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什麼?!你有膽再說一次!」

嗯,好啊!我本來就有膽啊,沒膽不就死翹翹了?那我便再說一次。

「胡大當家的,你家三兄弟降生時辰都好,三人都能各自闖出名震天下的名堂。但美中不足的是,可能幫你們算降生時辰的先生八成與你家有仇,應是看准了與你家祖墳相克的時辰,讓你們兄弟三人各個雖都能大富大貴,卻也都得絕子絕孫。」

兩年前竄升為南來北往東去西來水陸運輸第一家的順來發,為其大當家的胡興當場氣白了那張叫所有女性為之癡迷的古銅色俊臉,指著我一直「你、你、你」得「你」不出個所以然來,我看他是氣瘋了。

總算他還想到要說什麼了。

「我拆了你天縱神機的招牌!」

「胡大當家,我是行走天下沒錯,但我沒隨身帶著招牌啊!」

「你!」他又指著我鼻子:「你胡扯什麼?!我請你來,是要你幫我合個旺夫興家的八字,我好去尋有此八字的女子成婚,可不是請你來胡扯些我家祖墳如何的!」胡興說完,又氣憤地對著我一甩袖。

「胡爺,正因你想旺胡家,所以我才把推算了的結果告訴你,如果府上三兄弟想娶妻,那確實都是個絕子絕孫的命卦啊。」

「你……」胡興氣得頂上冒煙了。

看過胡家祖墳後,我算了三次,三次都如此,若我沒算對,那天下間大概也沒其他人能算得准了。每次算的結果都是:大富大貴、絕子絕孫。

當然,這不是無法可破。

「但胡爺,我還沒說完呢!如果不想絕子絕孫,那麼胡爺三兄弟得想辦法把自己嫁出去,而且絕對不能入贅嫁給女子,只能嫁給男人。如此,胡爺家便破了當初為爾等算時辰降生那位先生所合算的命格了,此命格一破便能旺家丁,亦能守富貴。」

「什麼?!」

咚!

胡興竟然昏倒了。

我給胡家三兄弟算過,他們各自有相合命格之夫,尋到該人即可下嫁,一年後便能有孩子。這一旺就能旺四姓家丁啊!簡直太驚人了!

我只是覺得奇怪,男人跟男人根本生不出孩子吧!

但真詭異的是,胡興若嫁個二十六歲肖羊且十一月十一日子時三刻出生的男人,以命卦算,兩人真的會有後代。

二十六歲、屬羊、十一月十一日子時三刻出生……這怎麼感覺如此熟悉啊……

汗涔涔呢……怎麼就這麼剛好呀?!

我……是不是趕快先逃要緊啊?!

我可不想娶個男人啊!

……除了我,當然還有別的男人出生于此時刻的啊,我不透露自己的生辰不就得了!哈哈!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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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興為了旺家旺人丁的大事,把全國谷糧大王滿記糧鋪大當家的二弟胡嘉、天下第一錢莊金玉樓樓主的三弟胡翟給招了回家。

三兄弟圍著桌子,眼睜睜地瞧著天縱神機辜英的留書,根本說不出話來。

三人的天縱英才、高超的商業手腕、立威立信在天下人眼前那鐵錚錚的作風、俊朗朗的神采,不知有多少女人競相撲道而逐,竟然是個絕子絕孫的命格?!

打擊太大、打擊太大……

「大哥,辜英莫非信口雌黃之輩、沽名釣譽之人?他所說的,能信嗎?」胡老三剛才看過留書後的震驚現已被懷疑所取代。

「辜英他是三個月前被我請回來看祖墳後,請他推算與我們三人八字相合且能旺夫興家的女子八字。不管他推算了幾次,結果都相同,我們三兄弟該是這樣的命格,我本也不信他,他將解破之法說了,也叫我氣暈了,醒來才發現他已留書而走。

我想,只找辜英來看,定不準確,所以立刻啟程去了趟南都,重金禮謝拜託與辜齊名的風神子步益來看看。當然,我事先並未告訴步益辜英的推算。步益看完祖墳,算完我們三人的八字竟也大驚,說他算了三次,結果都一樣,給了我八個字:大富大貴、絕子絕孫。

這下,我根本就……唉……絕望之際,我請問破解之法。他竟回我:無法可解。說要是遷了祖墳,我們三人所創基業將毀於一旦,且仍絕子絕孫。他還說,無奈啊為什麼我們三人都要在那種子孫斷絕的時辰出生。我告訴他有人幫我們算好時辰,強迫在那種時辰出生……」

「是爹娘的生前好友麗山仙人幫我們算出生時刻的不是嗎?」胡老二冷冷地說。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胡翟斂眉。

三個人一陣好疑。

胡興旋又煩亂地說:「現在不是追究那原因的時候!這……這是要命的大事啊!」

「大哥,有子嗣很重要?」胡翟覺得,命已如此,既然無法可破,能破的法又是個爛法,乾脆就隨遇而安好了,少了子嗣又不會掉一塊肉。

「當然重要!否則合咱三兄弟的能耐所創下的天下,難道就如此拱手讓人嗎?」

「我倒是無所謂,反正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就算有子孫,死後又焉能知曉後世子孫是否會揮霍家業?哥擔心太多了。」胡翟越想越無所謂。

「但是……我想要孩子啊!我三十了,你們也二十九、二十七了,別的男人二十出頭便早已妻子成群,我現在事業平穩,諸事順遂,當然會想成家。」

「那大哥便去娶妻娶妾,妻妾成群,再去收養孤兒,何愁無子?」胡翟應聲。

「終究不是自己的骨血啊……」胡嘉也說話了。他其實跟大哥有著相同的想法,去年才並購了全國第三大的吳記糧行,從原本的第二大躍升為全國第一,今年谷糧稻麥又豐收,他也想找個跟自己同心的妻子共用榮耀,他原先那些只會爭寵的侍妾都不行啦。

胡興、胡嘉抬眼互看一眼,兩人似乎真的開始考慮辜英留給他們的破解之法。

胡翟無法理解兄長竟然真的開始認真考慮,大吼一聲:「你們真的要為了子嗣去嫁給男人?!」

原本雄糾糾氣昂昂的胡興與胡嘉被這句話給難住,怔了。

當真要為了子嗣而嫁給男人?

這問題真是令人費解得頭大啊……

只是這兩人已經不約而同把辜英留書裏寫下的,合于自己的男人八字牢牢地記在腦裏了。

偷偷嫁,別讓人知道,那還不成嗎?胡興打這主意。

找到人,擄了人,就暗地裏成親,誰能知道?胡嘉打這主意。

看兩位兄長直盯著辜英留書寫三兄弟之夫八字之處,胡翟一貫的無所謂與不在乎也飛了,不禁氣得當頭澆下一盆冷水:「你們兩個當真瘋了!你們願嫁!難道你們找到的男人就願娶嗎?!」

啊!他們願嫁,對方男人會願娶嗎?!除非他們也瘋了!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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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想那三個八字,心底長歎。

當初怎麼就沒好好算算這三個八字可能的際遇呢……

這三個八字,一個是異能超凡,一個是位極人臣,一個是衣食無缺。前兩個難尋,因為有此命格、生肖的人極少;後一個易找,因為在這太平盛世,衣食無缺又符合這種八字條件的人實在很多。無論胡家三兄弟要怎麼做,要他們去嫁給男人未免太難,除非他們本來就喜歡男人;而要這三個八字的男人去娶男人,說真格兒的就更難了!

不說別人,光說異能超凡之人如我辜英,或位極人臣之人如當朝輔宰左逢春,我們兩人根本沒想過要娶妻,更不會去娶個男人:連女人都不娶了,還娶男人?又不是腦袋壞了、瘋了!嗯……你懷疑我跟當國丞相左逢春裝熟啊?哪有!我跟他真的熟得都可以煎蛋了!逢春跟我簡直就是穿同件褲檔長大的兄弟,我們小時後是鄰居,還一起上私塾。有一天我們師父的朋友來找師父,無意中發掘了我這顆慧星,求我學他的滿腹絕學,看他可憐我便答應了,於是傾囊傳授給我,所以我現在才有這份錢多多的不錯工作,呵呵!啊,扯遠了……

我一直在躊躇著是否應該先知會一下逢春。我猜這天下之大,大概也只有左逢春一人符合胡老二之夫的八字條件……先盡了告知的義務,然後我自己再去躲起來?好象可行……不過,我幹麻躲啊?好象胡興真的會來嫁一樣!真是杞人憂天了!

這破解之法我是對胡興說了,但像他們這種頂天立地的大丈夫真的會去嫁人?應該是寧可保住面子也不會照我說的去做吧!光看胡興氣昏,我就覺得他根本不可能跑去嫁人啦!所以,我也就根本不必躲啦!哈哈……

只是……只是只是喔,他要是真的照我說的去做,那又該怎麼辦?

哎!胡家三兄弟的事業之大,人脈之廣,要尋到與自己一樣八字條件的男人輕而易舉,就算自己不躲起來也沒關係吧,反正沒人知道我的八字啊!

這麼一想我便放了心。

一放下心,我又想起,那天我給他留書,要他把酬金給我存進金玉樓,也不知他存了沒。這下,可能要回到京師的金玉樓總樓查帳才能知道了……因為是在那兒開的戶。

我五年前在京師買了個院落,沒為工作四處奔走時,就住在那。像現在我在渭州朝歌幫人看地理,下個工作被請到津州善化去,再下個工作回中州只不過不回京師而是去隔壁鎮幫人算廟宇動土和所必須備妥的鎮邪祥物,然後才回京師。像我這樣到處跑且生活迷糊的人把錢帶在身上,只要是紙,大概都會被我當符紙畫了,所以以前我的銀票常常不翼而飛……

後來我想了個辦法,把錢全都存到金玉樓,因為他們有個機制對我來說很合用:憑他們所發的牌碟就可以在全國各處分樓兌領,也不限領取的錢數大小。

說到金玉樓,我還真非常佩服胡翟,他很多利客的點子往往別出心裁,難怪他幾年前跟他大哥、二哥借錢開金玉樓錢莊沒幾年就擴展到全國,成為天下第一大錢莊。

他……胡翟他可是被譽為萬花魁的更珂的座上常客啊!也不可能會想嫁給男人吧!

喔!更珂你沒聽過?她是京師第一名妓呢,她以前沒名氣時曾請我幫她相命,幫她改名更珂後就開始紅了。有空我去放歌樓時都會去看看她啦,我沒見過比她美的女人,可惜她的面相美則美矣,卻必須終身賣笑……滿可憐的。

胡家三兄弟的命格也超可憐的……

嗯,決定了。回京師後,還是去看看逢春吧,順便把胡家的這事當打牙祭的飯後茶點告訴他好了。然後,再去金玉樓,嘿嘿……收錢!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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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興與胡嘉先從自己的事業體裏下手,於自己的員工名單中搜尋,並對全國的分支放話,凡有符合此兩組八字生辰之男性,於一個月內到京師的總部報到,指有重任委託,並得升職加薪且有額外分紅。

消息釋出,全國順來發、滿記糧鋪為之震動,所有人無不搥胸頓足,因為自己並非那樣的生辰八字。當然也有些夥計為此改變了自己的生辰,上報總部。可兩個老闆又不是白癡,做事謹慎小心,總會差人去查個虛實。

總之一個月下來,名下產業竟無符合如此八字之人。

想他兄弟倆產業遍全國,胡興的運輸業四通八達,全國到處都有分支,夥計更不計其數;胡嘉的米糧業,全國到處都有糧倉,夥計更遍佈全國。於這兩個八字卻邪門地找不到相同之人,兄弟倆也不禁焦急了,然而焦急之餘又有一點點的僥倖與一咪咪的失望。

「大哥,是不是連辜英所說的破解方法也不可行啊?我們真得走上絕子絕孫的宿命嗎?!」面對兄弟,胡嘉沒了平時馭下的冷靜與霸氣。胡嘉其實對絕子絕孫的命格信了大半,因為他有五個侍妾,沒有一個懷孕過,所以他比兩個兄弟還緊張,他又比他大哥還想要孩子,不然身邊不會找來這麼多侍妾。

「胡嘉,天下人那麼多,我們的夥計也不過占其少數,夥計中沒有,就往外去找,一定找得到的,你別馬上就放棄。」胡興安慰著胡嘉,他心底也不時浮現胡嘉剛才說的那些話,但總不能告訴二弟他也這麼想吧,那不就達不到安撫胡嘉的目的了。

「哥你說的對。除了我們的夥計外,還有很多人呢,只是……要如何找?」胡嘉喝了口茶順順胸中那股找不到人的鬱悶。

胡興把這幾日在心中琢磨的事情說了出來:「……我們找小三幫忙,你覺得怎樣?他的事業也遍佈天下,夥計多客戶更多,請他辦一個贈金活動,當然錢由我們倆出,有符合那兩個八字生辰的,就給一筆賞金……還有,我們可以請他以開戶酬謝為由,向全天下宣佈,有此八字生辰之人開戶,贈三十兩紋銀,這可是一般人三年能存的錢數呢,有此誘惑,應該吸引得了那兩組八字之男人,如此我們便能找到目標了!」

胡嘉雙眼放光,胸腔也不悶了,大叫一聲:「哥!好辦法!」才高興完又突兀地擰起了眉頭:「可是小三……小三他根本就反對嫁人這一回事,他怎麼肯幫忙?」

胡興的眉頭也緊蹙著:「這方法也幫他增加客源、客戶數,在商言商,他能得到好處的……我想他雖不願,倒也會幫忙,更何況看在兄弟情面上,他應該不會拒絕吧……」

「不然就用我們借錢給他,給了他機會開創金玉樓的人情壓他!哈!他最討厭我們拿這件事情出來說項了,他一定會答應,然後叫我們別再煩他!哈!哈哈!」胡嘉眉眼都笑開了。

胡興也笑了,無奈地搖著頭:「你就喜歡欺負他。」

兩人議定,當下就差人去金玉樓把胡翟叫回胡興家吃晚飯。他們三兄弟不住一塊兒,各有各的大宅,因此得叫人去請回來。

胡興把贈金活動說了,請胡翟幫忙。

胡翟就一副那又不是多大的利益,他不屑為之的樣子,把胡興悶得沉了臉。

結果還真是胡嘉的討還人情債方法奏效。胡嘉才要從當初大哥和他的積蓄都還不多卻為了小弟的創新想法硬湊了錢出來成為金玉樓的第一筆創業基金開始說起,對事情多半采無所謂、不上心態度的胡翟馬上一臉煩悶地反應:「別再說了!我幫你們就是!」

過了兩旬,全國金玉樓開始一波的贈金活動:為了達謝客人們的愛護,經過抓鬮得出兩組生辰八字,凡生辰同那兩組八字的金玉樓舊客戶,可獲贈金五兩紋銀;生辰同那兩組八字且願來開戶的新客戶,可獲贈金三十兩紋銀。又,所有開戶新客戶,無論生辰八字如何,皆贈一兩紋銀。活動為期一個月,逾者再無機會。

活動一出,全國譁然,金玉樓的生意簡直忙不過來。

所有來開戶的人都是來賺那一兩紋銀的。

半個月下來,那五兩紋銀、三十兩紋銀的贈款竟無人來賺。

胡翟對兩位兄長說了:「不是我沒幫忙唷,可能世上無此二人……」

烏雲蓋頂的胡興胡嘉到此時只能有這麼個感歎:步益說無法可解,而照智高一籌的辜英所說的方法去解又找不到人。胡家果然真要絕子絕孫了嗎?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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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國府的總管翁濤把我領進了相爺書房:「辜先生,請。」

「請。」

我踏進偌大的書房,逢春頭也不抬地說了一句:「阿英,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好。」

原來他是在畫畫。

旁邊的書僮幫我倒了杯茶。接過來,我就站在逢春桌前看他揮毫。

一刻鍾過去……

兩刻鍾過去……

不是只要等一下嗎?這我都等了兩刻鍾啦!腿酸囉……

噫!逢春又沒要我罰站看他畫畫!聽人在背後說我是生活白癡,倒也沒說錯……還是去坐下歇歇……

「好了!」逢春那張娃兒似的臉蛋上滿是欣喜:「阿英,你再過來看看,看我畫得如何!」

我走過去站在矮我半個頭的逢春身側,看著那張占滿整張桌子的圖紙。

「哎!逢春,你明知道我只看得懂鬼畫符……」我越說越小聲,因為他正冷冷地斜眼上來瞪我,好象我要是敢說半句無關的話就要把我拖下去處死似的。

最早以前我評他的畫,都會帶職業病,老說他畫中的山水有地理缺陷,還一一條列出來,有一天他終於忍無可忍拿了畫筆追著在我身上胡亂撇著洩憤,氣憤地威脅我:「以後只准審美,不准看地理!否則你就等著當個墨人!」那天我當場報廢了一件新制的白袍。

所以現在,看了看我身上的月牙白袍,雖不是新的,但我很喜歡這一件耶。我就……還是……審美啦!我心虛地假笑上臉:「哇!這山縱看成嶺,側看成峰,渾然天成,美不勝收!」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畫的山水可以縱看或側看啦?」他面無表情淡淡地說。

「嗚……嗯……耶……我想像的……呵呵……」心驚肉跳呀我,我看呀看我白袍的……

「你的白袍還有救。你,可就難說了。」他總算不嚇我了,又恢復面對好友時的滿臉笑容:「你啊,看地理、推算時辰,天下一絕,這麼會推算的機智、這麼巨細靡遺的觀察力,為什麼彌補不了你的另一絕啊?糊裡糊塗的,不求甚解。根本沒救了!」

「哎呀,我工作時用腦,總不能叫我輕鬆時還用腦吧,用腦過度會早死的。我就覺得我這樣挺好的啊!」我是啊,除了工作別想我用腦、用眼力。

「哪里好?!哪天被人誆了都不知道!」他白了我一眼。

我撒嬌地蹭蹭他肩膀:「有你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輔罩著我,誰敢誆我啊?!」

「哼!」他推開我:「總有我罩不到的時候吧!」

「放心啦!逢春!人家找我算命什麼的,都以為我像神可以算出他們的心思,沒人敢誆我啦!」

「你唷……」逢春拿著受不了的眼神看我,語氣裏暗藏的包容與寵溺就像一個哥哥對弟弟的關愛一樣。也只有這種時候,我才會深刻地感覺到看起來永遠像個十八歲少年的逢春實實在在大了我三歲。

「今兒個又來蹭飯啊?」他一邊指示書僮收拾,一邊示意我跟他走。

「對啊!還是你家庖廚能有好東西吃。我這兩個月都在外地,善待不了肚皮。」我跟著他一起走往後方的小花廳。

「你賺那麼多錢,就不懂得用來好好照顧自己嗎?」他責備。

「不是不想,而是在外奔走,有些小地方不似大城鎮,只得將就啊。」

「你上回來時說你這次去那個……朝歌?朝歌可是大城,你吃到當地名菜了嗎?那個半天魚?」

半天魚?半天才上鉤的魚?「什麼半天魚啊?我在那裏吃住都在業主家,看完地理就趕往津州善化,根本沒多少時間逗留。」

看我一臉辛苦誰人知的樣子,逢春大概知道我接下來會開始習慣性地說我有多辛苦之類的話,馬上就避開那段沒什麼營養的話題,直接問我:「那你這趟外出有碰到什麼趣事沒有?」

進了小花廳,他叫人沏了壺茶來。面對廊外那一面的牆面是好幾塊透明琉璃窗組成的牆面,我們就坐在面向花園的兩張躺椅上,一眼就能看到正對小花廳的林庭花園,還能一邊喝茶,很享受、很奢侈,呵呵。

「這趟外出倒還好,只是在浦水口幫他們安置鎮殿祥物時,那兒可愛的鄉親搬錯東西罷了。他們的鎮殿祥物是個獅王雕像,要安置的時候,他們竟然把虎爺搬來,害我在那麼莊嚴的時刻當場差點笑出來。後來發現那個獅王雕像跟虎爺金身還真像,難怪他們會搞錯,哈哈!」

「結果沒出差錯吧?」

「沒有!有我在,怎麼可能出錯,我只消跟虎爺道個歉,請祂回座稍待。那天整個安神的前置作業完成後,就開始下起大雨,大雨下了一時一刻,這是水神加持,接著彩虹現南天,是諸天眾神渡安,然後地動,這是地龍翻身托地庇佑的象徵,我推算的天象皆顯,這寺廟十年內將大興。」

看我說得眉飛色舞,逢春也只是面帶微笑靜靜地聽我說,然後靜靜地問了一句:「你這樁差事想必賺飽了行囊?」

「嘿嘿……是啊……我讓他們的參事給我把錢存到金玉樓啦……」我有那種能耐才能賺那麼多錢啊!

「金玉樓……」逢春嘴裏玩味著這辭。

「怎麼?」我看他若有所思的樣子。

「沒事……」他笑了一下。

對啊,我得告訴逢春胡家的事。「說到金玉樓,我沒告訴你吧,胡興曾請我去看他家祖墳。果然是好墳,胡家三兄弟名震天下,富甲一方……」

「再富,終究也只是商人罷了。」逢春靜靜地陳述,臉上一片靜謐之色。通常當逢春露出這種臉色時,表示他心裏正在想著絕不簡單的事情。

「只是啊,逢春,胡家很可憐啊……」我把幾個月前上胡家合算八字的事徹頭徹尾地說了給逢春聽。

聽完我的破解法門,還有我的留書而走,逢春轉過頭來定定地瞧著我,臉上浮出一個讓我心驚膽跳的笑容,活像貓捉到老鼠後正在思索怎麼個吃法的樣子。

「原來如此……」他緩緩地說,好象……好象他已經……掌握了什麼。

「……」我無言,逢春果然是當宰相的料,人家說宰相肚裏能撐船,我看他肚裏不僅僅撐了船,除了撐船,他肚子裏還藏了好些連我這青梅竹馬都看不出的東西。

「我說,阿英,有個意外之財,對你來說雖然不多,只有五兩,但你什麼也不必做,只要去金玉樓查帳戶裏的存款,就能賺到。不過他們這活動有個時限,再沒多久就結束,你要不要趁時限內去查個帳,反正也能多賺五兩。」

「五兩?」誰說不多,夠我一個月開銷了!「我明兒個就去查帳!」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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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翟正在樓裏自己的理事房中分析著這次活動所產生的客戶群,掌櫃執事王謙左手上端了本本子、右手拽了個白玉牌碟匆匆忙忙地走了進來。

「大當家的!」

胡翟抬頭看到了四十幾歲的王謙一臉緊張激動的神色,直覺有大事發生。

「有事?」

「有個符合甲組生辰的客人來查帳!」王謙把玉碟、帳本遞到胡翟眼前。

胡翟怔了怔,伸手取過玉碟、帳本。他曾交代過,若有符合條件的人出現,必須第一時間通知他。二十多天以來,沒有一個人選出現,他都已經當世上沒這樣條件的人了,豈知今日竟然現身……

白玉牌碟客層的存款數都是超過五十萬兩以上的大戶。金玉樓發出的牌碟形狀和大小與一般印章相似,底部亦刻有客戶專屬番號,取款查帳者必須出示牌碟與本人鑒章,缺一不可。

胡翟對照了帳本上與牌碟番號相同的客戶,心中一跳。

番號:丁未一一一一子甲一,戶名:辜英。生辰:丁未﹙羊﹚十一月十一日子時三刻。地號:西門大街柳山胡同天嬌。入賬資料洋洋灑灑十幾頁,入賬地點遍佈全國。仔細一看,竟然還有幾個月前,大哥給他錢,要他入賬的那筆一千五百兩酬金。

是辜英!

「你說……他來查帳?」

「是啊,大當家的。他說想查最近三筆帳款是否分別已從朝歌、善化、還有京師入賬。」

胡翟看了入賬資料的最後一筆,入賬時間是前天,存款人不是辜英。那麼辜英今天來真只為了查看帳款是否入戶……他知不知道自己自投羅網?

「好,我知道了。從活動帳款撥取五兩給辜先生,問他要存入帳戶或直接取走。」

「是。」

王謙拿回玉碟、帳本退出胡翟理事房,照大當家的吩咐去辦事了。

辜英。真想不到!

辜英算出與自己生辰相同的八字時,一定不動聲色地想快點逃走吧?真是太巧了!……慢著,破法是辜英給的,辜英又是同那生辰八字,辜英是故意的嗎?他說這種破法,他們兄弟如果嫁了,就會挾帶著胡家家產而嫁,隨便一個嫁他,他都有利可圖。這是辜英的圖謀?要他們胡家的家產?……不對,如果他們找到其他相同八字的人,也許就不會嫁給他了……而且嫁不嫁在於胡家兄弟,辜英並無法左右。如果辜英想要他家的財產,何不盡力排除所有不確定且不利於他辜英的條件?……又或者,辜英會算,而這是他的欲擒故縱之策?

……等等!他想這麼多幹麻?想嫁的是他大哥,讓他大哥去傷腦筋好了,他已經負責找到人了,其他的不歸他管!哈!

不過他印象中的辜英,給人很憨厚的感覺?,有可能如他剛剛想的那樣嗎?

那個憨厚的辜英要是娶大哥……胡翟不禁從肚子裏輕輕笑了出來。

辜英是個名人,胡翟曾在櫃檯後方透過欄柵看過辜英。辜英長相平凡無奇,不過他個子高,跟他們家三兄弟應該差不多高,笑容有些憨,眼神有些迷糊。如果不是辜英的眼神與笑容,他大概也記不得辜英平凡的長相。

想不到這樣一個憨人竟然有這種算智異能。

辜英想娶男人嗎?要是被大哥知道他的八字生辰,看辜英這樣子的個性,只能乖乖受要脅而娶,畢竟統領全國運輸業的龍頭老大照顧到黑白兩道的生意而受到黑白兩道的敬重,其強悍……唉,胡翟可以想像辜英往後的日子。

「小周!」胡翟喚來外房的幫辦周琦。

「大當家的有何交代?」

「我要去順來發,有什麼事情要找我的就等我下午回來,真等不及的再差人到順來發找我。」

「小的領會得。」周琦馬上叫人在門外備車。

胡翟乘著馬車,蹓蹓躂躂朝京師城南門外易河邊的順來發總樞而去。

順來發總樞位於京師陸路、水路必經的交會處,雖離王城有些遠,卻是占盡天下運輸地利之便的絕佳位置。

胡翟一下車,在順來發忙裏忙外的夥計們就看見他了,大家都跟他招呼著,招呼聲此起彼落:「三爺!」、「三爺好!」、「三爺來找大當家囉!」招呼聲傳到裏頭,胡興聽見了,馬上現身。

「小三,有消息?」胡翟這時候上門,不會是來跟他閒話家常的。胡興腦筋轉的、心裏想的,總是找丈夫那回事。

胡翟笑了一笑,看了一眼四下,覺得人多口雜,便說:「裏面談。」

兩人走到最里間,那是胡興休息專用的小房間。摒退四下,進入房中,掩上房門。胡興急問:「如何?」

「哥啊,你急什麼?」胡翟笑問,慢條斯理地坐了下來。

「我……」小三明知他急,還故意吊他胃口,胡興微微冷怒,跟著落座。

「哥,你要想清楚。你真要嫁給男人?嫁給他表示,你必須當個妻子。要想有小孩,哥,你有想過你要犧牲些什麼嗎?你……生小孩的是你啊!你想清楚了沒?!」胡翟力圖喚醒大哥。

生小孩的是我?!因為說話不能大聲讓人聽去,商行中人來人往的,畢竟不是自家密室,因此胡興低叱:「我怎麼可能生得出小孩?!生小孩是女人的事!」

「我看辜英留書所言破解之法,分明就是要我三兄弟當女人,否則何言嫁人,而且還得嫁給男子!」

「這……」胡興冒了一身冷汗。當初只為了要有子嗣,所以想先尋到了丈夫人選,再言其他,根本沒去考慮又或者說故意去忽略了隨之而來的問題。

「我先不說符合你丈夫八字之人是誰,你倒仔細考慮清楚,你真甘願為人妻?」

胡興想了半天,又惱又怒,既放不下自己身為男人的尊嚴,又放不下無後為大的桎梏。腦中突然一閃:就連女人都沒辦法為我產下後代了,如若我自己不生,誰生?!胡興一咬牙,沖口而出:「我嫁定了!」

胡翟歎了口氣,知道大勢已去。

「雖然從未聽說男人生子,我也不曉得能怎麼生,但只有辜英算得出解法,就信他姑且行之,若我嫁夫一年後未產半子,再砸他招牌不遲。」胡興一副壯烈成仁的模樣,胡翟看了不禁連連歎氣。

「不後悔?」胡翟想確認大哥的義無反顧。

胡興深深希了一口氣,蹙眉搖頭:「絕不後悔。」

「那好吧,符合你丈夫八字的人,找到了一個。就是辜英。」

啪!胡興拍桌而起,桌子碎了。咚!胡興又氣暈了。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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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我們家這條胡同今兒個有人辦喜事?

我跟在一隊貼著紅喜字的禮隊後頭,走進柳山胡同。

屈指一算……嗯,今兒個日子好!大吉之日啊!婚葬皆宜、開市大吉、利遠行、豐納采、破土興、安床旺子孫、入宅富家第,真是個大好的日子!

咦……他們往哪兒走啊???這、這、這兒……那不是我家嗎?!!!

「那個……」看著整個禮隊在我家廳前大院停妥,正對廳門的轎子旁站著個全身紫金色絲絹衣袍的英俊男人,這是……「請問……」

紫衣男人看著我,微微笑著說:「新郎倌回來啦。」

咦?新郎倌?誰?我嗎?我怎麼不知道我今天要成親啊?

「你說的新郎倌是……我嗎?」

「當然是你辜英啦!」

喔,真的是我耶!高興!我要當新郎了!可是……慢著,好象有些不對……

「那請問你是……」

「我是媒人公小三。」

「喔……」我沒聽過有男人當媒人的,好新鮮。又問:「那新娘是……」

「古月姑娘。」

「喔……」沒聽過,所以說了:「我不認識古月姑娘,也不曾去下聘提親啊……」

「古月姑娘心系辜先生,定要嫁予先生。提親可以省略、下聘也不必準備了,古月姑娘特備嫁妝五十萬兩、宅第一座,請先生入主。」

五十萬兩??!!!啊!你看到我的眼睛沒?閃閃發那個光啊!!什麼什麼?你說我見錢眼開!哪有哪有?!

「先生,吉時已到,是否準備拜堂了?」

五十萬兩耶!!!我從來沒什麼都不必做就能收到這麼大一筆酬金!當然準備好啦!!!

