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永年:你是我的替身。:)
展瀚冬:不,你才是我的替身。:)

(一)

幻燈機亮起,將展瀚冬的身影投在布幕上。
肩寬腰窄,略瘦了一些,但隔著襯衣,仍能看到一點肌肉的痕跡。
禦園萬景第三期的進度,劉經理已經跟大家說了。我現在簡單給大家介紹我們第四期的宣傳策略。由於前三期的廣告已經有了影響力,我們從第四期開始,會把宣傳的載體擴充,核心再深化……”
聲音清朗,不蔓不枝。
他在講解的時候偶爾抬起頭,一雙明亮眼睛會投在顧永年身上。
顧永年坐的位置很好,能看清楚幻燈的內容,也能看到展瀚冬的模樣,還有青年勁瘦的腰身。
顧永年曲起手指,在下巴上敲了一敲。
今天回去,要怎麼玩他才好呢?他十分認真地思考著。

想了許多花樣,想全都用在展瀚冬身上。好似不會厭一般。
顧永年洗了一把臉,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他今年三十來歲,濃眉大眼,五官俊朗。只是因為眉毛生得略微低了些,不說話、無表情的時候,有些嚇人。
此時此刻就有些嚇人。顧永年摸摸臉,揉揉眉心,勉強讓神情生動了些。
彙報結束。展瀚冬和同事回到各自的座位上。顧永年和幾位副總回到了會議室,繼續討論。
等他結束了會議,外頭早已一片漆黑,只有辦公區的燈還亮著。
顧永年讓秘書先走,自己在辦公室裡坐了一會兒,起身走到辦公區。
身為集團的老總,他很少會有機會走到這裡,但他記得展瀚冬的位置。
展瀚冬的桌子有些淩亂,他隨手收拾了一把。桌上擺著一張照片,白色的木制相框,和一旁的水培白掌放在一起,很相襯。照片上展瀚冬笑得開朗陽光。
顧永年拿起照片看了一會兒,指頭在玻璃上重重地擦了又擦,按著青年胸口的位置。
回到家中已近十點。他開了門,發現室內一片昏暗。正想按下開關開燈,一個略帶酒氣的溫暖軀體向他撲過來。
顧永年不太願意親吻他滿是酒氣的嘴,便推開了。
為什麼喝這麼多?顧永年慍怒道。
展瀚冬被他推得趔趄,背靠在牆上,懶洋洋道:開心啊。
顧永年關了門,將玄關的燈打開,看到展瀚冬正笑著看自己。白天裡整整齊齊的模樣已經不見了,現在的展瀚冬雙頰泛紅,眼睛濕潤,歪著腦袋看他,唇邊一絲笑。那笑的意味如此明確,令顧永年身體微微發熱。
顧總。展瀚冬走近他,蹲在他面前,舔了舔唇,輕聲說,我想你了。
展瀚冬!顧永年喝道。

什麼?展瀚冬抬起一雙醉眼看他,手指俐落地拆了他的皮帶,拉下褲鏈。
別喝完酒再舔我。顧永年咬牙切齒,口吻有些兇狠,去洗……”
話音未落,玄關的燈突然滅了。
顧永年:“……”
這燈還沒修好?他被展瀚冬的酒氣熏著,更加頭疼。
黑暗中身前傳來輕笑與說話聲。
顧總,我不是展瀚冬。那說話的人吻了吻他的器官,你弄錯了,我是范景啊。
顧永年背脊一涼,內裡卻被那聲音勾得發熱,勃起了。
那人又笑了一聲,慢慢說了句好吃,把那玩意兒吞進嘴裡。 

初識展瀚冬是在新員工的入職大會上。他高大帥氣,在一眾平平之輩裡很醒目。
一個月前終於將人帶到床上,顧永年發現他是個雛。雛兒也不錯,調教起來別有滋味。展瀚冬一張嘴和一條舌頭就是被他教出來的,舔哪裡、壓哪裡,可以用牙齒輕刮哪裡,展瀚冬熟能生巧,現在已經很熟練。
性器又熱又硬,抵著展瀚冬上顎重重摩擦。展瀚冬被他頂得有些蹲不住,連忙跪了下來,退開了一些。
吃啊。顧永年彎腰,摸索著抓起他的頭髮,別停,不是說好吃麼?
……”

他挺腰又戳進了展瀚冬嘴裡。展瀚冬連忙伸舌抵著柔嫩頭端,這才讓顧永年停了下來。
展瀚冬的這張嘴是很厲害的,顧永年知道。他捋著展瀚冬的頭髮,就著彎腰的姿勢將手從領口探入展瀚冬胸前,按拈著他的乳頭。
……”展瀚冬模糊地呻吟,乳頭被顧永年摸硬了。
顧永年在他口裡射了一次,強令他吞下去。展瀚冬很聽話,吞了還賣乖:真的好吃。
灌不死你。顧永年將他按在地上,令他轉身趴著,扒了他褲子,往他後穴裡挖了一下。

腸道軟熱,但略顯乾澀。展瀚冬並沒有做好準備。被他摳了一會兒,展瀚冬才又爽又浪地喊起來。
要我幹你嗎,嗯?顧永年也硬了,抵在臀縫上磨蹭,要不要?嗯?
……要啊。展瀚冬邊說邊笑,是那種發浪般的笑,真是想你,一直硬著。
開會時候也硬著?顧永年扶著他臀部,冷笑著說,怎麼不出聲叫我?你不是一直想在會議室裡來一次?

展瀚冬沒應他,身體繃得很緊。顧永年很快進入他身體,那姿勢是強硬和不容置疑的。他知道展瀚冬可能會疼,但這是展瀚冬勾起來的——顧永年心想,不能怪我。
展瀚冬一時說不出話,只是抖。
像是發了慈悲一般,顧永年壓在他背上,伸手摸他的臉,還挺溫柔。展瀚冬臉上有些濕,是眼淚,有些黏,是他方才射的精液。顧永年又覺得十分噁心,將手在他衣上擦乾淨了。展瀚冬嘶啞地笑出聲:動啊顧總,裡面都癢了……”
顧永年罵了句髒話,扶著他腰猛烈地動起來。硬直的性器在緊窄腸道裡摩擦、進出、深入。他拍打展瀚冬的屁股,撩起他的襯衣,壓著展瀚冬的背。玄關的燈始終沒有亮起,在黑暗中快感與刺激都比以往更甚,顧永年插了一陣,發覺展瀚冬裡頭在縮緊。他摸展瀚冬的前面,發現他居然就這樣射了。這麼不經插?顧永年有點驚訝,也有些得意,這麼快就射了?
是啊…………哈哈……”展瀚冬的聲音顫抖著,還帶著點兒戲謔的尾音,聽在人耳裡,讓人有點酥,顧總太厲害……太粗太大……裡面好滿……”

顧永年出了一身雞皮疙瘩。他憤怒地在展瀚冬背上打了一巴掌。
別說話!他咬牙道,噁心。
展瀚冬笑了幾聲,真的不說話了。

這一場做得渾身舒爽。
顧永年起身開燈,順便脫了衣服,徑直走向浴室。
洗完出來,看到展瀚冬也在主臥的浴室裡洗完了,抱著筒薯片歪在沙發上看電視。玄關已經清理好,顧永年回頭看看他,發現展瀚冬的臉還是紅的,神情有點萎靡。
他今天又主動又浪,雖說平時也這樣,但始終不太對勁。顧永年問他是否有事。
多謝你。展瀚冬緊緊盯著電視上的蔡康永和小S,眼神都沒往顧永年身上飄,你不是在會議上誇了我麼?
顧永年:“……你們組做得很好,應該誇獎的。不是因為你和我這個……關係。
知道。展瀚冬點點頭,仍舊不看他,但禮尚往來嘛。

顧永年無語片刻,倦得與他再討論。
顧總,給我換個位置吧。展瀚冬突然開口道,現在那位置太曬了,我不喜歡,你也不喜歡,對不對?
顧永年沉默了一會:不能換。
展瀚冬這次終於看著他。
我他媽都裝成范景給你操了,換個位置都不行,你煩不煩?這床是范景躺過的,我睡了,總不能那位置是范景坐過的,我也必須坐吧?
別用激將法,不行就是不行,你只能坐那裡。顧永年強調道,若你不是坐在那裡,我也不會注意到你。

