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成親了。

左逢春跟胡嘉周旋了兩年,胡家三兄弟終於全部答應力助左逢春。

醉眼迷茫地看著來道賀喝喜酒的朝中各級官員,左逢春就快要撐不住了。

辜英扶著左逢春,對左逢春的父母說:「左伯伯、左伯母,我送逢春進喜房。」

雖然根本不贊同自己兒子娶個男媳婦,但看在胡嘉有能力傳宗接代這令人震驚的證明——辜英與胡興的兒子和胡翟隆起的肚子——份上,左逢春父母還是親自來京師主婚。因為不來也不成吧,這婚可是由皇上親筆下詔賜下的……

只見左伯伯鐵青著臉,對所有道賀的人一律怒目而視;而左伯母則整天紅著雙眼哀哀淒淒的……不知道的人可能以為他們左家出了什麼喪門的事,這對父母根本一點也沒有給兒子辦喜事的樣子。

一段路扶進了內院,傭人們都在前頭忙著招呼客人,這府裡內院的信道走廊倒是連個人影兒都沒有,安安靜靜的,與前院的熱鬧恰成兩個世界。

「逢春,你怎麼喝成這樣?等會兒怎麼洞房啊?」辜英扶著矮他半個頭的新郎,直歎氣地快把頭搖掉了。

「呵呵!我……呃……又是歡喜,又是……呃……扼腕的……是不是……是不是自古……忠孝……呃……不能兩全啊?你告訴我!啊——告訴我啊!惡……」

辜英從來沒見過如此失態的左逢春。左逢春從來就是從容不迫、瀟灑自若的,從來也只有泱泱大度的他逼得眾人臣服低頭,何時能讓人逼得像今天這般借酒忘愁?想到左家雙老,辜英的驚愕中也不禁帶著因瞭解而產生的同情、因同情而產生的感傷。

「逢春,你醉了……」

「醉了……嗯……最好!阿英……我只跟你說,只跟你……呃……一個人說……我好苦啊……跟小嘉鬥了兩年,他就喜歡……喜歡作弄我,就連……呃……小三答應了條件,他……小嘉他還是不理我的求婚……我爹也不許我娶他……呃……你……你說我能怎麼辦?!我只好去求皇上了不是?我這件事……到底做對做錯?怎麼弄得我……呃……裡外不是人?呵呵……我這輩子……呃……第一次呢懷疑……自己……呃……長了個……呃……豬腦袋……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逢春笑得多開懷啊,可那眼裡卻只有絕望……

辜英不捨啊,不捨這異姓兄弟。

「逢春,你這麼做啊,兄弟我用我天縱神機的名號保證,絕對沒錯!你就安心吧!你不信你自己,總得相信兄弟我吧,嗯?」

左逢春困難地撐起已經沒力氣挺直的脊背,用力僵著脖子,透過醉得昏花的雙眼努力凝視辜英。

這誰?天縱神機辜英啊!只要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沒有不成為鐵口直斷的事實的。

「我信!」左逢春眼底那抹黑暗似乎漸漸淡去,神采變得明亮。「只要是兄弟你說的,我都信!」

「那好,哪,你的喜房到了。我就不送你進去了,胡嘉應該會照顧你。你要記得你沒做錯!事情會有轉機的……」

辜英不禁歎口氣,怎麼今天換他辜英在安慰這個一國之相的兄弟了。從沒想過左逢春會讓他露出這一面。

「一定一定!兄弟你慢走……我……呃……嘔……」

左逢春推開辜英,就在房門口吐了一地。

「哎!你……你先進去!我去找人來收拾!」辜英繞過那灘嘔吐物替左逢春推開了房門,小心地扶左逢春避過那些髒污,才讓左逢春進了房,然後在逢春身後替他關上房門。

低頭看了那灘嘔吐一會兒,心底開始為左逢春禱告,希望那個難纏的胡嘉不會在新婚之夜把左逢春丟了出來。

˙第一章˙
辜英的祝禱有沒有用,沒人知道。

只是,左逢春確實沒被扔出來。

他昏頭昏腦地爬了上床,醉得沒去注意到他的老婆胡嘉沒等他來掀頭蓋,早就把什麼鳳冠霞被扔得房裡東一件西一件,自個兒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哪有什麼新嫁娘,喔不,是新嫁夫的矜持。

左逢春實在是昏花的顧不得一身不舒服的酒氣與嘔吐物濺到下擺的金紅色新郎袍服,一沾枕頭就睡死了。

即使他的官再大,可他的酒量不饒他,終究也被下肚的好酒脫去一身為官的外在,徹徹底底醉死成個凡人。

左逢春一睡下,胡嘉便被驚醒,警覺地倏然張開睡眼,鼻端還飄來一股異味。

看到眼前那個皺著眉頭、看上去頗不舒服的「夫君」,胡嘉這才放下戒心,只是也跟著皺著鼻頭擰了眉,逢春身上的味道好難聞啊!

胡嘉身為男人,當然知道逢春身上的味道是從何而來的。以往他自己也常常應酬,自己也曾出現過逢春今天這種狀況,只是,他從來沒在清醒時有機會知道自己處於這種狀態的樣子,現在他知道了……名符其實的就是個臭男人啊……接著他便想到,現在是不是就該等同他自己的那班侍妾,要起來伺候自己的「夫君」啊?自己那些妾室在伺候酒醉的自己時那種狀況,他如今完全能感同身受。

可他自己並不是那些妾室!他,是個男的!雖然嫁左逢春為妻了,除了他想要生的孩子外,並不表示他所有一切舉止德性就必須依照著為人妻的什麼三從四德去做,包括幫左逢春料理善後!

說實在話,胡嘉真的不想聞著這種味道入睡。相府多的是下人,他絕對有辦法不用親自動手,就能讓左逢春洗去這身髒污與難聞的味道。

想了一下,胡嘉便從床頭坐起,輕輕地踢了左逢春一腳,試探地叫了聲:「逢春……」

左逢春完全沒反應。

他的腳踢著左逢春越來越用力,連雙手都使上,搖著左逢春,越搖越使力,可以比美六七十年前有名的中洲大地震了,那時中洲有八成五的房舍全倒……

可,左逢春一點醒來的跡象都沒有。

「你還昏睡得真沉啊……」

看著左逢春醉得紅紅的攢著眉的娃娃臉,都三十二歲的人了,怎麼看起來還像個小伙子,有夠讓人不爽的,胡嘉忍不住捏他臉頰一把。

沉睡中的左逢春的臉色看起來更難受了。

今天這種日子,又是這種宴客的時候,所有下人一定忙著招呼這些王公貴族的……

罷了,還是自己把他脫光了洗乾淨比較快!

胡嘉馬上動手把左逢春脫了個精光。

脫光光的左逢春細皮白肉的像塊嫩豆腐,又因喝酒後的肌膚不適應冷空氣,左逢春無意識地縮成一團,當場引起胡嘉的爆笑。

「再怎麼看,我都比較像當丈夫的那個……」胡嘉緩下笑意,喃喃地說。

扛起左逢春,就往房後的大浴池走去。這大浴池還是皇上叫當代一流的工匠來給左逢春打造的,皇上親自賜名「出蓮」。雅致是雅致,但也就是個比他原來家裡那個大一點、漂亮一點的浴池嘛,沒什麼大不了。

既然是要幫左逢春洗,自己也得進入池裡,於是胡嘉就扛著左逢春穩步走進降入池中的階梯,扶著左逢春在池裡邊嵌在牆上的大理石椅上坐好,這才脫去自己身上已經濕透而黏上身體的內單衣與褻褲。

去取了皇宮內院特製的洗滌盛品玉肌香、洗髮的雲墨,就開始在溫熱的池水裡清理左逢春。

左逢春毫無意識地任胡嘉擺弄。

胡嘉洗著洗著,也洗出興味來。
你說,逢春平時那種經國憂民的大丈夫樣,怎麼這時完全沒了那令人敬服的氣概,把他胳膊往哪兒彎就往哪兒彎,把他的頭往哪兒丟就垂成個布娃娃樣,胡嘉只有越洗越覺得好玩,幫左逢春洗乾淨反而成了其次,他現在只想著,不曉得幫左逢春的腿打了結會有多好玩。

其實,一早從胡嘉知道自己非左逢春不能嫁那時起,他就三天兩頭往左相府跑,企圖與左逢春培養起深厚的交情,期望自己與他成親時,能藉著有感情而不對男男行房之事產生排斥,因為說實在的,他對男人實在提不起性趣。雖然被做的會是自己,可是叫他一個喜歡女人的男人被男人做那種事,他還是覺得窩囊。

眼看著大哥、小三都生了孩子,他心裡更有一絲慶幸覺得自己可以不用生了,因而對這門親事總能拖著就拖著。但卻更有一縷因為無子而不滿足的空虛盤據在心底的一角,總在他慶幸時冒出頭來,憑添鬱結。因而老是想著,反正什麼時候都能嫁,也不急在這當下。

是,這兩年他是與左逢春有了些感情,可勉強言之,那只是好友之間的情感,與愛無關。

他完全無法想像左逢春這玉面朱唇謹守份際的書生對自己行夫妻之事。

擺弄著左逢春玉白勁瘦的雙腿……原來打不了結啊……

不意瞄了左逢春鼠蹊。這傢伙連下面都玉嫩粉白得嚇人,要是他興奮起來會是什麼樣子?

逢春府裡沒有侍妾,連所有下人也都是男的,逢春對娶個男人一點排斥也無嘛?難不成……難不成他本來就是只愛男人的?!

看著左逢春因熱燙的池水而染上一層粉緋的白玉體膚,什麼感覺想法都有的五味雜陳,就是沒有慾望。

胡嘉歎了口氣……有點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這場婚姻。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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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逢春一睜開雙眼就發現天色已經大亮,忙著要起身,卻發現動彈不得。

嘉古銅色的強韌臂膀攬抱著他的腰身。
左逢春一動,胡嘉就醒了。收回自己莫名其妙的一雙臂膀,看著左逢春,百思不解地想著,這雙手臂到底是什麼時候去枕在左逢春頸下,什麼時候繞上左逢春腰身的?

「你醒啦?頭痛不?」友好地問候著左逢春。

「啊?」輕輕啊了一聲,左逢春馬上想到昨晚的成親宴。「痛……」

「要不要讓翁濤幫你弄點醒酒湯?」胡嘉說著就要起身著衣,他睡在床外側,起身倒快。

左逢春撐起上身坐在床頭說著:「也好。胡嘉,昨晚……」

「昨晚你根本就醉死了,吐了你自己一身,上了床就睡,什麼事都沒發生……」胡嘉好笑地說。

「你早知道我本來就沒什麼酒量的。」左逢春雖因頭疼而皺著眉,聞言也不禁微微一笑。

「如果你沒醉,說不定我們早洞房了。」胡嘉仍一派溫顏地笑著,可是心裡卻有些因排斥而無奈的鬱悶。他這是故意說給左逢春聽的。

「如果我沒醉,我們也不會洞房,除非你想要。」左逢春鬆了口氣地笑著。

胡嘉心頭一跳,難道逢春看得出他的心事?可是逢春鬆了口氣的樣子,分明是他自己也對因酒醉而逃開的房事有些慶幸……

要表示慶幸的應該是我吧?胡嘉臉上溫溫地笑著,心底卻冒出些許不滿、些許僥倖、些許氣悶,因為他沒想到左逢春也想避過房事,幹嘛?跟你這個萬人迷的妻子上床你還嫌呀?

……哎呀!氣不起來了!突然想到左逢春願意跟他熬兩年的原因……若不是為了他胡家的勢力,左逢春根本不必娶自己吧?所以,跟男人行房,逢春也是打心底排斥的吧?那這一府清一色的男人???……是自己無聊!胡思亂想了!

只不過胡嘉現在有些見不得左逢春臉上的笑。他又脫下才披上身的內袍,向左逢春依偎過去,溫顏微笑著說:

「你昨晚醉了,就算我要,你也給不了。不如我們現在來過?」

左逢春心一驚,不自覺地往後縮了一下,頭更痛了。他昨晚一是為了逃避父母的責怪,再一就是為了逃避洞房,才拚命讓人灌酒……雖知躲得了一時躲不過一世,但他這不是能緩就緩嘛……

「嘉……」

「嗯?怎麼?」胡嘉故意把頭靠在左逢春肩上,用力吸了一大口氣。

「我……頭還痛著呢……」左逢春臉上笑著,卻苦在心底。

不理會左逢春明顯假妝出來的軟弱,胡嘉在左逢春耳邊喘氣:「昨晚我幫你洗澡的呢,你身上真香……」

胡嘉不愧是調情高手,左逢春耳朵都紅了,熱氣上湧。

如果兩人就只維持好友關係,左逢春還不會覺得胡嘉幫自己洗澡能有什麼,可一夜之間成了夫妻關係,胡嘉又調情地往自己身上賴,洗澡這一件事就變得親密異常得讓自己尷尬。

「嘉……」左逢春無措地低喃。

「嗯……?」看著左逢春白玉似的耳廓染了紅,胡嘉壞心地咬了一口。

「呀!今早媳婦得去拜公婆的……」左逢春被那一口急出這句話來,無奈地說著,開始想些借口讓胡嘉能停止。

聞言,胡嘉別過臉,看著雙頰緋紅的左逢春,緩緩淡淡地說:「你爹娘根本不想看到我。去不去有差別嘛?」

「嘉……」左逢春言語裡有些無奈哀求的意味。

「哼!別說了。我情緒都讓你搞壞了,不做了!」胡嘉心裡樂的順水推舟,他也只不過是看左逢春那麼怕跟他做感到很不爽,想這樣嚇唬嚇唬左逢春讓心裡好過些,他才不是真的想做咧!

「嘉……」
左逢春急得跟著胡嘉屁股後頭起身,驚了一下,身上沒穿衣服呢……他並不想跟胡嘉行房,然而說好要幫他生孩子的,自己又不能不做,這下真鬧個騎虎難下了……他當初怎麼就把這回事想得那麼容易呢?唉……

滿腦子想著國事的左逢春,腦筋根本沒往兩男生孩子這事上頭彎一下……

「你要幫我穿衣嗎?那你幫我拿那件湖綠色的袍子,在衣櫃裡,翁濤辦事很麻利啊,昨兒個下午才送進來的衣物,在我們拜堂那會兒,全都折疊得方方正正進了衣櫃……」

胡嘉一邊讚揚著左逢春的家僕,一邊穿著衣服,左逢春便已起身,絲毫沒感覺到他已順從地聽從支配而為胡嘉拿了衣服、伺候胡嘉穿在身上。

「逢春,你還光著身子呢,不冷嘛?」

「……,嗯……是有些冷……」這是誰害得啊?左逢春愣了下,這時才猛然驚覺,自己怎麼就先幫胡嘉穿衣了?

胡嘉臉上溫和微笑,可腸子裡卻笑得快打結了,說:「我幫你吧!就穿這件藏青色的絲袍好嗎?」

「好。」除了好,他還能說什麼?

左逢春萬萬沒想到自己精於國事的腦袋,怎麼一碰上婚姻就成了團漿糊。是幸?是不幸?

這時他才開始有些醒悟到,也許自己是個完全不會處理親密關係的人……

往後的日子……唉,他該怎麼繼續?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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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親了兩個月,天氣由冷轉暖。

左逢春父母早在他們完婚第二天就回家鄉去了,說不想看到男媳婦在眼前晃蕩。為此,胡嘉鬆了一口氣,左逢春神色黯然。

不急著改變現狀,胡嘉與左逢春兩人還像婚前一樣相處著,是睡在一起的兩個超級好朋友,一切都沒變。因為,除了這種兩人間最自然的相處方式外,左逢春實在思考不出夫妻間該如何相處,而胡嘉根本不去想相處的什麼方式不方式的。

然後,既然胡嘉還不想為生小孩而行動,那左逢春也樂得避過不提,兩人心照不宣地不去觸碰這個敏感的話題。

所以,胡嘉依舊天天上滿記糧鋪總行工作,左逢春天天進宮忙於國事。兩人一回到家吃晚飯,胡嘉就會很習慣地向對方訴說今天糧鋪裡有什麼趣事,還提起前些日子他曾告訴逢春有人上門挑釁,這些日子更是有人似乎跟他們糧行對上了,滿記糧鋪遺失了好幾輛運糧的車子,雖已報官處理,官府卻說這調查可能得花上一段時間。

胡嘉眉頭不展的樣子,讓左逢春有些不習慣。根據以往朋友間的相處經驗,胡嘉總是在他面前意氣風發、神采飛揚的,就算滿記糧鋪碰上什麼麻煩,以胡嘉大哥胡興在江湖上的影響力,往往能解決,胡嘉基本上都是面露有把握的笑意,一笑帶過,從沒像這次……

「還沒找出幕後主使的人嗎?」左逢春微笑地問。

「還沒,大哥請了黑白兩道的朋友幫了忙,可是總查不出頭緒,消息很亂,總把我們往不同的方向引導,最後求證了卻都不是背後指使的正主,結果總是不了了之……哎,別說這事了,弄得你也不開心了。」

胡嘉一笑,又開始說他中午去兄弟家吃飯時,問了辜英這件事情的解法。辜英給他卜卦算了算,說不會有事,讓他別急,還說這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的掛象,叫他不必擔心,所以他也不打算繼續煩惱下去,盡人事聽天命便是。

左逢春聽了,心裡暗暗下了個決定,他決定找他糾察司的好友同僚周詠幫忙,查查會跟滿記糧鋪作對的到底是個什麼狠角色。

「你倒有口福,每天中午還跑去阿英家吃飯。」左逢春回給胡嘉一笑。

「誰讓他們家就在糧鋪附近呢!逢春,今天辜英又跟我提了,要我們搬去跟大夥兒住一起,我還是套用你的老話一句,說你這相府是皇上賜的,不能棄之不住。他一聽就立即回說我大哥他們都商量過,如果我們不搬過去他們的新宅,他們就準備要搬進「你的」相府……」

「哈哈!相府夠大啊,可是我不會讓他們搬進來。你覺得以我們目前的狀況,他們會不會來幫忙添亂啊?」左逢春別有用意地笑著。
他們目前的狀況,當然是指兩個人目前都還沒那意願圓房,胡嘉一聽就明白了。

這不是他們盡量避免扯到的禁忌話題嘛……

胡嘉瞇起那雙迷死人的鳳眼,毫無顧忌地笑了:難道是逢春知道了我會這麼拖著的原因,而認為我怕跟他圓房,才提起我們的狀況,故意跟我挑釁來的?

「我是在意你的感受,才遲遲不與你圓房,你還以為我害怕啊?!」

左逢春心上一個突跳,驚覺自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自己到底怎麼了,怎麼會笨得去打破那種他不提我也不碰的默契???

臉上笑容不變,左逢春未顯驚詫,學著胡嘉現買現賣地說:「我這不也是很在意你的感覺嘛?」說完,心裡更驚了:自己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來!!!

他也在意我的感覺?所以他真以為我怕了與他圓房就是!好!我就讓你瞧瞧我胡嘉怕過什麼來著!

胡嘉的不服氣讓他放下筷子,傾身將嘴角貼上左逢春耳側,用著刻意的輕柔嗓音磁性地在左逢春耳上吹著:

「今晚……你的體貼會得到回報,逢春……」

左逢春仍笑著,可白玉似的臉龐驀地紅了。

胡嘉抽回身子,繼續若無其事地吃飯、閒聊。

將左逢春的不自在看在眼裡,胡嘉心中偷笑著,這回是勝了一著。

可衝動輸贏的代價卻是今晚就得被壓,想著,心裡就不怎麼樂意啊……

他對左逢春……他一直就把逢春當成旗鼓相當的對手,從逢春在大哥的喜宴上宣佈成親條件那一刻,他就不由自主地把逢春當成一生難得的敵手,因為逢春有頭腦、有手段,跟自己簡直像透了。雖然兩人腦裡運作的思維大不相同,但都是為了成就大事而算計、而行事。因為兩人可能會成親,他便理所當然很高興地接受了有逢春這樣一個勁敵,還與他培養出頗深的友誼。

只是胡嘉心裡那個他還沒注意到的、老想在任何事情上贏過左逢春的潛意識總是在一些關鍵時刻冒出頭來左右自己的言行,讓自己陷入他無意面對的狀況,就比如今晚的圓房。饒是他能贏過左逢春,難道就贏得了自己了?這便是胡嘉始料未及的吧……

反觀左逢春,他可是真心把胡嘉當知己當親人看待。之前未成親,他認為總有一天兩人會成親,於是縱容胡嘉在相府來來去去,胡嘉宛若相府第二個主人。與胡嘉相處,他們總有聊不完的話題。身為可能的丈夫人選,他以死黨好友的身份,對胡嘉好、對胡嘉的家人好,接受胡嘉的一切。兩年多的相處,他也知道胡嘉是個思慮手段等一切與自己不相上下的人。獨在高處,能有這樣一個與自己默契之佳簡直心意相通的好友,他的喜悅不言而喻。

但是!一成親後,他反而思考不出該如何看待胡嘉,只能依循以往相處的方式,這原本倒也自然。只要他別像今天,這麼習慣成自然地對所有話題百無禁忌,就不會為自己惹出晚上要被強迫圓房的後果……現下他是苦惱不堪。

看著胡嘉談笑自若,自己也不能失了氣勢吧?虧自己還是明媒正娶把胡嘉迎進大門的大丈夫呢!

是自己要把胡嘉作掉,又不是被壓,幹嘛發愁?……只是,自己不想做啊……唉……

難道就真的沒別的辦法逃避了?唉……

船到橋頭自然直……唉……

三聲無奈呀!唉!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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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後,兩人各自進了自己的書房工作。

兩人都是大忙人,左逢春有擔心不完的國事,胡嘉得處理全國糧鋪分支的眾多事情,實際上,兩人都是恨不得一天能有三十六個時辰可以讓他們有充裕的時間去完成眾多的決策。未成親前的兩人,常聚一起集思廣益,會為對方正在憂心的事情提出自己的看法,有時候倒也能為對方提供一些不錯的建議。

知道胡嘉跟自己一樣,在某種程度上稱得上是個工作狂,所以為了給胡嘉一個不受干擾的工作空間,在迎娶胡嘉進相府前,左逢春讓下人清理出府內的寒山堂作為胡嘉的書房,位置就在左逢春自己的書房靜水堂的後一進。兩座堂院間是花團錦簇、奇石假水的造景,這一片奇異園趣還是委託當下最善於雕石鑄景的隴園來興建完成的。皇上賜下的這相府在建構上確實匠心獨具。

而相府就在皇宮邊上,皇上一召見,左相馬上能到,就連皇上自個兒也常常往這兒跑。

左逢春揪著眉頭思索著皇上才給交辦的事兒,這……為什麼皇后捅出來的簍子得要自己去背啊?當個相國還得管皇上的家務事,這可是他當初為官時萬萬想不到的事。

皇后……『朕就是不想煩後宮的事情,後宮的事情讓皇后煩去!』,還要左逢春找個時間去跟皇后商量看怎麼把這件事圓滿解決了。

當下左逢春可暈了,心裡不禁喃喃自語:我當相國也不想煩惱皇上您老的家務事啊……可皇上下的口諭,沒人能反對,只好摸摸鼻子自認倒霉硬接了下來。

回相府之前,他去了趟鳳棲樓,皇后只跟他打哈哈,有關楊國丈的傷害事件什麼都不說,那他要怎麼解決皇上交代下來的事情啊?明天,就明天吧,找鳳棲樓的管事馮紹來問問,聽他手底下在鳳棲樓當差的宮女太監們怎麼說……

啜了口還溫著的茶,左逢春覺得該是時候休息了,於是離開了靜水堂,穿過花園,來到寒山堂,站在廳門外,從敞開的門邊望進去,胡嘉還就著燈火正振筆急書,一臉認真的模樣。於是不打算驚擾胡嘉,左逢春踩著不落聲響的腳步走回臥房。

臥房就在兩堂左側離書房有段距離的單獨院落竹苑裡。竹苑四周植滿拔高的青竹,苑內因竹濤而靜謐,倒有些遺世獨立的感覺。

越過小花廳,進入臥房,從櫃裡取了替換的衣物,左逢春就往更後頭的出蓮浴池走去。

入了浴池,梳洗過後,便坐在池裡邊上的石椅,靠上石枕,放鬆了全身的筋骨肌肉,泡在溫熱的泉水裡,閉眼假寐。這泉水引自皇宮中的地泉,水色乳白,有生肌潤膚的功效。

一尊白玉娃娃染上了緋紅、在冒著水霧池子裡含笑而睡,這正是胡嘉準備進來洗澡時所看到的景象。

胡嘉瞬間失神了下,以為……以為……以為什麼?想到這池子也只有他們兩人能進來使用,除了自己,在池中的人只會是左逢春,定睛一看,那不是左逢春又是誰?登時那抹子煞那間產生的驚艷就消散得無影無蹤……

無奈!如果能持續那抹驚艷的餘韻,也許等會兒要行房就不會那麼勉強了……

一笑而歎的胡嘉輕手輕腳地脫了全身衣服、解下髮帶,撲通一聲跳進水裡。

左逢春驀地睜眼瞧向聲音來處,本來平靜無波的池水大幅蕩漾著漣漪,胡嘉也來了吧?可怎麼只有聲響卻沒瞧見胡嘉身影?

左逢春站了起來,四處張望。胡嘉不會在水裡跌倒了吧?被水淹了?

不放心……

「嘉……嘉!胡嘉!」左逢春喊著,開始在及胸的池水裡走動。

「嘉!」

沒回 應。

「胡嘉!」

渾白的水色根本讓人看不見水裡的一切。

「胡……」

左逢春覺得自己的腳踢到了什麼,他趕緊往下,潛入水裡撈著,果然撈出個雙眼緊閉還沒了呼吸的胡嘉。

左逢春一震,趕忙將軟趴趴的胡嘉往池邊帶。高聲大喊︰「翁濤!」

外頭有奔走聲,他知道下人們去找翁濤了。

俐落地撩開黏在胡嘉臉頰上的黑髮,伸手探了探他頸下的脈搏,還強而有力地跳著。

才要把胡嘉推上池邊的大理石椅上,就被胡嘉四肢齊用地攀上來。胡嘉章魚似地攀掛在左逢春身上,左逢春驚訝地僵直。
「你……」兩隻手臂下意識地緊緊摟著胡嘉的身軀。是緊張胡嘉沒攀好又掉進水裡?還是慶幸胡嘉醒活過來了想把他的命緊緊留在手裡而不願放手?無解……無解……

胡嘉促狹地一笑,在左逢春耳邊輕語︰「我水性好的很呢,你忘啦?」

「我……」又沒聽你提起過……

池邊臥房那一端傳來翁濤的聲音︰「相爺……」

左逢春轉頭,看見翁濤處變不驚地站在那兒聽候吩咐。

「沒事了,翁濤,你先出去。」左逢春說。

翁濤馬上躬身退出。

驚嚇退去,左逢春放鬆了緊摟的手臂,鬆鬆地搭在胡嘉腰上,推著胡興的勁瘦的腰側要他下來︰「我說,你也該從我身上下來了吧?」

胡嘉反而將所有肌肉緊貼在左逢春身上,四肢益發纏得死緊——開始作戰策略……

「我不呢,我晚飯時說過的話,你也忘了?」

左逢春一怔,望進胡嘉眼裡。

他果然忘了,我要是不提起,圓房不就又能暫緩了?他能忘記,我為什麼要記得這麼清楚啊?!胡嘉在心裡咒罵自己,嘴上卻又吐出不由心的話。

「我是你妻子呢,你不是該抱我回房的嗎?」

這麼個比我高大的人,我怎麼抱得動啊???左逢春眨眨眼,精明的相爺這時完全精明不起來了。

「我……抱不動……」左逢春坦承自己的文弱。這點連白癡都看得出來,精明如胡嘉者不可能看不出來。

胡嘉受不了似的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接著,終於睜開眼放開四肢,從左逢春身上下來,還不忘說句︰「那你幫我洗身好了。」

這是交換條件嗎?因為抱不動他所以要幫他洗身??左逢春這樣想著。真的不得不說他對親密行為確實有思考障礙……

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去取來玉肌香與雲墨,開始輕柔地幫胡嘉洗起身子來。

看著左逢春不以為意自自然然地幫自己抹著玉肌香,胡嘉壓下想笑的念頭,放下方才心中亂七八糟的念頭,放鬆了全身,好好享受一國之宰相所給予的特殊待遇。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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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多久沒讓人伺候著洗澡了?

左逢春的溫柔擦洗動作中,全無胡嘉自己那幾個侍妾在服侍自己時的充滿挑逗,有的只是專心一致,就像面臨國事處理國事那般認真。

可逢春那絲毫不帶任何目的的動作用著輕柔的手勁,只是用心地在洗淨自己一身的汗水與塵垢,那文士之手的柔軟指掌在自己肌肉皮膚上一吋吋地輕觸,這純淨的撫慰卻意外引起胡嘉肉體感官上的輕顫。

他有多久沒享受魚水之歡了?

左逢春認真的星眸、直挺的瓊鼻、鮮潤的嘴唇,未帶半點雜濾的心思純淨地顯現在那張娃娃臉上,在浴池兩側亮恍恍地點著十八盞宮燈的照耀下,直教胡嘉看得出了神。

左逢春抬起了胡嘉的兩隻手臂,將之隨手放在自己兩邊肩上,以方便清洗腋下與身側,然後慢慢婆娑地清洗著胡嘉的胸膛。胡嘉高過逢春半個頭,腹部以下都在水裡……

抬起頭看向胡嘉,問︰「你要不要去坐上池邊……」

「不必了,玉肌香在水裡能洗的。」胡嘉喉嚨裡發出有些暗啞的低沉聲音。

「喔……」

於是乎左逢春一點也沒察覺哪裡不對地繼續洗了下去,直到他的手來到一個部位……
左逢春是懷著他們倆都是男人,有的東西也都一樣,清洗的方式也是看個人清洗的習慣不同而有差異,他沒想到的是,自己平常洗自己的,自己那裡都軟軟地下垂著,為什麼胡嘉的竟然有硬度而且還挺了起來……

帶著疑惑抬眼看了下胡嘉,左逢春心中一震!

胡嘉那是什麼眼神?像要吃人似的!