「好!拜堂!」那個……忽然給他想到:拜堂要拜父母的。這樣會不會太匆促了啊?我爹娘遠在誼州家鄉。未及稟報父母就成親,這樣好嗎?

才想著這些,新娘竟然已出了花轎,跟著我走入廳堂。一看廳堂,我的眼珠子差點給瞪了出來。

「你……你怎麼坐在這?!」堂上高高坐著當朝宰輔左逢春。

「我受辜伯伯、辜伯母之托,代他們受禮啊!」

等等……那個……我告訴過逢春說我要成親嗎?不然怎麼連他還有我父母都知道我要成親了?我的記性什麼時候差成這樣了?

「良辰吉時已到。新郎新娘禮拜。」吉時到了嗎?我心中掐著指算。嗯,大好時辰呢!匆匆接過紅帳,就聽到媒人公小三喊道:「一拜天地!」

拜了。今天天高氣爽,真適合拜堂呢!可遠遠的天邊那朵雲怎麼黑了……心中一抖……

「二拜高堂!」

也拜了。拜的時候還看到逢春狐狸般的笑容……心中又一抖……

「夫妻交拜!」

終於拜了。古月姑娘還真高啊……不會是個擁有無鹽之姿的女人吧?心中一而再地抖……

「送入洞房!」

走咧。洞房!洞房!五十萬兩的嫁妝吶!古月說不定比無鹽還醜,否則怎麼拿得出這麼多錢來倒貼?呃……後悔已經來不及,等晚上黑燈瞎火的看不見她模樣再洞房好了……

唉……心裏亂轟轟的,腦子糊成一團……怎麼老是理不出個頭緒來呢?

我牽起古月姑娘的手,要帶她走回房。哇!她的手真大真粗啊,跟我的手差不多耶!她可能害羞吧,起初有些不依想掙脫我的手掌。

「那個……娘子……我們都成親了……」

聽到我這句話,她才認命安安靜靜地讓我牽著。

……我不是從來沒想過要成親的嗎?!今兒個人家捧著五十萬兩送上門來,我就順水推舟啦……嗯……反正不用我做什麼,只要拜三拜就能洞房了,怪了,沒像我幫人看日子、看新房、看床位、準備合適的聘禮啊嫁妝啊的那些個麻煩事,就因為成親很麻煩,所以我從來沒想成親。

最重要的是:成親得花一「大」筆錢!我才不要為了這種麻煩事花錢!可我今天這親結得多好啊,又不用我忙乎,也不用我花錢,又賺了一大筆!呵呵!五十萬兩耶!這婚,值得!

帶著娘子走進房中,哇,房裏全換成大紅色的,好喜氣啊!可我昨晚出門時,房裏不是這個樣的……誰來動過手腳啦?……逢春?一定是他,看他剛才笑得那麼得意的樣子,鐵定是他!

扶著娘子坐在床緣,跟著我們後頭走進來的伺候丫頭給我指了指桌上的合巹酒,又把秤桿遞給我,掩嘴笑著走出房門。

已酉時二刻,但天色仍亮。

那個……不要現在吧……我還沒那心理準備看娘子的尊容呢……

心下惴惴地坐在娘子身邊,有點心煩意亂地抓過娘子的一隻手握著,用我沒拿著秤桿那只手。

我清清喉嚨,試圖攀談:「那個……娘子……我沒見過岳丈岳母,他們可好?」

「他們都過世了。」

娘子的聲音有點像男人的聲音,是有點沙啞的中音,還算好聽。

「對……對不起,我不知道。」

「……沒關係。……你身上為什麼有脂粉味?」

「啊……」娘子鼻子怎麼這麼靈?!怎麼辦?總不能跟娘子說偶昨晚上窯子,一直到剛才才離開,身上沾的都是晴芳的脂粉香味吧?!才結婚就被抓到偷腥,這好象不大好……

「為何不回答?」娘子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凶啊的……聽得我心裏又一抖。

那個……還是實話實說吧……我本來也不知道今天會成親呀……

「咳呃……那個……不知道我們今天成婚,所以我昨晚去了放歌……那個樓……哎唷!」痛啊!我握著娘子的手反被娘子緊捏,手掌快被捏碎了。

娘子吐了個字:「你……」我幾乎聽得出頭蓋下娘子咬著牙隱忍的怒氣。又聽她緩緩調節著氣息說:「相公今後有我,請不要再去外頭找女人了。」

她放鬆了手上的力氣,我馬上把手掌拔出來,拼命甩著。

「我知道了。」我苦著臉回她。這……算不算懼內啊?

「相公……還不掀頭蓋嗎?」為什麼她的語氣總帶著點怒氣呢?就因為我去逛窯子嗎?

要掀嗎?不掀嗎?就算現在不掀,總有一天還是得面對她的……說不定她長得很漂亮呢……只是人高馬大了點……呵呵……

「掀!我這就掀!」

拿著秤桿,挑了娘子的紅頭蓋。

傻了。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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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胡興說。

「你……你……」我口吃,看著他,我啥都說不出來。這是怎麼回事?!

「你已經娶我了,你要負責讓我旺子旺孫。聽到沒?!」

「什麼?」胡興到底在說什麼?

「我嫁給你了,我的丈夫!你的破解方法我已經照著做了。」他恨恨地把鳳冠解下:「重死我啦!女人真可憐,嫁人要戴這麼重的東西,我的脖子都快斷了,還不過來給我捏捏!」

「喔……」我的手拂開撩起他的長髮,捏著他僵硬的脖子。

然後我突然意識到:我娶了個男人???!!!

「嗚嗚嗚……我從來都沒說過我要娶你!你怎麼就自己嫁來了?!還有,你怎麼知道我八字的?!」

「你上個月去金玉樓查帳,拿到五兩贈金了?」他瞇著眼看我。

「你怎麼知道?」我驚呼。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他到底會不會用成語啊?這句話是該用在這裏的嗎?就算不該,可為什麼聽起來這麼該死的恰當啊?我哭!

「金玉樓!胡翟!胡翟告訴你的?!」因為我去查帳,所以發現我的八字?可惜該死的知道得太晚了!然後我想到逢春的狐狸笑容。「逢春知道對不對?他知道你……哎!臭逢春!竟敢出賣我!」

「是他教我嫁妝一定要份量重得能夠打動你。」

嫁妝!五十萬兩!我把自己賣了!哭……

逢春,你不是應該罩我的嗎?怎麼可以這麼對我?哎……你對我不仁,就休怪我對你不義……臭逢春!嗚……虧我們還是穿同一條開檔褲長大的,嗚……

「胡嘉的丈夫人選找到沒?」我垮著臉問。

「哎……找不著。」為了他弟弟,胡興臉上的線條柔和了,但仍舊因為他弟弟還沒找到那個八字的人選而煩心。

「我知道誰有那種八字。」

胡興一蹦而起,抓著我雙肩,大喊:「誰?!」喔,好痛!你練鷹爪功啊?!

哼!逢春,別怪我不顧舊情!一吐氣,我脫口便說:「左逢春!」

胡興驚訝地瞪著我,過了一會兒才問:「你不是在胡謅?你不是為了要報復他才這麼說的吧?」

我哪那麼小人啊?!「我還是有職業道德的,怎能胡謅!要是胡嘉真跟逢春結了婚卻生不出孩子,那我豈不壞了自己天下第一神算的名頭?!」

胡興懷疑地看著我,哼哼!才嫁給我就開始懷疑我的人格……﹙作者桃:你有人格嗎?你本來就是在報復啊……﹚

「我聽宰輔大人說,你們從小一塊長大?」

「嗯……」對啊!不幸!

「那他為什麼要幫我?」胡興落入沉思。

「我怎麼知道?!嗚……人家本來不想結婚的……」我捏著胡興的頸子自怨自艾。

「喝!」他輕喝一聲,嚇了我一跳!嗚……沒事叫那麼大聲幹嘛啦?

「莫非這也是你的詭計?!算出我家絕子絕孫,胡謅說個解法,讓我們去找跟你二人八字相同之人,結果卻得嫁給你和左逢春!你們有何意圖?說!」

拜託!從我有腦袋以來,我從沒想過你所說的這回事啊!

「娘子,冤枉啊!」為了我的清白!嗚……可愛的銀子不是我不要你,再會吧:「我……我們就當剛才沒拜過堂還不成嗎?五十萬兩還你,你回去吧!我寧願你不信我,我把那筆酬金退還給你啊!如果你信我,你就去找別人成親啦!」我可不是那種貨物出門概不退還的人唷,你因不滿意、心中有懷疑而悔婚,我就還能免於陷入把自己賣掉的命運啊!

哎……只是可惜了那五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啊……嗚……我的內心在泣血……

他瞇著眼,心裏不知道在算計什麼地看了我好久,久的我都開始打哆嗦了。

總算他說話了。他臉色陰沈地指著桌上的合巹酒:「我口渴了,那個……倒些來喝。」

「喔……」忙不抑照著他的話去做,說實在的我也有些渴了。

我才端起酒瓶,他又出聲:「倒兩杯。」

「喔……」這裏就只有兩個杯子,你兩個杯子都用了,我用啥喝啊?

雖然心底嘀咕著,我還是倒了兩杯,一手拿一杯要遞給他。他取了一杯,就抓著我的手臂拐啊拐的,我手上那杯酒就拐到我嘴邊來了。

「喝!」他說。

「喔……」原來他一杯是要給我喝的,喝個酒也要這麼麻煩?……不過,這種喝法……不是俗稱的交杯酒嗎?嗚……我娶了個男人,又跟他喝了交杯酒……他……他不悔婚回家嗎?嗚……

他開始解下身上的霞被、紅袍……一件一件地脫……最後……一絲不掛地站在我面前。

我猛吞口水。當然不是因為見到他這麼漂亮的身體而流口水,而是因為看他一臉慷慨就義的悲憤模樣後不知道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事而害怕才猛咽口水。

「上床!」胡興凶凶地喊。

嗚……丈夫是我吧?

我跟著他身後爬上床,他那兩條腿……說實在的,要不是我現在沒心情欣賞,不然還真的能讓人口水流滿地呢。

我才想在他身邊躺下來,他就推了我一把,嫌惡地說:「去把你身上的脂粉味洗乾淨!」

剛才不是叫我上床的嗎?哭……我好可憐啊!!!我的老婆好凶啊!!!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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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床邊,我彎腰看面向裏頭側身躺著的胡興。

「娘子,我洗好了。」

他轉過頭來兇狠地瞪著我:「不准叫我娘子!」

「那……叫……老婆?」

「不准叫老婆!」

「那……」夫妻之間是不是就該叫得親密點?「……心肝?」

「不准!」

「……寶貝?」

「不、准!!」

到底要怎麼叫啊?「那……婆……娘……」

「你不要命了!!!」他怒叫。

「不要殺我!胡大爺!」我咚地一聲就跪在床前,腿嚇軟了咩。我冤啊!誰家夫妻不是這樣叫的?

「……算你開竅,就叫大爺!」

「是是,大爺……」哪有老公叫自己老婆大爺的,除非那個做妻子本來就叫這名……

他有些不耐煩,但語氣又像很彆扭地說:「還跪在那幹麻?上床!」

「是是,上床。」他脫光了,所以我也脫光躺上了床,躺在我家大爺身邊。

四周沒了聲響﹙作者桃:四周本來就沒聲響了。﹚,老婆,不,大爺也不說話了。我在想大爺可能會說些、做些什麼,所以我一直等著,可我的床太舒服,身邊人的體溫又烘得我暖暖的,不知不覺眼皮就越來越重……

「喂……」耳邊有聲音。

老婆在叫我嗎?勉強撐著撐不開的眼皮,應他一聲:「嘎……」

「……吻我。」

吻大爺……?吻老婆本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但前提是:老婆必須是個女人……的吧?他!一個大老爺!叫我怎麼吻得下去啊?!

「叫你吻我你是沒聽到啊?」他翻身而起,撐著手肘,傾過上身,整張臉俯在我的上方,長髮垂下來罩著我四周搔得我癢癢的,他卻陰沈地瞪著我。

「有……那個……大爺……」我委屈啊!

為啥別人的老婆如花嬌,我的老婆似馬悍啊?我娶了個男人耶!為啥我不矢志不娶、貫徹始終呢?早知道會娶妻,我情願早早不畏麻煩娶個柔軟的美嬌娘過門,也好過抱個強硬的男子漢啊!真是太委屈了!

「你覺得委屈嗎?!你委屈,我就不委屈了嗎?!我也想娶老婆!可是你那什麼破解法,硬生生地就敲碎我的夢想,我想要有小孩還得自己生!誰比較委屈啊?!誰又比較吃虧啊?!」

胡興氣得發抖,眼眶不受控制地紅了,淚水一滴滴掉到我臉上。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緣未到傷心處……他這樣子,看得我都替他難過了起來,怎麼都覺得自己實在很渾蛋,一點也沒設身處地替他想過。心……怎麼就緊緊地箍了起來……

我伸出手,攬上他的頸子和上身,往自己身上抱。

「好啦……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渾蛋……害老……大爺這麼難過。是我委屈你了,我該死……這樣好不好?」

他伏在我身上許久,才悶悶地罵了一句:「算你識相!」然後抬起頭盯著我,又忿忿地命令:「吻我!」

……好吧,別再委屈老婆了,而且這碼事本來就得當老公的主動不是嗎?更何況是第一次……

壓下心裏竄出的抗拒,我把嘴貼近他的嘴唇,輕輕地碰到他,他也往後縮了一下。我環著他頸項與身體的雙手可以感覺到他全身瞬間僵硬。既然你也覺得抗拒,何苦還要強迫自己?老婆……

看吧,我們這狀況,標準同性相斥。

我退開了一點,對著他的嘴輕語著:「老……大爺,不如等我們混得更熟一點,再來圓房,你覺得如何?」

看他的臉色,我覺得他有點被我說動了,可是下一秒他就翻臉,一副大爺我豁出去了的模樣,陰陰地說:「想逃?休想!」

他自己僵硬地貼上我的嘴唇,僵硬地貼著我的嘴說:「你不是會上青樓尋歡?把本事拿出來啊!」

我……我……我去都是花錢當被伺候的大爺,又沒伺候過人!可是你說,我老婆這麼凶地逼我,我能不照做嗎?

閉上眼,不去看到他,想像他是我的老相好晴芳,開始……

吻上他……

鼻裏充斥著老婆清涼的味道,我不得不承認,他比晴芳的味道好多了,沒辦法想像他是晴芳啊。而且他的嘴唇好軟,涼涼軟軟甜甜的,好象胡同口賣的綠豆涼粉粿,我舔了舔,覺得意猶未盡,便嘖嘖地吸著他的唇瓣,撬開他的嘴,對他想閃避躲開的舌頭又舔又吸。

他、很、僵、硬,還別開嘴凶我:「你吻夠了沒?到底要吻多久?!」

嗚……冤枉啊!是你要我吻你的,我怎麼知道要吻你多久,不是該吻到你不僵硬為止嗎?

「快點往下做!」老婆命令,原來他等不及了。

老婆這麼想要,真是讓人不好意思啊。可這個……洞房耶,難道不享受一下敦倫的樂趣?「……大爺幹麻這麼猴急啊?」

「猴急個屁!我恨不得快點結束這該死的圓房!」

鏘!你們聽到沒?我的心像跌碎的高級瓷器,灑了一地,好痛啊!我又不是幫忙生孩子的機器,當然要顧慮到老婆的舒服,什麼叫我做快點,他根本就不在乎舒不舒服嗎?還恨不得快點結束這「該死的」圓房咧!我們是夫妻了耶,跟我嘿咻很委屈嗎?!啊……他確實是很委屈啦,我剛剛還為他的委屈有點心疼呢……

哎!我是豬!他當然委屈啦!他跟我同性相斥,又得當個花街柳巷裏那種小倌的角色,被男人……

「老……你別生氣,我儘量快點就是……」怎麼辦?我很怕我辦不到速戰速決耶,晴芳老拿我跟別的恩客比,說我那個又大又持久……

他從他枕邊摸出一個小盒子,丟到我身上,就轉過身去背對著我,悶悶地帶點不情願、帶點尷尬地說:「把這個……抹進……我後面……」

我坐起身、拾起盒子、打開它,一陣媚香撲鼻,聞得我都興奮起來了……老婆說要抹……後面?後面哪里?

「老婆,抹後面哪里?」

他馬上跟我急了,氣得轉過頭來罵我:「你豬啊!後庭啦!」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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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昏暗。

快戌時了吧?

室內沒掌燈,老婆幽幽暗暗的身影就背對著我側躺在床上。

剛才他又轉過頭去,眼角餘光像要殺死我似的。就算沒燈,我也感覺得出來那股殺意。

老婆,你不能怪我啊,我去青樓只找過女人,又沒找過男人。我也知道那些小倌是被OOXX的,可他們如何被OX我又沒見識過……

我有些顫抖地從那盒裏挖了滿手溫潤的膏液,這樣的量夠不夠?

看了看老婆的側背影,從我這個俯視的角度看,老婆的身材真好。三十歲的男人通常都大出肚子來了,老婆竟然還有腰,而且還是纖腰。他側身直挺挺地架著,側躺在那渾身僵直得像根鐵鎗,頑強剛硬的個性全都散發在緊繃的肌肉肌膚上了。

我看不到他的正面,不過剛才他脫光時我有看過,記得有層很堅硬的肌肉盤結在他胸腹間。

他的手臂細細長長的,卻青筋糾結,很有力的樣子,臂上肌肉精勁,線條很漂亮。

唉唷!要命的是他的屁股!我的媽媽呀!他的屁股真漂亮!微翹的臀肌上一點肥肉也沒有!當然連接下去的雙腿就更不用說了,又長又細又直,理肌完美的勻稱。

我有點呆了。

這是我老婆嗎?怎麼沒人告訴我我老婆脫了衣服這麼漂亮?

「你還在磨蹭什麼?!」他急。

「喔……就來了……」哼!來就來,誰怕誰……

欺身貼上老婆背後,另一手撩開蓋著他臉側耳邊的長髮,吻了他耳後一下,他也驚訝地彈了下上身。知道他才要發作罵我,就把他的耳垂、耳廓給含進嘴裏,又吸又舔的,感覺他一陣哆嗦要罵也沒罵出口的話卻變成含怒的呻吟溢出唇邊。

趁這時,探指進他後庭,把滿手的膏液徐徐地推抹進去,我想這應該是我等等要進來的地方吧,好小的洞啊,我那裏滿大的耶,進得去嘛?

他全身僵硬得不得了,他的後庭抗拒我手指的前進,不過大概是那個膏液潤澤度高,而且我也借著膏液緩緩地按摩他的內裏,他那裏總算開始有點放鬆了,但還是很緊。

堂堂順來發的大當家,他當妻子確實太委屈他了,我不希望他為了生孩子又弄得他自己身心痛苦……所以,我得努力著讓他放鬆下來。

只是啊……怎麼我對他親親舔舔摸摸了半天,他還是僵硬得像塊石頭,我自己那一根也一點站起來的跡象都沒有……這樣要怎麼做啊?

我越過他的身子,幽暗中看看他的下身,他兩手倒是摀得嚴實,也不知道他興奮了沒……

「那個……老……大爺,我胯下還沒動靜呢。你哼兩聲給我聽聽吧,好不好?我要聽叫床聲才會激動一點……」我好聲請求,不然老婆想快也沒辦法啊!

「你真想死啊?!學會得寸進尺啦?!你做完我會讓你死快點!」老婆是在罵我、威脅我沒錯。可是他的聲音軟膩得真像叫床聲,我那兒立即有了反應。

難不成……我努力按摩他裏面,他也有感覺?

「老婆!你再罵我幾句!」我也來勁了!

「誰讓你叫我老婆的?!」

「老婆!」

「做完你給我等著瞧!啊……」啊……?老婆真叫床了???!!!我剛剛戳到了什麼?

伸長了我的並起的中指、時指,在老婆洞裏往剛才那裏猛戳一下。

「啊……你幹什麼?!啊……」

我戳一下,老婆就叫一下。真好聽……

我開始由緩而快,戳刺著那個特定的點。

「啊……嗯……嗯……啊……別……別再……啊……啊……」

老婆的叫聲讓我小弟弟都站起來了。

老婆的手甚至不摀著他自己下身了,越過他的身側想來抓出我那只活動著的手。

他的分身都已經高高站起。

我讓他抓住我的手臂,抽出了手指,另一手不做二想地就扶著我粗大的興奮源頭送了進去。

「啊————!痛死我啦!」老婆吼著。

我也痛死啦!老婆抓在我手臂上的手掌像要捏碎石頭似的,緊捏著我用力。

但老婆體內的緊桎讓我下一秒如在天堂!手臂上的痛我已無暇理會,我現在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老婆緊箍著我的小洞,我的手箝著老婆的骨盤開始抽動。

「老婆……你好緊啊……你裏面好熱啊……老婆……好舒服……啊……啊……」

我在老婆的小洞進出著,那美好的滋味與快感勝過女子幾萬倍!

「唔……痛……你等著受死……啊……啊……很痛啊!……我一定……要……殺了你……嗚……」

老婆連威脅我的話都說得這麼媚膩,讓我更是衝動啊!卯起勁來全速抽動著!

「啊……喔……老婆你好棒!喔……喔……」

「你……當我什麼?!痛……啊!停!那裏不要……啊……啊……」

老婆的請求好銷魂啊!不要還絞得我快爽死了?真快飛上天了……

「哪里……什麼……不要?啊……喔……老婆你真的……太棒了……喔……」

眼前一片白光……喔……舒服了……舒服地噴發了……啊……暢快!

我絞盡了全身的力氣,深深頂入老婆深處。老婆真是太棒了!棒得讓我沒辦法持久!

我抱著老婆的腰,在他身後喘著。

「你還不快退出去!」他沒什麼元氣地低聲怒喊,估計他是痛的。

「別這樣嘛老婆……在你裏頭好舒服的,讓我多待一下嘛……」我耍賴。

「你想死啊!快放開我!」他的聲音一點也不硬朗,沒起到威脅作用。

「不要……你就讓我抱一下嘛,你剛才不好受不是嗎?」

老婆沈默了。

我抱著他的那只手,往他胯下罩去。學晴芳對我做的那樣,開始搓揉他。剛才都是我在爽,他在痛﹙因為他說痛的嘛……﹚,所以我也想讓他舒服,我很體貼老婆的。

「嗯……你幹什麼?!」老婆驚問。

「乖乖老婆,我讓你舒服……」我在他耳邊耳語。

「你……嗯……住手……」

「你舒服了,我才住手。」我繼續搓揉著老婆的命根子。

「嗯……嗯……辜英……」為什麼這男人喘著叫我名字的聲音這樣好聽啊……

「什麼事?老婆?舒不舒服?」

「你給我記住……啊……」他的聲音還是那麼媚。

「好的,老婆。」遵命!老婆!你這麼美妙的叫床聲我一定會記住!

「我一定要……嗯……殺了你……」這句雖媚卻透出陰狠……

……不要啊!老婆!這樣你會變寡婦的!!!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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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客樓。

二樓辟了好大一個隔間,胡翟設宴,慶祝辜英與胡興的成婚,也款待今天幫忙抬禮的人手。這些人是前些天胡翟出的主意從碼頭上臨時請來的搬夫,每人給一天工資,等會兒吃完飯就散夥的不認識的人,他們都不知道花轎裏坐的是何許人。

胡嘉方才才從糧鋪下工趕往辜英宅第,與胡翟、左逢春一塊過來。

左逢春、胡嘉、胡翟三人又與那一大夥兒搬夫隔了老遠,還隔起屏風開了個小桌,菜色精緻豐富。

「左大人,請。」胡嘉敬酒。

「請。」

「我大哥本該親自來敬丞相這杯水酒的,多謝丞相出計玉成其婚事。」胡嘉初見左逢春,一會面便生好感。

「好說好說。」

「人皆道左大人為玉童良相,今日一見,果名不虛傳。」胡翟也敬了酒。

一般人確實沒啥機會看見當朝丞相,只能聽聽宮裏傳出的傳言。因為丞相上朝辦公的交通工具是蓋著簾幕的馬車。路上馬車多,就算知道那是丞相座車,也看不見裏頭的人,更何況一般人根本不知道哪輛才是丞相座車。

「世人謬贊了。」左逢春亦舉杯回敬,坦誠笑言:「咱省了這番客套吧,明眼人不說瞎話,兩位大當家的,想必有事問我,不是嗎?」

左逢春當初草草兩封書信,才有今日好事促成。一信呈予胡翟,直言自己知曉金玉樓活動的用意,想必收信時,辜英已去店查帳,於是直示誘婚辜英之法;一信飛報誼州辜英雙親,謂婚事事急從權,萬望勿念,來日辜英將攜從妻回鄉探望。

左逢春料想那封給胡翟的書信,定已經兄弟三人之眼,三人必對自己將辜英推入此樁婚姻的動機有所疑惑。

他原就想對胡家兄弟開誠佈公,且與胡翟在辜英宅第會面後,他時時能感覺到胡翟隱在無所謂的笑容下那個刺探的目光,乾脆自己起個開端,坦誠面對他們的懷疑。

胡嘉、胡翟對瞅一眼。既然宰輔大人都感覺得到他們的懷疑了,確實不必再客套吹捧對方。

「大人為何要將好友推陷此婚姻?」

「為了百姓社稷。」

胡嘉、胡翟不約而同地瞇起了雙眼,心下均想:為了百姓社稷?有這麼偉大嗎?

左逢春不禁笑了,心想:兄弟就是兄弟,兩人連表示難解的表情都很像。

「四年前蒙皇上隆恩,封我相位,推行新政。臨朝大老多有不服,互相勾結、杯葛朝議,意欲癱瘓新政。我在朝中人孤勢單,所言所行無不遭受打壓。朝中老臣多欺皇上年少、欺我無後盾,有利百姓之新政推行困難。如果我有胡家在我背後支持我,由深入地方的力量來支持我,諸多政事的推行便不會再綁手綁腳。

金玉樓上上個月中的贈金活動,我本以為是商家為了擴大營業而舉辦的噱頭,本來覺得不值一哂。可是辜英從外地工作回來後,卻告訴我胡家祖墳之好、胡家三兄弟無子嗣的可憐和他們必須各自嫁給特定八字的男人才能有後代,還警告我如果不準備娶男人的話,就別讓人知道我的生辰八字。

那時金玉樓的活動已經鬧得揚揚沸沸,因為必須時時留意民間生活的態勢,我當然知道金玉樓的活動內容。辜英的警告,讓我一對照,便知道你們定在尋人,於是找了人去調查貴店所尋的兩組八字為何,所以知道辜英的八字符合其中之一。我只是納悶,為何你們的活動尋人不是三組生辰,而只有兩組,後來想想必是其中一組已有著落。

我心中一合計,若我能因此而幫上胡家的忙,是否就能拉攏你三兄弟的勢力,於是修書告知誘辜英娶妻之法。此乃原委。

若貴兄弟不願為我後盾,逢春亦不強求。」

胡嘉、胡翟注視了左逢春好一會兒,心中均皆感歎,是否位極人辰便得算盡心機,腦筋都動到好友頭上了。

胡嘉更是因為左逢春話中的某個訊息而心中有些激動,只是未表現在臉上。方才左逢春說辜英曾警告他若不打算娶男妻,就別讓人知曉他的生辰八字,左逢春會不會是自己的丈夫人選?再敬左逢春一杯酒,問道:「大人提到,辜英警告你別讓人知道你的生辰。在下是否能請問……」

「要問我的生辰?」左逢春微笑。

「是。」胡嘉堅定地說。

左逢春從袖裏取出一方紙箋,遞給胡嘉。

胡嘉一看,喜上心頭,卻不動聲色將紙箋遞回。

胡翟沒看到紙箋,當然想滿足好奇心,便問:「紙上寫了什麼?」

左逢春微微一笑,答:「我的生辰八字。」

「二哥,是你要找的……」胡翟問。

胡嘉點頭。

兄弟兩人心有靈犀地想:一國之相,娶男人?可能嗎?!

「我是你要找的丈夫人選。胡翟另外要找的那組八字,是我。辜英曾對我提過你三兄弟各自須嫁何種八字之人。」左逢春還是那麼溫溫地微笑著說。

「那麼,大人……」胡嘉眼中充滿詢問。

「我不會娶你。」

胡嘉心中一震,不知是喜是憂;胡翟心中一喜,總算二哥不用嫁人。

胡嘉尋思笑問:「但是大人不是想拉攏我們兄弟?既然不願娶,為何還願讓我知道大人的八字?」

「要我娶你,只須符合我一個條件。」

「大人請說。」

「要你三兄弟立下字據保證,保證你三兄弟成為我強有力的後盾,絕不言悔。」

胡翟臉色一變,沖口說出:「乾脆我胡家產業讓你來當老闆好了!」言中儘是不滿之意。這讓左逢春直覺到胡翟非常反對聯姻。

「我並非要你胡家產業。而是希望,國家政務有需要時,得到你胡家全力配合!」

不管運輸、米糧、金錢,若能得到全面的配合,胡家無異是全天下第一大勢力,還能有誰可敵?!

