個人,從身體到靈魂。

  他太偉大了,翡翠激動的想要高呼,想要擁抱世界上最偉大的老師。

  布蘭奇張開眼睛,看到刺目的陽光,他下意識閉上眸子拿手遮住。

  「啊啊啊啊,老師你太厲害了!老師你最棒!老師我愛你!」咋咋呼呼的聲音讓布蘭奇側目,只見身旁不遠處,他熟悉的翡翠正抱著一個銀發男人拚命的轉圈圈,那高興的勁頭讓布蘭奇都不禁露出笑容。

  「行了行了,再轉我就暈了,你老師我現在不比當年神勇,你得小心點伺候。」

  「呵呵,老師最神勇。」翡翠繼續扔馬屁。

  「不知道誰罵我混蛋來著?」

  「肯定是布蘭奇,這裡除了我們就是他。」翡翠臉不紅心不跳的嫁禍他人。

  布蘭奇這才發現自己沒有穿衣服,全身沾滿了沙子,髒的要死。布蘭奇深深蹙緊眉頭站起身,四處張望著尋找水源。

  「布蘭奇,復活的感覺如何?」老師站過來笑呵呵的問,順手丟給布蘭奇一套乾淨衣服。

  布蘭奇蹙眉:「沒有想像中好,我本來以為再次醒過來會躺在乾淨柔軟的床上,而不是這裡。」

  白嘖嘖道:「你還是這樣龜毛啊,讓你活過來就該千恩萬謝了居然還挑剔地方不夠乾淨。你這種人誰受得了。」

  布蘭奇挑眉哼道:「自然有人受得了,我沒空招待你,你還是回去繼續努力吧,瞧你老的跟什麼似地,難看。」

  「你說什麼!你敢說我老!我已經越來越年輕了!」

  「怎麼看都像翡翠的爺爺。」

  「布蘭奇!你再去死一死,保證沒人救你!」

  「抱歉,我肚子有點餓,先回去吃飯了,你們自便,好走不送。」

  隨風輕揚的潔白長發,白淨無暇的衣服鞋襪,那才是他們熟悉的貝森,給他取名『白』的貝森。

  曾經他們各自驕傲,誰也不喜歡依靠誰。

  曾經他們彼此嘲笑,誰也瞧不上誰。

  他心裡沒有那個潔癖的要死的主人。

  他心裡也沒有那個自戀要死的幻獸。

  他喜歡單槍匹馬里獨自風采。

  他喜歡對著花花草草賣弄風騷。

  但是唯一的一次他們並肩靠在一起,之後卻成了生離死別。

  從那以後,潔癖的少爺欠了一個天大的人情,垂下了驕傲的頭顱。

  很多事情,只要放下驕傲,伸出手,請求一個幫助就能改變命運,僅此而已。

  白說,倔強的不會求救的人,天下最傻。

  「我無處可逃,又不想死。唯一想到能幫我的人就是白,我再次向他求救了,他卻說,你只要死了就可以得救。」布蘭奇慢慢回憶著,手裡的酒杯空了一半,對面的勞裡緊張的屏住呼吸,吞吞口水追問:「然後呢?」

  「然後我就只好死了……照他說的死法死了,讓黑魔法組織無法帶走我的身體,退兵離去。」

  「然後呢?最後呢?」勞裡催促個不停,急的跟什麼似地。

  布蘭奇苦笑:「然後我也不知道,反正就醒來了。白用的什麼方法我可不清楚,也不好問。總之我現在活著。」

  勞裡呼口氣,怔怔的打量布蘭奇,金盞花的光芒下,布蘭奇鮮活無比,除了恢復的白髮,其他完全沒變,就是他熟悉的布蘭奇。他忍不住抓過布蘭奇的手,感受布蘭奇手腕的脈動,他撫上佈蘭奇的胸口,能聽到他的心跳。布蘭奇的臉孔,有活人的溫度。他拉扯布蘭奇的頭髮,布蘭奇疼的哀叫,勞裡鬆口氣,看來不是假髮。

  「也許我睡一覺起來,發現這是夢?」勞裡喃喃自語,他已經連布蘭奇的墓碑都安好了。每天最大的期待就是迪恩能被抓到,他要整死那個混蛋。

  「那你睡吧,醒來一定會看到我。」布蘭奇微笑。

  如吹眠曲一般的鼓動,身心疲憊的勞裡沉沉睡去。

  翡翠悄悄的出現在屋子裡,看著勞裡,對身旁的布蘭奇道:「主人一直沒睡好,也沒吃好。天天喊打喊殺要找迪恩報仇,很多騙人的傭兵胡亂帶個屍體來說是迪恩的屍體,血肉模糊根本認不出來,主人好幾次氣得和人打起來,弄的自己疲憊不堪,連炒菜都差點燒了廚房。」

  「倒是你死去的地方,主人一直沒去看。好像所有心思都放在迪恩身上才能精神振奮。」

  「老師說主人對你的心情是愛戀,那你對主人是什麼?」

  布蘭奇熄滅了金盞花,黑夜裡只有他清醒的無法入睡。

  翡翠是個孩子,有什麼話就直說。

  或許太直白,才會問的他啞口無言。

  勞裡在他心裡是什麼?

  那一剎那脫口而出的答案……

  不想離開而已……——

  第四十三章:冰川極地

  勞裡從噩夢裡醒來,冷汗涔涔渾身都在顫抖。

  黑暗裡忽然有個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醒了?天還沒亮。」

  勞裡停止喘氣,啪的一聲打開金盞花,屋子裡燈火通明,布蘭奇的臉孔清晰無比,近在眼前,連呼吸都能感覺得到。

  勞裡欣喜若狂的抱住布蘭奇的脖子拚命搖晃,大笑道:「你真的沒死!」

  布蘭奇不禁莞爾:「當然沒死。」

  「哈哈哈,迪恩真是幸運,不然我一定追殺到他到天涯海角!」勞裡又恨又怒的咬牙,不過轉念看到布蘭奇又無比的興奮。

  布蘭奇已經知道勞裡為了他不惜花費所有財產也要殺死迪恩的舉動,說不感動是假的,這世上,真的沒有人能對他這樣全無保留。

  「勞裡,我們必須繼續追殺迪恩,我是說你發佈的委託暫時不要撤下,不然有人會起疑。」

  勞裡不以為然的點頭:「好啊,你說不撤就不撤,反正我對他怒火難消,怎麼說抓到後也想打得他後半生不能動彈才解氣,哼。」

  「嗯,過幾年再撤出。還有我復活的事暫時也不能讓其他人知道,我這次死掉,如果幸運的話以後再也不用被黑暗組織追殺,如果不小心被他們發現我還活著,我……」布蘭奇煩躁的無法繼續,一個黑暗組織,改變了他的一生。也許自己這輩子都要過著躲躲藏藏的逃難生活,這樣的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留在勞裡身邊。

  明明知道自己很自私,這樣是不對的,偏偏就是捨不得離去,越是拖延,越是不想離去。

  布蘭奇凝視勞裡充滿笑容的面孔,他那麼年輕,獨立又堅強,沒有多少十幾歲的小孩像他那樣努力,而且是一個無父無母沒有親人依靠的小孩。從十歲起就開始賺錢,一直到現在過著優渥的生活,比很多很多人出色。如果他喜歡的是女孩,一定可以吸引不少美女。

  「布蘭奇,這個還給你。」勞裡拿出送給布蘭奇的戒指,再次掛在他的脖子上:「我不會讓外人知道你復活,你放心的待在屋裡,每天我會給你送飯,陪你解悶。絕對不會讓小人再害你。」

  「謝謝。」布蘭奇戴上戒指,暗想這一次,一定可以好好保管它。再也不想弄丟它,更不想讓打造它的勞裡傷心。

  「你再睡一下吧,現在才夜裡三點而已。」布蘭奇指著漆黑的窗外催促。

  勞里根本沒有瞌睡,精神的跟什麼似地。

  布蘭奇看著他灼灼生輝的雙眸很是無奈:「大半夜裡不睡覺,你想幹什麼?」

  勞裡搖頭:「不知道,但是不想睡覺。聊天也好啊,要不然我們打牌玩?」

  「……不要。」布蘭奇滿臉黑線,勞裡每次休息都打牌玩他還是知道的,但是他一點沒興趣。

  勞裡無奈了,翻在床上滾了滾,不住嘀咕著玩什麼好。

  布蘭奇哼道:「既然不知道玩什麼,那就練習魔法,我教給你的魔法咒語,你就沒有一次記住過。」

  「……」勞裡無語至極,怎麼有人這麼煞風景,學魔法!怎麼不說做作業啊!那可是他最討厭的玩意。

  「怎麼?那還是睡吧。」布蘭奇壞笑。

  勞裡吭哧幾聲,翻身跳起來坐到布蘭奇身前,二話不說拉過布蘭奇的脖子,仰頭便吻上佈蘭奇的嘴唇,吻了好幾下才得意道:「我覺得這個比較好玩。而且一下就可以費光體力玩累,然後再睡覺怎麼樣?」說著,勞裡又大膽的湊過嘴巴吻了幾下。

  布蘭奇由著他炫耀似地親吻,聞言卻呵呵笑起來。不屑道:「玩這個很費體力?容易累?我怎麼不知道?」

  「難道你沒玩過?」勞裡大喜。但是想想不可能,布蘭奇可是貴族啊,而且以那個討厭的貝森那高傲性格,不可能沒玩過女人……除非他潔癖的根本不想碰任何人。

  「玩過。」

  可惜了,這個回答是意料之中,勞裡卻有點鬱悶。

  布蘭奇像炫耀自己的某種驕傲,用可惡的語氣,說出讓勞裡可恨的挑釁。

  「我做這種事,從來就不會累。跟你可能不同。」

  變相的炫耀自己體力好?變相的鄙視他白斬雞?

  勞裡惱羞成怒,的確打架他比不上佈蘭奇,個子也沒他高,但是沒試過的事,怎麼能輕易認輸!

  「你以為你打了雞血,還不會累,撒謊也要打個草稿啊。」勞裡反駁。

  布蘭奇笑的更放肆,用曖昧的聲線挑動勞裡的神經:「你告訴我,你一次能堅持多久?」

  煽動的語言刺激的勞裡面紅耳赤,如果受不住誘惑,肯定就乖乖的告訴了布蘭奇答案。但是可惜,勞裡一次也沒有堅持過……

  杯具的處男……

  「打手槍算不算……」

  「嗯?你才十幾歲,又喜歡男人,我猜你一次也沒有玩過對不對?」布蘭奇不明白打手槍是什麼意思,但是依然直接的說出自己的判斷。

  「還是,你和你的加比少爺嘗試過?」布蘭奇微笑的眯起眼睛,加比將勞裡看的很重,完全不是當做一般的朋友,他不相信兩個人的關係純潔無暇。

  勞裡直接踢人了,邊踢邊說:「玩過了不起啊,你也不想想你比我老多少,等我長你這麼大還不是……加比是我朋友,我們只接過吻……他怕他老爸,根本不敢做別的事……」勞裡越說越是鬱悶,怎麼就乖乖坦白了,以後還有什麼能瞞著布蘭奇?勞裡深深感覺自己以後會成為妻管嚴,妻管嚴,勞裡念叨著這個詞,傻呵呵的笑了。

  「哦,原來是這樣。你的生活也太忙了點。」布蘭奇真心感嘆,像勞裡這樣的少年,誰不是在外面玩啊,一邊讀書一邊玩,勞裡卻忙得根本沒什麼空玩。

  「切,不忙怎麼賺錢,不賺錢怎麼過好生活。」

  「如果要你跟我去一個很貧瘠的地方,暫時放棄這裡的一切,你願意嗎?」

  「?什麼地方?」勞裡來了精神,直覺布蘭奇說的地方是他娘家,一想到布蘭奇竟然邀請他回家見那位雪莉女士,勞裡激動的無以復加。

  「我出生的地方在冰川極地,魔幻大森林一帶,一個很偏僻,名叫綠洲的地方。」

  「冰川上的綠洲?」勞裡奇道。

  「嗯,一片無際的冰川,其中唯一的綠洲就是出生的村子。人很稀少,但是都很友好。物資貧乏,每天都很冷,你想去嗎?」

  勞裡想都沒想就點頭,哪怕他很怕寒冷的地方,更怕沒有飯吃的地方……

  但是布蘭奇能去,他就能去。

  如果拒絕了布蘭奇,不就等於放棄了自己的追求嗎?

  他堅持了這麼久,怎麼可能再放棄。

  布蘭奇已經走得很靠近很靠近了。

  近的只要一伸手,就可以彼此擁抱……

  「嗯?」布蘭奇莞爾,怎麼說著說著又被抱住了。

  勞裡抱著布蘭奇搖啊搖,邊搖邊問:「那我們什麼時候走?」

  「等你安排好這裡的工作就走,可以嗎?所以我說你可能一年半載都無法打理這裡,能放心嗎?」

  「沒事,莉莉和小李子他們已經很厲害了,而且管理方面小李子一直比我強。而且我走後可以讓加比代理幕後老闆,這樣出了事也不怕沒人解決。」

  「那你就安排好這些事,隨後我們就朝北方出發。首先要去首都,然後在首都乘坐新研發出來的魔法列車,一直到終點站下去,之後的路程就比較辛苦,全部得靠坐騎和雙腿趕路。」

  「嗯!我明天就開始安排!」

  「另外,我想問你借些錢,我出生的地方幾乎寸草不生,很貧乏很貧乏,從那裡出去買東西也非常困難。所以我想多買些東西帶回去。」

  「那你要多少?我手上有六十萬現金。」

  「不用那麼多,二十萬就夠了。」

  勞裡立刻掏出一張卡交給布蘭奇:「這裡面有三十萬。」勞裡有點心驚,買三十萬的物資,那可是很多很多啊,要怎麼帶回去?