左逢春慌亂地移開視線。

雙手繼續像平常洗著自己時的方式繼續洗著。

接著他繞到胡嘉背後想把那個寬闊的脊背洗乾淨,然而盯著胡嘉肌理分明的寬闊背部,他的手竟在那片無一點點贅肉的脊背上徘徊不去,摸著洗著,他不禁感歎,他多羨慕胡嘉這種充滿力道的背影啊,這是他這個文弱書生一輩子也鍛煉不出的結實體格。

忽然意識到自己再胡嘉被上搓洗太久,左逢春的手便往下洗,在水裡輕搓著胡嘉勁瘦的後腰與臀部,再一次驚異於男人不同的體格在理肌上會有完全不同的觸感。

左逢春自己的屁股是沒什麼肉的,就算有肉也是軟軟的,輕輕壓進去就會感觸到骨盤。可是胡嘉……胡嘉的臀部雖削瘦,卻因為有肌肉而富有堅實的彈性,就連在這種看不清楚的水裡,左逢春都能摸得出來,胡嘉的身型之佳真能稱得上是真正的男人,讓人羨慕呢!自己……唉……不禁感歎自己到死都是只個文弱書生,連殺隻雞都沒辦法。

全無遐想地洗淨了胡嘉的股溝後,他讓胡嘉轉過身來面對自己,開口就說︰「我沒你的水性,沒辦法潛進水裡幫你洗雙腿,你能不能自己洗?」

胡嘉臉上毫無表情,只是那雙迷死人的鳳眼吸住自己目光般地盯著自己,像野狼看到獵物似地發著幽光,左逢春不禁嚥了口急速冒出的唾液,他從沒見過這種模樣的胡嘉,好嚇人來著……

「……嘉?」

左逢春遲疑地開口,卻被胡嘉緊吸住他的眼神完全吞噬。

不可思議……我為什麼會被男人這種撫觸方式給撩得全身慾火熾狂?是因為太久沒做?或者真是因為這男人的關係?我命中的丈夫……?不想壓抑自己的情慾,胡嘉心中的任何疑問都在他捧著左逢春臉頰、吻上左逢春粉唇時拋之於腦後。

左逢春整個人都呆了,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只能閉上眼,感受肆虐於唇上的熾熱。

唇舌相親,濡染以沫。

胡嘉身上的慾火燃燒得空前旺盛。

逢春羞怯的青澀反應像個未經人事的處子……未經人事的處子???胡嘉緩緩離開左逢春被肆虐得艷紅的嘴唇,眼底火海翻騰地盯著慢慢睜開雙眼的左逢春,耳語呢喃地挑逗著︰「逢春……你……曾經歡愛過嗎?」

左逢春迷離著雙眼,尚未回神,直覺地輕輕搖了搖頭。

胡嘉一想到左逢春毫無……自己是第一個碰逢春的人,只覺全身氣火的熱度更湧上一層,火熱得快燒焦了。

他從容地牽起左逢春的手,不慌不忙地走向浴池的階梯,出了浴池,拿了拭巾,便把逢春全身包纏起來,下一刻,還有些茫然的逢春已經被打橫抱起。

不管自己身上還滴著溫熱的泉水,也不管自己的裸身,想到反正等一下要做的事,什麼衣物都不必穿,就這麼抱著逢春,踏在錦織的華麗地毯上,繞過臥房與浴池間的巨大屏風,進入房裡,輕輕地把逢春放在床上,就著嵌在四枝床柱上的宮燈所散出的燈光,看著逢春那張已經無措地紅透的娃娃臉,輕巧地朝被包裹得動彈不得的逢春壓了上去,在吻著逢春紅透的耳垂時還不忘吹著暗啞的氣音提醒︰

「逢春……我這就來回報你的……體貼……」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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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曜正隨行在皇帝身後,準備上朝。

太監六星快步走近宋?皇帝的隨身太監九曜,在九曜耳側悄言幾句,便又匆匆退下。

九曜上前一步,落在皇帝的左後方。輕聲告知:「皇上,左相告病,今日無法早朝。」

宋?一聽,緩了緩腳步,說:「昨兒個還健朗著,怎麼今日就病了?」

「虎子來報信時並未說明左相病因。」

「叫個太醫去給他看看,回來後到御書房來回報左相病情。」

「遵旨。」

早朝後,宋?回到御書房,黃太醫已在御書房裡候著。未待坐上龍座,宋?開口便問:

「黃翔,逢春他得了什麼病?」

「啟稟皇上,微臣並未有機會見到左大人。實是柳國醫告知微臣左大人之病情,讓微臣先回宮稟報皇上。」

「哦?」宋?微攢眉頭。心想,如果連當朝一品國醫柳無色都去了左相府給逢春看病,看來逢春應該是病得不輕了。「柳國醫說逢春的病情如何?」

「啟稟皇上,柳國醫的醫術果然博大精深,國醫大人說了許多以微臣的程度來說難以理解的病症,最後微臣總算有一點明白,大概是……左大人積勞成疾,平日微量地堆積,直至昨晚才猛地爆發出來。國醫大人特別交代微臣,要請皇上千萬放寬心,只要讓左大人休養幾日,有國醫大人的照料,很快就能痊癒。」

「既然柳國醫正照料著逢春,料想逢春不會有什麼大礙,就讓他休養幾日吧。你等會兒再走一趟相府,去告訴柳國醫,若他需要些什麼藥材讓他儘管回來宮裡拿。」

「微臣遵旨。」

可話說回來了,左逢春每天看起來臉色紅潤、神清氣爽,一點也不像操勞過度的樣子啊……宋?想不明白,反正他左相府就在皇宮西城門對門,得空他就去左相府走走看看逢春吧。

而柳無色又是怎麼得知逢春病了才去相府給逢春看病的呢?
原來平常卯時末就準時醒來的左逢春與胡嘉,今早一醒來,左逢春就根本動不了,全身酸痛難當,更別說要下床走動了。發現了左逢春的不對勁,胡嘉擔心得要命,第一次在左逢春面前流露出慌亂的神情。他以前就算跟侍妾做整夜,他的侍妾們也從沒出現過左逢春臉上這種痛得想死的表情呀!

他趕忙下了床,穿好衣服,對著床上臉色發白得不像話的逢春喊著:『我去找乾爹,你乖乖躺著,我馬上叫他來給你看看!』說著就急忙衝出門去找人。

胡家三兄弟的兩位乾爹柳無色與太友皇宋真上個月剛從天峽關回來,回來後就住在辜英家的大宅,辜英特別留了個好大的院落給這兩位長輩住,為的是要好好孝順這兩位長者。辜英的大宅可是辜英一整個師門座落於京師陽城的家。

慌慌忙忙地請來了乾爹後,還叫人去皇宮西門通報虎子,為逢春告病假。

柳無色進行診斷時,胡嘉站在床邊吊著心口子,臉上倒沒露出什麼表情,只是一派沉靜一個勁兒地死盯著逢春。

柳無色認真地給當朝宰相把了脈,又把蓋在趴著瞧著自己的宰相身上的薄被子暖巾子全都扒開,這一瞧早已瞭然於心。左逢春身上到處的吻痕與烏青的抓痕,股溝裡的菊穴是發紫的腫脹不堪。不過還好的是,未見到強行進入而造成的撕裂傷。激情過後的體液,在左逢春下半身上乾涸掉的殘跡隨處可見。

「去!去擰乾一條濕巾來,幫逢春擦乾淨!」

「好……」

等胡嘉快去快回了,輕輕地擦著,怕把逢春擦痛了,幫逢春弄乾淨後……

胡嘉就被柳無色瞪著,挨罵了。

「你……你當人家妻子的,怎麼一點也不懂得含蓄,就不能稍微節制一點嗎?」

「乾爹……」

「你看你把逢春折磨成什麼樣子了?我記得你是嫁過來的吧?!竟然把一國的宰相弄成這樣!你!唉……丟人啊!你讓你丈夫怎麼出去見人啊?!」

說著,柳無色就開始動手準備藥品,幫左逢春上藥。
胡嘉雙眉微擰、眼神陰鬱,也不回話,仍是一瞬不瞬地看著逢春。

左逢春忍著被揉捏的難受,不好受的感覺就像四肢都接錯了位置,好像連五臟六腑都移了位。但第一次看見柳無色斂去笑鬧的習性,聽見柳無色嚴厲的言詞,左逢春不禁抬頭看了胡嘉一眼,想知道胡嘉是否也跟自己一樣驚奇於柳無色的正經神情。

這一瞧,讓左逢春好像有一霎那間,體驗到一種永恆的寧靜。

胡嘉默然乖乖聽訓的樣子,是左逢春從來沒見過的。他也無法想像這種狀況會發生在胡嘉身上。因為,胡嘉與自己一樣,從不給人有抓住他們把柄的機會。就算真的被人抓住小辮子好了,他們倆人也一定都會找到方法不留痕跡漂亮地開脫,怎麼可能給人機會讓人訓話、教訓?胡嘉這模樣,讓左逢春不可自抑地從心裡緩緩湧出一股不捨。

柳無色一邊在左逢春身上擦著特效藥,一邊還在罵著胡嘉。

「乾爹……」左逢春微弱的聲音截斷了柳無色義正辭嚴的聲音。

「怎麼?這裡特別疼嗎?」柳無色說著,便放輕了手勁。

「不是……你……別再罵他了,好嗎?」

「怎麼?你心疼他?」柳無色挑著艷麗的銀白柳眉,心裡偷笑。

「我……」我是心疼他嗎?怎……怎麼會……?左逢春蒼白的臉終於有了血色,羞紅的……

胡嘉嘴角緩緩地拉了高,滿心滿滿的歡喜地盯著左逢春,更不願移開視線了。

柳無色眼神不著痕跡地一閃,把手上的藥塞到胡嘉手裡:

「藥,你擦!我口渴了,我喝茶去!」

才走出房門的柳無色又走回去,就知道他會看到這種畫面:左逢春呻吟地推拒著胡嘉的上下其手。

然後柳無色衝上前拉高了胡嘉耳朵吼著:「不准發情!」
﹙桃:暈,不是你叫胡嘉給逢春擦藥的嗎?上下其手是一定會發生的! 柳:你這思想不純正的色桃!﹚

所以呢,當黃翔來了府裡,柳無色便代為接待,順便胡扯一通。總不能讓宮裡的太醫知道了這事吧,要是讓太醫回去對宋?稟報說一國宰相被妻子奴役得下不了床,那他一國宰相的面子不都丟光了?!還好太醫館大家都認得他柳無色這塊當代第一神醫的招牌,唬也得要唬過去。

可他柳無色怎麼想的到,人家皇帝等等就想來看左逢春了,這……能瞞得了嗎?!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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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春方才說他不能躺著,因為背後和後庭會很痛。胡嘉幫左逢春擦好了藥,幫他翻身趴好,給左逢春背上蓋上件薄被,就開始脫衣服。

左逢春趴在枕頭上,側臉看著胡嘉,臉上開始一陣青、一陣紅的,不知道胡嘉脫衣服到底要幹什麼,昨晚胡嘉都把自己弄得……不會是現在他還要吧?

胡嘉也不是沒留意到左逢春的臉色,只不過現下他心情愉快至極,隨口笑說著:「我只是要去洗個澡,你擔心什麼?」

左逢春乾笑著,又紅了臉。

胡嘉去了後頭浴池,左逢春只能趴在床上,想不透怎麼真要行房時自己竟會任由胡嘉擺弄而完全被制住。魚水之歡,他自己是沒經驗過,但又不是沒聽說過,該當丈夫的卻被妻子吃了……自己真該檢討的。

可是,就算被疼愛了,為什麼自己一點反抗與不甘都沒有?是自己對這種事太澹然了吧,自己對肉體上的接觸從來就沒什麼渴求?所以才連主動或被動都不在意?

對啊!他有太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這種歡愛比起國家大事、比起有些人吃不飽穿不暖,對自己來說根本不值一哂。之前無端為圓房這事而小心翼翼,想想好像有些不必要……

……不過,擔心還是要的吧,光看自己現在只能趴在床上的模樣,他還能處理什麼大事啊?!有些後悔昨晚沒有堅決制止胡嘉一而再的需索。

還好乾爹的藥,藥效確實奇特,全身的酸痛已經減輕,眼皮子直往下掉。好累啊……

「……逢春?」

鼻端飄來一陣玉肌香的芬芳,左逢春緩緩張開眼。胡嘉正光著身子坐在床緣,傾著上身,撫著自己的頭髮。

「我抱你去後頭泡泡溫泉水……」胡嘉說。

左逢春想了一下,覺得泡泡泉水會更舒服一點吧。

「……好。」

抱著左逢春走進池裡,胡嘉還一邊說著:「乾爹正在膳房裡忙著,翁濤剛才來提過,乾爹好像要為你做藥膳。」

「嗯……」左逢春只覺得懶懶的不想說話。

「等等我會躺臥在池裡的石椅上,你就趴在我身上吧,我怕石椅太硬,你會受不了。」

聽了胡嘉說的話,左逢春心感意外,心頭有些暖意,不禁抬頭看了胡嘉一眼。

「怎麼了?」

左逢春說了:「你跟平常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了?」胡嘉挑眉。

「……」是啊,哪裡不一樣?平常的胡嘉也多少會為人著想的,只是……沒這麼明顯……到底哪裡不一樣?

胡嘉自己很清楚,兩人有了這層關係後,他對左逢春的關心只多不少,也知道多了肉體上的親密,似乎連感情也開始萌芽。他作夢也想像不到左逢春帶給他的愉悅遠遠超過女人所能給予的,即使逢春只是個毫無情趣、對事情輕重緩急分得很清楚的認真男人。

剛才他自己在這裡洗澡,臉上儘是自己也控制不了的笑意。他知道為什麼,因為逢春對他的情感也開始有了變化,左逢春心疼他,他才會傻子似的笑個不停。還好,不是只有自己變了。

只是,自己這個當妻子的,昨晚竟由著當時的氣氛與狀態水到渠成、順理成章地把丈夫給吃了,好像……不大應該……

要怪,只能怪逢春的滋味太過美好……雖然那身瘦骨嶙峋,全身沒幾兩肉,膚質卻粉白嫩滑。他昨晚會一時情迷,把歡愛時毫無防備的逢春完全吞噬,那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他一點也不後悔吃了逢春,反正自己是逢春的妻子,以後再補償他便是,到底……自己也是要生孩子的,是吧……

只是胡嘉心裡也是有疑問的。

「我昨晚那樣對你,你不生氣嗎?」

胡嘉抱著趴在自己身上的逢春,在水裡輕輕撫著逢春腰背。

逢春有些詫異地抬起枕在胡嘉頸窩的頭顱,認真地看著胡嘉。這是胡嘉第一次清楚明白地問及他的情緒。左逢春隱約感覺到,行房後,兩人的相處模式開始有些微的轉變。

「為什麼要生氣?」逢春反問,他現在覺得既然已是夫妻了,就互相包容啊,誰做不都一樣。

「我是你娶進門的妻子,可是卻做了丈夫的事。」

胡嘉伸手,自然地撩開逢春臉頰旁的長髮,自然地張開十指將之往逢春身後梳去。

「哈!疼……」笑了卻痛了後庭,僵了全身。左逢春緩了緩氣息,放鬆下來,才輕輕說著:「呵呵!如果你真想有孩子,我想你會有辦法更改這種情勢的。」左逢春笑著說完,又枕了回去,舒服自得地靠著胡嘉頸窩。

左!狐!狸!胡嘉在心裡罵著,方纔的好心情完全被左逢春這句話破壞無遺。

難道就只是這樣?他跟我成親,根本不在乎什麼房事?根本不在乎誰是夫誰是妻?左逢春完全沒那種意思的言語,聽在胡嘉耳裡倒成了威脅算計。

胡嘉心涼涼地想著,這婚姻本來就只是個政策聯姻,不是嗎?用胡家的勢力來換取子嗣的交換條件。怎麼能忘了這個婚姻之所以成立的原因?胡嘉無法怨,只是一口悶氣憋在胸口,好不暢快,只好一直用力深深呼吸著,為自己笨瓜般地在意著感到不值。

胸前傳來逢春的輕語:「你怎麼了?怎麼一直用力喘著?」

胡嘉不怒反笑:「熱了,誰讓你躺在我身上呢,我忍不住就熱了。」說著還用下身輕微頂了頂左逢春跟他緊緊相貼的地方。

左逢春下意識地掙扎著要從胡嘉身上起來。他還沒完全好,可不想在這當下又來一次。

「小心。」怕左逢春掉到水裡,淹了他自己,胡嘉緊抓著左逢春,幫他起身,跟在左逢春身後出了浴池、為彼此擦乾身體、又打橫抱起左逢春回房裡著衣、把左逢春妥當安置在下人趁他們在浴池裡泡水時俐落收拾好的床上。

胡嘉還在悶頭上自顧自地認為自己棋差一著,卻沒意識到其實這次,他實實在在地佔了上風。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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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來相府走動,那是家常便飯的事。他一來,根本沒人敢擋著他的路,都只有快快避開,深怕在皇上跟前做錯什麼而觸犯龍顏,那可是會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所以,門外一聲皇上駕到,該避開的人紛紛走避,只留下一個翁濤給皇上帶路,去目前左相所在的地方。

不過這倒是第一次,宋?第一次進入左相的臥居找左逢春。

一進小花廳,翁濤就退下了,趕忙吩咐下人備茶。

宋?揮退左右,讓他們留在小花廳裡,獨自一人進入左逢春臥房。

一眼就見到左逢春趴在三個柔軟枕頭堆起的小丘上,喝著胡嘉親手舀送到口的湯藥。

左逢春一看到門口站著皇帝,忙著要起身。
「皇……」

「別忙。你還是別起來。怎麼病了?」

「草民叩見皇上。」胡嘉手裡拿著藥就地跪下,有點驚奇皇帝的屈駕。

「免禮。」說著就在一旁的太妃椅坐下,讓胡嘉起身。

左逢春看了眼胡嘉,這才回答皇帝的問話。

「是微臣沒好好注意,這才……」左逢春臉上有些愧色。

「朕都聽說了。柳國醫來給你治病,把我派的太醫黃翔給遣了回去。他說你積勞成疾……逢春,這朝中上下,唯有你是朕最得力的臂膀,你可不能病啊!朕還有很多事情得靠你擺平呢!」

宋?一想到剛才又跑去鳳棲樓哭鬧的欣妃,煩亂在眼底盡現。想跟緲皇后好好地用個午膳的興致,在欣妃到來時,完全被破壞。苗緲竟然……竟然……丟下他這個皇帝,把欣妃帶到內室去安慰?不管他這個丈夫看紅了眼,還叫他自己吃完飯就去處理國事,說左相不在,他當皇帝的得多擔待些!這是什麼話?!

他是曾經交代過苗緲,說後宮的事情全都交給苗緲,他不想管,也不過問。可……可是……可不可以不要老是在他們兩個獨處的時候,他苗緲才投身於後宮的管理啊?!他現在,要求的不多,真的不多,就是頂希望他的皇后能撥出點時間來給他這個皇帝丈夫!

可當著胡嘉的面,宋?他這些煩惱說不出口呀!唉……

「請皇上寬心,柳國醫給的治療極好。微臣沒料到微臣的精神可以復原得如此之快,這全仰賴柳國醫妙手回春之能。臣曾聞柳國醫於三十年前曾將太友皇從病危將歿的邊緣救回。有柳國醫的神手,臣這點小病不算什麼。」

「如此甚好。朕也要你快快康復!明天……你明天就能上朝了吧?」他急啊!

「皇上!還不行!」胡嘉終於開了口:「逢春連走路都使不上力,明天還不行!」

「你工作勞累成這樣啊?」宋?想自己不也是整天都忙於國事,偶爾想休息一下,想去看看苗緲,還被苗緲罵走……不還都是回到御書房繼續奮戰,自己也沒累得趴下呀!

「……」左逢春現在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他剛才本來想老老實實把被胡嘉做得下不了床的實情一一稟告,因為不能欺君的嘛。可皇帝還沒讓他講,就把他的話給截了,結果他才知道原來柳無色編了個理由遣走黃翔,這麼一來,他就算想坦白,可能也會替柳無色招來責怪,只好什麼都不說了。

「皇上您有所不知。逢春每日下朝,在宮裡忙不完的事全都帶回來,挑燈夜戰,常常忙到丑時末才能就寢,有時甚至一夜未宿,就趕著去早朝。草民曾勸他,要注意身體。可是他一投入國事,就完全不理會其它事務了。草民想,逢春應該是這樣,才會造成積勞成疾的。」

胡嘉把自己平常觀察左逢春的日常生活稟報出來,引起皇帝的皺眉。雖然這次逢春躺床上的原因基本上與作息無關……胡嘉心裡歪歪地想著。雖然他也想讓逢春出醜,把逢春被愛的事情說出來,藉以削削逢春的面子。可是乾爹已經那麼稟報皇上了,他總不能扯乾爹後腿吧,只好把平常逢春的勞碌全都說了出來。他哪裡知道,逢春根本不在乎這個誰上誰下的問題。

「逢春……」

宋?也不是不曉得,有時國事之緊急刻不容緩,確實必須挑燈夜戰,甚或整夜通宵,這連他自己也是經常發生的情況。有時才睡下就得起來,必須精神抖擻地上朝,明明就愛困得要命,還得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聽理解析朝事。單就這觀點來看,他自己也想遏止這種狀況的發生啊。

他明白逢春的身子骨本來就較缺乏鍛煉,不像他還有練武,練有皇家不傳之秘的獨特內功。這就也難怪逢春會病倒了……

「吶,朕已經讓黃翔來知會過柳國醫,如果有需要什麼藥材,去宮裡拿就行,你儘管放寬心養病,務必快些痊癒。國事運作不等人的!」

「微臣感念皇上恩典。」

「嗯,你養病吧!朕走了!胡嘉,你好好照顧逢春啊!」唉,本來還想詢問逢春一些國事意見的……

「草民一定照辦。」胡嘉說著,又準備繼續給左逢春餵藥。

又看了逢春胡嘉夫妻倆一眼,宋?轉頭就走,臉上威儀,可心底歎氣:什麼時候,我的苗緲才會對我體貼一點?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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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逢春其實休養了一整天後,整個人都好起來了,因為柳無色給他的調養實在神效。胡嘉每兩個時辰就給逢春後庭上藥,第二天左逢春就能起床行走自如了。要不是讓胡嘉給押著留在家裡休息,他可真會衣服換換就上朝去。

為了讓左逢春乖乖在家休養,胡嘉也不去滿記糧鋪上工了,在家看著左逢春,跟著左逢春賞花、看景、聊天、午睡,就是不讓他工作。

柳無色還真的去了皇宮挖了些難得一見的寶貴藥材出來,給他的徒子徒孫們做特效藥。什麼特效藥?就是做愛之前能防止裂傷,做愛之後能去腫消炎的潤滑良藥。不要怪柳無色為什麼要做這種藥,其實他考慮得很實際,誰叫他的徒弟乾兒子一個個都跟男人成了親,都得用到後面。還有就是,他自己雖然都這把年紀了,但偶爾還是會用得上,誰讓宋真都五十幾歲人了還生龍活虎的活像三十幾歲的壯年人……

除了逢春臥床那一整天不算,胡嘉就這麼把左逢春鎖在家裡三天,弄得左逢春閒得快發瘋。

他們現在琉璃屋無聊地賞花,「嘉……」

「嗯?怎麼?」

「好無聊啊!」

「無聊就看看書啊。」

「看兩天了。」

「要不就下下棋。」

「下得煩了。」

「畫畫圖?寫寫字?」

左逢春莞爾笑著說:「你當我賣字畫的啊?這三天我不曉得寫了多少字畫了多少圖了……」

胡嘉突然覺得想笑。逢春極少開玩笑的,應該是說左逢春爹娘似乎忘了把幽默這個神經生給左逢春,他一直是個對任何事情都認真以對的人。

「不然……」胡嘉從左逢春身邊的躺椅上站了起來,站在逢春的躺椅旁,伸手就把左逢春給架了起來,對左逢春一笑:「從事些體力勞動也是好的,我們去繞著竹苑跑一跑吧。」

體力勞動?左逢春驚訝得做不出任何反應,只能讓胡嘉拖著往竹苑去。

到了竹苑外頭,胡嘉就幫左逢春撩起長袍下擺,塞進左逢春鬆垮垮的腰帶裡。他自己也這麼塞好衣物後,拉著左逢春,二話不說就開跑,繞著竹苑外圍那圈竹林快跑。

胡嘉比左逢春高得多,腿也長得多,一跑起來,當然步子就大得多,一快跑左逢春根本追趕不上,可右手還被胡嘉左手手指緊緊扣抓著,只能拼了命的跑,還不時喘著叫:「你慢點啊!慢點!」、「我快跌了!」

兩個人影跑著經過在竹林邊一邊賞竹一邊注意著藥爐的柳無色和宋真,胡嘉竟然還輕鬆愉快地打了招呼叫著:「乾爹好!」

兩老人家笑著看他們經過,柳無色還給他們揮揮手。

左逢春被拖著,也叫了:「乾爹我不好!快叫……胡嘉停……停下來!」

左逢春回頭看見柳無色站了起來,那個越來越遠的人影竟然喊著:「跑一跑好啊!看你氣色都紅潤起來啦!」

求饒的結果是,胡嘉不僅沒慢下來,還緊抓著他越跑越快。

嗚……我左逢春從小到大何時遭過這種待遇啊?

就算跑得腳步踉蹌,左逢春還是跟著胡嘉開闊的大步伐跑著。

繞著竹林跑了五圈,左逢春都快沒氣了。

胡嘉微喘著在竹苑門口停了下來,從頭至尾,他沒放開過左逢春的右手。
左逢春根本站不穩,就往胡嘉身上倒,拼了命地大口呼吸。

「你……你……」左逢春靠在胡嘉胸前,頭無力地垂進胡嘉頸窩,喘著說不出話來。

摟著左逢春,胡嘉開心地笑著:「跑一跑多好,你看,筋骨都鬆了,人也舒服。」這時的胡嘉看起來,一點也不像隨時與左逢春鬥著心機的男人,倒像玩得開懷地忘了一切的小男孩,雖然那張臉俊挺得英氣逼人。

撥開逢春汗濕黏貼在臉上的烏黑頭髮,胡嘉說:「我們去洗個澡吧!」

「嗯……」嗯了一聲的左逢春,根本無力再動動四肢,也不想動了,他剛才已經動夠了,太夠了……

「走啊?」胡嘉催促懷裡人。

「動不了了……沒力氣……」左逢春連眼睛都沒力地閉上了。

胡嘉立即動手把軟泥似的左逢春攔腰抱起。

「啊……謝謝……」

任胡嘉抱著他往竹苑內走進,穿越所有廳房,直接來到出蓮浴池。

這池水又換了,微微的琥珀色透明池水,池水透著香氣,是柳無色提煉了些草本精華讓下人加入熱水的。

把左逢春放下,胡嘉動手為他脫衣,左逢春也由得他。

兩個人對這事,就是為對方脫掉衣服洗澡的事,好像越來越習慣了。

胡嘉伸手抽出逢春頭上固定著髮髻的髮簪,把左逢春一整頭的長髮挽起就往他頭頂上盤,簪了起來。

兩人就在降入浴池的台階上坐下來,胡嘉拿著玉肌香就往逢春身上抹,這麼抹著、磨著、摸著,嘴巴就開始乾涸得受不了。

「逢春……」
「嗯?」

「我們來做另一種勞動吧。」胡嘉不禁露出笑容,為了這個勞動,他可是計劃好久了。

「啊?還做?我已經沒力氣了!」左逢春閉著眼、皺著眉,剛才那幾圈快跑已經把他折騰得不想動了,連眼睛都不想睜開,洗澡都直接讓胡嘉服務了……

「我想做的這種勞動你不必動,我動就行了。」

「喔……那你請便吧……」左逢春笑了。有這麼省力的勞動,那他剛剛幹嘛要跑得那麼累啊?

「那麼……我就不客氣了……」

左逢春就在這個越洗越熱越舒服的池裡,又被胡嘉給吃得一乾二淨。

原本打算隔天無論如何都要上朝的左逢春,還是因為屁股痛的原因而難以行動,無奈地看著得意的胡嘉,搖頭作罷。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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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逢春看著鳳棲殿主簿馮紹走出自己的辦事廳,心中兀自懷疑,難道楊國丈的事情就這麼輕易地解決了?不過自從自己回到工作崗位,皇上確實沒再提過楊國丈的事情了,要不是自己想起皇上曾親自交代過這件事情,去請了馮紹來瞭解一下狀況,也不會知道馮紹早把楊國丈傷害事件的結果呈報皇上了。

看來,自己休養的這二十多天,宮裡沒了他還是能解決不少事啊。

至於誰在跟胡嘉的滿記糧鋪作對,他也拜託了糾察司的周詠幫他暗中注意,相信不久就能知道真相。

自從乾爹製成了那一大爐特效藥,胡嘉在夜裡總是特別興奮,每晚不膩著自己做上一兩次,胡嘉就睡不著。他一在自己身上蹭著,自己也沒辦法睡覺,只好由得胡嘉去。大概也是越做越習慣,屁股不大會疼了,走路也沒什麼大問題,今天他才硬著頭皮來上工的。

左逢春至此總算明白,胡嘉是個性慾特別旺盛的男人,否則胡嘉以前不可能沒事就娶了五房妾室。

那成親後那兩個多月的和尚生活,胡嘉是怎麼忍過來的?

對啊,想到胡嘉那五房妾室……胡嘉與自己成親後,那五房妾室他是如何處置的?自己從來沒問過他那種私秘的事情,那……那自己現在又幹嘛想起啊?想到胡嘉以往也會跟那些妾室產生親密行為……

左逢春突然感到一陣煩亂。

揮去滿腦子的亂想,他現在在皇庭內的辦事廳,該想的是國事!無端去想到胡嘉的妾室幹嘛?

五個侍妾耶……胡嘉會不會跟五個侍妾一起睡啊?一想像那種淫亂的畫面……左逢春不禁打了個冷顫,重重地甩了甩頭,恨歎自己到底在幹嘛啊?他又沒見過胡嘉那五個侍妾,幹嘛還要亂想?!

拾起桌上成堆的奏折,皇帝親批過還要他看過的奏折,攤開了一本:

「國庫府納入監委龔國光稟奏



大正七年歲末結算

團城上繳國庫清單條列——

六百八十七號商家 計八千五百四十二萬二千五百五十五兩五分八……」

那五侍妾平常會如何討胡嘉歡心呢?五個侍妾呢,總是會爭寵的吧?就像皇上的後宮……

左逢春恨恨地闔上那本奏折!

左手不禁用力拍了幾下前額,想把那些煩亂的思緒給拍走!

胡嘉的五妾室怎麼才一下子就成了他揮之不去的夢魘?

要是讓人看到他現在這模樣,他處變不驚的玉童良相美稱絕對會離他而去!他不是無時無刻都憂國憂民,且能把所有事情都掌握在手裡的嘛?怎麼今日才想到胡嘉的五侍妾,他就能煩亂成這樣?那他還能成就什麼大事啊!說到底他原來就不該煩這芝麻綠豆小的事,就這麼點私人的小事他還要在那兒煩半天,根本就不是左逢春了!

左逢春站起身,走向座位後方屏風後的小間,那兒有張工作之餘休憩用的躺椅,還有個臉盆架,臉盆架上架著一盆乾淨的水,用來洗手、洗臉的。

他彎了腰掬了些冷水潑在臉上,想讓自己清醒點別再亂想。

可是心思不受控,怎麼溜轉,心裡總是對胡嘉那五個侍妾耿耿於懷。

為什麼呢?我為什麼就這麼在意那五個侍妾?那五個侍妾都是胡嘉過去的事情了……胡嘉休了她們沒有?

左逢春心一驚,跌坐在躺椅上。

我如此在意著胡嘉的那五個侍妾,是因為……是因為我……對他有情了?難道就因為有過歡愛而產生情?我竟然想……霸著他?否則又怎會想到胡嘉是否已休了她們?

左逢春頓時陷入慌張、無措、迷茫,從未對誰產生過的這種絕對佔有的情,讓他慌了手腳,無從鎮定起。

在原地坐了好久,無論如何也沒辦法說服已經有了情的自己再回歸到兩人原始的朋友狀態。情已產生,難以抹滅。

如果我真的這麼在乎,在乎到無法工作的地步,那麼是不是就去找胡嘉問個清楚?也好過心裡有疙瘩而無心於工作!

左逢春立即起身,跟自己辦事廳裡的左右助手交代一下,說他這就回相府,有任何要事,讓他們通報相府。

回了家後,找不到胡嘉,問了下人,才知道胡嘉還在糧鋪還沒下工回來,左逢春讓翁濤吩咐備車,驅車就往滿記糧鋪去。

左逢春滿腦子想的就是要趕緊把這問題給解決,解決後他好心無罫礙地繼續處理國事。所以這一路上,心裡只有一個想法,就是趕緊把胡嘉之前那五侍妾的事問清楚、解了惑,他相信不管胡嘉給他什麼樣的回答,都能讓他放下他今天念念不忘的五個侍妾。

來到滿記糧鋪,左逢春踏入糧鋪,來到櫃上就說:「我是左逢春,找胡大當家的。」

左逢春身著朝堂一品官服,名頭一出,嚇到了鋪裡所有百姓,紛紛躬身行禮、頭不敢抬。

「免禮免禮,我只是來找胡嘉大當家的,沒這麼多禮數。」

裡頭跑出來一個人,對著左逢春福了一禮,自稱李銘是滿記糧鋪總鋪大掌櫃。

「丞相大人,您來的不巧,胡大當家的方才得到家中來報有事,已經回家去了。」

回家去了?家裡有事?

問了聲駕車帶他來的車伕左清:「家裡有事?家裡有什麼事?」

「相爺,今日家中無事。若真有事,相爺方才回府,翁總管必先稟報。」

依左逢春府中的規矩,任何事情下人絕對不能一問三不知。所以,家裡如果有事,所有下人都會知道。因此,左逢春尋思,既然自己家中無事,有事的……會不會是辜英家?