左逢春接著說:「當然,若真成親,我們就是一家人,我只會幫胡家旺家業,更擴大利潤。比如說國家建設所需,或買糧、或運輸,你們當然會第一時間就得到消息,能參與招標,甚或由皇上欽點御用,前程可期。」

「如果你娶我二哥就能得到我們三兄弟的支持,何必再把辜英推出來?」胡翟正經八百地問。

「算我做個順水人情吧……而且,辜英娶胡興,我絕對相信辜英說的會有後代,這是其一。胡興勢大,為人又精明,能看顧著我這個迷糊過頭的青梅竹馬,我也能放心,這是其二。你們別看辜英能算,他能幫的都是別人,對他自己漠不關心,能有個人看照他,再好不過。」

「怎麼你就沒準備點好處給我了?」胡翟譏笑。

左逢春聞言更確定了胡翟其實反對聯姻,坦然一笑:「我料定你們當中必有人會反對這條件,原本就沒抱著多大的希望,所以才說我不會娶。如若胡二爺真的答應了我的條件,必定是尋求了胡家兄弟的同意,這也會箝制了其他反對的聲音,那麼我就無須在此時奉上好處。只不過,你現在沒收到好處,怎知往後我就不會補以大禮相贈?至於辜英,我相信他娶了令兄一定能幸福,就像他算的那樣……」

胡家看著左逢春,對左逢春思慮之縝密,眼中滿含欽佩之意。胡翟看著左逢春,心下卻覺得這宰狐狸心機實在太過深沉,花花腸子的不可不防。

左逢春心下明白,敬了兩兄弟一杯酒。繼續說:

「我原是想獨自快活過一生,從不考慮婚姻。也不怕兩位見笑,我做任何事,都有個目的在。如果,不能達成我的目的,我又何必成親。說坦白點,要我娶胡二爺,絕對是站在有利大環境的考量下,我才會去做。勉強要說的話,它確實是場政策聯盟,你我各取所需,如此而已。在下言盡於此,也不會多花心思在這事情上,因為該說的我都已經解釋清楚,就看貴兄弟如何決定了。」

左逢春再斟一杯,起身敬了兩兄弟,放下酒杯,拱手而去。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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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嘉、胡翟兩人繼續留在席間,填飽肚子,各自腦袋裏想著不同的事。

「不知道大哥怎麼了……」胡嘉心不在焉地說。

「應該正在為生小孩努力吧。」胡翟看了胡嘉一眼,繼續接著說:「他為了要生孩子還真拼命,不知道男人跟男人怎麼生孩子,還跑去那個以絕色小倌聞名的勝香齋觀摩,又跟那裏的大掌櫃買了一盒療春芳……」

「你怎麼知道?」說到生孩子,胡嘉的興趣就來了。

「大哥不知道門路,叫我帶他一起去的啊。」胡翟一臉得意,好象他對花街柳巷很熟是件非常值得驕傲的事。

「大哥一向清心寡欲,也不上青樓,又沒娶妾,我真的很納悶大哥怎麼處理身體的需要。」胡嘉笑說。

「大哥可能從來就沒在意或想過什麼身體的需要吧,他連跟我上個勝香齋都還臉紅半天。那個療春芳還是我建議大哥、幫大哥買的,那種膏液有些春藥成分,又有潤滑作用,他們生孩子時才不至於疼痛,又能助性。」

「大哥上勝香齋觀摩,你可注意到他有何異樣?」

「異樣?」

「就是……他對兩個男人做那種事,有什麼反應?」胡嘉想知道的是,胡興會感到噁心嗎?或者胡興毫無反應?又或者胡興根本不在乎?

「有反應啊!我瞄到大哥的下半身,雖然被衣服蓋著,但鼓起得很厲害耶……」

這倒是超出胡嘉的想像,他還以為大哥看了會不舒服就跑了。

「那……」胡嘉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了。

「我想應該是那裏小倌的影響吧,雖然那裏有各種不同類型的小倌,但每個小倌都有各自魅惑的特色,每間房行房的叫床聲簡直就是比大的,連我這個對兩男行房之事大為反感的人都受影響了,大哥不可能不受影響。」

胡嘉這麼聽說,心中竟也升起想去勝香齋一探究竟的意思。

「希望大哥今晚……順利……」但一想到自己英俊瀟灑氣宇軒昂的大哥,要像那些小倌一樣被男人壓在身下……胡翟接著便一臉煩躁,無法接受地說:「哎!真搞不懂你們耶!難道一定要嫁人嗎?想到我親兄長要被男人那樣壓在身下……你們真是……腦袋壞掉!氣死我啦!」

最好他二哥聽他說大哥的遭遇後能斷了嫁人的念頭!

「你有什麼好氣的?我們可是為了能有孩子,自願如此的……」胡嘉的語氣有些無奈與落寞。做這種必須拋棄男人尊嚴的事,除非對方比他強,能讓他俯首稱臣,否則他還真不願意隨隨便便亂嫁。

之前尋人時,他曾想像過如果找到的人是個痞子流氓或者是個販夫走卒,自己絕對會嫁得很不甘願。

胡翟接到左逢春書信當天,就把大哥、二哥叫來給看該信,胡興隔天就下南都找了步益,請他看個好日子,順便也把辜英的解法與合配的男子八字告知步益。步益算後大驚,誠服地向辜英所在的京師中都方向一拜,大歎:「怎麼可能?竟然有此解法!步益受教!」當然胡興給足了封口費用,請他萬勿洩漏胡家兄弟嫁人之事。

當時步益也算了這三組八字各有的命格:胡興之夫強知異能、胡嘉之夫權傾朝野、胡翟之夫衣食富饒。

胡嘉知道其夫命格後,便知此人難得。但知道那人權傾朝野,應該是個能讓人佩服之人,當然也放心許多。今日見了當朝宰相左逢春,知道他是自己丈夫的不二人選,服于左逢春的氣度與思慮,以及男人對男人就事論事的目的論,不禁也產生英雄間惺惺相惜之心。此人嫁得!

「既然要嫁,就嫁個人上人,左逢春無異是個絕佳人選。」

「又不是做生意!你把剛才左逢春說的都當真啦?!商人奸,他比商人更奸!你還當真想嫁給他?」胡翟一想到左逢春那狐狸嘴臉,還真不瞭解那種個性的辜英怎能跟左逢春那麼馬吉,這氣就不打一處來。說真格的,拿辜英與左逢春兩相比較,他欣賞辜英多太多了,所以反對左逢春之色便溢於言表。﹙馬吉 = match,即死黨間彼此感情之好非常合得來﹚

「我想要孩子……」胡嘉委屈地說。

「男人跟男人根本生不出孩子!你們都被那些江湖術士給誆了!糊塗!愚蠢!白癡!」胡翟一想到兩個哥哥得那麼躺在男人身下,根本不能接受,便開始口不擇言地笑?了起來。

胡嘉聽了,有些怔了:真有些被胡翟罵回來了……。略一思索後,臉上再無豫色,一副精明的模樣,對胡翟說:

「……權且將這婚姻當成互利的基礎,我們本來就是生意人,在商言商各取所需倒也不錯。再說,你剛才講的都對,我是想要孩子想瘋了。男人與男人怎麼可能生得出孩子?!我等!等一年後,大哥真有孩子了,再想這事不遲。若大哥沒孩子,那我又何必嫁人?!那時我們便去砸了這些江湖術士的招牌,看他們還敢誆人不敢!」

胡翟喜形於色,自己苦勸了那麼多個月的一再重複的話,二哥終於聽進去了!他自己也等!等著一年後砸掉辜英天下第一神算的招牌!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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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五天了。老婆還在睡。

洞房花燭夜那晚,我搓弄著他,他噴發之際又絞得我火起,於是又開始下一輪奮戰,如此你來我往反復大戰了三回合,估計我那裏整夜沒離開過老婆的那裏。做到後來,老婆痛得連想罵我的力氣都沒了,加上我也有些累﹙我上青樓還沒這麼累過呢﹚,抱著他便迷迷糊糊地睡著。

隔天我是精神飽滿地醒來了。搖一搖老婆要他起來梳洗,他卻一點動靜也沒有,害我以為我把他給做掛了,探探他的呼吸心跳,都很正常呀,才發現他根本只是睡死了!幸好啊……松了我一口氣。呿!睡著半點聲音也沒有,老婆你就不能稍微打個呼嚕別嚇我嗎?

前天晚上搞得一身黏膩,我都不舒服了,我想老婆應該也不會覺得舒服,就叫家仆小朱給我準備熱水,我好幫老婆洗澡,還叫小朱在我幫老婆洗澡時,把床被全換掉,換成乾淨的。

可我洗著洗著,越洗就覺得自己越那個變態……怎麼老婆平滑的皮膚這麼誘人,我摸著摸著捨不得鬆手,快洗下他一層皮了。他的胸腹間那些超有彈性的肌肉,在白天更是清晰可見,一塊一塊的,叫我摸嫩豆腐似的愛不釋手……這可是我前天一整晚抱著的男人啊!想著我美的笑彎了眼……等一下!是我不正常了對吧?我的老婆在浴桶裏,把他翻來覆去怎麼看都是個氣宇軒昂的男人啊!

可這男人就任憑我怎麼翻他、戳他、捏他、揉他,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厚!到底是睡到哪個朝代去了?!

婚後第一天,我照三餐搖他,他就是沉沉大睡不理我。我當他是前晚累的,那就好吧,體貼他讓他睡吧。

婚後第二天,我照三餐加上午茶宵夜時間搖他,他還是睡他的,一點也不願醒來跟我打個招呼。我當他是洞房花燭夜痛暈的,暈得不願醒,那你就繼續睡吧!

婚後第三天,我不僅搖他,還興起要找大夫來看他的念頭。哪有人這樣睡的?根本是病了吧?!我有些擔心。但是他呼吸很平穩,只是怎麼搖他、擺動他、甚至用棉被包著他使盡力氣打他﹙因為不能留下瘀傷讓他發現,不然死的是我﹚,他都不醒,這當真睡死了?!後來想想,也許他在家時,可能常常就這樣睡也不一定。那就……習慣成自然吧!我讓你睡!看你有多大能耐能睡多久!

婚後第四天,前三天的招式全部再用過一遍,沒用,他不醒;朝著他耳邊大吼,沒用;潑了盆冰水要他清醒,沒用。無計可施,便跑去金玉樓找胡翟,才知道那天的媒人公小三就是胡翟。問他他大哥是不是有嗜睡的習慣,不然怎麼一睡三四天了,用什麼方法都弄不醒他。他驚疑,硬說沒有。

他跟我回家看了他大哥的情況,拳打腳踢潑水罵髒話用盡方法要讓他大哥醒來,每用一樣,我就說我那樣做過了,他不相信,自己非再試過一次。忙了一下午毫無成果後,他跑去滿記糧鋪把胡嘉找來,那天我才認識胡嘉。

胡嘉來了,他也不相信我跟小三,把所有方法再次施為,仍舊無法喚醒胡興。

可憐我的老婆被兩個弟弟如此折騰竟然還不醒來。嗚……

兩個小舅子還質問我到底怎麼對待老婆的,把老婆整成這副睡死人模樣。我冤啊!人家只不過照老婆的要求做,跟他圓房而已……

他們想知道老婆昏睡是否與圓房有關,於是決定留宿,隔天就去請大夫來看看。

婚後第五天,大夫來了,大夫看了,大夫走了。對大夫說了幾天前晚上跟老婆洞房,問大夫是否有關,大夫說應該沒有。大夫還說老婆沒病,健康的很,該醒的時候自然會醒。

庸醫啊?!好端端的一個人,有人可以這樣連睡五天的嗎?還怎麼動他都不醒,這樣能說沒病嗎?虧大夫還是京師第一名醫!

為了就近觀察老婆隨時的動靜,我們三個人就坐在床旁的八仙桌聊著。

「老……大爺他好幾天沒去順來發了,不會有問題吧?」老婆要是知道我當著他兄弟的面叫他老婆,他會殺了我吧……

還好兩小舅子知道我說的是他們大哥。

「沒問題。他跟店裏交代過了,說他要遠行一個月。哪知這麼巧,他竟睡了這麼多天……」胡嘉說。

「巧什麼?!這小子不曉得做了什麼讓大哥一睡不醒!!」胡翟發飆瞪著我,事?兄弟,他沒辦法等閒視之。

拜託!!胡興已經是我老婆了耶,我們也有夫妻之實了,胡翟你當是我沒心沒血沒眼淚的禽獸嗎?一夜夫妻日百日恩耶!我也關心我家胡興的好不好?!

「說那什麼話?如果我不擔心他,就不會告訴你們他怎麼了,還叫你們來!」我也發飆瞪他吼回去。

他們兄弟倆幹麼那樣看著我?嘴巴張那麼大幹嘛?有必要這麼驚訝嗎?下巴都快掉了!

胡翟看了我好一陣子,才結巴地說:「……你是……真……真的……關心我大哥?」

「廢話!他是我老婆耶!」……奇怪?我吼我的小舅子耶……我好象從來就對人和和氣氣,沒對人吼過,我今天幹嘛這麼衝動?竟敢吼娘子娘家最該敬重的母舅……我我我……我是哪跟筋不對了?

胡嘉也不動聲色看了我好久,才說:「辜英,你知不知道你被左逢春給出賣了?」

「知道。」知道又能怎樣,你哥不悔婚啊!

胡嘉問:「那你還情願、甘願娶我大哥?」從胡嘉的表情還真看不出來他為啥要這樣問。

「我當然不是自願的……」

「那你幹嘛不逃?」胡翟接著問。

對啊,我幹嘛不逃?回想起成親當天的情況,我好象就一直被老婆使喚來使喚去的,哪有什麼閒暇想別的事啊?!「逃」這個字眼,連一秒都沒出現過……

「……成親那天情況很微妙,也許我總認為既來之則安之吧!逃嗎?我從來沒想過……啊!只有算出八字、你哥氣暈那天……那個……我害怕八字被你大哥知道,就……先跑了……」我摳著腦門若有所思地說。

「你能接受娶個男人?」胡嘉問。

我看著他們兩人,實在捉摸不出他們幹嘛現在才來關心這問題,這不是早該在婚前問我的嗎?

我認命地說:「婚都結了,交杯酒也喝了,連床都上了,你們現在才來詢問我這當事人,難道不覺得多此一舉?若說逢春出賣我,你們三兄弟難道就不算夥同設計陷害我了嗎?」

這兩兄弟臉色有點尷尬的僵硬。小舅子懂得反省了嗎?乖……懂得反省是好事。

頓了半天,胡翟才說:「我只是想知道你會不會善待我大哥。」

聽到這話,我一股氣就沖了上來,吼道:「這還用得著問?!他是我老婆耶!我不善待他,難道要虐待他?!」打死我也不能跟他們坦白說自己怕老婆吧,面子重要啊!你們大哥不虐待我就好了……嗚……人家好命苦啊!有苦沒處訴啊!!!

「……看樣子,你確實擔心我大哥呀……」胡翟結語。

廢話廢話廢話!!!

「只是,大哥怎麼這麼能睡?小三,會不會是我們各自出來闖蕩後,大哥才養成這習慣的啊?」

胡嘉看著胡翟,兩人臉上一片茫然,顯然彼此都無解。接著突然轉向我:「你是神算,你倒算算我大哥怎麼了。」

「我要是算得出來,用得著在這兒幹著急嗎?哎……我說……你們大哥不會是神豬轉世吧?就算是豬也得起來填飽肚子,要繼續睡才能睡得安穩啊……」

「是啊!我是神豬轉世,我現在就要填飽肚子,等著吃完飯要繼續睡呢!還不快去給我準備吃的!」

我、胡嘉、胡翟全都轉過頭去,看聲音的來源。胡興正撐起上身、坐在床上,一臉睡像惡狠狠地瞪著我。

「大哥!」、「大哥醒了!」胡嘉、胡翟沖到床邊,歡喜地叫。

嗚……大禍臨頭了啦……「好……我去準備吃的……」嗚……我的牙齒在打架,渾身冰冷。我剛才說的話都被老婆聽到了……他醒了……什麼時候不好醒,偏偏我說那些話的時候!這下可好了,我待會兒會怎麼死,就連我這神算也算不出來了……嗚……

蒼天啊!救命啊!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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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辜英笑著摸著鼻子往外走去,胡興心中不禁升起疑問:他在高興啥?

「你們怎麼跑來了?擔心我啊?」胡興面對兩個弟弟,剛才對著辜英的那股氣勢瞬間消失,一臉剛睡醒還沒全醒的樣子。

「大哥,你睡了好久!你平常在家都這樣睡的嗎?」胡翟說。

胡興抬眼看看天色……下午了嗎?

「當然不是。是昨晚……辜英……」是昨晚辜英太過分了!胡興忿忿地想。旋即想到小三的問題,便說:「我才午後晏起,你們也不必這麼緊張吧?我成親第二天就跑來關心。」

胡嘉、胡翟互看一眼。胡嘉才對胡興說:「大哥你睡五天了。」

「……五天?」胡興驚訝地完全清醒了。

「嗯,完全叫不醒的五天!不管用什麼方法都沒辦法讓你醒過來。」胡嘉說。

胡翟興沖沖地說:「要不是你睡了三天後,辜英怎麼也叫不醒你,覺得不對勁,跑來問我你是不是習慣這樣一睡不起,我也不會叫二哥來看看你到底怎麼了。現在你醒了就好。」

胡興有個很奇怪的感覺緩緩冒出了心底:辜英……?

「辜英很擔心你。」

胡興的異樣感覺緩緩實體化:辜英擔心我?

從成親到圓房,胡興幾乎沒給過辜英好看的臉色,就因為必須下嫁給男人而產生的心有不甘,所以他根本沒辦法抑制對這個始作俑者的怒氣,很本能地看到辜英就怒上心頭。一路強迫辜英配合自己,他也知道辜英必定也苦不堪言,不過辜英倒是逆來順受地接受了一切。

他只是沒想到,自己那麼對待辜英,辜英竟然還會擔心他?自己是不是對他太凶了……辜英也很冤枉吧,被設計娶個男人……

「大哥,他真把你當老婆了耶!」胡翟有點開玩笑的樣子,只有胡嘉知道胡翟是在說真話。

但是胡興聽到這話,就真把這當玩笑話了,怒氣又起,罵了一句:「他敢!」

胡翟賊笑,他可不想讓自己的大哥被人當女人疼啊,那多沒男子氣概啊!簡直辱沒了他自小崇拜的大哥!於是開始拼命雪上加霜:「他應該敢吧,剛才就當著我們的面,我老婆長我老婆短的,想不到他是那種疼老婆的人啊……哥你……」

「小三!」胡嘉制止。他可不要大哥被小三的言論模糊了辜英關心他的焦點。辜英的隨遇而安其實讓胡嘉滿意外的。更讓胡嘉意外的是,辜英竟然就這麼認命了,還肩負起當丈夫的責任來……

胡嘉瞪了小三一眼: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只是,胡嘉很想知道,大哥這樣狂睡,是否就是懷孕的前兆。

「哥,你除了睡覺,現在是否能感覺到身上哪里不一樣?或者你有什麼異於往常的感覺?」

「感覺?」胡興閉上睡眼,渾身動了一動,答:「沒感覺!」

胡嘉才露出失望的表情,胡興又說:「就是特別累……感覺好象練功練過頭了,全身精力用盡,渾身酸痛……」

「那是因為行房的關係吧?」胡翟冷笑。

胡嘉反駁:「就算是行房產生的酸痛,大哥睡了五天,早也該恢復了,應該不會還覺得累啊……」

胡興微微運氣,覺得氣血反而比平常旺了些。他尋思,肉體酸痛,通常是消耗了超出往常的大量精力,他行房也不比練功累,平常練功更沒練到手腳發軟的地步,所以肉體酸痛應該不是行房的問題,那麼到底是什麼造成。氣血旺表示體內的活動力強,體內活動力……體內?!真的懷上……了嗎?!

如果是真的,那他得先把順來發未來一年的營運先處理好。因為如果真是懷孕了,那自己就必須休息一年,一個大男人大著肚子不能見人吧?!

「胡嘉,你現在就去幫我找孟庾﹙順來發二當家﹚、簡良﹙順來發大掌櫃﹚,讓他們忙完手頭上的事情後,過來一趟。」

「大哥你……」胡嘉嗅出異樣,大哥發現了什麼?有關孕子的事?

「晚上我再跟你談。你現在快去順來發,叫了他們一同回來。」胡興語氣中的急切觸動了胡嘉。

「好。」胡嘉起身離去。

「哥……」胡翟眼裏有很大的疑惑。

「我口好渴,你倒杯茶給我,小三。」

「喔……看我糊塗的,你五天沒吃沒喝了,當然會餓會渴!」

胡翟抓起桌上茶壺要倒茶,才又想起剛才嗑瓜子配的上等好茶已經喝光光了。

「茶沒了,我再去泡過。順便先拿些水過來給你喝。」

胡翟拎著茶壺就往外走。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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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房間留給胡家三兄弟,我溜到廚房里弄吃的。我自己一人生活了好多年,弄點吃的還難不倒我。

我買了這個院落後,就請了個雇傭朱喜,我都叫他小朱,家務都讓他去做,給了他三倍於一般雇傭的薪餉,到了傍晚他燒好洗澡水後就讓他下工回家。他不管煮飯的,因為他比我煮得還要難吃。

剛才午飯還有我和小舅子吃剩的飯菜。一小碟子的蒜泥白肉,清炒小白菜也剩些梗和幾片葉子,排骨湯裏的排骨都被小舅子啃光了,就剩一大碗湯,午餐清蒸的那條鱸魚才一上桌就被拆成兩半,二一添做五的,全都進了兩小舅子的肚子,我半口也沒搶到。

看著這些剩菜,我琢磨著……

老婆才睡醒,他四五天沒吃東西了,做些好消化的粥給他吃好了,別讓他吃得肚子疼。

從菜櫥裏拿出些一早去市場買的鮮菇,叫小朱先去洗了,然後切成薄片。

架起小火爐生火,放上小炒鍋,放了油。一邊等油熱,一邊瀝掉小白菜的湯汁後把剩下的小白菜切得細碎。

油熱了,把蒜泥白肉倒進鍋裏爆炒,炒出黃金色後再把鮮菇細片丟進去翻炒。

嗯……有香味出來了!我把一碗份量的米飯倒進鍋裏和料炒著,最後把那一大碗剩下的排骨湯倒進鍋中,攪拌一下,蓋上鍋蓋。等一下滾燙爛熟了,就能起鍋。

「辜爺……」小朱在我身後叫我。

「嗯……?」我轉過頭,看他一臉無措的樣子。

「那個……恭喜辜爺……辜爺成親了。」

「啊……謝謝!」

「可是有件事情,小朱不知該不該說……」他不僅無措,還滿猶豫的。

「你說。」

「那個……辜爺娶的……夫人……」喔……原來小朱知道了啊……

是啊……我娶了一個男人。可我該怎麼回答啊???

小朱看我不說話,就繼續講:「我前兩天趁辜爺做飯時,進屋裏打掃……」小朱忽然驚慌地搖著手道:「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偷看夫人的!……只是夫人一個翻身露出一條腿來,嚇了我一跳,我……覺得那腿不像女人的腿……所以偷偷看了夫人一眼……他……呃咳……上身沒蓋著被,露出結實的胸膛……脖子上有喉結……下巴都是短胡渣……」

小朱都看見他了,我好象也沒辦法否認喔……

「那個……」我才說了那個兩字,小朱就飛快地把我的話給截掉。

「那是辜爺和夫人的床,可是上頭睡了個野男人,我怕夫人給辜爺戴綠帽子。辜爺,我知道我人微言輕,但辜爺好歹我跟了你五年啦,你就是老實,小朱怕你被夫人欺騙啊!辜爺,你要不要考慮休妻啊……」

野男人?我……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老婆變成野男人!!哈哈哈哈哈……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笑得快沒氣了……哈哈哈哈……有沒有人真的是笑死的?如果沒有,我可能會成為第一個!哈哈哈……

笑完後,舒了口氣,我豪氣地拍拍小朱的肩膀:「小朱,你說的笑話真好笑!我好象很久沒這樣笑了!哈哈!」哈哈,沒笑死……

小朱一臉著急:「辜爺!這一點都不好笑!這是真的!」

「沒事,不用擔心。哈哈……」野男人……哈哈哈……我會不會就這麼沒完沒了地笑下去?

小朱說老婆是野男人,讓我心情突然變得很爽快。要是老婆知道家仆這樣說他,會不會氣得……拿我出氣?!拿我出氣!!!不行!!絕對不行!!!老婆要是知道我因為他被叫野男人笑得這麼開心……嗚……我不敢繼續想下去了……

小朱著急擔心得難過地看著我:「辜爺,我說真的耶……你為什麼不相信?」

那個……「小朱,你相信我神算的能力,對吧?」

「嗯!當然,辜爺是鼎鼎有名的天縱神機,沒出過差錯的神算。我以身為辜爺的家仆為榮!」小朱一臉崇敬與驕傲。

「如果我告訴你,有一些命運很獨特的男人一定得嫁八字很獨特的男人才會有子嗣,你相信嗎?」

小朱轉成一臉懷疑,滿臉寫著“這怎麼可能”,卻又不好意思質疑我,還說:「……相信……」

「你看到的那個野……哈哈……野男人,就是我老婆。」

小朱臉上表情明顯地轉成驚訝不信:「辜爺娶的是……男人?!」

「嗯,男人。」所以小朱以後瞧見胡興絕對不能叫他夫人,要是小朱被殺了,誰來伺候我啊?「你以後就叫他大爺行了,千萬不能叫他夫人,懂了嗎?」

小朱明顯還在消化辜夫人是個大爺這個消息,愣愣地點個頭說:「懂了。」

「那還有事嗎?」

「沒了。」他抓了抓腦袋,好象不得其解。

「那等我把粥煮好,你就把爐火收拾一下。」

「好的,辜爺。」

我轉身翻開鍋蓋瞧瞧,拿了炒鏟攪拌了一下,煮得剛剛好。我把砧板上切碎的小白菜鏟進鍋裏,再攪一攪,拿來個深底的面碗,把粥盛進去。滴上兩滴胡麻油,大功告成。

用小託盤端著粥,擺上個小碗、一根湯匙、一雙筷子放好,就往臥房走去。

在房門口,胡翟跟我錯身走過,說:「裏頭沒茶水了,我去廚房拿。」

「你叫小朱幫你。」我說。

「哎……好。」胡翟往廚房去了。

這兩兄弟待我這兒一天,倒真把這兒當自個兒家了。

把託盤放在八仙桌上,胡嘉跑哪兒去了?我對老婆說:「老……大爺,你要在床上吃,或是來坐在桌邊吃?」

「我現在沒力氣,床上吃好了。」他閉著眼坐在床上沒什麼元氣的樣子。剛才醒來時還跟我嗆狠話不是嗎?

我拿了張凳子放在床邊,把託盤搬了過來放到凳子上,坐上床緣,舀了一小碗粥,遞給他。

「吃吧。先養養元氣。你這幾天睡得我們人心惶惶啊……現在總算醒了……五天沒吃東西,現得潤潤腸胃先。」

胡興張開眼睛直直地看著我。我也回看著他……他在想什麼?難道在想殺我的方法???嗚……謀殺親夫啊!!!

手有點酸了。幹麻還不把小碗接過去啊,看著我就會飽嘛?

他總算抬手,拿了碗,垂下眼簾,開始吃粥。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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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床邊,看著他靜靜地吃著粥。

瞧他這樣靜靜的,很難想像五天前他給我吃的排頭,當然更難想像圓房那晚的甜頭。

人帥就是不一樣啊……你看他滿臉胡渣、長髮散亂的,看起來還是那麼好看,減不了他一分英姿,卻又多了幾分粗懭的魅力。看他面相多好啊!連吃個粥都這般有味道,真不愧是我的老婆啊!哈!哈!哈!

吃完那碗後,他把碗遞給我。

「還要。」他說。

我又給他盛了一碗。

「這粥你做的?」

「哎……我做的……」

「好吃。」

……老婆誇我嗎?……我有沒有聽錯?掏掏耳朵。不過心裏真有點兒樂得冒泡啊……

「聽胡嘉、小三說,我睡死了,你很擔心?」

啊……什麼?嗯,是有些擔心啊,不過我比較擔心被他知道我使過那些想讓他醒來的手段。胡嘉和小三會不會早就跟他亂說啦?「……,嗯……」

然後他就不說話了,又靜靜地把那碗粥吃完。

把碗放到託盤上,他說:「我吃完了。你等會兒給我準備修面的剃刀。」

要幹麻?難道他真知道了,想用剃刀送我上路???嗚……

「請問準備剃刀要幹麻?」我不怕死地問了。才怪,我好怕啊……

聽到我的發問,他受不了地發怒,吼著:「你到底是天才還是白癡啊?準備剃刀還能幹麻?我要修面!」

「是是,要修面。」我真是白癡!要剃刀當然是修面……哎……

他似乎按下了怒氣,有點心煩地說:「等會兒順來發的二當家和大掌櫃會來,我有事交代他們。你拿件衣服給我。」

「喔……」

我從廚櫃裏拿了從裏到外的裝束擱在床邊。這些是我的衣服,他跟我體型相當,又比我瘦一些,應該能穿吧。成親那天來的禮隊,其中並沒有他的衣著,他就只能穿我的衣服。

「你還杵在那兒幹嘛?」

「我……我看你有些虛,我幫你啊……」雖然不是大夫,但我也看人面相,所以會觀人五行。我覺得他的臉色不錯,只是氣力弱了些。他五天沒吃東西了,會缺乏體力也是當然吧。我等著扶他一把,萬一用得上的話……

他臉驀地紅了起來,反而拉起本來只蓋到肚子的被褥,往上蓋著坦露的胸膛。有些彆扭地說:「我自己穿就行了。」

……大爺在害臊?我臉上忍不住拉開了個微笑,心裏甜滋滋的。

哎唷!老婆!有什麼好害臊的?你有的我也有,你沒有的我也沒有,我們連洞房都做過啦,早就一清二楚了,還害臊個什麼勁兒啊?傻老婆……

只是我覺得啊還是要幫老婆顧全顏面的嘛!

「好……我出去就是,我去幫你準備梳洗用具……有什麼需要就叫我一聲啊。」

「快去!快去!」

彎身端起託盤,走出房門。

小三坐在房前廊上的躺椅。

「被趕出來啦?」他說。

「哪有?我要去幫你大哥準備臉盆毛巾修面梳洗。」繞過他,看到他腳邊的燒水壺,才想到一個問題,他不是去拿茶水的?

轉身問他:「你剛才幹麻不進去?」

「我看你們氣氛不錯,就不進去破壞啦!」

什麼氣氛不錯?我狐疑。

「等大哥儀容整理好,我再進去。大哥他……很保守的。」

「小三!」房裏傳出老婆的輕叱聲。

胡翟吐了下舌頭,給我比了個趕人的手勢。

好嘛!走就走!

哼!老婆真小氣,我也想多知道你一些事啊,就不能讓我多認識你一些嗎?小氣小氣小氣!

原來老婆剛才真的害羞耶!呵呵!我老婆雖凶,卻也很可愛的……呵呵!

我把託盤端到廚房,廚房裏早就收拾乾淨,小朱也不見人影,哪兒去了這是?本想叫他把這些碗盤洗洗的……

我離開廚房,順著廊道走向臥房左側的盥洗房,去幫我老婆準備梳洗用的梳子臉盆剃刀拭巾,準備好端著就走出盥洗房,接著走進臥房。老婆已經穿好衣服,坐在桌邊。小三也在裏面了,正在幫老婆倒茶。

平常我起床時,天色都還早,小朱還沒來,我都先去臥房隔壁的盥洗房自己打水梳理。這種小事,自己來就成了。可到了冬天,冰冷刺骨啊,小朱也還沒來,這就成了一種折磨!我思索著,以後要讓老婆自己上盥洗房梳洗呢?或者是仍然自己來給他打點啊?