展瀚冬一臉你他媽傻逼的表情看著他。
顧永年: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展瀚冬皺眉倒在沙發上,惡狠狠道:做得太狠,裡頭破了,我明天請假。
顧永年:不行,明天有項目發佈會,你要到場。
展瀚冬:“……”
兩人當晚差點打了一架。

其實顧永年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展瀚冬會答應和自己在一起。
展瀚冬是知道范景的存在的。
他入職的第一天就有同事告訴他:你跟我們之前辭職的那個同事好像哦。那個好帥好帥的同事叫范景,名字也好蘇哦。你坐的這個位置正好就是他之前坐的哦。
等等等等。
顧永年偶然從秘書那裡聽到了這件事,便悄悄去看了一眼。
他發現議論的焦點正是那個在入職大會上給自己留下印象的年輕人。看完之後他便很生氣。像嗎?這傢伙和范景像嗎?怎麼可能!
半年之後的某個下午,顧永年經過辦公區。當時外頭日頭正烈,陽光被遮擋物割成一條條,投進室內。展瀚冬坐在那裡埋頭核對檔上的數位,不時抬頭和身邊同事比對。陽光照在他年輕蓬勃的臉上,連頭髮都似乎在發光,舉手投足的姿態何其好看熟悉。顧永年突然之間就發現,展瀚冬和范景,還真是挺像的。
後來他主動向展瀚冬示好,展瀚冬還笑著問他,是不是找自己來當范景替身的。
這和顧永年想的劇本不一樣。顧永年厚著臉皮平靜地承認了。
展瀚冬立刻答應,竟然毫無不爽快。
顧永年想過要給他點兒錢,但展瀚冬嚴肅認真地拒絕了。
不要讓錢玷污了我們的感情。他說。
顧永年想了很久,想到現在,都沒弄明白展瀚冬說的是什麼感情。
他們有感情嗎?不就是只比所謂的簡單至極深刻多一點兒的炮友關係嗎?
兩人也很少吵架。生活裡除了工作就是做做做,做完了如果不晚,展瀚冬就回家,或者顧永年回家。如果太晚了,就在對方家裡留宿一夜。留宿時也是分開睡的。要是睡在一張床上,顧永年怕展瀚冬會睡出什麼錯覺。
他怕麻煩。

吵完架的第二天,展瀚冬仍舊按時出現在項目發佈會上。 
他的氣色比昨天晚上又糟糕了一點,嘴唇甚至有點乾裂,雙目無神。顧永年很早就出門了,當時展瀚冬還沒醒,客房的門關得很緊,他並不知道他是什麼狀況。遠遠看了展瀚冬幾眼,顧永年有些擔心。這個項目發佈會很重要,他怕展瀚冬弄砸了。
跟劉經理說一聲,展瀚冬站在那兒像個病人,讓他下來,別亮相了。什麼形象!
秘書說好的,轉身去了。
發佈會很順利。和大客戶去吃飯的時候,顧永年看到劉經理,才想起展瀚冬來。
你們部門的展瀚冬呢?飯畢和眾人一起離開,顧永年想起展瀚冬的模樣,很不舒服,便問了他的直屬領導,他怎麼回事?
昨晚被灌酒了。劉經理笑道,小年輕人,喝不了那麼多還要喝。

他話音剛落,身邊的秘書開口了。
主要是因為碰到了展瀚冬的大學同學也在那裡聚餐,他兩邊都喝,所以喝多了。
顧永年對展瀚冬的其餘事情沒什麼興趣,默默隨著眾人一起走向停車場。
走到半途,經理突然叫了一聲糟糕
小展回家了沒有?他急急掏出手機,我讓他在休息室裡躺一會兒,怎麼把他忘了。
顧永年不由得停了腳步。
“……休、休息室?秘書驚訝道,我鎖門了啊。
顧永年:“……”

休息室果然門戶緊閉。顧永年開了門,沒聽到裡面有什麼聲音。
展瀚冬在沙發上躺著,一張臉燒得發紅。
顧永年覺得他和范景又不像了。他彎腰推了推展瀚冬,展瀚冬很艱難才睜開眼。
回家了。顧永年說,你行不行?
展瀚冬愣愣看著他,濕潤的眼睛也發紅了。他抓住顧永年的手貼在自己頰邊,輕輕磨蹭。
被他這溫情舉動嚇了一跳,顧永年僵了一會兒才出聲。你能起來嗎?我送你回去。
說完才發現自己口吻很溫柔,不由得又擰起眉頭。
展瀚冬搖搖頭。
顧永年越來越心煩,蹲在沙發前,很凶地問道:你昨天晚上到底喝了什麼?
經理和秘書都說八點多的時候展瀚冬就和他們分開,湊到大學同學那邊了。顧永年越想越奇怪,想到昨晚展瀚冬的樣子,不由得懷疑他是不是去了某些地方,吃了某些藥丸子。
想到這個可能性,顧永年又焦躁又擔憂。他鮮少出去亂玩,萬一展瀚冬是那種地方的常客,他覺得很髒。
展瀚冬像是沒聽到他的話似的,還在那兒癡癡傻笑。邊笑還邊伸出手去扯顧永年的臉。你生氣就不好看了。
顧永年:說什麼?
我喜歡你……”展瀚冬慢吞吞說話,喜歡你笑的樣子。

顧永年:“……”
糟糕,麻煩了。他想。


(二)

第二天醒來,展瀚冬對昨晚的事情全無記憶。他著涼了,又喝得太多,狠狠燒一場,便過去了。
顧永年讓他睡在自家客房裡,第二日順便給請了個假,囑咐他好好休息。
展瀚冬起來的時候已經快到中午,他是被餓醒的。在冰箱裡翻了一些吃的,展瀚冬又躺在沙發上看電視。顧永年家裡的沙發非常舒服,他很喜歡,有時候甚至願意在沙發上睡覺,也不想躺在客房的床上。那柔軟又涼韌的皮料,令他很迷戀。
看了一會兒,顧永年給他發短信,說讓他在家裡等自己,回家有事跟他說。
展瀚冬回了個,將手機放在一邊,繼續看電視。
沒有多久手機又響了,這回是他的大學同學。
前夜偶然碰到,粗淺地聊天,潦草地抱了笑了一通,也不見有多少值得回味的事情。但那些人還是想找他再去喝酒。
展瀚冬放下手機,看了一會兒電視,又忍不住拿了起來。
他答應了他們的邀約,轉而跟顧永年發資訊道歉。

收到資訊的顧永年心情極差。
他本來準備今晚跟展瀚冬攤牌的。
晚上回到家,果然沒見到展瀚冬。展瀚冬在他的家裡總是來去匆匆,自然沒有留下什麼東西。顧永年把他的洗漱用品收拾了一下,又翻出幾本書,幾條內褲與領帶。東西都很簡單。他看著這些物件,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跟他維持了數月的床伴關係。
也許比床伴還要複雜一點。他們可以互相討論工作上的問題,展瀚冬還常常跟他請教如何處理工作和人際關係。雖然這些問題往往令顧永年性致大失,但偶爾想起來,也有它有趣的地方。
他當然知道展瀚冬是個很不錯的人。但有范景在前,顧永年很難走出來。
他是在年會上認識范景的。當時范景已經在公司裡幹了大半年,是部門優秀員工代表。顧永年記得那是個很精神、很挺拔的青年,聲音好聽,年會上還做了主持人。顧永年對他留了點兒印象,之後又無意發現,兩人竟是大學校友,於是便有了攀談的話題。
范景很擅長聊天,和他說話是一件非常開心的事情。顧永年雖然無比小心,還是一點點地陷了進去。
公司裡的許多人都知道,顧總很欣賞范景,各式各樣的流言紛紛傳開,范景不在意,顧永年自然更不在意。在兩人交往一年之後,那些議論的聲音消失了——因為范景結婚了。
顧永年萬沒想到自己會身經這樣的背叛。范景說對不住啊我不知道你居然玩得那麼認真。
他仍舊愛他,卻也恨他。
翻著展瀚冬的那幾本書,顧永年在想自己是不是把對范景的怨氣都發洩在他身上了。
雖然和展瀚冬開始的時候,范景已經是過去式,但展瀚冬太喜歡用我是范景這句話來撩他了。
他想了又想,認為即便有所發洩,都是展瀚冬自找的。