「多謝李大掌櫃告知,擾了貴店生意,還請見諒。」

「哪裡哪裡,今日敝店榮幸,得丞相大人寵駕,吾等得見丞相大人尊容,三生有幸吶!」

「大掌櫃的言重了,逢春告辭。」

「丞相大人好走。」

左逢春一踏上馬車,就吩咐左清去辜英新家。辜英新家就在糧鋪附近,不一會兒就到了。

左逢春就像回自己家一樣急急地跑了進去,還扯著嗓子叫:「胡嘉!胡嘉!」

管理這一整個宅第的當然就是朱喜了,左逢春跑進來時,他正好在最前頭的待客大廳,馬上迎了上去。

「相爺,您來找二哥?」

「嗯……聽說家裡出了點事?」

「家裡?家裡沒事啊!」

「沒事?胡嘉回來了嗎?」

「二哥中午回來吃過飯,午膳後就又回糧鋪上工了。」

辜英是在裡頭聽到熟悉的左逢春的聲音,快步走了出來到前頭大廳,想跟逢春碰個頭,自從逢春大喜那日後,他還沒看到逢春呢。

「逢春,怎麼有空來?」

「來找胡嘉。」

「胡嘉回鋪上去啦!」

「我剛才去糧鋪找他,鋪裡人說他接到家裡來報有事就回家去了。」

「那不就是回你家嗎?你怎麼到我這兒找人來了?」

「我家沒事,他也沒回家。」

「這就奇了……」

朱喜吞吞吐吐地說:「會不會……」

左逢春、辜英眼神刷地就直看著他朱喜,有默契地同問:「會不會什麼?」

「會不會是……二哥和相爺成親之前住的那個家?」

有著五個侍妾的那個家?

左逢春心下一涼,無法控制自己亂竄的心思。心亂如麻。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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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後一回到糧鋪,胡嘉就埋頭工作,臉上有著不自覺而露出的笑容。

最近這一陣子的他,不可謂不舒爽。

成親兩個月後,竟在那種誤打誤撞的情況下與左逢春有了夫妻之實,雖則自己是辛苦開發的那個,但開發的後果讓人滿意得不想抽身,不枉他一番辛苦,因為辛苦過後卻是讓人滋潤的陶醉啊!更美的是,逢春似乎對被壓在下面毫無異議!

最近每天晚上,他都讓逢春早早就跟自己一起去洗澡,迫不及待地上床睡覺,那張床彷彿是他的依歸似的。

一上了床,總是從背後抱住逢春,將逢春攬在懷裡睡。但是靠著逢春,他就開始滿腦子想著逢春的體熱、逢春身上沁著汗水忍住呻吟的難耐、逢春要爆發時又快又急的呼吸聲,然後自己腰腿就像被磁石吸附一樣,非要在逢春身上蹭著,否則得不到紓解。

逢春被擾得無法睡眠,就只能由著他讓他做完了才能睡。

有一夜,逢春竟說要自己睡在書房,叫他自己回房間去睡。他知道逢春想逃避房事,二話不說就把逢春扛上了肩,從靜水堂一路扛回竹苑,而這一路上碰上的下人都鎮定地退於一旁,不礙著主子的路,可把逢春羞得……從那夜之後,逢春可能覺得逃不了了,才每夜認命地隨著他回竹苑臥居。

只是,這麼美好的事仍有美中不足之處:如果逢春會能代替自己懷孕就好了!

唉……為了在家裡盯著逢春休息,他自己也二十幾天沒來糧鋪了,積了一大堆的工作,早上已經處理了些最急迫的事項,忙得他差點忘了午餐。若不是肚子餓得聲音太大,他也沒意識到自己竟差點錯過午膳。

就是不知道逢春是否也跟自己一樣,也正為成堆的國事正忙碌著?

「大當家的。」

胡嘉抬頭看了辦事房門口。大掌櫃李銘正站在那兒等候。

「進來。什麼事?」

「大當家的,劉飛在外面候著,他說大當家的您家出了事,急著要來跟您稟報。」

舊家出了事?舊家能有什麼事?胡嘉蹙眉。

在聖旨一下要他嫁給逢春那天,胡嘉就召集了五個侍妾,說他必須奉旨成婚,所以會好好安排五位侍妾的將來。宣詔後沒幾日,他就將所有善後處理完畢,又召集了五個侍妾,說他自己以後會住在左相府。他已經去了戶政司把這宅邸讓在五位侍妾名下,每人還給予兩千兩紋銀作為日後生活開銷,所有已贈之金銀衣著首飾皆不追討。休書五封每人一封,其中言明以後嫁娶各不相干,讓五個侍妾各自去找個能依靠的人嫁了。他還讓所有賣身的下人都留著伺候這五個女人,甚至還讓總管劉飛留著照顧這一大宅,薪餉照樣由他胡嘉付。

他不明白,這麼完善的解決方法,食衣住行幾乎都給她們安排妥當了,生活還有劉飛照顧,她們還能出什麼事?

「你先回櫃上去吧,順便叫劉飛進來。」

舊宅的總管劉飛一進了胡嘉書房,就慌忙地說:「大當家的救命啊!」

「別慌,有什麼事情慢慢說吧。」

劉飛先喘了口氣,立刻急說:「莊夫人和羅夫人不知道為了什麼而打了起來,陳夫人為了勸架,拉扯中卻被推落井中。人是撈上來了,可昏迷不醒,所有夫人都慌了手腳,不知道該怎麼辦。」

該叫大夫去看看吧?劉飛不可能不知道啊,否則有了二十幾年總管資歷的他怎能扛下這種工作啊?

「劉飛,你說,該怎麼辦?」

「小的當然是去請了大夫啦,可給陳夫人看過後、又給夫人喝了藥,夫人仍舊昏迷,有兩天了。其它夫人都怕出人命……」劉飛搖頭晃腦地說。

「你呢?你也怕?」胡嘉瞇了眼看著劉飛。

「小的……」
「劉飛,你已經不是我的人了,雖則我還付你薪餉。既然你是舊府總管,你就得扛起舊府的一切。不要把主子們的情緒當成自己的情緒,你該怎麼安排便怎麼安排,就算鬧出人命,該如實稟報的還是得呈報官府,我想這無須我多言。只要做好你總管的職務就成。」

「是,這些小的都知道,只是夫人們的情緒,小的確實不知道該如何安撫……大當家的,恕小人說句不中聽的話,這麼大一個宅邸,還是要有個男人當家才行啊!」

胡嘉知道劉飛有家室,對家人盡心盡力,對工作也盡忠職守。換句話說,劉飛若要做好一個總管的職務,是不可能費心去安撫那些女人的……

「該給的我都給了,她們也可以搬回原來的家與其家人同住。我奉旨成婚,且是嫁予一國之相,不能再與她們有任何瓜葛,我想你能明白我的苦衷,我是不可能回去照顧她們的,劉飛。」

「小的……明白……」

「所以……」

「大當家的!這一次就算小的求您,請您回去安撫夫人們的情緒吧。小的會來,都是讓夫人們給逼來的,她們想見您,哭鬧不休啊!」

看著劉飛愁著臉哀求的面孔,又想到那五個妾室,頭就痛了起來。當初他絕決地切斷一切,就是不要有任何後顧之憂,於是把過去與未來完全斬斷,想要斬除所有自過去可能產生的麻煩。可是今天發生這事,始料未及,即使再不情願,自己也必須看在以往的情面上,去看她們一看吧。

歎了口氣,胡嘉才說:「好吧!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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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舊家的胡嘉,一進大廳就被一擁而上的侍妾們哭得頭都痛了。

每個女人,當然排老四的那個落水陳夫人不在,盡把眼淚鼻涕往他身上抹。

溫顏勸了半天讓她們別哭了,可沒有一個聽話的,氣得他大吼一聲:「都給我安靜點!」

推開四個女人,蹬蹬地走上那個以往只有他這個家主能坐的主位。

板著臉孔道:「都給我回去坐好。」

四個夫人抽抽咽咽地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了下來。

「既然我與妳們斷了夫妻關係,我就不稱你們的名諱了,此間該守之禮還是得守著。」

胡嘉開宗明義把關係切得乾乾淨淨,省得這些女人心存糾纏。

對這四位夫人臉上如出一轍的怨懟之色視

「羅夫人、莊夫人,你們到底惹出了什麼事?」

羅夫人與莊夫人兩人面面相覷。

薛夫人看這兩位不說,便脫口搶著說了:「還不是為了搶相公你的東西!羅綺不知道在相公屋裡找到了什麼相公用過的簪子,被莊麗淑知道了,兩人你跑我追爭奪著,被陳仰蓮看見了,追著勸她們,就在井邊拉扯時,陳仰蓮失足掉到井裡。撈起來後就一直半死不活的樣子啊!」

頭痛啊!他要搬走時,已經把所有自己的東西都整理好,好讓家僕整個搬過去相府啦,怎麼可能遺留什麼簪子!

「簪子呢?拿出來我看看!」他倒想看看是自己哪只簪子給自己惹了這麼個麻煩。

「簪子……跟著仰蓮掉到井裡去了……」羅綺囁嚅地說道。

痛!他頭痛得快瘋了!真會被這群女人給氣暈!

「妳們竟然為了一隻簪子搞出一條人命來?!」

「還沒死……仰蓮還沒死嘛……」莊麗淑直覺地說,因為還沒死所以還沒鬧出人命。

「難到真要等到死人了妳們才會覺得有事嘛?」胡嘉怒吼。
以前這些侍妾不是都能相安無事嘛?怎麼他離開了,她們不需爭寵了,才開始在那裡爭,爭的還是只沒用的簪子?

「當然不是,現在仰蓮都這樣了,我們都慌啊!誰也不願意看姊妹死掉的!」林靈,胡嘉最早娶的妾室,難過地說。

「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妳們最好多拜菩薩保佑陳夫人趕快清醒活過來!不然出了人命,羅夫人與莊夫人難辭其咎!唉……我去看看她。」

胡嘉起身就走往陳仰蓮住的院落,他的前四個妾室與她們的隨侍丫頭跟在他身後。

一進了密不通風的臥房,就聞到一股讓人有些昏眩的香甜味道,空氣中正燃燒著什麼東西。

「屋裡一點也不透風,還燒著那個什麼?人這麼吸著,就算沒病也病了!」胡嘉隨口責備。

林靈便回道:「相公,那是大夫吩咐的。說仰蓮才從水中被救起,怕又著涼會咳血而救不回來,才要把整個屋子密閉起來,不讓一絲冷風吹進來。仰蓮被救起後,常常夢囈,大夫就給了個藥用沉香,說可以定靈安神,點著後,仰蓮確實就不再夢囈了。」

喔……原來是這樣。

「聽說陳夫人醒不來兩天了?」胡嘉說,怎麼覺得腳下有些虛浮啊……

「嗯……我們都怕她一睡不起啊……相公……」

「別叫我相公,我們已經沒那層關係了。」胡嘉說著,覺得四肢好重好沉,該不會是昨晚抱逢春抱得太用力?

「是嘛?」

「本來就是……噫?!」胡嘉雙腿軟了,沒力地攤在地上。

四個侍妾,不,五個侍妾,包括陳仰蓮,竟然眼裡放著狼光,每人嘴邊一抹得意、得逞的奸笑,合力把他抬上剛才陳仰蓮躺著的那張大床。
胡嘉全身鬆軟無力,卻只剩一股熱力集中在跨部,漲得疼痛。

「妳們要幹什麼?妳們!妳們給我下藥!」胡嘉驚喊。這五個死女人竟然這麼會演戲!

「夫君,現在才發現不嫌太遲了嗎?就是屋內燃燒的那熏香啊!」林靈嘴邊噙著笑,軟言道。

「為什麼妳們沒被影響?」

「我們早就服了解藥了。」

「相公,我們姊妹想念你可想念得緊了,你就這麼狠心,丟著我們都不管了……」莊麗淑解著胡嘉的衣帶。

「相公,你嫁去相府可委屈你了,沒有人會好好伺候你吧?偶爾也回來看看我們嘛,我們好給你解解火,你說是不是?」羅綺脫下胡嘉的靴子。

「夫君,我們真的都好想你啊!」薛姮脫著胡嘉上衣。

「真是對不住了,相公,我們因為太想念你,只好想法子把你騙回來了。」陳仰蓮脫著胡嘉褲子。

「劉飛跟你們合謀?」他不能相信,也不想相信劉飛會陷害自己。

「喔,他不知道呢,這計只有我們姊妹五人,還有仰蓮的大哥所假扮的大夫知道。劉飛看仰蓮醒不來的樣子,急的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一直說要報官。這一報官還得了,我們就鬧他去叫你回來,然後讓他聽你的,若要報官再報官。其實他也只是我們的棋子,逼你回來的棋子。」林靈說著。

其實,劉飛並未親眼見到陳仰蓮落井,而是聽到下人慌慌張張地說陳仰蓮落井的消息後,才忙趕到井邊,那時,陳仰蓮已經全身濕透躺在井邊昏迷不醒,陳仰蓮身邊的兩位夫人羅綺與莊麗淑也弄得一身濕還大喘著氣說人是她們兩個合力撈上來的。

可是劉飛哪裡知道這層緣由,馬上照林靈的指示,去找了林靈指定的大夫來給陳仰蓮看看。心急的劉飛根本沒去想得太多。

還好劉飛不知情,否則自己一脫困一定會去砍了他!

對了,自己可以大叫!把劉飛叫來!

胡嘉才張開嘴,嘴裡就塞進了自己被林靈揉成一團的內單衣,根本吼不出來。

「相公,委屈你囉,要把力氣留給我們唷,可不能讓你喊了人來。」

五個女人合力把胡嘉脫個赤身裸體,五個女人眼裡都露出了垂涎的光芒,這副精碩的軀體以往不知帶給她們多少歡愉呢!竟然在皇帝的一紙詔書下就得割愛,太不公平了!

這五個女人竟然不約而同在他面前就寬衣解帶,脫個一絲不掛撲到他身上來!

五個裸身女人在胡嘉身上親著、舔著

胡嘉受藥所制不能動彈,無法反抗,想到自己竟然無力解除將被強要的辱人困境,氣得他雙目發紅,怒瞠出羞辱的淚水來。

「相公的身體真是強壯、漂亮,人間少有呢。」

「咦?相公的肩膀上有抓痕耶……」

「夫君,原來你在相府也有甜頭吃啊?」

「難怪會忘了我們呢……」

逢春……快來救我!逢春……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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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逢春趕去胡嘉舊邸的路上,心惶惶然。

腦子裡總盤旋著:舊邸一有事,胡嘉就回去,那他們婚後,胡嘉到底趁上工時間回家回了多少次?胡嘉性慾這麼強的人,前兩個多月難道真能隱忍著?是不是他都在回舊邸時,順便發洩了?

左逢春越想越覺得可能,心不由自主地就痛了起來,鼻管發酸,兩眼發澀,楞楞垂著眼視而不見地看著那沒什麼好看的馬車簾子。
我真是對他動了情……

有了情就是這樣嘛?會因為他去接近別人而難受?

其實他那五個妾室也不算別人吧……他們之前都有肌膚之親的……

光想著那字面的意思就不舒服!

我娶了他,也並未事先要求他要解散那些妾室,畢竟他娶了人家,總是有責任要照顧她們……

心好難受!

胸腔好痛!

他本來就只喜歡女人的吧?否則怎麼會娶了五房之多的妾室?所以他不是喜歡男人的,再加上他大哥、小三都有孩子,他也不在乎是否有小孩了,否則也不會拖著,還讓我為了胡家的勢力去請了聖旨……

嗚……全身都好痛!

不會的!

就這兩年多我對胡嘉的認識,他是個提得起、放得下的人。該處理的、該解決的絕不會拖泥帶水,所以,他……

他什麼?這跟他五房妾室有什麼關係?他出嫁又不一定要跟他以前的妾室一刀兩斷……

唔……整顆心亂糟糟的……

好難受……

「相爺,到了。」左清的聲音從簾外傳了進來。

左逢春快速地揭簾而出。

下了馬車,快步走進大門敞開的舊邸,也不管守門人在身後吆喝,那兩個人讓左清去打發。

約略是聽到守門人吆喝,劉飛從大廳出現,迎了出來。一看迎面而來的是曾來過幾次的當今丞相,劉飛就隨著丞相的快步,將丞相請進了大廳。

「胡嘉呢?」左逢春嚴肅的語氣與面容讓劉飛感覺到好大的壓力。

「當家的去了陳夫人房探望陳夫人。」

「探望?」為什麼說是探望?難道事情並非自己心中所猜測的那樣?

「是。陳夫人失足掉落井中,已經昏迷兩天了。眾夫人們六神無主,才讓我去糧鋪請大當家的回來看看。」劉飛據實回答。

左逢春鬆開了眉頭,看來自己好像真的太會亂想、想太多了。

「劉飛,胡嘉過去這兩個多月回來過幾次?」先問清楚了,自己可別給胡嘉亂扣帽子。

「當家的今天才第一次回府。」

左逢春那糾結在心中的悶氣頓時消散。緩緩吐出了一口氣,才言:「胡嘉今日為何回來,有什麼內情,你給我說說。」

劉飛於是把他去糧鋪找胡嘉時兩人之間所說的對話,原封不動交代一次。

左逢春聽完,才覺得自己真是瘋了,竟然想了那麼多根本沒發生的事情。原來胡嘉早就休了她們,不想再與她們有任何瓜葛,若不是今天發生陳夫人落井這件事,他本不願意再回舊邸的。左逢春一顆心總算安定下來。

「劉飛,你帶我到陳夫人房外吧,我去那裡等胡嘉。」

「好的,大人。」

一去到陳夫人廂苑外,就被好幾個丫頭阻著。

「夫人們說,誰都不能進去。」

左逢春一聽就覺得這句話有問題。讓人守著不讓進去,難道胡嘉真是回來尋樂的?而這一切都只是個幌子?不行!他不能再亂想,他必須搞清楚!

左逢春沉了臉,頓時拿出了官威,渾身充滿氣勢,沉聲問道:

「為什麼?」

丫頭們被嚇到,不由自主地回答:「奴婢不知道,是夫人們這麼交代的。」

是那五個女人交代的,而不是胡嘉……

「房裡有些什麼人?」

「大當家的與五位夫人……」只有他們六人,逢春聽了一陣心慌。

「有沒有下人在一旁侍候著?」

「沒有。夫人在房裡修養這兩天,都不許人進去伺候。」

咦?是這兩天都不許人進去,而不是從剛剛才開始……然而陳夫人是落井,並不是瘟疫,還不准人伺候?大大的不對勁,這問題到底出在哪兒……

左逢春心裡突然一陣冷,一陣驚慌來襲。總覺得有什麼事情發生……

不行!自己一定得行動!就算進去驚擾了探望,反正陳夫人還昏迷著不是嘛?如果真是胡嘉在裡頭與那些女人雲雨……心冷啊……自己也總算能清楚裡頭發生了什麼事吧!

「讓開!」左逢春低喝一聲。

這群丫頭便乖乖地退到一旁,她們實在害怕左逢春身上散發出來的無形壓力。

劉飛跟在左逢春身後,走入院廊,來到廂房前。

整個屋子,沒有一扇開啟的窗子,所有窗門緊閉。

這太不對勁了,這麼熱的天,病人需要新鮮空氣吧,竟然緊閉門窗……

「劉飛你去開門。」

劉飛走上房門,輕輕地敲了下門,感覺沒人會聽到這種輕得聽不見的敲門聲。他要是開了門,怕被五位夫人責怪,要是不開門,又怕違抗丞相的命令。所以輕敲門扉,表示他有先敲過門了,開了門後五位夫人沒聽見可不能怪他。說白一點,劉飛純粹是敲給自己安心的。

敲了門,劉飛便伸手去推。可是門一動也不動。從裡頭落下栓子了。

「大人,門開不了。」

一定有問題!否則胡嘉來探病,她們何必鎖門?胡嘉啊,你可別讓我失望……

「破門而入。」左逢春沉聲命令。

「大人……」劉飛一臉為難。

「你不聽令?」輕輕一句你不聽命完全顯出逢春身上壓迫人的氣勢。

「小的……遵命。」

劉飛去扛了張凳子來,對著門使勁一砸,兩扇門扉碰地大開,裡頭傳來女人的尖聲。

屋裡散出了些氣味,左逢春一聞馬上止住呼吸。
左逢春捂著口鼻,退了幾步,命令劉飛。

「去找些人來,叫他們在口鼻上蒙著條浸濕的布,把這屋子的所有窗戶打開。另外打桶水來,澆熄裡頭的熏香。」

「是的,大人!」

看左逢春嚴陣以待的樣子,劉飛也不禁緊張了起來,趕緊去找人來照著丞相大人的吩咐做事。

屋內五個裸女就在下人們忙著辦左逢春交付之事的當兒亂七八糟穿好了衣服,正要出來罵人,卻看見左逢春臉色陰沉地站在房門口,渾身散發著驚人的氣勢,感受到巨大壓力的五個侍妾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敢對相國夫人使用禁藥,膽子可不小。根據朝廷律令,使用禁藥可是重罪,妳們知不知道?妳們五人,最好不要妄想潛逃,乖乖等候京尹來提人,也許還能從輕量刑。妳們若想漏夜逃走,說不定會連命都保不了,影部的格殺令向來是不曾落空的。」

五個侍妾聽得臉色發白,雙腿發軟,一個個癱坐在地上。她們不知道自己對胡嘉用的藥,那個陳仰蓮大哥所給的熏香,竟是禁藥。

左逢春在口鼻蒙上了浸濕的布條之前先吩咐劉飛:「劉飛,拿條乾淨的巾布給我。」然後才走進那個氣味已經散得差不多的房間。

看到胡嘉赤身裸體無法動彈地躺在床上,無可避免地瞧見胡嘉分身高高站起,嘴裡還塞著白布,眼眶濕潤,眼角頰邊有淚水淌下的痕跡,左逢春心頭扭擰著突如其來的疼痛,趕緊走過去抽出胡嘉口中的白布,扯來被脫在一旁的衣物蓋住胡嘉軀體。

「沒事了,等會兒我就帶你回家。」蒙著濕巾的左逢春發出悶悶的聲音,胡嘉還是聽得清楚。

回家……鬆了口氣的胡嘉又流了眼淚……

「逢春……」我好高興,你真的聽到了我喊你來救我的聲音……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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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劉飛拿來的乾淨布巾把胡嘉全身裹得密不頭風,只剩頭部露在外面,左逢春輕撫了胡嘉臉頰,抹去他頰上淚水的痕漬,輕輕地對胡嘉說:

「我抱不動你,所以等會兒我會用肩膀扛著你,也許會很難受……」

「沒關係。我只想趕快離開這裡……」胡嘉氣餒地說。

「回家後,我讓翁濤去找乾爹回來給你看看。」

「嗯……我……是不是中毒?」

「嗯,很麻煩的毒呢。」

左逢春靠劉飛幫忙,使勁扛起胡嘉。左逢春扛著胡嘉費力走動時,胡嘉仍舊堅挺的下身包在布巾中抵在左逢春瘦弱的胸上摩擦著,有說不出的疼痛,疼痛激出淚來,只能一路悶哼著,直到左逢春與左清還有劉飛溫柔地將他置入馬車中,不嗑到才覺得減緩一些,但中毒後的漲痛仍持續著。

左逢春臨上車前交代了劉飛一些事,讓他注意管理好舊邸中的下人,說明日陽城的京尹就會上門來提人,他們一整舊邸的人都是證人。

上車後,就吩咐左清快趕回相府。

在車中抱著胡嘉倚在自己身上,兩人皆沉默不語。

馬車行了一陣,左逢春才輕聲地問,聲音中有明顯的擔憂:

「她們有沒有得逞?」

胡嘉閉上眼睛,有點氣結得不知道怎麼答。都被扒光了,這樣到底算不算被她們得逞?……等等,自己可以認為逢春這麼問,是因為他擔心自己被佔了便宜嗎?

「你擔心嗎?」

「嗯……很擔心……」

得到肯定的答案,胡嘉為什麼會覺得這麼高興。平定了下躁動的心思,他緩緩地說著:「她們把我扒光了,又親又摸的,還沒來得及做什麼,門就被砸開了。」

左逢春聞言,舒緩了口氣:「那就好!」

「逢春……你有沒有跟那些女人拿解藥?」

「沒有。」

「為什麼不拿?……我會死吧?我全身都癱了……」胡嘉輕輕地問,眼中的淚水又開始緩緩聚集。他不想在這時候死啊!他還沒享受夠與逢春的兩人世界呢!

「你不會死。我只是不相信她們給的解藥。」

「我不會死……你這麼肯定?」胡嘉絕望地輕笑。

「我當然肯定,我中過這種毒。」

「啊?誰?誰要對你做什麼?」胡嘉乍聽自己的丈夫曾中過這種毒,瞬間比自己中了毒還心急、還擔憂。

「那時我剛當上丞相不久,朝中有人以為我以色事君是個毫無能耐的草包,就用那藥癱軟我的全身,想姦污了我,讓皇上因此而罷了我丞相官職。千鈞一髮之際,我被那毒物的創製者所救,可是救我的那人並不給我解藥,他說,那解藥只會殺了我而不能救我。

這毒叫縹引,只會虛軟全身肌肉筋骨讓人動彈不得,卻把全身的精力引至性器上,造成必須歡愛才能解除的疼痛;那解藥叫百日解,吃了後確實可以把那精力散回全身,可是服解藥後百日一到立即暴斃,為性命終結之時……你那些侍妾有可能吃了百日解,也許活不過四個月。」

「啊?你還活著啊!逢春……」胡嘉心驚。為何世上會有這種可怕的毒物產生?!

「救我那人要我去找千面神機子韓征,就是小征爺爺,來給我解毒。他說世上能救我的,就只有小征爺爺。」

「那……」

「我一直以為小征爺爺是辜英的師父,因為辜英對我說過他師父是韓征。那時的辜英四處行腳,還沒定居到京城來,因此找不到辜英,自然更找不到小征爺爺。所以皇上急得把國醫乾爹找了回來,是乾爹把我吸入體內的縹引拔除乾淨的。也由於這個事件,皇上詢問了乾爹的意見後,發詔書把縹引與百日解列為禁藥,用藥者必須處以極刑。」

為什麼逢春平平淡淡地說出這種經歷來,卻讓胡嘉心疼的想流淚?

「逢春……」

「嗯?」

「對不起……」

逢春楞了一下,才問:「為什麼道歉?」胡嘉從來不對自己低頭的。

「要你親口說出這些事,你會難受吧?」

左逢春看著懷中的胡嘉,胡嘉竟說出這樣體貼的話,心中不禁感動。於是輕輕印了一吻在胡嘉額上。

「不,不會。那件事我已經快忘了,如果不是剛才破門時聞到那股妖饒的香味,我也不會記起這毒的作用……讓我比較難受的是,我差點誤會了你。我還以為,你是回去舊邸尋歡的……」

胡嘉急了,他可不想被冤枉:「我不是!我是被她們設計騙回去的!」

「我都猜得出來,你別急。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光是想到你可能回去找她們尋歡,心裡就難過得不知如何是好,還一個勁兒地往壞處亂想。我……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胡嘉眨眨眼,他沒聽錯吧?嗚……如果他動彈得了,他真想跳起來歡呼!

「逢春,你不是哄我的吧?」胡嘉激動得聲音都發抖了。

「我何必哄你?」左逢春不解,自己實話實說又不是在哄他。

「恐怕我沒多少時間能活了,所以哄我開心?」胡嘉回答得有些無奈。

「說什麼呢?你還有大半輩子能活呢!你看我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乾爹會把你治好!」

「所以你說喜歡我是說真的?」

「啊……嗯……我想是吧!否則我今天不會為了你那五個侍妾的存在而無法靜下心來工作……」左逢春承認得有些臉紅。

嗚……胡嘉哀歎!他討厭這毒藥!他高興得想把逢春抱在懷裡,可他動都動不了!他恨死這毒藥了!啊—————

「逢春……」

「嗯?」

「我也……越來越喜歡你了……」

左逢春楞了一下,聽了胡嘉說的話,心中怎麼就開始歡喜起來,歡喜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臉上浮現傻笑,想著想著,又喜不自勝地印了個吻在胡嘉頰上。

怎麼辦?他們竟然兩情相悅耶!胡嘉快要樂死了!這種時候,自己應該做些事情表示些什麼的吧……嗚……他恨恨恨恨恨死這毒藥了!竟然讓他全身無法動彈!而且,這種毒讓他那裡漲得很痛!該死的縹引!

「逢春,你說縹引會讓精力集中在性器上,不歡愛無法解除疼痛,那麼你中毒那時……」

「中了縹引的毒千萬不能歡愛,你必須忍著那種痛,如果想要去解除它,而讓體液流出,可能活不過百日。我剛才問她們有沒有得逞,就是想知道你有沒有……被弄得……洩……過了……」這話講得左逢春有些害羞。

「啊!」太過分了!竟然是這個原因?他還以為是左逢春對自己有了極強的佔有慾,而不想讓那些女人佔自己便宜呢!唉……不過,逢春剛剛確實說了,承認他嫉妒那些女人呢,而且是親口坦承的……好吧,念在他的那番讓自己喜悅的坦白,自己就不跟他計較這個原因了……

左逢春以為胡嘉啊的那聲是驚訝於縹引的毒性,於是繼續解釋:

「百日解之所以叫百日解,就是因為它只能解除週身麻痺一百日,並非完全解除縹引禍害的解藥。還好這種疼痛人還能忍受,而且你已經動彈不得了,當然就不會自己動手去解除疼痛。等回府後,請了乾爹來,他有治療我的經驗,治你應該就更上手了。你就安心吧!」

「嗯……」胡嘉哀歎,這樣他得禁慾多久啊?終於與逢春有進展了,怎麼可以就因為這毒……唉……煩……

「不過,我倒覺得奇怪了……」

「奇怪什麼?」

「你的五個侍妾都想你死嘛?否則怎麼會拿出這種毒來害你?」

是啊,這五個死女人雖有心機,但卻都不是會想害死自己的主吧,而且她們還服了解藥,那解藥是真解藥嘛?或者只是百日解呢?她們想不到害人終害己吧?