把臉盆這些個東西放到八仙桌上。

他馬上動作,拿起梳子,手卻停頓住,東張西望不知道在找什麼。

「鏡子呢?」小三問。

喔……原來要鏡子,果然是兄弟啊,默契真好。

我從廚櫃的抽屜裏拿出一個鏡臺,給立在桌上。

然後就開始看著他梳頭發。他舒順了,草草攏了鬢邊的頭髮往後用一手固定著,左右看看,又拉出鏡臺附著的小抽屜,看了一眼,抽出一條青色發帶,用發帶綁了早攏在腦後的頭髮。

我看著看著,怎麼就覺得這人連系個頭髮都自然從容得飄雅俊逸,這當真是我老婆嗎???

「看夠了嗎?」他突然問我這問題,害我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心裏又跳出一個念頭:老公看老婆天經地義!我幹嘛不好意思啊?

而且說真的,如果要回答他的問題,而說出真心話:好象永遠都看不夠啊……不知道他會如何反應啊?!那我裝傻總可以吧!

「呵呵……」

永遠都看不夠啊……咦?我剛才真這麼覺得嗎?才懷疑了下自己,心坎裏突然打響了一聲雷,轟像四肢百脈,我整個頭皮都麻了,全身毛細孔倏張!

驚異地看著已經與我結髮的胡興,心裏喃喃地問著自己:就是他嗎?難道就是他嗎?!

望著他,心中越是洶湧澎湃……

從沒想過,我能遇上……因為百算千算,我的姻緣……非千年難得,可遇而不可求……

……我的命定之人啊!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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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命定之人嗎?

瞧他面無表情的樣子,想到他的兇悍……呃……可不可以不要啊?!我情願永遠等不到……哎……

小三莫名所以地看我一眼,對他大哥說:「哥找孟庾他們來幹嘛?你不是跟行裏交代過要遠行一個月?」

胡興看了我一眼,說:「我現在也許得託病一年,我想先把事情都交代下去,讓他們扛下順來發的擔子。」

胡興開始修面。

我開始擔心。

託病一年?胡興生病了?不然人好好的,幹嘛要休息一年,還要把順來發的事托給下面的人?生什麼病?要養一年?可是前天大夫來看他,不是說他很健康,哪有病?

小三幹嘛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

「哥?一年?」問他哥問完,還瞪我!

吶!我可不是被嚇大的!我也瞪回去!

切!瞪我幹嘛?

「嗯……我還不確定,沒道理一次就有了吧?只是這次久睡的狀況,讓我有些懷疑罷了……」胡興說完,又撇了我一眼。

幹嘛?好象他久睡都是我害的似的……﹙桃:本來就是你害的!﹚

等等……他說的,是我腦袋裏面所想的嗎?

一次就有了???!!!懷孕嗎?!?!?!

騙—————人!

雖說我非常確定我的推算絕對無誤,但這也准得太離譜了吧?!男人有孕?!誰信!連我自己都沒往那上面去想了……嗚……我還以為兩個人的小孩會從石頭裏、或者棉被中、要不然就哪朵花裏蹦出來、再不然就是天上掉下個小孩來,結果竟然是要從老婆的肚子裏生出來嗎?啊———我沒辦法相信啊!!

此時有個聲音打斷我的思慮。

「辜爺!」小朱站在房門外喊我。

什麼事?我看老婆已經修完面,也把臉擦拭乾淨了,他正放下手邊的拭巾,看著小朱。嗯……先不管什麼事,讓老婆先認識小朱吧。

「小朱,你進來。見過大爺。大爺姓胡,以後他也是主人。」

小朱走了進來,也許是我老婆長得太好了,小朱看呆了。說到這,為夫的我心中就不禁升起一股驕傲啊!可是小朱你呆了沒關係,可別忘了見禮啊!便催促著小朱:「還不叫人?」

「大爺!」

胡興朗朗一笑,說:「認真做事,以後虧待不了你!」

「謝謝大爺!」小朱滿心歡喜的一笑,拜彎了腰。

我看小朱的模樣分明就是對這個俊朗的人欽服不已。

以不相干人的眼光來看胡興,胡興確實是個人物!胡興身邊站著的胡翟一樣豐神俊秀,只是臉上多了一層不爭於世的神態,顯得瀟灑不羈。身為金玉樓樓主,他也是個人物!

「小朱,這是三爺,是大爺的兄弟。」

「三爺!」小朱面對小三一躬身。起身後,在我身後蚊鳴似的嘀咕著:「剛才在廚房就見過啦……」

喔……這樣喔……

「辜爺!有人投拜帖找您。現在人正在大聽候著呢!」小朱把拜帖遞給我。

我打開拜帖一看,是當今國譯館上大夫程田親來。

我便對胡興說:「有客人找我,我先去前廳了。你等會兒若要議事,就去書房吧!小三應該知道書房在哪,我讓小朱給你送茶水過去。」

老婆欲言又止地回我:「……也好。」

出了臥房,我往前廳走去,告訴跟在我身後的小朱說:「你去幫大爺準備茶水,送到書房,在書房伺候著就好。」

「好的,辜爺。」小朱轉身走了。

一入大廳,就看見客座的太師椅上端坐著中年的程田與其伺站一旁的僕人。

我拱手:「是程大人嘛?在下辜英。」

程田急急站起拱手,一揖到地:「下官程田。求先生救我!」

扶正程田上身,我說:「大人別急,有事慢慢說!」

他說,月前他兒子上街,被一個江湖術士攔下,那人直斷他兒子近日內有大劫,要為他兒子一算,期望能幫他兒子大劫化小、小劫化無。無奈他兒子不以為意,以為那人只是想賺些銀兩才盡說些危言聳聽的說辭絆住他,便給了那人十兩銀子,口頭稱謝後離去。十日前,他兒子同朋友搭乘畫舫游湖飲酒作樂,竟酒醉失足落水,人雖救回來了,卻連著幾日夢囈不醒,求醫無用,求救無門。要不是去左相府中議事時心不在焉,被左相問出了原由,左相才給他介紹了我,讓他來問我有解法否。

「這……我得到府上看看令公子,還必須合算他的八字……程大人,我的收費不便宜唷。」

「錢不是問題!只要能救犬子,就算要我賣掉祖產,我也願意!」

「也不至於那麼多啦……」

「那麼救人如救火,辜先生是否能立刻隨下官前往敝宅?」

程田才說完,門口就進來了三個人,帶頭的胡嘉、一個高高瘦瘦皮膚很白看起來很英俊的中年帥哥、一個福福泰泰臉圓唇上有八字鬍笑容可掬的叔叔。

「啊……辜英,你有客人。」胡嘉對程大人點頭微笑示意。

「這是國譯館上大夫程田,這是滿記糧鋪大當家胡嘉。」我為他兩人引見。

兩人彼此久仰了一番,不管官場商場,同樣適用的禮儀。

然後程大人有些心急地看著我。

好啦好啦!等我告知胡嘉一下嘛……

「胡嘉,你……去書房,他們都在那兒,替我告訴老……大爺,說我要出門去程田大人家看一下,晚些就回來。還有,你們晚上都在這兒吃嗎?如果都在,那我回來時得多買些菜……」

「嗯,都在都在,你買些菜回來吧!」胡嘉馬上決定。

「你們進去吧,我出門了。」

說完,我就對程大人說:「程大人請!」

出了家門,上了程大人的家用馬車,開始我婚後第一個工作。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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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處理完了程田兒子的事,從程府回來,就看到小三在廳上招待客人,客人不是跟著胡嘉一起來的那兩人。我對坐著的客人點個頭。

「辜英,這位馮先生是來找你的。」小三對我說。

那麼是小三在幫我招待客人囉?小朱呢?還在書房嗎?

「馮先生來捨下,請問有何貴事?」馮先生一臉富貴之相,看起來溫文儒雅,卻少了商人身上特有的錢味,定又是哪個高官吧……

馮先生站起,對我拱手微笑道:「辜先生,我乃鳳棲殿主簿馮紹,奉 皇上口諭而來,請辜先生進宮一敘。」

皇宮中有名的兩座寢宮大殿,龍蟠殿是皇上寢宮,鳳棲殿是皇后寢宮,只要是我朝人民都曉得的。皇上還沒立後,鳳棲殿主簿卻來找我,敢情皇上想要我算什麼?我一個市井小民,說實在的,很不想管皇家的事啊!可是,是天下最大的人物叫我去耶,我能不去嗎?

……真想不去啊!我手裏提著菜,我餓了呢!想我老婆下午才吃兩小碗粥,現在也餓了吧?我要去煮飯哪……真不想進宮去!

「那個……馮大人……我改天有空再去行不行啊?」我苦笑。

「辜先生今兒個有難處?」馮紹刺探著問。

「有!有難處!他老婆重病在床,他得照應著!」小三搶著說,臉上神情無比激動。他看出我不想去嗎?

我瞪了小三一眼。幹嘛呀你小三??我老婆病重?!他還是你大哥呢!說話沒輕沒重的?!笨小三!

這下乾脆配合小三的說辭好了,我面露難色。說道:

「馮大人,今兒個確實不行,過些日子等草民得了空,皇上也能等草民到那時,再同大人前往皇宮。草民若猜得不錯,皇上也許是希望草民為皇上一算。如若皇上等不及,南都有位與我齊名的風神子步益先生,此人既與我齊名,其本事應該與我相當,甚或勝我一籌,馮大人不妨去請此人。」

「這……」馮紹也面露難色。

「馮大人,他老婆正等著他燉補品呢!」小三一邊對馮紹說一邊推著我,要我往裏頭移動。

我一臉歉然地看著馮紹……不跟他去會不會被皇帝殺頭啊?

我轉身把手上的菜都塞到小三手裏,換我推著他說:「你先進去……」

他瞪我一眼,不滿地走開。

轉向馮紹,我拱手歉道:「真是對不住,草民確實得照顧內人。今天不應皇上之邀的話……皇上會降罪嗎?」

「先生言重了,降罪倒是不會。皇上瞭解先生是能人,必能者多勞,遣我前來不見得能遇得上先生。下官不久前才到達府上,是方才那位爺出來招呼我,他說先生應該快回來了,我才準備等先生。與他交際不到兩句話,先生就回來了。原以為今日請得動先生,不想我來的不巧……」馮紹看了我一下,笑著說:「辜先生真是有情有義之人,那麼下官先代辜先生向皇上說明。」

我躬揖到地:「如此有勞馮大人了!」

「辜先生能否給下官一個確定能去的時間,下官好奏稟聖上,對皇上有個交代。」

……我就是不想去!不是什麼時候的問題……有些煩啊!你問我為什麼不想插手皇家的事啊?伴君如伴虎,你聽過吧?幫皇家,不管幫得好不好,要是不懂得看臉色的話,人家心情不好隨便一下令,我們頭就飛了吧?!名氣大也很麻煩啊!

「下個月吧……等內人……」我吞吞吐吐地說。

他微笑地拱手:「好!就下個月!下官就如此回稟皇上!叨擾先生了,下官先告辭!」

我也拱手:「大人好走。」

總算把他送走。呼……

我往內堂走。去廚房會經過書房,從窗外看老婆他們還在談事情,小朱已經不在裏面,我就直接去廚房準備做晚膳。

小朱已經在廚房裏撿菜洗菜,準備食材。

趁著我忙著煮飯時,小朱已經去燒洗澡水了。

等我煮好,天也黑了。

「辜爺,還有什麼要我做的嗎?」小書正擦著手。

「幫我給所有屋裏點上燈,你就可以回去了。」

「好的。」

我去書房叫了所有人吃飯。就在廚房的餐桌上吃。

他們都來吃飯了,給我介紹了二當家孟庾﹙就那個白皙高瘦的帥傢伙﹚、大掌櫃簡良,然後還是繼續講他們順來發的事情,甚至胡嘉、胡翟也加入討論。講了些我不大懂的事情。這時我才突然想到,胡嘉、胡翟都是堂堂大當家的,應該要去工作的吧?為什麼這兩天這麼閑,整天都待在我家?

「想什麼?」有聲音問我,向聲音望去,是我老婆。所有人都看著我。

「沒什麼……」

「你發呆。孟庾剛才問你話呢,你沒聽見?」胡興淡淡地說。

看他不像在責怪我的樣子。便對孟庾說:「真抱歉,我是在發呆,因為你們的談話內容,說實在的,我不是很瞭解啊……難以融入就……閃神了,呵!不好意思啊,您剛才問我的是……」

「這飯菜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

「非常美味!久仰辜先生神算大名,今日一聚,才知辜先生廚藝甚佳!」

「只是些鄉野人家的家鄉小菜,不值一提啦!二當家太客氣了!」

從這以後,大家便開始跟我聊天了,再也沒講他們做生意的事。

吃完飯,他們也告辭了,所有人都走了喔,包括胡嘉、小三。

所以家裏、整個院落就剩我們夫妻倆。氣氛霎時有些尷尬……

大家都很會吃啊,所有菜飯一掃而光。我收拾著這些碗盤,把它們堆到某個木盆裏,用水泡著,留著明天給小朱洗。

老婆看我收拾著,問我:「小朱呢?」

「他每天的工作,燒完洗澡用的熱水就可以回家了。」

「他不是賣身仆奴?」

「不是,是我雇用的。」

「買賣身仆奴比較划算吧?一般人三年的工錢就能買個終身仆奴……」老婆果然是商人啊,還真會算。

「我不喜歡。」我不喜歡買人的感覺。

看他還一副意猶未盡地想給我一些理財教育,我馬上對他說:

「你要不要先去洗澡?臥房左側就是盥洗房。我泡些茶,等會兒你洗完澡,出來就能喝了。」

「……也好。」他深深地看我一眼,就轉身走出廚房,洗澡去了。

他洗好,換我進去洗。洗好出來,卻瞧見老婆閉著眼躺在臥房外長廊上的躺椅上,老婆睡著了嗎?躺椅旁的矮幾上有兩杯茶。

似乎意識到我的接近,他張開眼看著我,對我說:

「我們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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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房裏搬了張凳子出來,放在矮幾的另一邊,隨即坐下。

幾上兩杯茶,一杯是要給我的吧?

茶也喝了,對著月亮也看半天了,老婆什麼話也沒說。

他想聊什麼?

時值初夏,白天有些悶熱,到了晚上卻涼爽許多。他和我一樣都只穿了件單衣,坐在廊下吹著徐徐的涼風,清爽又舒服。

「我下午告訴孟庾和簡良,說我生了怪病,會外出訪醫,沒意外的話,一年後才回京。我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知道嗎?」

「你真得了怪病?!但今早大夫來給你看過,說你沒病,很健康的啊!」我驚呼。怎麼大夫診斷不出老婆的病嗎?

前一秒那麼平靜地對我說話,下一刻卻像平地起風浪地吼我:「我沒病!!那是托辭!我問的是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告訴他們!」

老婆,你別生氣嘛……

「……我不知道……」

「跟你說話,我一定會折壽短命!」他氣得瞪了我一眼。

哎唷!呸呸呸!別這樣說嘛老婆,當我老婆的人,早八百年前我就算過啦,絕對該會福壽綿長的!

「才不會!你不但長得好,連八字也主豐祿長壽,短命不了!」我高興地說。

「你……」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句話絕對可以用在老婆身上。被我激出一個無奈的你字,他歎口氣,懶得再說我什麼了。

「……我會久睡,鐵定是那天圓房後的影響。今晚……我們……再試一次,如果又久睡,那肯定是……你怎麼啦?口渴不會喝茶啊?幹嘛一直吞口水?」

「再試一次?老……大爺?」再試一次。就是聽到這句,我才心跳加速、血氣上升、口甘舌燥、渾身發熱啊……是啦,我是想到洞房那晚我自己血脈賁張的過程啦……

他自己的臉色看起來也不甚自在。

「唔……」

他唔了一聲。猜不出老婆意欲為何呀……

「嗯……」

我也嗯了一聲。我們在打啞謎是吧?我迷糊啦……

好尷尬啊……

過了會兒,他又開了口。

「我問你,我很老嘛?」

「沒有啊!」我理所當然地回答,我覺得我老婆一點也不老啊!

他淡淡地問:「可怎麼你老喜歡喊我老大爺?」

這原因能說嗎?就怕說出來,老婆不知會怎麼對待我……

他陰陰地問:「不回答?」

……坦白能從寬嗎?

「我……老想著叫你老……婆,可你不准,所以每次老到一半,我就記起你只讓喊大爺……」

他深吸了一口氣。完了完了,老婆要罵人了。

「你有兄弟姊妹嗎?」

嘎?啥?這跟我怎麼稱呼你有啥關係?老婆你轉話題未免轉得太快了,讓人頭暈啊!

「兄弟姊妹我各有一個,我們家五個小孩,我是中間那個。」

「左大人說,你家鄉在誼州?」

「嗯,在誼州涫縣,我們家住在縣城裏,從我有記憶起,我爹娘一直經營著家裏的香鋪。逢春住在我們鋪隔壁,他們家賣古董字畫的。我們這些同輩的從小就玩在一起。我大哥和逢春同年,逢春五歲就進了附近的私塾。我爹看逢春那麼早就上私塾學習,也把我大哥送了去。聽我娘說,我三歲時天天吵著要跟他們一起去上學。我爹娘嫌我吵,那時我弟又剛出生,他們忙的要命,就去拜託私塾的先生,後來讓我大哥和逢春帶我去上學了。」我停了下來,喝了口茶,杯裏已經沒茶了。

「怎麼不繼續說……」

「我去倒茶。」

我帶著茶壺回到廊下,幫老婆添滿茶,再添滿自己的茶杯。然後呢,我繼續說。

「我十歲的時候,我師父行腳到涫縣行醫,還到我們學堂找鄭先生,鄭先生是我們私塾的老師。我師父他一看到我就抓著我不放,說就是我了,還跟我回了家,告訴我父母說要把功夫傳給我。然後我跟著師父行腳天下,十六歲時,師父放我單飛,到現在十年了,也闖出了名號……」

「你說你師父行醫?可是,你學的是算理!這……相干嗎?」他驚訝不解。

「你聽過幾十年前享譽天下的千面神機子嘛?」我抬頭看了明亮的弦月,想起我的師父韓征,不知道他現在行腳到哪兒了……我師父是個超有趣的人物啊。

「聽過……你?你是他徒弟?」映著月光,他臉上是不是有一點點崇拜的表情啊?

千面神機子在江湖上可是個傳奇人物,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嗯,我是他的入門弟子,專學他的蔔算。因為我手笨啊,師父就不傳我易容術了。我不會認草藥,醫術就更不用學了……」

「原來千面神機子也會醫?難怪你說他去行醫了。你在天下已經是鼎鼎大名了,世上再無人如你。原來你系出名門,有名師指點。」

「我師父說是我面相骨骼異于常人,八字更合於此身相,根本就是配好好的等著他來授業。我只花了三年就把師父肚子裏的易算本領全挖光了。他還說我若不走此途,他途均無益。我滿感謝我師父的……」如果不是師父傳我這本事,今天我遇不上胡興吧……

我看向老婆,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能一臉輕鬆地跟我話家常了?他真的很好看呀。看著他,我都快癡了……

如果以前有人跟我說我會看一個男人看到失神,我一定會把他揍得連他爸爸媽媽都認不出來!可你看我現在,看著他,我口水都快流滿地了。

彷佛注意到我的視線,他轉過頭來,詢問地看我一眼。

天啊!我的老婆變得好溫和啊!求求您就讓他一直這樣吧!

「那個……我師父有三絕藝:卜算、醫術、易容術,每樣絕藝都可縱橫天下。我歎息啊,除了蔔算,其他的我都學不來。」

老婆笑了,嗚……好帥!老婆竟然笑了!

「你該知足了吧!有個天下第一的師父,學了天下第一的本事,還是金玉樓裏的大戶,現在還娶……」他的笑容變得尷尬……「……娶了個天下第一運輸的大當家。你倒算算你前世修來了什麼福呀?」他急急地把話說完,又急急地喝了口茶,轉開眼也望向高掛天空的弦月。

呵呵,他好可愛唷!不凶的時候真的好可愛唷!

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開始意亂情迷啦,我怎麼覺得我這麼看著他,臉上就不由自主地翹起了嘴角,久了也不嫌累,都不像看朋友、看一般男人那樣平常以待……吶,你告訴我吧,我是怎麼啦?

過了好久,我只是這樣傻笑白癡似地看著他,沒回答他的問題,他這才小心翼翼地轉過頭來看我,隨即面露驚異之色,然後他大手一伸,用整個手掌抹上我的臉,還一邊啐道:「幹嘛那樣看我?噁心死了!」

我立刻伸出雙手,把抹上我臉龐的手緊緊抓著,移動他的掌心,對準自己的嘴,結結實實地吻著不放。

透過他的指縫,映著淡淡月光,看見他的臉……火燒似地紅了。

我抓著他的手慢慢放下卻沒放開,緩緩站起身走到他跟前。

「老婆,我們來試吧……」若干年後,我連想都想不出來我這時是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敢說這句話???

他開始一臉驚慌,手足無措,想甩掉我握著他的雙手又甩不掉,因為我死命扣著他手指。

彎下腰,欺近他俊秀的臉蛋,嘴唇都要碰上了:「試吧?」

他閉上了眼,輕輕擠出一個聲音:「……唔……」

我當你同意了啊!

拉起他另一隻手握著。拖著他進房。關門。熄燈!

嘿嘿,才不要讓你們看光光了呢!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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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一定不相信,昨晚我有多勇猛,把自己和老婆折騰得連動動一根腳趾頭都無能為力。

今天醒來,他吼著要一掌拍死我,說我是向天借了膽,竟敢把他往死裏折騰。可他一動,腰就酸軟了,哪有什麼力氣拍我啊?看他那樣子,恕我想句﹙對老婆﹚大不敬的話:老婆,你連一隻螞蟻都拍不死哩,嘻嘻……

你看我老婆每次兇神惡煞似地說要殺我、拍死我,但後來事實證明,老婆還不都是動動嘴皮子而已,他一定捨不得我啦!老婆真可愛!!﹙桃:辜英你也想得太美好了、太會自我陶醉了吧,胡大他是沒力氣殺你啦……﹚

前晚做的,我和老婆起床時都日上三竿啦,小朱早就在其他屋裏忙呼了。我們倆都想洗個澡,但老婆力不從心啊的,只能由我代勞囉!我即刻就吩咐小朱去燒洗澡水。

幫老婆洗澡時,雖有賊腦想趁機上下其手,但他坐在浴桶裏,光是用眼睛瞪死我,我就不敢造次了……哪還有賊膽敢想著吃什麼嫩豆腐呢?別去咬到磚塊斷了牙就阿彌陀佛了!

洗完澡,我攙抱著他回房後,想他腰酸背痛的,就幫他按摩按摩,這按摩方法還是我師父教我的,就算沒能學醫,這手技巧我還是學得不錯的。老婆被我按到舒服得睡著了……昨晚讓他累著,這就讓他好好睡吧。看著老婆熟睡的樣子,我又開始發呆癡笑了……這回他睡著,會不會又叫不醒啊?

對呀!之前洞房,老婆大睡五天。可昨晚行房,他今天有醒耶,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我是不是該去找大夫再來給老婆看看?哎!還是別考慮驚京師這號庸醫好了。……去找師父!找師父來給老婆看看,或者找享譽天下的當代第一神醫柳無色!啊!不管是師父或是柳無色都是那種飄忽無蹤的人物,這……這可要上哪兒找啊?!

聽說柳無色很醜耶……所以聽說他都是戴著黑紗帽帳,他的正字標記是一身玄衣,整個人黑嘛嘛的一片……找他來會不會嚇到老婆啊?

嗯,老婆是見過世面、經過大風浪的人,應該不會被嚇到吧?可是,如果老婆肚子裏真有孩子了……聽說懷孕受到驚嚇,對母體……不,父體與嬰孩都不好啊!還是能避免就避免吧……那我到底該怎麼辦啊?

就在我煩惱的同時,小朱來叫我去做飯了。

午餐煮了三人份量。煮好後,盛了份新鮮香噴噴的飯菜,送到臥房給老婆吃。我把他搖醒,他也真醒了,沒讓人叫不醒,只是有些迷糊,吃完又說累便倒頭回去睡。他睡了一下午,到傍晚自己醒來。那時我正從黃昏市場回來。老婆洗了把臉,就在廚房餐桌上坐了,一邊跟我聊著,一邊看我做飯。

做飯時,胡翟屁癲屁癲地跑來,我得多加一道菜。甘扁四季豆才炒好,胡嘉也在廚房門口探了頭,我又得多加一個菜小黃瓜絲炒牛肉片,總共五菜一湯,喂飽五個大男人。因為?不過胡嘉、胡翟的慰留,小朱也跟我們一道吃了。

小朱吃飽了才回家。胡家兄弟則是留著和老婆閑嗑牙,我都在旁邊聽著。

晚了,他們回去後,我總是看得到天鵝卻吃不到天鵝肉,因為自從第二次圓房那天試過後,老婆沒再長睡不起,他就沒打算再試了,他說他打算把初夜洞房後那次久睡當成一個原因不明的意外……晚上也不讓我摟著睡,還淨喊熱地把我推得老遠。

我……我真想摸摸他、抱抱他、親親他嘛……幹嘛都不讓人家碰?我對他什麼都做過了,全身上下都親舔過了,有什麼好害羞的……

我……我欲求不滿啊!!!

早知道我今天會碰上這種問題,當初死活都該把師父的醫術學會!那麼,再怎麼樣,我都能用醫術唬唬他呀!

……唬他?咦……好辦法!於是後來我苦著臉跟他說:「吶!如果不多試幾次,這樣能生得出孩子嘛?」

他竟然一掌劈過來,唉唷!我的脖子!!

對我吼著:「我那兒還熱辣辣的不自在,你就不能等幾日,非來火上加油!嫌命不夠長是吧?!我劈死你!」

嗚……老婆……你早說嘛……「脖子疼死了……老婆……」

「你活該!」轉過身去不再理我……

可憐我像秋風裏的落葉,孤零零滴飄落,連秋風都離我而去,不顧我的死活……﹙桃:這是哪門兒子的形容詞啊???抱歉抱歉……在下的文辭只有如此低級的程度……偶想辜英也高級不起來。辜英:你……你門縫裏看人!﹚

接下來的日子,敢情胡嘉、胡翟是吃上癮了,隔三叉五的就到我這兒來蹭飯。

小朱應邀隔三叉五地留下來吃飯。

老婆隔三叉五地試著和我生孩子。

來請我去看時辰、卜算的京師人士隔三叉五地光顧我的生意,都是些能一日內來回的個案。

中間,大家還一起過了個端午。除此之外,平日沒啥大事。

直到有一天……

我和老婆都坐在臥房門廊下的躺椅上被徐徐的微風吹的醺醺然想睡……

「辜爺!」小朱在我耳邊輕輕叫了一聲。

「啥……」我習慣性地拿袖子抹了下臉。不知道剛才睡著有沒有流口水……

「大廳有宮裏來的人……他說他來宣詔……」小朱可能被宮裏來的人嚇得不輕,看他臉都白了。

宮裏來的人???我忽然想到馮紹!今……今天初幾啦???日子過得這麼快嗎?距離他上次來,已經一個多月啦!今天月底了說,天都熱得烤人,把我腦子都烤昏了,忘記答應去皇宮的事!

我急急忙忙站了起來,看一眼老婆,他眼睛半睜半閉地看著我,朦朧的睡眼上方兩條打結的眉毛,彷佛責怪我擾人清夢。他還喃喃地問:「……怎麼了?」

「外邊有客人。你繼續睡吧。」

「嗯……」他把頭轉到另一邊,又睡著了。我吩咐小朱留在這兒照應著,他便去準備給廊前栽的花草澆水,一邊等著若老婆有需要好伺候老婆。

我到了大廳,馮紹果然站在堂上,右手裏拿著一塊布,笑盈盈地等著我。這回,他可不是自己一個人來啊的,他身邊站了四個皇宮侍衛呢!

「馮大人……」我拱手見禮。

「辜先生,尊夫人身子好些了沒有?皇上特別命我帶了些補品來慰問辜夫人!」馮紹左手一請,外邊就有人把禮箱給搬了進屋,還掀開了禮布。

我是不會認藥材,但我起碼知道什麼是人參,什麼是靈芝。我的天,這些藥材要是拿去賣,真能一輩子不愁吃穿了……皇上肯定是要送些好處給我,讓我給他賣命!

「不敢不敢!皇上如此大禮,讓草民如何消受?!這禮,草民萬萬不能收!」

我正待推拒,馮紹就氣派地敞開右手上那塊布,道:「聖旨下!辜英接旨!」

嗚……連聖旨都來了……這下不乖乖聽命也不行了……唉!

我放棄地屈了雙膝、跪了下地:「吾皇萬歲萬萬歲……」

「日前朕聞有算理異能之達人名曰辜英,人稱天縱神機。朕仰其名,欲請辜先生前來促膝一談,不料辜夫人負病,辜先生為妻服侍榻側,真乃義人也。辜先生允朕一會之機,然韶光不待,卻讓朕望眼欲穿、苦候不至。料先生必為尊夫人沉痾擔憂,不忍離病榻,遂令內務府廣搜奇藥,贈與先生,必能解先生之憂。

有此等靈藥,尊夫人必起沉痾,還請先生寬心,隨朕所派之人來宮中一聚,以解朕思慕能人之殷。

宋?皇帝大正六年五月三十親詣」

馮紹兩旁的四個侍衛,每人手裏攢著刀劍、另一手扶在刀劍把柄上,氣勢洶洶啊……

看這陣仗,分明就是不管怎樣的軟硬兼施,要我進宮就對了!

我抖著伸出雙手接了聖旨:「謝聖上!」

馮紹扶我站起來,也不放開手,就對我說:「辜先生,這就走了嗎?」說話同時,已經用勁托著我往外走了。

這……我有說不的餘地嗎?唉……

「辜爺!」小朱從內堂裏沖出來,大喊:

「辜爺!不好了!大爺他……他吐了!」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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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了?老婆吐了!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用力甩開馮紹的手,心急地往裏頭跑。

看了眼門廊上的躺椅,老婆不在。

「辜爺,盥洗房!」原來小朱跟著我沖進來了。

我跑進盥洗房,老婆撐著牆、面對著放臉盆的架子,他還在嘔。唉唷!心疼死我了!