準備休息的時候發現拿回家看的文件放在了車裡。顧永年便下了樓,到車庫去。
外頭不知何時飄起了很細的雨絲,纏在路燈的光柱裡,散得好似雪一樣。
展瀚冬呆坐在路燈對面的長椅上,一聲不吭地喝啤酒。
顧永年還以為他已經回家,看到他這樣出現,不禁有些驚訝。他記得展瀚冬酒量是不太好的,猶豫片刻後慢慢走過去。
他覺得自己真的已經夠好了。對一個不太尊重自己的下屬,一個喜歡挑自己不爽的事情調`情的炮友,這樣還不夠麼?
出什麼事了?他直截了當地問。
展瀚冬抬起頭來,因為喝多了酒,臉是紅的,眼睛也是紅的。他茫茫然地看著顧永年,好一會兒才認清楚眼前的人。
顧永年正巧擋著路燈的光,他看不到他的模樣。
別喝了。你明天還想請假啊?因為喝醉不去上班,你也太……”顧永年嘮嘮叨叨。
展瀚冬將手裡的啤酒罐子一扔,猛地一把抱住了他。
顧永年一個趔趄,差點壓著展瀚冬倒在椅子上。
“……搞什麼!他怒道。
展瀚冬將腳下的空啤酒罐踢得嘩啦亂響,在飄著細雨的夜裡分外嘈雜清晰。
“……為什麼不是我?他將臉壓在顧永年懷裡,緊緊地、緊緊地抱著他,聲音嘶啞地問,為什麼我不可以!
顧永年:什麼?
他感覺展瀚冬似乎快要哭了。
為什麼他可以,我偏偏不行?展瀚冬抓著他的外套,不讓他掙脫,我不好嗎……我不夠好嗎?
他力氣太大,顧永年的腰被他掐得都疼了。
但他心頭卻忽的一片雪亮。
……原來如此。顧永年喟歎一聲,溫和地撫摸著青年的腦袋,給他抹乾了頭髮上的雨珠。
笨拙、幼稚,但又天真、誠懇。顧永年自然知道自己是有魅力的,無論模樣身材財力家世這樣的外在條件,還是談吐舉止這類內涵,他自問都不遜色於任何人。展瀚冬是他的下屬,又是與他廝纏過的人,自然會比別的泛泛之交更清楚他的魅力。
因而會愛上自己,也是無可避免的。
在這一刻,顧永年突然有點心疼起展瀚冬了。
這個人居然投入了一場不可能有結局的愛情。
他將一口氣歎了又歎,只差沒有千回百轉。展瀚冬仍舊抱著他,乖乖讓他摸腦袋,鼻子一抽一抽,喃喃地說著聽不清的話。顧永年的心又軟了一點,輕捏著展瀚冬的耳朵。
上樓吧。好好睡一覺。他的語氣也萬分溫柔,睡醒了你就清醒了,別的一切都不重要。做人不能太執著。
也不知展瀚冬是否聽得明白,但至少乖乖跟著他站了起來。顧永年脫了外套罩在他腦袋上,轉身去車裡拿了檔才和他一起上樓。展瀚冬一身酒氣,似是仍舊不太清醒,依靠在電梯裡,眼神很茫然。
將他趕到臥室裡洗澡的時候,展瀚冬又開始纏著他了。抱著他脖子咬他耳垂,舔他的鎖骨,將他手指深深含進喉嚨裡。顧永年被他這麼熾烈的示愛和挑逗弄得也有點不好受,乾脆將他推在浴室的牆上,扒了褲子。

在浴室做並不是第一次,顧永年這麼溫柔,卻是罕有。
微涼的粘稠液體倒進手裡,他略略搓開,摸進展瀚冬的臀縫裡。許是因為他喝了酒,或者是太興奮,雙臀之間的縫隙也熱了起來。展瀚冬隨著他的動作,夾著他手指移動。
顧永年小心謹慎地把指尖按在那一處,一點點、一點點地探了進去。展瀚冬突然間想要掙扎,但褲子卡在膝蓋處,不便移動,他的扭動反讓手指又進了一截。顧永年緊貼著他的臀部,另一隻手大力地揉搓著,鼓脹發熱的性器隔著兩層布料,在展瀚冬的皮膚上來回摩擦。
……”手指越入越深,展瀚冬不住地呻吟,舔舐著顧永年伸進他嘴裡的手指,像舔舐一顆下了藥的糖。
顧永年的手指壞心眼地曲了起來,慢慢從他裡頭抽出。
展瀚冬腰都抖了,腿腳發軟,不住地往下滑。
自己撐著。顧永年說,別軟啊。
展瀚冬抓撓著光滑潮濕的浴室牆壁。冰涼的瓷磚上帶著粗糙的花紋,他用指甲摳,可是摳不住。指尖發疼,身下發硬,後頭又緊又酸又漲:是顧永年緩慢填了進來。顧永年沒有帶套,肉和肉異常親密地廝磨著,滑潤的液體在縫隙裡緊密地滾淌。 
好像極其冗長,又好像異常短暫。他已經熟悉顧永年的節奏和器官,它蠻橫地衝撞入身體內部,括約肌顫抖著絞纏,才剛剛開始他就已經軟得快站不住了。
……”展瀚冬隱隱覺得不對勁。是自己不對勁。他轉頭,在熱霧彌漫的窄小空間裡向身後的人求饒:慢一點……我難受……”
那人沉重的、溫暖的、帶著汗氣的身軀壓在他背上,將他硬挺的兩顆乳頭擠得緊緊貼著粗糙的磚面,令他又痛又爽。
他很高大,但也很溫柔——展瀚冬聽不清他的話,眼裡都是濕潤的霧,分不清身後人的模樣。他突然間害怕,抓住了那人的手腕。
顧永年盡根沒入,長長舒了一口氣。他想起展瀚冬之前說裡面破了,不敢擅動,又聽他說難受,便壓在他背上低聲問:哪裡難受?
展瀚冬抓住他的手腕,眼神茫然又驚恐。
顧永年說不清為什麼,但展瀚冬的神情讓他的心稍稍攥緊了。他雙手卡在展瀚冬腰上,緊緊壓著他臀部,一邊聽著他低沉難耐的呻吟,一邊舔舐著展瀚冬的耳垂。展瀚冬身上的敏感點很多,比如大腿根部,比如腋下到腰的兩側,比如耳朵。咬噬的力度不大,他把握得很好。將展瀚冬的耳垂含入雙唇時,那包裹著他性器的處所開始縮緊、顫抖。
他抓握著展瀚冬的陰莖,開始大力頂撞。
抽動的節奏、肉與肉的糾纏、粘滑的液體聲響,全都攪亂了展瀚冬醉酒的腦袋。浴室裡那麼熱,他的身體那麼熱,那一下下不斷兇悍釘入他體內的東西……那麼熱。
他又似哭又似笑地叫出聲來,撤了一隻手往後壓在顧永年臀上,極主動地求歡。顧永年手裡全是他流出來的前液,將就著蓋在展瀚冬的手上,手指卡在手指裡,情色地摩挲移動。
好熱……太熱了……”展瀚冬抖著腿,喃喃呻吟。 
顧永年也是熱的,全身都熱,發梢、手指都熱。看到展瀚冬扭頭看自己,慢慢張開口,他突然緊張起來,吼道:不要說話!
他怕展瀚冬又說出范景的名字。
展瀚冬被他頂得腦袋都撞在了牆上,果然不出聲了。顧永年吻著他後頸和耳朵,把手放在展瀚冬額頭和牆面之間,保護著他。展瀚冬實在很容易被操哭,他手心裡有溫暖的液體流動。他的頭髮、睫毛都在掌心撩擦,撩得顧永年越來越狂熱。
背後的肌肉隨著律動而起伏,顧永年弓腰舔吻他的背脊,隔著一件薄薄的襯衣。衣料接觸到他的舌面,是微苦微澀的,他卻因此更加興奮。
展瀚冬牢記那人勒令不許出聲的口吻,咬著唇發出一哼一哼的鼻音,像是哭泣,又像是暗喜。顧永年太喜歡他的聲音了,白日裡那麼直挺挺的、乾脆的聲線,被自己操弄得發浪發軟。展瀚冬真有趣啊……他咬在展瀚冬的肩膀上,挺得越來越用力。手腳軟了,聲音軟了,頭髮濕了,連那個地方也一定是又紅又軟的。他想低頭看,又貪戀襯衣扯開後裸露的半片肩膀,舔得濕淋淋的。
因快要射精了,性器又大了幾分。展瀚冬嗚嗚地從齒縫透出聲音,忍不住用手握著自己性器擼動。
自己射,別……”顧永年小聲地說。
展瀚冬回頭看他。顧永年的心突然就加快了。
他應該看過這樣的展瀚冬的——他應該看過向自己露出乞求神情的展瀚冬的。
可他已經完全不記得了。
展瀚冬流著淚,連眼神都被他弄得聚不攏焦,緊緊抿著的嘴巴張開了,像是想說話,但唾液隨之淌了下來。像失控了,像沒知覺了,像失去了羞恥心。
隨著精液的噴出,腔內狠狠一緊。展瀚冬全身發抖,胸膛顫動著,那聲解脫了的歎聲像是從身體深處發出的。顧永年緊緊抱著他,咬在他的後頸上,在展瀚冬吃痛的輕喘裡射了進去。
展瀚冬軟在他懷裡,腦袋抵著牆面,還在輕輕搖晃。顧永年壓在他背上,隔著皮膚、血肉與骨頭,感受到了同一個部位的心臟搏動。他在疲累中又異常地充滿了憐憫的溫情,伸指揩去展瀚冬下巴的眼淚和口水。
舒服嗎?他問。
展瀚冬搖搖頭,又點點頭,張開口輕輕咬他的手指。
顧永年被他咬得一顆心又酥又癢,像是要飛起來了。
這人喝醉了原來這麼好玩。他揉揉展瀚冬的腦袋,讓他坐在浴缸邊上,給他脫衣服。體內精液隨著動作流出來,展瀚冬低頭瞧著,慢慢又開始顫抖。
他抖得厲害,顧永年脫光了自己才發現不對。想到這人之前還發著燒,他怕他又著涼了,連忙開了熱水往展瀚冬身上澆。
冷嗎?顧永年不僅用上了罕有的溫柔,還有自己罕有的耐心,洗頭吧。洗完了就舒服了。
他站在展瀚冬面前,修長手指撓著他頭髮。展瀚冬漸漸不抖了,只是身體仍發紅,也不知是性事使然,還是喝醉了才成這樣的。他疲倦地靠在顧永年身上,閉著眼睛,一聲不吭地讓他給自己洗頭。
顧永年想他再抱抱自己,但也不好意思說。