「也許她們也不清楚這藥的藥性……」

左逢春是把胡嘉帶回來了,可是因為縹引這毒的出現,他總不舒服地覺得似乎有什麼陰謀在暗地裡蠢動……

讓他最在意的是,這一切都是針對胡嘉而來,而這在左逢春心上籠罩著極大的陰影。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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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逢春一回府就馬上派人通知了胡嘉所有家人有關胡嘉中毒之事。

柳無色一聽自己的乾兒子中了縹引之毒,那張雖年華老去卻仍能艷驚四座的臉就這麼皺了起來,擔憂地催促宋真與自己一起去相府瞭解狀況。

到了相府,一看胡嘉中毒的狀況與當年左逢春中毒後的樣子如出一轍,胡嘉被包裹在布巾中的長髮仍遺留了些縹引的香氣。

柳無色獨特的體質讓他一聞就知道這與當初左逢春吸入的熏香成分完全一樣,小心地加以分析後,確認沒再加有別種成分了,這才開出藥方,讓宋真修書一封加蓋大印,送進宮裡,急呈皇上。

其中有兩味世所罕有的草藥宮中沒有,於是柳無色趕忙親自上了藥街的一個小偏巷裡,到韓征隱於市所開的診所藥鋪去拿。因為八年前左逢春中毒時,他為了這兩味草藥來到藥街大尋特尋,也只能在師父韓征的店中才尋得見。當時的韓征因為正經歷返老還童丹改造的苦痛,把店托給好友照料,因此並未見到柳無色,柳無色也不知道這藥店主人竟是自己師父。直到一兩年前,辜英算出韓征大隱於藥街,才來找出韓征,這才曉得韓征戴了個貌不驚人的面具已隱在京城十餘年,還以仝善之名享譽京城,成了京城第一名醫。

這兩味藥很少人知道,再聽柳無色說起胡嘉中毒之事,韓征戴了面具的臉並顯不出神色,但那雙美麗的眸子卻透出沉思。帶了足夠份量的草藥,便也與柳無色一同來到相府,看看柳無色如何解縹引之毒。

皇帝的支 援來的也快,半個時辰後,就命人押了一大車柳無色所要求的藥材與份量,駛入相府,直達竹苑。

等藥草都到了齊,這也都快晚膳時分了。這時胡興、辜英、胡翟、朱喜也都紛紛趕了來。

大夥兒乾脆就在竹苑臥居的小花廳進了晚餐。

包著布巾的胡嘉依舊原封不動包著布巾,癱軟地被最孔武有力的朱喜抱來置於小花廳的太師椅中,由拉來一張圓凳坐在他身邊的左逢春餵著吃飯。席中還一邊為圍在圓桌上吃飯的家人解釋這次胡嘉的中毒事件。當然也扯出了七八年前左逢春中過此毒的往事。

事情經過解說得差不多後,每個人似乎都有同樣的疑惑:胡嘉究竟得罪了什麼人,竟然有人要除掉他而後快。

「最近滿記糧鋪出了些狀況,胡嘉有告訴大哥吧?」左逢春問了胡興。

「有,我也請了道上兄弟幫忙查,無奈到最後都不了了之,查不出個究竟。」

太友皇宋真提了個問:「這些狀況,從何時開始產生的?」

左逢春一回想,有些心驚,緩緩地說:「我與胡嘉成親後。」

宋真與左逢春對視半晌,兩人眼神瞬間黯了下來。

宋真:「應該是……」

左逢春:「不無可能……」

一桌子人看著前任皇帝與現任宰相打著啞謎。精明如異能算者韓征與柳無色、經歷過大風大浪商場交戰者如胡家兄弟,這幾人大概歸納得出宋真與左逢春所言,辜英與朱喜則一下看看這個、一下看看那個,不知道宋真與左逢春所言為何。

思索半晌,左逢春正色地提問:「小征爺爺,縹引的創製者,與您有何關係?」

韓征臉上的面具,早在乘馬車來相府途中拿下了,所以每個人都能看到,他臉上複雜的神色。

「……他是我這輩子最好的朋友,一個忘年之交。」

韓征美少年的容貌上蒙上一層歷經滄桑的苦澀與無奈。掃了大夥兒一眼,知道他們正在等他繼續說出能對目前狀況有幫助的情形,歎了口氣,韓征一掃滄桑之色,輕快地娓娓道出。

「我六十歲時認識他,毒醫王導。」

在座眾人,除了辜英與朱喜,臉色皆變。

毒醫,以毒治病,病癒的代價就是試毒,願意接受這條件的,毒醫才會出手救治。幾十年來亦正亦邪,其名聲為正道人士所不齒。

「第一次看到他,他正給病癒者試毒,觀察那個病癒者中毒後的狀況,被我撞見那個中毒人的痛苦,我當下就罵了他一頓,叫他走開不要妨礙我救人。他楞楞地被我罵後,乖乖地把毒藥的特性成分告訴我。我解了那人毒後,王導才告訴我他手上有解藥,說他只是要看那人中毒的特徵,以及吃過他所制解藥後的恢復狀況,可卻發現我解毒手法比他高明。我氣得不行,又罵了他一頓,邊罵邊發現他就是毒醫王導。

從此,他就以我解毒比他高明為借口,像黏皮糖黏著我要學習,還做出一大堆毒藥來,找人試藥,找我解毒。他那時才十八歲,年輕莽撞,像我孫子一樣,我拿他沒辦法,才給他善後。

七八年前頒下了禁藥令,他應該就不可能再配製縹引了。縹引是胡嘉侍妾的大哥給的,得從他那裡追查他是如何取得這個禁藥的吧?」

逢春早就鎖定陳仰蓮的大哥陳仰琛為偵查重點,一帶胡嘉回府就讓翁濤馬上通知虎子去影部下達命令,全面追緝陳仰琛到案,還讓京尹隔天就去胡嘉舊邸提人。

但這裡,他也希望小征爺爺能幫他忙。

「小征爺爺,能不能也請你去問問毒醫王導,察明那禁藥為何現世。」

韓征臉上有著不大情願的表情,癟嘴慍怒道:「我正在躲那個人,你還讓我去找他?」

胡翟心一跳。「那個人」……?嘿嘿,他第一次看到小征爺爺困窘的樣子,好想拿來報仇啊,報小征爺爺老是對小朱動手動腳的仇!

「那個人是不是麗山仙人太祖爺爺說的「那個人」啊?小征爺爺?」

韓征一聽,清麗的臉上煩躁慍怒之色更甚,吼了:「你管他是不是那個人!」

果然應該就是那個人,胡翟忍不住大笑。「原來太祖爺爺說追著你跑的那個人就是王導啊?」

「哼!別提他!我會煩死!」韓征皺著眉頭翻了白眼。

「他不是你的忘年好友嗎?而且剛才你自己可是說了一大串有關王導的事呢。」

「那是因為要交代縹引的追查重點!」

「那縹引的出處也是個重點吧!你既然認識王導,人家還追著你跑,你要詢問不就更方便了?」

「是啊,爺爺!你就幫幫相爺和二哥啊!」小朱也幫老婆當說客,他實在不知道他老婆正在雪恨呢。

「師祖,你就幫幫忙吧!知道了出處,應該就更容易追查下毒者與其動機了。」辜英也幫了腔。

韓征恨恨地瞪了眼小三後,才無奈地看了小朱與辜英一眼。

「好啦。可是他被我困在麗山,現在跟師父住在一起呢。這一趟去又要花好久時間啦!」

胡翟樂得不行,滿臉笑意地說:「我們等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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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逢春照柳無色交代,讓下人在浴池邊上架起兩個爐灶,找來了好大兩個水缸置於其上,往其中一個填入各種藥材與清水,開始熬煮。費了兩個時辰才把一大缸藥煮好。

然後將些微磚紅色的清澈藥汁舀入另一缸內,等待冷卻到人體所能承受的熱度,就把胡嘉全身浸入藥中。

原先煮藥的那個缸,必須再換入新鮮草藥,重新煮新藥。

胡嘉所浸泡的那缸藥必須以溫火溫著使其保持那種燙人的溫度,讓藥沁透身體,讓身體因為藥的溫度與藥性而把體內的毒藉由汗液排出。

等浸泡的那缸藥都成了黑色,才能換一缸,且療程是一天泡一缸,一直泡到那缸藥不會變色為止。

左逢春自己泡過,知道泡在藥裡的辛苦,左逢春親自全程細心照顧著。

每晚這一泡就是一個時辰,胡嘉總是虛脫地被撈出來,然後下人小心翼翼地把他安置在浴池裡,下人退去後,左逢春才開始幫胡嘉洗身,洗去那一身的藥液。

因為在藥液中出汗與排毒一個時辰,胡嘉體力與營養流失得相當嚴重,藥液裡也含有安神的草劑在內,所以出浴後,胡嘉通常是無止境的安睡,從黑夜到白天,再從白天到黑夜。

而為了補充胡嘉的營養,三餐一定都要把他叫起來,餵他吃飯。而隨時間一天天過去,胡嘉不能動彈的情況越來越改善,後來大多因為體力消失而無力所以懶得動彈,總讓左逢春親手餵他吃飯。

就這樣,七天後,第八天的那缸藥沒變色,柳無色拿了株奇形怪狀的植物丟進去,觀察了一陣子,又把植物撈出,然後讓左逢春把胡嘉帶去洗乾淨。

等他幫胡嘉洗好了身子,侍奉上了床榻,胡嘉業已沉睡。

柳無色來做最後確認,探了胡嘉的脈搏,觀察胡嘉全身,然後才舒了口氣,宣佈胡嘉身上的毒已經完全拔除乾淨。

至此,左逢春方放下一顆心來,頓時覺得有些疲累。

柳無色拉過左逢春,跟左逢春咬了下耳朵悄悄說了什麼,惹得左逢春滿臉通紅。

等柳無色與宋真離去,左逢春坐臥上床榻,輕撫了會兒胡嘉裸露在錦被外的手臂,才握著胡嘉的手,安心深深地睡去。

也許是心上累的,左逢春這一睡,直到隔日午時才醒來。

翁濤早上來送早膳,一看沉睡的相爺與胡爺,沒敢驚動,讓下人好生注意著,若丞相或胡爺醒了,速來通報。

胡嘉則是被餓醒的,模模糊糊地醒來,看到的是左逢春溫柔的笑臉。

「早……」胡嘉下意識就往逢春臉上貼去。

「不早了。該起來午膳了。」左逢春輕輕地在胡嘉耳邊耳語。

胡嘉四肢纏上左逢春,把頭埋在逢春頸中,輕笑:「嗯,你餵我?」

「你不是都能抱著我了,可以自己吃了吧?」

「這樣嗎?」

「難道不是?」

「我喜歡你餵我。」

是已經知道胡嘉喜歡自己沒錯,可是聽到這種話語,左逢春還是忍不住一陣心潮洶湧,伸手撫上胡嘉的寬背,溫柔地攬著。

「咦……我們早上沒吃早飯?」胡嘉突然想到過去這幾天,不管再怎麼困,三餐一定會被左逢春的堅定給搖醒,然後在他溫柔的伺候下,吃完三餐。可是今早沒有……

「因為我也起晚了。」

胡嘉狐疑地抬起頭看著左逢春近在眼前的臉龐。他中毒之前那幾天,就算晚上與逢春歡愛,把逢春折騰得一碰枕頭就睡著,逢春隔天早上還是都能準時起床啊,今天竟然起晚了?

「乾爹說,你體內的毒都去除了。你已經好了。」

「都好了?」胡嘉的嘴角往上翹得真厲害。

「嗯,都好了。」

左逢春的嘴立即被封住。

這一吻持續了好久。

久到胡嘉放開左逢春的嘴時,兩人都氣息粗重地喘著,左逢春臉上透著緋紅。

「聽到你說喜歡我,我好開心啊,卻被那個藥給控制著而不能抱你,我真覺得自己會得內傷,怎知接下來幾天卻只顧著睡覺。逢春,你那時解毒的狀況也是這樣嗎?」

「我比你慘。我幾乎是連續半個月,每天一整天待在藥缸裡。有一次照顧溫火的宮女睡著了,溫火成了大火,我差點也快被煮熟了,哈哈。」

胡嘉心頭一滯。逢春怎能笑鬧帶過那種難受?心為了他……悶悶地疼了。

他只知道這幾天,他只要一睜開眼,第一個看到的就是逢春。逢春在藥缸邊時時注意著火候,不時試探藥缸裡藥液的熱度、用那麼溫柔的手勁洗著自己、晚上抱著自己睡、三餐親手喂自己吃飯喝湯……

以前大哥也曾在自己病時,如此照顧自己。可是被自己喜歡的人所照顧,那種感覺真的不一樣……胸口滿滿地承載著柔情,心甜甜的,可又為對方的辛苦感到酸酸的……

他喜歡這個娶了自己的毫無情趣、實事求是卻很堅定溫柔的男人,好喜歡……什麼時候開始這麼喜歡他的?成親之初不都還對這男人沒什麼感覺的嗎?一定不是只有圓房這麼簡單的過程而已,也不是因為他救了自己才開始對他產生不同的看法……自己到底什麼時候陷入……自己竟會心疼他了……

胡嘉心裡暗笑,怎麼自己把他做得動不了一根指頭時就沒這種心疼的心情呢?那時只想埋在他體內,狠狠狠狠地翻飛、再翻飛……

內心,柔軟了起來。

現在,自己好想擁有他。

「逢春……」

「嗯?」

「來做吧!」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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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逢春滿臉漲紅地說:「我們先吃飯吧。」

「不要。除非你餵我。」胡嘉解開左逢春內單衣上的結帶,一手伸入撫上左逢春單薄的胸膛,引出左逢春一個深呼吸。

敢情就這幾天的餵食,胡嘉已經被寵壞了。

「好,我餵你。先起來梳洗吧。」一想到胡嘉清瘦了下來的形體,左逢春有點不捨,如果自己餵他能讓他多吃一些,那也是好的。

「我沒力氣。」胡嘉趴在左逢春身上懶得動,隨便胡謅個借口不想起身。

左逢春傻眼。

「你剛才不是才說要做,現在又說沒力氣……」

「我不想使力……逢春,我都做過那麼多次示範了,你應該也會了吧?」

左逢春更傻眼了。

「你……你……是要我……」

「對,你來。我要生孩子。」

左逢春吞了好大一口唾液

「真的假的?」

「我是嫁給你的吧?」

「對……」

「為了什麼?」

「……孩子。」

「那就一定得由你來了,不是嗎?」胡嘉說完親暱地親了親左逢春耳下。

聽到胡嘉呢喃的話語,左逢春的呼吸不禁粗重了起來。

胡嘉打鐵趁熱,緩緩輕語:「難道你要我找別的男人?」

「不!」

左逢春猛一翻身,把胡嘉壓在身下。左逢春當然沒那種力道,而是胡嘉順勢出了點氣力自己躺平了,讓左逢春壓在自己身上。

他就知道稍微刺激一下,逢春一定會有這種反應。

「那你到底來不來?」胡嘉的語氣有點故意的挑釁唷。

「來!」

趴在胡嘉上方,不知從何下手的左逢春,只好深深地凝視這俊朗男人的削瘦臉龐。他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眼裡有很深的東西,墜入他的眼裡,視線與他熱烈的交纏後,才不捨地移往他直挺的鼻樑,微細的鬍渣,然後那兩片剛才因為激烈親吻而潤紅的……讓人想吃掉的嘴唇……左逢春突然覺得一把火從脊背燒了上來。

視線又回到胡嘉令人迷醉的雙眼,嘴情不自禁地輕輕貼上了胡嘉的唇。

兩人熱切的眼神互相鎖住了對方……

左逢春不是不會做,相反的,他學習力超強。一直以來他以知己的交情寵讓著胡嘉,普天下,除了辜英,他沒對誰這麼好過。再加上他曉得,胡嘉總有一天會成為他另一半,潛意識中對胡嘉就更是放縱,因此才連胡嘉騎到他頭上去、搶了他身為丈夫的工作,他都能一笑置之。

也許從一開始,他就認定胡嘉了,所以有了肉體上的親密後,他潛意識裡所堆積起的所有不知名的情感才會這麼快就反應出來。

掌握了主控權,激起他男人骨子裡情慾的本能,開始盡情地在胡嘉身上肆虐。這時的左逢春,跟躺在胡嘉身下時的左逢春,表情完全不一樣:邪得認真。

胡嘉喘著,承受著左逢春加諸於身上的快感,他狂野的親吻啃咬舔噬中,隱約帶著柔情,總在自己忍不住他一再地挑逗而發出短促而尖銳的呼吸聲時,緊盯著自己的雙眼,緩緩平撫自己,放鬆了那可能要人命的快感:一遍遍舔著自己耳朵、吸吮自己耳後時這樣,舔咬含著自己的乳首、舌尖刷著自己的乳暈時這樣,在腹部腰上輕吻輕舔時這樣,在自己臍下用舌根來回刷著嘖嘖舔出聲音時也這樣,甚至含上了自己硬得矗立的下體時還這樣!

幾次下來,那種意欲衝破界線卻未到達的不滿一而再地在全身各處堆積,緊繃了週身的皮膚,似乎每根寒毛都盡其所能地豎直,像伸長了的雙手想抓取什麼而得到解放似的渴望著,身體每吋都在叫囂著未得紓解的刺痛!

左逢春用指腹,輕輕刮著胡嘉那雙長腿上的肌膚,引來胡嘉陣陣輕顫。

顫抖的呼吸聲中傳來胡嘉低沉軟膩的呢喃:

「逢春……饒了我……」

左逢春渾身一震。漲得疼痛的下體,聽到那句求饒差點棄守。忍著點!要讓兩人都到達極至!

左逢春早已置身於胡嘉曲起的兩腿之間。雙手撫著胡嘉的大腿內側,由股溝處滑至膝蓋,輕輕地攤開胡嘉雙腿,一使勁,就把胡嘉的腰高高托起,讓胡嘉的膝蓋彎跨過自己肩上。

「嘉,小腿勾著我的背。」左逢春雙手托著箝著胡嘉的瘦腰。

左逢春的言語、呼吸熱氣正對著胡嘉身後下方那難堪的部位送去,胡嘉呼吸越是急促間或充滿顫抖。

左逢春舌尖舔上了菊穴,胡嘉呻吟出聲,後庭緊縮。

「嘉,放鬆。」

難忍的快感讓胡嘉微蹙著雙眉幽怨地膩聲道:

「我都快……嗯……被你折磨死了……哪有氣力放鬆?」

左逢春不禁停下舔噬,對著穴口輕笑:

「你對我歡愛時,也都這樣折磨我啊……」

在左逢春靈舌進出穴口、胡嘉被快感衝垮墜入情慾深淵的同時,胡嘉模模糊糊地想著:這叫自作孽不可活嗎?還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啊……逢春又停緩下來了……

左逢春放下胡嘉肉刃賁張的下體,於體下墊了塊圓枕。隨手拿來擱在床頭的乾爹做的特效藥,挖了滿滿一手,另一手撫開胡嘉雙腿,就著那手膏液,一下子就塞了兩指進去。

「啊……」不是痛苦,而是難耐的呻吟從胡嘉嘴裡竄出。「你輕點!」現在左逢春隨便一個輕揉的撫觸都能叫他失控。

「好……我慢慢來……」左逢春被胡嘉呻吟得不禁地扭動了下腰身,其實他也忍得很辛苦了。這麼長的前戲下來,他衝動得好想進去,埋到胡嘉身體裡,但他嘗過那種痛,知道後穴勢必開發的,只能想像手指是自己分身,在胡嘉已漫出滑膩體液的小穴中緩緩進出。

「不要慢慢來了!我快死了你知不知道?因為慾求不滿……」胡嘉低沉輕聲顫抖著抱怨。

胡嘉立即抽出手指,扶著自己早已硬得不像話的碩大衝了進去,齊根而沒。

「啊!你要死了!很痛耶!你知不知道你的傢伙不是普通的大啊?」

胡嘉激痛出淚的眼媚眼如絲,加上那個含羞忍欲的擰眉,再加上那句撒嬌似的又輕又低沉的抱怨,讓左逢春瞬間迷失自己,滿腦子只想著要愛他要愛他,胡嘉體內的緊熱更讓他如在天

深而緩地抽插慢慢因為不滿而加了速,每一個插入都齊根而沒,左逢春仍覺不夠。

手上同時握著胡嘉硬挺得出汁的分身跟著自己抽插的律動揉捏攢動。

「嗯……啊……」胡嘉尖銳的呼吸聲中,有時夾雜著兩三聲難忍的呻吟,聽在左逢春耳裡如似天樂。

左逢春抽插的動作越來越大、越來越快。胡嘉的呻吟聲越來越響,越來越急促。

突然,兩人同時繃直了腰。左逢春腰身又攢了幾下,手上對胡嘉的分身同樣施為。

左逢春所有熱燙的體液注入胡嘉體內深處之時,胡嘉的分身也在兩人之間噴了一身精華。

胡嘉在高潮時閉上了眼睛,感受那份從所未有的滿足。左逢春手裡握著胡嘉有些軟了的分身,並未從胡嘉的身體裡退出。就這樣的姿勢,他著迷地看了胡嘉好久。

胡嘉那份完事後漫佈於精碩體魄上的慵懶,即使在之前吃了左逢春後,左逢春也未曾得見。

這視覺上的震撼已經與左逢春內心裡那些不知名的情感完全結合,下意識地完全托盤而出:

「嘉,我愛你。」

從內心顫抖出來,胡嘉緩緩地睜開眼,那個還跪在自己兩腿間,後庭裡仍充塞他陽物的男人,一臉認真又失神的表情,讓胡嘉為之動容。

胡嘉伸長手臂,拉下左逢春趴在自己身上,雙手緊握著左逢春的股瓣,不讓他退出去。

「不要離開我。」胡嘉輕語。

奇怪,他喜歡左逢春在自己體內的感覺。胡嘉覺得好笑,難道是乾爹做的藥太好?

左逢春滿足地趴在胡嘉身上,抬頭親親胡嘉的下頷。

「嘉,我愛你。」

「嗯……」這句話對胡嘉相當有影響力,胡嘉分身有復甦的跡象,但他不願承認,只好說:「忍了七八天,我很飢渴,你今天能餵飽我?」

「忍……?你不都在睡覺嗎?又不必忍什麼。」

那個實事求是的呆子又回來了,他難道沒感覺到我下身又硬了嗎?胡嘉歎氣。

「你以為我中的是什麼毒啊?」

左逢春心一痛。是呀,自己也經歷過那種毒……那毒在拔除過程中,身體能慢慢恢復行動力,若清醒時不能忍著下體漸減的需求,而冒然自己動手解除那種漲痛的話,不用多,只要一次,那麼這拔毒就拔不完全,會有什麼後果,根本令人難以想像。那也是為何,對著性慾如此強烈的胡嘉,乾爹必須在藥方里添加些安神安眠的溫和藥草,讓胡嘉沉睡而省得去感受到那種需求。

左逢春心疼地撫摸著胡嘉的身軀,也不管兩人身上胡嘉的體液,開始趴在胡嘉身上對胡嘉親親舔舔的,手上對胡嘉分身極盡探索。

胡嘉被馬上回鍋的慾火燃燒得渾身疼痛,後庭裡左逢春的分身不曾退出,所以完全感覺得到左逢春因慾望高漲而硬挺腫大,勁瘦的腰部不禁難耐地扭動,左逢春也配合地頂了頂。

在胡嘉覺得自己快要噴發時,左逢春突然停止一切動作。

「你又這樣!」胡嘉難耐地大喊。

左逢春滿懷情感,卻邪魅地凝視著胡嘉,隨即吻上胡嘉性感的雙唇,隨著讓人動情的激吻,開始抽動下身,在胡嘉越來越難耐的呻吟聲中,左逢春用從未有過的調皮語氣,在胡嘉耳邊低吟道:

「我今天一定餵飽你。」

胡嘉笑了,也偏了頭凝視左逢春。

「只有今天嗎?你只有今天有這種能耐?」

左逢春怔了一下,隨即露出他那個招牌:讓人摸不透的狐狸笑容。

左逢春用力一頂:「我保證,保證以後絕對都能餵飽你。」

胡嘉忍不住粗重地一喘。

攀上高峰的同時,胡嘉瞬間對左逢春那個招牌狐狸笑容有種清晰的明瞭。原來,那笑容所代表的,是勢在必得、勝卷在握、一種對未來的情勢完全操之在己的自信。

他由衷慶幸,擁有能讓自己生子八字的左逢春,是個絕對能讓自己臣服的人物。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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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過去幾天來的沉睡與泡藥,胡嘉沒什麼體力,基本上左逢春對他做的第二次,他是一到達高潮就又睡著了。

左逢春也曉得胡嘉的狀況,才在胡嘉睡著時,讓下人拿來濕熱的巾布,幫胡嘉全身擦乾淨,還記著乾爹說的話:做完後,托高胡嘉下身別讓自己的體液流出來。

然後才讓人去準備午膳到臥房外的小花廳,他趁這時間到後面浴池洗了個澡。

午膳準備好,他把胡嘉叫起來穿衣服準備吃飯,胡嘉有些迷糊,說沒胃口,也還是不願意動,左逢春只好伺候他穿衣又餵他吃飯。

吃完飯,胡嘉看上去精神很多,只是腰酸背痛,不時下意識地捶捶腿,捏捏後腰。

左逢春看在眼裡,便說:

「再去躺一下吧。翁濤應該讓人把裡頭收拾乾淨了。去裡頭趴著,我幫你捏捏。」

「嗯。」

胡嘉一站起,就牽起左逢春的手往裡頭臥房走。

他們用膳時,房內確實都已收拾乾淨,床上的床被枕頭什麼的一切,全都換了新。

胡嘉二話不說,拉著左逢春撲上床去。

「快來伺候我啊!」

左逢春搖搖頭笑了。

跪坐上床,左逢春便開始揉捏那些因歡愛而酸痛的部位。他自己酸痛過,所以大概瞭解身體上哪兒會比較不舒服。

趴在床上的胡嘉大概被揉捏得很舒服,一臉滿足的樣子。

「原來被壓的人其實也滿累的……」胡嘉呢喃。

「就剛開始那幾次吧,會越來越習慣的。」左逢春專心於手上的按摩,下意識地說出他自己的經驗。

「會習慣啊?」

「……習慣……也不是說習慣,而是之前沒這種經歷,第一次總是會比較累人,幾次後,肌肉經過了鍛煉,就越來越不覺得累或產生酸痛的感覺了……」

左逢春又持續按了一會兒,感覺胡嘉快睡著了,便放鬆了手勁。

「逢春,剛剛那是你的經驗談?」

「……嗯。你睡吧。」

胡嘉懶懶地翻身。

「陪我吧。」

「嗯?」

「這次因為我中毒,你不是為了照顧我,又向皇上告假了十天?」

「為了你,我可是一個多月沒上朝了。我想先去宮裡交代一些事情,不把存心害你的人揪出來,我不安心。」

前二十幾天是他被胡嘉使盡方法留在家裡,最近這幾天則是他寸步不離胡嘉,即使胡嘉睡著,他也很怕胡嘉睡夢中下意識動手解決縹引所造成的下體漲痛。

胡嘉睡眼笑著說:「逢春,那不急。」

左逢春微微皺了眉:「怎麼可能不急?這是人命關天的事!而且對 像是你,你讓我怎麼不急?」

「逢春,不急這一下午的時間啦……」

「……」他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麼在意這件事啊?

「陪陪我。」胡嘉手一伸就把左逢春拽下來緊緊抱著。

額頭貼著額頭,左逢春輕歎。

「我本來想下午去趟京尹衙門,瞭解一下你那五個妾室……」

胡嘉低聲抗議:「她們不是我妾室,成親前我把她們都休了。」

「好……那五個女子。我想去瞭解那五個女子到底曉不曉得那藥的內情。」

「現在去和明天去沒什麼差別吧,她們要是想串供,可能過去幾天裡早就串好了。」

「那與她們串不串供無關,況且我早吩咐過京尹把她們隔離開來。還有,之前你跟我提過糧車被盜之事,我也讓糾察部的好友幫我留意,我也想去他那裡走走,看看事情有何眉目。」

「都明天再說吧。明天我也回糧鋪上工。」

「嘉,你這陣子先留在家裡不要出門好嗎?」

「為什麼你可以去工作,我就得待在家?我的毒不是都解了嗎?」胡嘉笑著,可是語氣有些不滿。

「這件事情,若真有人衝著你來,能防範於未然不是比較好嗎?」左逢春溫言。

「只是去工作,我不會再讓人隨便把我騙走了……」

「嘉,人的用計不是只有騙走你這條可行,既然害了你一次不成,一定會用別的方法再對你下手,這不是我們能預測到的。所以,拜託你聽我一回,好嗎?」

「你說的我都知道,不過要是老是提防東提防西,而調查這事有可能一拖經年,那我糧行都不用去啦?叫糧行倒閉?」

「你可以在家裡工作。」

「你幹嘛一定要我待在家裡?」

「只要這陣子就好,我相信這案子很快就會有消息。」

「逢春,辜英幫我算過我不會有事,你就別這麼……」擔心……嘴被封住,話沒說完。

左逢春剛才突然靈光一閃,知道能用什麼方法把胡嘉留在家裡了。

讓他懷孕!

所以一嘴吻上胡嘉,雙手開始在胡嘉身上游移。

「嘉,你變瘦了……」

「嗯……我……」也不想啊……話又被吃掉了。

兩人深吻,忘了剛才溫和的爭執;深吻變成激吻,忘了那些別人要害胡嘉的鳥事。急切地扒下對方的衣服,互相啃咬著。

「嘉,我好像還沒餵飽你吧?」

「什麼?」

「午膳前,我說過,我以後都會把你餵飽的。」

「……來啊!誰怕誰?就不信你又能吃了我!」

胡嘉覺得自己吃了頓飯,力氣都回來了,才這麼不要命地挑釁。哪知道已經虛軟了好幾天的自己,加上早上被做了兩次後的腰股酸痛無力,竟敗在左逢春手無縛雞之力這書生手下,一個下午在這床上被刻意增加懷孕機率的左逢春抓緊胡嘉虛軟的機會連續上了三次。

三次後,昏睡前,胡嘉只說了一句話:「逢春,你給我記住!」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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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時分,左逢春在怎麼也叫不醒胡嘉起來吃飯的狀況下有些發怔,猜測胡嘉也許開始了懷孕的過程,因為他兩個兄弟懷孕之初就是這麼睡的。

他是想用懷孕把胡嘉留在家裡沒錯,但他沒想到,會這麼快。

曉得胡嘉一時半刻也不可能醒來,左逢春馬上吩咐要去辜英家,親自告訴他們這消息,順便請乾爹再來給胡嘉看看。

他人才準備上馬車,大門馬上響起宣唱聲:「皇后駕到。」

皇后?

說不得,左逢春只好趕忙退出馬車,迎接皇后。

就看見大門口瀟灑地走進來一頎長身影,身後跟著兩個隨侍太監。

左逢春突然回想起皇上皇后大婚那天,這皇后並未穿著宋氏皇朝祖制規定的皇后裝束,而穿了一身民間新郎的紫朱色喜服,頭髮經過特殊的編整,冠上一頂精緻華麗更勝皇后婚冠的男子束冠,臉上面無表情,卻驚艷朝野。

左逢春快步迎往皇后,跪地行禮。

「左逢春叩見皇后娘娘聖安。」

「左大哥不必多禮,我是來看二哥的。」苗緲親自扶起左逢春。

「……」二哥?苗緲皇后說了個讓左逢春捉不到頭緒的稱謂。誰是皇后二哥?他丞相府中有這號人物?他知道苗緲原名苗嵐逸,是當今樞密院院委苗奉天長子,如此何來二哥?

苗緲輕笑,隨即便說:「我與胡翟是結拜兄弟,左大哥不知情吧?」

「確實不知。」驚訝寫在左逢春眼底。

「我聽皇上說他中了毒,想來看看他。請左大哥帶路吧。」

「是。」

走了好久才到竹苑。讓兩位隨身太監留在小花廳,苗緲隨左逢春進了臥房。

苗緲不客氣地坐上床邊,看著沉睡中的胡嘉呼吸綿長。

「他睡了?」

「是。」

「這麼早?」

「微臣叫不醒他。」

「是中毒的關係?」

「毒物已請國醫柳無色拔除乾淨了。」

「那麼就是復原了?」

「是。」

「我們是一家人,拜託左大哥別如此拘謹。照民間的叫法,我還得叫你一聲姐夫呢,咦?不對,是兄夫。呵呵!」

「娘娘……」左逢春臉上有著為難的苦笑。

「左大哥還是叫我苗緲吧,整天聽宮裡人喊我娘娘我已經聽夠了!我出宮,你也讓我多點自在行嘛!」

左逢春恍然,原來皇后是個性情中人,根本不似在宮中碰上時的冷肅。

「好的,苗緲。不如自家人聚時,我稱你小緲,親切又不失禮,如何?」

「沒問題,左大哥。聽皇上說,二哥這次中的毒是種禁藥,還提起你以前也受過這毒,要拔毒得泡在藥缸中,聽起來好像很嚴重啊,到底什麼人要害二哥?」

「我也正讓人在查……」

左逢春知道能信這皇后,因為辜英曾跟他提起過皇后的八字批命。於是把整個事件徹頭徹尾講了一次,包含了胡嘉提起過的所有打擊糧行的壞事。

聽完後,苗緲有一陣子沉思。

「這事你跟皇上提過沒?」

「忙著照顧胡嘉,沒進宮過,還來不及說。」

「你明天就進宮把這整個事情,包含二哥糧行所遭遇的都對皇上說了。記得,要私下說,謹防隔牆有耳。我是皇后,不能干預朝政,只能提點你。」

左逢春看著苗緲凝重的神情,推測他一定知道些什麼,而且是從皇上那裡知道的。如此他只能明日找適當的時機去找皇上談這事。

「多謝小緲提醒。」

「一家人謝什麼!怎麼我們說了半天,二哥還不醒啊?真能睡。」

苗緲是不是沒聽胡翟說過他們家兄弟的命格啊?懷孕必大睡幾天,冬眠似地叫不醒呢。問問吧!