  布蘭奇收下錢卡,看著勞裡飄忽的笑臉,忍不住心中一動,一個晚上勞裡都這麼開心,只因為他活過來了。

  他死了,有人為他奮不顧身的報仇。他說什麼,勞裡從不懷疑推遲。彷彿,他已經成了勞裡心裡最重要的一部分,讓勞裡付出的心甘情願,毫不猶豫。

  這份感受很清晰,也很享受,總是能滿滿的填築他空虛的心,讓他不由自主的感覺舒心和快樂,而後,無法割捨。

  布蘭奇無法確切的告訴任何人他到底愛不愛勞裡。

  但是,他已經不願離開勞裡,這是不是愛的前奏?誰都說不清楚,只是此刻,他感受勞裡的快樂,看著他精神奕奕的笑臉,就忍不住想親吻他,他知道,那樣勞裡會更加的快樂。

  布蘭奇回抱住勞裡,微笑著低頭,輕輕吻上勞裡的嘴唇,勞裡的嘴唇有點乾燥,或許是他最近沒有好好吃飯喝水的原因。勞裡的臉頰也瘦了點,小小的青春痘也多了幾顆,勞裡真的沒有好好照顧自己,也沒有聽從他的話,說好了就算他死掉,勞裡也不准傷心。但是很顯眼,勞裡的憔悴暴露了一切。布蘭奇心裡沉悶起來,情不自禁加重了親吻的力道,甚至恨不得狠狠咬他一口。

  勞裡順應布蘭奇的親吻,激動的無法動彈。灌進嘴裡的屬於布蘭奇的呼吸太過炙熱,布蘭奇舔過他嘴唇的舌頭太過溫柔,勞裡心臟快停了,明明只是親吻而已,酥麻的感覺卻好似被布蘭奇撫摸全身敏感,電的勞裡渾身發軟。

  布蘭奇摟緊了兩腿打顫的勞裡,他不堪一擊的示弱讓布蘭奇心情膨脹,這少年果然沒有任何經驗,生疏的讓人想狠狠蹂躪,然後狠狠的炫耀自己的本領,欣賞他惱羞成怒的臭臉。布蘭奇有很多別人無法接受的毛病,譬如潔癖。這個毛病曾經在學生時代氣走了好幾個漂亮姑娘,貝森家有三位管家無法容忍他的挑剔甩手辭職。甚至於他的父親都好幾次因為惱火他的過於講究而大發脾氣。這是病,難治。

  然而在沙耶城的貴族圈子裡,大家都知道的另外一點就是貝森少爺最無法容忍非處女。

  布蘭奇沒有認真想過勞裡的過去,但是此刻他卻欣喜且難以控制的亢奮非常,勞裡所有笨拙的表現都充滿誘惑,布蘭奇像發現寶藏的冒險者,急不可耐的想佔有一切,然後打上自己的標籤,從此就只屬於他的寶藏。

  「哇——我什麼也沒看到……」

  白突兀的出現,突兀的大叫打斷糾纏的兩人,從指縫裡,白壞笑著欣賞布蘭奇的臭臉,無辜的攤手解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擾。布蘭奇你要回去是吧?我是想提醒你不要忘記了你那幾個朋友,他們還在為你追殺迪恩和黑暗組織。」

  布蘭奇坐起身,綁起微微汗濕的頭髮冷冷道:「我知道。」

  「那就好,你們上路後記得召喚翡翠,他現在很厲害哦,可以幫助你們。」

  「知道了。」布蘭奇不耐煩的答應。

  「還有,不要告訴任何人你是怎麼復活的。我可不能連累幻獸界,事實我已經後悔了。」白哭著臉嘆氣。

  布蘭奇無言以對,的確白為他做了很多,救了他兩次命。犧牲了自己兩次,這個人情永遠還不清了。

  「你們繼續,我走了。」白來去匆匆。

  被打斷的兩人間生出幾分尷尬,勞裡如夢初醒,不由驚訝布蘭奇怎麼這麼坦然……他以為起碼還要等上一段時間才會更加親近點。

  不過轉念想大家都是男人,火一旦點著了,想滅掉也不容易。

  布蘭奇站起身:「我去洗個澡,天快亮了,你休息下最好。」

  勞裡沉默點頭,布蘭奇不走,他還真不知道怎麼吭聲。做又做不下去了,火還沒滅……

  勞裡嚶嚶嚶嚶咬牙,鑽進被子杯具的數羊入睡。

  如果白沒出現,他一定會被爆菊花,這真是一個意外的洗具,白是救世主啊!

  他一直期待兩個人有發展,但是從沒想到發展著發展著,就發展成這樣自己從沒想過的一種局面。

  勞裡開始忙著交代工作的事,一走就是一年多,這要交代的事情真不是一星半點。說不擔心是假的,畢竟這是他所有事業,以後要靠著吃飯生活的。既然選擇跟布蘭奇回去,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儘量做好準備工作。

  勞裡打出的理由是要離開這裡,目的是調查殺害布蘭奇的凶手。莉莉雖然不同意勞裡冒險,但是也沒有辦法阻攔勞裡。

  加比更是極力阻止,勞裡卻表現的心意堅決,且嚴厲警告加比不准派人跟蹤保護,加比急的團團轉,無計可施。

  大夥都在為勞裡著急時,勞裡在外面表現的是個死了老婆的苦大仇深男。誰也不知道他晚上回到家裡就是歡天喜地的中獎男。每日能和布蘭奇獨處,能不高興嗎?

  布蘭奇會在白天掩飾自己,然後用借來的錢大量購買物資,全是生活必須用品,譬如各種糧油蔬菜瓜果,譬如冬衣,以及製作冬衣的必須材料棉花布料等。勞裡看他每天出去大採購,卻不知道他將東西放在哪裡。

  這天夜裡勞裡拿著宵夜下班回來不由問:「布蘭奇你買那些東西怎麼帶走?」

  布蘭奇吃著牛肉麵笑道:「我有個特殊空間魔法,裡面的空間大概能容納一座兩百米的山,所以那些東西完全可以放進去,而且不會壞掉。」

  勞裡佩服道:「原來是這樣,我還準備買幾個儲物道具的。」勞裡心道布蘭奇的空間比那些道具有用多了,而且那類道具貴的離譜,稍微容量大點的貴如一輛奔馳,不是誰都能買。

  布蘭奇動容,不得不說勞裡只要為他的事,還真是什麼都舍得。

  「那些道具貴,別亂買。等我們上路以後我就教你那個咒語。那是我們族人的特殊咒語,起源就是因為我們那兒物資少,時常要出去採購糧食衣物,所以最早的族長辛苦研究,後來就創造了這種空間魔法,無論你是什麼屬性,都可以學習的魔法。」

  「真的?太好了!這次我一定認真學!」勞裡嚴肅保證。

  布蘭奇不大相信:「希望是真的。」

  「……你要相信我。」「這樣吧,你要是學成了,我就給你獎勵。」

  「什麼獎勵?」

  「你學成了我再告訴你。」布蘭奇哼道。

  勞裡無奈,咬牙:「我一定學成給你看。」——

  第四十四章:列車巧遇

  首都並沒有勞裡想像中那樣繁華,反而有種寧靜規律的感覺,來往的人們有序而行,和其他城市的錯亂紛擾完全不同。

  勞裡又匆匆買了一堆首都的水果蔬菜,柴米油鹽鍋碗瓢盆,以及最重要的,送給布蘭奇母親和老師等人的禮物後才趕到魔法列車的車站。

  而布蘭奇已經在那裡等的不耐煩了。

  「你居然連鍋子都要買,你究竟想幹什麼?在路上賣盒飯?」布蘭奇不可置信的對勞裡嘮叨起來,帶著鍋子上路,也只有勞裡做得出來。

  勞裡瞪他幾眼,很有有理的解釋起來:「你不是說下了列車後全部要步走?而且距離你家還有很遠很遠的路程,那我們在路上不一定每天入夜都能找到旅店,再說有旅店也不一定食物合我胃口,好了好了,我再不買其他東西了。」

  布蘭奇懶得理睬他的歪理,緩和怒氣坐下來耐心的等候列車到站。

  魔法列車是新發展出來的大型魔法道具,目前只有首都有使用,其他城市還沒施行。這一項大發明真是造福很多人,而魔法列車的創造者也因此出名,成了目前最火熱的名人。

  「什麼時候造出飛機就方便了。」勞裡撐著腦袋沒精打采道,交通不方便出一趟遠門簡直要人命。大部分都是最原始的步行以及馬車,船隻等,像馬車那種玩意,去很遙遠的地方根本行不通。有速度很快的坐騎倒是方便,可長時間乘坐坐騎,屁股不開心才怪。最起碼勞裡目前還不適應坐騎,坐幾個小時就腰酸背痛。

  布蘭奇嗤笑:「你說的那種會飛的鐵鳥?那基本很難實現,魔法消耗估計比列車更大,而且在空中飛行,危險度也更高。」

  「哈哈,看看,會魔法也不是無所不能,呵呵,你們這些人啊……」還太原始了,勞裡心裡偷笑。

  兩人閒說不久,列車到站了。布蘭奇忙和勞裡走向指定的入口,布蘭奇也是第一次乘坐魔法列車,心裡很有幾分新奇和激動。勞裡則是好奇魔法列車和火車的不同,進去後發現構造差不多,最大的不同就是列車頂已經列車底部佈滿了密密麻麻的魔法陣,而且,此列車無人駕駛。穿梭其中的小商小販倒是不少,勞裡一坐下就買了個冰涼涼的小西瓜,切成兩半和布蘭奇悠哉的享受起來。

  「到達終點站需要三天時間,你累了就休息,我會喊你起來按時吃飯。」布蘭奇叮囑勞裡,有點不悅的瞪著勞裡吃西瓜不吐西瓜籽。不由暗想自己真是忍耐力十足,這要是別人,早就一腳踹飛了。非將他吞下的西瓜籽全部吐出來不可。

  「嗯,我吃完就睡,昨天坐的馬車顛死人。」

  等勞裡睡著後,布蘭奇便拿出帶來的魔法書籍認真翻閱起來,列車裡有點吵鬧,特別是好幾個孩子也是頭回坐列車因此特別興奮,一直跑來跑去鬧個沒完。布蘭奇蹙著眉頭打量那幾個孩子,隨意一瞥卻微微一愣,其中有個孩子簡直像勞裡的縮小版,爽利的銀色短髮,銀色的雙眸,大約四五歲的模樣,而且穿著如貴族少爺,布蘭奇立刻想到凱恩斯伯爵家族,當下四處張望,尋找那個孩子的家長。可是失望的沒有看見,身旁坐著的大人們沒一個像那孩子。

  布蘭奇只好收回目光繼續看書,生澀的魔法書很難看進去,一個多小時也不過看了幾頁而已,布蘭奇不禁後悔購買這種書,全是沒用的複雜理論,真沒意思,還不如聽從勞裡的去買幾本成人小說或者兒童讀物……

  布蘭奇放下書打算睡覺,忽然卻有一男人焦急的呼喊:「寶貝,蘭斯,蘭斯你在哪?」

  隨即布蘭奇便看到那個很像勞裡的銀發小孩子興奮地回應:「爸爸我在這裡。」

  男人打開了車廂門,醒目的貴族氣質有些逼人,讓車廂裡的貧民都不由側目。

  男人看到自己兒子立即跑過來抱住,心有餘悸道:「寶貝你嚇死我了,為什麼偷偷跑出來玩?而且沒有和我打招呼,我還以為我弄丟了你。」

  叫蘭斯的小孩熱汗滿身,開心不已的指著其他小朋友:「這裡好玩,爸爸你看我有很多朋友。」

  「哦,好吧,寶貝累不累?」

  「不累不累,我還要玩。」

  男人無奈點頭:「那就讓你再玩一會,爸爸在旁邊等你。」

  「好耶,爸爸真好。」蘭斯歡叫著重回孩子圈。

  剩下高大的男人獨自矗立在旁邊目光溫柔的看著兒子玩鬧。車廂裡沒有空位,男人只好站著,格外的突兀。

  布蘭奇染了不起眼的栗色頭髮,而且戴著一頂黑色禮貌,只要低下頭便基本遮住了半面臉。全黑色配套的短尾禮服無法遮掩布蘭奇出色的氣質,這車廂裡除了那個貴族男人,也只有布蘭奇的氣質最引人注目,雖然布蘭奇以為自己這樣很低調。

  無所事事的男人果然很快發現坐在外邊的布蘭奇,與布蘭奇的目光對視,兩人都禮貌的微笑點頭。男人猶豫了一下,乾脆走到布蘭奇的位置旁邊,想著本來就無聊,傻站著不如找個看起來挺順眼的同類聊聊天打發時間。

  男人一走近,這就看清楚了布蘭奇裡邊睡的賊香的勞裡,頓時被那銀發吸引住了,脫口問道:「難懂這位是和我一個家族的人?也許我們認識。」可惜看不見勞裡的臉和眼睛。男人在回憶,首都這地方住著的家族份子他沒有不認識的,可是好像沒有這樣的短髮。

  「我想你們不會認識,我這位朋友的確是凱恩斯一族,不過走的不近,一直沒有聯繫過。而且住得遠。」布蘭奇淡淡解釋。

  「原來如此,不過沒關

  系,等下我們就可以成為朋友,呵呵。那邊的小傢伙是我兒子蘭斯?凱恩斯,我叫格雷?凱恩斯,我們正要去旅行,帶兒子看看大海。」

  「布蘭奇?奧爾曼,去北方旅行。」

  「哦哦,寒冷的北方,等我兒子長大了一點,我再帶他去,哈哈。」

  布蘭奇並不想和這人多說,但是沒想到他這麼熱情,眼看是不會主動離開了。布蘭奇也不想表現的太失禮,便從行李中拿出了勞裡做好帶來的幾樣小餅乾待客。

  「我朋友做的小點心,味道還不錯,希望你能滿意。」

  格雷欣喜的接過,很高興得道謝:「謝謝,看起來很特別,我今天很幸運。」

  格雷說完,車廂門又打開來,一位老著拿著一張椅子速速趕來,麻利的放在格雷旁邊,恭敬地退下。

  格雷滿意的入座,拿起一塊三角形有點綠色的餅乾品嚐,咬下一口,辛辣的芥末味刺激的格雷差點噴掉。格雷猛烈的咳嗽,布蘭奇抱歉的忙遞給他水解渴,男人喝了水才緩解痛苦,紅著眼睛尷尬道:「好辣……不過餅乾很香脆……」

  布蘭奇抱歉道:「真對不起,我不應該給你這種口味……因為我喜歡吃辣,所以朋友特意為我準備了芥末口味。」

  「哈哈,沒事沒事。我吃別的吃別的。」男人幹笑著拿起圓形餅乾,幸好這一塊是適中的紫菜鹹味,而後還能吃到海苔味,蝦米味,牛奶味,蔬菜味,杏仁花生味,品種倒是很多,每一種口味一個形狀,方便區分。男人越吃越是讚歎:「真是豐富的口味,你朋友一定是出色的糕點師。」

  布蘭奇莞爾:「不是糕點師,他是廚師。」

  「哦,真了不起。蘭斯,寶貝過來,爸爸這裡有美味的餅乾,你要不要吃一點?」男人很愉快的朝兒子招手,小少爺一聽到吃的來了興趣,玩了好久他的確餓了,立即蹦蹦跳跳跑到男人身邊,男人笑道:「寶貝先認識一下這位叔叔,是爸爸剛認識的朋友。」

  蘭斯乖巧的行李:「叔叔好。」

  布蘭奇笑:「小蘭斯好。」

  打過招呼,蘭斯拿起父親遞過的餅乾享用,除了芥末味的排除在外,其他口味男人都給兒子嘗試了一番。

  小孩子吃餅乾咬得脆脆響,睡在裡邊的勞裡輾轉了下,醒了。

  「我睡了多久?」勞裡邊打哈欠邊問,懵懂的看向布蘭奇,恍然發現身邊多了兩道身影。

  「不到兩個小時。」

  「哦……這兩位是……」勞裡也發現了父子兩和自己同樣的特徵,銀發銀眼,勞裡激動了,這還是頭回親眼見到凱恩斯家族的人。

  格雷也愣住了,他沒想到這個睡醒的人連眼睛都是銀色的,太奇怪了,銀發銀眼兩個特徵都具備的凱恩斯人士全部都是嫡系血緣,怎麼會有他不認識的存在,而

  且年紀都這麼大了。

  「你好,我是格雷?凱恩斯。這是我兒子蘭斯。」

  「你好,我是勞裡?凱恩斯。」勞裡感覺詭異,這男人和自己太像了,看著就像兄弟似地。

  「如果方便,我們可以單獨聊聊嗎?」

  勞裡看向布蘭奇,布蘭奇點頭:「你們去吧,不要聊太久。」

  格雷帶著勞裡來到貴賓車廂,只有格雷一家主僕的車廂沒有普通車廂大,但是裡面很豪華很乾淨,像住進了高級賓館一樣,設備一應俱全,還可以做飯。

  僕人送上精緻的糕點和紅茶,格雷有幾分著急的問:「你似乎對凱恩斯家族不太瞭解,難道你真的一直沒有聯繫過家族?」

  勞裡老實點頭,紅茶很溫暖,喝下去胃裡別提多舒服。

  「那你父母呢?」

  「好像我一出生他們就死了,爺爺把我養到十歲也死了,哦,我和爺爺從小住在沙耶城外一個小村子種地為生,有家族派去的人找過我,說可以讓我去大城市讀書,不過我沒興趣所以拒絕了,後來就沒消息了。」勞裡喝光了一杯紅茶,僕人立即添上。