「老婆!」我沖過去抱著他,看見臉盆裏乾乾淨淨,一點嘔穢物都沒有。

「你怎麼了?」我急著問,輕輕拍撫他的背。

「你中午給我吃了什麼?……呃……」他半轉頭問著我,眼眶紅紅的。

我輕輕地、深怕刺激他了、關懷地說:「我們不都吃一樣的東西嗎?醉蝦、紅燒豆腐、醬爆蘿蔔葉、姜絲蛤蜊湯……你覺得肚子不舒服?」

「也不是肚子……只是一個勁兒的想嘔……呃……」他又轉回去面對臉盆,依舊沒吐出任何東西。

「小朱!去倒杯茶來!」我喊。

「來了!」

原來小朱早就端了杯茶站在門外。

我端過茶,就著老婆的嘴喂他喝。

他喝得很緩慢……茶水沒喝完就推開杯子:「不喝了……」

「覺得怎麼樣了?」我擔心啊,抱著他,怎麼就覺得這個跟我一般高的男人、平常比我強壯的男人、一直都很兇悍的男人……好脆弱……

我胸口抽慉得厲害。

「沒什麼,噁心的感覺已經過去了……」老婆轉過頭來瞧我,可是他水汪汪的紅眼眶裏的眼珠子卻飄向我後方。

我朝他看的方向望過去,馮紹正站在盥洗房門外看著我們,臉上笑容莫測高深!

嚇死我!嗚……因為全心擔心著老婆,我幾乎忘了他的存在!

老婆的眼珠子立即飄回來瞪著我,他眼裏是否閃著凶光啊?

他將嘴靠近我耳側,壓著嗓子,只讓我聽到、凶我:「那是誰?!」

「……客人。」

他在我雙臂中用力轉過身,用力推我:「我沒事!還不快去?別讓客人久等。」

我踉蹌了一下,遲疑地對他伸出雙手,心裏滿是憂慮:「但我擔心你啊!」

「我真的沒事了,你快去招呼客人。」他又轉身回去,拿起掛在臉盆架上的拭巾擦臉。

我看看他,又回頭看一下那個不懂禮貌還站在那兒打擾我們夫妻聯絡情感的馮紹,真希望馮紹立刻消失!

看著老婆還站在那兒的背影,我真不希望這個時候離開他,我想照顧他啊!

可是,我剛剛接了聖旨……得去皇宮……

「老……大爺!那位客人是宮裏來的馮大人,皇上下旨讓我入宮去。」

老婆轉過身來,臉上滿是驚訝:「你……快去啊!笨蛋!你想被砍頭嗎?!快去!」

他眼裏似乎有絲驚慌。

「我……」老婆擔心我嗎?我呆了。老婆怕我被砍頭嗎?

「這位大爺,請放心,皇上只想請辜先生進宮談談,晚些就會送先生回來。」馮紹在門外發話。

「嗯……我晚些就回來。」我跨一步上前,靠近老婆,想握他的手,卻又因有外人在而不敢,只好輕輕地說:「你回房好好休息,等我回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用力吼著:「你婆婆***擔心個什麼勁兒?!只不過是幹嘔,又不是生病!要我送你一程是吧?!我踢飛你!」

啊————痛!他真踢啊?!都能把我踢退到門口了,那我還瞎擔心啥?!嗚……老婆你欺騙我的感情!真是枉費我剛剛的心痛啊!!!

撫著肚子,才發現肚子並不痛,老婆剛才是用了腿力推我到門口,不是真踢耶……

我神情複雜地看著老婆,輕輕說:「那我晚些回來啊……你等我買晚餐回來。」

「快去快去!皇上等著你呢!」老婆雖一臉不耐煩地催促我,卻提醒我正在等著我的正主是個萬萬不能得罪的人啊!

我驚啊!得聽老婆的話!轉身拉了馮紹,就說:「我們快去快回!我還得幫我老婆買晚餐呢!」

說快,那真是快啊!前後各有兩位侍衛騎著快馬開道護道,兩兩並排的八匹快馬拉的皇室專用馬車一溜煙兒就把我們載進皇宮。我家離皇宮沒多遠,出了柳山胡同左拐直直走,走路快的話,兩刻鍾就到。更何況是搭著這麼氣派快速的馬車呢!

在皇宮裏的皇驛下了車,宮內還得走上一段路,才能到禦書房,皇上正在那兒等著我。我從坐上車就一路催促著馮紹快走,因為我心裏老叨念著老婆的晚餐。

這不,禦書房總算到了。

馮紹先進去請示。

裏面馬上傳來一聲宣唱:「宣——天縱神機辜英覲見!」

我走了進去,一眼便看到皇帝坐在書桌後面的龍椅上。宋?皇帝我今天第一次有幸得見,人中龍啊!看他天庭寬廣圓潤,劍眉入鬢,丹鳳眼型狹長瞳中藏神,顴棱而不張,鼻直懸膽梁挺而翼不張,唇山棱豐潤而不豔,相貌清俊卓絕,堪稱舉世無匹之美男子。這容貌,就相學來說,直指一字:帝!標準帝王命!

我跪下:「草民辜英,拜見吾皇萬歲!」

「辜先生請起。」皇上的聲音低沉宏亮、充滿力量。

「多謝聖上。」我站了起來。

「辜先生請坐。」皇上往我身後一指。

「謝皇上賜坐。」有得坐,當然得坐啦,更何況是皇上命令的……

「朕先前聽馮紹說尊夫人身體微恙,不知道現在可有好些了?」他微笑地問。

「咳……嗯……好些了。多謝皇上關心。」真是尷尬啊!這一個多月來,老婆都好好的說……要是讓他知道我欺君了怎麼辦啊?!那箱奇藥會不會被要回去啊?我會不會被殺頭啊???

外面又有太監走進來在皇上耳邊說話。

「快讓他進來。」皇上說。

邊上的太監就朗聲喊了:「宣——左相覲見!」

咦?咦?!咦!走進來的是……逢春!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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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紹送我出宮時,天都暗了,還好他吩咐駕馭馬車的車夫小心駕車快些送我回家。

皇上本來已經備了宴,要我留下來吃飯,可是我心裏老掛念著老婆的晚餐,就為難地向皇上請罪說我老婆等我給他帶晚餐,不能太晚回去讓老婆餓肚子,於是非常捨不得地向滿桌子的皇家饗宴說再見。

不過,皇上真是個明君啊!他竟然叫禦膳房,把桌上大部分的精美菜肴裝入大型食物推車﹙似港式飲茶的推車﹚,推車被拉提抬上馬車。他說這些菜是為了我而準備的,所以要我帶回家與老婆共用。至於這些食器,馮紹說飯後可以不用清理,明天自然有人會來我家收。

進了院門,推著裝滿食物的推車,我扯了嗓子喊:「老……大爺!我回來啦!」

耶……大廳亮恍恍的,胡家三兄弟都在。又來蹭飯啦?呵呵,今兒個的飯菜可不是我做的,讓大家嘗嘗禦廚的手藝!

小三一看見我,馬上過來:「辜英,你也太慢了吧?!我們等你可等得前胸貼後背啦!咦,你推著那車啥?」還幫著我抬起推車上了階梯、越過門檻。

「這可是皇上賜宴啊!我說要回家給……大爺買吃的,他豪爽地把這些賜宴的菜肴全賞給我啦,還讓馬車給送回來!」

「賜宴?!」老婆臉上的震驚可不是裝的。

「嗯……那個……我看就在大廳裏吃好了,這車搬來搬去的倒也累人。」

我家大廳裏,正門面對的堂上就兩張主座太師椅,中間夾了個擱茶杯的茶几。對著堂上兩側,也各放了兩張客座太師椅,一樣夾了個茶几。這是待客用的大堂,所以沒桌子。可這麼多菜,要怎麼放置?剛才太監把菜碟放到推車裏時,我還一邊數著,有三十道菜啊!不過每小碟大概就五口份量,這麼多菜,什麼都能吃到。

「胡嘉,拜託你去幫我拿些碗筷好嗎?」、「小三,跟我一起搬桌子!」

大廳兩側客座太師椅後有寬敞的通道,靠牆處,我各擺了一張桌,長五尺寬一尺八寸,我讓小三幫我把兩張長桌搬到大廳中央併攏了。

老婆從太師椅上站起來看著我們,對我說:「那我做什麼?」

「你坐著休息就好,下午你還噁心吐了呢……」

「吐了?!」小三的眼睛睜得好大,一臉難以置信。

老婆凶我一眼,責備我太多話。

「哥,你到底怎麼了?不是睡、就是吐的?」胡嘉拿來碗筷往桌上一放,臉上出現可疑的笑容。

我和小三忙著把菜從車裏拿出來端上桌。

「可能是……有了吧……」老婆一臉不確定的表情,還用一種奇怪的表情看了我一眼。

「有了?!」三人同時大喊。三人者,當然是除了老婆的其他人……

我菜也不端了,急的沖向老婆。才不管他是坐著,我保護似地扶著他。呃……他需要照顧嘛……

「老……老婆……有了???」我傻傻地說。

「你呆什麼?!還不確定啦!我說可能!可能這兩字你是聽不懂啊?」

我、胡嘉、小三剛才那麼大聲喊著有了,我就不相信他們不跟我一樣自動把可能兩字忽略掉了……

老婆耳朵都紅了,一定是害羞,只是用惱怒來掩飾吧……我越來越瞭解我老婆啦!

「叫大夫來看看!」胡嘉很興奮唷,他興奮個啥勁兒啊?要當爸的是我和老婆,又不是他!

不過他說的也對,該請大夫來看看……

這下我可得認真了,這次一定不叫京師這個庸醫來看!

「我決定要去找師父,不然就找神醫柳無色!」我情意綿綿地對著老婆說。

「惡……」這是誰在吐?我朝聲音望過去,死小三!你作嘔個啥勁啊?

「拜———托———!!肚子餓了耶,你想讓我噁心,等吃過飯再說啊!肚子空空的,能惡出啥東西來啊?!」

「吃!吃!吃!吃撐你!小三豬!」哼!死小三!竟敢嘲笑我對老婆神聖的情感……要是讓我逮著機會,你就等著我把你賣掉!哼!

「嗯嗯,吃飯吃飯!」我用力地說。

菜都上桌了,我忙著幫老婆布菜。

「皇上找你幹什麼去了?」老婆問。

「喔,他要找皇后,想找個不同凡響的皇后,要我幫忙蔔算什麼樣子的八字跟他最合。」

「左相給你介紹的?」老婆還真猜對了。

「對!就是他給皇上出的餿主意!我才進宮和皇上說沒兩句話,他就來了。代替皇上發言。說皇上三十歲了,後宮仍舊空虛,只有皇上看得上眼的三位娘娘在,還有三位娘娘各自生的三位皇子,但皇上認為那三位娘娘還不夠格當皇后。滿朝文武大臣都急,連連奏請皇上立後。」

「皇上的標準很高嘛……」胡嘉說。

「皇上補充說,宮裏每年選秀,幾乎沒有人能讓他看得上眼的,秀女個個美,卻個個有缺陷,不是白的不自然、就是美的沒氣質、再不然就是軟弱沒氣魄。我心裏嘀咕著,你要挑的是皇后,又不是戰場將軍,哪要什麼氣魄啊。哎……反正皇帝陛下總是挑得出毛病。」

「他要挑皇后,就像我想挑能旺子孫的妻子,心情是一樣的吧……」老婆感慨地說。

「嗯……」老婆,我對你不好嗎?你別感慨嘛……挑不到妻子,總騙到個不錯的老公我啊……該知足啦!老婆!嗚……老婆嫌棄我了……「皇上想找個有錢、有勢力、有能力、可以把後宮掌控在手裏的皇后。他不想在處理天下百姓問題時,還要去煩後宮的事務。所以找我算一個這樣的人,且八字要和他相合,能幫夫的皇后。」

「你算出來啦?」小三滿嘴食物地問。

「算出來啦!但算出來又怎樣,就算他找得到人,難保他不會挑人毛病挑得一無是處。」

「看來又有得熱鬧了!皇上一定會公告天下找人吧?!」胡嘉也滿嘴食物。

很好吃嗎?我一直說話連一口都還沒吃到呢!不公平!!!

趕緊夾了幾樣菜到自己碗裏。我吃!嗚……美味啊!!!可口啊!!!話給你們說,我要美食!

「嗯……那是什麼樣的八字合於皇上想要的人呢?」老婆狐疑地問。

我沒回答,因為我忙著吃東西。

他看了我一眼:「皇上有下過令叫你不能說嗎?」

「他是……有這麼吩咐過……」我夾住小三的筷子:「你別跟我搶這最後一隻鳳爪!你吃三隻了!」馬上把鳳爪掃進自己碗裏。

「那就當我沒問吧……」老婆挑著碗裏的菜,好象沒什麼胃口。

我傾過上身隔著茶几,在老婆耳邊耳語:「呵呵……老婆,我可以私下偷偷告訴你,不過你不可以讓任何人知道唷……」

呵呵,老婆耳朵又紅了……

「辜英!吃你的飯!別沒個正經的!」他低叱。

人家只是跟你說悄悄話嘛,又沒做什麼不正經的事……這樣也挨??

轉眼一看,一桌菜全都被胡嘉、小三兩人秋風掃落葉地解決了!

怒!老婆跟我都還沒吃飽呢!!!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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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每天,老婆早上都會幹嘔,梳洗完畢,吃了早餐,就懶洋洋地去躺在躺椅上,不怎麼認真地看從我書房裏找出來的書,有時,看著看著就睡著。午餐吃完,他習慣品上幾杯茶,接著午睡,這一睡通常能睡到日落西山。胡嘉、小三常常來午餐順便下午茶,老婆和他們聊著聊著也能聊到睡著,然後兩小舅子就會繼續聊他們的,聊到傍晚還順理成章留下來吃晚餐。

老婆最近吃不多,說我做的菜都不合他口味。嗯……前陣子沒這樣啊……

他說,想吃重口味的,還有想吃水果。所以做飯時,我試著加重很多種不同口味,最後發現,他變得喜歡吃辣,吃重辣;喜歡吃酸,吃重酸……﹙桃:八成是南洋人來投胎的……﹚

每餐的湯不是重酸辣湯,就是辣酸菜白肉湯……

後來,每到午餐時間,小朱就不跟我們一起吃了,情願自己去巷口面攤吃清淡的陽春麵……

這時我難免會懷疑一下胡家兄弟的味覺,連我都快受不了的辣菜、辣湯,他們怎麼都還能吃得津津有味,來蹭飯是跑得更勤了。

老婆嗜睡,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常的……而且,老婆真的有了嗎?晚上有時趁著他熟睡,我會摸上他平坦的腹部,懷疑的啊我,那裏頭真有小孩了嗎?

最近,我要是沒外出,總是在家裏黏著老婆,護他護得緊,我擔心他身上要真有孕,就得小心護持啊!

可是,他總嫌我煩。

我跟前跟後注意著他,他總是脾氣很大地把我推得老遠:「很熱耶!你離我遠一點!」

我要是沒外出,他也會說:「你很悠閒喔,都沒工作啊?要不要我托人幫你介紹新差使?」

晚上睡覺,他怕熱,說要睡床邊,叫我睡內側,我怕他掉下床去,總是會攬著他。﹙桃:辜英你也太……保護過度了吧……﹚

他總冷怒地把我推往牆邊,喊著:「熱死人了,你就不能把爪子拿開?欲求不滿是吧?我廢了你!」

嗚……人家又不是為了那種目的才抱著你的……冤枉啊……

好吧!懷孕的人最大……嗯,那個……“可能”懷孕的人最大……我只好離老婆遠一些……嗚……痛苦捏,摸不到老婆。

某天下午茶時,我請胡嘉、小三幫忙,以他們遍佈全國的事業體及人脈,請他們注意一下,看我師父千面神機子或者神醫柳無色目前可能行腳到哪個城鎮,說我想請他們來給老婆看一看,讓大家心裏能有個底、能放心。

他們也應允了。過了幾天,小三說打聽到國醫柳無色正在芙蓉縣驛館。

芙蓉縣離京師陽城不遠,騎馬的話,半天路程就能到。我心急,想快點去請神醫來。

晚上入寢,老婆習慣面向外側、背對著我睡,而我總是看著他的背影入睡。

睡前,我把我的打算告訴了老婆。

「老婆,我明兒個一大早就去芙蓉縣,快的話,明晚就能回來,慢的話,可能後天才回。」

他睡意濃濃地回我:「隨便你什麼時候回,路上小心便是……」

心頭一陣溫暖,老婆雖然表現得不在意,但也會擔心我而提醒我耶……

「明天想吃什麼,你讓小朱去給你買。我會先去找小三他們,讓他們晚上過來陪你……」

「……你煩不煩啊?我年紀比你大,都三十歲的大男人了,也南來北往到處闖蕩過,以往胡嘉、小三都是我在照料,有能力照顧自己,你瞎操心什麼啊?」他有些不耐煩地抱怨著,就是不要我煩他睡覺就對啦……

可我……我就是忍不住會操心嘛……誰讓你是我老婆呢?

「好好好,我不操心,你睡你睡……」我輕輕撫著他的背安撫他。

過了會兒,我都快睡著了,才聽到一聲歎息,那歎息聲竟含有一點點認栽的意味。

老婆緩緩地轉過身來面對我,語態柔和地對我說:

「阿英,我知道你是關心我。不過,我也是個男人,如果照顧不了我自己,我又怎麼照顧偌大的順來發裏仰仗我的人?我最近直犯懶,就喜歡窩在躺椅裏、躺在床上,你說,我還能招什麼禍?更何況,我好歹有一身不錯的武藝,身手還算矯健,你覺得我會有那麼不濟,以至於讓自己發生任何意外嗎?」

我心裏湧出一股化不開的濃情,怎麼就堵著我的胸口,讓我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想……緊緊地抱著他……

我緩緩地伸出手攬住他上身,移過去緊緊地貼著他,密密地抱著他,將臉埋入他的頸窩,深深吸入幾口他身上特有的氣息。

「老婆,我好喜歡你。」我渾身激動得顫抖。我真的好喜歡他!

感覺他遲疑地也伸出了手從腰部抱住我,我的激動更甚……

「你……你別肉麻當有趣啊……我警告你……」老婆的聲音也有些不穩。

我開心地笑了。

老婆,你怎麼能這麼可愛呢?我都捨不得離開你了……

抬起頭離開他頸窩。我熱切地看著他,雖然四下漆黑,但還依稀瞧得見老婆的輪廓。

「老婆,我想親你。」

「你……你色心又起啦?!」他小聲嗔道。

「才不是咧,我真的只想親親你嘛!你好可愛的……」我遊說。

「你……誰知道你會不會親一親就獸性大發啊?還有……什麼叫我好可愛啊?你給我說清楚!」他嗔怪地推我一下。

「就是可愛嘛……讓我好愛的啊……」我不管了,嘴巴就往他臉上湊。

他沒躲!他沒躲耶!!!嗚……好高興啊!!!

當然,接下來誠如老婆所言,我確實親一親就獸性大發了……

不過,我很溫柔,很仔細,因為記著老婆也許懷孕了,得小心。

老婆難得的沒有在我一邊努力時一邊罵我,還難得的讓我聽到令我激動一整夜的呻吟叫床聲。

雖然只做了一次,但這次給了我好滿足的感覺。就不知道老婆覺得我的表現如何。

完事後,我特地起床,又去燒了些熱水,把老婆抱到盥洗房幫他洗一洗,他累的懶得睜開眼或動一動,任我擺佈他的軀體。

等一切都弄好,準備睡覺時,他雖然掙扎了一下,但終於肯讓我抱著他睡了。

「老婆……」

「嗯……」好象要睡著了的聲音。

「……你剛才滿足了沒有?」

「嗯……」

「真的???」驚喜!!!

「你好煩啊……讓我睡覺……」

「老婆……」

沒聲響。

「老婆……?」

回答我的,是老婆均勻的呼吸聲。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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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早起來就先把早餐煮好,吃了後,回到臥房。

「老婆……」

我喊了老婆兩聲,他才張開眼。

「早飯我煮了粥,你晚一點醒來就能吃。我出門了喔。」

「嗯……」

他又閉上眼繼續睡了。

然後就去了車行租了輛馬車,先拐去金玉樓,這時候店鋪都開門了,小三應該也上崗了吧?

雖然我相信老婆有絕對的能力照顧自己,可我還是忍不住想請小三他們去陪陪他,因為不想讓老婆寂寞……確實是老婆說的瞎操心啊,難怪他會受不了……

進了樓門,我說要找大當家的,夥計竟然問我有沒有跟小三事先約好。我呿!他來我家搭夥怎麼就不事先告訴我啊?我來找他還得事先約?我告訴那夥計,沒,我沒事先約,我是他家人!

夥計可能沒料到我是老闆小三的家人,有些慌,往裏頭去找上司說了。我等了會兒,小三從裏頭走了出來。

「我說是誰冒充我家人呢?原來是你啊!給我送早餐來啊?」他笑著,臉上卸下了商人嘴臉,露出面對家人的忠誠。

「想的美喔你!」我笑?回敬。

「還是……」他臉上沒了笑容:「大哥出了事?」

「沒事沒事!我急著上芙蓉縣找柳神醫來給你大哥看看,這麼一趟路程,最快也要到今天很晚才會回來,如果有個什麼耽擱,也許明天才回來。我是想請你們晚上過去陪陪大爺……」

「辜英……」他那副表情,就是不以為然地想說他大哥不必人陪。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也被他念過了,說我太會瞎操心。你可以說我庸人自擾,可……可我就是不放心嘛……」

小三的臉色變得嚴肅,他難得這麼正色地用認真的眼神看著我。過一會兒,他像是想通了什麼似的笑了。

「得得得,晚上我去陪他就是!」

「那就謝謝你啦!我會在芙蓉縣買個特產回來孝敬你啊!」

「滾吧你!別忘了我的特產!」

我笑著跟他揮手。走出金玉樓,上了車,就往京師東門走。

出了東門,向位於京師東北偏北的芙蓉縣駛去。

一路癲頗,經過了幾個小市鎮,傍晚才到芙蓉縣門,問了守門的大哥驛館的方向。

他看了我一眼,便問:「看你風塵僕僕的,是急著要找神醫看病的?」

「是啊!大哥!」

「昨天柳神醫就休診了,聽說要回京師啊!」

啊!難道錯過了嗎?!

「回了嗎?」如果柳神醫回京師了,我便馬上回轉。

「這就不知道啦,還沒見到國醫從這門離開呢!小哥不妨去驛館問問。」

「多謝大哥了!」

我駕著車往驛館方向駛去。希望還能碰得上……

到了驛館,將車停到驛館館舍前的大院,那兒也停了幾輛車,有館務正在給其中一輛滿豪華的車給上裝備。我停好馬車後,走過去請教。

「這位大人,請問……」

館務停下手來對我微笑,我也回以一笑。

「請問柳神醫還在驛館嗎?」

「在!小哥你來的真是時候啊!他們正準備離開,不過明早才上路!你是來求醫的?」

「是的……」還好!趕上了!

「他們等會兒應該就會出來去吃飯,你就在這兒等一下吧,這是國醫大人要搭的車。」

「多謝大人!」

他們?柳神醫不是個人單獨行動的啊……

我站在馬車邊上等。心裏又浮出今早醒來時老婆在我臂彎裏的模樣,今兒個一路上,我似乎滿腦子都是這個畫面,因而滿臉傻笑、滿面春風、滿心得意……我傻了吧……呵呵……

也不知道站在那兒想了多久,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想什麼?笑傻成那樣。口水流滿地啦!小笨崽子!」

看向聲音來源,一位身型瞿瘦穿墨色長袍、滿頭銀髮上有碧玉簪、雖上了年紀卻依舊美豔不可方物的麗人對我走來。他臉上帶著的,是寵溺的微笑。他的臉,我不認識,但他的聲音與神態……

「師……師父!」我驚駭地大喊。

「不容易啊,小笨崽子認得我呢!」

矮了我一些的師父在我面前站定,一個勁兒地笑著。

這是我師父???這麼美???或者這是易容的?!

「師父啊!您老別玩我啊!快把面具脫了!」我急。

「什麼面具?」這聲音來自師父身後,聲音渾厚。我這時才看向高了師父半個頭的聲音主人。

不看還好,一看真是嚇掉我半條命啦!怎麼跟宋?皇帝那麼像?!而且他看起來簡直就像十幾年後宋?會變成的樣子!另一點是,他的相貌身型,分明十成十二是個皇帝命啊!這……難不成他會推翻宋?,還是……他已經當過皇帝了?!想起幾年前宋真皇帝詔告天下託病退位,宋?追封太友皇……

「皇……皇……」我想叫皇上……但聲音竟然發不出來!我真的被嚇得魂不附體了……

那張英俊的臉沖著我挑了眉,問:「皇什麼?」

師父笑著給了那人一拐子:「阿真!你別嚇我徒弟!你要敢嚇壞了他,看你怎麼賠我!」

果真是宋真?!

「笨崽子,你怎麼到這兒來啦?真巧啊!我們師徒兩竟然會遇上!」

「師父!幫幫我啊!我本來是來找柳神醫,想請他去看我家那口子的,既然碰上師父了!就請師父幫忙啊!不找柳神醫了……」我急,抓著師父袖口亂晃。

師父身後那個阿真,剛才就跨一步站到了師父身側,現在正挑著眉很詭異地對師父笑著說:「無色,你連收徒弟都這麼招搖撞騙的啊?」

嘎?!他叫師父什麼?!無色?!

師父臉紅了!從沒看過師父變過臉色,所以師父這張臉是真的?!

「師……師父?」師父的名不是叫做韓征的嗎?

「咳……呃……我們現在去吃飯!走啊,走啊,邊走邊說!」師父摸摸鼻子先上了我身邊這輛華麗的馬車。

「喔……」可我應該駕的是自己的馬車吧,分開在兩輛車上,怎麼聊怎麼說啊?「師父!我的車在那邊呢!」

師父又探頭出來,看向我指的方向,然後喊著:「小順子!你去駕駛那輛馬車!」

「好的哎!主子!」聲音從這輛馬車後方冒出來。

「阿英啊,你上來駕這輛車!」師父說著又進了車。

好唄好唄!只要告訴我這整個到底怎麼一回事,要我駕哪輛車都行!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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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師父的真正身分是柳無色。

原來柳無色就是我師父。

……

我想找的兩個人原來是同一個人……哎……師父,你騙得我好慘啊!

不過說實在的,師父也不是存心騙我啦。

原來他喬裝的韓征是真有其人,就是我師父的師父,是我師祖,真正的千面神機子。

昨晚晚餐時,師父告訴我他的生辰八字後,要我仔細看他的面相,然後叫我說說他一生經歷。我倒,都已經出師這麼多年了,怎麼這時候,師父還不忘給我考試啊?

仔細算過後,我驚出一身汗。看著師父,我說不出話來。師父的存在竟是個造成亂世的禍源!可是如今四海升平,宋永皇帝、宋真皇帝的治世已為天下奠定一個太平盛世的基礎,哪來的亂世……那麼師父的禍源本命是如何改運的?

我衝動地抓過師父的雙手,研究他的掌紋,也不管會被坐在師父身邊那個人在身上瞪出兩個大窟窿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師父的左右手掌紋完全不同!

師父告訴我他的身世,說師祖韓征又是如何費盡心血為他改命……

聽完,我已經對師祖崇拜得五體投地了。

然後師父告訴他身邊那人,說那人奉旨回宮準備接替帝位那年師父三十九歲,那人不在師父身邊,師父還是繼續到處行腳醫病,還化身成師祖的樣子,因為師父五十歲之前都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四十歲那年行腳到涫縣,去看我的私塾老師有沒有舊疾復發,碰到我,一見之下就收我為徒,教我卜算易理。我十六歲時,趕我走放我單飛,讓我自己去闖天下。然後就回宮中太和居與宋真皇帝相聚兩個月,之後又出宮行腳,那年師父四十六歲。

聽完,我也確定了師父身邊的人就是太友皇宋真。

此時宋真也說,要不是因為師父回宮的那兩個月天天聽宋真老是抱怨師父不在身邊,才不會有師父的每半年回宮一趟。宋真皇帝說他在位九年間因受不了與師父兩地相隔的生活,原本企望師父五十歲後就能常駐宮中,然而怎知師父行腳已成習慣,就算四十九歲後禍源本命已盡,仍不願留在宮裏,於是早就打算卸下帝位,與師父雙宿雙飛、朝夕相隨。所以才有後來的託病退位之詔。

聽完,我才知道,原來宋真皇帝根本沒病,現在的他健康壯碩得不像五十二歲的人。這人根本就是只愛美人不愛江山的吧……

然後,我猛然省悟,他跟我師父是一對!

我師父沒跟女人在一起!我師父的另一半是個男人!

嗚……好感動啊~~~衝動地我告訴師父,我那口子是個男人!

師父驚訝之余才開始問我,我那口子是出了什麼問題……

我便把這認識胡興、與他結婚的前因後果一股腦兒全說了出來,然後說到老婆現在的反常症狀,讓我很憂心。

師父簡直樂上了天,像是碰上畢生難求的奇難雜症,一直催促著我們快吃,吃完快走,決定馬上上路回京,因為他想快些見到徒媳婦。

於是吃完了飯,也快戌時了,師父催促我們趕快回到驛館,把一些衣物收拾好了準備上路。

還好我沒忘記要給小三買特產。問了客棧夥計,他說芙蓉縣出名的就是出雲芙蓉糕,他們店裏有賣。我便買了幾盒,既可送一盒給小三,又可留一盒給老婆吃,只是不知道現在吃重辣的老婆,喜不喜歡吃這種甜品啊。其他的可以給師父在路上吃,我記得師父很愛吃甜品的。

然後就是一路往京師陽城悠悠晃晃地走。

差不多卯時末,總算到家了,我的骨頭都快被馬車的晃蕩給搖散了!

兩輛馬車停在胡同口。

師父與太友皇走下車來,兩人看起來精神都不錯,大概睡飽了。

我帶頭領著他們走到家門口,震天價響地敲門。小三睡眼惺忪地來開了門。

現在師父正坐在床邊上給還沒醒的老婆號脈,小三已然清醒滿臉嚴肅地站在我身邊。

師父的銀白色的雙眉緊緊揪在一起,太友皇眼睛盯著我師父也眉頭微蹙。

「……怎麼可能?」師父呢喃。

師父看了老婆的面相好久,又看看我,起身背手,緩緩跺出臥房,太友皇、我、小三跟著跺了出去,跟著師父在中庭院裏打轉了幾圈又轉回臥房……

「阿英啊……」師父出聲,可他的魂明明不在身上,不知飛哪去了……

「師父……」我小心應聲。

「你要小興嫁男人這破法是怎麼想出來的啊?」師父一臉困擾輕聲地問。

「很簡單啊!胡家祖墳,合陰絕斷,合陽奇昌。胡興、胡嘉、胡翟的出生時辰逢陽必盛,逢陰必衰,死門顯示並無子嗣,但其死門中又函有生門,卻是落在祖墳合陽必旺子嗣上頭。既然必須合陽才能興盛,那麼我就大膽推斷,將胡家三男的陽格轉陰格,看是否能改得過這種命格。求算後,確實得各得出一組能與之孕合的陽格八字。然後再將胡家兄弟的八字轉回陽格與已求出的三組陽格生辰合算,竟然都能有後代,這是我從未見過的事……」

師父失笑拍掌,朗聲大笑:「陽格轉陰格……也只有你這種腦袋才想得出來!哪個神算會把男人想成女人啊?!你真是我的寶貝啊,天才徒弟!」

「呵呵,沒有天才師父,怎會有天才徒弟啊?」我拍馬屁,神氣地笑了,連師父都佩服我……

「你怎麼跟你師祖一個德行啊?這麼喜歡往自己臉上貼金!」師父笑?。

怎麼……師祖也是這樣的嗎?「要沒那本事,我想貼也貼不上吧!」我笑!