「小緲知不知道你家大哥、二哥、三哥的特殊命格?」

「什麼命格?」

看苗緲一臉感興趣的模樣,左逢春也不禁笑了。

「男子產子命格。」

「啊?什麼?再說一次!」苗緲臉上的震驚不是騙人的。

「我正要去胡翟家告訴他們胡嘉可能懷上了,你就來了,這一耽擱,我看今天去不成了,明日再讓人去通報好了。」

這句話聽得苗緲一頭霧水,可又隱隱興奮著。

「別,現在去!我跟你去!」

「小緲?這樣好嗎?皇上知道你來我這兒,可你沒告訴他會走遠。」

皇后能獨自出宮來此,必定是得到皇上的親筆許可,否則一國國母怎可隨意出宮?這點左逢春不必想就知道的。

「左大哥,待在宮裡很悶耶。那死人頭老讓我給他管後宮,說有空就帶我去玩,卻又不兌現。反正我現在出來了,也很想三哥大哥他們,你就順道帶上我,再一起回來就好啊,然後我就回去。絕對不會給左大哥惹麻煩的!好不好嘛!」

苗緲竟小孩子似地搖著左逢春袍袖可憐兮兮地求著。

左逢春活這麼大,還真沒親自碰上過這等心性的人,不禁愣了下,心也軟了。想苗緲也許在宮中太悶了,恐怕如果讓他跟去了,他會死活想方法留在辜英家透氣,那麼只好先杜絕他的妄想才行。

「好,大哥帶你去。可是你必須跟我一起回來,不可以要求留在你三哥家,除非你要看左大哥被抄家砍頭。」

「我答應!」

於是左逢春帶上皇后與兩太監,乘上自家馬車,往辜英家飛奔而去。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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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嘉這一睡,跟他三弟胡翟一樣睡了八天。

不同的是,他好運地躲過那些企圖要他醒來的所有惡劣手法。因為胡興與胡翟都知道不管施用何法,胡嘉絕對都不會醒來,所以不必費力。

不過因為胡興懷子時睡了五天,胡翟睡了八天,沒有其它規律可循,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何時會醒,因此大家都跑到相府來了,來等胡嘉什麼時候醒。

大家似乎有著默契,這次不再像胡興、胡翟懷孕時隱約地著急著,大夥兒反而視沉睡以必然似地習以為常,安心地等待胡嘉清醒。

辜英帶著胡嚴、小朱帶著胡山朱海整天在沉睡著的胡嘉附近晃當著,胡興、胡翟都在下工後就回相府宅邸,柳無色一直都不離胡嘉左右,宋真就幫著辜英、小朱帶小孩,韓征早就動身前往麗山找王導而不在相府內。

左逢春除了胡嘉沉睡隔天去了趟宮裡與皇上密談了胡嘉之事外,又再告假了十天,弄得皇上長噓短歎地抱怨著左相堆積太多國事未理,於是左逢春便把所有奏本帶回家,還讓宮裡有什麼急件必須他處理的全都送到他家去。畢竟左相府就在皇宮西門上,走兩步就到。

胡嘉睡了兩三天後,左逢春對胡嘉的懷孕,仍有疑慮:哪那麼剛好,他一做就懷上的?找了個空檔去私下問了柳無色,他是神醫,應該會曉得原因吧。

「乾爹,我一直有個疑問,胡家三兄弟懷孕,為何都要大睡一場?」

柳無色在學到麗山仙人的自然之理後,對這現象也探究過,歸納出一些理論。

「其實你小征爺爺在興兒大睡時號過興兒的脈象,那時並無喜脈,可是我師父從脈象中探到不尋常的營造波動……而我看了小嘉的脈象就像那樣。

胡家三兄弟都是男人,他們沒有女人懷子的機制。依我推算,他們睡了的這幾天,定是體內正在營造出那樣的機制,以適合懷子。關於這推論我也請教過仙人師祖,師祖也是如此認為。所以這睡眠,說它是一種蛻變也不為過。

再者,兩人懷孕的過程無異於女子。

胡興的胎動來的早,胡翟的胎動就差不多與一般女子相同,兩人害喜的狀況也無異常。

我觀察胡興、胡翟從沉睡後開始直至生子的日數,胡興是二百八十九日,胡翟是三百零五日,一般女子正常懷胎為二百八十日前後,若論此標準而言,胡興是睡醒後第九日懷上,胡翟是第二十五日。換句話說,大睡這幾日並非因為懷上而大睡,孩子是大睡後才懷上的。

師祖、師父都同意我這推測。所以逢春啊,若真要讓小嘉懷上,等他睡醒後,你可要加把勁啊!」

加把勁……左逢春臉微微紅了。

胡嘉在床上無意識地翻來覆去沉睡的這幾日,相府異常熱鬧。

天熱,辜英把逢春的出蓮浴池當泳池,在池裡泡著溫涼的水,一邊教一歲半多的胡嚴游水。胡山、朱海還太小卻很能爬,小朱、宋真一人護著一個,小心照料著。

左逢春把所有工作搬進臥房裡一邊工作,一邊注意著胡嘉。

柳無色則開始依照胡嘉的體質不慌不忙地規劃補身補胎的膳食,期間還不時來看看胡嘉的狀況。

八日後,胡嘉在晚膳時醒來,看著眼前被四盞床柱嵌燈照得明亮的床頂帷幕,想起身卻又全身無力,只覺得胸口憋著一股滯悶的惡氣難以忍受,不吐不快,遂出盡力氣大喊一聲。

「啊—————————」

在臥房裡工作還未去用膳的左逢春立即來到床邊。

「嘉,你睡了八日。」

左逢春抱起全身無力的胡嘉上身,在他背後墊上軟枕,讓他坐臥著。

胡嘉驚訝地微微張了嘴。自己也懷孕了?

「你又渴又餓吧?正是晚膳時分,我先拿些湯汁給你潤潤嘴可好?」

胡嘉無力地點點頭。

在臥房外間小花廳裡用餐的家人們全都衝了進來。

「醒啦?」

「小嘉,你和小三一樣睡了八天。」

「逢春,我下午用藥熬了鍋大骨補湯,你快讓人去膳房舀來。」

「二哥,睡了八天你累不累?」

「二舅醒了唷。」

家人都在……他不孤獨……

胡嘉心頭滿滿的,毫無預警地,眼淚就這樣流了下來。

左逢春伸手輕柔地抹去胡嘉頰上的淚水。

「傻瓜,哭什麼?」

胡嘉搖頭:「不……知……道……」

柳無色看了所有人一眼,若有所思了一下,才喊:

「好了,其它人先去吃完飯。逢春先喂小嘉吃喝些東西,他這幾天睡眠為了營造母體,體內可是費盡精力了。」

瞬間明瞭乾爹要讓逢春胡嘉夫妻獨處的用意,大家識相地走出臥房,還帶上房門,在外頭小花廳吃飯聊天。

剩下夫妻兩人在房裡說著悄悄話。

「嘉,還沒懷上喔,我們還得努力。」

「沒……」胡嘉又困惑又驚訝,他不是睡了八天了?

「乾爹說,那只是你體內要造出適合懷孕的環境才會沉睡。」

「啊……那……我還要被你壓?」絞著的眉顯示著胡嘉的不甘。

避而不答,左逢春微笑地拿起床邊几上擺著的大骨補湯,舀了匙就往胡嘉嘴邊遞。

「你看又睡這幾天,你更瘦了,只剩皮包骨。快些補起來,別讓我心疼。」

「嗯……」

左逢春笑著又喂一匙。

「多吃點,撐了些也無妨,不會難過就行。」

「嗯……」

伸拇指抹去溢出胡嘉唇邊滑落下巴的湯汁,隨即送回自己唇邊吸吮乾淨,在胡嘉睜大眼睛看著自己的同時,左逢春湊上前去吻了胡嘉。

「嘉……」

左逢春說著又舀了匙補湯溫柔地送進胡嘉嘴裡。

床邊几上的些許食物,緩緩被消滅。

等最後一口白珠翠玉羹被餵進了胡嘉的肚子,左逢春才又說話。

「先休息會兒,我讓人去給你準備洞湖春。」

左逢春從床緣起了身要走,就感覺到胡嘉拉住他袍服。

「嗯?還想吃些什麼嗎?」

就看胡嘉眼眶一下子紅了。有點倔的俊臉上,微蹙著眉。

「逢春,我也……也……」

「也?」

「也……愛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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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逢春迷惑地歪了下頸子。他有沒有聽錯?

從來不覺得他會從胡嘉嘴裡聽到如此坦誠的剖白,因為他一直都曉得,胡嘉就喜歡在任何事情上贏過他,不可能丟個天大的把柄給自己握在手裡。所以……那句話……是自己聽岔了吧?

「你說什麼?」

胡嘉看著左逢春的表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本以為自己說出這句話,左逢春聽了會給予自己充滿愛意的反應,沒想到是這個可愛透了的迷糊樣。如果不是因為睡了八天而無力,他真想大笑一番。他敢打賭,左逢春從來不曾在任何人面前露出這麼可愛的表情,真想把他壓在身下狠狠愛他,如果他有力氣的話……

胡嘉本來說愛他時的猶豫表情技巧地轉換成狡猾的笑容:「什麼什麼?」

「嗯……我聽到……你說……」嗯……難道真是自己聽岔了?

「我愛你。」胡嘉正色地說。

左逢春的臉色變得好嚴肅。我沒聽錯!

把手中還沒放下的碗瓢置於几上,左逢春又在床側坐了下來,雙手拉起胡嘉的手握著。垂眸看著自己握著的雙手,揉著。他很激動,說不出話來。他從來不知道自己這麼淡漠的一個人,會因為胡嘉所說的這三個字激動到說不出話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不敢看胡嘉,不想哭,但眼眶裡卻緩緩蓄滿了淚水,只能不斷地深呼吸抑制淚水,不讓淚水流下。

胡嘉似乎看得見左逢春眼角的晶瑩。

「逢春……」

「嗯……」

「抬頭看著我。」

左逢春深深吸了口氣,才緩緩抬頭。

真是個傻瓜,有什麼好哭的?胡嘉雖然想如此開玩笑,但心裡另外一個聲音卻制止了自己:逢春對我的用情比我深啊,我就算聽到他說愛我也沒他這麼激動……胡嘉心裡有種酸澀的滿足。

「能嫁給你,真好。」

左逢春的眼淚還是溢出了眼眶、滑下了臉頰,激動更甚。

「嘉……」左逢春沙啞的聲音念著。

胡嘉心頭隱隱作痛。抬起手,擦去左逢春臉上的淚痕後,勾住逢春的頸子,拉向自己。

「別哭了,我也會心疼的。」

「嗯……」

兩人就這麼摟著、依偎著。

無聲勝有聲。

不多時,房門響起敲門聲。柳無色在門外喊:『逢春,要不要出來吃飯了?我們可都吃得差不多了!』

「你還沒吃?」胡嘉問。

「嗯,還沒。」

「先去吃吧,別餓著。洞湖春讓翁濤去泡好了,你別忙,省些力氣。」

「好。晚些我扶你去後頭梳洗。」

「嗯。」

左逢春不捨地離開了胡嘉的懷抱,到外頭花廳吃飯。

其它的家人反而擠了進來,說擠其實不擠,相爺的臥房可是大得很。

這時,柳無色才有機會給胡嘉把脈。

「二哥,你睡了八天,我們大伙剛才吃飯時就猜,你會不會也跟我一樣懷上雙胞胎。」胡翟抱著吃飽了就想睡的朱山,興沖沖地對著他二哥說。

「希望如此。哈哈。」胡嘉笑言。

然後大家似乎都在等著柳無色把脈的結果。

柳無色總算收手,低吟了聲:「果然如此。」

然後接著乾兒子們的話題說下去:「能否懷上雙胞胎,這很難說。我全國到處跑,也沒碰過男人懷孕的,如果只就興兒和小三兩宗案例的狀況而言,實在很難斷定什麼,不過麗山祖爺爺以前也為興兒你們的爹看過,狀況都與你們相差無幾,應該還是得等懷上後再看脈象,最為準確。」

「師父,難道胡嘉還沒懷上?」辜英抱著小嚴說。

「還沒呢。你們懷孕初期好像都得睡上幾天,這幾天應該在為身體進行改造……」柳無色將觀察所得與印證麗山仙人為胡興的爹懷胎的狀況都說了一遍。﹙兩三天後也把同樣的事情為左逢春解答胡家子孫懷孕大睡的狀況。上一章提過。﹚

等柳無色說完了。

大家視線一致移向胡嘉。

「幹什麼都盯著我看?」

其實相處了那麼久,胡興與胡翟又是胡嘉最親最知道胡嘉為人的家人,大家都在想,這麼一個處處都想佔著上風的人,怎麼可能讓左逢春壓到底——其實就連他們當初成親,也沒人看好左逢春能當個真正的「大丈夫」,因為成親前,胡嘉讓左逢春吃了太多軟釘子,而那些軟釘子當中,就有一個是他們胡家已經有後代了,他可以不必嫁。所以胡嘉肯讓左逢春抱這一點,連太友皇宋真都有疑惑,因為之前明明是胡嘉抱左逢春的嘛!

可在這麼多人裡,就只有胡翟最不怕死敢問他二哥:

「二哥,左逢春到底做了什麼,讓你肯委身屈就給他生孩子?」

胡嘉怔了一下,忽然明白過來。不說他大哥,就先說小三好了,為什麼小三肯委身於小朱為小朱生孩子?再看看大哥與辜英,兩人愈見鶼鰈情深……道理都是一樣的吧!

……以為自己是感動於逢春對自己的深情與照顧,順水推舟而了了讓自己懷孕的心願,從沒想過,原來,是自己的情也深了,否則憑自己以往處處想贏過逢春的潛在意識,他還是會繼續硬占逢春便宜。

胡嘉笑了,笑歎自己的假聰明,原來早就愛了,卻遲至今日才坦承,而這坦承不也是讓逢春握了張王牌?怎麼自己到現在才清楚?

情愛真會讓人變笨。

可是陷於情愛中的甜蜜卻又讓他這強人回味再三。罷了,變笨就變笨吧。

胡嘉挑斜了眉,反問胡翟:

「那當初小朱又如何讓你肯委身屈就為他生孩子啊?」

胡翟聞言紅了張臉,小朱臉蛋也羞紅了。

「那什麼?是我先問你,你先說!」

「你問我就要回答啊?」

胡嘉還是胡嘉,有上風占幹嘛要跑去下風呢?

眾人笑歪了嘴。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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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逢春攙扶著將全身重量都壓在他身上的胡嘉,緩緩走向浴池。

為對方洗身,已成習慣。

兩人坐在池邊石椅,一邊洗,一邊聊著。

「你熟睡的隔天,我去了趟宮裡,把你的事原原本本稟奏皇上。皇上只思索了片刻,便提醒我一件事。

你記不記得我跟你提過,寓農司監委紀巽曾上表請奏統一全國官糧的採買,上至皇城宮中、下至鄉鎮裡辦,統一全向一家糧行購糧。那時你還打哈哈地說,如果你取得了出糧權利,只要一次,這輩子就賺夠,不必幹活了。」

「是有這麼回事。你還說皇上看了奏折,皺著眉頭,把那奏折批得一無是處。皇上還滿有見地啊,知道若這麼幹那家糧行會因此而壟斷糧業,很多百姓就沒工作了,然後很可能造成那家糧商坐地起價……慢著,這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又沒有想要……」

紀勳那奏折也是在我們成親後沒幾日就出現。最近我未進宮上朝,皇上告訴我又有人換湯不換藥地重提此案,提案者是委督察任予謙……我覺得這似乎是特別為你我設計的陷阱,就等著我們往裡頭跳。」

「什麼?」胡嘉驚異。

「你想想,我娶了你,紀勳、任予謙又如此上表,若我心思不正為圖私利,我一定第一個附和,而說服皇上採用,然後保舉自己人來接下這買賣。如果出糧的過程中出了什麼事,我們夫妻倆便落了口實,到時如何論罪我們就先不管了,怕的是,有人以此為名存心要除掉我們,斷去皇上臂膀……」

「斷去皇上臂膀?難道朝中就沒人幫那個狐狸皇帝?」

「雖說皇上在位八年提拔了多位青年才俊,但多數 位高的朝臣仍是永皇帝時期的老臣,繼位的真皇帝在位那九年並未整頓過這些朝中大老,以至於到現在的?皇帝一直受制,而那些青年才俊若被大老們攏絡,實則能信者幾悉矣,牽一髮可能動全身。當年若不是我恩師病逝,讓皇上正好捉緊機會命我相國,可能我也坐不上這宰輔之位。」

聽了這些話,胡嘉心中竟產生一股莫名的恐懼。一想起幾年前逢春也中過縹引,這事隔多年後……

「逢春,難道……朝中有人要害你?」

「呵呵,沒那回事。」

其實是偶爾有那回事,可是左逢春不想胡嘉擔心,嘴上否認還不以為意地笑著。

「我一直沒機會問你,你那時中了王導的毒,到底是誰害你?」

左逢春臉色一黯,卻馬上笑著說:「嘉,都過去了。我們別追究了吧……」

胡嘉心想,如果硬問,左逢春一定還是笑著避而不答,於是……頭一次,在左逢春面前裝委屈,他知道逢春看了一定會心軟。

胡嘉神色黯然道:「……原來你都是在騙我,你根本不愛我……」

「啊?」左逢春怔了,他不懂胡嘉為什麼這麼說。

胡嘉無奈地苦笑道:「看我為你心焦,你是不是很得意?」

左逢春一臉被冤枉的著急:「沒有沒有!嘉,你別亂想!」

胡嘉臉上滿是苦澀:「你很狡猾,根本不信我,什麼都不讓我知道,讓我為你擔心,像個傻子一樣……」

「嘉!不是那樣!」

「那是怎樣?我問你過往,你又不講,存心讓我難受。」

胡嘉說著便轉身過去,背對著左逢春,甩開左逢春的手,自己洗澡。

左逢春看著這個已經瘦得肩胛尖聳凸立的背影,胸口一陣悶疼,緩緩歎了口氣。

「好,我說。唉……其實也沒什麼好講的……害我那人,與我同年及第,分配同在翰林院當院士後,成為好友。王導說我那朋友的父親曾受他醫治,我朋友知道他毒醫醫名便去找他買毒。我朋友要那種可以癱軟人全身卻還讓人意識清醒的春藥,所以王導才動手研製縹引與解藥。我朋友其實不想害我的命……他卻因為這藥,和其它幾名同夥被皇命處以斬立絕。」

被好友傷害,好友又因此殞命,這才是讓逢春難過的事吧?所以他不願提起。自己幹嘛一定要知道?!想左逢春二十五歲便拜相,這一路走來到底有多少這種不為人知的辛酸,胡嘉現在就心疼得好氣自己。

胡嘉旋即轉身,伸手便將左逢春緊緊抱在懷裡。

「別說了!別說了!」話語中有深深的自責。

為官不比經商,官場中有多少齷齪事,真要當一個正直的清官不隨波逐流,那得要經歷多少挫折與磨難,才能踏穩腳步而不被週身的波濤狂瀾給吞嗤撕裂。

左逢春回摟著胡嘉,覺得好笑地說:

「看吧!我怕你難受才不說,你偏要我說,我說了,你又難受……」

胡嘉一嘴堵在左逢春嘴上。

「不說了,用做的吧……」一吻既畢,胡嘉喃喃地在左逢春唇上吹著氣。

「做?你根本沒力氣,怎麼做?」那個實事求是的左逢春又呆回來了。

「我是沒力氣。但你有吧?你不是說我還沒懷上,那你得加把勁了。」胡嘉輕笑。

又加把勁?

左逢春楞了。

「一鼓作氣,連我這商人都懂,你別說你不明白。你想想,等我力氣都回來時,我還會乖乖的讓你吃掉嗎?那時就算你想翻身也翻不了。你不趁我沒力的時候來,以後你可沒機會啦。 你就不曉得,埋在你身體裡是多讓人享受的事情……」

這呆瓜,真要我對他提醒得這麼淺白才懂嗎?胡嘉心裡酸甜酸甜地笑罵。

左逢春紅著臉,臉上滿是溺死人的幸福微笑。

吻上胡嘉。

什麼都不必再說了……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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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逢春確實是趁著胡嘉體弱的這幾天一鼓作氣地每晚加緊努力……呃,是在床上用力。可五天後他的力氣再也比不過恢復了七七八八的胡嘉,才一躺下,就被胡嘉壓得隔天下不了床。

這幾天逢春也對胡嘉講了去京尹衙門提審的事情,宋氏皇朝的京尹衙門專門審辦皇親國戚達官貴族的人、刑事案件。

那五個女人確實不知道她們所燃的熏香是禁藥,問了陳仰蓮,她只知道這藥是兄長找來,也不清楚她兄長陳仰琛是否曉得這是禁藥,也沒問她兄長這藥是從何處取得。五個女人差點犯了過失殺人,而主嫌陳仰琛尚未到案,所以仍將五女子羈押在京尹大牢,等候進一步的案情釐清。

感覺到事態嚴重超乎想像的胡嘉,為了讓左逢春放心,死心地把糧行的事情交代給糧行二三當家及總掌櫃,安安份份地在相國府養胎。

一個多月後,影部傳來消息,陳仰琛被殺棄屍,屍首擱淺在易河南岸。

一開始調查此案,遍尋不著陳仰琛時,左逢春就隱隱覺得陳仰琛凶多吉少。若他推測不錯,定是有只推手在幕後操控一切。只是這隱身於檯面下的人物到底動機為何?這一切都還有待查證。

無論如何,左逢春目前只以胡嘉的安全與健康為第一優先。

自從胡嘉醒來,左逢春就派人把柳無色與太友皇接進相府安住。

也許是療毒那時天天睡,改造體質又睡了幾天,身體的狀況體力就大不如前,所以,柳無色開始針對胡嘉的體質進行食補。補了將近二十天,才把胡嘉的體力完全補回來,臉色也紅潤許多,只是整個人仍嫌消瘦。

胡嘉懷上了的狀況與他兩個兄弟差不多,就是一個勁兒地想睡。

左逢春宮裡辦完事回來通常都在午後將近未時末,那時左逢春不意外地總能在竹苑林邊的躺椅上或臥房床上找到熟睡的胡嘉。回到家,先看胡嘉一眼,他才安心地去自己的書房繼續做事。

結果,胡嘉要求左逢春只要一回來都得叫醒他,別讓他睡得昏天暗地而失了主人的禮數。說到底,他是故意把嗜睡的錯都怪在左逢春頭上了。

然後,只要左逢春回家就會叫醒一下胡嘉。

結果左逢春隔三岔五地陪胡嘉午睡。

有午睡的兩人晚上總是很精神,所以隔三岔五地還會互壓一下。

而兄弟們也隔三岔五地來看胡嘉。

相府廚子隔三岔五地向柳無色偷師。

當今皇上、皇后隔三岔五地一同來觀摩男人懷孕狀況。

影部隔三岔五地秘密向皇上、左相匯報某些重要的事。

日子就這麼一天一天過去了……

胡嘉吃得好、睡得好,整個人開始豐潤起來。

第一次胎動那時,胡嘉懷裡正抱著左逢春午睡,只是覺得肚皮上有人打鼓,還以為是左逢春調皮……睜開眼睛,卻看到左逢春笑臉上閉著眼安心睡著。想想也是,逢春對自己的呵護有目共睹,不可能對自己懷著孩子的肚子做些什麼出格的舉動。再說,性格那麼嚴謹、說話童叟無欺、事事求誠意以待人的逢春,怎麼可能會有什麼調皮的一面?才這麼想著,胡嘉肚子上又迎來一陣悶悶的感覺。

胡嘉突然睜大了眼,著手就搖醒左逢春,喊著:

「逢春,動了!孩子動了!」

左逢春一被搖醒就被這句話驚得神智特別清楚。

「動了……」不由自主就把雙手放在胡嘉的肚子上。

手上傳來彈動的感覺。

兩個沙啞的聲音同時有默契地歎息:「我們要當爹了……」

又同時抬眼凝望對方好久,忽然互相緊緊相擁,兩人高興地笑出聲來。

「我真的懷上了!」

柳無色兩個月前給胡嘉號脈時就說已經懷上,可是胡嘉除了嗜睡,其它一點感覺也沒有,對懷上孩子這事感覺很不真實。此刻讓他真切感覺到胎動,才像吃了顆定心丸。

「我們去找乾爹給你看看!」

「嗯!走!」

兩人相扶起身,就往聽天閣走去。聽天閣在寒山堂後方,是相府裡最高建築,說最高,其實也只有一層半,上半層是個觀景的閣樓。京城裡是不能有任何建築高過皇宮任一殿堂的。而聽天閣的一樓則是個精緻的住房,柳無色與宋真這陣子就住在那兒。

這時胡嘉已有孕三個多月,小腹微凸。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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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

「逢春,坐。」

「謝座。」

「齊讓,你說吧。」

齊讓,影部的頭子,正與左逢春和宋?在皇帝的密室裡密談。

「臣彙集五個月來影部來自全國各處的秘密搜查,意外地發現九王爺已經暗中掌握住了各地地方上大半政務實力。他很聰明,聰明在他掌握的都是政務官員,多是七八九品的辦事人員,而非七品以上的政務首長。朝廷政令一發佈,這些政務官只要得到他命令而壓著不動作,或藉故推托,很多政務施行便會因此而遭遇阻礙。」

「沒想到九哥竟然能做到這樣。」

「朝中很多人與九王爺都有交往。雖然朝中派系眾多,但若以九王爺來往的人士而論,九王爺可以說是已把自己的交際深入各個派系當中。」

「九哥從來就從容大度,與朝臣交往那也沒什麼。只是沒想到他竟然能掌握住地方政務官員上。」

「皇上政令的難以施行,九王爺是否為主因?」

「朕不願作如此想。」

「影部當中有影衛為九王爺所用的嗎?」

「這很難說。」

「影部直屬於朕所用,這裡頭的人手不是齊讓你直接篩選的嗎?」

「影部存在已久,臣接手影部不過五年,之前的影衛如何,只有先皇能知,再者,若有人自幼便受人恩惠為報恩而進入影部,以影衛身份方便獲得可用消息,實則為影部內的細作,這點臣亦不排除……」

「這些跟胡嘉所遭遇的事情兜得上嘛?」

「丞相六年前與今日相國夫人中了同樣的毒,這讓人不得不有某種聯想。


陳仰琛被勒斃棄屍,午作推斷的死亡時間約早於尋到屍體時兩日,可陳仰琛一給了熏香就不見蹤影,整整一個月時間他人在何處,沒人知道,連影部也搜查不出。除非幕後人物有隻手遮天的本領,否則要這麼徹底切斷所有線索……」

「國醫柳無色的師父韓征已從麗山帶了毒醫王導回來,王導說那縹引從成為禁藥開始,他就不曾再製造過。而他也只制過一次,就是臣六年前中毒那次。那時他自己只留了一份,那份藥還埋在他藏藥的藥窟當中,為了查證,我與他一起去起了出來。他說這次胡嘉中的毒應該是那唯一一次製藥裡的一部分,那藥在當年已經全讓庸怡給買走。」庸怡即是對左逢春下了縹引熏香那人。

「所以那藥定是落到某人手中。」

「只是不知道如今那持藥人是誰。」左逢春輕歎。

「有沒有可能,那時與今日手裡有縹引的是同一人?那時害不了逢春,今日便又來害胡嘉?」宋?輕蹙著眉頭道。「齊讓,你讓人去查查紀勳與任予謙。派你絕對信任的人去!」

「是,皇上!」

「皇上也認為紀勳與任予謙幕後有人?」

「嗯,如果是九哥……不管是不是九哥,都必須全力找出證據!」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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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爺。」

「嗯?」胡嘉茫然地從睡夢中被叫醒,應了一聲。

「左老夫人來了。」

「左老夫人?」誰?

「相爺的母親。」

「啊!她來京師?人呢?」胡嘉撐起身,從躺椅裡站了起來。

「在前院大廳。」

「有人伺候著沒有?」胡嘉邊說邊往前院走。

「翁總管正在前面伺候著。」

「好,你去忙吧。」

婆婆不是不喜歡自己嘛?怎麼還來?啊,說不定婆婆是來看逢春的……

胡嘉往前院大廳來,從廳側迴廊入了大廳,就聽見左逢親的母親遲疑地問候著:「嘉兒這孩子人呢?」

「已經叫人去請了。」翁濤回話。

胡嘉走進來,在左母面前站定。一臉驚疑想:真是婆婆來了!

該行的禮還是得行。胡嘉挺著五個多月大的肚子,就要跪下。嘴裡還邊說著:「媳婦叩見婆婆!」這叩頭之禮早該在洞房隔天就行禮的,可是那隔天一大早,左父左母早已相偕離去,不願多見他這男媳婦。

左母一見胡嘉挺著個肚子,早就吃驚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待胡嘉扶著腰要下跪,這才急忙起身攙住胡嘉不讓他跪實了。

「好,好!嘉兒行禮就好,別跪了,你這真……有孕了……」

看這比自己兒子高大壯碩的媳婦,左母還真不能習慣。

「謝謝婆婆,婆婆坐。」

「好好,你也坐啊!身子還好吧?」

「嗯,身子很好。我義父神醫柳無色一直為我補身,連胎中的孩子們也很好。」

「孩子們?」

「嗯,義父聽脈,說肚子裡有兩個孩子。」

「一胎雙胞?」左母臉上乍顯笑容,嘴角都咧到腮梆子上了,可是笑容下的眼神帶著極力掩飾的懷疑。

胡嘉看得出來婆婆有所懷疑,但還不知道婆婆懷疑什麼。

「嗯,都是男孩。」

「現在就能知道是男孩?」左母臉上笑容更大,眼裡的懷疑仍在。

「我們家只生得出男孩。」胡嘉也微笑。

「那很好!很好!」

婆婆笑得更開心了,連眼睛都在笑,但懷疑之色更深了。雙眼緊盯著胡嘉的肚子。

婆婆到底在疑心什麼?疑心他的肚子是假的?

「婆婆,公公呢?」胡嘉心中疑惑未解,婆婆不是無法接受自己這個男媳婦嘛?怎麼一來就關心起自己來了?還有,目下只見婆婆,不見公公……

「嗯……別說他了。我只說起想來看看你們小倆口,他就板著臉……我也不與他說了。托了阿英他娘找你大哥運輸行的幫忙,讓人在涫縣給我找了個靠得住的車把式,就一路護送我過來了。」

「婆婆要來,逢春知道嗎?」

「他不知道呢。我跟他爹兩個多月前收到逢春寄來的快信,說你懷孕三個多月啦,那時我就急著想來看看你們了……他信裡倒沒提起你懷了雙胞。」

「婆婆……」

當真是托了懷孕之賜才讓婆婆另眼相看?想到半年多前成親當天,婆婆臉上那反對的神色,說真的,胡嘉有些愣了。

雖然這麼高大俊挺的一個大男人挺著個肚子看起來有多怪就多怪,那肚子不會是假的吧?可那肚子如果是真的,那麼裡頭懷的,可是他們逢春的孩子,是左家的後代呢;如果那個肚子是真的,左母想抱孫子想得緊,已經不想再去管什麼背不背德的;再說,如果那個肚子是真的,他們左家一直以來,不管做媳婦的再怎麼努力,根本就打不破獨苗單傳這傳統,哪知道這男媳婦一懷就懷上雙胞胎,帶給左母意外的驚喜不說,左母老看著胡嘉那個肚子都快忘了胡嘉是個男人的事實。

「嘉兒……娘可以摸摸你的肚子嗎?」左母還是想親自證實一下。

胡嘉眨眨眼……他沒聽錯吧?難道自己猜對了——婆婆不相信他肚子裡有孩子?