  格雷瞭然點頭,看勞裡的儀態就知道他沒有撒謊,他的確很貧民的作風,沒有貴族氣質和修養。

  「很高興認識你,我的兄弟。」格雷很真誠的語言讓勞裡噴血,我的兄弟……

  「見了家族的人都可以這麼稱呼,別誤會了,呵呵,我的父母可沒有第四個孩子哦。」格雷開玩笑。

  勞裡鬆口氣。

  「這是我的屬性卡,以後有什麼事請隨時聯繫我。如果你有屬性卡,能不能給一張我?」

  勞裡忙接過格雷的屬性卡,這種用晶石做成的薄片卡很高級,和名片一樣方便,和手機一樣通訊,只不過每個人的屬性卡都如同一個人的指紋,天下不會出現第二張相同的卡。卡片完全根據個人量身訂做,製作價格很高昂,像勞裡現在的身家做一張這樣的卡有點奢侈,因此一直沒有捨得。

  「我給你卡片,你自己沒有也無法和我聯繫,正好我帶著凱爾,他是很出色的制卡師。」格雷招來凱爾,迫不及待的讓凱爾和勞裡交流起來。

  勞裡聽從凱爾的指示將魔法力輸入一點到空白的卡片上,凱爾滿意的拿著卡片離開:「我做好了就拿來,很快。」

  勞裡激動死了,夢寐以求的卡片,就這樣到手了,真是太幸運。

  「認識你真好,我的兄弟。」勞裡真心誠意的回敬格雷,笑得那個燦爛。

  格雷是個很隨和的人,聞言道:「我剛才吃了你很多餅乾,這是我的回禮。對了,你那位朋友有屬性卡嗎?凱爾就在這裡,制卡很方便,不如一起做好算了。以後你們分開了也方便聯繫。」

  「好好,我去喊他來,真是謝謝你了。」

  格雷要問的話已經問完,對於布蘭奇的到來表示很歡迎,熱情的完全不肯讓他們離開貴賓室,凱爾完成卡片只用了兩個小時,而這時勞裡和布蘭奇已經在格雷家裡享用起豐盛午餐。

  午餐後的整個下午格雷和布蘭奇一起下棋,不會下棋的勞裡借用格雷的爐子烤了香噴噴的蛋糕,一塊送給翡翠,一塊送給格雷和蘭斯父子。

  「等你們從北方遊玩回來,一定記得要來首都找我,去我家做客。」

  格雷再次叮囑兩人,他們相處愉快,已經有點鬱悶即將到來的分離。

  「一定一定。」可惜回來後已經是一年後……——

  第四十五章:冰凍勞裡

  陰天風冷,了無人煙的蜿蜒道路上一虎一豹瀟灑的奔跑著,揚起漫天灰塵。

  坐在獵豹迅雷背脊上的勞裡戴著口罩,閉著眼睛,整個人呈匍匐在坐騎背脊上的姿勢前進,反正前面有布蘭奇和飛虎帶路,他完全不用確認方向。

  但是即使不用力氣不用腦子,這麼顛簸了整整一天,眼看黃昏即將到來,卻完全沒有看到旅社和人煙。自從下了列車後,這已經是第四天的路程了,越是前進越是荒蕪,勞裡疲憊的連話都不想說。他佩服古代人騎馬是怎麼長途跋涉去戰場的,難怪說戰士都是英雄。

  「布蘭奇我要死了,休息下吧。」勞裡無力的哼唧。

  布蘭奇頭也不回道:「忍著點,前面不遠就有個小鎮子,我趕過去過夜。」

  「你這話說了一天了……騙子……」勞裡唾棄布蘭奇的謊言,同時又佩服此人的耐力,騎著飛虎整整一天,連姿勢都沒變過,背脊一直直挺挺的,又不是閱兵式,勞裡羨慕嫉恨……愛。

  布蘭奇的背影真好看啊真好看。這是無聊的趕路過程裡唯一的慰藉……另外一點就是騎乘獵豹越來越熟練了。

  布蘭奇失笑,扭過頭來道:「明天中午應該去下一個城市,那城市不大,不過我們下午可以休息半天加一晚上,今天就將就一下。」

  「明天……好吧,迅雷你給我跑快點!」

  迅雷委屈的哼唧起來,他已經很快了,但是他怎麼可能比得上飛虎的速度,人家飛虎是高手是英雄是不可超越的偶像……最重要是人家飛虎有翅膀,而他只有四條腿。

  光聽背上的主人喊累,迅雷也想跟著喊一喊,可是沒有勇氣。

  布蘭奇卻好似看出迅雷累了,嘆氣停下步伐,道:「勞裡你到我這裡來,先讓迅雷休息一下。」

  「好!迅雷你去休息吧。慢慢跟在後面不要緊,晚上給你吃肉。」勞裡求之不得跑到布蘭奇那裡,要不是布蘭奇不肯接受勞裡整日共騎,勞裡早就拋棄迅雷了。按布蘭奇的話說,那是為了迅雷勞裡的騎乘能力。

  勞裡坐到布蘭奇身後,所有疲憊煙消雲散,布蘭奇使喚飛虎前進,兩人便優哉游哉的聊起天來,一邊聊一邊吃吃喝喝,勞裡準備的零食真不少,這一路上解悶必需品。

  專門為布蘭奇準備的辣味香脆鍋巴是布蘭奇的最愛之一,這會勞裡坐過來,布蘭奇能吃上東西,心情也是格外的好。

  兩人『恩恩愛愛』的趕到偏僻小鎮時,夕陽已經完全沉入地平線,天空暗沉一片,今夜沒有月亮。

  小鎮很清冷,但是該有的還是有,兩人草草吃了晚飯便疲憊的躺在床上。

  小房間中的兩張床,一人一張。勞裡洗了澡便叫苦不迭的往大腿和小腿上塗抹膏藥。長時間乘坐坐騎,貼著坐騎摩擦的腿內側無法避免的出現擦傷,洗澡時水一淋疼的鑽心。

  膏藥是翡翠送來的良藥,基本擦了後睡一覺起來,第二天就好的差不多了,可問題是第二天得繼續趕路,於是又被摩傷,這樣一天天重複,如今勞裡的傷口已經呈現老舊的深紅色。

  布蘭奇洗澡出來擦著長長的頭髮,蹙眉看著勞裡擦藥。忍不住再次嘮叨勞裡:「沒見過你這樣教不通的學生,每天都在告訴你正確的騎乘姿勢,你就沒一次正確過。這樣下去傷口只會越來越嚴重。」

  勞裡沒接話,悶聲擦藥,懶得去反駁布蘭奇。每天重複的話題一點沒有意思,每天被教訓更沒意思。布蘭奇一副我該拿你怎麼辦的神情讓勞裡每每瞧見都覺得自己是個沒有腦子的白痴,聽不懂人言。

  布蘭奇擦好頭髮,勞裡還在擦藥。布蘭奇靜靜坐在旁邊看他折騰,看傷口外表就知道很疼,布蘭奇想了想妥協道:「你明天別騎迅雷了,跟我一起坐,你雙腿側著坐,把我腰抱緊一點就可以。」

  勞裡心花怒放,立即點頭:「我一定會抱緊你。」

  「……」

  第二天一早上路,心情特別亢奮的勞裡話癆了半天,一直到中午趕到小城撒加住進酒店才歇下來喝口水。

  這個上午完全沒有疲憊的勞裡借用了酒店的廚房弄了幾個小菜和米飯,端回房間兩人品嚐。

  一盤子鴨脖,鴨脖是勞裡從家裡裝好帶來的,純辣味,很刺激。一盤子地三鮮,借用了酒店的土豆、茄子、用尖椒代替了青椒做成,也是辣味十足。一碗雞蛋紫菜湯,一碗清炒嫩筍和一盤子花生米,兩個人吃起來很夠味。勞裡個人不太愛吃辣,特別是青春痘一直沒法除掉這是勞裡的心病,輕易不吃辣,但是為了布蘭奇的口味他必須準備辣味菜式,自己完全不吃也不可能。

  布蘭奇都快忘記本土食物的味道了,完全被勞裡調教成了『中國人』口味,一餐不吃米飯就覺得少了什麼,一日三餐吃本土菜就無法滿足。

  配著可口的菜,布蘭奇輕易地將三碗米飯下肚,末了將茶葉一泡,坐到旁邊邊喝邊消化,愜意地很。

  等到勞裡慢吞吞將花生米一個個啃完,布蘭奇主動拿著空盤子空碗去清洗,一人做飯一人洗碗分工合作,自然而成。

  「下午出去玩嗎?」布蘭奇笑問勞裡。

  勞裡靠在床上搖頭:「不想出去,休息。明天又得趕路,誰想玩啊。」

  「呵呵,那就休息吧。」

  「嗯。」

  「我去買點東西就回來。」

  布蘭奇笑著退出房間,去酒店一樓買了一包嶄新的內褲和襪子,又順便買了幾個新鮮水果回來。一路走到所在樓層的三樓走廊,布蘭奇目不斜視直奔房間而去,路過隔壁時卻好奇微微頓足,只見隔壁的房間半開,一隻男式鞋子落在門口,幾乎快超出房間的界限,布蘭奇彎腰撿起鞋子,禮貌的敲門:「您好……」

  床上糾纏的兩人氣喘吁吁回頭看著布蘭奇,布蘭奇面無表情的放下鞋子:「抱歉,打擾了。」說罷頭也不回的迅速離去。

  布蘭奇關上門嘆氣,剛才真是太粗心了,那樣的情況肯定不一般……結果冒失的見了鞋子,撞見尷尬場景,如果不多事就可以避免了。

  勞裡還沒睡著,聽到關門聲坐了起來:「你去買什麼?」

  布蘭奇將包裝好的內褲拆開,勞裡抓狂:「服了你,恨不得天天買內褲!我以前沒給你工資,你沒錢買內褲是怎麼過的?」

  布蘭奇理所當然的回答:「有人白送。」

  「誰送你?」勞裡立即炸了毛,緊張的等著答案。

  「不就是你,別忘了你也開旅社。」

  勞裡恍然大悟,每個房間每天都有準備好的新內褲毛巾什麼,那些都是布蘭奇負責處理。

  「這家也有新內褲,你卻不要。」

  布蘭奇立即嫌棄的皺眉:「太差了,一看布料就不舒服。我買了新鮮桃子,你吃嗎?」

  「幫我洗一個,謝謝。」

  布蘭奇堅決的搖頭:「起床來吃,不要在床上吃東西。」

  「真龜毛啊,我又不會弄髒床單。」

  「通常不小心就是那樣來得,下來吃。」

  「X的,恨不得揍死你。」

  「我也想揍死你,你有時候真是太髒了。以前是不想說你,現在是忍無可忍,必須糾正你的壞習慣。」

  勞裡撞牆,一個驢打滾跳下來,直接撲到布蘭奇的床上,用腳死勁的踩床單踩被子,一邊踩一邊洩憤:「我髒死你髒死你個龜毛少爺。」

  布蘭奇沉著臉看勞裡幼稚的洩憤行為,在勞裡即將糟蹋他的枕頭時飛快出手,狠狠將勞裡丟回原位,並且順勢脫鞋上去,壓住勞裡的四肢不讓動彈。

  勞裡暢快大笑道:「我也忍無可忍,必須糾正你的龜毛習慣,男人這樣潔癖,不好。」

  「你強詞奪理,總比你在床上吃東西好,而且你懶,天一冷就不洗澡,這點最可惡。」

  「敢情你全記得我的『髒』,以前不敢說吧?我以後一年四季都不洗澡!看你咋辦。」

  布蘭奇不屑道:「你敢那麼做,我就敢踢死你。」

  「你踢啊你踢啊。」勞裡毫不在意的揚眉,布蘭奇俯下身便堵住勞裡的嘴唇,有些難忍道:「你腿還疼不疼?」

  勞裡訝異,布蘭奇怎麼跟忍了很久似地身體這麼燙,而且看眼色,一點不像開玩笑。

  「不怎麼疼……你想幹嘛?」勞裡緊張的掙扎,拚命想著要怎麼反過來。他雖然想做,但是不想在下面。而且布蘭奇有點突然,沒有一點預兆。

  布蘭奇不知何時已經脫了衣服,一絲不掛,勞裡心涼,布蘭奇是來真的。不然就沒見他脫這麼幹淨過。

  布蘭奇啞著嗓子低語:「隔壁房間也是兩個男人……」

  「……靠……」原來是受了刺激。

  「我看那個在下邊的男孩很享受的樣子。」布蘭奇狡猾的沖勞裡笑,不等勞裡回答繼續說:「我也讓你享受一下。」

  「其實我也可以讓你享受,布蘭奇。」

  「可是你不是『妻子』嗎?」

  「誰說的?」

  「你先送了我戒指,那代表求婚。」

  「靠,先求婚的都是男人啊,丈夫!」

  「是嗎?都是女人先向我求婚。」

  「你個不要臉的……」

  「別生氣,我拒絕了她們。」

  「我是氣你太自戀……」

  「你只穿著內褲跳半天,根本就是故意的。」

  「絕對無心之失……」

  一個小時後。

  「你真是沒用,我看隔壁那個男孩一直很亢奮,你怎麼像被我打了一頓?」布蘭奇百思不得其解的給癱軟如屍體的勞裡擦拭藥膏,透明的膏藥塗抹在勞裡淒慘的菊花上閃爍著濕潤的光澤,布蘭奇動作很輕,聲音也很低沉。如果不是看勞裡太可憐,他可以繼續的……

  第一次和男人做,但是感覺比想像中的好,就是勞裡的反應太意外了……

  勞裡閉著眼睛有氣無力:「老子就是沒用,你有用,下次換你來……你看別人玩的爽就亂來,最起碼要給我擦點潤滑的什麼吧……疼死老子了,血都流光了……」勞裡哭喪著臉叫囂,其實是上是下無所謂,但要是每次都這麼慘,那真對兩個人的親密接觸沒有一點期待。

  布蘭奇愧疚道:「對不起,我下次問清楚點。」

  「問個毛啊問,問我就可以了,我都清楚,可是剛才我一直提醒你,你媽的一點不聽!」

  布蘭奇乾笑:「你應該在事前說明。」進展中誰聽那些有的沒的。

  「你忽然襲擊誰知道。」

  「對不起,要不然明天不趕路,讓你休息好了。」

  「這還差不多……」

  第一次突破進展的兩人還在為了雞毛蒜破的小事吵來吵去,可憐幻獸界的翡翠通紅著臉壓根不敢現身,本來是要過來看看主人的,結果卻沒想到看到那樣的事,驚呆的翡翠掉頭就回去,迫切希望自己遺忘掉那些場景。

  「雖然你主人和我主人是兩個男人,但是神可沒有說不能讓兩個男人相愛,既然是戀人,那親密一點也很正常了,翡翠你這樣難道一直不去見你主人呢?」

  「……過,過幾天再去……」不然他會尷尬的無法面對主人。

  「呵呵,隨你。」只怕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一直以來習慣每天晚上出現的翡翠,恐怕以後難以安身……

  第二天仍然休息的布蘭奇瞞著勞裡去隔壁做客,回來後一臉春風得意的笑容讓勞裡惡寒。

  「好些嗎?」

  「嗯……」勞裡低應,傷口不太疼了,但是……

  「那明天就上路吧,離北方已經接近了。隨後會越來越冷,我給你買了冬衣。」

  「,那啥布蘭奇……」勞裡的聲音越來越來小,小的布蘭奇都快聽不見了。

  「嗯?」布蘭奇察覺不對,忙跑到床前試探勞裡的額頭,勞裡額頭全是汗水,臉色也很蒼白,布蘭奇心驚,難道昨天就那樣做一下,勞裡就病成這樣?這結果讓人以後都不敢做了……

  勞裡喘氣艱難道:「我現在就好冷啊……」

  布蘭奇拿過兩床被子全給勞裡蓋著,不一會喊來隔壁的兩個男人。

  布蘭奇擔心問:「你們以前有這種情況嗎?他這好像發燒了。」

  高個子男人點頭又搖頭:「剛開始偶爾會,但是沒這麼嚴重,而且我看你這位朋友不像發燒,發燒也不會冷成這樣。而且他顫抖的很厲害,天,我怎麼感覺他的頭髮在結霜?是錯覺嗎?」