展瀚冬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的內褲和領帶放的位置不對了。進了衛生間,發現洗漱用具也被挪動過。
他洗臉刷牙完了顧永年才起床。
你動過我的東西?展瀚冬問,把內褲和領帶放在一起,正常人不會幹這種事的。
他口吻不太友善,說完了才後知後覺地哦了一聲:抱歉,我忘記了這是你家。你愛怎麼放就怎麼放吧。
顧永年打了個呵欠,問他:你還好嗎?” 
好個鳥。展瀚冬抬眼瞅他,有些冰冷,屁股疼。

顧永年:“……真的不能請假了。
你有沒有問題啊!展瀚冬暴躁地說,我都醉了你他媽還掏屌上,有意思嗎!
有意思得很。顧永年迅速說,是你撩我的。

有可能的話,他以後還想再來那麼幾次。他笑著看展瀚冬,靠牆斜站著,撥了撥額前散發,施展起從內到外的魅力。
可惜展瀚冬看都不看他一眼,沉默片刻後生硬開口:我昨晚上有沒有說什麼不該說的話?
顧永年想了想,表示沒有:你有什麼不該說的話?
“……
想閹了你。展瀚冬咬牙切齒。

顧永年:你捨得?
好男人難找,好屌還不容易麼?展瀚冬青著一張宿醉的臉,拉門走了出去,步伐果然有些彆扭。

顧永年站在原地想了想展瀚冬的話,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他頓時生出點兒莫須有的危機感。

雖說是相處勉強算得上和諧,但一旦忙碌起來,倆人都很難見面。
顧永年在飛機和高鐵上來去,展瀚冬和專案組的同事昏天黑地地加班。
偶爾回到家倒頭便睡,也想不起要到自己炮友那邊來一發,精力不是過剩,而是不足。
極其忙碌的一個月過去了,整個項目組的人都瘦了一圈,展瀚冬整理資料的時候,被組長捏著臉摸來摸去。
哎喲小展啊,心疼死我啦。組長揉他的臉,要是我兒子在外頭也像你那麼拼,我跟我老公早逮他回家關著了。
展瀚冬困極,說不出話,呃啊呃啊地打了個大呵欠。
下班了。都回去吧,今天不加班。明天開始,AB兩組輪流上班,讓你們放鬆一下。組長說。
展瀚冬是A組,明天可以在家睡覺,他立刻來了精神,隨眾人一起高聲歡呼讚美。
他飽飽地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兩點多鐘,因被餓醒,艱難爬起。
一個月幾乎沒沾過家裡那張床,冰箱和廚房裡頭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可吃的東西。展瀚冬洗頭洗澡,將自己收拾清爽了,出門買菜。倆小時後,他美滋滋地喝著自製的羅宋湯,懶癌發作,卷了張薄被開始癱在沙發上看電視。
一部電影才看了一半,門鈴開始狂響。
展瀚冬去開門,發現門外站著顧永年。
顧總,來玩兒呀?展瀚冬堵著門口不讓他進來,我累,暫時不想……”
讓我先進去。顧永年陰沉沉地說。

展瀚冬瞧他神色頹喪,便讓開了位置,讓他走進來。
顧永年來這裡的次數不少,早已熟門熟路。他換了鞋子放在鞋架上,脫了外套掛在牆上,徑直走向冰箱找啤酒。
展瀚冬呼嚕呼嚕地喝湯:沒有啤酒了。有湯,喝湯嗎?
顧永年興致大敗,果真沒在冰箱裡找到啤酒,但也不想喝湯,便拿了最後一盒優酪乳。
可能過期了。展瀚冬再次提醒。
“……你這兒就沒別的可吃的東西了???顧永年不悅道。
展瀚冬指著桌上的羅宋湯和糖醋排骨:公司福利糟糕,沒辦法啊。就只有這些,吃不吃。
顧永年滿腔不快與愁怨,被展瀚冬的幾句話攪沒了,又被那熱騰騰的湯和排骨勾起食欲,最後訥訥坐到沙發上。

為什麼來找展瀚冬,還是因為他和范景有那麼一點點的、一點點的像。
一個多小時前顧永年結束連軸的出差會談,下了飛機。
機場人很多,秘書在後頭取行李,他便在一旁打電話。一個電話沒打完,他在熙攘人群中看到了范景。
范景在出口處接人,因為身材高大,容貌俊朗,在一群庸庸之輩裡很卓然。
顧永年便愣愣瞧著他。
然後范景也看到了他。
范景在外頭,在一群庸庸裡頭;顧永年在裡頭,也在一群庸庸裡頭。兩人互相看了兩眼,都沖對方艱難地笑笑。
最後還是顧永年先磊落大方地走過去,和他親切握手。
手一碰上,顧永年就知道自己輸了。徹頭徹尾輸了。
范景那麼穩,他卻在輕抖。
好久不見。范景笑道,一回來就遇到,真是運氣。
顧永年也隨口問道: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天,回來探親。范景掏出手機,邊按邊說,帶孩子回來見見爺爺奶奶。

顧永年便木木地了一聲,以示自己已經知道了。
留個手機號碼吧?范景問他,是多少?
范景的手機號碼仍然在顧永年的手機裡躺著。顧永年拿著手機正要說話,卻突然頓了頓,又將它攥緊在手裡。
不用了。他平靜笑道,不太方便。
范景似是沒想到他會拒絕,愣了片刻後才恍然大悟地笑著點頭:明白明白。
顧永年待不下去,連秘書也不等了,徑直出了機場,打車回家。
他在車上想了又想,不願回去,乾脆讓司機掉頭,去找展瀚冬。