「嗯……可以啊,婆婆……」

胡嘉從座位上站起來,就走到左母面前。

左母輕輕把蒼老的手覆在胡嘉的肚皮稀8餱乓攣錚梢願芯醯膠我蚧匙傭兩艫畝瞧??BR>左母在胡嘉肚子上左右來回摸著,胡嘉肚子裡的小孩好像感應到外界的刺激,又好像要證實自己真的存在而動了起來。

「呃……」胡嘉腸胃內裡挨了孩子好大一下,痛得他白了臉色。

左母眼中懷疑盡除,滿臉驚喜。手下感覺到的動靜實實在在地證實著胡嘉有孕在身。

「嘉兒!動了!動了!咦……嘉兒……你趕快坐下。」

左母注意到胡嘉神色,趕忙把胡嘉扶到旁邊的座位坐下。

「謝謝婆婆……」

「不謝不謝,這麼客氣做什麼?娘真高興!真高興!」

「娘?」左逢春一踏進大廳就看見左母一臉高興地站在胡嘉旁邊。

「逢春,你回來了!快!快把嘉兒扶進去休息。剛才孩子踢了他,你看他臉色難看的。」

「婆婆,沒事了。痛過就好了,沒事了。」

「嘉……?」左逢春詢問地關懷著。

「我沒事。婆婆才到,一路奔波一定累了,該先幫婆婆洗塵。」

「嗯嗯,等會兒我就讓翁濤交代下去。」左逢春轉向母親:「娘自己來?爹呢?」

「你爹啊……別提了……」

左母開始說接到左逢春信後家中發生的事情。

˙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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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胡嘉目前的身形來說,他根本不適合出門走動,因為絕對驚世駭俗。肚子七個月大了,他也被關得快受不了了。

最近胡嘉要求出門的頻率倍數增加,即使知道總是被拒,他仍舊不懈怠地努力著。

「逢春,我好悶啊!」

左逢春從書桌上抬起頭看著躺椅上一臉不快的老婆。

「我陪你下盤棋吧。」

「我不想下棋。我們出門走走可好?」

左逢春瞇著眼,把胡嘉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又把胡嘉從腳到頭再看一遍,眼睛才回復平常,堅定地說:「不行!」

「我快瘋了!連續七八個月都只能在府裡活動,我連竹苑每株竹子上長了幾片葉子都數得一清二楚了!」

「不行。」左逢春平和地說完,繼續低頭練字。

在他們背後想操控他們生死的那隻手還沒被揪出來前,左逢春不能在這個時候冒險。況且胡嘉還身懷六甲,這樣跑出去是要嚇死人嘛?

胡嘉也跟著皺眉,只不過他滿臉不悅,猶不放棄地說:

「我們就搭馬車只去大哥家也好……」

「不行就是不行。」左逢春頭也不抬了。

「要不我們去易河,搭自家的畫舫游河……」

「不行不行,乖乖待在家裡,反正不能出門就是。」

「……」

努力了許久想出門走走卻始終被拒絕的胡嘉,胸腹間累積的不滿與不快,加上一直忍過小孩在肚子裡動輒產生的疼痛,盈滿他全身的委屈無力感瞬間爆發。

他從小到大何時曾受過這種委屈?!不讓他出門,他就偏要出門!他才不要像犯人一樣老被關著!

陰沉著臉再也不發一言,胡嘉心裡開始盤算著如何達成目的,他胡嘉什麼人,這麼點小事才難不倒他!

左逢春意識到胡嘉靜下來,以為胡嘉已經放棄想出門的意圖,於是繼續練他的字。

胡嘉扶著腰,搖搖晃晃地起身,才七個月大的肚子,已經大得不像話。

胡嘉已經被養得不算瘦弱,但捧著肚子從躺椅裡站起來還是有些吃力。

「我去找乾爹聊聊天,順便請他弄些吃的。」

「嗯,我陪你去吧!」左逢春放下筆,就要拉掉袖上綁手。

「不用了,有左泱陪我去就行了。」

左泱在胡嘉還沒嫁進相府前,本來就是胡嘉的隨身僕侍胡泱,是個賣身僕奴。胡嘉習慣他的伺候,叫他跟著自己一起進相府,改姓左。

跟著胡嘉轉移陣地的還有胡嘉僱用的馬伕楊新。換胡嘉懷孕後,便以托病一年的借口,調楊新在滿記糧鋪裡幫忙運糧一年。

左泱跟在胡嘉身後去了聽天閣找柳無色,柳無色正與韓征拌著嘴。

「那為什麼阿真不能吃返老還童丹?」柳無色氣呼呼的。

「你忍心他受筋骨肌肉凌遲之痛?」韓征涼涼地笑著,那張俊麗的小臉上一臉不在乎。

「我……」柳無色被堵了,嘟著嘴氣得說不出話。他是不忍心啊!

「無色,我不吃。我寧願陪著你一起老。」宋真笑盈盈地說。

遠遠坐在角落裡的王導沉沉地發了話:「給我吃吧,韓征。我陪你一起年輕。為了你,我能忍那種痛。」

韓征一身顫抖,馬上撩起衣袖,舉起手臂,伸向王導,冷冷地說:「看到沒?你說的話太冷,我被你嚇出一身疙瘩!」

「當初若不是我提議,你也不會煉出這爐藥啊,給我幾粒丹丸也不為過吧?」王導一臉木然就事論事地說。

原來建議韓征煉返老還童丹的是王導啊……所有人都往韓征瞧。

韓征甩下薄袖,滿臉你能耐我何的模樣道:「拿錢來買啊,一顆一萬兩!我要是拿出去賣,肯定能大賺一筆。」

「這麼熱鬧啊!」胡嘉向各位長輩打招呼。

「是啊!小嘉你來評評理!」柳無色出聲。

「小泱,來得正好,茶壺裡沒水了,再去取壺熱水來。」韓征把盛水的陶壺交給胡嘉身後的左泱。左泱笑著接下,走出去。

「我評理?爹,你沒說錯吧?這兒每個人的輩分都能壓死我,我哪敢說什麼啊?」胡嘉抱著肚子走到窗旁的太師椅,蹣跚地坐下。

胡嘉不幫腔,柳無色瞪了瞪他師父韓征,只好作罷。

「其實你們又何必吃返老還童丹受凌遲之痛?不准你這兔崽子服用,也是因為……你也不想想你會禍國就是因為你那張臉,要是你吃了丹丸年輕了,可不就破壞了我辛苦給你改運的用心!再說,你這兔崽子學了易容術,變臉的把戲都比我精了,易容易容就能變帥變年輕,何必服用返老還童丹?」

易容術!

胡嘉一聽,腦子一閃,整個思慮開始鮮活起來。學會易容術,他就能易容外出,也不必怕被看到了!

「哼!那老頭子你也不必吃返老還童丹啊,還一吃就吃了七顆!」柳無色不平。

「我那是在試藥!若我自己不試,吃死人了怎麼辦?」韓征黑曜般的眼珠子在眼眶裡賊賊地轉著。

「你做什麼都有理由!」柳無色氣餒。

這師徒兩就喜歡鬥嘴,這輩子已經成習慣了。

不理韓征了,柳無色轉問胡嘉:「逢春不是在前頭陪著你嗎?」

「嗯,可他練字,我沒事做無聊啊!爹,易容術好不好玩啊?我現在成天只能待在家裡晃蕩,很無聊耶,不如爹你教我易容術!」
「咦,好啊好啊!不過你得先拜師。那些個易容用的工具都留在宮裡的太和居啦,等會兒就讓小順子給咱拿去!」

「還要拜師啊?」

「當然要啊!你以為乾爹這身本事,不拜師,你小征爺爺肯教我?」柳無色不屑地撇了韓征一眼,但眼裡全是笑意。

「是啊是啊!想學本事,就先拿幾千兩銀票來花花!」韓征笑咪咪地附和。

胡嘉禁不住笑了出來:「噗!小征爺爺你什麼時候跟辜英學得十足這麼愛錢啊?」

韓征下巴翹得老高,一臉驕傲地說:「拜師本來就要準備拜師禮啊!才不是因為我們這師門愛錢呢!」

「好好好!拜師便拜師,爹和小征爺爺可不准藏私!」

胡嘉心中偷樂著:學習易容術後的自由,我來啦!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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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老夫人在相府住兩三個月了。

她對胡嘉喊爹與小征爺爺的這幾人感覺到很混亂。

那個柳無色國醫乾爹年歲與她相仿,都快六十歲的人了,看起來竟然給人四十歲出頭的感覺,而且一個男人長得比女人還美艷,一頭銀白的長髮總是用了條墨色的髮帶繫著,那張臉的主人就算並非有意風情萬種卻在在顧盼生姿惹人注目。她身為一個女人,不能說不嫉妒柳無色的保養有道,也不得不感歎自己的年華老去。

然後那個太友皇宋真是前皇帝,看起來也是四十幾歲人的樣子,英俊倜儻成熟穩重,她一見到人家都會不自覺地產生一種年輕時才會有的小女兒的心態,覺得侷促且害羞。而這人竟然也是胡嘉的乾爹。

她可以瞭解,自己的兒子因為在朝為相所以與皇室的人非常親近,但她無法瞭解,胡嘉為什麼會有這麼強硬的後台。

讓她更難以接受的是,貌似女人的老男人柳無色(雖然看起來沒那麼老)與太友皇宋真的出雙入對,而他們似乎是個大家都公認的一對。她與左逢春他爹拜媒妁之言成了親,夫妻之間相敬如賓互相扶持一切謹守禮教,真要強說什麼愛情的滋潤,那是沒有滴,所以她心中才會產生一種連她自己的不想承認的艷羨:覺得可惜了宋真,並對柳無色臉上時時展露的幸福感到吃味。

再來就是柳無色喊師父、宋真跟著喊師父、自己兒子和胡嘉都喊小征爺爺的那個美少年。她當然不知道韓征現在個這模樣可是吃了好幾顆返老還童丹並忍受常人無法忍之痛苦才還原的。左老夫人雖然貴為丞相的母親,但畢竟也是尋常人家,根本不知道韓征已在江湖上享譽了幾十年,只看這美少年少年老成,還經常倚老賣老,連對著她這六十幾歲的老女人也喊小娃兒,這像話嘛?!

還有那個老跟著韓征後頭的四十幾歲中年男子王導,她不明瞭,怎麼有人活到這把歲數了,還能木訥成這樣,完全不理世俗習慣,說話行為一點章法也沒有,老是依照他自己的想法行動。

與這群人同桌吃了幾次飯後,她覺得她就快瘋了。她覺得自己根本無法適應這群人,也實在很懷疑逢春怎能在這群人當中顯得如魚得水的樣子。

至於胡嘉,雖然胡嘉對她都是謹守著禮份,但也真是太聽話了,與她想像中天下第一糧鋪老闆該有的形象相去太遠。她每次去看胡嘉,或胡嘉來向她請安,總是她有問胡嘉有答,她不問胡嘉就不說話,兩人相處總熱絡不起來。婆媳間生疏如此,是否只因為她在他們奉旨成親那天給了胡嘉不好的臉色看所致?幾次下來,她有些個心灰,甚至懷疑自己這麼興沖沖地趕來京師是否錯了。

後來她乾脆少出自己廂房,省的不時在相府內碰上他們。不過相府中待久了,人也會悶的。

天氣雖寒,但今兒個風和日暖,於是她讓自己的貼身婢女秋兒在相府中轉轉,看賞花的琉璃房是否有人,再行決定要不要上花園走走,順便去琉璃房坐坐。

可巧的是,秋兒轉了一圈回來,回報說今兒個府裡的長者好像都有事外出了,車房裡的馬車平常都停著六輛,今日只剩兩乘停著。

左老夫人聽著高興了,便叫小秋去吩咐翁濤給她沏茶送去琉璃房,要小秋等會兒到琉璃房伺候,然後自己一個人就往寒山堂後的花園前進。

賞賞花草,看看奇石,左老夫人覺得曬夠暖暖的太陽了,這才轉身走進琉璃房,眼角卻捕捉到一抹鵝黃色的亮麗。

抬眼一瞧,瞬間有些驚嚇:怎麼有個這麼高大的美女還挺個大肚子緩緩走近自己。

看出左老夫人臉上不認識的神情、眼裡的驚嚇與疑惑,胡嘉簡直高興死了。

他拜完師就馬上央著柳無色教他易容術,第一課不教別的,就教演戲。易容術能成功甚或瞞天過海,其首要皆在於:想扮成什麼,自己就得當自己是什麼。柳無色與韓征都說了,如果這個演技過不去,那麼往臉皮上貼上易容的任何技巧也都可以不用學了,否則要是學不精,就會敗壞他們這聲譽顯赫的一門,那還不如不往下教。

不過是觀察然後演譯罷了,這點聰明絕頂的胡嘉輕鬆過關。他急切的學習心態,倒是讓柳無色與韓征都教出了興頭,連著幾天介紹了些工具、用法,兩人還親自以自己為教材模板各展示了一套改頭換面的易容手法給胡嘉看。雖然這只是初級手法,但用心的胡嘉學得津津有味。

前幾天他為了要扮上女裝,還讓左泱拿著他的身長尺寸上街去訂作一套孕婦裝,甚至要他順道帶幾枝女人用的簪子髮釵回來,更要買些胭脂水粉讓他練習用。

今天,趁著左逢春進宮公幹、太友皇一同進宮議事,柳無色要上藥街採買胡嘉的孕補藥材時,胡嘉一邊慫恿著韓征也回他自己的醫館看看,韓征一走,王導一定隨行。這不,家裡就只剩下他這個大人了!

接著他自己就先玩起來了,讓左泱給自己輸了個婦人的髮型,插上兩根金釵,頸上懸掛著繩子,繩子兩端各一個差不多大的水袋,然後穿上中衣,再穿妥孕婦裝,這就開始往臉上抹易容用的軟泥。

把額上抹得平滑,將顴骨下方凹陷的男子線條全都填滿,方直的下巴也補上了塊圓潤,這才套上一塊薄薄的面皮,用手指熨整讓面皮整個服貼在剛才整理好的面容上,開始用那些胭脂水粉給完全不一樣的臉蛋畫眉毛上妝。

兩刻鐘後,胡嘉完全變成另一個人,一個有著鵝蛋臉、大著肚子的女人。

他問左泱自己是否還有胡嘉的樣子,左泱老笑沒有。於是他興起個念頭,想在宅裡走走,看看下人們的反應。

一路從竹苑裡走出來,沒人識得他。但一看到跟在他身邊的左泱,還有全宅子的下人都知道胡嘉最近狂迷易容術,大家就曉得,這該是自家的相國夫人,幾乎所有人都一陣驚疑過後就滿眼笑意地退開。

這一走就走到相府花園來,胡嘉看到婆婆正要進入賞花的花房琉璃屋。這時他才記得,家裡除了他,還有這個大人在。

他變了聲調,直接行一般女媳見婆婆之禮,低低柔柔地屈膝招呼:「婆婆好。」

「啊!妳是……」平常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左老夫人才不知道自己的媳婦最近正在學習易容術呢,看到個孕婦正向自己行禮還喊婆婆,那肚子看起來跟胡嘉有得拼啊,這……

有個極度好玩的點子在胡嘉腦裡形成:就這身裝扮出門去玩玩!

「婆婆,媳婦是胡嘉。」老實說了。

「……???」左老夫人一頭霧水。這女人是胡嘉?

「婆婆,在家裡待得悶了吧?媳婦陪妳上街走走可好?」胡嘉用原來的聲調說話。

「你真是嘉兒?是個女人?」這是驚喜嗎?

「不,這是嘉兒學的易容術。嘉兒為了跟著逢春出去不丟左家的臉,這才學這易容術的。婆婆,您看,我這麼扮成不成?」

「成!活脫脫一個絕色女子,女子懷孕才不會讓人奇怪啊!只是你……還是太高大了些……」唉!不是真女子,卻扮得真像!

「高大的女人是不常見,卻不可能沒有。」

「說的是。」

「婆婆,嘉兒陪您上街逛逛吧。」

「好啊!你說我們上哪兒好呢?」

左逢春當然也沒讓左老夫人知道現在有人正覬覦著殺掉她兒子與兒媳,不能讓老人家擔心是吧。所以左老夫人什麼也不曉得,還高興胡嘉能出門呢。

「就去西城門邊的玉市走走好嗎?婆婆喜歡什麼,嘉兒送您。」

「好好。」

胡嘉知道左逢春其實也擔心著自己的安危,所以決定不跑遠,玉市就在五條街外,讓左泱趕車去,走走就回來,既可以解悶,又可試試自己的易容術。

左泱雖然改姓左,但他終究還是聽命於胡嘉。他雖也勸過胡嘉不要外出,但胡嘉反問他,現在沒人認得出他來,不必瞎擔心,他也只好聽命。

於是乎,不怕死的胡嘉就和左老夫人及小秋坐在寬敞的車裡,讓不怕死的左泱緩緩地駕著車,往西門玉市去了。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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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嘉與左老夫人上街看玉,兩人像放出籠的鳥,根本不想回家。

胡嘉在人群中走動,高興地呼吸著相府外的空氣;左老夫人則是在玉市上逛得樂不思蜀。兩人絲毫不知現在家裡已經天下大亂。

他們出門時,根本沒人注意到,連總管翁濤都不曉得。

左逢春今兒個提早回到家,就接到翁濤緊急匆忙的報告說相府遭人侵入,胡嘉與左老夫人卻不見蹤影,左泱和婢女小秋也跟著消失。

左逢春一顆心立即吊著慌,冷靜不下來,不由自主怒罵衝口而出。

「我讓大家看著他,這麼大一個人你們也能看丟!」

他,從來沒這麼衝動過,就連之前胡嘉中毒,他也能冷靜自持。這下,人不見了,讓他怎麼冷靜?

「是小的去打掃寒山堂時,發現寒山堂一片紊亂,緊張地又去查看了靜水堂,看見靜水堂與寒山堂一樣亂,這才感覺不對,來通報翁總管後,總管讓全府下人去找二爺,這才發現二爺不見了,連老夫人也不見了。」書房書僮左文說著。

「咦,我記得,二爺從竹苑出來,到花園去了,身邊還跟著左泱。」僕人甲說,幾個僕人應和。

「小秋還來要我找人沏茶送去琉璃屋給老夫人。只是我把茶送去琉璃屋時,老夫人與小秋並不在那兒。」翁濤說。

人會不會就是在這之前被抓走的?左逢春心亂地踱步。

「怎麼啦?怎麼啦?怎麼所有人都聚到大堂來了?」

柳無色買了食補的藥材回來,一踏進大堂門口就見堂裡聚了五六十個家丁下人的,左逢春臉色難看至極地來回踱著步子。

「有人侵入相府,二爺和左老夫人都不見了。」翁濤稟告。

「不見了?」柳無色麗眉高高挑起,這麼大個人,而且還是兩個人,怎可能就這樣不見了?「太友皇呢?」

左逢春強壓下心裡的慌亂,回答柳無色:「乾爹還留在宮裡與皇上議事。」

柳無色看著左逢春心神俱亂的模樣,啥也沒說,就從袍袖裡取出卦具,誠心默念,導出一卦,卦相顯示:吉,出入平安。

「出入平安?」柳無色喃喃自語。

「乾爹,你說什麼?」左逢春沒聽清楚。

「沒什麼……」卦相說出入平安,那表示,胡嘉出門去了……並非被帶走……他一個大男人還大著肚子是要怎麼出門啊?乘馬車就不會被看見啦!噫!嘉兒最近這麼勤著學練易容術,難道……是想用於出門蹓躂?真糟糕啊!這死孩子!要出門也不交代一聲的嗎?還是他怕說了會被阻下來才偷溜出去呢?「逢春啊,嘉兒的馬車在哪?」

車房裡的人答了:「二爺的馬車不在車房。」

「依我看,嘉兒八成溜出去玩了。」柳無色頗有信心地說。

「什麼?!」左逢春臉上出了汗。

「最近他不是勤學易容術嗎?」

「那是。」

「我看他八成易了容上街玩去了。」

「啊!我怎麼沒想到這個?」想到之前胡嘉一而再地跟他要求外出,說不定就是自己每次都拒絕他,胡嘉才自己想了法子出門去。左逢春現下就怕胡嘉出意外,怕得心都涼了。

左逢春抖著聲音朝所有下人家丁大喊:「全都給我上街找二爺和老夫人去!翁濤,你去西宮門通報虎子,請影部的齊讓來,說有緊急要事,讓他帶兩個鑒別高手過來。」得叫齊讓看看兩間書房的紊亂情況。

「好的,相爺。」

「還有,叫左清去胡興家通知一下,讓他們也派出人手出門找人。」

「好的,相爺,還有別的事情交代嗎?」

「沒了。去吧!」

下人家丁們得令全都衝出門去找人。

左逢春的臉色實在不好看,被胡嘉嚇青的。不管胡嘉是出門玩的還是被抓走的,只要沒見到人,就還不知道原因,他心裡就不踏實。

剛才先卜了個吉卦,柳無色倒不擔心,只是看到左逢春那個樣子,說什麼也得讓逢春先安安心鎮定下來。

「逢春,我剛才卜了個吉卦,顯示嘉兒出入平安,他應該只是出去走走,玩夠了就會回來。我想他不會故意讓你擔心的。」

「要真是這樣就好了……經歷了上次中毒那件事,他難道一點都不怕嗎?虧我天天對他耳提面命要他保重自己,他怎麼就不聽我的呢?」

左逢春說著說著就快哭出來了。

「你寬寬心,不會有事的。」

韓征身後跟著王導踏進廳堂,還左顧右盼的。

「家裡怎麼人都不見了?」韓征問。

「我讓所有人全都出門找胡嘉去了。」左逢春回答,眼睛盯著廳門外。

「找嘉兒?」

柳無色開始解釋,才解說完目前的狀況,就看眾人尋找的標的物易容成孕婦的胡嘉扶著一臉高興的左老夫人走了進來,後頭還跟著拿了滿手物品的左泱與小秋。

「逢春你瞧,嘉兒給我買了這塊玉鐲,還有這隻金簪,好看吧?」

左逢春瞪著大眼,心裡又氣又喜,氣胡嘉還真的易容成女人跑了出去,喜他能平安無事地回來,情緒被胡嘉弄得說不出話來。

「嗯……」

「你們這兩個娃兒怎麼一聲不響地跑了出去,害逢春擔心得把所有人都趕出去找你們了!」韓征又忘了他現在少年人的模樣,語氣老氣橫秋的。

「怎麼嘉兒你沒先交代下人嘛?」左老夫人驚訝道。

「啊……我忘了……」他才不是忘了,要真交代了,這人還沒踏上馬車早就被人拽下來關在竹苑裡了。

胡嘉沒敢看向臉色不善又死死盯著他瞧的左逢春。

印象中的左逢春從沒給他看過這種臉色。

那是啊!所有人的印象中,左逢春向來就是滿面春風笑臉迎人,就算生氣、憤怒、難過,臉上也總是帶笑,臉色也沒如此陰沉過,因此還真從來沒有人見過左逢春這種臉色,連左老夫人都吃了一驚。

廳內氣氛有些個尷尬,柳無色忙說:

「平安回來就好,都先歇著去吧!你挺著個肚子也累了吧小嘉?快回房去休息。」

「喔……」胡嘉應了一聲,看了左逢春一眼,左逢春陰沉的臉還是面無表情地盯著他,那臉色讓他心虛地想快些迴避,但是回頭一想,他心虛個什麼勁?他都易容到讓人瞧不出他是個男人來了,街上那些店家還不都左一個少夫人、右一個夫人地慇勤招呼他,誰會知道他是胡嘉?於是抬頭挺胸、抱著肚子昂首闊步地往裡頭走人了。

「逢春,人平安回來了,你也別拿那種臉色嚇人啦。」柳無色試著安撫小輩。

「嗯……娘,您先回房歇著吧。」臉色還沒變回來的左逢春如是對他母親道。

「好,好。」

左老夫人回了房,柳無色也說要去整理藥材,韓征也跟著去看柳無色買了些什麼藥物,王導自然不會留在廳裡,也跟著韓征走了。

估計他們是被廳裡左逢春渾身散發出的冷冽氣息凍得受不了才趕緊找借口跑了。

左逢春自己也曉得,他從沒這麼氣過,恐懼失去胡嘉的害怕像把利刃割刮著心頭,看到胡嘉平安歸來,憤怒急速上湧,氣胡嘉不聽他勸、氣胡嘉讓他擔心受怕;當初要是不娶他,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這又氣自己下錯一步棋;現在更氣自己為了胡嘉一人理智全都飛了……

是不是把對胡嘉的情轉淡,他就不會如此在意了……或者從現在起別再過分關心胡嘉,他也就不會因而心亂……

反正胡嘉年紀跟自己一樣大,也是個有擔當的人物,這也難怪他不喜歡聽自己一天到晚嘮叨……如此想著,卻叫左逢春胸口隱隱作痛。左逢春不禁苦笑地自我安慰起來,覺得自己太過憂心,心中對所有紛亂的國事與胡嘉已然有了決定。

唉!胡嘉,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才好呢?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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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讓帶來的兩個人,一個叫陸遙,一個叫張天耀。仔細看過寒山堂與靜水堂的紊亂狀況後,兩人商討了一下,陸瑤才拱手對左逢春與齊讓稟報。

「兩間書房裡的狀況都是刻意弄亂,那種紊亂的狀態,不像為了竊取某物而弄亂,通常竊取對象,現場不會弄得凌亂不堪,反而會盡量保持屋裡的秩序與完整,使主人不至於看得出來有物品失竊;再者,屋亂的狀況也不像起爭執而造成的亂象,因為現場並無爭鬥的痕跡。卑職們大膽推斷,應該是有人向丞相大人示威來的,示威來者能在光天化日之下來去自如並弄亂兩座廳堂,暗示他下次來可能就不只這麼簡單地弄亂廳堂……」

這結論讓左逢春寒了心,這是否表示,對方下次來就可能是來殺人滅口的?

「齊大人,我們一直處於挨打的狀態,是否應該反擊了?」

「其實經過這幾個月來的部署,只要找到最有利的切入時機,便能一舉成事。」

「是啊,皇上是如此示意過,連京尹都已經掌握住罪證了。這麼說來……齊讓,不如我們馬上進宮面聖,請皇上裁示是否即刻發動拿人。」

「大人說的是。」

於是左逢春讓翁濤找人去告訴所有家人說他有急事要再進宮一趟,就領著齊讓與陸遙、張天耀進宮面聖。

這一談,談到了晚膳時分,連胡家兄弟一聽到胡嘉不見了,胡興、胡翟、辜英、小朱就都帶著孩子上門來關心,才知道胡嘉搞了個烏龍,繼而留下來吃飯,這左逢春仍在宮中與皇上用膳談事。

到了該睡覺的時候,左逢春仍舊還不回家。

胡嘉在房裡床上翻來覆去,等得心都煩了。逢春是不是在跟他嘔氣?氣自己白天不聽他話留在家中而易了容跑出去。

他今天從街上回來後,除了吃飯,沒出過房門半步,就是一直在等他回房來跟自己說說話。

胡嘉知道逢春總是毫無限度地寵著自己的,比大哥還要寵。今天這事,只要自己跟他說說道理,說自己不是毫無防備、更何況是設想周到才易容出去的,就是曉得一定不會有人猜得到他這孕婦就是胡嘉,這才不會產生什麼危險,再說他人也好端端地回來了,不是嗎?

可是他從回來到現在連一眼都還沒見到逢春,連一句話都還沒說上,逢春讓人來通知說他去宮裡,卻到現在都還沒回來。

逢春不會是氣到不想回來了吧?這麼件小事至於氣成這樣嘛?他又沒有不把逢春的擔心放在心上……他一聲不吭跑出去確實不對,但逢春也不必這麼生氣吧?

胡嘉撐著雙肘從床上坐起,盯著房門,胸口漸漸堆積酸苦。逢春這是以國事為借口而漠視自己嗎?這種被漠視的感覺真不好受。

胡嘉突然坐直了身體,他肚裡的寶寶抗議他突如而來的動作踢了他好大一下,胡嘉痛得流出冷汗、臉色瞬間發白。他會有這種突兀的動作,是因為他突然想到,自己因為成為當朝宰相的妻子而蒙受險境,逢春是正主本人,其所遭遇的危險不就比自己多得多了?!到現都已經半夜,人卻還沒回到家,難不成會是逢春本人遇險了?!這一想讓胡嘉渾身冰涼、嚇出一身汗。

趕緊挺托著笨重的身軀,起身穿衣,半夜三更的寂靜中,只聽得他一直大喊:

「翁濤!翁濤!你給我進來!」

沒半晌,翁濤服裝整齊,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

這麼晚了,翁濤也還沒睡?胡嘉思忖。

「二爺,您叫我?」

「你相爺人呢?」

「相爺……」翁濤面有難色,因為左逢春吩咐他不要跟胡嘉說自己要去整理寒山堂。

「他說去宮中議事,現在都多晚了,人還沒回來?」胡嘉眼裡的擔心與恐懼連瞎子都看得見。

「相爺……子時不到就回來了……」為了相爺與二爺,翁濤覺得他還是必須說。

「那……」胡嘉語塞,緊繃的神經緩緩放鬆。

「相爺還在書房忙著。白天相府遭人入侵,就是二爺出門在外的時候。寒山堂與靜水堂都被入侵者弄得大亂……」就連相府遭人入侵這事,左逢春也不想讓胡嘉知道。

胡嘉呼吸一滯,驚恐乍現。來人是想對逢春做什麼?他不知道家裡竟出了這麼大一件事……

所以逢春會氣得臉色那麼難看不是沒原因的……

「……他還在書房吧?」

「是的,二爺。」

「我去找他。」

胡嘉從衣櫥裡拿出逢春的一件大氅。天冷,時候又這麼晚,再不休息還繼續消耗下去,一定會覺得冷。

「翁濤,你去叫人煮個魚湯送到寒山堂。」

「好的,二爺,我這就去。」

胡嘉披了件厚實的外衣,拿著大氅就走出房門。

在這樣的深夜裡,整個相府不再到處明亮,在明月的微光中,胡嘉走在小徑上,向唯一有燭光的寒山堂走去。看著天上的明月,今天該是臘月十三、十四了吧,再不多久就過年了,雖然與逢春不是第一次一起過年,這卻是兩人成親後的第一個新年吧!

他能不能先許下新年新希望呢?希望平順地和逢春過著下半輩子,不要再有任何風雨起伏了呢?剛才在房裡自己嚇自己以為逢春遇險那種揪心的冰涼他不想再嘗了!他知道冰涼之後所伴隨而來的,是疼痛與絕望……知道就算孩子出生了,也不可能取代逢春位置的……

輕推開寒山堂的門扉,逢春無神地站在桌前,視而不見地瞧著攤開在桌上的字畫。

逢春何時……何時起竟在他胡嘉心中佔著如此重的份量?