只見太友皇面無表情的臉上滿是黑線,小三一臉作惡……

突然……

「吵死人啦!!!通通給我滾出去!!!」

老婆坐在床上,渾身燃燒著被吵醒的怒火,火勢沖頂一發不可收拾!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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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人就坐在廚房餐桌上吃早餐。那是我剛才讓剛到的小朱幫我到外頭買的燒餅油條蛋餅豆漿。

「阿英啊……有孕之人難免脾氣大了些,你可要多讓著他點!」師父交代。好高興啊!!!真的是懷孕了!!!

「……我大哥真有孕?」小三臉色乍變。

「你是胡興的弟弟?」師父笑問。

小三怎麼臉紅了,他看著師父,臉色有些癡迷了,還傻傻地點了頭,自己答話:「我叫胡翟。」

「喔,是小三啊!阿英提過你。你真是不錯啊!金玉樓大當家,不錯不錯!」

太友皇坐在師父身邊直笑著搖頭歎氣。

「師父,我該注意些什麼?我老婆這樣……」

「他應該有孕一個月了,懷孕的人會嗜睡是正常的,吃東西口味多變也是正常的,他想吃什麼你儘量讓他吃,給肚子裏那個充分的養分。他不睡的時候,你要讓他多走動……那個……阿英啊,你是怎麼讓他懷孕的啊?」

小三噴出一口豆漿來,還好噴在他自個兒碗裏。

我被燒餅給哽了。

太友皇被嗆得咳嗽。

「咳……無色,你……」太友皇臉上微微紅了。

我也臉紅,因為想到我跟老婆那樣那樣……

「師父……這你應該比我清楚吧!你懂醫的不清楚了,我哪里會知道啊?!」

小三也臉紅,這我就不知道他臉紅個啥勁了……

「嗯……這連你師祖都沒教過我呢……」師父又開始神遊去了:「哎……男人生子,今兒個我可是第一遭碰到,曠古絕今啊……值得好好研究研究……」

﹙桃:給你介紹一些耽美男男生子的案例,你就慢慢研究去吧……﹚

「師父!你還沒說完吧?!我該注意些什麼啊?」

師父抬起不知神遊到哪兒去的眼神向我瞧:「……說完了。別吵!乖,旁邊玩去……」

我忍不住翻了白眼,師父這習慣還是沒變。腦子裏想著些希奇古怪的病症時,總是走神……

小三吃完早餐,站起身:「辜英,我去金玉樓了,晚上再過來。我要的特產呢?」

「你找小朱拿。」

「喔,那我走了。」

「慢走。」

席間,我和太友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當然我們也一起看著不知道已經神遊到哪顆星星上去的師父……

「辜英,你這趟帶給你師父的刺激太多了,我看我這回可能會被他冷落好久……」太友皇看著師父,臉上儘是妥協的疼寵。

「皇……皇……」我到底該怎麼稱呼他啊???如果他會被師父冷落好久,那是不是正可以趁這段時間幫我那件事???

「你就叫我師爹吧。」

「師爹!」這麼叫正好,一點兒也不彆扭。

「他跟我提起過收了徒,可從沒說過是以你師祖的身分傳道授業。你不會怪他吧?」

「當然不會。師爹,我有事……」我最近除了老婆,老想著那件事,不知道該怎麼辦……沒想到在我困擾時能碰到師父,而能幫忙的師爹又是師父親密的人,嗚……師父真是我的貴人啊!「……想請您幫忙!」

「有什麼事需要動用到我的?你背後靠山穩著呢!」師爹挑眉取笑。

「一定要師爹,別人沒辦法!」這可是你弟弟想做的事啊,只有你能阻止他啦!

「你說說看。」

「皇上……宋?皇上想娶胡翟為皇后。」

師爹臉色一斂,低叱:「荒唐!」

「前些日子,皇上叫我進宮去合算准皇后八字,我算出來了,但那生辰根本與胡翟八竿子打不著一塊兒。可是皇上說,子嗣他已經有了,所以他不在乎皇后是不是能產子,他只在乎皇后能好好掌管後宮,有能力提供他想要的助力。還明示普天之下,財力人力之雄厚,非胡翟莫屬。暗示我他屬意胡翟……」

師爹沈著臉說:「那你怎麼做?」

「徒兒謹記師父教誨,不做自欺欺人之事。我還是呈上准皇后的八字,而非胡翟生辰。」

師爹面露贊許之色:「你做得對。」

「但我就怕皇上為達目的,也不管我所蔔算出的八字,逕自下詔要娶胡翟為後。那時胡翟不能抗命吧?胡翟不會願意的……」我急啊!為小三急……

我知道胡翟根本就沒辦法接受嫁男人這件事,和老婆聊天時,老婆常常跟我說到小三的抗拒,還有小三是如何難以認同他為了子嗣而嫁給男人。

師爹正色地思考著,緩緩說了句:「……若是宋?,他的確有可能做這種事……」

「所以徒兒斗膽,想請師爹幫徒兒,請皇上高抬貴手,放過小三……」

「……難得你如此看重從妻的家人啊……」師爹正待讚歎我那高尚的情操,便被我一聲歎氣給打斷了。

「哎……要不是徒兒誤交損友,也不至於害到胡家兄弟了……」

我把對逢春的懷疑說了,說逢春可能已經告訴皇上有關胡家三兄弟得嫁男人的事情,所以我才被招進宮去、所以皇上才要我回來探探胡翟口風……

其實不是我看重胡翟,而是我誤交匪類害他身陷困境,於心有愧……

「果真是良相……竟然用心計較在這上面……」師爹苦笑。

「師爹……能幫徒兒嗎?」

「……你放心吧。我下午就進宮去,?兒就算再怎麼強勢,倒還不至於會違抗我說的話呢。」

「多謝師爹!」

師爹笑了。英俊的人,是不是老了還是那麼俊啊?師爹和師父,保養得真好,看起來就像將近四十歲的人,一點老態也無,與平常五十幾歲人相去甚多……

我和師爹瞧著一邊食之無味地吃早餐一邊還在神游的師父,有默契地搖搖頭。

「阿英……這兩位是?還不快幫我引薦一下!」

老婆的聲音從廚房門口傳來。

連師父都看了老婆一眼。那一眼,叫師父神都回來了!

「醒了醒了!我正有問題想請教你呢!」

老婆滿臉疑惑。

「……大爺,這是我師父柳無色,這位是我師爹……太友皇宋真……」

老婆一驚,立刻跪地:「草民胡興叩見太友皇聖安!」

師爹笑說平身。我馬上就把老婆扶了起來。

看著師父,老婆躬身請安:「師父早!」

「早啊!乖孩子!」師父樂的差點沒手舞足蹈。

老婆回給師父一個微笑。可當轉過頭來卻對我皺了眉頭,問我:「你師父到底是誰?」

師父大笑,師爹搖頭。

噫……又必須從頭說起嗎?我撓撓頭。

「這個……可說來話長囉……」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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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回京已三個月,和師爹一起住在宮裏太和居。

我可以理解師父為了老婆這男人生子千百年難得一見的奇事三天兩頭往我這兒跑,當然也能理解師爹為了陪在師父身邊而經常同行。但我無法理解,為何總有個人會跟著一起來。

我說,皇上,您到是告訴草民,您常常跟著我師爹太友皇一同駕到是嚇我來的,還是另有目的?

當然啦,他頭一次來,也不說破他的身分,只說他是師爹的兄弟,還說在我家,免行一切皇室禮儀,當他是家人就好……我抖啊的,皇上當我家人……這我可承受不起!所以我家除了我、師父、師爹,胡家三兄弟沒人知道他是當今的皇帝,大家只當他應該是某個王爺。

皇上三天兩頭的來,免不了會經常碰上胡嘉。胡翟,他身上散發出的尊貴氣勢、肚子裏對世事的見解、對掌控天下運勢的脈絡、言談時而豪氣幹雲時而談吐沉穩,簡直讓胡翟一見他便心生好感。我甚至聽到他們倆的對話裏出現“相見恨晚”這種字句。

有天,皇上竟然自己帶著聖旨來,宣稱替皇上宣旨,當眾宣佈我為國師……我不想當啊!怨懟地瞧著他,他就是笑。我發現這笑容簡直比逢春那種讓人莫名所以的笑還讓人膽跳,讓你感覺你明明知道了他要怎麼對付你而你只能等著接受,卻毫無反擊的能力……

唉……無力啊……

我只能求救地瞧著師爹,他也笑,不過是在示意要我放心。

當然,當了國師,皇上也撥了座府邸送我,就在皇宮邊兒上。

可家中有人有孕,不宜搬遷,否則會動到胎氣。雖然我家自我娶妻後,人口成長數倍﹙就是算進常常來蹭飯的兩小舅子、常常來研究老婆的師父、陪同而來的師爹、皇上﹚,確實是需要個更大的宅第來容納這些人。不過,既然對老婆不好,我就寧願守著這小院子,和老婆過著兩人生活。

可這兩人生活……

自從他親自從神醫柳無色口中證實了有孕在身,他就死活不讓我碰他了。

「辜英!你給我滾遠點!」老婆一腳踢來,唉唷!痛啊!

「我看個書你也不安分!貼這麼近幹嘛?」他吼。

「我……」我揉著腿,他真踢啊!

「皇上讓你當國師,你好歹去宮裏奉獻點貢獻,別老在我跟前礙眼!」老婆張眉怒目的。

「皇上沒讓去呀……我……」我擔心你嘛……「你肚子漸漸凸出來了,我看著心驚啊……在你周圍保護著,總有好無壞的……」

「辜——英——!」他氣得摔書。「我跟你說過幾次了?你拿我的話當耳邊風啊吹過就算啦?我說我自己會……」

「會照顧自己,我別瞎操心,自己去幹自己的事才是正經……」我把老婆的話接下去說,是,我都會背了。我哪敢拿老婆說過的話當耳邊風啊?!我都老老實實記在心裏了!「……可我就是忍不住嘛!」

「你……」他臉色冷了下來,又開始不理我。

老婆最近沒那麼犯懶了,甚至叫胡嘉幫他帶來順來發的帳簿、公文,讓他在家工作,可我怕他懷孕累著,總會叫他歇歇。他就生氣,說我是存心讓他歇成一個廢人。我便安撫他說:冤枉啊老婆!……不過,就算你真成了廢人,我也會好好照顧你的……。結果為自己招來一頓拳打腳踢。好……老婆動一動對身體好!嗚……痛……

他一個大男人懷孕,哪兒也不能去!就算想去外頭走走,也必須遮遮掩掩地搭馬車去人跡罕至的地方,可他一坐上車就開始頭暈噁心。連門都出不了,只能悶在屋裏,也難怪他脾氣會這麼大。

有時他突然想到要吃什麼,三更半夜的我也得去給他買回來,不然,他就開始跟我冷戰,把我趕得遠遠的。

老婆吃東西呢,現在可累人了,這兩天要吃辣的、過兩天要吃淡的、隔個兩天只吃面不吃飯、岔個兩天只吃菜不吃肉……每天變的我都不知道該怎麼煮了。

煮菜現在成了我最累人的一件事,煮飯前都得事先問:大爺,您今兒個想點什麼菜啊?他答:隨便!

可我煮上的菜,被挑三撿四的他沒一樣肯入口。前兩天好聲好氣地哄他,要他為肚子裏的小孩想想,他又開始刷下冷臉:「要我吃是吧!我吃!我吃撐我自己!」我奪下他的拼命碗筷,將他緊緊鎖在臂膀裏,他掙扎了一下,在我懷中僵硬了好久,最後氣憤地責怪他自己,怒得發著抖說:「我是怎麼了?到底怎麼了?……這不像我,這不是我!」我只能抱著他、安慰他,無能為力的感覺油然而生,為了他,心好疼……

為什麼懷了孕,大爺整個人就不對勁了?有壞東西作祟?背後靈?地縛靈?還是肚子裏那個小寶貝故意整我們夫妻倆的?

然而日子還是這樣過著……胡興嫌我太黏他,他受不了,一受不了就開始發脾氣。

我不怕他罵我打我踢我,我就怕他跟我冷戰:冷冷地看他的帳本、冷冷地不回應我任何體貼、冷冷地從我面前走過一眼也不看我。我就是怕!

那種鑽心的滋味,真不好受……

有人慕名而來找我去看地理風水什麼的,我都儘量能推就推。因為我實在不想讓老婆離開我視線,看著他好好的,我心裏才會踏實。誰曉得我推掉工作這碼事被他知道了,他氣得不准我吃晚飯,把我趕出廚房,自己一個人鎖在廚房裏把所有飯菜吃光光。當晚又把我關在房外,不准我進去睡覺,我只好去睡書房。天氣有點涼,讓我擔心老婆睡到半夜會不會冷?

那次以後,他讓小朱每次收到拜帖就跟他通報,勸我把工作接下來,如果我不聽,他會一直跟我冷戰……到最後,我只能接受。

所以現在,我正站在信州常豐的深山裏,為專程至京師請我遠道而來的陳雅青尋一個能旺族出高官的穴位。

方才身在山外看山,確定了此地地理之佳,便單獨縱身入山查看,可是入山后,卻發生了件讓我引以為奇恥大辱的事:我迷路了!

照理說,我身上帶足了裝備,又會觀天體、方位、地勢,迷路的狀況絕對不可能發生。

可是這裏的山像霧山、林似迷林,羅盤竟發揮不了作用,天體、方位、地勢因霧迷障而無法觀之。

心中一緊。

莫非我走到高人所布的迷陣當中?!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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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興坐在鋪著軟榻的太師椅上,對旁邊茶几上的帳冊視而不見,耳朵留意著院門外的聲響。

三個月前,叫辜英接了趟遠至國土西南的工作,本想讓他在外待久一點,不會在他身邊跟前跟後個沒完,省的被辜英體貼入微的保護欲弄得自己不知所措而板起面孔不理辜英、甚或拳腳相向。

辜英出門前,含情脈脈地看著他,要他別太勞累,說最晚兩個月後就回來,辜英知道他不喜歡囉唆,便深深眷戀地看他一眼,就轉身上了客人的馬車,走了。這傢伙臨走還不忘給他惹出一身雞皮疙瘩。

辜英不在的頭幾日,胡興還能高興地舒口氣。說實在的,他很慶倖辜英能去外地工作,因為他實在不知道該和辜英如何相處。

想起成親至今的種種,辜英認命地接受他這個男妻,反觀自己,分明知道自己已嫁為人妻,連妻子在床上的義務都盡了,內心總還是有個角落不願妥協:他是個男人!男人與男人在一起的生活,難道不能再更平常點?

辜英那種緊迫釘人的溫柔保護讓他很頭疼,都已經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訴辜英,他可以照顧自己,他也很重視肚子裏的孩子,一舉一動都很小心,可那男人偏偏把他說的話當放屁!

難道辜英這麼護著他,他就必須像個賢妻似的回 應?光想到賢妻兩個字所代表的含意他就惡,做不來啦!他是個男人耶!還是個赫赫有名的運輸業大當家呢!偏偏辜英對待他的方式,讓他覺得他的男子氣概與男性尊嚴受到嚴重的打擊……再說就算是鐵漢柔情,那柔情也要用對地方吧!他們平常時聊天,他都一直很平和啊,像跟兄弟聊天一樣,這就夠了吧!他真希望辜英平常能收斂收斂那過份的體貼,因為那讓他很不知所措,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只好把男性尊嚴受到打擊的憤怒挫折感往辜英身上發洩。

所以逮到機會,他就把辜英支開,讓辜英去工作,也讓他自己別再因辜英隨時像個黏皮糖般黏著自己而心煩氣燥。

但辜英才走十日,他就開始覺得身邊好象空空蕩蕩的,少了那個囉唆他的人影,雖然清閒,竟然還有些不習慣。

起床時,再也沒人因為怕他受涼而體貼地幫他配好衣衫擺在床頭;吃飯時,再也沒人為了增加他的食欲,而做出充滿愛與關懷的菜肴;上下階梯時,再也沒人因為怕他磕到撞到碰到而小心翼翼地扶著他,提醒他要注意臺階;喝茶時,再也沒人因為熱茶燙口而幫他吹溫,讓他藝品嘗茶的好滋味;睡覺時,再也沒有個暖暖的靠背貼在身後,輕輕拍撫著自己的背,讓自己因懷孕漲大的肚子導致開始難睡的夜晚變得舒適……

記憶中的辜英開始在屋裏每個角落不經意地冒出來。胡興想著想著,有時眉頭深鎖,因為想到自己對那個體貼得膩人的傢伙拳打腳踢;有時噗哧一聲笑了,因為想到那傢伙跟他師父的相處模式非常有趣;有時就微微笑著,因為想起那傢伙和大夥兒相處的狀況,他不管對誰都很好,雖然死愛錢卻不吝嗇;有時摸著肚子若有所思,因為想起第一次胎動時,那人像得了什麼天下至寶似的寶貝珍惜地摸著他的肚子還狂喜地凝視著他;有時就像現在這樣坐著,傻傻地看著門外,也不知道自己在盼望什麼……

辜英離開的一個多月後,胡興的肚子大了很多,鎮日這兒坐坐,那兒摸摸,眼睛耳朵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前門去了……連胡嘉帶來的順來發公文、帳本什麼的都看不下。

無色師父為了男人懷孕的第一手資料,已經出價把隔壁院落買了下來,想隨時觀察他的狀態。辜英離開的前兩天,師父與師爹便搬過來住了。每當無色師父來,胡興就與師父、師爹閒話家常,師父常問他的身體狀況,還做下紀錄。師父甚至天天專門為他做飯,還常常為他做些補品,那手廚藝比起禦廚更是大大的有過之而無不及,他才知道原來那傢伙的廚藝是從無色師父那兒學來的。

固定來蹭飯的那幾人幾乎已成辜英門下食客。

還好有他們在,能沖淡他的孤寂感,讓他不至於那麼想念辜英……

胡興心頭吃驚地揪了起來。他想念辜英?!他竟如此想念辜英……

一個月過去,兩個月過去,辜英不是說那時就會回來的嗎?為什麼他多等一個月了,辜英還不回來?!就算還回不來,也該稍封信回家吧,為什麼卻連個隻字片語也沒有?

辜英一點消息也無,就像石沉大海般地消失了。

胡興用他大當家的腦袋開始推斷辜英到現在還沒回家的可能原因。

會不會遭遇了什麼意外?被山賊綁了?被盜匪殺了?被大水沖了?被……不能想!不能自己嚇自己!叫胡嘉吩咐順來發行裏的人,讓他們去找辜英!這麼大個運輸網路,運輸人手分佈各地,一定能找出個消息來的!

或是……自己對他太凶了,他不願意回家了……看著自己六個月大的身孕,一陣苦澀沖上喉頭。那也是當然吧?被騙娶個男人,男妻又對他打罵不休,任他有再好的脾氣,也會受不了吧?自己趕他去遠地工作,所以他就趁機遠走高飛了?

好痛……心好痛……頭也好痛……從心底苦出來蔓延到全身的疼痛,這是什麼病痛?為什麼會讓人想哭的難受?

辜英……阿英……你去哪里了?……快回來……快回來!你知不知道我肚子裏那個小搗蛋在你不在的期間一直踢我啊?我得從你這兒踢回來湊數啊!你還不快回來……你敢不回來?!我……我揍死你……

「興兒……你怎麼啦?」師父驚訝的聲音在胡興身邊響起。

胡興猛地抬頭,沒察覺自己臉上已然掛著兩行清淚。

「師父……」

「怎麼哭啦?傷心什麼?說給師父聽聽……」柳無色帶著歲月刻蝕的美麗臉蛋上顯現毫不掩飾的擔憂神色,關心地慰問著。

「師父……阿英為什麼還不回來?」胡興趕緊不好意思地抹了抹臉龐。

「你別擔心,我蔔過卦,他沒事的,就算有事也會逢凶化吉,過幾天就會回來的。你安心啊……」柳無色擔心的神色變得輕鬆了,他還以為是胡興不舒服或心情不好,原來徒媳婦是擔心徒兒啊……

「你就放寬心吧,你以為我為什麼能在他十六歲時就丟他出師門啊?這小子洪福齊天呢,走到哪兒都有貴人助。我還每旬為他卜卦,問他的安危。他的卦相十年如一日,就是好運。雖然前些日子可能迷糊地陷入什麼困境,總還是會脫困。」

胡興臉上出現擔憂之色。

「……師父,為什麼您要為他卜卦?」

「要我說我不操心這個小笨崽子那是騙人的。你看他那副很容易上當的樣子,我總得未雨綢繆地操操心啊!卜卦嘛,也用不上什麼大手筆,念個咒,誠心祝禱,就能靈驗,不用花什麼功夫的。」

胡興心裏掛念著辜英,突然冒出一個想法,開口便問:「師父能教我卜卦嘛?」問完卻漸漸滿臉通紅。

柳無色哪能不知胡興是為了想親自算知辜英的安危才開口求教,高興地笑道:「哈哈!卜卦是小事!興兒,有件更大的事,師父想讓你知道。」

「更大的事?」辜英毫無消息不算大事嗎?還有什麼比這更大的事?辜英會遭遇非常危急的險境嗎?!胡興驚慌。事關辜英,這時他一個堂堂運輸龍頭的鎮定早就不見了。

「嗯,更大的事!」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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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好嗎?仙人,你太慢了吧!」

「噓!別吵!你難道不知道出恭時有人催促,屎是拉不出來的啊?」

我暈!這什麼狗屁理論啊?

「不知道!沒聽過!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讓我走啊?!我老婆有孕六個多月了,再不離開,小孩出生看不到爸呢!」我氣!

「等你把我的本事學完了,要走去哪兒都隨你!你催我拉屎,怎麼?今天早上給你的問題,你解出來了?」

「沒!」

「那你催屁啊?!」

「呿!好臭好臭!仙人!虧你是個仙人,怎麼說話這麼臭!」

「臭?!你少沒品味了,我這叫本性流露,自然就是美!」

我惡……

「我就是問題老卡在那兒,繞不出來,都繞了一個多時辰了,急死我啦!你倒是快點給我出來教教啊!」

「哼!你再繞繞吧!繞暈你!我偏要等出恭完舒爽了再出茅廁!」

我怒!

「你就待在裏頭臭死你好了!」我拿了根長棍抵住茅廁門,看你怎麼出來!

我繼續去解題,氣死我啦!

話說那天我在山中迷路,那陣法我從沒見過,師父教的破陣算學沒一個能破這個陣法。師父曾說過,如果陣法如何都算不出生門,那麼就只能用最後一招不是辦法的辦法聽天由命了:投石問路法。跟著石頭滾向走,竟然讓我走出了迷陣,果真是個不是辦法的辦法。早知道就用這個投石問路法,也省卻我算了六十四立方次破陣角度,很累人吶,害我算了兩天,乾糧也沒了,水也幹了。

眼前是片世外桃源。

順著出陣的小路走,碰到一個小竹橋,橋下流水紛紛,水清澈見底,我不顧一切撲向水中喝個飽,水質甘醇甜美,入腹竟有涼暖兩股感流紛紛往四肢百脈竄去,奇異的感覺揮之不去。

上了岸,四處走走,竟讓我看到了個竹舍,那時的第一個感覺就是此處有人居住。我趕緊上前去,還沒敲門,門就開了,走出一個矮不隆咚的糟老頭子來。

我才想要開口請教此為何處,他就先說話了:「辜英,你才來啊?」

我……我……「老先生,您認識我?」我一定一臉驚訝得像白癡。

「我當然認識你!」他笑,五官全都疊在一起了。奇啊!奇相!

「可……可我沒見過你啊!」

「我也沒見過你啊!」

「那你怎麼認識我?」

「沒見過並不代表不認識呀!」

這句話,讓我深受震撼!

「喂!傻啦?」他叫醒我。自34由ge自3f在

「老先生高人,外面那迷陣是老先生布的?」對老先生充滿崇敬地問。

「不是。」他又笑,這回五官全都展開了。奇!真奇!「那是天地間自然形成的迷陣。」

「老先生能破陣?!」我驚狂,天下間最難破之陣就是自然幻力所形成的,因為無法可破。那種迷陣一旦被破,四周自然皆遭破壞……可是這迷陣完全沒有被破壞的樣子!

「不能。」他還笑,這回連我都覺得自己的毛孔都被笑得舒爽通暢了!奇啊!妙啊!

「可是老先生住這兒……莫非老先生出不了陣,只好住這?」有點失望吶,以為他是高人。

「非也。」他繼續笑,笑得我的心臟隨他笑紋皺折一跳一跳的……天啊,這是什麼人啊?!

「仙人。」他說。走出了門,轉了身,擺擺手要我跟上去。

等等!他……他知道我心裏在想什麼?!

「知道。」他回頭朝我又一笑。我被他這一笑給驚嚇得坐倒在地。

「自然的力量非人之智慧所能測度,只能順而學習之。你現在缺的就是這個。學習了如何敬畏自然,瞭解自然,得到自然所給予的力量,你就能走出迷陣,就能回家了。」

醍醐灌頂!

老先生真是高人!

「仙人!你這小笨崽子,都告訴你我是仙人了,你還把我貶成高人!仙人比高人高好幾級呢!」他跟我急,怎麼像個小孩子一樣。

「哈哈!我就是小孩子!你待怎麼?」他哈哈大笑,彷佛說他是小孩子比贊他高人還讓他高興。奇啊!

原來他是要帶我去廚灶,叫我給他做飯吃。我懷疑著,仙人還得吃飯的嗎?

然後,他開始不眠不休地教我一些我從來沒想過可以如此行解的理算。

觀察自然,尊崇自然,與自然為友,傾聽自然,神往自然……仙人的數算,說句對師父不敬的話,比師父還強、還高上一個級別!

仙人教我自然之理,每天給我一個課題,叫我想辦法解開那課題,內容不外乎是自然的態勢,山川水澤草原沙丘空氣風向各種物種動物植物各有不同彙聚,合則聚、不合則分,因此而產生的幻陣便成了我的課題。

山中無甲子,不知不覺就過了一個多月。

昨天,他說,就剩兩題了,如果這兩題都能解開,天下盡在我胸,哪兒都能去得。聽得我豪氣幹雲啊!

這會兒,我才想起我的胡興,我想回他身邊去、我想告訴他我學了些什麼,讓他分享我的快樂!

說起來,還真對不起他!這些山中的日子,我像個貪心的孩子,向仙人挖掘取之不盡的財寶,已經忘卻外在的一切了……

問題是,昨天那題我解到現在還解不開呢!一想到我的心肝老婆,我心臟都揪在一起了……

「你就是因為腦子裏裝著垃圾,這題才繞不出來!」

怒!說我老婆是垃圾?!驚!他怎麼出茅廁的?!

「喝!收束心神!回歸自然!」

我被他一吼得閉上了眼,收束心神,彌合萬物。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跳了起來,高興地喊著:「我想通了!我想通了!」

只見仙人微笑地看著我,那個笑意高雅聖潔,糟老頭子看起來一點也不糟,很美,美得讓人流淚……

就看他臉上浮出一抹怪笑:「……還有一題呢,孩子!」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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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興馬上吩咐了胡嘉,讓胡嘉動用順來發的運輸人力資源去找辜英。

最後打聽到,辜英是在麗山失去蹤影的。辜英為那個胡興當初強迫他接下的案子入麗山找穴位。

胡興收到消息便開始自責。

師父煮的補品、飯菜,胡興越吃越少。就連師父卜卦算到辜英其實是安全的,也無法讓胡興放下心。

唯一能讓他放心的方法,就是叫辜英立刻出現在他眼前。

胡興晚上睡覺更難入眠了,一方面是肚子大了起來,側躺著睡不舒服、正躺著睡壓到腸胃,另一方面是擔心辜英……身邊少了辜英,連睡覺都不安穩……

如果辜英在的話,一定會幫他安置得好好的,讓他舒適地入睡……

辜英……

看著那輪明月被大片烏雲遮住,偶爾會從烏雲的縫中竄出來照耀大地。

躺坐在躺椅裏,身上蓋了件薄被……

『……興兒,……你可知,辜英此世本無姻緣?阿英啊,我初見他時他只有十歲,一見他的相貌就知道他無姻緣、無子嗣,註定漂泊一生,到處奔波。他十二三歲時就已經把我壓箱底的絕學全都挖光了,這小子好奇,替他自己算了一算,算出個一生孤獨,命卦顯示他的姻緣難求,這當然是指好姻緣啦,不好的姻緣需要算嗎?隨便娶娶就不好啦?……千年難得,可遇而不可求。他反復演算,用不同的方式算,每次算出來的總是這十個字。

可是老天爺竟把你們牽在一起了……他又對你如此盡心。師父眼沒瞎,看得出來阿英啊,他可真是喜歡死你了,情願任勞任怨,你的八字又與他如此相合,我想他應該也發現了,你就是他的命定之人……

……果然是難得的姻緣,碰上了你,娶個男人,當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師父知道你也在乎他的,不然你不會一天到晚就望著門外看……

對他的情意,要讓他知道,否則後悔捶心肝的會是你……』

是不是來不及了?

辜英寧願躲在山裏當野人也不願回到他身邊來了?

他五歲喪母、十歲喪父,身上帶著父親留下的一些錢與祖產,與兩個弟弟相依為命。照顧別人有他的份,自己卻從來沒受到什麼照顧與疼愛。身為兄長,好的東西他總是要讓給弟弟,他也心甘情願給弟弟最好的。自己多受點苦沒打緊,重要的是要給弟弟吃得飽睡得暖。

所以他從沒有體會過辜英所給予的這種體貼與關懷。一直覺得自己是個男人而難以接受辜英的付出,卻也在不知不覺中以自己的方式習慣了……

他們成親才多久,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辜英已經成了他生活中必要的存在。

他想念辜英、有些喜歡辜英、有一點在乎辜英……

現在若真有機會讓他選擇這一輩子他想在一起的人,他只選辜英……

想著辜英,辜英那張憨笑的面容便一直在他腦裏晃著……

辜英雖然長相滿平凡的,可是每一個部位都很漂亮啊,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桃:誰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吧啊?﹚

呵呵,自己想瘋了嗎?辜英那張臉現在竟然晃到他眼前來了!