聽他囉囉嗦嗦說完,展瀚冬已經將剩下的羅宋湯都喝光了。
顧永年殷殷看他,想要一些安慰。
展瀚冬抓起筷子:吃啊。不吃涼了。
顧永年:“……”
展瀚冬:這是我的絕活兒,吃一口能上天,吃兩口立馬成仙。
他夾了兩塊排骨,放在還熱氣騰騰的飯面上,推到顧永年面前,與舀給他的那碗湯並排放著。顧永年真想生氣,可他總不能對食物生氣,正餓著。
只好低頭開吃。
他坐在沙發上,展瀚冬坐在地毯上,中間隔著一張擺著飯菜的小茶几。
展瀚冬的家挺小的,普通的單身公寓,一房一廳,只有陽臺算寬敞,橫亙客廳和臥室。顧永年來的幾次都想攛掇展瀚冬在陽臺上來一發,反正正對著江景,也不會有人看到。
每次都被展瀚冬罵回去。
他一邊吃著排骨一邊想,想想陽臺,又想想那排骨。
還絕活兒……顧永年冷笑:連給我勾芡的資格都沒有。
但他還是有滋有味地吃完了。
飽腹了,那自作自受的惆悵和悲傷也隨著食欲一起消失了。
展瀚冬見他擦淨了嘴巴,便上了沙發緊挨著他坐。他拍拍自己的手,去幫顧永年解皮帶。
顧永年:“……什麼意思?
展瀚冬笑著將皮帶抽出來:你不是不高興麼,爺幫你爽一爽。
你不是不想做?顧永年問。

飽暖思淫欲。展瀚冬說著,拽著他領帶將他拉到自己面前,湊上去吻他。
顧永年下意識地一縮。他倆還從沒接過吻。
展瀚冬力氣也不小,乾脆把著他腦袋,硬是親了上去。
顧永年不開口,他就用舌頭舔他的唇縫。
溫柔粗糙的一條器官,在柔嫩的皮肉上來去刮蹭。顧永年背脊發抖,是被他在下面捏的,也是被他在上面親的。
展瀚冬沒有強行讓他開口,磨蹭夠了就離開,還不忘笑著說句有點兒甜
顧永年有點舒暢,快感一點點積起來,他握著展瀚冬的手和他一起動。
范景……范景不算什麼了,被欺騙和背叛的懊惱也不算什麼了。
射出來的時候展瀚冬又湊了上來,沒有親他,只是緊緊地抱了一下顧永年。
顧總。他在顧永年耳邊輕聲笑著說,炮友嘛,也就只能幫你到這份兒上了。
“……
不。顧永年回答,謝謝你。



(三)

不久之後,行政部門給員工安排了一次度假,是顧永年公司的例行福利。
顧永年每年都要一起去的,秉著與民同樂的慈悲心。
度假的地點是海邊的某個度假村,風景很好,天光更好。
顧永年和幾個副總去得遲了些,大家已經各自分散開玩兒了。村裡都是小而別致的別墅,他們幾乎全包了下來。顧永年和副總們安頓下來之後,就隨處去逛。顧永年走了半圈,發現不少人正圍在籃球場那裡。
策劃部和技術部正在打籃球。
顧永年見過這兩個部門的人打籃球。技術部人多勢眾,隨便挑五個出來,都是高大壯。策劃部裡書生比較多,場上比較像樣的只有展瀚冬和他的同事郭鑫。
因此無論打多少次,完全都是一邊倒。
顧永年沒覺得這樣的比賽有什麼意思,但場邊圍著太多女孩,驚叫聲此起彼伏。他起了點好奇心,悄悄地站在一邊看。
這一看不得了,他心頭暗火竄了上來。
展瀚冬脫了上衣,汗流浹背地在場上跑。
場邊的女孩們發出的尖叫大多是因為他。雄性荷爾蒙前所未有地從他身上爆發出來,平日裡穿著襯衫長褲不太顯露的肌肉全都暴露在空氣裡。汗水像塗了一層油,展瀚冬每一次轉身、追逐、投籃都能引發全場尖叫。
技術部的男人們又笑又罵。郭鑫和展瀚冬都跑得一身是汗,兩人連連擊掌,繼續努力拉小已經三十分的大差距。
展瀚冬應該是摔過。顧永年盯著他背上一處擦痕狠狠地看,好似嗅到了其中的血腥味和汗味。這些平時讓他很厭煩的氣味有了些別的意義,他渾身燥熱,一雙眼睛死死追著展瀚冬,拉扯不開。
他從未想過要在展瀚冬身上留傷痕,但這個念頭現在停不下來了。
展瀚冬雖然看著挺硬氣,但顧永年知道他其實很好說話,心也很軟。再不爽快的事情,睡一覺過去就算揭過了。他還挺喜歡展瀚冬這樣的性子,不麻煩,很乾脆。
所以咬一咬,應該是可以的吧?
球賽打完,到點吃飯。球員們紛紛回房洗澡。
飯桌上顧永年和副總都出席了。吃完這段飯,跟員工抽抽獎,他們這回度假的任務也就結束了。顧永年等人第二天就要走的,好讓大家玩得更自在一些。
席上他發現展瀚冬沒怎麼喝酒。
他坐在策劃部那一桌上,斜對著展瀚冬。展瀚冬很開朗,也很受歡迎,不斷有人給他敬酒,他只喝了兩杯,其餘的都拒絕了。
剛剛吃了藥,不能喝,真不能喝。展瀚冬指指背上的擦傷,笑著解釋。
顧永年覺得他在說假話,別的人也這樣覺得。但不喝就不喝,就算不喝,他也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傢伙。
酒足飯飽,不少人還有節目,紛紛離場。顧永年見展瀚冬離席了,也向眾人告辭,跟著他走了出去。
沒精神?顧永年問。
回房間的路上沒有別人,展瀚冬見是他,態度也放輕鬆了一些。
有些頭暈。下午跑得太猛了。展瀚冬動動胳膊,我房間裡沒有熱水,不知道現在通了沒有。
你和誰一起住?顧永年想起員工都是雙人間,隨口一問。

和郭鑫。展瀚冬笑道,顧總記得他吧?就下午跟我一起打球的那個。
顧永年沒想到自己站得這麼偏,展瀚冬居然還看得到,頓時有些狼狽。
郭鑫也是個高大帥氣的男人,兩人在場上合作無間,惹得周圍的姑娘嗷嗷亂叫。郭鑫還抱著展瀚冬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是個會玩的人。
“……沒熱水去我那裡洗吧。顧永年提議道,就在前面。我一個人住。
展瀚冬伸手比了個叉:我不做。
我也不想做。顧永年說了個謊。

先把人誆去再說。

但他忘記了一件事:展瀚冬和他身量差不多,也就個頭稍矮,所以他是沒辦法霸王硬上弓的。
展瀚冬站在浴室裡,脫光了,把自己淋得精濕。他揉揉腦袋,回頭發現黑著臉站在門口的顧永年。
“……”展瀚冬也是吃驚,怎麼了?
顧永年不說話,上下打量他。
展瀚冬生得一副好模樣,還有一副好身材。赤條條地在水霧裡站著,肌肉結實,塊壘分明,雙腿間垂下的那物分量很足,尺寸很令人滿意。顧永年的眼神繼續黏糊糊地從下往上爬,爬過展瀚冬的腹部,他的乳頭,他的鎖骨,他的下巴、嘴唇、鼻子,最後落在他眼裡。
就這麼看一遍,他下面就已經開始脹了。
展瀚冬終於明白他的意思,又是無奈又是好笑。
我操。他低聲笑道,顧永年你他媽精蟲上腦嗎?我說了不做。你剛剛自己怎麼答應的?
顧永年心想你現在說著不做,可要是做了,你也不會怪我的。他不說話,慢慢走近展瀚冬。展瀚冬拿了噴頭,澆他一身水。
上次在浴室裡做,你迷迷糊糊的,還想得起來麼?顧永年躲過他噴的水,手摸上他的腰。
展瀚冬面皮有些紅。他其實能記住一點。兩人在床上都放得開,說的話也是亂七八糟的。但上次浴室那一次就是怎麼都讓展瀚冬覺得不對勁,每每想起是會羞赧的。
顧永年抓住他身前綿軟那物,十分溫柔地揉搓。
兩人之間太過熟悉這種肉體接觸,展瀚冬的性器很快就硬了。他沒有抵抗,十分順從地任由顧永年幫他。顧永年腦袋擱在展瀚冬肩上,低頭看他身下那東西。
尺寸正常,現在挺立起來,興奮得青筋凸起,被水流澆得一顫一顫。顧永年指甲輕刮龜頭的小口,展瀚冬渾身哆嗦,忍不住罵了一句
裡頭流出來的液體無色但微黏,顧永年就著那些滑膩的前液將手滑下去,抓住展瀚冬的陰囊。
展瀚冬被他壓在自己和牆之間,抖得不成樣子。
不行……顧永年,我不做……”展瀚冬夾著他要往下探的手,不讓它繼續活動,明天還有一場球。
還有一場?跟哪個部門?顧永年也不惱,他知道展瀚冬的大腿內側十分敏感,就伸指輕撓。展瀚冬氣得要推他,但顧永年身量和他差不多,並不容易掙脫,扭動中顧永年的手已經滑到了他胯間的穴口。