  說布蘭奇目瞪口呆,那男人並不是眼花,布蘭奇也看見了,而且越來越清晰。

  勞裡從頭髮往下,一點一點整個身體都慢慢出現薄薄的冷霜,冷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厚,布蘭奇還來不及施救,勞裡已經在他的注視下凍結成厚厚的雪人,不是冰塊那樣的透明硬度,就是蓬鬆松的雪人,依稀還能看出勞裡的面貌和身形。

  「勞裡!」布蘭奇反應過來,失聲大叫著丟開被子,可是勞裡整個身體無一遺漏,全被白霜覆蓋。

  「天啊……他是不是死了?」高個子身後的少年驚叫。

  布蘭奇咯噔一下,難受的恨不得踹飛烏鴉嘴。

  布蘭奇極力忍耐著各種情緒,還算冷靜的貼近勞裡的胸口傾聽勞裡的心跳,幸好勞裡的心跳還在,並且非常正常,一點沒有衰弱或者死去的跡象。

  布蘭奇確認完畢,整個人都快虛脫了。

  這變化來得太突然,簡直像措手不及的噩耗。難道昨天還親密擁抱過的人,今天就成了屍體,這叫人怎麼接受。

  布蘭奇癱軟在椅子上,艱難的對兩個外人道:「他沒死,只是生病的原因讓體內魔法力亂了套,很感謝你們的幫忙。但是我現在必須帶他去看醫生。」

  「嗯,瞭解瞭解,你趕快帶他去吧,放心,他會沒事的。」男人安慰的拍拍布蘭奇的肩膀,帶著少年迅速離開。

  外人一走布蘭奇就召喚出白,白一看勞裡的情況大吃一驚,脫口道:「別耽擱了,快離開這裡,找一個有月亮的地方。」

  布蘭奇不明白找月亮幹什麼,但是毫不遲疑的將勞裡用床單抱起,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這個城市。

  第四十六章:勞裡懷孕

  白說月亮每天都在,只是偶爾被雲層遮住了身影。這個地方的雲層厚積,那麼在旁邊的地方雲層一定會薄弱些。兩人帶著勞裡匆匆走出被雲層遮住的黑暗,在荒郊野外捕捉到了月亮的身影。一輪彎月高高掛在天上,灑下的月光若有似無。

  白讓布蘭奇將勞裡擱在平曠的草地上,讓月光直接投下來,布蘭奇氣喘吁吁地追問:「白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我不覺得是我太衝動的錯……」就算是QJ,也不會讓對方變成這樣吧,何況他又沒有QJ。的確進行的時候勞裡顯得很痛苦,事後證明勞裡後面確實受了傷,但是,不應該是這樣。這詭異的情況布蘭奇無法解釋。勞裡不是水屬性,他也不是水屬性,怎麼會發生冰洞魔法的反應。

  白蹲在勞裡身邊,仔細觀察月光照射下,那些冰霜所發生的細微變化,幾乎肉眼不可見的現象讓白百思不得其解。布蘭奇更是急躁的坐立不安,正煩躁的追問著白,那邊翡翠也自己出來了。

  翡翠迅速頓到勞裡跟前,一臉怪異的小聲對白說:「老師……主人他是不是……」

  白不吭聲,繼續抱著雙臂觀察勞裡。

  翡翠自言自語嘀咕:「怎麼會這樣呢?主人是個人類啊,這樣到底好不好?」

  白嘆氣,撫著額頭道:「布蘭奇,我先回去一趟,這情況特殊,我必須找老鬼們問問,最好爭取讓誰過來親自瞧瞧,不然我也無法確定勞裡的情況。」

  白凝重嚴肅的神色讓布蘭奇更加煩躁,布蘭奇幾乎是憤怒的甩手:「知道了。」

  白又叮囑:「你先讓勞裡就這樣躺著,等天亮了繼續趕路吧,多照照太陽也很好。」

  「你現在就不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嗎?這和太陽月亮有什麼關係?他現在是雪人,要是融化了怎麼辦?」

  白看著布蘭奇暴躁的模樣失笑,擺手道:「布蘭奇別這麼著急,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咳咳,反正不會危及生命,放心,我不會讓你小情人出事的,呵呵。翡翠!跟我走。」

  翡翠其實不想走,但是老師有吩咐他只好聽話的回去。

  他們一走,周圍變得死一般的安靜。布蘭奇獨自立在夜風裡,看著地面上雪白的勞裡心裡陣陣發寒。即使白說了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可是面對未知的情況,布蘭奇無法不擔心。

  要是勞裡醒著,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一定會立刻拿出一堆零食,然後嘮嘮叨叨的拉著他談天說地,邊吃邊說。東西吃完了手髒了沒地方洗,勞裡會偷偷不客氣的往布蘭奇衣服上擦。擦完了被布蘭奇抓住,兩人又會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大吵一架。

  但是現在,勞裡連一句話都不能說,布蘭奇甚至看不見他的臉孔。厚厚的雪人如虛腫的胖娃娃,這裡面是勞裡嗎?布蘭奇甚至這樣懷疑。

  布蘭奇靜靜坐在旁邊,飛虎和獵豹也乖乖的躺著。

  布蘭奇看著月亮,沒有睡意。隔了一會,忍不住傾下身湊過耳朵傾聽勞裡的心跳,一切如常,裡面是活人。布蘭奇暗暗吐口氣,繼續閒坐著,又隔了一會,再次俯身聆聽勞裡的心跳。整個夜裡,布蘭奇一遍一遍的重複這個動作,直到天明,東方紅霞滿天,太陽即將出來。布蘭奇拍拍屁股起身,用床單抱著勞裡跳上飛虎的背脊,迅雷跟在他們後面,齊齊朝著寒冷的北方繼續前進。

  白說多讓勞裡曬太陽,晚上曬月亮。布蘭奇不清楚那樣做的目的,但是牢牢記著那句叮囑。布蘭奇馬不停蹄的在陽光下奔跑,到了夜裡就在野外休息。沒有勞裡嘮叨,他一個人隨便吃什麼都簡單解決,吃什麼也沒有味道。他吃的所有食物都是勞裡之前準備好的放在空間裡,本來是作為零食享用,現在卻成了布蘭奇的主食。

  白和翡翠始終沒有出現,這一路上唯一的安慰就是勞裡的心跳從來沒有異變過。如果不是那正常的心跳,布蘭奇都懷疑自己抱著的是具屍體。心跳的聲音成了定心丸,每次等白等的不耐煩時布蘭奇就聽一聽勞裡的心跳,然後才能靜下心來。

  越往北方極地的天氣越冷,布蘭奇已經換上了保暖的大衣。

  飛虎載著布蘭奇,布蘭奇懷裡抱著勞裡,身後跟著獵豹迅雷,飛虎穩健迅速的奔馳在雪地上,留下漫長蜿蜒的腳印。

  此處距離布蘭奇的家鄉仍然有些遠,這兒冷,卻不到極致。而他的家鄉那兒才是極致的冷,而且極致的隱蔽。那兒不常看到飛舞的雪花,每日每日面對的只有寒冰,厚不可測的冰地。冰川冰山冰林,寒冷的天氣造就出很多外面不常見的生物。包括和那兒很近的五大森林之一的魔幻大森林,亦是受那極地的影響才形成五大森林中最具特色的森林,裡面所有樹木皆為冰塊似地白色。那裡的生物獨一無二。世人評價魔幻大森林是危險度最高,價值最高的森林。布蘭奇坐下的飛虎便是出自那兒,幼時老師特意抓來送給他的禮物。

  飛虎正在奔馳,布蘭奇期待已久的白忽然出現。布蘭奇一喝,停住飛虎立刻下來:「你總算出現了,你上次離開已經一個月!」布蘭奇難忍怒氣,他知道這事不能怪白,但是每每擔心勞裡以後可能再也不會恢復,布蘭奇就渾身煩躁。極致克制著強硬召喚白的**,竟然忍了一個月。

  白看著四面飛雪渾身一哆嗦,縮著雙臂沒好氣道:「你以為我這一個月在忙什麼?我在到處求人來幫忙啊,真是。」白說著從懷裡拿出一樣東西,布蘭奇皺眉一瞧,那玩意竟然是個如同小貓咪般大小的妖精,而且是個白鬍子老鬼。

  小妖精從白的手心直接跳到勞裡身上,將手裡的法杖在勞裡雪人般的身體上敲了敲,隨後又俯身傾聽什麼,末了停下所有動作,撐著下巴沉思。

  白緊張的問:「長老,情況如何?」

  長老跳下勞裡的身體,回到白懷中慢悠悠道:「沒什麼問題,再過半個月就找個地方種下。」

  白聞言鬆口氣,笑嘻嘻的向長老道謝,長老不耐煩的揮手:「我以為多大個事,你還等了我那麼久,不就是有人類懷孕了嗎?大驚小怪。」

  「噗…… 長老,難道這不奇怪嗎?首先勞裡是個人類,其次他這種現象是我們幻獸界妖精一族的懷孕症狀,再來最重要一點勞裡是個男人。不奇怪嗎?難道是我太奇怪了?」 白指著自己疑惑的反問,長老不屑揮手:「小子沒見識,人類又怎麼了?你以為沒有人類,我們妖精一族為什麼那麼像人類?除了我們妖精一族,還包括幻獸王都長得像個人類,那是因為本來就和人類關係密切。雖然歷史悠久了,但是幻獸界和人類關係匪淺。最早的幻獸王就是人類和幻獸的結合體,之後慢慢形成了如今的局面。至於男人,那就更不奇怪了,你也是男人生的。」

  「……我、我男人生的?胡說,我媽聽到了會揍你。」白扭曲著臉嚇唬長老,長老沒好氣的瞪他幾眼:「你媽能生你那你爸也能生你,你年紀不小了,一直沒結婚所以不知道,真是,結婚就知道了。沒結婚的別多問,不害臊。」長老嘀咕幾句眨個眼消失在人前。

  只剩下白和翡翠在那兒被冷風吹啊吹……心裡那叫一個涼。

  翡翠迷茫的望著白:「老師,原來你連這都不知道。」

  「你又知道?」

  「我是不知道,我還年輕嘛,可你已經很老了。」

  「……混蛋,揍死你。」

  「老師趕快找個人結婚吧。」

  「……」白無言,難道真要為了瞭解未知的秘密去結婚?可是他跟誰結婚啊!

  事實正如長老所說,結婚是一種儀式,是一個重要契約,是無法解除的契約,其中牽絆只有契約的兩個人才會清楚。契約是神聖的,生育更是一族的存活之道,每一個經過契約的人都應該履行並且保護族人的秘密。

  白覺得自己混亂了,他的確是族裡特立獨行的異類,什麼都喜歡對著干,但是現在白面對這樣的無解覺得自己被排斥了,白認真的思索,看來還是找個人結婚瞭解比較好。

  白渾渾噩噩的回去了,留下翡翠一個人面對更加抓狂的布蘭奇。

  布蘭奇撐著腦袋拚命的讓自己冷靜,他剛才沒有幻聽,那個老頭,的確說了什麼懷孕之類……懷孕是什麼?能吃嗎!布蘭奇瞪大眼睛惡狠狠的看著翡翠,翡翠嚇得後退,結結巴巴道:「干,幹嘛……主人懷孕了,你不高興嗎?」

  布蘭奇咬牙切齒:「再說一遍!」

  「……主人懷孕了,你真不高興?你混蛋!」翡翠怒了。

  布蘭奇捏臉,嘟囔:「我沒聽清……」

  「……主人要給你生孩子了……」

  「……那我該怎麼辦?」布蘭奇傻眼了,抱著雪人似地勞裡,覺得自己是個白痴,居然一點沒有理解那番話。也不知道接下來該幹什麼。

  翡翠苦著臉抱怨:「主人真可憐,怎麼找你這麼笨的情人。」

  「……」弱智的敢說他笨?布蘭奇想笑,但是笑不出來。

  「沒聽長老說嗎?再過半個月要種下。」

  布蘭奇暴躁的踢飛雪花怒喝:「我就是不知道才問!種種種種什麼?難道種地種菜去!」

  「我怎麼知道種什麼我又沒生過孩子!」翡翠理直氣壯的對罵。

  一大一小在冰天雪地裡激烈的吵起來。

  而此時的白回到幻獸界再次找到長老,小個子長老在幻獸界是個正常的老頭,和白差不多高。

  白抓著長老急問:「長老你說話要說完,勞裡到底要怎麼弄?你知道,他只是個普通人類,我不相信普通人類會這樣……不然去人類世界的幻獸早就亂套了。」

  長老放下書,點頭沉吟:「算你有點腦子。我倒要問你,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嗯?」白不解。

  「別隱瞞,普通人不可能像幻獸一樣懷孕,就算是你直接和一個人類女人結合也不可能讓她懷孕。因為你們和人類結契後出現的並不是本體,所以沒有那個力量。但是如果幻獸界的你本體直接去找個一個人類結合,那麼就有幾率讓對方懷孕。這就是我要問的,那個懷孕的人,難道懷的是你的孩子?你別說是翡翠的。」長老恥笑。

  白聞言血都噴出來了,忙擺手解釋:「開玩笑怎麼可能是我,我的本體又沒有去人類世界。這話讓我主人聽去人家會生氣的,呵呵……」

  長老狡猾一笑:「這麼說你主人很特殊?而且是你讓他特殊起來,只會是你。」長老咬牙。

  白無言,居然說漏嘴上當了。

  白乾脆坦白:「好吧長老我承認我的確做了違背族規的事,但是我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你做了什麼?幾年前你死回來時就違背了族規,我罰你一次還沒反省?這次你又做了什麼?」長老趁著臉逼問。

  白哭喪道:「我……不過是救了一個人……

  白將自己對布蘭奇所做的事情全盤托出,長老越聽臉色越差勁,白心裡那個悔啊,為了一個布蘭奇,他要被罰到什麼時候!幾年前為了保布蘭奇一命不惜將太陽神力傳給他導致自己死回來變老。幾年之後用幻獸復活術將他復活,復活就復活吧不說沒人知道,偏偏弄大別人的肚子……這次要承受什麼代價?