胡興抬手揉揉眼睛,沒想到竟然想出幻象來了。

「老婆……」

胡興猛然丟下雙手。

眼前這個遮住烏雲、遮住明月的,不是辜英是誰?!

「辜……辜英?」

「是我啊老婆!我好想你啊!」辜英伸手就想抱老婆。

胡興那個高興啊!總算盼到辜英回來了!可說到辜英時間上的耽擱,就不由得他不氣!擋開辜英向自己伸來的雙手,困難地從躺椅上站了起來。胡興扯開嗓門就對著辜英罵:

「你記得要回來啦?!外出沒人管束你,你玩到瘋了是吧?!知不知道師父師爹會擔心啊?!你門下的食客都還等著你回來煮飯呢!竟然這麼不負責任!乾脆不要回來好了!反正你一點也不在乎我!害我在家裏為你擔心受怕!說好兩個月回來的,你看你多耽擱了將近兩個月!害我以為你被匪徒綁了還是被盜賊殺了害怕你發生什麼意外……」

說到後來紅了眼眶,再也說不下去。

辜英一臉心疼,伸手捧著胡興的臉,緊密地吻了上去。

兩人纏綿了片刻,辜英才離開胡興的嘴,深深地凝視著他的寶貝老婆。

「興……我回來了。」

胡興安心了。心裏為辜英緊繃的擔心一下子鬆弛開來,寬了心的淚水一湧而出。他伸出拳頭用力地往辜英身上送。吼著:

「你讓我擔心!讓我擔心!就不能稍個信回來讓我安心嗎?!你要真想死在外面,還不如讓我一拳打死你!」胡興氣辜英讓他吊著心膽。

辜英吃痛,但他臉上歡喜地笑著,也不阻止胡興,心裏頭甜滋滋地想,老婆擔心啊,就讓他打個過癮吧!他不在家的這三四個月,老婆的拳腳一定悶瘋了……

胡興突然停下來,吼他:「你幹嘛不躲?!」

什麼?要躲開的嗎?

「……痛不痛?!」胡興生氣地問。他打得手軟了,早看見辜英臉上那齜牙咧嘴忍痛的笑容,心裏又開始氣辜英不懂得閃躲,竟硬生生承受施加在身上的拳頭。

「痛……」

胡興拉不下臉,便板著臉孔,伸了雙手胡亂在辜英身上被打的部位揉了幾下。

辜英按著胡興的手貼上自己心窩。

「老婆,你知不知道,被你打的時候,我覺得很幸福啊?你從來就不主動碰我,只有在打我的時候才肯,所以就算再痛,我也想承受……」

胡興板著的面孔瓦解了。

「你……你幹嘛這樣?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對你好,只想對你好,不由自主的……嗯……就像呼吸那樣自然啊……」辜英輕輕地說著,溫柔地看著胡興。

「如果……你娶的是別人,你會對他這麼好嗎?」胡興遲疑地問著,他不願意相信有其他人能受到辜英如此無微不至的關愛。

「不會有別人……」想到自己給自己算的姻緣,辜英笑了:「如果我的命定之人不是你,那麼也不會有任何別人……」

眼淚又冒了出來,胡興想伸回自己的手,擦掉令自己尷尬的淚水。為什麼這麼愛哭?!從小到大他還沒這麼哭過呢!

辜英拉過胡興的手,中間隔著胡興挺立的肚子攬著自己,自己伸手把胡興臉上的淚水輕輕抹了,充滿愛意地抱著老婆。

「我會流眼淚都是你害的!」

「是是,老婆,都是我害的。」

辜英的縱容確實軟化了胡興啊……

「呃……」胡興輕呼。

「小鬼在動!」老婆的肚子貼在辜英的肚皮上,辜英完全感覺到了那小傢伙朝自己肚子踢了一下。

「你不在,他天天踢我!你說,這筆帳我該怎麼跟你算?」胡興貼著辜英的臉輕笑。

「明天再算吧!老婆……很晚了,你讓我洗個澡,然後我們去睡覺如何?」

「唔……」

等辜英洗好了,把家裏的燈都熄了,兩人躺上床了,辜英把薄被弄了個低矮的軟墊枕在胡興側睡的肚子下,蓋上錦被,從胡興背後連同還在肚子裏的小孩伸手抱了,胡興這才覺得踏實,困意陡升。

「睡吧!」

「唔……」是很想睡沒錯,可是好象還有一件事忘了問……「除了給人找穴位那兩個月,你這兩個月到底上哪兒鬼混去了?」

「明天告訴你啊老婆,你看你眼睛都睜不開了。睡吧!」

「唔……」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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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一起床梳洗完畢,我就去隔壁找師父了,跟師父、師爹報告我回來了!師父一看到我就高興的又抱又摸的,好象在檢查我身上是不是少了塊肉。看得師爹臉色陰沈。結果師父說了句話:「小笨崽子你變了……」

趁師父深思走神的習慣還沒發作,我就說:「師父和師爹,等會兒過來吃午飯吧,有好玩的事情要告訴你們唷,師父!」

師父一聽連說好。

吃飯時,飯桌上,沒說什麼。

現在大家都坐在內院裏品茶。

「師父,太師祖要我傳話給您啊,叫您跟師祖得了空就去找他。」

「太師祖?什麼太師祖?哪來的太師祖?」師父一口茶喝了。

「就是韓征師祖的師父啊!」

師父臉上的神情很驚訝啊。

「我師父的師父???我沒聽師父說過啊!他是誰?」江湖上說到師承,好象沒有哪一派像我們這樣神神秘秘的,當徒弟的只認得自己的師父,自己的師父卻不會去提到他的師父……話說回來,我們家這個師承到底是哪一派的啊?!

「太師祖自稱仙人,因為隱居麗山,所以叫麗山仙人。」

啪的一聲!老婆拍桌而起,怒喊:「麗山仙人!」

「興兒,你那麼氣憤做啥?」師父嚇了一跳。

我站起身,安撫拍著老婆的背:「老婆,你這樣會嚇到孩子的……」

他嚴肅含忿地看著我:「當初為我三兄弟卜算出生時刻的就是麗山仙人!」

「我知道……」

「你知道?!」他又喊。

「他告訴我了。太師祖還要我告訴你,說你母親不是女人……你們胡家祖墳算起來已合葬你家三代祖先了,包括你雙親。實際上,胡家墓穴裏葬的全是男人。」

「什麼?!」這會兒大家一起喊了……

「……要不要等你兄弟來,大家都在了,我再說……?」胡嘉、胡翟不在,老婆勢必會讓他們知道這麼重要的事情,到時候又要再講一次,粉累啊……

「不行!」老婆、師父大聲說著。老婆心急如焚,師父求知若渴,兩人都急欲得知內情。

「好嘛……」我喝了一口茶,繼續說:「聽仙人說,胡興爹娘的爺爺胡雲是仙人的朋友,我得跟著胡興叫太祖的。太祖喜歡上一個男人叫孟和,非他不婚,太祖的父母氣得把他驅離家門,所以太祖才和孟和遠走高飛,到京師來。兩人在一起,沒多久其中一人便懷孕……」

「懷孕的那人真的是男人?」老婆驚疑地問。

「我也這樣問仙人耶!我還問,懷孕的人難道不是陰陽人,他說,絕對不是。懷孕的人是太祖,是仙人看著長大的胡雲。胡雲小時後常在溪邊洗澡,仙人常看到。那時仙人只是老覺得胡雲的相格很奇特。」

「是我太祖?!」老婆一臉震驚。

「嗯,是太祖!仙人後來到京師來,在大街上碰到慌張無助的孟和,原來是胡雲開始陣痛,找了產婆產婆卻不知道該如何接生,找了大夫大夫罵他瘋子不肯上門幫忙,仙人就自告奮勇去幫忙,不過仙人不肯告訴我孩子是怎麼生下來的。然後就是你爺爺孟煦出世,仙人在胡雲、孟和身邊研究了很久,百思不得其解為何兩個男人生得出孩子來。後來爺爺娶妻,娶了個女人,可那女人嫁給你爺爺十年沒生出孩子,有年回娘家遇到大水被沖了,屍骨無存。那時胡雲和孟和也相繼去世,這讓仙人驚愕,因為兩人的命盤是可以長命百歲的。後來才思索到一法,屬邪門歪道:也許胡雲和孟和去求人作法折壽讓與生子。兩人死前就已請仙人幫他們看個可以富貴後世子孫的好穴位,合葬一處。仙人說那時他的功夫還不到家,所以當時沒看出那個穴位若要有後代是要具備特殊條件的。其實你爺爺知道自己的爹娘都是男人,他以為自己是被收養的。後來他買了個男奴僕,那仆奴把他強了,他把那仆奴趕出去,沒多久他肚子也大了起來,他以為是病,去找大夫看病,大夫號出雙脈驚訝了半天說他沒看過這種病,請你爺爺另請高明。仙人其實很關心你們家的,那時他已經弄清楚那個穴位的究竟,又卜卦算出你爺爺有困難求助無門,便跑來幫你爺爺,把你太祖懷孕生下他的事情說給他聽。後來你爺爺生了你爹,為了感沛胡太祖懷他生他的痛苦,所以讓你爹姓胡。沒想到你爹也愛上個男人,生下你們三個,早早撒手人寰。就是這樣……而你們三人若不在特殊時刻出生,跟女人在一起一定不會有後代,就算跟男人在一起也不會有後代了……」

「好複雜……」師爹說。﹙桃:同感……于我心有戚戚焉……﹚

「興兒,現在我對你家祖墳的穴位充滿好奇啊!」師父高興的像得了什麼寶似的,坐不住地站起來亂繞。

「……」老婆無言,臉色凝重地沉在他的思緒當中。

「老……大爺,我很害怕啊,怕你跟你家所有祖先一樣,為了懷孕而折壽……」我們可以不要有孩子,只要老婆好好的,我什麼都可以不要啊!﹙桃:那錢呢?﹚啊!錢……我可以忍痛……嗚……

老婆望向我,很堅決地說:「無論如何,這孩子我都得生,就算是折壽也無妨。這是……我們兩……的孩子啊……」

我看著他,心中五味雜陳,既苦於他可能折壽,又甜於他所說的話,還心疼他受懷孕的折騰……

「如果我能懷孕……我也情願折壽……」師父美麗的臉上寫著重重的失落。

師爹手一伸將師父抱進懷裏,緊緊擁著:「我們有孩子啊……你看阿英這麼孝順,不就像我們的孩子一樣嗎?還有興兒、嘉兒、小三,他們不僅喜歡你、敬重你,更還把你當爹那樣看待了……」

「嗯……我們有孩子……都是我們的乖孩子、好孩子……」

師父看著我與老婆,臉上總算重新出現了笑容。

「對啊!太師祖說,等老……大爺要生的時候,他會到,來教師父怎麼接生。還有啊,太師祖說,師祖大隱隱於市,算數所在方位,現在應該在京師潛修,要我們去把師祖也請來!」

好了!仙人交代的話,我全說完了!

「什麼?師父在京師?!」

我想師祖韓征現在應該有八十幾歲了吧……要找這麼個老人,應該不會費什麼功夫。因為這時代很少人能活過六十五的啊!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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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也告訴了大家,我是如何在麗山裏迷路﹙老婆說:「才迷路兩天啊?死不了啦!」﹚、如何碰上太師祖﹙師父說:「師祖真神!竟然認識你!」﹚、太師祖如何教我理解大自然、我又如何巧窺大自然形成幻陣的奧秘而獨自出陣。接著我找到了請我來看地理的陳雅青,告訴他我已經尋到一處非常好的穴位。可是他以為我入山后遇到不測,已經另外請人來看,他爹親早就出山下葬了。我一聽,唉……那個歎息啊!這趟跑那麼遠卻一個蹦子也沒賺到,真是虧大了!只好包袱款好準備回家。

自古,好的風水穴位,有德又有緣者居之,看來麗山那兒是沒什麼有緣人了,因為那穴位正好在迷陣當中,沒人帶路還真是走得進去走不出來呢。原來大自然裏有形成幻陣或迷陣的地方,十之八九都為了保護陣眼的寶藏,可能是奇獸,可能是珍寶,也可能是像我這次看到的這個穴位。那穴位妙啊!子孫不絕,富貴不斷啊!陳雅青真是可惜了!

我把這穴位的特點告訴了大家,大夥兒嘖嘖稱奇。

師父說:「耶,真不公平,師祖為什麼教你?」

「嘻嘻,大概是只有我那福氣走進那迷陣。太師祖也想教你和師祖啊!否則他才不會要我帶話,叫你們去麗山看他。」

「對啊,我們去找你師祖!」師父以拳擊掌道。

「怎麼找?」我問。

「師父什麼時候跑到京師來了?來多久了?」師父才說著,就從袖裏拿出卦具。沉思了一會兒,在龜殼上畫了個蔔問,我看得出來那是求地理方位的。

我也想了一下,說不定我能用太師祖教來卜問師祖的所在方位。算了師祖的姓名,以其自然屬性求以方位,再算距離等等……

「在東南方。」我和師父默契十足,說了同樣的話。

「東南方哪里?」師爹問。

「皇宮東南方約二裏處!」我說。

「咦!我只算得出方位!你小笨崽子怎麼知道約二裏處?」師父一副驚訝的樣子。

「我用太師祖教我的方法算!」洋洋得意啊!可是師父怎麼還是叫我小笨崽子?

「哼!我也要去學!」師父揚言。像個小孩似的……

「老……大爺,你覺得我們什麼時候去找比較好啊?」我問老婆。

「越快越好吧!」老婆講得理所當然。

因為老婆的一句越快越好,我便讓小朱照應老婆,自己和師父師爹跑出來尋人了。

「你說依我師父的性子,隱在這種大城中,他會做些什麼事?」師父滿臉笑容故意問師爹,好象他早就知道答案似的。

我們走在街上,也不分頭找,因為師父說我不認識師祖,師祖也可能易容,所以我就算知道方位,也不可能找得到師祖,所以才一起找。

師爹笑著說:「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師父他老人家的性子太容易讓人摸透了。只要是隱了起來,他自然是又開始義診了。在這個地盤裏找找開業義診的大夫不就可以尋到他老人家了。」

我們走上了大取街,這兒正在皇宮東南兩裏處,是城裏的藥街,藥鋪一家連著一家,各有各的新鮮藥材與獨家偏方,有很多藥鋪裏會請走方大夫或駐店大夫幫人看病。

師父猜,師祖應該就在其中一家藥鋪裏,挨家挨戶地進去看看,一定找得到。

可是!我們在藥街上,整條藥街走了三次,每個鋪子都三進三出,連個師祖鬼影兒都沒尋到!

「師父!你說師祖可能易容,那你也不可能找到師祖啊!」我抱怨。

「切!你這小笨崽子懂什麼?!就算他老人家易容,我和你師爹也還是認得他!就算他的易容術真的練到連我都認不出來了,他看到我也一定會叫我,而且第一句話一定就是說:『小兔崽子哎!連你師父我你都認不出來啦?哈哈!看你師父我的易容絕技多麼出神入化啊!崇拜我吧!』你就不曉得他有多喜歡削我呢!」

「對啊!小兔崽子哎!連你師父我你都認不出來啦?哈哈!看你師父我的易容絕技多麼出神入化啊!崇拜我吧!」

我們身後出現了個清亮的聲音。到底是誰在模仿我師父說話啊?!

回頭一看!呿!這個沒大沒小的,活脫脫一個絕世美少年樣子啊的竟然敢跟我師父那樣說話!

「師……師父?!」師父對那人喊著,驚訝地張大了嘴。

啥啥啥?!這個絕世美少年是師祖?!

「師父近來可好?」師爹笑盈盈地向師祖請安。

「好!好!當然好!都返老還童了哪會不好?!」師祖笑著說。

師祖返老還童?不是易容術嗎?

師祖的臉上表情生動自然,不像是戴了面具;師祖的頭髮烏黑油亮滑順,是假髮嗎?師祖的身型單薄、矮了我半個頭多,比逢春還矮一點,就是一個美少年樣……等等,師祖的手???易容的嗎?師祖的手就像十六七歲人的手,細白粉嫩,不像八十幾歲人青筋浮露的枯瘦指掌!

「阿英啊!你還不叫人?!」師父催促。

「師祖!徒孫辜英給您老人家問好!」我那個欽佩啊!師祖的易容術……還好我與師父一起出來尋人,不然還真找不到師祖!誰會曉得師祖竟化為十六七歲輕少年的模樣?

「好!好!好徒孫,你老婆怎麼樣啦?睡死了沒有啊?」師祖笑嘻嘻地問。

我瞬間非常之驚疑!難道師祖連我老婆懷孕,之前大睡之事都能算得出來?!真不愧是我的師祖啊!

也許我心裏所想的驚愕與崇拜都寫在臉上了。

師祖笑嘻嘻地拍拍我的肩膀,然後從他袖裏拿出了張面皮,往臉上一套一抖。

「噫!」我大大地抽了口氣。

他,是那個我把他當成庸醫的京師第一名醫仝善!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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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老婆很急躁。

他的肚子很可怕啊……好大的!這樣小解時,他……應該看不到他的XX吧……而且我看他都很辛苦地挺著個肚子,哇,那出恭時一定更辛苦,因為不能壓到孩子……

這樣的老婆還是很帥啊……

他現在吃東西幾乎什麼都吃,量大多餐,可身上沒長肉,估計都長到孩子身上去了。

還好現在天冷了,他不像夏天時老嫌熱,反而晚上他都叫我必須當人肉墊子墊在我們的寶寶側邊讓他靠著,這樣他才會覺得好睡。

這麼睡下時,他都會面對著我,我光是盯著他就睡不著。吶,黑暗中我當然看不清楚他的樣子啦,但他的模樣早就印在我腦海裏了,而且我聞得到他的氣味啊,更何況我都護著他的肚子、攬著他的後腰睡。每次摸著他細細的後腰,我就想到我好久沒……喂!別偷笑你!你知道我要說什麼!我真的好想念跟他那個那個的夜晚啊!你瞧,我都禁欲七八個月了……

每次我才開始在老婆後腰上摸著摸著,他就折了我的爪子把我的手用力丟到一旁,一邊罵著:「你就不能再忍忍啊?賊心賊膽這麼強!幹嘛不拿去用在煉丹上?!」

嗯……煉丹……煉丹沒你重要嘛,煉丹沒你魅力大!

最近我要是不上師祖那兒去學著煉丹,而待在家裏看著獵物似地盯著老婆,就免不了招來一頓拳打腳踢。可他肚子很大了,沒怎麼敢用力,怕影響到肚子裏的孩子而產生不好的後果……

所以他有些時候氣我,又不能打我,沒處發洩,整個人就急躁了起來。一天到晚叫我不要盯著他看,這麼冷的天還老是趕我出門叫我去師祖那兒學煉丹。我苦啊!冷死我啦!老婆,你看我都打哆嗦了……嗚……我知道他只是要趕我出門,老婆才不在乎我們煉什麼鬼丹呢!

哦,你好奇我師祖煉什麼丹啊?

原來師祖返老還童是真,他十六七歲時真就長這個樣。他花了些時間融合他所知的算理、醫理、易容術的精華而煉出了一爐丹藥,吃一顆整個身體會幼化九年,而這返老還童丹是師祖煉著好玩卻誤打誤撞煉出來的。問起師祖煉丹的動機,他說是一個朋友不經意地提起,師祖本來也不認為可能成功,畢竟從古至今,想煉出這樣丹藥的道人、平凡人實在多如牛毛不可勝數,可誰曾煉成功了?師祖怎麼會知道他玩著玩著就煉出來了,而且才一鼎丹爐,煉出的丹丸數量卻很可觀。可他老人家對這些藥丹寶貝著呢,因為我師父最喜歡挖出師祖他老人家的寶貝就送給師爹,所以這些藥丹必須藏好。

而師祖煉這爐丹他是看過天時的,這天時幾百年出現一次,恰巧讓他碰上。所以就算我們知道如何煉法,反正也煉不出來了。

不過呢,吃了這個藥後必須忍受常人不能忍之疼痛,從骨頭裏痛出來,連內臟血管肌肉皮膚都像淩遲般的疼痛,而且每吃一顆,疼痛更甚前次,師祖說他那時痛得想殺了自己,只是有一句話一直支持著他不自戕: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美貌在人心……我暈……師祖,你也太無敵了吧?

只是啊,這丹藥能返老還童沒錯,卻無法延續生命,師祖說他自己算過該九十八歲時死,還是會九十八歲時死,並不會因為身體像年輕人,壽命就因而延長……師祖真看得開,連自己的死辰都可以講得那麼興高采烈、理所當然……

這就讓我想到老婆的懷孕,真的會折壽嘛?

人的死辰其實不容易算,因為受到前世今生太多不確定的因果所左右。就連太師祖幫老婆的太祖看過,他們應該享福祿的,卻在祖父孟煦三十幾歲時就撒手人寰……難道真是兩男生子這種逆天之行不可為,恣意為之的話就只能默默承受天譴嗎?孟煦爺爺也是在老婆他爹胡鈞十多歲時離世的,胡鈞爹爹和劉夜爹爹更早過世,生了三個孩子,不到三十五就走了……

折壽……

老天爺啊!如果真要折壽,我們打個商量吧,折我的壽就好,我願意的啦!我老婆懷孩子已經吃了很多苦,折壽這碼事就算到我身上來咩,別讓他變成短命鬼好不好啊?就讓他照他多福多壽大富大貴的八字與命格活下去嘛!拜託啦老天爺老大!更何況他是順來發的大當家,肩上扛著多少人的生計啊,不能讓他年紀輕輕就翹辮子啊,這樣會影響很多人,說不定還會天下大亂……好啦,我知道我有點言過其實,但總之,我就是希望他能好好的活著,看著我們的孩子長大,也不罔我這麼求您一場了……我求您了!老天爺!好不好啊?……吶,你不回答就表示你默許囉……

老天爺您該不會反悔吧……?

「小笨崽子哎!想啥?看你想的,靈魂都出竅、七孔都閉鎖啦?」師祖笑盈盈地站在我跟前給我搖搖手。

「師祖……」

要是師祖煉的是長生不老丹而不是返老還童丹,那該有多好!這樣老婆就一定能長壽了……

「你老婆就快臨盆了,你還老往這兒鑽,像不象樣啊?」師祖很疼我,可是受到這麼一個美少年給予長輩般的寵溺,真的滿詭異的,不大能習慣啊,呵呵……

「我老婆趕我出來的,他嫌我在家裏太礙眼……」我苦笑。

師祖笑了笑:「是你自己愛擋著人家的路吧?」

「他肚子那麼大,行動不方便,我擔心嘛……」

「你這小笨崽子,怎麼比個婆娘還婆媽呢?他是個孔武有力的大男人啦,挺個肚子不會花他多少力氣的,你就省省那些多餘的擔心吧,這麼愛操心!」師祖玩笑地責怪,也不見得有多認真。

我也憂鬱地笑:「可我就是沒辦法不去擔心他嘛……」

師祖做戲似地仰天長歎:「唉……怎麼我的徒子徒孫都一個樣啊?被男人迷得暈頭轉向、顛三倒四、挖心掏肺、捨己為人、不顧一切……」

「哈哈!師祖!你太誇張了啦!」我被師祖逗開心了。

「你們啊,是身在迷局不知其苦也!像我這樣多好,追我的人一律打回票,兩袖清風,逍遙自在!」這美少年說得真瀟灑!

「師祖啊!我們是遇上了嘛,情願往裏頭陷咩……」

還是師祖這張美少年臉好,我跟他聊天都沒有跟長輩談話那種戒慎恐懼的感覺啊!

「……我八十三啦,這人世間,我也看過太多了……」師祖清亮的嗓音裏儘是滄桑,確實有八十三歲人的感覺……「你們能遇上,就好好珍惜,因為好景不常,能平安順遂地過多久,又有誰能斷言呢?」師祖臉上的笑,有八十三歲人歷盡滄海難為水的感覺……一個充滿智慧的老成美少年……唉……怎麼看怎麼怪異!

「吶哪師祖,你要不要試試煉長生不老丹啊?」

師祖明亮的烏黑雙眼盯著我,露出一抹怪笑:「幹嘛?怕你老婆折壽啊?」

我臉一紅,吐吐舌頭:「師祖啊,您都看到我心坎兒去啦!」

「呿!你以為我這八十三年白活的啊?!小笨笨笨崽子!」

我都被你們﹙師父、師祖、太師祖﹚給叫笨啦!嗚……叫我小笨崽子,好!看我故意惡死你們!哼!

我對著師祖的肩膀蹭過去,彎下身拿頭在師祖肩上蹭著,死皮賴臉撒嬌地說:「嗚……師祖!我不依啦!你對你朋友言聽計從,他說要返老還童丹你就煉給他,可對你可愛的徒孫我就這麼拐彎抹角地計較,你到底疼不疼你徒孫啊?!」

師祖疼愛地拍拍我的頭,越拍越大力,嘶……那個疼啊!

「誰說我不疼我可愛的徒孫啊!乖!我又沒說不做,只是就算要煉丹,也得算天時呀!你也知道天時地利物俱人和缺一不可的嘛!」

聞言,我跳了起來!

「師祖!」

「乖!」

「你真的會幫我?!」

「能不幫嘛?」

「不行!不可以耍賴!你沒說不做的!」

「我也沒說要做啊……」

「你……你賴皮!」

「我會賴學、賴賬、賴債、賴婚,就是不會賴皮。」

嗚……我現在總算知道師父的伶牙俐齒是跟誰學的!就是眼前這個美少年!嗚嗚嗚!

「……難道真的要我眼睜睜看著胡興折壽……」一想到老婆會早死,鼻頭就沖上一陣酸澀……

轉而心情沉重,垂頭喪氣……

過了好久,師祖才輕輕說了句話,點燃了我的一線希望:

「等你太師祖來京師,我想他會有辦法的。」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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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家的期待中……

正月來了!

今年過年,我沒回誼州老家,往年若沒工作,我都會回去,甚至替忙於國事分不了身的逢春稍信帶禮送紅包給他家二老。

今年過年,我也走不開身了。

我老婆那肚子看起來就像隨時會生產的樣子,我都快緊張死了,哪還有心情想著回去哪里。現在就算老婆踢我、推我、打我,我也不會聽他的話出門到處閑晃了,萬一他有個閃失,我會恨死自己的!

所以啊,前幾天小三來時,我請他幫我把要給我爹娘的紅包錢存到爹娘的帳戶。辦年貨時順便去買了兩塊上好的布料,連同皇上賜下的一瓶南域進貢好酒、一塊西域來的紫色玉石,還有加上老婆叫胡嘉幫他準備好要送給我爹娘的禮物﹙包得密密實實的也不知道裏頭是什麼東西﹚全都包裝好,讓胡嘉全部一起幫我們拿去順來發托運回誼州涫縣送我爹娘。

這年夜飯,當然是我扛下來做了,師祖、師父、師爹、胡嘉、小三、逢春全都上我這兒來過年了。

小朱打了下手,給我前前後後的幫忙,過年這份大紅包可少不了他的,他今年很累啊,除了照顧我,還多一個大爺夠他忙呼的。他是個老實的小夥子,還真感謝他為我家盡心盡力啊!今年的紅包可不能虧待他了!

「辜爺,還要幫什麼?」他用布巾把手擦幹。

我看了一眼廚房,都準備好了,那讓他早些回家休息過年吧。

「你剛才也燒熱洗澡水了吧?」

「嗯,燒好了。盥洗房灶裏的火就請辜爺別讓熄了,這樣臥房裏的炕床才會一直溫著。鍋裏的水若沒了,只要添水,就能一直溫熱著,就算臨時要洗澡,辜爺也不必臨時燒熱水了。」他溫和的臉上笑著。

「謝謝你啦!小朱,這一整年辛苦你啦!吶,這是給你過年的禮金,恭喜發財啊!小朱!」我拉下綁手,從袍袖裏拿出一個紅布包遞給他。

他不好意思地收下,臉紅紅的,一直道謝。

「嘿!下工啦!回家休息去吧!記得元宵過後,正月十六開始回來工作啊!」

「是!多謝辜爺!那我走啦!辜爺新年快樂!我去向大夥兒道賀完就回家。」他喜孜孜地說。

「好!回頭見!」

我開始在廚房裏頭忙著。早先師父開了功能表還跟我一起去採買食材,順便一邊把作法都跟我說了,叫我針對一年二十四個節氣做出二十四道補身大膳,說是先讓老婆與肚子裏的孩子每樣都吃了,可以周全父子兩人的身體健康。所以現在,我可得一氣呵成地連做二十四道菜耶。該蒸的一起放進鍋籠裏蒸、該熬的開了小爐熬……

「小朱!」小三探頭進來要找小朱。

「我讓小朱先回家去了。」

「茶水喝光了!」小三走進來看看我在做什麼。

「到盥洗房裏去取開水吧,小朱已經燒了熱水。」

「辜英,你在煮什麼?好香啊!」

「等我全弄完,就能一起吃年夜飯了,喂……」我拍掉他伸向菜盤想偷吃的手指「不准偷吃!」

「哼!小氣!」

「這些都是特意給你大哥做的!你們是陪吃的……」

「……辜英,你……真的對我大哥很好啊!」

「那還用說,他可是我命定之人呢,不對他好我對誰好去?」我心窩上滿溢著幸福呢!

「命定之人?」他來勁了,拉了張凳子坐在廚房裏不妨礙我活動做菜的角落,死活要我說給他聽。

所以我只好專心做著菜,有一搭沒一搭斷斷續續地說著自己的命格。

說那件事,沒花多久的時間,做這頓年夜飯才耗時呢。等我全都弄好準備上桌了,這才發現,小三還坐在角落沉思,怎麼?他早先聽完了沒先離開啊?

「小三!幫我把菜端去大廳啊!」

「喔……」

在走去大廳的途中,他難得嚴肅地開口問我:「辜英,你幫我們合的生子八字,對方……會是我們的命定之人嘛?」

「……人的因緣聚合很巧妙的……拿小三你的對方來說,有那種生辰八字的人,這世上雖然多,但難道每一個都是你的命定之人嗎?」

雙手上雖有託盤,但兩人還是得多走幾趟把所有的菜搬完。放下菜,廳裏的人聊他們的,小三又跟我走回廚房,一邊回答我:「……應該不是。」

「我是不曉得別的男人如何,但對我來說,你大哥觸動我的心,讓我甘心歡喜幸受地為他用心。……我曾逃離過,但卻又因緣巧合地和他在一起,然後我心裏有他,且認定他,對我而言,他就是我的命定之人啊!