顧永年手臂硬得很,壓在他小腹上,壓在他的陰莖和囊袋上,五指已伸到那地方,作勢要按進去。
展瀚冬其實已經很想做……但他不能做。
顧總,顧總……”展瀚冬一邊在心裡罵顧永年,罵自己,嘴上卻求饒,側了腦袋,伸舌頭去舔顧永年的耳朵。
這撒嬌的樣子把他自己給噁心壞了,倒是勾起了顧永年要好好操弄他的心。
哪個部門?要是跟設計部那幫娘唧唧的打,你怕什麼?顧永年任他舔,很享受,怕我操得你沒力氣?
不是設計部……是行銷部。展瀚冬被他搓得差點出精,連忙撐著牆壁,狠吸幾口氣冷靜,爭第三名。

行銷部倒是有點棘手。顧永年問他第三名是什麼獎品。
問的時候手也不停。展瀚冬現在已自己撐著牆壁,他就乾脆雙爪齊上,一隻搓弄他性器,一隻仍維持著之前的狀態,在他後穴按來按去。
展瀚冬緊張得渾身發紅。他不知道顧永年知不知道,但他自己很清楚……被顧永年玩弄得久了,身體好像已經記得那滋味,穴口正在收縮張合,試圖吞下顧永年的手指。
顧永年也發現了,但他不說。想要什麼我直接給你就是了,還打什麼,嗯?他笑道。
展瀚冬呻吟一聲,手指在牆上亂抓。
顧永年探進去了。
是什麼?告訴我,是什麼?顧永年的陰莖也早硬了,裹在褲子裡又憋屈又難受。他挺著下身,隔著兩層布料在展瀚冬豐潤屁股上頂,像是已經插入。展瀚冬感覺他每撞一下,伸進裡頭的那根手指就好似深一點。
他顫抖著,紅了眼睛哀求顧永年。
做了顧永年這麼久的炮友,他自然知道顧永年很吃這套楚楚可憐的把戲。受不了的時候他就要演,等到第二日精氣神足了,再跟顧永年吼上幾把。
顧永年也深刻地反省過。他看展瀚冬哀求他,越看心裡越爽越燥,擠壓著展瀚冬,粗魯地將手指又進了一截。展瀚冬背上還有些傷,顧永年看到了,又想起白天的那個想法。
他便在裡頭找尋著展瀚冬的敏感處,張口在他肩上重重咬了一口。
展瀚冬渾身一哆嗦,一聲打著顫的呻吟從喉間慢慢溢出。他射了。
顧永年鬆了口,吞了舌頭牙齒上的血腥味,笑道:這麼爽?
展瀚冬說不出話,扭頭狠狠瞪他。身後還被根粗硬棍子抵著,他知道今天顧永年不會放過他了。
他眼神已經盡力兇狠,可情潮未褪,心有餘力卻不足,一記眼刀反而被顧永年看出些旖旎纏綿的味道。
顧永年心頭有了些異樣騷動,他將展瀚冬牢牢拉入懷裡,湊近了去吻他。
他之前是不太願意和展瀚冬接吻的。他會想起范景,想起他和范景那些瘋狂糜爛的夜晚,那些啃出血味都不捨得放開的吻。
展瀚冬當然也沒想到他會跟自己接吻,而且和上次自己開玩笑的那種唇碰唇還不一樣:顧永年吮著他下唇,舌頭鑽了進來,細細地掠過他的上顎。
展瀚冬的腳頓時發軟了。
上顎的皮層那麼薄,顧永年卷著他舌頭,那條靈活的、粗糙的、溫厚的器官在他口裡肆意攪弄。展瀚冬被他吮吻得下面剛射那物又略略抬頭,竟覺得現在在自己口裡翻攪的那東西不是舌頭,而是顧永年那根又粗又硬的……
他背脊發顫,腸道縮緊,死死絞著顧永年沒抽出來的手指。
顧永年喝了不少酒。帶著酒精氣息的體液正在不知廉恥地互相交換。展瀚冬被熱水、被快感烘得腦子也糊塗了,顧永年退開之後他還伸著舌頭試圖追逐。
好在顧永年將手也隨之抽出來,令他驟然清醒,臉上火辣辣的,抿嘴恨不得將自己舌頭吞下去。
顧永年將他翻過來,又親了他一口,在他唇上悄聲道:幫我吸出來,別用手。吸出來了,我就不做。
展瀚冬茫茫然看著他。顧永年吻了吻他鼻尖,笑問道:還是你想做?
吞了口口水,展瀚冬作勢抹眼低頭。他覺得自己身體裡空虛得急需某種器物填充,但……但明天有球賽……明天……明晚沒有。明晚沒有。
展瀚冬覺得自己頭髮根都發熱了,是在為這個不知羞恥的自己害臊。
顧永年背對他脫了身上衣物扔進籃子裡,轉身挺著那根直挺挺的玩意兒問他:想在這裡還是床上?
他決定儘量給展瀚冬多一點尊重,多問他一些問題,讓他做選擇。
展瀚冬昏沉的腦子裡終於清醒了一線:床上比這裡更危險,口完說不定就會被顧永年按著就床辦了。 
他抹去臉上水珠,咽了口口水,像是不受控制一樣輕聲說,床上