  長老聽完凝重的接話:「不對,復活術不可能復活單純的人類。布蘭奇會被你成功復活,還是跟他之前被你傳授的太陽神力有關,但是無法確定,也許和他的身體被人改造有關。」這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可惜又不能找人去試驗證明,結果到底是怎麼,誰都無法肯定答案。

  「我需要再去人類一趟,親眼看看那個布蘭奇。」

  「好……」

  第四十七章:種植關係

  布蘭奇正和翡翠吵的不可開交,長老和白再一次出現人前。

  布蘭奇立即住手,逮住長老就問:「老人家,您能把話說完嗎?我到底該怎麼做?」

  長老跳到布蘭奇肩頭,雙手放在布蘭奇的頭頂,溫暖和煦的光芒慢慢散發出來,長老沉吟半晌,回到白的手裡,望著布蘭奇道:「果然如此。你現在非人非獸,自己可有感覺?」

  「……沒什麼感覺。」布蘭奇怔怔說,非人非獸,這問題嚴重了。

  長老又道:「等半個月他身上的雪就會融化,融化的雪會自動凝結成很小的冰球,你將冰球找個地方種下,然後等十天它破土而出長出嫩芽後就每天輸入你的魔法粒子,記得,每天輸入的時間要到那嫩芽散發出光澤才可以收手,所以時間都是不等的,非常吃力辛苦,如果魔法力不夠,它將無法成活。還有,只能由你和你情人出手,外人不能插手,不然那小嫩芽必死無疑。你們給它輸入魔法就等於灌溉水,它會慢慢長大,沒有意外三個月就會長大開花,然後再過一個月就會結果,果子有多有少,果子長出來你要更加努力的輸入魔法,給每一個果子輸入,如果你覺得受不了,可以放棄幾個果子。每個果子裡有你的一個孩子,如果一棵樹上有十個孩子,而你只能照顧一個,你們你必須讓其他九個都枯死掉。」

  「果、果子……孩子……」布蘭奇整個混亂了,他和勞裡要有孩子了?還是從樹上長出來的……

  「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布蘭奇,等你情人的雪融化後,你以後要是不想再發生這種事,事後就將這個藍色藥丸吃掉,每次都吃,或者吃這唯一一顆綠色的,綠色的會讓你們再也生不出孩子。即使和別的女人也不行。」

  布蘭奇慌亂的接過長老手裡一捧藍色藥丸和唯一一顆綠色藥丸,心裡直冒虛汗。

  長老看著迷茫懵懂的布蘭奇嘆口氣,轉而道:「你繼承了白的太陽神力並且被試驗改造,之後又被他復活,你已經沒有一點你父母的氣息,但你也不可能是我們幻獸一族。以後你小心,異類總是不容於世。」長老說完沒等布蘭奇多問,再一次消失在人前。

  白聳聳肩無奈道:「他就是這樣。布蘭奇還有什麼不懂的嗎?別問我生孩子的事,這個我也不懂。」

  「……」布蘭奇低頭沉默起來。

  冷風呼嘯,雪花飛飛,這樣的冷,他的心卻熱血沸騰。不是因為興奮不是因為悲傷,到底因為什麼,竟然追究不清楚,他只覺得自己,無法冷靜了。

  「布蘭奇沒事就快點帶勞裡回去吧,剛好陪你媽住個一兩年,呵呵。」

  布蘭奇抬起頭微笑:「嗯,那我這就走了。」布蘭奇抱著勞裡翻身跳上飛虎的背脊,逃也似地離開了白和翡翠的視線。

  翡翠揮著翅膀要追,白將翡翠拉住:「別跟去,他現在想一個人靜靜。」

  冷風吹打在臉頰上,恨不得留下道道傷痕的疼。布蘭奇想找勞裡說說話,可是勞裡此刻不會理睬他。他就要回家了,就要見到生他的母親了,但是長老說,他已經不是父母的孩子了……他們聯繫的血緣,早就不存在了。更諷刺的是,這樣的他,這樣一個時刻,他也要當父親了……他將擁有自己的孩子,他們會成為一生的牽絆。

  布蘭奇有點恐懼,他連一個孩子都做不好,要怎麼去做一個父親?如果是勞裡,一定比他冷靜比他會生活,勞裡如果有孩子,一定是個合格的父親,他對一個奴隸都那樣親近,何況是自己的孩子。布蘭奇混亂的腦袋裡開始想像勞裡醒來後的情景,會高興的大笑?會震驚的小心翼翼?

  不住的朝著家中奔跑,潔白的雪地留下長長的足跡,布蘭奇忘記了吃飯,忘記了休息,他滿腦子都是亂七八糟的想法,時而覺得悲傷時而覺得興奮。

  當他穿過漫長的雪地,穿過盡頭處聳立的冰錐門沿,記憶中的景象出現在眼前,一棟棟矮小雪白的屋子,一排排水晶般透明的高大冰樹,村子中央,還有仁立幾千年的冰霜女神雕塑,那姣好的面容玲瓏的身段,高雅的氣質讓人心寧得到救贖,布蘭奇的心跳緩緩平復下來,看著熟悉的女神雕像,儼然看見記憶中美麗的母親,這村中,每一位美麗的女性。

  飛虎跟著布蘭奇慢慢前進,飛虎聞道各個屋子裡傳出的食物香味,肚子餓得哼哼叫,卻不敢對主人撒嬌了。飛虎開始想念勞裡,那個如今一動不動的男人,他總是很神奇的變出一堆美味食物,沒事就愛將它和迅雷喂得肚子撐成西瓜,然後哈哈大笑著欣賞它們在地上痛苦的打滾。那時候飛虎覺得那男人真可惡,但每次肚子餓了還是討好的對男人撒嬌。此時此刻,它多麼希望那個男人能醒過來。它跟著這個沉默的主人,已經兩三天沒進食了。飛虎委屈的恨不得哭給人看。

  飛虎剛一露出可憐相,一直沉默的布蘭奇忽而頓足回頭淡淡道:「就要到了。」這話不知道是對飛虎說,還是對無法醒來的勞裡所說。

  飛虎來了精神,雙眸期待的看著布蘭奇抱著勞裡,猶猶豫豫的敲響了一扇門。

  那是離村裡有點遠,很孤僻的一棟房子,比村裡的小屋子都稍微大一點,前門還有個小院子,院子裡開著和雪地格格不入的鮮豔花朵,一盆一盆的花姹紫嫣紅,那樣突兀的美,太迷人了。這彷彿成了冰天雪地裡唯一的太陽。

  而布蘭奇的家,就是這裡。和他記憶中,沒有多少變化。

  來開門的是個上了年歲的男人,大約四五十歲,精神卻很好,挺直的背脊讓人誤以為是個軍人。一絲不苟綁起的長發顯得他為人嚴肅,布蘭奇眉頭一跳,要出口的話沒能順利說出來。

  那男人已然看見了布蘭奇,先是一愣,隨後便是震驚的狂喜:「布蘭奇!你是布蘭奇!」

  「……我是布蘭奇,老師。」布蘭奇微笑,抱著勞裡的手有點顫抖。

  「天啊!布蘭奇你居然安然回來了,我和你媽媽一直很擔心你,你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雪莉,雪莉!你快出來看看是誰回來了,哈哈,你一定會開心的睡不著。」男人興奮的呼喊著,布蘭奇聽到雪莉二字又緊張侷促起來。

  紅木門被輕輕推開,一身黑色毛大衣的高挑女人緩緩走出,和布蘭奇一樣潔白的長發披散著,

  如雪白的瀑布。精緻的容顏宛若女神再臨。歲月一點沒有在她臉上留下痕跡,這個應該四十多歲的女人,保養得卻如三十左右。可是這樣的女人,卻還是讓布蘭奇心中鈍痛了一下。他離開的時候才幾歲,那時候的母親不過二十出頭而已,正是最好的年華,如今如何掩飾,這女人還是老了。

  布蘭奇屏住呼吸一個聲音都發不出來。

  女人的腳踩在雪地上發出細微的沙沙聲,一聲一聲衝進他的耳膜,比冰塊還沉重。

  「博格,有客人嗎?」女人微笑著靠近男人身旁,走得近了才將視線落在布蘭奇身上,布蘭奇低著頭渾身僵硬,女人的目光漸漸嚴肅起來,男人已經迫不及待道:「雪莉,是布蘭奇,是布蘭奇啊!」

  雪莉聞言身體明顯一顫,驚愕抬頭望著布蘭奇喃喃道:「布蘭奇……」

  「……恩。」布蘭奇點頭,卻喊不出一聲媽媽。

  「布蘭奇,你……」女人激動的要說什麼,紅木門又一次被大力推開,少年精神十足的身影驟然出現在視野,響亮的問候更是引動每個人的神經。

  「爸媽,是誰來了?是我舅舅還是表哥?」少年一身熱情的紅色冬衣,頭上還戴著黑色的毛茸茸帽子,三兩下跳到院門前很自然的將雙臂搭在雪莉肩上,撒嬌似地抱著雪莉打量門口的來客:「咦,不是熟人?這誰?怎麼在村裡沒見過。」少年疑惑起來,這頭白髮顯然就是村裡人的標誌,但這麼大個人他的確沒見過,心想大概是很早跑出去冒險的年輕人吧,不知道和自己家有什麼關係,也許又是爸爸的一個學生。

  少年盯著布蘭奇,布蘭奇亦是驚訝的盯著少年。沒有人知道他比誰都緊張,見到多年不見得母親已經侷促不安,突然冒出來的少年,這個可能是自己弟弟的少年……布蘭奇覺得像被人揍了一下,濛濛的發疼。在他拋棄母親的那些年,母親已經有了自己的第二個孩子……

  他沒有資格去怪罪母親,只是看著眼前的少年,有些傷心失落而已,本來自己也可以像這樣快樂,結果卻是放棄了原本擁有的一切。

  「蓋文,這是你哥哥布蘭奇,我以前跟你說過的布蘭奇。」博格尷尬的提醒自己兒子。

  少年蓋文聞言大楞,雙手離開了母親的肩膀,傻兮兮看著布蘭奇一聲不吭。那表情不知道是震驚還是鬱悶來形容,並不比布蘭奇好看多少。

  博格推聳自己兒子,小聲提醒:「不要忘了禮節。」

  少年不情願的站直身體,看著布蘭奇慢吞吞伸出手:「我是蓋文,很高興見到你,布蘭奇哥哥……」

  布蘭奇回以微笑,抱著勞裡無法伸出手,只得點頭道:「你好。」

  少年悶悶收回空蕩蕩的手,再也不說話了。

  布蘭奇頗為尷尬,想發言解釋什麼,忽然身體被人抱住,正是母親雪莉。

  溫暖的身體相擁,讓布蘭奇僵硬的姿態瞬間放鬆。

  雪莉抱著布蘭奇哭訴:「媽媽一直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布蘭奇,你能回來真好。」

  「媽……對不起。」布蘭奇聲音低低的,喊出了深埋已久的稱呼,如同喊出了心理的歉意。

  「布蘭奇,我真後悔讓你父親帶走你,他為什麼帶走你又不好好照顧你,我一直找不到你,我恨得想殺了那個混蛋,他為什麼不照顧好你……」雪莉好似沒有聽到兒子的道歉,只一個勁的埋怨布蘭奇的貴族父親。

  布蘭奇靜靜聽著她抱怨,心裡不知不覺釋然了……

  再差勁的兒子,也是母親的心頭肉吧,母親怎麼會忌恨自己的兒子,母親永遠是母親,這世上最不需要懷疑的人。

  即使兒子沒出息,兒子不孝順,那也是兒子……

  布蘭奇感嘆勞裡說過的話,此刻無比的感激。如果不是勞裡那番話,他現在還像個逃避的懦夫,連自己的母親都不敢見。

  歡樂而又充滿哭聲的母子敘舊後,布蘭奇終於將勞裡安頓下來。

  那是布蘭奇的房間,母親一直留著。布蘭奇將勞裡放在床上,給他蓋了被子就獨自走去客廳吃飯。

  曾經的老師,如今的繼父在廚房裡忙碌,母親和弟弟已經穩穩上了桌,看到布蘭奇過來,母親立刻道:「布蘭奇你坐我身邊來,博格正在準備飛虎和那隻獵豹的食物,並且給它們安排好的溫暖的窩。」

  「謝謝,它們都很能吃,以前都是勞裡負責它們的一日三餐,呵呵,也包括我的。勞裡是個很棒的廚師,開了一家酒樓。」布蘭奇坐下來,一個勁的誇獎勞裡。

  雪莉微笑著傾聽,聽罷又問:「看來你們關係很好。」

  「嗯,他一直很照顧我。」布蘭奇回答。

  「那就好,媽媽就怕你離開父親後一個人在外頭吃苦……」

  「……沒吃什麼苦,挺好,現在也挺好。」

  雪莉滿意的點頭,將餐桌上燉的噴香的牛肉土豆盛給布蘭奇,還拿出了珍藏的紅酒。

  「對不起布蘭奇,不知道你要回來,家裡已經很久沒有出去採購了,留存的食物都不多,沒什麼可口的東西,你先填飽肚子吧。」

  布蘭奇聞言一拍腦袋,忙站起身來:「我差點忘了,媽,我和勞裡買了很多很多食物和各類日用品。」布蘭奇說著忙不迭的從空間裡拿出購買的禮物。柴米油鹽醬醋茶一樣楊往外堆,不知不覺便堆得客廳擁擠不堪。

  雪莉和少年一開始還新奇興奮的看著他拿禮物,現在已經惶惶的大聲制止:「布蘭奇你別拿了,堵得不能走路了,天,我們家倉庫都放不下去。你還有多少沒拿出來?」

  布蘭奇忙停手,看著一屋子物資乾笑:「對不起是我太莽撞了。」他只是想極力的表現自己的熱情,想討好……

  「這才拿了一小半……還有很多。」

  雪莉嘆氣:「這麼多,只好分給村裡人了。」

  「我也是這樣想的……村裡人都分一些。」布蘭奇莞爾。

  「那明天讓博格安排。」

  「不過這些東西是勞裡特意為我們準備的,大部分都是吃的。可以長期保藏的各類鹹菜,臘魚臘肉蠟香腸,還有皮蛋還有他準備的零食點心,蓋文你要吃嗎?勞裡做的東西都很美味,希望你也喜歡。這些東西小孩子都喜歡吃……」布蘭奇將一袋袋餅乾,鍋巴,薯片薯條,麻花,酥餅等等全堆在蓋文面前,蓋文猶猶豫豫的看著,想接又有點倔強的忍耐著。

  雪莉好笑的拍拍蓋文的腦袋:「寶貝害羞什麼,這可是你哥哥,他送你的東西你儘管拿。」

  「……」蓋文不吭聲,心想他才不是害羞……他很不爽這個哥哥嘛,媽媽和爸爸都一直念叨他,現在他回來了……跟他分享父母的愛。

  蓋文瞪著布蘭奇,布蘭奇微笑著拿起一塊辣鍋巴,一咬,香脆脆的味道和勁道,吃了鍋巴還不忘舔舔手指上的辣椒沫,那誘人的姿態讓蓋文吞口水。終究抵擋不了好奇,低頭搜尋每一樣零食,想看看到底哪一樣最先吃。

  雪莉呵呵的笑著打斷兄弟兩:「都給我少吃零食,先用餐。布蘭奇,蓋文,快將東西收起來,別攔著路。」

  蓋文一邊啃著麻花一邊點頭麻利的將各種零食收颳起來拿回自己的房間,布蘭奇也聽話的收起其他東西。

  一家人和樂融融的享用晚餐,已經兩三天沒吃飯的布蘭奇復活了,將屬於自己的一份晚餐吃的乾乾淨淨,讓老師博格笑的合不攏嘴。

  「布蘭奇,你那個被冰柱的朋友真的沒事嗎?要不要讓我們看看?我和你老師都擅長冰系魔法。」雪莉真心詢問布蘭奇,布蘭奇放下餐具搖頭道:「不用,他還過幾天就會醒來……等下吃完了飯,我有事跟你們說,關於我的事,我和勞裡的事,以及以後的事……」

  布蘭奇用最簡潔易懂的方式說了自己這些年的遭遇,和勞裡的真實關係,以及勞裡此刻的情況。

  即便說的簡單,也用了很長時間才讓家人全部接受。

  他們很安靜,布蘭奇很鎮定,他已經沒有什麼值得恐懼的事情,他做好了所有最壞的準備,迎接一切打擊。

  可是那天家人什麼也沒多說,各自累了,回房睡去。

  布蘭奇躺在雪人勞裡的身邊,心中出奇的安寧。

  第四十八章:開花結果

  布蘭奇端著親手泡製的紅茶和蛋糕回到房間,床鋪上的勞裡已經靠著牆壁坐起來。見布蘭奇進來,勞裡虛弱的衝他微笑:「你來的準時。」

  布蘭奇莞爾,將紅茶放在桌上,找出勞裡的乾淨衣裳遞給他:「好點沒?要不要起來吃?」

  勞裡瞪他一眼哼道:「我現在是病人,你還強迫我下床吃飯,生怕我髒了你的床。」

  「不是那樣……」布蘭奇無辜的爭辯。

  「呵,我渾身都發軟,一點力氣也沒。」勞裡說出真話,雖然昨天就醒了,但是之後很快又睡著無法起身,一直到現在才有了絲力氣。那種長眠醒來後好似被抽走一半生命的虛脫感,他記憶猶新。