「逢春……」低語輕吐。

左逢春怔了一下,轉頭看向聲音來處。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左逢春微微蹙眉笑著,詢問對著他走來的胡嘉。

胡嘉把大氅披上左逢春肩頭,站在逢春身後肚子頂著他後背,雙手拉著結帶越過逢春頸側,雙臂就這樣圈著他脖子給他在頸項前繫上結帶。

然後緊緊抱著逢春,不忍放手。鼻子酸了,眼眶熱了……胡嘉有點好笑自己也像大哥、小三那樣犯了懷孕時不知怎地就容易感傷、激動的毛病……

逢春耳側聽到胡嘉埋在自己頸間吸著鼻子的聲音,心疼地想轉身。

「嘉……」

「別看我!」胡嘉禁錮著逢春上身不讓他動。「對不起!我知道我今天一聲不響地跑出去一定讓你很擔心,我承認我錯了,你就別再生我的氣了,好不好?你不理我,讓我很難受你知不知道?我整晚躺在床上睡也睡不著,翻來覆去沒辦法安心,你回來也不讓人來通知一聲,害我也胡思亂想,以為你也遭遇了什麼被……被……」

「嘉……」左逢春軟了心,今天下午倉卒而下的決定瞬間被拋諸腦後。

「你別說!……我現在能體會你天天叨念我的心情了,我也想勸你乾脆就留在家裡,看著你,我才能安心。」

胡嘉又更加摟緊了左逢春,大有逢春不答應他他就不放開臂膀的決心。

「呃……嘉……我快……沒氣了……放鬆些……」

胡嘉趕緊鬆了鬆手臂。

左逢春也伸出雙手攀住胸頸前的穩健雙臂。

「可是家裡也不見得安全了。」

「你是說下午有人入侵的事嗎?」

「嗯……嗯?誰告訴你的?」

「翁濤。」

「……,我讓他別說的,不想你擔心。皇上的意思,是要我們這段時間秘密搬去你大哥家住。這裡留著影衛易容的替身,若敵人一有行動,影衛們就能將敵人一網打盡。這事,是今晚在宮裡議定的。」

「搬去……呃……」胡嘉肚子突然一絞,痛得他扭曲了五官。

感覺到身後猛地捱撞上脊背的力道,左逢春扯下胡嘉痛得無力的雙臂,趕緊轉身,伸手抱住胡嘉。

「嘉!怎麼了?」

「肚子疼……」胡嘉在家養了幾個月沒曬過太陽而變白皮的膚瞬間轉為死白。

「是不是孩子們又調皮了?」左逢春憂心地問。

「大概吧……啊!」又猛痛了一下,胡嘉額上冒出點點薄汗。

「我們回房歇著,來,我抱你。」

左逢春把胡嘉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從他臂下攙抱著胡嘉腰身,小心翼翼地走出書房,就要往臥居走去。

「嗚……逢春……這痛……啊!與……平時孩子們頑皮不大一樣……」胡嘉倚著左逢春困難地走著。

「沒關係,我們先回房,我讓人去請乾爹起來給你看看。」

「嗯……」

他們慢慢走回竹苑的半途,碰上翁濤捧著剛煮好的魚湯要去寒山堂。

「翁濤,你快上聽天閣找我乾爹,告訴他二爺肚子痛得奇怪,請他快過來看一看。」

「我馬上去。」翁濤顧不得手裡還拿著魚湯轉身就往聽天閣去。

「忍忍……就快到了……」左逢春邊攙著胡嘉走,邊用袖口給胡嘉拭汗。

「嗯……呃……好痛……」

難道要生了?可……肚裡孩子還未足月啊!

左逢春想得頭皮發麻,不住祈求著上天,保佑胡嘉平安,保佑肚裡兩個孩子無事!

這天對左逢春來說,可真是多事之秋啊!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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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了胎氣,必須安胎。」柳無色仔聽脈後又仔細觸診了胡嘉的肚子。「不過,等一下喝過藥後,若嘉兒仍疼痛不止……師父,你看是不是乾脆就先把孩子接生出來?」

胡嘉的疼痛驚動了整個相府上下,柳無色才睡下就被挖起來,他還讓翁濤趕快去叫韓征到竹苑去。

「嘉兒如何痛法?」韓征沉思問。

「絞痛……」滿頭大汗的胡嘉躺在床上緊抓著被子。

韓征抓著柳無色到房後屏風後方低語討論,不讓其它人聽見。

「興兒與小三孩子要出生時,是從悶痛開始,然後逐漸加劇……但不曾絞痛……」韓征攏眉。

「嘉兒的狀況感覺不大妙呀。」柳無色面色沉重。

當世兩大名醫十足非常有夠擔心,胡嘉無產道,當然看不出來肚裡是否破水,就怕他體內囊袋已破,羊水在腹內造成疼痛。

「等藥煮好,最快也得半個時辰,若破水造成嘉兒的疼痛,就意味著他得再疼半個多時辰才能曉得藥物對他是否有安胎之效,若吃藥後仍舊疼痛,那肯定是破水了,孩子得快些救出,嘉兒也必須緊急救治,否則會有生命之憂。」韓征那張少年臉上堆積了幾十年的沉重。

「我們乾脆現在就剖開嘉兒肚子看看,若並無破水,便再把他肚皮縫合,做足安胎工作。」柳無色提議。

「就怕這一刀畫下去,胎中腹子反受驚嚇。」韓征搖搖頭,胡家這三個男人生子還真是麻煩啊,沒有婦女所擁有的產道,就算腹中真破了水也無法得知。

竹苑外傳來了吵鬧聲。

「老人家,你不能就這麼闖進來啊!這可是左相府啊!」

「我給你家夫人救命來的,別攔我!小朋友!」

雜踏的腳步聲與爭執聲一路進了臥房。韓征、柳無色趕緊走進前面臥房看看是怎麼回事。

「師父!」、「師祖!」

韓征、柳無色齊叫。

「快準備接生!小子要出來!」麗山仙人大叫。

「可是小孩還沒足月……」左逢春猶豫地說著。

「可他們想見見世面了。再不讓他們出來,你就等著給你老婆收屍吧,一屍五命吶!你捨得?」

左逢春愣了。

「一屍五命!」韓征、柳無色驚叫!

「快叫人去準備熱水,四大盆子,乾淨布巾越多越好!拿瓶雄黃酒來,燈也多取幾盞來,越多越好!」麗山仙人吼著。

翁濤忙叫人快速準備。

「王導呢?叫他也來幫忙!」麗山仙人又叫。

又有下人衝去叫人了。

麗山仙人開始一邊忙著一邊與大家說話。取下隨身攜帶的醫具腰包,攤在桌上,就到床邊來慰問胡嘉。

「嘉兒,你忍忍,你這胎比較麻煩,既然太祖爺爺來了,你就能放心安產了,等會兒就幫你解決疼痛啊!」

「唔……多謝太祖爺爺……呃……」胡嘉只在兩年前見過麗山仙人一次,那時適逢麗山仙人駕臨辜英故居為胡興接生,他知道麗山仙人有天大的能耐。而胡嘉現在不只腹內絞痛,還悶痛連連。

「真是的,你們兩兔崽子,幹嘛都不算時辰啊?還好我來了!胡家的事情丟給你們真不能讓人放心!」

「算時辰?」

「你們去年不是去了胡家祖墳看過?」

「是啊,師父。」、「沒錯啊!師祖!」

「難道沒算過合於胡家祖墳生門出生的孩子時辰?這是一定要算知的啊!」

「啊!」韓征、柳無色齊叫。他們看到胡家祖墳那時只顧著讚歎那種絕無僅有的地理脈象,還真沒多花心思在胡家後嗣的生辰上。現在想想,那還真是算得出來的!兩人思斷得出:那地理脈象顯示,今年,胡家血脈能得六子,其中四子的降生時辰不就是……此夜此時?!

在相府上下所有僕人的奔走準備中,胡嘉疼痛的呼吸越來越密越尖銳。他痛得冷汗直流,還一直壓抑著呻吟只偶爾說冷,寧願地咬緊牙根,也不願把苦痛喊出來。

看著胡嘉痛苦扭曲的五官,左逢春徹底慌了,只能聽麗山仙人吩咐:脫下胡嘉全身衣物,拿了很多乾淨的布巾掩蓋胡嘉裸露的下身,將胡嘉抱在懷中、雙手緊握住胡嘉的雙手,讓胡嘉枕躺在自己身上,以自己的體溫溫暖胡嘉。

左老夫人也被通知了,此刻正坐在臥房外小花廳緊張地等待。臥房裡頭都是男人,而且是她的男媳婦生孩子,她這婆婆於禮必須迴避的。白天才去街上走動,怎麼半夜就要生了,孩子不是才八個多月大?看著僕人來來去去準備東西,左老夫人心中亦充滿不安。

所有物品陸續準備好,麗山仙人即刻取出金針在胡嘉身上布下綿密的止痛止血針法,然後摸了摸胡嘉的肚皮決定下刀的位置,再拿了已經用酒消毒熏烤的小刀一刀劃下。

小心地取出兩個囊袋,其中一個已經破裂。

「征兒、無色你們兩來處理這兩個囊袋。」

把包裹著嬰孩的囊袋交給二人後,麗山仙人便著手清理流於胡嘉腹中的羊水與血水,還拿出某種藥膏塗在胡嘉腹中的腸胃器官上。

左逢春眼看著胡嘉的肚子破了這麼大個洞,露出裡頭的器官,血水滲出肚皮,自己的淚水便管不住地滑出眼眶,不捨地默默流淚。

「不要生了……我們以後都別生了,好吧?嘉?」

止了痛的胡嘉,現在比較能緩得過氣,正注意著韓征與柳無色弄掉包裹著孩子的那層囊袋薄膜,模模糊糊中聽到左逢春低低的聲音,有些反應不過來。

「什麼?」

「我們有四個孩子了……夠了……以後不生了,好不好?我受不了再看你這麼辛苦了……」

聞言,胡嘉笑了,有氣無力地說:

「好啊。以後你都歸我壓,就絕對生不出來了。」

「我……願意……」

兩個宏亮的哭聲響透寂靜的深夜。小花廳裡的左老夫人高興地紅了眼眶:「生了!生了!」

左泱、王導手上各抱著一個正在嚎啕大哭的嬰兒在溫水盆裡清洗。韓征、柳無色手上也各倒抓著個嬰兒正在拍他們屁股,這兩個孩子是在那個破水囊袋中出生的,到現在還不吱聲。

恐懼爬上胡嘉眼角:「孩子,不會……死胎了吧?」

「不會不會!等會兒就哭了!」麗山仙人正在縫合胡嘉肚皮,一邊安慰著。

沉默的空氣中只聽到一聲一聲拍在嬰兒屁股上的響聲,大家都摒著氣期待著。

然後聽到孩子微弱的嗚咽聲……最後孩子開始放聲大哭。韓征、柳無色這才舒心地把哭了的孩子抱在懷中,放入溫熱的盆水中清洗。

翁濤高興地從臥房走到外頭小花廳,對著左老夫人行禮:

「恭喜老夫人!賀喜老夫人!二爺一舉生下四胎男嬰,全都安產!」

「老夫人!太好了!」小秋手舞足蹈地喊著。

整個竹苑外爆起一陣歡呼聲!敢情相府裡所有家丁下人都聚在竹苑外等著相府的小少爺們出世!

四胎?!

也不知道是高興的還是嚇的,左老夫人暈了!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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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外,隨時都有盯著相府動向的人,不管是皇上的人,或者是與皇上作對的人。

前幾天下午,相府車房緩緩駛出一輛馬車,駕車人是左泱。會留心相府事物的人,多半已經曉得左泱是專給胡嘉駕車的隨侍,想當然爾,那車中之人一定是胡嘉。本來幾個有心人都已經跟上去,伺機要擒下車中正主,這便尾隨該車,一路前往西城門邊的玉市。

一到玉市,就看見左泱從車上扶下一位大腹便便的高大美少婦,還有一位老夫人。左泱衝著孕婦喊夫人,衝著老夫人喊娘。幾個有心人發現自己弄錯對像:人家隨侍左泱帶著他老婆與娘親來逛玉市,他們這幾個人跟來湊什麼熱鬧?於是有心人們灰溜溜地摸摸鼻子撤回相府附近。

這就是發生在幾天前,胡嘉易容上街的那件事。

而今天上午,相府車房進來了兩輛車,都是國師辜英家的座車。

傍晚時分,相府車房出了五輛車:早上國師辜英家的兩輛、太友皇與國醫柳無色的招牌華麗座車一輛、京城第一名醫仝善全城絕無僅有的藥車一輛、最後一輛車的駕座上坐著個長相平凡的中年人,而車廂車簾窗戶洞開露出裡頭乘坐的一個糟老頭子。

最後這輛車上坐著的兩個人,這幾日已弄清楚,那駕車的是毒醫王導,糟老頭子是柳國醫的祖輩。

跟稍們發現這列車隊最後全駛進了辜英家的車房,便未再多花心思在此地,撤離後照例回報即可。因為以過去的經驗能瞭解,除了最後那輛車,前面這四輛一天到晚在辜家與相府間來來去去,已不足為奇。

跟稍們當然不曉得前面四輛車裡擠滿了人。四輛車把該搬該運的人與物全都往辜英家送了。

辜英與胡興牽著胡嚴、朱喜抱著小山、胡翟抱著小海,等了車房邊上對外的門密實地關上後,才從車房廳裡出來,迎接從車上下來的家人。

胡興的車上,左泱與翁濤先下車來,左逢春抱著一個嬰兒、胡嘉也抱著一個被左泱與翁濤攙扶著下了車來。

陳友竹趕的胡翟座車也下來了左逢春的隨身書僮左文與另一個隨侍左陵扶護著同樣一人抱著一個嬰孩的左老夫人與小秋下車。

太友皇與柳無色、韓征、王導、麗山仙人也都把車交給車房中工作的人。

家人見面,尤其多了四個新生兒,場面非常歡慶熱鬧,一群人往已經備好晚膳的大廳走去。

辜英也吩咐了家丁把擠滿了四輛車的左逢春與胡嘉的日常用品往宜家苑搬,宜家苑是辜英他們早就為胡嘉與左逢春空出來的院落。他們一直希望胡家三兄弟與另一半還有家人全都住在一起,今日總算得嘗所願,雖然只是暫時的。

辜英新宅邸之大,比起相府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家中佈置到處可見儉樸的雅致,並不奢華。

今晚大廳把過年才用得到的三十人大桌布了上來,光是胡嚴及胡家三兄弟與配偶妻人、辜英長輩五人、左逢春母親、朱喜家人四人,還招呼了所有近身隨侍上座,幾乎把桌子整個被圍了起來,場面非常熱鬧。

大家都在聊天,其中,小三問了坐在隔壁的胡嘉。

「二哥,你的肚子還痛嗎?」

「不痛,就是開在肚子上那條傷疤癢得緊。」胡嘉隔著衣物摸摸鬆垮垮的肚皮。

「那為什麼我年初開春生完那幾天肚子那麼痛?」小三隔著朱喜看向麗山仙人。

「因為我故意整你,沒給你擦藥啊!」麗山仙人燦爛地笑著。

「為什麼要整我啊?」小三無奈地叫著,跟麗山仙人在麗山住了將近一年,他曉得麗山仙人不管做任何事都有他的道理。

「我如果不讓你痛幾天,那之後你會無緣無故摔斷腿而好久不能走動,所以我想你也情願傷疤痛幾天吧?」

「啊……嗯……」小三無語,他相信麗山仙人說的每一句話。

另一群談話中,辜英也問了柳無色。

「當初師父不是看脈看出了胡嘉懷上兩個,怎麼兩個變四個啦?」

「一胎雙生子當中,在罕見的狀況裡會出現一個隱脈,隱脈隨著顯脈的跳動而跳動,感覺起來像顯脈的回音聽不出來,所以才叫隱脈。誰曉得嘉兒兩個胎衣中都是雙生子,還其中一個都是隱脈。不光我沒聽出來,連你師祖都沒聽出來!」

「前天左泱來通報時,我們還都嚇了好大一跳!」胡興高興地說。

「我們也全被嚇到了,沒想到嘉兒產下四胞胎。男人產子已經夠嚇人了,雙胞胎更嚇人,這四胞胎……說嚇人根本不足以形容那種驚嚇程度……」柳無色說。

「我們左家一直都是獨苗單傳……這個……刺激……很大……」左老夫人似乎還不能相信胡嘉為左家一口氣生下四個兒子。

「不知道爹聽到這消息,會不會高興一點……」左逢春有些遲疑地說著。

「兒啊,你真的不修書一封回涫縣告訴你爹這個消息嗎?」左老夫人好想快把好消息通知給左逢春他爹。

「娘,你已經知道我們搬來阿英家的原因了,這時候一切都還危險不定,還是先別通知爹吧!等朝廷動作的這段時間過後,一切都安定了,再告訴爹吧。就是不曉得爹會如何看待胡嘉生子這件事……」

左老夫人一想到他們放著相府不住,偷偷摸摸跑到辜英家來的原因,臉上滿是憂心。

麗山仙人安慰道:「胡家人的祖墳可好的,你們都不會有事。這次有驚無險的風波過後,你們倒是必須找個遷移胡家祖墳的好時機。雖然這墳的運脈還有幾年,你們還是得盡早打算妥善安排。逢春與嘉兒也得走趟麗山,多帶些乾坤長壽石回來,否則你們倆一生四個……」

「乾坤長壽石?」左老夫人疑道。

「就是一種石頭,娘。我們準備去麗山取來,給您跟爹延年益壽用的。」左逢春趕緊解釋,他母親還不曉得胡家男人生子,當爹的都會折壽的這件事,所以他也不能讓他母親知道,否則左老夫人不就擔心死了。

「有這麼好的石頭?」左老夫人的語氣好像不是很相信什麼石頭的效應。

麗山仙人笑而不答,胡家相關人等知道緣由的,看了左逢春的樣子,也不會去故意道破什麼。

反而是胡興接著從容地把話題轉往遷墳上去。

「遷墳的事,我們得準備些什麼?」

辜英道:「這個由我來安排就好。你不必操心,到時候選定黃道吉日,必須去你們現有祖墳上上香起墳,找專人來撿骨、找匠工來修整復地,並且另外還要找個吉時移塚,這些事情瑣碎得多。交給我,你也不必擔心。」

「是啊,這事讓阿英去籌備就可以,屆時移塚,胡家所有姓胡的男丁都得跟著去……哇!這一行人很浩蕩啊!」韓征想到姓胡的男丁一上路,那肯定跟著一大家子,老公、孩子們都不可能分開吧,一定會一起去的。加上一路上跟著伺候的人……

說到地理,小輩們就開始央著這些見多識廣的老人家說說他們江湖歷練的事跡與經歷。

大家暫時拋卻隱憂,享受辜英與小朱整治的這一頓團圓佳餚。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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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左老夫人執意要給小孩餵食女人乳水的堅持下,左逢春托朱喜找來了兩個奶娘。其中一位是朱喜的妹妹朱韻芬,她嫁給胡嘉的一位好友,夫妻感情如膠似漆,不久前才生下一子。另一位是府中一位僕傭的妻子。於是朱韻芬帶著自己的孩子暫時回娘家,就是辜英家新宅,暫時住了下來。

在出生喝了幾天羊奶後,這四個小孩開始喝人奶。

四個小孩才出生沒幾天,又是早產,韓征與柳無色用心計較在小孩的補湯上,要給四個小伙子好好補身。還好胡嘉懷孕期間實實在在地吃了很多補胎美食,那些食補確實都補在四個小伙子身上了,所以雖然才八個多月將近九個月大,看得出來小伙子們還滿健壯。

四個孩子分不出誰大誰小,八個多月大的這時候,四張嬰兒臉看起來長得都一樣。像要睡足應該待在母胎裡十個月的時間,四個小孩一天裡總要睡上十二個時辰,連餵奶時也一邊睡一邊吸奶、喝補湯時也是閉著眼睛吸湯。不哭不吵不鬧,很是好帶。

讓人一直都傷著腦筋的是這四個小伙子如何命名。

依左家族譜,逢春之子是兆字輩。

左逢春跟胡嘉稍微提過,也想效仿辜英、小朱,讓四胞胎其中的兩個小孩姓胡,胡嘉想了想,感到很高興但婉轉地拒絕了。他顧慮的是左逢春的父母,既然自己是奉皇命嫁進左家的,那麼就守著媳婦的份記,別讓老人家為難,別讓左逢春難做人,反正不管孩子姓什麼,都是從他而出的骨肉,這骨肉至親的事實是抹滅不了的。

當然,胡嘉也跟著為四個孩子的名傷腦筋。

夫妻倆晚上相擁而眠,又開始討論命名的事。

「小三也太調皮了,竟然在婆婆面前說起名十、百、千、萬,他平常算錢還算得不夠多啊?」胡嘉有些睡意地抱怨。

「他只是開開玩笑嘛。你肚子上綁著的束帶要不要鬆開?綁著睡不舒服吧?」左逢春撫摸著胡嘉綁著束帶的腰身。

「不綁著,肚皮會鬆垮垮地扯著羊皮線反而不舒服。」胡嘉閉著眼把左逢春抱在懷裡。

「你大哥和小三之前產後也綁著這東西?」左逢春好奇。

「嗯……他們說綁著好,恢復得快。」

「以後別生了。光命名,這一口氣想出四個名字,也是有些難的。」

「這點小事能難得了你這位高權重滿腹經綸的宰相?」胡嘉笑著睜開睡眼。

「取的名字總是得好叫吧?而且他們一起出生的,我不想他們有什麼排行的。」

「我本來想到個不錯的,叫他們仁、義、禮、信,可你說不想他們有排行……那我可想不出來了。」

「兆仁、兆義、兆禮、兆信,嗯……不錯啊!」

「再想想吧!」

「就這名吧!總比辜英的風火水土、比小三的十百千萬強得多吧!」

胡嘉推開懷裡的左逢春笑罵:「你拿我跟他們比?!」

「好吧,那跟小征爺爺的金銀銅鐵比也強啊!」左逢春也笑了。

「你存心要氣死我啊?小征爺爺那根本是故意胡謅的好吧?」胡嘉笑著吼了。

左逢春繼續說著:「還好乾爹什麼都沒說,不然他要是說個冬蟲夏草什麼的……」

「你饒了我吧,逢春!」胡嘉笑得沒力,逢春難得會想或講到什麼風趣事的。

左逢春望向裡頭、胡嘉身後的另一張四周都有護欄的大床上,四個躺著安睡的嬰兒。

「謝謝你,嘉。」

「嗯?謝什麼?」

「謝謝你生下四個可愛的孩兒。」

胡嘉怔了一下,才說:「幹嘛突然說這個?」

「你懷孕時,你的辛苦、你的隱忍,我都知道,我什麼都沒辦法幫你,只能感激。而且以一個男兒身懷了孩子,就算是只在相府中行動,我想你的內心也承受了很大的壓力,畢竟相府中的家丁、僕人裡無法接受此事的大有人在。所以我必須說出來,必須表達我的感激。除了我的感激與支持,其它的,我什麼也做不到……」左逢春緊摟著胡嘉的腰。

相府中家丁下人其實都是左逢春當初入主相府之時精挑細選之人,其忠心無庸置疑。即使這夫妻倆都知道其實府中還是有人無法接受胡嘉能懷孕生子此事,但也相信他們不會對外放話透漏些什麼,且曉得除去胡嘉男人懷孕這件事外,相府中人都非常高興地迎接左相的四個兒子誕生。

「如果你娶的是個女人,你大概會覺得她為你生孩子是天經地義的事,反而不會向她道謝了吧……」胡嘉也抱緊了左逢春,在左逢春耳邊說。

「知我者,胡嘉也。」左逢春輕笑道。

「看吧!我們兩果然是最班配的!」胡嘉心滿意足地說著,話語中有濃濃的睡意。

「累了吧?」

「嗯……」

「睡吧……」

「嗯……」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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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英家裡慶新年的氣氛十分濃厚,最讓人高興的是,辜英的爹娘禁不住對金孫胡嚴的思念,也帶著辜英的妹妹辜婷去胡興交代過的順來發分店拿了輛車,風塵僕僕地往京城趕,趕在除夕前一天就到了辜英新家。見到胡嚴可把兩個老人家樂得笑不攏嘴。

他們給左逢春帶來了意外之喜。那就是,左逢春他爹一知道辜英父母要去京城,馬上關了店鎖上門,終於拉下老臉巴巴地跟著爬上馬車,一臉偽裝的氣憤,說要去左相府把逃家的老婆抓回家。可誰都知道左老先生不為左老夫人、不為左逢春,就為了胡嘉肚子裡的孩子。從他在一路上頻頻詢問胡嚴的狀況、順便探聽胡嘉懷孕的狀況就能知道他對未出世的孩子有多麼期待了,雖然他還是一邊做態叨念著不要接受胡嘉、不想原諒逢春。當然那時大家都還沒料到能一下子迎接四個生命的誕生。

辜英父母的車一停在辜英家大門,下人就往裡頭通報了,還有人將他們帶往迎客大廳。

辜英在裡頭一聽到父母來了,馬上抱著胡嚴出來迎接。

「爹!娘!小婷!你們都來了!咦?左伯伯!」看到左老先生走在最右側,辜英立刻叫身邊的下人去請左逢春、胡嘉、還有左老夫人快到大廳來。

胡嚴老早不記得爺爺奶奶了,初見爺爺奶奶時他才多大?但一聽到他爹叫那兩位互相扶持的老人家爹娘,他就甜甜地沖人家喊:「爺爺!奶奶!」

辜英父母一聽金孫甜到心裡去的嫩嗓子叫喊,這嘴都咧到腮梆子後頭去了,大半天也闔不上。

「乖!嚴兒來!奶奶抱!」辜英的媽伸出雙手。

胡小嚴也伸出手傾身向前,撲向奶奶的懷抱。

「哎唷!奶奶的小心肝兒!小寶貝兒!可想死奶奶了!」辜英的媽抱著小嚴兒猛蹭著那張柔嫩可愛的小臉。

「娘!妳別這麼蹭著,小嚴兒的嫩臉皮都被妳蹭粗了!」辜婷跟她娘親、父親總是沒大沒小的,所以才到現在二十五歲了還嫁不出去,老姑獨處。

「哼!妳這死丫頭就會胡說!老娘保養得可好呢,妳看妳面皮兒比娘還粗!」辜英的媽笑罵著自己女兒。

辜婷伸了舌頭調皮地做個妳能耐我何的鬼臉。

辜英自己家人的個性性情,他當然早就瞭解,見怪不怪,連左老這位鄰居也都清楚他們一家人的德性,所以根本不必白費唇舌講些排解的話,直接招呼一群人往大廳裡走。

「都進去裡面坐吧!你們趕路也累了!左伯伯,我已經讓人去請左伯母他們過來了,他們前幾天才搬過來的,您不必去相府了,一起在這兒住下來吧。」

廳裡胡興早就候著了,忙與公婆見禮。

眾人坐下,下人們忙著奉茶。

眾人才喝了口茶,潤了潤喉,就見左老夫人健朗地走了出來,後面跟著左相與胡嘉。

左老先生看到胡嘉,繃直了身子立刻跳起來,面紅脖子粗的,指著胡嘉的肚子,氣得手不住抖著,大喊:

「孩子呢?……孩子,懷孕是在騙我的吧!」

說他不在意孫子,那實在是騙人的。

左老夫人趕忙走到左老先生身邊,安慰道:「哪有騙你啊?孩子生了!早產啊。嘉兒真是好媳婦呢,他給我們生了四個男娃兒!四個呀!老爺!」

「四個?男娃兒?」左老爺子茫然了。

一個大男人生出四個男娃兒……這……這是什麼概念?!搞不清楚啊……真真搞不懂啊……就像豬能在天上飛一樣難懂!

胡嘉瞭解左老先生那一臉茫然,側過頭對身後的左泱低語,要他去找人去把四位小少爺抱過來。

「四胞胎?!嘉兒你生了四胞胎?!」第一次見到胡嘉的辜天祐﹙辜英的爹﹚不平了。「興兒!你弟一口氣生了四個!你……你可不能輸啊!」想他辜家子孫多多,怎麼可以輸給代代單苗獨傳的左家?!事關男人的面子,辜家怎能生得比左家少!

胡興楞了下,侷促地紅了臉:「我……」

「我會努力增產報國!」辜英大喊。

「兒子!好樣的!就看你的了!」辜英的爹大喜。

胡興的臉更紅了,攢著眉死瞪著辜英。

左泱帶著三個傭人,各自抱了個嬰兒在臂彎裡,從廳側走了進來,就安靜地站在邊上。

左老爺子看到了四個小寶寶,老而昏花的眼睛都亮了、直了。

左逢春那著名的狐狸出現,輕柔地對他爹說:

「爹,這是我們的兒子,兆仁、兆義、兆禮、兆信,你要看看嗎?」

「要啊……」

左老爺子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慢慢地走到四位家僕跟前,滿心歡喜地看著熟睡中的寶寶。

「爹,想要他們當你的孫子嗎?」

「廢話!這可是你的孩子們啊,我哪會不想要!」

「想要可以,不過您必須先承認他們是你孫子啊!」

「承認!當然承認!」摸著寶寶嫩嫩的小手,左老爺子心好滿足啊!他有孫子啦!還不是獨苗唷,是四個!四個孫子呀!

「那爹就是承認胡嘉這個媳婦囉。」

「承認!承認……我才不承認!」左老爺子差點被誆,氣得轉過身來反駁。

「孩子是他生的,你要是不承認他,那孫子就沒你的份了。」左逢春涼涼地說。

「噫……」左老爺子氣急敗壞的眼神在孫子們與左逢春、胡嘉身上流轉著。這對他似乎是個痛苦的抉擇。他要孫子,可他不要男媳婦!

左逢春臉上甚至開始黯然,喪氣地說:「如果你不想要這媳婦,孩兒自當讓聖上下旨休妻。讓胡嘉生孩子,原本就是這樁婚姻的一個條件,胡嘉是為了生孩子才與我成親。若孩兒得以得到聖諭休妻,那麼這四個孩子全歸胡嘉所有……」

左老爺子越聽越心驚,心中開始計較:如若逢春休了胡嘉後娶了尋常女子卻生不出來,或又獨苗單傳……這……不要啊!我要四個孫子!我左家何時有這種風光啊?!四個男孫啊!以後左家開枝散葉就能指望他們啦!左老先生完全沒有意識到,廳裡所有人都正等待著他的回答。

左逢春想讓左老先生承認胡嘉的用心,胡嘉當然瞭解,看到公公全寫在臉上的心理變化,胡嘉臉上雖面無表情不動聲色,心裡可是忍笑忍得臉快抽筋了。

「承認!我都認了還不行嗎?!所以孫子是我的!我們左家的!」左老先生放棄了,小孩似地嚷嚷。

辜英的媽忙叫:「嘉兒快!快給你公公婆婆奉茶!」

媳婦奉茶是道程序,公婆喝過媳婦奉的茶這形式,就表示承認這媳婦了。

於是還在養身階段的胡嘉,請了公公婆婆上座,巍巍地端了熱茶上奉,左家二老也端端正正地喝了口茶。

至此,辜英家大廳爆出了歡笑聲。

其中又以左老爺子聲音最大,嚷嚷:「我要抱孫子啊!」

˙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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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國正在歡慶新年春節的當兒,各地影部正暗地裡展開緝捕行動。

左逢春心裡清楚,除夕夜,在這最讓人放鬆的夜晚,皇上密令緝拿一直躲在幕後策劃一切反叛事宜的頭子還有與其牽扯甚眾的一干同黨。這當中影部依皇令行事,而若有漏網之魚,則由處於更深更暗處的黑道第一大勢力黑龍會協助搜捕帶走。

至於黑龍會怎會破例與當今的皇庭合作,這就得拜謝當朝國母苗緲之助。

大年夜,辜家鬧聲鼎沸,胡家兄弟與其夫家家人全都齊聚一堂,當然辜英師父輩的也全都在。

今晚這頓年夜大菜由柳無色主廚,辜英、朱喜副手協助。整桌三十六道菜,以食材本味為主、藥物養生為輔,三人從早忙到晚,總算讓所有精美菜色熱呼呼地上了桌。

辜英讓大家在處於宅邸正中央的春暖閣吃年夜飯。這整個春暖閣是一座超大的暖炕,有迎客大廳那麼大,整座廳堂的地板下是熱源來處,隔著被溫熱了的大理石,往上釋放溫暖。春暖閣本是家人閒聊談天休閒的聚集處,家人們席地而坐,以舒適為主,所以廳閣內原本只有大量且散落各處的軟墊、軟裘、軟枕。

今晚,這就被收拾成大家度年夜的處所,前些天那張三十人大圓桌,又被搬了進來,只不過今兒個的桌腳只有前些天的四成高,大夥兒都坐在地上,符合了春暖閣一貫的休閒舒適。

當然這種舒適更拉近了親家間的距離,吃了叫人吮指的美食、彼此互相敬了春酒,老人家們無不高興地互贊,只覺眼前這子孫滿堂熱鬧繁榮的景象,實在令人滿足極了。

胡嚴滿場跑來跑去,發現只要撲進大人懷裡,就能得到一個小紅布包,裡頭有糖有銅錢有銀兩,所以他樂得撲進每個人懷中撒嬌一番,然後帶著戰利品回他興爹那兒現寶。

「那你有沒有說謝謝、說新年快樂?」胡興給胡嚴擦擦滿頭大汗。

「有!爹今天教我了,我對爺爺奶奶叔叔姑姑舅舅們每個人都有說!」

「乖!要不要吃片蜜汁火腿?」

「等一下吃,我要去看弟弟!」胡嚴蹦起來就跑到胡嘉與左逢春身邊。

左逢春左手彎裡抱著左兆信,右手拿了個小瓢,小心給餵著補品。胡嘉手彎裡也抱著左兆禮,做著同樣的動作。

「小嚴兒,你吃飽沒?」胡嘉問。

「還沒。」

「還沒就去吃飽啊,你看你到處跑來跑去的,累不累?」胡嘉笑。

「不累!我要看弟弟。舅舅,為什麼這兩個弟弟長得一樣,那兩個弟弟長得一樣?」胡嚴看了眼左逢春與胡嘉懷裡的嬰兒,又看了眼他們身後搖籃中的另兩個嬰兒,滿臉疑惑。

胡嘉聞言比胡嚴還滿臉疑惑,還看左逢春了一眼。他們這些大人都還分不大清楚這四個嬰兒誰是誰,為什麼胡嚴看得出來這兩個長得一樣、另兩個長得一樣?