有些人啊,夫妻倆人吵吵鬧鬧過了一生,雖對對方嘔得半死,卻還是離不開對方,這也算某種形式的命定之人啦。再說了,你的命定之人跟你又不見得一定生得出孩子……因此命定之人一說……確實很難以界定的吧……」

「……辜英,不瞞你說啊,我最近……心裏怎麼老擱著一個人,幾日沒見著他,心就鬧著慌……你給我解解,我這是生病了還是怎麼……」

「他欠你錢?」我問。我只有在別人欠我錢時,心裏才會慌……根本是把自己的體驗往小三身上套了。

「沒啊!我和他沒利害關係的。喂!別把我說的跟你死愛錢的德性一個樣!」他笑?。

「嘿嘿……那這問題你應該問師父啊,不然問師祖也行!我又不懂醫,問我?你是問盲人摸象摸到啥……」

「問師父師祖……你家那兩位老人家有夠不良的!我早問啦!他們竟然說我思春!思春思春耶!要思春我不會上放歌樓找更珂啊?!」瞧瞧,小三吹鬍子瞪眼的,真是有看頭……啊,他沒鬍子,嘻嘻……

「你喜歡更珂吧?」

「她很美,讓人看得順眼,我去找她大部分都是聊聊天,算是紅粉知己吧,喜歡她嗎?我沒仔細想過。」

「只是你不會幾天沒看見她,心就鬧著慌吧……」

「是不會。」

「恭喜你!」

「你有病啊!幹嘛突然恭賀新禧!」

「我才不是賀你新年好呢!我是同意師父師祖的說法,恭喜你思春了!」

我們把所有的菜全都送上桌了。

「我就說你小子思春吧!幹嘛害臊啊?」師父嗑著瓜子哂道。

「小三思春?」老婆嘴裏含著糖果一臉不解。

我也不理小三了,讓老婆和師父跟他說去!

「小三,胡嘉,幫忙把碗筷擺一擺,我還要去端個火鍋……」

大院外傳來敲門聲。

「逢春!去幫我看誰來了!」

逢春應了聲好就去開門了。

從廚房抱了個矮爐盆出來到大廳,一看從門口走進來的人,我那個歎氣啊……

皇上!今兒個是過年啊!您老怎麼連過年這一頓都不放過還來蹭飯啊???

.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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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死我啦!辜英!我要殺了你!」老婆吼著。

他從開始陣痛就一直重複這句話。

我握著他的手,一直幫他擦著不停冒出的大汗。

「好好!等你把寶寶生下來了,要怎麼殺都隨你,喔,寶貝!」

「寶貝個頭!啊——痛死人啦!」

我急死啦!師父和師祖兩個人在旁邊嗑瓜子喝茶聊天,一點也不擔心我老婆的死活!

「師父!師祖!我老婆快痛掛了!孩子怎麼生啊?!太師祖他老人家不是說要來嘛?!他人到底上哪兒去啦?!」我急的發怒啊,也吼了兩位老人家。

「他說會來就會來,該到的時候就會到,我看應該還沒吧!」師祖沒所謂地說。

「啊———痛啊——我要殺了你辜英!!!」老婆又在哀嚎。

師父可能有些看不下去,便對師祖說:「我看就拿把小剖刀切開肚皮,把娃兒接生出來行了,難道一定得等師祖來?」

「我也想照你說的這樣幹啊,可他老人家說要教我們怎麼接生,可能他有更好的辦法吧!就等等吧,無妨!反正小興興才痛了一個時辰,離真正要生還遠著呢,我想再過一會兒,師父就會出現啦!不急。」

師祖沒事人兒似的,真把我氣壞了!﹙桃:懷孕的又不是他,他當然沒事啊……﹚

我恨!我當初為什麼就是摸不懂草藥與易容術!要是我能把他們都精通的醫理藥理都精通了,如今是不是就不會像只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急得跳腳,而能親自解除老婆的疼痛?

小三從外頭沖進來,高喊著:「來了!來了!」

我高興啊!站起來往臥房門一看!

不是太師祖來了嘛?可哪有什麼人影啊?

「誰來了?」

「奇王爺和左相,在大廳。」

「這麼晚?都快戌時了!他們來幹嘛?」宋?皇帝在我這兒自稱奇王爺。

這時候就算天王老子來我都不在乎了!我現在擔心老婆的生產都來不及了,哪有那個心思去應付宋?皇帝啊!

「大哥開始陣痛,我就趕快去找二哥想通知他,誰知道二哥去了左相府。我連忙又去左相府,剛好奇王爺也在左相府作客,我想左相與奇王爺都常跑我們家,他們也知道大哥的狀況,所以當著他們的面說了,他們便決定要來關心一下的……」

我那個氣啊!臭小三!

「你大哥又不是什麼珍禽異獸!你當他生孩子是雜耍給人看的啊?!出去!你給我出去招待客人!別在這兒礙手礙腳的!」

看我發威,小三好象也發現他自己做了件不大應該的事。臉上浮出愧色,真誠地說道:「對不起!我當時沒考慮太多。我現在就去前面招呼客人。真的對不起,辜英。」

看他這麼鄭重地道歉,我也覺得自己好象氣過頭了而遷怒於他,連忙也軟了聲調:「對不起,小三!我是急瘋了!你大哥痛得要命,我太師祖又還沒來,對你說了重話,對不起!」

「不不!你說的對!是我不好!」小三撓撓頭。

「是我急瘋了……」

「啊——痛死我啦!你們兩夠了!我都快痛死了!你們還有心情……啊——!痛痛痛……」他臉色發白,滿身大汗!

老婆躺在床上死捏著我的手,我也痛啊!嗚……

「死老頭!你怎麼還不來!!!」我怒喊!

「臭小子!你有膽啊敢叫我死老頭?!我看我還是走好了!」太師祖一腳踏入房門就聽見我那麼叫他。

總算來了!可怎麼我每次背後說人都會被人抓到啊?倒楣……

「別走!我最愛的太師祖!快來!」

「怎麼你最愛的不是我嘛?!」老婆怒吼。

「當然是你啦!老婆!我才不會愛上別人呢!」我柔情地安撫老婆。

「師父!」師祖他老人家還坐在那兒嗑瓜子跟太師祖擺擺手打招呼。

「那你剛才說最愛我是騙我的啊?」太師祖開始發小孩子脾氣了。

嗚……這我該怎麼回答啊?!誰來教教我!

「師祖!初次見面!徒孫是無色,給師祖請安了!我想學師祖的功夫!」惡啊!我五十六歲的師父正在撒嬌耶……

偏偏小孩子太師祖吃他那套:「乖!瞧你多懂人情事故啊!師祖這不就來教你了嘛!」

天!我們一門就只我一個正常人嘛?

「痛死我啦!辜英!我要殺了你!!!!」老婆越喊越大聲。

太師祖笑起來滿臉皺紋地問:「小興他痛多久啦?」

「一個時辰有了。」師祖倒了杯茶遞給太師祖。

「嗯,還不夠……」太師祖喝了茶說。

「那我再泡久一點。」師父諂媚著說。

「我是說小興的陣痛,再讓他痛兩個時辰。阿英啊,你去燒熱水。」

「熱水燒著熱著呢。」從過年至今已經正月十一了,我聽了小朱的話,沒敢讓盥洗房裏燒熱水的火熄滅,到現在整整溫了十二天火苗了。

「準備個大盆兒,給剛出世的小孩洗洗用的……,剪刀、炭火盆、毛巾、被毯都去準備來。」

「好!」小三答道。他剛才沒出去,這下倒在這兒幫得上忙。真是感謝他!

「小三!謝謝你!」我誠心地說。

「謝什麼?!我們一家人呢!」他跟我笑笑就去張羅那些東西。

這時,師祖才站了起來。

「師父,你說要教我們如何接生,現在要不要先說說,免的等會兒我們大夥兒手忙腳亂?」師祖看了眼老婆問太師祖。

「喔……阿英啊!你出去!」太師祖說。

「為什麼要我出去?」我不滿!是我老婆要生耶!

「你那麼寶貝你老婆,我怕你聽了會暈。」

「我保證不會!」我保證得口沫橫飛!

「不會?那我可說啦……就是拿只易容用的小剖刀往肚皮上輕輕一劃,把小孩接生出來後縫合……」

除了太師祖,房裏每個人臉上都掛滿了黑線……

這不是太師祖還沒來之前,師父師祖提出的方法嘛?我暈!

老婆還是痛得大呼大叫,一直氣憤地吵著要殺掉我……

其他人準備必須的用具。兩個時辰後,刀、剪刀、針,這些會往老婆身上招呼的用具都用酒泡過、用火烤著。

時辰一到,太師祖在老婆周身大穴上施針,一邊叫師祖下刀,還要師父與我拿著布巾在一旁準備。

師祖一刀劃下,本以為老婆會血流如注,但並沒有,血像是凝在被劃開的肚皮上,真是神奇!是師祖的刀法好?或是太師祖的扎針奏效?我不懂,所以不知。

「阿英來抱孩子!」太師祖肅穆地說。

老婆睜著眼看著太師祖從他肚子裏取出一個囊袋,袋中充滿羊水,我們的孩子正在裏頭踉著手腳。

我用巾毯抱過囊袋,太師父一剪刀剪下老婆與囊袋間相連的臍帶,一手俐落地打上結、抹上了藥。

「無色立即給小興縫合肚皮。」太師祖吩咐。

「征兒來劃開囊袋。」

囊袋一破,羊水四溢,太師祖快速地撥開囊袋。

我看見我的孩子,他奮力地動著四肢想吸進第一口氣。我滿懷的感動,不禁跟著用力吸氣。

瞬間……

震天動地的嬰孩哭聲響遍四下!

甲戌年正月十二日子時一刻,胡斌誕生!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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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哪兒來的哭聲?

好吵啊……不要哭了啦……這樣很難睡耶……

嗯……腳邊有人踢我……

「……辜英……」耳邊傳來老婆的呢喃。

「嗯……老婆……」我習慣性地把老婆摟緊一點。

「小少爺在哭了……」

「喔……」小少爺……誰啊?

哭聲更大了!喔!真是吵死了……

「你兒子在哭啦……」老婆變大了的聲音除了有濃濃的睡意還有些許憤怒。

「知道了……」唉……連想裝個糊塗都不行……三更半夜的,兒子你別哭了好不好……爸改天買糖給你吃啊……

我認命地起了身,眨著睡眼看我們夫妻床邊的小床﹙皇上送給我兒子的﹚裏的小少爺。

耶……你看見你爸就不哭啦……

笑!你還笑!這麼晚了還想玩?三更半夜不睡覺,你這習慣不好喔,要改改啊,兒子!熬夜是大人才能做的事,你還這麼小,不要學啊!

「唉!你說,我是不是上輩子都不讓你睡啊,所以你這一出生就來討債不讓我睡啦?」抱起兒子,逗著他,他就一個勁兒地跟我笑。

「你白天黏你爹,晚上黏你爸,我說你哪來這麼多精力啊?拼命哭著叫醒我,就只想玩!你這小壞蛋!嗯,為了懲罰你不乖,來!給爸香一個!」

湊近兒子的小臉,他笑得更開懷,還發出咯咯氣聲,他明知道我會親他吧,笑得這麼高興……

小寶貝每晚都要這樣鬧上一鬧,逗他玩樂一下,才肯睡覺。

……我的兒子耶……心裏充滿的是驕傲、是疼愛、是幸福……滿滿的,就像人生已經圓滿了一樣……

「吶,乖乖睡喔……」開始我每夜必定會來一回的苦口婆心:「不要吵醒你爹了,嗯?你爹為了生你很辛苦的,整整十個月耶,只能待在家裏,哪兒都不能去,對一個男人來說,那是種折磨啊。懷你的過程中,又得注意、保護漸漸長大的你,生活瑣事都很不方便,你爹他都忍下來了,都是為了你喔!所以,爸才決定讓你姓胡的耶,你以後可要當胡家的棟樑喔!是男子漢半夜就不要再哭了嘿……來,聽爸的話,乖乖睡喔……」

我哼起了小曲,隨便哼哼的……每次亂哼一些自己亂編的不成調的曲兒,小寶貝總會笑咪咪地開始眨眨眼,然後越來越瞇上……越來越瞇上……就像現在這樣……帶著微笑……漸漸地……香香地……沉睡了……

小寶貝你就喜歡爸哄你睡,是不是?

輕輕地把他放回小床,給他蓋好被褥。不由自主地又香了他一下,才躺回老婆身邊。

攬上老婆的腰,他總會帶著濃濃的睡意習慣性地呢喃一句:「小少爺睡啦?」

我也會習慣性地拍拍他:「嗯,睡了。你別擔心,睡吧……」

「嗯……」

而我都是想著小寶貝入睡,想著他剛出生時,一大群男人圍著他七嘴八舌……

『原來嬰兒剛出生時都這樣皺巴巴的耶!』

『他好軟喔,我好怕捏壞他……』

『對個嬰兒來說,他體型實在很大呀……』

『真的嗎?我們出生時有多大?』

『誰曉得?!』

『二哥,小寶貝該叫我們什麼啊?舅舅?叔叔?』

『嗯……應該是舅舅吧……』

『為什麼他一直哭啊?』

『不知道,可能肚子餓了吧!』

『餓了不是該吃奶嘛?』

『……大哥不可能有奶給他吃吧!』

『對耶!吃奶!沒奶!這個時候能上哪兒找奶娘啊?!』

『你們還打算找奶娘?!一屋子的男人別嚇死人家就罷了……』

『不然……去買產奶的奶羊!讓小子喝羊奶!』

『這主意不錯耶……』

『可現在能去哪里買羊啊?要嘛也得等天亮啊!』

結果竟然是皇上吩咐外頭的隨行侍衛馬上進皇宮抓了頭奶羊送過來……

想著……老婆看到孩子出生便安心了,疼痛解除與放鬆後的疲憊感讓他一下子就沉睡過去。只是,他那時看起來好虛弱,讓我很心疼……沒過多久他就驚醒,看了眼消下去的肚子以為他懷孕全是一場夢,驚慌地吵著要孩子,那樣子讓我好心疼……那時我飛快地把孩子抱過來塞進他懷裏,他才紅著眼眶笑了,目不轉睛地看著懷裏的寶貝,讓我更心疼……

寶貝啊!我的兩個寶貝……

老天爺!我甘願了唷!我甘願了……這輩子有這兩個寶貝,我真的甘願了!您默許過我唷,只折我的壽,不可以賴皮喔!隨便你要折我多少都行,只要你讓我兩個寶貝平平安安長命百歲地活下去,就算要我立時死了,我也願意……

想著……太師祖說兩男求子違逆自然,折壽無法可解。師祖終於皺起眉頭,決定試試煉丹一途。太師祖樂觀其成,不過他也搖搖頭不抱希望……

所以,我每個念頭都如此祈求上天……

我,也只能這麼做了。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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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嚴滿月了。

辜英在家裏宴請滿月酒,門下食客全都到齊,當然也包括了辜英師門所有師字輩的長輩,而且還有小朱。

看辜英抱著胡嚴片刻不離手地展示,還有臉上帶著為人父親的驕傲,胡興微笑,心想自己抱著兒子時,是否也跟辜英一個樣,那樣的由心底綻放出純然的喜悅?

胡興的視線一直跟隨著自己日漸在意的辜英,當然還有他們的小寶貝,他覺得,辜英最近有點不一樣:辜英常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然後若有所思地微笑著。

那種笑意,讓他感到不對勁。不知道為什麼,辜英這種笑法,讓他心慌、讓他心驚膽跳,以前辜英不會這麼笑的……那種笑法,好象……好象……

低下頭細細感受,胡興想要抓住那種好象什麼的感覺,卻偏偏什麼也確定不了。

總之,辜英很不對勁!

這個月來,辜英每天給自己溫補,那種小心呵護的細膩比以往更勝三分。胡興相信,那不僅僅是為了他肚子上開了條讓他疼痛的疤,一定還有別的什麼!但,到底是什麼?

而且,辜英越來越少喊他老婆了……

是,那只是個稱謂,不算什麼的,但為何自己會因為他喊自己大爺不喊老婆而感到明顯的失落?

辜英晚上睡覺甚至不再緊貼著他的背,難道就因為前幾晚自己對他的觸碰有反應而害羞,因而惱羞成怒叫他滾遠一點,所以他才那麼聽話,不再碰自己?

辜英,你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讓我覺得我們之間的距離一下子拉得好遠?

「想什麼?」辜英迎面走來。

胡興慌張地抬起頭,掩飾自己失態地笑了一下:「沒什麼……」發現辜英手上的胡嚴不見了。張望了一下,看到胡嚴在太師祖懷裏笑著。

辜英順著胡興的視線看過去,嘴角拉開了個笑容:「小少爺今天是主角呢!他們爭著要抱他。」

「辜英……」胡興看著辜英。

辜英拉回視線轉回頭迎上了胡興詢問的眼神:「……怎麼了?」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煩心的事?」

辜英怔了一下,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辜英馬上笑了:「哪有?!啊!其實也不是什麼煩心的事啦,就是皇上賜了國師府邸,我一直在想,我們是不是找個好日子搬進去,這兒實在太小,容納不了這麼多人……」

胡興細細地凝視著辜英,不知怎地他就是曉得辜英在顧左右而言他。

「我原本住的大宅院你覺得怎樣?」他決定跟著辜英的話語走。

「你那宅院不錯耶,或是我們搬去你的宅院,把這兒賣掉?」辜英還記得第一次受到胡興邀請去看祖墳、合算八字的那座胡興住的宅邸。

「那宅院是你的……」

「我的?!」辜英驚訝。

「成親那天,不就說過要送你一座大院嘛?就是那座。」胡興笑說。

辜英的眼裏瞬間充滿了感情:「你真捨得把豪宅送我啊?」

「你當我胡興什麼人?我在江湖上可是有名的言出必行啊!」胡興輕笑。

「老……大爺,你就把那座院落留著送給我們的兒子啊!」辜英笑著充滿感情地說。

胡興這時又覺得這話……聽起來就是奇怪……宅院給了辜英,他要送兒子就送,為什麼還要自己留著送?

「辜英……你到底在想些什麼?」胡興正色地問。

「……沒有啊……」辜英撓撓頭裝糊塗。「那你想怎麼辦,我們都照你的意思辦,好不好?」

「不好!」胡興整肅了臉色。

「老……大爺?」辜英怔忡了一下,他不知道胡興到底在介意什麼。

「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胡興低聲正色地問。

「我……」辜英說不出來,這叫他怎麼說?說把胡興當老婆?豈不會被打罵嘛?胡興不會喜歡他那麼說的!他只希望胡興能過的快樂,胡興不喜歡的事,他不願意再做,因為他不知道自己和胡興還剩下多少能在一起的歲月……

胡興看著辜英為難的神態,難過得一口氣憋在胸口,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閉上雙眼,困難地擠出:「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成你的伴侶過?」

辜英傻了,暗問自己到底做了什麼讓老婆這麼痛心?心,扭擰了起來,跟著疼痛……

「當然有!你是我老婆啊!」

聽到辜英急切地喊自己老婆,胡興像得到鼓舞驀地睜開雙眼深深地凝視辜英。

「辜英,你知道吧?我越來越在乎你了……你好歹有一點為人夫婿的自覺行嗎?相處了將近一年,你難道還捉不住我的性格?難道還一定要我跟你低頭嗎?」

「老……老婆?」辜英明白了!明白了老婆在對他訴衷!

「你最近老自己一個人悶著想事情對吧?」

「……」枕邊人就是枕邊人,連他有心事都能感覺到。

「我那麼不可信任嗎?你有事情難道就不能找我商量嗎?所以我才會問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了?」胡興苦笑著問。

「不是你想的那樣……」辜英心疼死了。「老婆……」唉……他該怎麼說啊?要是讓老婆知道了自己求上天只讓自己折壽,老婆會……會氣昏吧?他其實知道老婆很在乎他的,他甚至感覺得到老婆漸漸地愛上他、越來越愛他……當然老婆絕對不可能親口承認啦……

「我正等著你給我一個說法呢。」胡興沉重地看著辜英。

「唉……其實,你產前一直叫我去跟師祖學煉丹……」

胡興沉重的表情消失了,辜英願意給他一個說法,讓他心裏好過許多。看著辜英的表情,他知道,辜英不會再閃爍其詞。只是,那跟煉返老還童丹有什麼關係?胡興取而代之的表情是一臉疑惑。

「你接著說啊!」

「我一直在意著男人懷孕違反自然會遭折壽的天譴,所以求師祖幫忙煉長生不老丹……也不是真能長生不老啦,重要的是要能讓你延壽……」

胡興楞了,他沒想到辜英心裏竟然一直擱著這件事,瞬間滿懷感動。靠近辜英,跟他肩抵著肩,輕聲對辜英說:

「我們家的歷史,折壽的好象不只懷孕那方,是雙方都會折壽啊……」

「我知道……因為孩子來自雙方,是雙方的骨血,所以兩人都會折壽。但,我希望,你和嚴兒都能好好活著長命百歲,要折壽折我就好……」

胡興聞言一震,原來這便是辜英最近看起來如此怪異的原因!想到辜英就低聲怒吼:「你……!不准你再有這種想法!你以為你先走了,我不會痛苦嗎?!」

「老……老婆……」辜英好想求饒啊!他就知道,說出來老婆一定會生氣!但……他也不想老婆痛苦啊……怎麼辦?

「阿英。」

「老婆?」

「我要你現在就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

「不管我們的壽命如何,我要你跟我一起好好地活著,同甘共苦,讓我們的婚姻不留下任何的遺憾!」

「老婆……」辜英的眼眶紅了,咬著牙,深深吸了一口氣:「我答應你!」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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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滿月後,大夥兒商量商量的結果,還是決定搬回老婆原來的大豪宅居住。因為皇上賜的國師府邸就在皇宮邊上,那要是皇上天天來,這未免和我家人的互動太為良好了……我想我師父、師爹、師祖、太師祖都知道皇上何許人也,也明白皇上的圖謀,只不過沒人說破。

想了想,我便跟皇上說想辭了國師之位,我開玩笑地告訴他,我當了國師後好象也沒什麼建樹,尸位素餐的,可要是哪天我說了個什麼天象異常,被滿朝文武參了個妖言惑眾,那我豈不是會死得很難看?所以還是請他高抬貴手放我一馬,反正,……皇上啊您老攻心為上,正在勤追小三,又不用我幫忙不是嗎?他笑而不答。不過看他的樣子,好象成竹在胸吶……

至於胡嘉,看到我們的小寶貝後,他也想嫁了,只不過他說,他和逢春條件談不攏。我嘴角那個抽動啊……你要小孩,逢春要咱胡家整個勢力,你哥是心疼你願意幫你一手,可你弟卻不答應啊的扯著你後腿;逢春心又那麼大,要嘛就整個胡家當他後盾,要嘛就乾脆全不要。不用說,條件當然談不攏!

然後呢,就是這兩天胡嘉叫我去勸勸逢春叫他別那麼不知好歹,隔兩天逢春叫我去勸勸胡嘉叫他不要討價還價。他們倆個談不攏,中間夾了個我難道就談得攏了?真是!沒知識……

我說我幹麻當個中間人這麼累啊?還不如在家逗孩子的我高興!

搬回胡家大宅後,老婆身子好得差不多就開始回到工作崗位,每天準時上下工。我呢,根本就是在家裏當奶爸了,整天照顧著兒子老婆,日子倒也快活。

胡宅府裏本來就有管家塗鏞,煮飯的塗嫂是他老婆。我們剛剛搬回來時,他們不知道我與老婆的關係,應該是聽見我叫老婆老婆,又發現我和老婆睡在老婆臥房,對孩子一個自稱爹、一個自稱爸,兩夫妻嚇壞了吧,沒多久就請辭不幹了。小朱也跟著我到這兒來胡宅伺候,他很多事情都不用做,只要照顧老婆、小少爺、我的需要就夠了,其他什麼打掃、清洗、煮飯一切日常瑣事,這兒本來就有賣身的仆奴料理了。所以我和老婆一合計,就讓小朱接了管家一職。

可最後飯還是我煮,因為僕人煮的飯真是讓人無法下嚥……事實證明,人還是不能把嘴養刁的……

因此,我除了煮飯,就是帶孩子。喔還有,我煮飯時,當然就是小朱幫我帶孩子啊。

說起我兒子啊,你們就不知道他有多好呢!

小少爺長得好啊!那張臉啊鼻子以上像他爹,鼻子以下像我,那個鼻子就像他自己,好帥的呢!他剛出生就又大又重,太師祖摸了他的骨骼,只一直說這孩子很好很好,我家師門的都把我兒子仔細瞧過,所講的也只有兩個字:很好!但會怎麼個好法,這嬰孩時期還看不出來。我們會看相的也得等到他三歲小定後,才能知道孩子十五歲以內的運脈,九歲大定可以看到二十四歲以內的運脈,二十四歲以後相隨心轉……我可能等不到小少爺成長到那時就翹辮子了!嘻嘻!沒關係!像你爹說的,能幸福活著,珍惜你們,我就很滿足了,你可要好好長大啊!

小子除了喝奶,師父還研製了一種甜湯補品,教我熬了給小孩吃,說是怕小孩只喝羊奶營養不夠,小少爺很喜歡啊,喝羊奶也不見他喝得多樂意,吐出來的比喝下去的多,可那甜湯啊,湯匙還沒遞到他嘴邊,他的嘴巴就自己吸附上來喝光光啦。我嘗過甜湯的味道,確實滋補味道又好。這麼小就有口福……

小少爺,你以後如果想吃好東西,要去跟你師祖爺爺學學啊!我們一整師門,就出他這個奇葩,學啥精啥,我猜連神烹馬沂的廚藝都沒他厲害……

小少爺也乖!半夜會哭著吵醒我要我逗他玩也不過足月內的事,之後,他都能一覺到天明。平常這孩子不吵不鬧,見誰都笑,除了我們夫妻倆,他最喜歡讓太師祖抱了。可是滿月後,太師祖回去麗山,師祖、師父、師爹隨行。所以少了很多人可以跟他玩,他一下子就無聊起來,平時老是我逗著他,他也不捧場了,逗著逗著他自己又睡著。所以老婆下工回來常看到的景象便是我抱著小少爺躺坐在躺椅裏流著口水呼呼大睡……

今兒個晚餐,老婆下工回來,說起順來發裏這一年來他不在出了許多問題,胡嘉胡翟雖然去幫忙坐鎮看著,但一些小問題事發當時未解決妥當,現在老婆回去店裏就得著手改善。

他說起公事,那股冷靜的理智與認真的執著,越發烘襯出他的英姿俊偉,我癡癡地、崇拜地、充滿感情地看著他,何德何能啊我,竟然能有這樣一個出眾的伴侶?

「阿英,我在問你呢!」

「啊?什麼?」我根本沒在注意聽。

他刷冷了臉:「你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我陪罪的笑臉讓他臉色更難看。嗚……他是不是又要發飆啦?

果然吼了:「要是我行裏的夥計有人像你這麼心不在焉的,我一定馬上讓他捲舖蓋回家!」

我低聲嘀咕:「嗚……還好我不是你行裏的夥計……」

「什麼?!」

「沒有沒有……老婆別生氣……」

「辜英!救命!」我的聲音被從外面沖進來的小三給蓋過。

小三一臉驚慌,手裏還拉著局促不安的小朱。

怎麼回事?老婆看到小三如此驚慌,剛才的憤怒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和我疑惑地對看一眼。

「小朱對你怎麼了?」我問。

「不是小朱!是皇上!」小三又怒又討厭地說。

「皇上?!」我們夫妻倆有默契地輕喊。我喊,是因為我知道皇上是誰,我老婆喊是因為他不曉得不認識的皇上能對小三怎麼了。

「二哥跟我說奇王爺就是皇上!他無意中聽到左相與奇王爺的談話!說皇上近日可能就要下旨迎娶皇后。你知道那個皇后是誰?是我!原來他來我們家只是為了討好我!這算什麼朋友!」小三恨恨地說。

老婆一臉震驚。問我:「你不是批算了皇后的八字?那八字跟小三不符啊!皇上為什麼要娶小三?!」

我歎了口氣:「你道全天下最有錢的人是誰?」

老婆蹙著的眉頭因為明瞭而解開:「……小三。」

「那些又不是我的錢!是存款人的錢啊!」小三憤怒地叫囂。

「可皇上娶了你,就像娶個活動金庫啊……更何況,皇上一與胡家結親,你想……」

「他怎麼比左相還狐狸啊?!」小三怒叫。

「他們怎能不狐狸?真有心為天下人造福,還非得這種人才行啊……」我苦笑地感歎。

「我要逃!」小三下定決心。

「你逃得了?聖旨一下,你就算是男的也得變女的,你的金玉樓怕也得受連累,說不定一抗婚,整個家族都牽連進去……早知道我就不跟逢春說你家兄弟命格之事了,誰曉得這兩個大人物會把腦筋動到你們頭上來……」我後悔……但,如果沒有逢春,我又怎麼娶得到老婆?

「我要把金玉樓散了!」小三發狠道。

「如果他的目的就是要我們胡家兄弟的經濟勢力。就算你散了金玉樓,他可能還是會要你下嫁吧……」老婆沉重地說。

「小朱!你娶我!」小三轉頭命令小朱!

我抖,老婆也面露驚容!天!這是什麼狀況?!小三不是最排斥嫁給男人的嗎?!

「三爺……」小朱囁嚅道。

「一個天子再怎麼樣也不能娶個二嫁的人當皇后吧!」小三氣得噴火。

我看小三你真是氣得病急亂投醫了,嫁小朱???!

「快娶我!然後我們兩一塊兒潛逃!」小三命令小朱。

潛逃!我心中一跳!立即想到了一處……

「去麗山!立刻去麗山找我太師祖!就去住在那兒,全天下大概只有我們師徒走得進去走得出來!而且現在去,我師爹可能也還在那兒,請他火速回來勸阻皇上!」

小三面露喜色。

「……三爺,這樣我就不必娶你了吧?」小三委屈地說。

「你還是得娶!以防萬一!而且,我要拉個伴,深山裏怎可以沒人陪我!就你了!別想逃!」

「嗚……辜爺、大爺……給小的做主啊!」

老婆和我對看一眼,小朱把我們服侍得妥妥貼貼的,現下能找誰來代?

「……小朱,你就跟小三去吧……」但畢竟老婆還是疼弟弟的。

「麗山怎麼走進去啊?」小三真開始興奮了……我倒……

「孩子交給我,你帶小三他們入麗山吧!」老婆看著我鄭重地說。

說不得,我又得跑一趟麗山了……

——《悍妻》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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