兩人水淋淋地轉移到床上,像吻出了癮頭,上面接在一起,下面也緊緊貼著。
既然說了要給他口,展瀚冬便將人推倒在床上,跪趴在顧永年雙腿之間。
沒有誰會特別喜歡吃那玩意兒,先前只不過想挑逗顧永年,他才頻頻用這個來引他。但展瀚冬發覺他現在很想吞。將那物吞進喉裡,吞進身體裡,纏著它,絞著它,榨出體液,令它興奮。顧永年沉浸在欲望之中的聲音是很沙啞的,沙啞得異常性感,令人難忘。
他正要張口含下,頭髮突被顧永年抓著,令他抬起頭來。
展瀚冬一張臉都被情欲燒紅了,眼睛是潮的濕的,視線裡是一個搖搖晃晃的顧永年。
顧永年起身靠近他,吻得又輕又淡。
展瀚冬受不了,他渾身都燥著,恨不能被人從上往下、從外到裡地愛一遭,或是被一桶冷水迎頭澆下,好得以平靜。他抓著顧永年的肩膀,還未靠近就將舌頭伸出去,要顧永年去照應它。
這麼急?顧永年捏著他下巴,張口。
展瀚冬又怕又急切,張開了口,舌尖顫抖著。
顧永年果然沒有再吻他,而是讓他張著口,去含自己胯下那東西。
濃烈的荷爾蒙氣息撲進了展瀚冬的鼻子裡。他像是被蠱惑了,像是中了毒上了癮,迷戀地舔著,將它深深含進口裡。
舌尖在性器的溝壑與筋肉上流連,展瀚冬無法給他做深喉,那器官太粗長,他根本含不完。但今夜他特別賣力,吞吐舔舐,饑渴得不像自己。
腦袋裡有一個被情欲迷惑得發狂的展瀚冬,還有一個清醒的展瀚冬。那個清醒的小聲說話,展瀚冬聽不清楚,只當他什麼都沒說。顧永年探手去揉他已經硬挺的乳頭,用了點力氣去拉,酥麻的疼痛令展瀚冬嗚咽地呻吟。他口裡還含著顧永年的性器,卻被他挑逗得顫抖。
顧永年也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在浴室裡的擦槍走火就讓他徘徊在高潮邊緣。他按著展瀚冬的頭,略略抬起屁股嘗試進出。
青年被水浸濕的柔軟髮絲纏在他手指上,讓他不敢太過用力。
這樣溫順,這樣誘人,這樣乖,又這樣讓他喜歡。
展瀚冬這時被弄得難受,性器頭部恰恰捅進他喉嚨,他忍不住收縮喉管。
這麼一收,顧永年頓時就射了。
精液全灌進他喉嚨裡,盛不滿也咽不下去,他嘔了幾下,抓起一旁的紙巾吐了出來。
顧永年還在喘氣,見他被嗆得流出了眼淚,不禁溫柔起來,伸指擦去展瀚冬臉上水痕與嘴邊的精痕。
張口。他低聲說。
展瀚冬這回卻不肯開口了。他抬頭殷殷看著顧永年,顧永年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
他可從沒想到從展瀚冬眼裡能看到那麼多狂熱的渴望和愛慕。
顧永年起身想去吻他,展瀚冬卻伸手推開。
……你說說話。展瀚冬說,說什麼都可以。
顧永年很茫然。他抓抓胯下半軟的那根,想了一會兒,問展瀚冬:你還沒告訴我第三名到底是什麼獎品。
展瀚冬坐在床上盯著他,隔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顧永年心裡覺得很奇怪,又聽到展瀚冬開口了。
再說,再說多一些。展瀚冬抓起被子將自己下身蓋著,口吻裡帶了些哀求,我喜歡聽你說話……多說一點。
顧永年心裡難得地開心了一下。他明白了:展瀚冬在欣賞自己。無論是現在光溜溜的模樣,還是情事之後沙啞的聲音。
他便說了許多,絮絮叨叨,從公司的事情,說到車輛保養,甚至還談到了一些和范景的過去。

第二天球賽結束,一身是汗的展瀚冬連衣服都沒換,直接來敲顧永年的門了。
敲了半天沒有人應,身後經過的服務員告訴他這個房間的客人已經退房了。
不僅是顧永年,那些副總也紛紛走了。他們原本就只逗留一個晚上而已。
展瀚冬愣了一陣,從心底裡對自己發出一聲冷嘲。
他也不想回房,所以又走了出去,在度假村裡閒逛。山上可以看到海,平靜遼闊,在四沉的暮色裡顯出一絲殘存的輝煌。
展瀚冬坐在大石頭上發愣。直到四周都黑了他才掏出手機,翻出一堆錄音,開了最低的音量,像是怕跟人分享似的,壓在耳邊聽。
錄音裡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快樂的,憂鬱的,或是低啞的。
他聲音發啞的時候,和顧永年的聲線就極其相似。
展瀚冬閉了眼,聽得投入,甚至愉快。


(四)

項目完成之後,舊的項目組解散了,緊接著又將人員重新分配,組建了新的專案組。
展瀚冬覺得工作連軸轉,讓他很累。
年關近了,人心便有些不穩。
展瀚冬掐指一算,咦,顧永年有挺久沒來找過自己了。
他心想可能是顧永年察覺了某些端倪,又覺得這人應該沒有那麼敏感。
顧永年倒不是不去找他,是沒有空去找他。他早就跟家裡出櫃,說明了自己不會和女人結婚,結果父母親人現在倒是上趕著催他去和男人相親,好趕快代孕生個孩子玩玩。
顧永年一點都不喜歡小孩子,自然也毫無這個打算。
爹媽從國外飛回來,耳提面命,他周旋許久,終於將兩尊大佛請了回去。一口氣沒喘勻,收到了展瀚冬發來的資訊,問他今晚有沒有空,想過來。
顧永年自然說有空。他回到了家,罕有地拿起清潔工具,粗糙但有效率地清掃了一遍,儘量將物件都擺放整齊,好給展瀚冬個好印象。
他整理完了,才想起展瀚冬到這裡來也不是第一次了,留什麼好印象。
也不曉得這念頭怎麼出來的,顧永年想了想,想不明白,這時聽見門鈴響了。他給展瀚冬開了門,讓展瀚冬搭電梯上來。 
公寓樓安保措施嚴密,一層一戶,電梯直達。展瀚冬出了電梯門,被迎面撲過來的空氣清新劑氣味熏得差點又退了回去。
歡迎。顧永年說。
展瀚冬:“……”
他看到顧永年在10°上下的天裡只穿了件短袖襯衫,心想這人是不是被凍傻了。
畢竟是自己老總,而且今天是來說正經事的,展瀚冬也不想吐槽他,自來熟地開始自己找吃的。
顧永年在水下洗蘋果,洗著洗著,回頭問展瀚冬:你想生孩子嗎?
展瀚冬:“……我生得出來嗎?
顧永年說不是。我的意思是代孕,你想不想要孩子。
展瀚冬呆了一會兒,沒明白這人為什麼問這個問題。他老實回答:不喜歡。
顧永年很滿意,點點頭,繼續洗蘋果。
展瀚冬吃了所有能吃的,覺得有些飽了,癱在沙發上,等顧永年。
他這次主動找顧永年是想跟他說,結束吧。
炮友關係很淺薄,兩人來了興致就打一炮,或者打幾炮。打得開心了,就持續不斷地打。等到某一方疲倦了,可以起身說中止。
他知道顧永年沒有別的炮友,這人怕麻煩。他也沒有別的炮友,他只有顧永年一個。
顧永年有時候粗魯,但大部分時間他都是溫柔的,是一個很帶勁的情人。
展瀚冬想斷,是有些不舍的。
但再下去,他覺得挺危險。
顧永年只將他當做范景的替身,他則將顧永年當做……那個人的替身。跟替身玩出感情來了,不是什麼好事。他要及時止損,以免自己陷進去。
若是真將所有條件列出來比較,顧永年確實很好,非常好……除了不是那個人之外,簡直就是他的理想型。
展瀚冬有些茫然地盯著天花板,那裡有一個小小的斑點,是一隻疲憊的飛蛾。
顧永年的臉出現在他視線裡。
看什麼?他笑著問。
不是看你。展瀚冬說。
顧永年低頭吻了吻他,低聲道:那現在看我吧。
展瀚冬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惡寒。他連忙推開顧永年坐起來,擦擦嘴巴。
顧永年不高興了:擦什麼?什麼沒吃過,口水都擦?
何況他只是碰了一下,根本沒有口水。
展瀚冬心想速戰速決吧。他見顧永年站著,自己也站了起來。
顧總,是這樣。我覺得我們這個關係,其實沒什麼維持下去的意義。展瀚冬說,不如就這樣斷了吧。你開始的時候跟我說,這事情是你情我願的,如果你或者我有一方認為該停了,那麼就停。
顧永年愣了半天沒回過神。
這話他確實說過。但他當時是怕自己條件太好功夫太硬,會弄得展瀚冬死皮賴臉地巴上來,於是給自己留了條後路,也是給展瀚冬留了面子。
沒想到現在這面子甩到自己臉上來了。
為什麼?他語氣一轉,變得不悅。
展瀚冬撓撓頭,總不能說我怕我會真的喜歡你吧。他想了想,找了個比較合理的藉口:我想找個人好好談,過日子的那種談法。
顧永年沒聲了。
這理由太好,他沒辦法說不。
目送展瀚冬離開的時候,顧永年還有些迷惑。
就這樣結束了?他滿心茫然——展瀚冬倒是乾脆。他怎麼辦?剛剛知道人要來,他還特地去買了一堆玩耍的裝備呢——不是,不是因為這個……
他惱怒地抓抓頭,覺得心頭煩躁,狠狠捶了一把陽臺的窗子。 