「舅舅也不知道啊。」胡嘉笑著說。

「那伯伯知道嗎?」胡嚴詢問地看向左逢春。

「因為這兩個弟弟擠在一起、那兩個弟弟擠在一起,四個弟弟從舅舅的肚子裡掉出來啊。」左逢春回想起胡嘉那晚產子的狀況。

「喔……擠在一起就會長得一個模樣!」胡嚴逕自下了結論。

胡嘉驚奇地看著左逢春,心想,這種原因你是怎麼想到的。

左逢春放下小湯匙,從抱著孩子那隻手的袍袖裡摸了半天摸出個紅袋子。

「來,嚴兒,伯伯給你壓歲錢。」

「耶!謝謝伯伯!新年快樂!」胡嚴雙手接下紅袋,高高興興地親了左逢春懷裡小孩一口,跳著回胡興那兒去。

「噫?這孩子難道是特地來要壓歲錢的?」胡嘉有些愣。

「我想是。」左逢春又挑起小瓢,舀了些補湯,碰了碰懷中嬰孩的唇,兆信自覺地輕輕張開小嘴,任補湯滑入嘴裡。

左逢春抱著孩子、看著眼前的妻子、身處安樂環境中,想到的卻是今晚這個團員夜,皇上暗地裡的行動不知道會讓多少家庭失去家人……

「逢春,你怎麼了?」胡嘉明顯感覺到左逢春心神不寧。

左逢春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皇上下了密旨……」

胡嘉靜靜地看著左逢春,只是左逢春停住不語。

「……既然是密旨,就別說了。」

「嗯……希望今夜過後,一切雨過天青。」左逢春苦笑著說。

胡嘉聞言,感覺到,這密旨應該與他們夫妻倆有密切關係,是不是今晚就要逮捕那個要他們夫妻性命的人?

「會啦!你忘了,辜英前幾天又幫我們算了一卦,說我們會否極泰來。」

「別想太多,放心啦你們兩個小兔崽子。星相顯示,今年大豐,朝廷勢強盛,民心歸向而四海昇平。」麗山仙人繞著圓桌走了過來,一屁股在胡嘉身後坐下,老人家慈愛的雙眼看著兩人身後搖籃裡的一雙孩子。

「太祖爺爺都開金口啦,我們真的沒什麼好擔心的了。」胡嘉打趣地說。

「嗯……」左逢春其實並不為自己擔心,只是有些無奈,為那些加入叛黨陣營的人感到難過。

「逢春,人要忠君之事不難,難在這人是否有慧心、慧眼。君者,以天下子民之福為依歸;臣者,以輔佐君王福澤百姓為己任。是以,未有此依歸者非為明君,未有此己任者非為良臣。有些人臣,心不清眼不明,錯認賊子為君,因而禍及百姓,此等昏臣,你又何必為他們唏噓?」麗山仙人肅穆地說著。

左逢春猶如醍壺灌頂,晶亮的雙眼定定地瞧著麗山仙人。仙人說的話,他都懂,可一時被現在的節慶氣氛弄得有些昏了,竟然同情起那些可能遭到拘捕的叛黨。那些為了一己眼前私利而投靠叛黨的人,阻礙了國家的進步,斷了民眾的福祉,真的就值得同情嘛?雖然也許有那種不得已而為之才投身叛黨的人,但他相信那畢竟只在少數……

「大道無情。」左逢春緩緩回了句。

「孺子可教也。」麗山仙人稱許。

小征爺爺也手腳並用地爬了過來:「不管凡人、仙人,大夥兒都自作自受啦。」

麗山仙人一指節敲在小征爺爺光潔的額頭上。

「唉唷!」韓征瞪了麗山仙人一眼,忽然驚愕地睜大眼睛,然後恭恭敬敬地五體投地,嚴肅拜謝:「多謝師父。」

沒人知道這兩師徒在玩什麼遊戲,周圍眾人看得莫名其妙。

麗山仙人哈哈大笑:「知了!知了!」

柳無色挑起眉毛:「這種天哪來知了?師祖?」

「哈哈!沒事!大家繼續吃喝啊!無色,這道天上花?你做得真好吃!耶,你想想辦法給我做些好吃的乾糧,我回麗山途中好用啊!」麗山仙人說。

「那有什麼問題!我這幾天就給師祖研究研究!」

「好!好!乖徒兒!」麗山仙人拂掌大笑。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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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三一早,宮內虎子往各級工吏府內報信,皇上臨時招集午朝,令群臣午宴奉和殿。

虎子能明目張膽地來到辜英宅邸請左逢春上朝,左逢春就知道,皇上的大事已經底定。

虎子也通報,今日午朝請國師一定到位,所以辜英也得跟著去。兩年前他請辭國師一職,皇上未准,所以他還是那個負閒在位的國師。

左逢春於是入內,先通報太友皇宋真皇上午宴之事,才回房準備上朝。

左逢春讓左文把官服拿出來。

「你要進宮?」因為還不知道現在外頭的狀況如何,胡嘉顯的有些疑慮。

「嗯,皇上來旨了,奉和殿設宴,要我們入宮午朝。阿英也得去。」

「大宴群臣啊?」胡嘉笑了。

「我想應該是阿英說的否極泰來了。」左逢春也笑。

胡嘉高興了起來。

「今天奉和殿議事,我想可能會花上些時間,你有耐心些,別一聽到可能的好消息就想跑出去。」左逢春諄諄善導。

胡嘉瞠了下眼,之前那個易容外出的小辮子,已經被左逢春掐住了。

「你放心,我才不會亂跑,我產後調養還沒養足呢。」

胡嘉一個大男人賭氣的模樣叫左逢春莞爾。

「希望如此。」

「什麼叫做希望如此?」胡嘉瞇了眼不滿地看著他丈夫。

他又有些看不過去左逢春臉上那個把一切掌握在手裡的狐狸笑了,因為覺得自己三言兩語又輸了氣勢。

「你前天晚上不也不顧肚子上那條傷疤,硬是要做……」為了左證,所以左逢春把初一晚上胡嘉發情的事情拿出來說。

「誰讓你醉得那麼可愛?你以為我忍得了嗎?根本是你故意誘惑我。害我因為腰腹用力過度,昨天傷口疼得在床上躺了一整天。你以為接下來這幾天我還會有力氣跑出門去嗎?」

胡嘉越說,左逢春耳朵越紅。

因為左文正在幫他穿著官服,耳朵拉得長長的,左文滿臉羞紅,還得一邊忍著臉上的肌肉別笑。

「嗯……呀!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左逢春也不好意思地笑著。「這樣吧,再讓左泱去找乾爹給你些好藥抹抹……」

「有,早膳後,乾爹就主動拿一罐藥膏給我了。」

左逢春深深地看了胡嘉一眼,慎重地說:

「嘉,我說真的。你別讓我擔心,乖乖待在家裡等我回來。等一切險阻過去。」

胡嘉也凝視左逢春好久,才歎口氣說:

「逢春,我也是說真的,我一定在家等你。」

左文早就幫左逢春著好官服,退出房外,不礙著這對夫妻了。

一直互相凝視的兩人,也不知道是誰主動接近誰,緩緩地抱在一起了。

互相貼上彼此的唇,憐惜輕吮,慢慢變調,從而甜蜜需索,漸漸狂野,終究熱烈吞噬……

「再繼續下去……又會害你傷疤痛了……」

「嗯,再繼續下去,又要讓左文重新給你著裝。」

兩人含笑對望,眼中熱情未減,但目前僅能緊緊地抱著對方,這就夠了。

「該準備上朝去了,我去看看阿英準備好沒。」

左逢春離開了溫暖的懷抱,去辜英的院落,協同辜英一起出門,乘上辜英家的馬車,由左泱駕車,緩緩往皇宮前進。

「逢春,你覺得,今天皇上連我都一起叫入宮,會有什麼事?」

「可能是有什麼祭天的儀式,要你進宮去問問吧。」

左逢春稍一思索,便給了辜英這回答。

「喔……」辜英應了一聲,然後支支吾吾地問:「你……你跟胡嘉,都好吧?」

「好啊!你不是才幫我們算了一卦?」左逢春反問。

「哎!我不是問那個,我是問……你們感情還……不錯吧?」辜英說到後頭有些難以啟齒。對這個大他三歲,處處看透他的異姓兄長,自己總是只有被捉弄的份。要不是胡興要他找機會問問左逢春與胡嘉之間的狀況,他還真不想自己跑來捋虎鬚呢。還有就是,左逢春成親那晚說的話,他一直是放在心上的,能趁機瞭解這兩人之間的狀況也好。

「我們的感情很好。」左逢春一想到胡嘉,臉上佈滿溫柔的笑意。

辜英沒見過左逢春這種笑,也跟著笑傻了。

左逢春瞧了辜英一眼,笑了出來:「我說你傻什麼呢?」

辜英眨眨眼,心中突然有些想法。

「逢春,真沒想到,我們都能幸福著。」

「嗯,很奇怪嗎?」

「是啊!命中注定,我該有這本事;命中注定,我得去給胡興看祖墳,然後把你、小朱都給兜了進來……

誰會曉得,我們都得娶男人,然後又都能與另一半好好過著……

我們都是男人耶,還生得出孩子,更誇張的是我們大家好像事先商量好了似的,竟然也不管外界如何看待我們,在自己的宅院中,就像是另一個世界一樣自成一格……

這林林總總的一切難道不奇怪嗎?」

左逢春的腦子敢情從沒往這些事情上面繞過,聽辜英一說,他才恍然有感。還未成親前,他一直覺得與胡嘉的締結完全是政策性的考量,而且為了締結成功,他也下意識地非常放任地對胡嘉好、縱容胡嘉,成親後感情上的進展就很自然地水到渠成,他自己從來沒有覺得哪裡奇怪。當然,他偶爾還是能感受到一些下人不甚諒解的潛在反應,但他是個主子、又是個相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須操心,所以骨子裡根本就不去理會這些人的想法,因此就非常當然地隨心順意與胡嘉繼續這麼生活下去。

胡家三兄弟就這麼不理會外界,與其另一半毫無障礙、理所當然地過下去,這……

左逢春失笑:「確實很奇怪。」

「我之所以能如此不在乎一切,是因為我知道老婆是我命定之人,除了他,我想我不會和任何人這麼過日子。逢春你呢?」辜英傻傻地說,傻傻地笑。

命定之人嗎……

左逢春低頭沉思許久才說:「我不知道……只是,我無法想像我身邊躺著胡嘉以外的人……還有,我不覺得我還能對誰有這種難以形容的感情……不只是益友、不只是家人……有份很深的牽絆,總覺得他會一直在我身邊,無可取代地存在著……無法割捨的……另一半……」

左逢春越說他自己便越看得透徹。如果問他如何愛上胡嘉的,他大概理不出個頭緒來,但他絕對形容得出胡嘉之於他的重要性。

辜英慢慢拉緊了眉頭:「胡嘉是你的另一半?……我怎麼老覺得胡興是我的全部啊……這樣不大好,對不對?」

左逢春無言,辜英與胡興兩個人之間的感情,他一個外人怎敢隨便論斷?想了一下,才說:

「我想,感情的付出與對不對沒關係,重要的是,阿英,你覺得幸福嗎?」

辜英笑逐顏開:「幸福!」

「我也覺得和胡嘉的生活很幸福。每個人愛自己所愛之人各有方式不同,但我想心意絕對真摯誠懇且深厚。愛對方有多深,並非外人說了算,而是自己的心意有多深,那愛就有多深。我想,你是過來人,能體悟我所說的話吧?」

「我懂你的意思。」

左逢春笑了下,伸手揭開車窗上的簾子,看著熱熱鬧鬧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潮,人們臉上都因新春而帶笑。

藍天無雲,冬日暖暖。

左逢春似乎也受春節喜氣的感染,隱約覺得,今日午朝必定能為那長久以來懸而未決的心頭陰影作一個了斷。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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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珊來遲的群臣一登入殿堂,便看見皇上與皇后已經坐在堂上等待他們了,群臣無不膽戰。讓皇上皇后等?這怎麼能是人臣所為!

皇帝與皇后並著肩高高坐在奉和殿堂上,百官驚異之外,也沒料到皇后竟會出席國宴。

皇帝對下面的朝臣視而不見似的,拉著皇后的手咬耳朵,皇后紅著臉攢著眉忍俊不住臉上笑意的樣子。

「朕都同意了,你可不能反悔,也要答應朕啊。」

「皇上,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無賴?」

「遇上你之後就這樣了,愛妃可不能不負責。再說如果你反悔了,耍無賴的就是你吧?」皇帝一副委屈樣。

「……皇上別在這種時候說那件事啦!」皇后難得在皇帝面前有這種難為情的表情。

皇上以為會看見皇后一貫的怒目不言,驚喜地摒住呼吸道:「你答應了?」

皇帝高興得發抖,緊張地將掌中皇后的手攢得死緊。他終於能……能碰他的皇后了!!

「……晚上再說啦!你看滿朝文武都到齊了,每個人都看戲似地看著我們啦!我可不要當猴子!」說著,皇后被握著的手卻一肘子軟軟地撞在皇帝腰間。

皇帝娶了這皇后以後,何時看過皇后這種撒嬌害羞的神情,簡直一顆心高興得上了天,嘴角笑得咧往腮梆子後頭去了。可一眼撇見滿朝文武在底下驚詫的眼神,立即端正了神色,肅穆地擺了擺手,吩咐傳膳。

九曜即宣:「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為求國運昌隆,四海昇平,願祈朝中上下一心,特於新春賜下百官國宴,望百官上體君心,以天下百姓之福為己任,忠君體民,共創大宋盛世。欽此,上膳!」

「謝聖上!」百官同拜。

「眾卿坐下用膳。」皇帝宋?道。

等百官全都坐定且開始用膳了,宋?才又再開口。

「今日設宴,朕只想與眾卿聊聊天,談談心裡話,眾卿儘管放鬆心情,與朕同樂。」

下頭的位高權重的官吏們臉上笑著,可眾人心頭皆各有各的想法。忠君體國的高興得恨不得與皇上掏心掏肺;巧言令色的多方小心且看著皇上的臉色行事;保守持重的自有計較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懷有二心的自是要看所事主子的眼色行事……

「樹政王為何尚未入席?」皇上問。

所有人皆往空出來九王爺樹政王的位置望去。

「皇上,樹政王也許是路上耽擱了。」宰輔左逢春笑言。

「朕賜宴,樹政王該早早出門的吧。九王兄竟然如此不給朕與眾卿面子,唉……」

「皇上,不如讓臣派人去看看。」

「九曜,吩咐下去,讓人去催促樹政王前來。」

「是,皇上。」

宋?開始與群臣話敘。皇帝聊到的一些地方趣聞,說著越遠離京師越與朝廷脫節的一些讓人啼笑皆非的民間軼事。

群臣中少有知曉這些事件是皇帝去年準備追回准皇后的一路上之切身遭遇,所以有人覺得那些是可能是皇上從哪裡聽來的,於是把它當笑話聽而一笑置之;有些人覺得這些事情應該從地方反應到中央而被越傳越誇大的真實事件,於是開始思索若是皇上詢問群臣意見自己該如何應對回話;有些人覺得天子之言絕對其來有自且皇上斷無理由在這種場合拿國政開玩笑,而為國家有此荒謬事件感到震驚,便想著如何改革現行律法政策以達國土四極;更有人稍一思索便知皇上所言意有所指,且是針對特定對像侃侃而談,心下各自警惕……

當然,百官心思各各不同,難以道盡!只不過大多官員最終仍只想明哲保身,雖一邊附和著皇上的笑語,卻也一邊微詞譴責著地方的無能。

如此話敘著,奉和店國宴也已上了五道珍饈。

「怎麼?樹政王還沒來?」皇上盯著九王爺該坐的桌位,不滿之情溢於言表。

皇上請客,九王爺樹政王不到,讓人去請了也遲遲不現身,這不擺明了無視皇權的存在?

在場很多官員與九王爺交好的,都不禁為九王爺暗暗心焦。

皇帝沉下臉色,開始訴說著地方建設與政令傳達的辛苦,提及有些地方官吏為著一己私利,或自謀或與人謀而將刻不容緩的政令置而不理,造成地方上的改革與進步裹足不前,更有官官相護,互為掩飾,干政舞弊,致使民生條件越劣,百姓因而為了生活不得不鋌而走險,成為朝廷一大隱憂,再不想辦法解決,恐釀成動搖國本的禍源。

一番話說得語重心長,百官驚懼。

堂宴上一片沉默。

只聽得皇帝幽歎一聲。

「朕且問問眾愛卿,這燃眉之急該如何解得?」

眾官在下面交頭接耳。

「自是該查清瀆職人員,嚴加法辦!」

「由朝廷派出欽差,明查暗訪,夙正官風,還民以利。」

「可先安撫百姓,再謀整肅吏治。」

「若是欽差也官官相護了起來,這又該讓誰去查他們?」

「竟有官吏視皇命於無物,欺君罔上,確實該辦!」

底下一片嘈雜,大夥兒幾乎都認為該派人去查什麼的云云。

門外忽然宣唱:「太友皇駕到!」

群臣噤聲,起立斂裳,躬身拱手,恭迎前帝。

太友皇在皇上座前躬身向宋?行禮。依大宋律法,當今皇帝是全國最高權力者,而當今皇帝之前的,不管卸任的或是榮登西方極樂世界的,都要以當今皇帝為尊,換句話說,不管前任皇帝是父是兄,只要活著,就是得聽當今皇帝的。如此國家施政方不會像多頭馬車、各行其事而大亂。

原來皇上座側早已安排好的案椅,是要等著太友皇來入座的。

太友皇坐定,朗聲道:「眾卿請坐。」

太友皇宋真對弟弟宋?一拱手,便道:「皇上,臣兄有事請皇上裁奪。」

「皇兄請講。」

「臣兄於禪位之後,縱情山水,所到之處皆體察民情。方知,為兄在位九年期間,忽略了地方吏治,造成上行下不效,延誤地方上之建設甚多,此過在於為兄。

於是為兄與左右隨侍當了回好管閒事之徒,四處走訪,查探臣兄在位時所遺下的弊端,卻讓臣兄尋著了叫人痛心的證據……」

宋真心頭的沉重真切地反映在臉上。

群臣見之,心中各有想法不同,甚至已經有些人開始沉不住氣了。

「皇兄意欲為何?」

「臣兄取得樹政王宋誠結黨營私,意欲取皇上而代之的確切人證物證,目前證人證物與及在樹政王府搜出大批結黨名冊均在京尹衙門待查,由影衛鷹衛監視扣押。昨兒個,臣兄已去押請樹政王到案說明,樹政王府正在影衛的嚴密控管下,該府人員不得擅出擅入。此案還請皇上示下。」

百官嘩然。

一些樹政王黨的人臉上倉惶表情明顯,少數人更是不為所動。

只見整個奉和殿仿似炸了一鍋粥般地糟亂。

宋?運功沉喝一聲:「給朕靜下來!」

奉和殿上瞬間鴉雀無聲。

「齊讓!」

「臣在!」影部頭子齊讓起身拱禮。

「朕命你現就率領影衛,對照樹政王結黨名冊,逮捕樹政王黨賊!」

「臣遵旨。」

「左相!」

「臣在!」

「朕命你會同京尹衙門會審叛黨一眾,務必詳微入理,勿枉勿縱,依大宋律令公平判定,是賞是罰,悉皆條列來報。」

「臣遵旨。」

「京尹劉璇!」

「臣在!」

「除了與左相會審此案,臣命你派人會同尚義王,監督因此案而除籍的王公貴族們,並管理其後續行動。」

「臣遵旨。」

「尚義王宋誼!」

「臣在!」

「朕命你……」

皇上威儀顯赫,有條有理地調度整個因揪出叛黨而局勢大變的朝局。

等宋?調度完畢,奉和殿上靜肅一片。該辦事的都領了旨辦事去了,奉和殿成了座沒有柵欄的牢籠,被鷹衛團團圍住,剩下的官吏們被留在原地,等著影衛拿名冊來提人。

辜英看著左逢春離開了,便瞧瞧皇上,他這下真不知道自己進宮來幹嘛的。

於是在這無聲催人入睡的安靜中,辜英輕輕的聲音,變得響亮。

「皇上,那……臣進宮來,是要來幹嘛的?」

皇后噗吃一笑。

皇上莞爾。

皇上沒說話,皇后倒說了:「請你進宮來吃飯的啊!我知道你愛吃好吃的東西,才特地讓皇上叫你來的。我親手作的喔!」

辜英想到剛才那些被自己舔空了的盤子,一時臉上發窘,耳刮子翻了紅。

「皇后娘娘做的菜真好吃。」辜英吐著舌頭道。

官吏們此時方知宴上菜色為皇后親手烹製,然而那些有心人者是擔心自己都來不及了,哪裡還吃得下。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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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春,左逢春即陷入國事與會審樹政王黨一案的忙碌中。每天睡不到兩個時辰,就得上朝,然後又是忙碌的一整天。整個上午都在宮裡與皇上議事、提報九王亂政一案,午後趕至京尹會審至晚間,回到相府又有很多國事待理,這一忙就是一定得挑燈夜戰。整天活動範圍都在皇宮四周,所以逢春還是回去住在自己家裡,省些通勤的時間。

胡嘉這回確實是很安分地留在家裡,辜英家。在辜英家,孩子有奶喝,還有哥哥弟弟有帶孩子經驗,讓他面對自己四個小蘿蔔頭時不至於手忙腳亂。

辜英父母這回決定要久住。左逢春父母樂得借住在這個鄰居親家家中,天天逗著孫子玩,還與辜英父母鬥嘴比孫子,根本樂不思蜀得不想回涫縣了。

左逢春倒是有差人去辜英府中傳話,告訴胡嘉與父母說他最近很忙碌,就直接回相府家中住了,讓胡嘉不必掛心他。

每日除了與兄弟閒聊、也不外乎就是照顧孩子,照顧照顧著通常都是照顧到昏昏欲睡了還陪著孩子們一起睡覺。然後一整天都無所事事,有些度日如年呢,尤其逢春不在身邊……

他想等過兩天元宵過後,就回糧行上工,壞人應該都被抓起來了吧,他與逢春再也不會碰上什麼離奇的加害事件了吧!

如此過了十日。

憑良心說,他有些想念逢春。十天沒見到逢春人了。

反正在辜英家閒著也是閒著,而孩子也都有人照顧,就回家去看看逢春吧!

於是他先徵求了左家雙老的同意,還請柳無色幫他做了道補品,讓左泱駕了馬車載他回相府。

他是在傍晚時分回到家的,家中僕人說相爺還沒回府。於是他就逢春書房寒山堂點上了燈等左逢春回來。

看了寒山堂一室堆棧的文本奏章,比搬去辜英家之前還多出好幾倍,為了放這些本,書房裡還搬了好幾張好大的書案,文本分類分批堆棧其上。胡嘉隨手拿起幾本翻了翻看,儘是各地參劾該處某人的政績績效。連這等考劾之事也得宰相親批嗎?胡嘉蹙眉,心中頓生不捨,不知道逢春每天到底要處理掉多少像這種不必相國親批的國事,逢春為這些事又得辛勤到多晚。

這一等直等到戌時初,才見左逢春回府。

左逢春一回家,就聽下人通報胡爺回來了,在書房等相爺。驚訝喜悅乍顯。

左逢春三步並兩步快走進寒山堂。

胡嘉背對著他,正專心地在看某個文案。

左逢春笑得好像從沒這麼愉快地笑著。也不過是老婆回家看看自己,他也能笑得比生了四個孩子還高興!

「嘉!」

胡嘉轉身,俊臉上儘是不滿與氣忿,怒道:

「這個王傳莒,竟然貪污了這麼多錢,還威脅壓搾百姓,而且好幾年了,怎麼都沒人辦他?」

「吶,這本都送上來了,你覺得我會不辦他嗎?」

「逢春!你……你臉頰都凹陷了!皇帝這麼用你?別人家的人他還真捨得用啊!」

胡嘉鳳眼像是要瞪出來似的,他現在氣憤的對象換了,當朝皇帝可讓他恨上了。

心,又是心疼,又是憤怒。

上前牽著胡嘉的手,左逢春心頭盈得滿滿的。

「你吃了嗎?」左逢春問。

「還沒,等你回來。你呢?」

「我也還沒吃。剛才在京尹衙門會審一些九王爺的熟識,這群老骨頭,一個個油腔滑調故左右而言他的,折騰了好久,這時才回來。」

「我們回竹苑吧,我剛剛讓廚房整治了桌晚膳,現在可以叫人送去。」

「嗯。」

兩人走出寒山堂。

「你瘦好多。才十天……原來人就瘦得風能吹跑了,現在……」胡嘉捏捏左逢春喀人的肩骨,不滿與心疼又冒了出來。

「起碼,我們不必再擔心受到有心人使計害我們了。」

「哦?真抓到了?」嗯,對啊!他逕自跑回來看左逢春,應該算是沒聽逢春話好好待在辜英家了,怎麼也不見逢春又給他臉色看?

「嗯。我把前因後果說給你聽。」

原來宋真在位九年間,隨時注意著兄弟們的品行儀德,想從其中挑選一個會照顧百姓的人來繼任大統。大多兄弟對皇位敬謝不敏,宋?就是其中之一。但兄弟之中,還是有人垂涎大權,像九王爺宋誠早在父親永皇帝掌朝年間就開始培植自己的勢力,並對懷有天下極富野心。

九王爺在宋真面前,端的是一派兄友弟恭,你做皇帝我輔佐,鞠躬盡瘁盡心盡力的模樣。可私底下為人倒是八面玲瓏,對誰都買帳,好處私相授受。

若王公貴族官員間的利益輸送是為了使政務暢行,有利於民,那宋真倒還能體諒。對於宋誠的攏絡人心,宋真是看在眼裡,心裡卻無法茍同。

這些弟弟當中,說要為百姓做事,就算難辦也都帶頭沖第一的是排行十二的尚義王宋誼,義勇是十足,但嫌智慮不夠,做事時總會拖著自己的親弟弟十七宋?幫著設想善後。

十七有智有謀有仁義心,可是對權力沒有什麼野心,十七幫忙十二善後的功勞他總推到十二身上去,拿到賞賜也總是拿去與十二換銀子,因為他先後娶了三個妃子,要養老婆開銷大。在朝中與十七有所知交的重臣一個也沒有,倒是有兩三個青年俊傑身非居要的工吏與他氣味相投成為好友。

兄弟當中沒人知道宋真有意禪位。突然某一天,宋真發詔禪位,十七王爺宋?驚愕之中登上皇位,只好斂去一貫的瀟灑放縱,端己正身,放眼天下,以百姓為己任了。

這一禪位,九王爺是紅透了眼。永皇帝禪位,他輸給了曾被廢太子的宋真,真皇帝禪位,他輸給了胸無大志宋?。總叫他與極欲到手的皇位錯身而過,這叫他怎能不恨?於是耍盡心機,想剪除?皇帝勢力,打擊?皇帝施政的決心。就因為他不認為?皇帝之能足以治理天下,於是打定主意反正要叫?皇帝不好過。

左逢春拜相,宋誠意欲結交卻送禮遭拒,一看就知道這狐狸心正意誠,辦事能力太強,絕對會是?皇帝依靠的臂膀。於是一方面四處散佈左逢春以色事君的謠言,另一方面結交逢春同期的好友同僚,這才以法誘得對左逢春有異樣情懷的庸怡對左逢春設計施毒。

而那用余的毒物縹引讓宋誠的人以高價買下,置於城南易河邊的倉庫裡。

當年害不成左逢春,難道九王爺就不繼續了嗎?當然不。只是,那次事件後,皇帝派了組特地保護左逢春安全的影衛護著左相,這點,左相從頭到尾都不知情。讓九王爺很難再找到什麼機會對左逢春下手。

直到左逢春奉旨成婚,朝內人均知左相要取天下第一糧鋪的老闆,這事倒是被禁止往朝外散佈。宋誠既然無法對左逢春下手,那麼對左逢春的妻子下手,用來打擊左逢春想掌握的天下大半經濟勢力,也能叫皇帝與左相灰心。

於是調查了胡嘉身家,還運用人脈去認識到陳仰琛,胡嘉五妾所施之計是宋誠教人帶給陳仰琛,藥也幫陳仰琛準備了。為杜絕陳仰琛把宋誠的人供出來,陳仰琛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禍。五妾也因百日解同時暴斃於獄中。

所以才給左逢春與胡嘉惹出這些災難來。

左逢春這一解說,直從離開書房說到用完晚膳、喝完茶、兩人都浴了身、雙雙坐躺在床上好久了,才說完。

「宋誠願意認罪?」

「他全國各地樁腳的名冊足有幾十大本,上頭還記載著各地獻金用度等等,他要賴也賴不掉。他這人算是敢作敢當的,乾脆爽朗地認了,還把很多我們料想不到的事情都說了出來。平常看他溫良有禮,這幾日在京尹會審,倒是看到平常見不著的豪情萬丈、氣度恢弘。」

「聽你說來他倒是個人物。」

「萬幸的是,他手上沒有兵權,否則國家可能要陷入戰亂了。」

「她們都死了……」胡嘉臉上有些黯然。

「誰?」

「那五個女人。」

「她們終究沒躲過百日解的反噬……」

畢竟那五個女人曾與胡嘉夫妻一場,胡嘉的感慨,左逢春是能夠瞭解的。

「那麼,此後,我們就能高枕無憂了?」

「小心駛得百年船,我是個宰相,你是宰相的老婆,說不定暗地裡覬覦我們的,還大有人在呢。」

胡嘉看著左逢春那種認真小老頭的模樣,不禁笑了。

「你就不能稍微放鬆一下?逢春,你知不知道有時候你實在很無趣呢!」

「……我知道。這你去怪我爹吧,我這一板一眼的正經都是跟他學的。」

「哪兒啊!你就沒瞧見這幾日你爹那雙眼樂得開花,孩子醒了,他總要一手抱一個逗著,那模樣與一板一眼的正經樣相去十萬八千里遠,像個吃到糖的小孩子,涎著口水似的!」

「哈哈哈!真的?」

「半分不假。後天元宵,回辜英家去吃團圓宴,你一定能親眼目睹。」

「要元宵啦?真快。」

「我回來住吧,把小孩和爹娘寄放在辜英家得了。」

「哈哈哈!你開玩笑吧?」

這提議很好笑嗎?逢春幹嘛笑得捶床被?

「誰跟你開玩笑?我們二人世界的滋味我還沒嘗夠,就懷了孕,然後四個小子來報到,爹娘還來摻一腳助興。我告訴你啊,那叫一個不滿!不、滿!你懂不懂?」

胡嘉做勢趴伏在左逢春身上張牙舞爪的樣子,讓左逢春更忍俊不住又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

「笑!你還笑!笑什麼笑?」

左逢春伸手輕撫著胡嘉佯怒的臉,眼裡儘是濃得化人的柔情。

「嘉,你真的好可愛呀……」

胡嘉靠近逢春的臉,鼻頭蹭著鼻頭輕語:「說我可愛也沒用,我馬上就讓你笑不出來……」

說著吻上了左逢春的嘴,強烈需索著,有如久旱逢甘霖。

當然,接下來就是星星之火足以燎原。

然後,兒童不宜觀看。

最後……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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