  布蘭奇頗是心疼的看著聳拉著腦袋勞裡,嘆口氣坐過去,叉起一小塊蛋糕遞到勞裡嘴邊:「來吧,我喂你。」

  勞裡噗嗤笑了,忙擺擺手端過蛋糕自己享用:「那倒沒必要,呵呵,不過我想吃米粥,最好裡面放點蔬菜和瘦肉沫子,要鹹味。」勞裡一邊說一邊期待的看著布蘭奇,那模樣明顯是在慫恿布蘭奇去給他熬粥。

  布蘭奇一咬牙,站起身就往外走:「行,我去試試看……以前看你弄過,似乎並不難。」

  「哈哈,那我再告訴你一次,先淘一小捧米,然後在鍋子裡放上大約比米多兩三倍的清水,咸你少放點,淡了最後還可以加,咸了就糟糕了。蔬菜和肉沫子在粥差不多好的時候加進去,不然熬太爛不合胃口。布蘭奇加油。」

  「……知道了。」布蘭奇鬱卒的走去廚房,倒不是不樂意煮飯給勞裡吃,但是他對下廚實在是感覺痛苦不堪。

  勞裡慢慢吃完蛋糕和紅茶便怔怔望著窗外的雪白髮呆,昏迷那段日子裡身體不能動,神智卻很清醒,連聽到布蘭奇的相伴,能聽到所有人說的話。一覺醒來還以為是夢,但現在夢已經被證實,他和布蘭奇的確要有孩子了……

  勞裡吃飽來了些精神,穿好衣物便爬起來,緩緩打開房門,客廳裡沒人,勞裡鬆口氣,朝著門前的院子走去。布蘭奇說那小冰球種子就種在院子裡。

  勞裡掃視不大的院子,姹紫嫣紅的花奪人眼球。唯獨一個大花盆中光禿禿的什麼也沒有,勞裡直接走過去,花盆裡只有土,還有飛落覆蓋的雪花。十天還沒到,那種子還沒發芽了,勞裡吞吞口水,緊張,又有幾分期待。

  勞裡盯著花盆看了半天感覺太冷了才回到屋子中,笑嘻嘻摸去廚房,見布蘭奇正盯著盛滿水的鍋子發愁,勞裡從後面猛然一拍布蘭奇的肩膀大笑:「說你笨吧,你這水能給你自己游泳了。」

  「……怎麼起來呢?」布蘭奇乾笑,認命的將鍋鏟交給勞裡。

  勞裡熟練地將多餘的水倒出來,該干的都幹了就由著火煮。

  「睡久了也暈。布蘭奇你家裡人呢?」勞裡到現在還沒見過布蘭奇的家人,有點緊張。

  「,他們今天去村裡忙,我們買來的東西太多,所以每家每戶都分一些。」

  「這樣啊,等我好了,你也帶我在你們村子轉轉,還有附近,我挺好奇的。」

  布蘭奇微笑點頭,拉了拉勞裡的衣領子捂好:「你覺得這裡冷嗎?怕你不適應。」

  「屋裡有壁爐不覺得冷,外頭的確挺冷。」勞裡縮縮脖子,加厚的大衣重的人脖子都快抬不起來,整個像一隻大狗熊似地笨拙。勞裡笑嘻嘻欣賞布蘭奇,布蘭奇也是一身長款大衣,是銀灰色,領子上有潔白的茸茸毛,布蘭奇將長發披散,腳下是帥氣的長靴,背脊挺直,身材修長跟,整個如衣架子似地完美,勞裡越看越是覺得帥氣,腦海裡滿是他昏迷時布蘭奇抱著他,自言自語說過的那些話。

  「布蘭奇真是好男人。」勞裡從身後緊緊抱住布蘭奇興奮的磨蹭,布蘭奇得意笑:「那是當然。」說著扭過身逮住勞裡的下巴,在他嘴唇上啾啾親了幾下便催促道:「你還是去躺著吧,看你晃晃悠悠的就嚇人,矮子,穿這厚跟笨狗熊似地。」

  勞裡怒視:「這還不是你給我買的衣服,除了厚什麼樣式也沒有,你給你自己買的就很有型。」

  「那沒辦法,我身材好穿抹布都好看。跟你是不一樣的。」

  「靠,你晚上穿抹布給我瞧瞧。」勞裡壞笑,想想抹布不就一塊薄薄的小布,連屁股都遮不住……哈哈。

  布蘭奇眉頭一挑,抱著勞裡剛要教訓幾下,廚房門口忽然砰的一聲,有什麼東西被踢倒了。兩人嚇一跳忙退開,布蘭奇尷尬的望著盯著他們瞧的一家人:「咳,媽,老師,蓋文你們這就回來了?我和勞裡在熬粥……」

  博格面紅耳赤的扭過臉,半晌才說話:「有需要我幫忙的嗎?你這位朋友看起來還很虛弱……」

  「不用,謝謝老師。」

  「,那我先去看書……」博格匆匆去了書房。

  剩下雪莉和蓋文赤裸裸的盯著二人,廚房就那麼大,兩人簡直無處可退。

  勞裡忐忑不安的站在布蘭奇身邊,身體僵硬如鐵。他是很高興布蘭奇和母親團員,但是也恐懼這位美麗的母親反對他們……

  「需要請醫生嗎?」然而雪莉開口卻是問了這樣一句話,視線是對著勞裡詢問的。

  勞裡反映過來忙搖頭:「謝、謝謝阿姨……我好多了,不用請醫生。」

  勞裡比布蘭奇想像中的還要緊張,布蘭奇不由皺眉,直接握住了勞裡冰涼的手往外走:「媽想喝紅茶嗎?我去給你倒一杯,蓋文要不要也來一杯?好了勞裡你該去休息了,粥熬好了我會喊你。」布蘭奇直接拉著勞裡和雪莉擦肩而過,那一剎那勞裡彷彿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要破胸而出。他有股直覺,這位漂亮的女士不喜歡他。勞裡苦笑,有幾位母親會喜歡兒子的男性情人……

  布蘭奇逼迫勞裡睡了,關上房門走出來時母親和弟弟已經坐在壁爐前吃著東西。

  布蘭奇去廚房看了看火,隨即也坐到他們之間。

  蓋文扭頭看了看哥哥緊閉的房門,瞪著哥哥小聲道:「布蘭奇哥哥,為什麼你會喜歡男人呢?太奇怪了,那男人一點也沒有女人漂亮。」

  布蘭奇頭疼,弟弟才十三歲而已,個子很高看起來像十五六歲,他不知道怎麼去回答這個問題,回答什麼都可能引起更多的誤會。而且很顯然母親不喜歡小兒子關注這個敏感的問題,好似怕小兒子也學著哥哥一樣。

  「布蘭奇,你不會聽我的勸是不是?」雪莉問的更是直接。

  布蘭奇點頭:「媽,我和勞裡的事都跟你們坦白了,我既然決定跟他在一起,就不可能在以後丟下他不管。他是我很重要的人,我卻是他唯一重要的人。而且……咳,也許還會有孩子。」

  蓋文一聽到孩子更精神,趴到布蘭奇身邊好奇追問:「哥哥,那個冰球真的會長出孩子嗎?長出的孩子會是什麼樣子呢?能和我一樣吃東西嗎?」

  「……應該會是真的,肯定會吃東西……」

  「太神奇了!哥哥你的幻獸好厲害,對了,你為什麼不把你的幻獸召喚出來?我一直沒看到你的幻獸,啊,哥哥我給你看我的幻獸,很漂亮的妖精。」蓋文興高采烈的念動咒語,不一會蓋文的幻獸便現身出來。那是一個看起來只有十歲左右的金發妖精少女,純潔無暇的目光跟孩子一樣讓人喜歡,布蘭奇莞爾一笑:「嗯,很可愛的幻獸。」

  雪莉打斷兄弟兩的嬉鬧,沉重嘆氣道:「有孩子是好事,可如果以後你們離開這裡回到熱鬧的都市,人多口雜,萬一你再被那些組織盯上怎麼辦?你們要怎麼保護自己和孩子?」

  「……這個問題我也想過。」布蘭奇嘆息,的確沒有萬無一失的辦法。正因為如此,他才更是發愁。

  雪莉一笑:「我看這樣吧,你們和孩子一起在媽媽這裡住著,多住幾年,住一輩子也可以。外面那些人絕對找不到這裡。」

  布蘭奇訝異,原來母親不高興的不是因為勞裡,而是擔心他們以後會離開。的確也是,勞裡有自己的酒店要打理,不可能總待在這裡不出去。要勞裡放棄自己喜愛的事業永遠不去管,勞裡也會難受死。

  「謝謝媽,我會和勞裡商量。」

  「嗯。

  布蘭奇一回到房間,勞裡就從床上跳起來,緊張兮兮的問:「你媽媽是不是討厭我……」

  布蘭奇笑著把他摁回被子裡:「沒有討厭你,別亂想。只是暫時跟你不熟悉,有點生疏而已。」

  勞裡垂著腦袋嘆口氣,不說話了。布蘭奇一定是安慰他,可是無論怎麼樣也沒辦法,就算真的被討厭他也要留在這裡。

  勞裡休息兩三天就徹底恢復了精神,努力的跟這一家人套近乎,可是除了老師博格比較和氣,雪莉女士和弟弟少爺都不大愛理睬勞裡。

  勞裡鬱悶的恨不得撞牆,每每隻有夜裡抓著布蘭奇出氣。可那氣出著出著就喘起來了,兩個人滾成一團夜夜笙歌倒是快活。

  布蘭奇早就毫不猶豫的吃了綠色藥丸,以後再也不可能生孩子。選擇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就沒想過什麼孩子,既然莫名其妙的有了那就當天賜的禮物。

  這日勞裡清晨起來,剛穿好衣服布蘭奇就興匆匆的進來抱著勞裡大笑:「勞裡,那種子真的發芽了!哈哈哈,你也去看看。」

  勞裡忙跟著去瞧,果然那偌大的花盆中央長出了小小的嫩芽,嫩嫩的綠色煞是可愛。

  「這樣……真的三個月後能開花?」勞裡怔怔問。

  布蘭奇點頭:「一定可以的,呵呵。」

  勞裡又斜視布蘭奇:「看不出來你那麼喜歡小孩子。」

  「呵呵……有當然比沒有好。」

  「……那你還真是走了狗屎運啊。」勞裡冷笑,不是走了狗屎運他們怎麼可能有孩子,那布蘭奇肯定遺憾死。

  布蘭奇摸摸鼻子敷衍道:「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我要運氣不好怎麼會被你買回去是不是?」

  「切,還真夠自戀。那你快點輸魔法力,別又枯死了……」

  「我已經輸過了,早晨起來看到他發芽我就輸了。」

  「看你活蹦亂跳的。」

  「嗯,可能它還小,需求的魔法力不怎麼多。」

  「那我就可以偷懶了。」勞裡知道輸入魔法過度後的虛弱,一直擔心布蘭奇的能力都不夠用,那憑他菜鳥的魔法力更是不行。

  「呵呵,走了,做早飯去,我要吃鹹菜包子和米粥。」

  兩人推推搡搡摸去廚房,這時候家裡其他人都還睡著。

  勞裡昨天晚上就發好了面,這會直接將麵糰捏成包子放進蒸籠,大米下了鍋,想想又炒了一盤子花生米和土豆條。

  都快熟的時候其他人都陸續起來了,博格看到早餐都做好了表示很感謝,布蘭奇將早餐全部端出來,蓋文迫不及待的坐過去,拿起一個包子啃咬,見裡面是鹹菜,頓時哭著臉抱怨:「昨天那種裡面包著肉很好吃,為什麼今天不是肉?這種鹹菜好辣,只有哥哥愛吃。」說完將咬了一口的鹹菜包子擱在旁邊不要了。

  勞裡忙說:「左邊左邊的是肉包子。」

  「。」

  「蓋文,你不該挑食,要是不喜歡你可以自己做,你最懶,什麼都不肯自己動手。」博格嚴肅的教訓兒子。

  蓋文立刻不吭聲了。

  雪莉最後一個過來,方才梳洗過,一身的清香味。

  看到桌上的粥不由皺眉,但還是什麼話都說,端起來吃了。

  勞裡暗裡琢磨,以後還是不下廚為好……

  那嫩芽長出後生長的飛快,幾天的光陰就能變成另一個樣,而且隨著增長,所需要的魔法力也越來越多,等到三個月後花開的時候,布蘭奇已經每日緊繃了精神,疲憊不堪。勞裡能做的也就是每天熬湯給布蘭奇補身體,弄他喜歡吃的一切食物。並且在花開後,勞裡也打算出手幫忙了,儘管自己魔法有限,但能分擔一點是一點,光靠布蘭奇會折磨死他。

  花開後一個月結果,這些如長老所說一致。花謝後的清晨,當看到那已經成人高的樹枝上隨風輕輕搖擺的五個綠色果實,兩個人沉默了。沉默的心底洶湧澎湃,儘管看不出那果子哪兒像個孩子,可他們儼然已經對長老的話深信不疑。

  第四十九章:孩子出世

  白和翡翠同時現身在眾人面前,看著樹上的五個綠色果實皆微微一笑。

  白道:「布蘭奇不錯嘛,看來很賣力。」

  「……」布蘭奇斜視他,抱著手臂不說話。

  「那就再接再厲吧,依我估計,你最多只能保住四個。」白摸著下巴下定論,布蘭奇聞言臉色一惱,勞裡上前爭辯:「白大叔,我也會盡力,這樣我和布蘭奇聯手,五個都可以保住吧?」

  「哈哈,你們這麼喜歡孩子嗎?五個孩子啊,真難養……」

  「既然有了就是我們的責任,怎麼能輕易放棄它們。再說,孩子多有什麼不好。」布蘭奇笑的很溫柔,雙眸裡充滿期待,勞裡推他一下嗤笑:「布蘭奇你這麼喜歡孩子,那太好了。等它們出生你要負責端屎端尿,可別龜毛的嫌孩子髒撒手不管。反正我是不會帶孩子的,我只會弄吃的養他們,你就負責照顧他們吧。」

  布蘭奇聞言摸摸鼻子,挑眉輕哼:「我帶就我帶,你以為能難住我?屎尿……我不怕。」

  「噗,行,說話算話,那我拼了命也要和你一起保住他們五個,呵呵。」

  「主人你們加油!一定要讓寶寶平安出生!」翡翠歡呼雀躍,搖旗吶喊。

  一夥人心情亢奮了,都等著孩子的出生。

  照白傳達的意思,果子需要成長兩個月才成熟出生,這期間每天要不斷地輸入魔法到他們滿足。

  第一天布蘭奇一個人出手就將五個果子全部弄好了,果子還小,需要的力量也少。

  這情況讓大夥鬆口氣,接著第二天,第三天,一直到第十天,布蘭奇的力量就只能堅持四個孩子了,勞裡便一個人保護剩下的那個,雖然他力量小,只對一個倒是可以。

  果子很神奇的在一天天裡變化成長,最開始明明只有核桃大小,第十天的時候已經有小金瓜那樣大了,綠色也越發的透亮起來。

  兩個人每天都為了這事弄的疲憊不堪,勞裡倒是真的不用下廚了,累的要死別人弄什麼吃什麼。所幸布蘭奇的母親和弟弟這些日子沒有給勞裡冷臉色,該關心的還是和布蘭奇一樣對待。勞裡心中得意死,心想著都歸功於樹上的孩子……

  果子長到一個月的時候,那綠色已經變成透明的淡綠,薄薄的皮光溜溜的好似吹彈可破,只是裡面好似有一層白色的膜,讓人依舊看不見裡面的情景。

  就在大家翹首以盼最後一個月的到來時,一日清晨起來,布蘭奇來到樹下,卻見一個果子變成了灰沉的深綠色,表皮皺巴巴的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布蘭奇心一沉,忙喊出白,白一看那果子就直接說:「沒辦法,這個已經枯死了。」

  「……」布蘭奇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望著果子和白。

  白無奈聳肩:「看情況不是你的錯,你的魔法給的很充足也很及時,但是這一個果子一直都比其他的長得慢而且小,應該本身就不健全。很常見的情況,就算在我們妖精族,很少有一樹果實全部成活下來的。」

  布蘭奇聞言沉默,鬱悶的撫額:「早知道就應該提防一下。」說完又抬頭看著那果實,那果實皺巴巴的掉在樹枝上搖搖晃晃,特別扎眼。

  白伸手將枯萎的果子一把扯下,面對布蘭奇立刻射來的冷冽目光道:「還留在上面只會耽誤其他的果子。」說著便將東西丟進布蘭奇懷裡:「你要是傷心可以將它埋起來,不過我覺得那樣更傷心。」

  「……」布蘭奇接過枯死的果子,默默猶豫了很久,轉身離開了屋子走向對面的森林。他很小心的捧著,不敢弄破它,他擔心自己弄破了以後,面對果皮裡面駭人的景色,更加崩潰。兩個月就可以成熟的孩子,一個月都已經成型了。

  布蘭奇獨自回到院子時,勞裡驚慌失措的指著樹枝問:「布蘭奇!果子少了一個怎麼辦!」

  布蘭奇苦笑,緩緩回答:「我摘去埋了,白說已經枯死了。」

  「……」勞裡頓時啞口無言。

  布蘭奇拍拍勞裡的肩安慰:「沒事,還有一個月,剩下四個都可以安全的出生。」

  「……布蘭奇,是因為我魔法力不夠嗎?」勞裡低著頭悶聲問,那一臉愧疚的模樣讓布蘭奇揪心。

  「笨蛋,枯死的那個根本不是你照顧的那個,白說它是病了。」

  「……早知道我以前就不該偷懶,我應該聽你的話好好練習魔法……」勞裡卻好似沒聽見,低著頭自言自語。

  「和魔法力沒關係,別傷心了,快點動手吧,今天的魔法力還沒有輸。」

  「……恩。」

  枯死的果子讓兩人心情陷入低谷,但是接下來一個月卻更加賣力的細心照顧那四個果子,每天竭盡所有力量滋潤它們,儘管弄得自己精疲力竭。在這樣的重複日子裡,勞裡原本淺薄的魔法力卻慢慢的提升了很多,不斷地輸入極限,然後在恢復後感覺更加得心應手,進步的空間比布蘭奇大了許多。這無疑是另外的收穫了。

  兩個月眨眼就滿,當激動人心的那一天早晨來臨,一家人全部圍在大樹周圍,目光灼熱的盯著已經長成透明白色的西瓜般大的果子心跳鼓動。

  成熟的果子和西瓜差不多大,但沒有西瓜硬,外面軟軟滑滑還有彈性,如同荔枝的果肉。

  四個果子的其中一個就在眾人注視下,從下端慢慢的裂開了,粘膩的透明色液體點點滴落,接著,看到了孩子的小腳丫,傻住的眾人眼睜睜看著不曉得動彈。

  還是白一聲呵斥:「快接住啊!掉地上去還不摔死了。」

  布蘭奇如夢初醒,飛快跑過去捧出雙手,,想抓住腳丫又不敢下手,只能慌慌張張的追問:「這樣不要緊嗎?要不要用盆子接?我怕接不住。」

  「哈哈,你接不住就去自殺吧,沒用的。」白大聲恥笑。

  布蘭奇還來不及反駁,那孩子卻忽然整個脫落了果子,腳丫,小短腿,小屁股,嘩啦啦的展露在人前,布蘭奇已然接住了孩子的半身,最後看到孩子的頭出來,穩穩落在他手心裡嚶嚶的啼哭,紅彤彤皺巴巴楚楚可憐的模樣,羸弱的讓人不敢動彈。

  「啊啊 ,這個也出來了!」勞裡驚叫,手足無措的跑去接第二個孩子。

  「這個也裂了。」

  「這也也是。」

  還是博格有所準備,麻利的將布蘭奇手裡的那個孩子接過抱進屋子,布蘭奇伸著**的雙臂去接第三個孩子,那邊雪莉也欣喜不已的去抱第四個。

  白遠遠站在一邊懶洋洋的指揮:「長老說了,剛出生的孩子要首先給它們洗乾淨身體,用溫水就可以,然後要喂一點清水他們喝,然後才能喂牛奶羊奶什麼,有人奶更好。其實我們幻獸妖精一族剛出生的孩子都是喝露水和果子奶,不過你們也不用學就是。」

  四個孩子前後相差不到兩分鐘相繼出生,四道哭聲迴蕩在屋子裡,夾雜著一屋子大人的歡笑聲。

  「真的真的和人類小孩一樣,好可愛,這兩個長得和布蘭奇小時候一模樣,看著白頭髮,看這鼻樑,太像了。博格快拿牛奶來,哈哈哈。」

  「哈哈,本來就是布蘭奇和勞裡的小孩,怎麼可能長得不像人。」

  「這兩個比較像勞裡,沒那兩個漂亮。」蓋文瞪著另外兩個孩子挖苦。

  勞裡聞言頓時氣劫,盯著像自己的兩個孩子嘟囔:「明明很帥氣來著……」

  布蘭奇笑嘻嘻的忙進忙出,一會拿水幫孩子洗澡,一水拿牛奶喂孩子,每個孩子都要親幾下,然後笑著和勞裡說:「勞裡你說給他們取什麼名字?」

  勞裡蹲在孩子旁邊仔細想了想,搖頭嘆氣:「想不出好名字,老大老二老三老四一順叫吧,好記又好分。」

  話一出口四個孩子一齊哭了,小傢伙們一哭臉色就漲的通紅,看起來特難受特惹人心疼的模樣,布蘭奇立刻跑去哄孩子,瞪著勞裡:「這名字他們不喜歡,換。」

  「……你就知道他們不喜歡,呵呵……」勞裡恥笑,抓著一個孩子的小手摸了又摸,軟綿綿的一團,真神奇。勞裡覺得在做夢,自己有生之年居然會有孩子,四個兒子!勞裡忽然覺得真開心,人生挺美好,以後家裡就熱鬧了,再也不用孤獨一個人。賺錢都更加帶勁了,以後要讓他們該讀書的去讀書,該戀愛的去戀愛,給他們賺讀書錢,賺娶老婆的錢。給他們買房子買地。

  「名字先不急著取,呵呵,趕緊把他們喂飽了抱回房裡窩進暖被窩裡,對了博格你不是做了搖籃嗎?把搖籃放在壁爐前然後把孩子們放進去睡,壁爐邊暖和,這麼冷的天我怕他們凍著。」雪莉到底是過來人,經驗比兩個孩子多多了。

  幸好博格也是個細心地男人,很早以前就開始準備小孩的衣物尿片奶瓶,小孩的床鋪等等。

  一家子人圍著將孩子都梳洗乾淨喂飽了便丟進搖籃,小傢伙剛出生的都精力弱,吃飽了就睡著,小小的一團在被子裡,溫暖著每個人的心。

  「今天真是好日子!」勞裡蹲在搖籃邊喜不自禁道,時不時伸手去捏孩子的臉,折騰的小傢伙不耐煩的扭動,眼看就要哭著醒過來,布蘭奇一巴掌將勞裡揮開,瞪著眼睛怒斥:「別閒的無聊欺負孩子,快去弄飯去,我想死了……你炒的菜。」

  「……噗,好吧好吧,我去弄飯熬湯給你補補,瞧你這幾個月瘦的。」勞裡心情飛揚的跑去廚房忙,雪莉這會心思都在孫兒頭上,也不管勞裡的事了。

  布蘭奇趴在搖籃旁邊欣賞他們的睡顏,看一會翻一會書,在琢磨取什麼名字最好。

  雪莉望著他們對布蘭奇說:「布蘭奇,你今後的打算呢?孩子已經出生了,你有什麼打算?」

  「……媽,遲早我會和勞裡帶著孩子離開這裡,不可能一輩子待在這兒,那樣對勞裡不公平,而且我想孩子們也喜歡熱鬧的都市,最起碼應該在外面見識見識而不是永遠留在這個終年積雪村子裡。當然我們不會現在離開,也許等他們兩歲,也許四五歲才會走吧。相信那時候黑暗組織也忘記我了。」

  雪莉聞言苦笑,撫了撫長發嘆氣:「是啊,年輕人都有出去看看的想法,我當年也是對外面充滿熱情……也的確和你父親談了一場不錯的戀愛。現在我老了,對外面沒那樣期待,也不能自私的困住你們這些小孩子。那就住了幾年再走吧,哪怕為了孩子著想也應該久住。」

  「謝謝媽。」

  「謝我幹什麼,到時候你把你弟弟也帶走,他的確該出去磨練磨練了。等你們走了以後,我和你老師無聊的話也會去找你們。」

  「最好媽媽和老師跟我們一起住在外面吧,呵呵,勞裡的酒樓很不錯。」

  「哈哈,那我的確該去看看。勞裡……那孩子不錯,挺勤快的,脾氣也比你好,你們以後就那樣過吧。」

  「這些話媽要是親口對勞裡說,他會更高興。」

  晚上佈蘭奇和勞裡拿著紙筆寫寫畫畫商量大半夜終於定下了四個孩子的名字。

  老大,和布蘭奇一樣的白髮男孩,取名安迪?奧爾曼,勇敢地男孩。

  老二,和勞裡一樣的銀發,取名艾倫?凱恩斯,英俊的小男孩。

  老三,和勞裡一樣的銀發,取名艾布納?凱恩斯,聰明的小男孩。

  老四,和布蘭奇一樣的白髮,取名布萊茲?奧爾曼,快樂的小男孩。

  還有一個布蘭奇沒叫出口的名字,藏在心裡。

  有了孩子後的生活是忙碌的,有個四個孩子的生活更是忙得腳不沾地,頭昏眼花。比那幾個月每天輸入魔法力還要疲憊,然而心裡卻是精神的,亢奮的。

  小孩子長得很快,一個月的區別是天差地別。

  明明出生時只有巴掌點大的麵糰子,一個月後就有模有樣,不再像開始那樣憨吃酣睡,多了些靈活的反應。偶爾張著大眼睛看兩個父親一眼,就逗得兩父親哈哈大笑,跟傻子一樣。

  「~~來吧寶貝,笑一個笑一個,看這裡。」布蘭奇抱著一個孩子逗弄,巴巴的吸引孩子注意,可是孩子只張著大眼睛到處亂瞅,就是不看他一眼。

  「哈哈,他是餓了,瞧瞧,一直盯著我的奶瓶。」勞裡笑著從廚房走裡,將奶瓶遞給布蘭奇,布蘭奇將奶瓶湊到孩子嘴邊,孩子立刻含住咕嚕咕嚕喝起來,吃東西特別魯莽,發出的聲音好似別人將他餓了很久。

  「老大不愧是老大,吃東西都比小的會吃。我這一天就光給他煮牛奶去了,哎。」勞裡嘆氣,三個弟弟平均兩個小時吃一次牛奶,只有老大平均一個小時就要吃,不給吃就死勁哭,目前為止老大也是長的最胖的小子。

  「那還不好,以後長大了可以照顧弟弟。」

  「是挺好,如果他不是拉的也最多的話……」說什麼不照顧孩子全丟給布蘭奇一個人那是不可能的,一家人都為了四個孩子忙的頭腦發脹還忙不過來,連平時從不做家務的弟弟蓋文每天都要抽幾個小時幫著搖孩子睡覺或者幫著去取牛奶,沒一個閒人。

  要說最期待小傢伙們快點長大的人,無疑就是弟弟蓋文了,他的耐心已經用光了。

  就在一家人忙碌的日子裡,外出多年的一群冒險青年們悄悄歸來。

  敲響布蘭奇家的大門,迎進來的,正是跑去找迪恩報仇的菸槍男人一行。

  第五十章:正文完結

  「布蘭奇!你這混蛋!」雷切爾看到好友精神勃發的走出來開門,布蘭奇一個懷抱還沒展開,雷切爾的拳頭砰砰揍上佈蘭奇的俊臉,布蘭奇迅速的用手掌迎接下來,避免了臉部遭殃。

  「怎麼一見面就打起來?」雪莉故作驚訝的走出來拉開兩個年輕人,對一臉怒氣的雷切爾道:「有什麼事進屋子說,老師給你們準備了紅茶和點心。」

  房子裡多出九個人來,瞬間變得擁擠不堪。

  勞裡看著那群臉色鐵青的人幹笑不已,忙起身道:「我去幫叔叔泡茶,你們還沒吃飯吧?正好去準備晚飯好了。」

  雷切爾一聲不吭,雙眸瞪著布蘭奇,勢必要聽他給個合理的解釋。

  布蘭奇無奈聳肩,慢慢道:「就如我在給你們的信中所說,我復活了。並不是我假裝死亡,我當時的確死了。」

  「……復活?」

  「沒錯,具體是怎麼復活我無法告訴你們,那樣會給你帶去不必要的麻煩。我真心感謝你們為我報仇,幸好你們都平安回來,不然我會內疚一生。」

  雷切爾頭疼的靠在沙發上,似乎在考慮怎麼消化這個事實。

  卡麗莎無奈的嘆氣指責道:「布蘭奇你這樣很過分,那個迪恩有多厲害你們不知道?我們一直追殺他差點全軍覆沒,要不是及時收到你的信,我們可能還會繼續追蹤下去。」

  「就是,那些陰沉沉的傢伙簡直不是人。」

  「很抱歉連累了你們。」

  「哎,現在說這些也沒用,大家都沒死,也算很好了。」

  「來來,喝點紅茶暖暖身體,這小糕點是勞裡烤的,味道相當不錯。」博格適時送上紅茶點心打破了僵持的氣氛,一眾人妥協的端起紅茶品嚐,溫暖的茶水深入脾胃,讓人心都變得柔軟平和。

  布蘭奇見大家平靜下來不由鬆口氣,正琢磨要怎麼道歉才能讓大家舒坦點,壁爐旁的大搖籃裡傳來突兀的嬰兒啼哭聲,布蘭奇聞聲忙起身跑過去,眼睛一掃發現哭泣的孩子是老三,立即查探他是不是尿了還是拉了,見尿片乾燥得很,便放心的將老三抱起來哄道:「好了寶貝,馬上喂你牛奶,勞裡,熱牛奶快端來。」

  廚房裡忙碌的勞裡大聲答應:「馬上就好。」

  布蘭奇笑意溫柔的把孩子用小毛毯子包住了才抱到沙發前入座,一坐下來又揭開半邊毯子給孩子端尿,小傢伙在他懷裡一直不耐煩的扭來扭去,這熟悉的信號已經讓布蘭奇知道他要尿尿了。

  「一分鐘都餓不得,討厭的愛哭包子!」弟弟蓋文從自己房裡衝出來,惡狠狠地捏孩子的肥臉,一邊捏一邊擰笑:「再哭我就把你捏扁了,嘿嘿。」弟弟模樣裝的凶悍,下手卻很輕,布蘭奇由著他玩,雪莉笑哼道:「你這叔叔才討厭,你小時候還不是一個德行,吃了睡,睡了拉。」

  「那怎麼能一樣,我現在已經長大了。」蓋文摸了孩子幾把,轉身膩歪了又跑去廚房找吃的。

  雷切爾震驚不語,好半天才出聲詢問:「這誰的孩子?勞裡的兒子?」

  布蘭奇瞪他:「是我的兒子,也是勞裡的。」

  「,你們已經收養了孩子?和勞里長的還挺像。」

  布蘭奇莞爾,得意的沖搖籃一指:「去那邊看看,也有長的像我的。」

  「什麼!還有!」雷切爾幾人咚咚跑向搖籃,果然見那一個大搖籃裡還躺著三個熟睡的孩子,有銀發的有白髮的,既像布蘭奇,又像勞裡。幾個女人立即歡笑的圍坐一團摸摸這個捏捏那個,雷切爾傻傻站在一旁,傑克驚問:「布蘭奇,你們上哪個孤兒院找到這麼像你們兩的孩子?還一找找四個,你不說我還以為是你親生的。」

  布蘭奇不屑輕笑:「我什麼時候說是我領養的?本來就是我親生兒子,哈哈,寶貝來親一個。」布蘭奇湊過嘴巴在懷中的孩子臉蛋上親一口,小傢伙還沒吃到牛奶,依舊漲紅臉嚶嚶的哭,對老爸的親吻不理不睬。

  孩子的哭聲一直讓廚房裡的勞裡手忙腳亂,終於將牛奶熱好了忙跑出來:「好了好了別哭了小祖宗。」將奶瓶遞給布蘭奇,勞裡這才松口氣坐下,絲絲哀叫捂著自己的右手指:「剛才不小心把手燙了個泡,都是你這小祖宗哭啊哭哭得我慌了手腳。」勞裡咬牙捏孩子的耳朵,小傢伙咬著奶瓶哼哧哼哧吃的很滿足,兩大眼睛好奇的望著勞裡,照樣不理不睬。

  「啊啊,這個尿尿了。」卡麗莎忽然驚叫,指著搖籃裡的一寶寶腿間,那小傢伙剛被吵醒,皺著臉迷茫的看著天,腿間的小嫩芽正一點點往外尿尿,打濕了自己的褲子和被子。

  雪莉忙過去照顧,卡麗莎等人鬧哄哄的已經把三個孩子全吵醒了,雪莉無奈吩咐:「快都抱起來,等下全哭了煩死人。」

  雷切爾看著鬧哄哄的一家人終於鎮定了,有氣無力的回到沙發對布蘭奇說:「我現在相信他們是你的親生兒子了,和你復活的事有關?」

  「沒錯。」

  「好吧……我也不想逼問你復活的事,怎麼說看你還活著我就放心了,呵呵,幾個小傢伙也很精神啊。」

  「謝謝你們體諒,留下來吃晚飯,勞裡會準備一頓豐盛的菜餚。」

  「那再好不過了,謝謝,我們都挺喜歡老闆的手藝。」

  勞裡莞爾:「真巧,今天我燉了湯,馬上就可以喝了,讓你們嘗嘗鮮湯的味道,很補人。」

  雷切爾等人終於放下黑臉開開心心的留在布蘭奇家等著吃晚飯,一群人不讓孩子睡覺,這個摸一下那個蹭一下,幾個小鬼哭聲震天,一群大人笑聲連綿。

  雷切爾連煙都不得不藏起來,忍耐著菸癮沒抽。嘴裡空虛不舒服,只好抓著糕點鍋巴什麼不停地吃,邊吃邊講敘追蹤迪恩以來的事。

  「他們行蹤很難捕捉,迪恩那傢伙跟影子一樣神出鬼沒,後來我們唯一一次與他碰面,算是他自動現身……而且他故意放過我們,沒打算動手,就說了一句『不想殺你們,別再跟著我』之後就消失了。後來收到你的信,我們才轉頭回來。迪恩那傢伙幻獸是蛇,真詭異。」

  布蘭奇聞言撐著腦袋細想:「是一條黑蛇?我記得我最早被抓去他們組織,裡面就有個人的幻獸是黑蛇,當時我看不見他,只聽別人說那是他們老大的……情人。」

  雷切爾聞言一頓,受不了的擺手:「見鬼的為什麼現在男人都喜歡男人?」

  布蘭奇瞪他:「也許他們老大是個女人,反正沒人見過。」

  「這也有可能。」

  「布蘭奇沉吟一會,鄭重道:「我近幾年內不會去都市,在這裡和孩子都安全。你們也不要去調查那個組織,免得惹禍上身。繼續冒險吧,別惹麻煩事了。」

  「你不說我也知道,惹不起的我還躲不起,哼。」

  熱鬧的晚飯後雷切爾等人各自回家,布蘭奇弄好孩子已是快十點,洗澡回到房裡,見勞裡歪在枕頭上等他,布蘭奇微微一笑:「怎麼呢?看你有點不高興。」

  勞裡嘆氣:「沒什麼不高興,吃的好喝好哪有不高興。」

  「呵呵,累了?」

  「不是……」

  「是不是想回城裡去?」

  「……」

  布蘭奇嘆氣坐下,慢慢說:「我瞭解你的心情,擔心生意,而且這裡也無聊,買什麼都不方便。其實我和你一樣,我也想和你一起努力做生意賺錢然後讓孩子們過好生活讀書成長,這地方要我待一輩子我也不習慣。所以遲早都要離開,只要忍耐幾年而已。孩子太小,出去後風險大。」

  勞裡打斷布蘭奇,插嘴道:「我瞭解,所以我又沒說現在離開,你既然要留下來,留多久我都陪著。不過忽然這樣閒下來,不用工作,每天只圍著孩子轉,覺得好不安心……」不工作就沒錢,沒錢就沒法生活,其實完全不用為這個發愁,只是勞裡本能反應而已。這地方雖然貧瘠,可每年都有人出去為全村大採購,那些大花銷的來源就是從魔幻森林獵取的幻獸魔核以及各類稀罕藥材出去換取生活物資。小小的村落,卻是一個魔法了得的地方。

  「謝謝你肯陪著我,等過幾年我們回去再報答你。」

  勞裡聞言來了精神,賊笑道:「你想怎麼報答我?嘿嘿。」

  「……你怎麼想?」布蘭奇斜眼看他。

  「嘿嘿……」

  「嘿嘿你個頭!」布蘭奇俯身撲到,讓勞裡再也嘿嘿不出來。

  時光荏苒,當再一次乘坐城裡熟悉的魔法列車,距離第一次已經有五年那麼長久。

  列車門打開來,勞裡牽著兩個孩子慢慢排隊上車,身後跟著布蘭奇和另外兩個孩子。孩子們是第一次來到都市,第一次看到那麼多人,第一次乘坐列車,一路拉著父親的手左右張望,看什麼都忍不住駐足停留觀看。

  如天使般可愛的寶貝們惹得不少路人微笑關注,勞裡終於找到自己的位置,將孩子塞進裡坐叮囑道:「都給我乖乖坐好不准亂跑,小心被壞人抓去賣了。」

  孩子聞言鬱悶的瞪著圓眼,小聲嘀咕:「爸爸就是壞人……」

  「你找抽啊。」勞裡輕斥,布蘭奇這時也擠了過來,嘆氣道:「你們兩能不能消停下,真是你這臭小子自打會說話開始就跟你爸爸過不去,看你每次把他氣成什麼樣,乖,別欺負大人。」

  「。」小傢伙點點頭,乖乖坐著看窗外風景去。

  勞裡見狀更氣,跟孩子交流他的確比不上佈蘭奇,幾個孩子巴巴纏著他聽他說話的時候只有用食物去交換。

  「哈哈,你還不是閒的,沒事幹就喜歡跟孩子鬧,馬上就能回家,以後你可忙了,恐怕想陪孩子都沒什麼時間。」

  勞裡聞言又是傷感:「是啊,的確以後悠閒不起來。」

  列車上孩子們一直很興奮地大叫大嚷,抱著零食一邊啃一邊指著窗外問兩位父親這是哪裡,那兒叫什麼,哪裡才是他們以後的家。

  勞裡中途睡一覺起來,打著哈欠摸去車廂尾的廁所,不巧身上攜帶的屬性卡顫動起來,勞裡忙拿出來,屬性卡散發著光芒,傳來了格雷熟悉的聲音:「勞裡,你們是不是已經回來了?到哪個城市了?」

  勞裡微笑,這幾年住在布蘭奇家,唯一與外面聯繫的就是屬性卡里的格雷。

  格雷得知他們終於要回到大都市,興奮地天天追問他們什麼時間到站,他要去接風。

  勞裡靠著門框哈哈笑:「大概還有幾個小時就可以到首都,記得準備好酒菜,呵呵。」

  「一定一定,還有你們的四個寶貝是吧?哈哈,那我也帶我家寶貝過去湊熱鬧。對了,族長想見你,你怎麼想?」

  「……沒啥興趣,你知道我沒什麼大志向,我就是想回去經營自己的酒樓賺錢養家而已,大家族的事,我玩不來,也不想湊熱鬧。」

  「嗯,我猜就是,不過他老人家估計不會放棄見你,哎,現在咱們家族一直走下坡路,嫡親系的兄弟姐妹死的死,病的病,其他好好活著的也很少有能力出眾者,特別是魔法天賦差勁得出奇,年輕一輩都很難出頭,光靠家族優勢只會越來越拖累。」格雷在那邊嘮叨嘮叨著扯遠了,勞裡摸著頭嘆氣:「格雷大少爺,我也是個魔法白痴,呵呵。不瞭解凱恩斯家族的事,不過說實話我挺反感……親屬結婚什麼的在很多地方時**行為,既不道德也不健康,對後代子孫影響特別大,生出病鬼傻子什麼都不稀奇。為了保持純正血統而不肯與外人聯姻,那樣很不好。我慶幸我不在族裡,不然還得找個親戚女人結婚……咳咳,我家現在的四個寶貝都很聰明,我家大兒子最乖巧最勤快,有心想跟我學做美食,其他幾個懶了點,哈哈。你家小少爺應該上學了吧?」

  話題從家族扯到孩子頭上,提起孩子蘭斯,格雷這位好父親也是精神十足,忙得意洋洋的炫耀:「蘭斯已經上學了,讀書成績名列前茅,我們家族這一輩裡,就屬蘭斯最聰明,族長很看重他。」

  「哈哈,那恭喜你了。」

  「你們快點到,我會在車站等你們。」

  「嗯恩,謝謝。」

  當列車到站,兩人牽著孩子背著行李隨著人流往外走動,熙熙攘攘的人堆裡一不小心就走散了,當勞裡說話發現沒人理睬時,一回頭卻看不到布蘭奇了。勞裡一驚,抓緊兩個孩子的手問:「爸爸和弟弟呢??」

  兩個小傢伙個子小,在人堆裡只能看見別人的腿和腳,聞言迷茫的搖頭:「沒看見。」

  勞裡慌張四顧,他不是害怕布蘭奇丟了,只是擔心那個被他們刻意遺忘的組織,雖然已經過了五年,可是不能完全確定別人不再找布蘭奇的麻煩。

  勞裡想了想,決定還是先擠出去,到前頭出口再說。

  人頭在眼前顫動,視線忽然變得寬遠,模糊而又清晰,漸漸地人流消失了,周圍忽然安靜下來,空蕩蕩的車站裡只有勞裡牽著孩子慢慢向前挪動,直到孩子驚呼:「爸爸,這是哪兒?那些大人都不見了。」

  勞裡如夢初醒,頓時冷汗淋淋,本能的將兩個孩子拉進懷裡,警覺的看著周圍死寂一般的寧靜。

  「主人……是我,不用害怕。」

  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鑽進勞裡的耳膜,刺激的勞裡一個激靈,猛然回過頭去,清脆的腳步聲,漆黑的斗篷法袍,看不見他的臉,勞裡卻已經能猜出來人的身份。

  那人伸手摘了法袍,法袍下仍舊俊秀怯懦的笑容,正是勞裡最憎恨的迪恩。

  迪恩膽怯的垂著頭,不敢直視勞裡憤恨的雙眸。

  「爸爸,這叔叔是誰?」孩子好奇的追問,勞裡吞著口水沒有答話,他憎恨迪恩,更恐懼迪恩,他們都說迪恩很強很強,如果迪恩要傷害他和孩子,他該怎麼保護他們。

  看著曾經的主人因恐懼而輕輕顫抖,緊繃的神經讓氣氛壓抑。

  迪恩苦笑,半晌才低聲道:「我不會傷害你們……別害怕。」

  「……」勞裡不吭聲,一點沒有放鬆警惕。

  迪恩終於抬頭,看著勞裡手牽的兩個孩子,如天使般明亮的眸子,單純的視線,那樣可愛而美好。作為他們的爸爸,勞裡和布蘭奇都很幸福。

  「主人,我是想跟你道歉,為曾經傷害你和布蘭奇的事道歉,也為給你們帶去困擾道歉。」

  「……你只要消失在我們面前,就是最好的道歉。」勞裡冷冷說。

  「嗯,我今天見你是想告訴你,如果我們還要追殺布蘭奇會很容易,之所以沒有動手,是因為我們老大已經放棄了布蘭奇,不會在打擾你們。所以你們可以好好地生活下去,只要不主動侵擾黑暗組織,就可以平安無事。」

  「真的?為什麼放棄了布蘭奇?」

  迪恩微笑,恍然說:「因為已經擁有了比布蘭奇更出色的實驗成功體。祝你們一家平安幸福,我走了。」

  「……」

  迪恩在眼前消失,勞裡忽然覺得滿腔憤恨都煙消雲散,不知道為什麼看著迪恩仍舊一臉怯懦的笑容,還是那樣膽小那樣害羞的少年,無法和黑暗組織聯繫上去。

  只要迪恩說的話是真話,就沒有什麼值得勞裡去憂心了。

  「勞裡!安迪!艾倫!」布蘭奇焦急的聲音從出口拐彎處傳來,還夾雜著一群急促的腳步聲。

  勞裡大聲回應,這才發現周圍變得鮮活起來,人群已經少去,邊上只有幾個人匆匆路過,而布蘭奇看見了他們便一臉怒氣的衝來大吼:「別人都走出去了,你們為什麼傻站在這裡不動?我都被你們嚇死了。」

  勞裡瞪著眼嘀咕:「我又不是故意的。」

  「爸爸,剛才的叔叔『啪』的一下就不見了喲!」安迪扯著布蘭奇的手樂滋滋的說,艾倫也跟著符合:「叔叔是不是大鳥啊?」

  「哈哈,終於找到了,勞裡和兩寶貝都沒事吧?」格雷大笑著跑來,身後跟著一群僕從。

  布蘭奇吐氣:「總算沒事,走吧,吃飯去。你們都給我跟緊了!」

  「是!」幾個孩子齊聲回答。

  勞裡與布蘭奇並肩而行,偷偷告訴他迪恩說的話,布蘭奇微頓,隨即好似放下背了好幾年的沉重負擔,露出一個無與倫比的輕鬆笑容。

  在無人看見的地方,迪恩目送著一家人歡笑走出車站,那一群人光鮮耀眼,幸福快樂,跟他的黑暗截然不同。

  迪恩定定看了很久,披著漆黑的斗篷往前慢慢邁步,心中卻沒有一個能夠安身的地方,或者,那地方稱之為家。

  那種他一生期望的溫暖,只在勞裡那兒體會過,享受過,從此以後,卻再也無法擁有。

  孩子牽著兩個爸爸的手,好奇的看著陌生的喧嘩世界,不停地追問:「爸爸我們要去哪裡呀?」

  勞裡看著越來越近的家微笑道:「當然是回家去啊,家裡有很多叔叔阿姨,有很多哥哥姐姐,還有你們永遠吃不完的食物,有田有地,有麥子有蔬菜,有山有水,有森林有野獸,有星星有月亮,還有很多和你們一樣大的小朋友……」

  「哇,好好玩啊!」

  「呵呵,的確好玩。」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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