分了就分了,也不見什麼不適應。兩人平日除了肉體交流,也不見太多的情感溝通。
展瀚冬仍舊認真工作,顧永年仍舊認真出差開會應酬。
年尾很快就到了,各個部門熱鬧地籌備年會。據說今年顧永年設置的頭獎是一輛七人座,人人摩拳擦掌,很激動。
展瀚冬心想這麼大方……好吧這人確實是挺大方的。
他抽籤抽中了舞蹈, 臉上頓時拉出數萬條黑線。
我不!!!展瀚冬嘶嚎,不跳!!!
說來也巧,所有抽籤的人之中只有他一個男性。妹子們興奮得四處奔走:展瀚冬要跟我們一起跳《好運來》!開場舞!哈哈哈哈哈哈!
展瀚冬只覺得整個公司都回蕩著這樣的笑聲,每一個路過他身邊的同事,尤其是男性同事,都要幸災樂禍又無比沉痛地在他肩上拍拍:轉告你一聲,要穿肚兜的。
展瀚冬:我知道了!說幾百遍了!滾滾滾!
肚兜是大紅的,亮閃閃的綢布,上面繡著一個大胖娃娃,手裡捧著個麵團似的桃,上嵌一枚字。
展瀚冬一直沒穿。但他的隊友都試穿了,還拍照了。
照片同樣以驚人的速度在公司裡流傳。
展瀚冬簡直想死。
他不懂跳舞,更不願穿肚兜跳。辭職書寫了一段,被總監發現,壓著他讓他刪了。
照片和傳言的熱度一直不退,顧永年偶然聽到自己秘書和別人說起,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
誰?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展瀚冬。秘書生怕他不知道,解釋道,策劃部的展瀚冬,就他們的部草。
她話沒說完就忍不住笑意,憋得臉紅。
顧永年擦擦嘴,矜持地將紙巾扔進紙簍裡,沖秘書伸手:還有照片?我看看。

這天晚上他離開公司已經是九點,快到停車場的時候忽然發現展瀚冬也正好走出來。
顧永年想到自己今天看的那照片,想到照片上那東西穿在展瀚冬身上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
展瀚冬也看到他了。發現顧永年先是盯著自己,隨即掩著嘴笑得肩膀發抖,他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我很期待。顧永年說,上車,送你回家。
展瀚冬剛跟同事練習完下來,跳得腿軟,便坐上了顧永年的車。
兩人渾似一對好友,氣氛非常健康平和。
不能跟人換嗎?顧永年問。
展瀚冬正要說話,他緊接著補充了一句:不過誰願意跟你換呢?
展瀚冬無言地看著顧永年抓著方向盤狂笑。
別說了。展瀚冬又覺煩,又覺好笑,你呢?你是唱歌兒還是變魔術。
顧永年哼了一聲:我負責給你們發獎。
展瀚冬笑道:給個黑箱啊,也不求一等獎了,二等吧,行不行。
可以。顧永年說,給你黑箱。

展瀚冬有些吃驚。這人的原則性其實挺強的,他沒想到顧永年會答應。
真的給你。顧永年輕聲道,精神補償。畢竟你跳那些舞,觀眾眼睛疼,你也受傷,對不對?
展瀚冬再次無語地看著他狂笑。
到家了,展瀚冬跟顧永年揮手道了再見。
隨即兩人同時想起,這還是他們兩個頭一次在同乘一輛車的情況下,沒有再繼續兩人同回到一個房子裡。
展瀚冬頓時不好意思起來:多謝顧總,走了啊。
顧永年見他轉身,突然叫住了他。
你說想找人談談,找到了麼?他平靜地問。
還沒找。展瀚冬說,年末不是老加班麼,哪兒有時間找。
顧永年:哦。
兩人一個車內,一個車外,互相看了半天。
似是彼此都明白,又似彼此都不明白。
你真要穿肚兜跳?顧永年突兀地問。
展瀚冬無奈道:別說肚兜了行不行?
穿那個跟不穿有什麼區別?
還是有區別的……顧總,你這麼在意,是怕看到我穿肚兜,把你撩起來麼?展瀚冬嘿嘿壞笑。

顧永年溫和說,是啊。
展瀚冬頓時又無語了。
所以你努力。顧永年看著他笑道,要是你穿著肚兜也能把我撩起來,二等獎就是你的了。” 
顧永年揮揮手,別過頭開車走了。

年會的開場氣氛極其熱烈,而這熱烈的氣氛在展瀚冬出場之後達到了極致。
他果真穿著肚兜出場了。
其餘姑娘下著一條十分鮮亮的綢裙,只有他穿了條紅彤彤的褲子,腰間挎個小鼓,腮上抹兩團高原紅,喜笑顏開地蹦了出來。
舞臺燈光太亮,人在上頭,便看不見下面的人了。所以他也沒能見到舞臺下面的人笑得多兇猛,連帶著一會兒要喝的酒都被踢翻了幾瓶。
一曲秧歌熱情奔放,他扭得腰胯酸疼。
臺上的人也頻頻笑場:展瀚冬不肯穿肚兜,不少姑娘還是第一次見他穿這個出現,還化著這麼淳樸的妝。
下臺之後,展瀚冬凶著一張臉在後臺搜尋大家的手機:交出來!交出來!
姑娘們將手機揣在胸前,他不敢碰了。
沒用的。有人提醒他,下面那些人拍的呢?你也要去一個個刪啊?
展瀚冬哀嚎著跪倒。
今天之前,今天出場之前,他知道自己都是策劃部的部草,甚至還是這樓裡不少男女青睞的對象——此時已經無望了。
抽獎的時候沒有他的份,展瀚冬心想看來是沒撩起顧永年。
心裡有些失望,又覺得理所當然。
那副模樣還能撩起顧永年的,估計天底下也就范景一個了。
年會上喝了一些酒,他臉面發熱,頭皮抽緊,過敏的症狀上來了。展瀚冬拒絕了第二場,獨自打了個車回家。司機開著個交通廣播閑聽,廣播裡聲音磁性的女主播正絮絮叨叨地說著話。
展瀚冬開了半片窗子,夜風涼颼颼地灌進來,他舒服了很多。
廣播裡有個男孩子在唱歌,青春仿佛因我愛你開始,但卻令我看破愛這個字。
展瀚冬頭皮一麻,連忙坐直了。他讓師傅換個台,他說自己不想聽翻唱好難聽哦我想聽路況。師傅一臉莫名其妙:他個開車的都不聽,坐車的有什麼聽的必要?但客人是上帝,他還是換了台。
回到家裡,展瀚冬只覺得像是被絕世武功打了一頓,渾身上下都是看不到痕跡的傷,全是被那句酸詞引起來的。
他掏錢給司機,下車的時候猛地看見顧永年站在他那輛寶馬邊上抽煙,抽得那叫個風流倜儻。
展瀚冬的家是極為普通的單身公寓,又是在老城區,鮮見顧永年這種渾身上下定制阿瑪尼的土豪。雖然此時外面已經沒人了,但看上去就是各種格格不入。
展瀚冬心想不會吧,真撩起來了……
他走近顧永年,被風吹得頭暈,不小心就把這句話問出來了。
顧永年一肚子好聽的話沒來得及說,捏著根煙沉默片刻,說了句沒有
展瀚冬:所以啊,你在這裡搞什麼?
顧永年眯著眼睛看他,發現他眼眶泛紅,隱約嗅到了酒氣。
他把煙扔在地上踩熄了,認真問展瀚冬:你現在有物件了嗎?
“……
沒有。展瀚冬晃晃腦袋,沒時間找。

顧永年又踩了腳煙頭。
那你覺得我怎麼樣?他問。
展瀚冬愣了。他呆了片刻,慢吞吞道:不怎麼樣。
顧永年自恃瀟灑英俊,怎麼說也是個鑽石級別的二世祖,聽這醉漢說出這句話,一張臉立刻就黑了。
把人辦老實就行了。他拽著展瀚冬,故作兇惡地吼:上樓!
展瀚冬被他拖著走,一邊走一邊笑,反反復複都是那句話:不怎麼樣……你不怎麼樣。” 

展瀚冬知道他要做什麼。心裡起起伏伏,最後還是屈服在肉欲的訓導下,決定先瘋一回再說。
他和顧永年的肉體關係維持得最久。顧永年曾問過他以前有沒有男朋友。這問題太過私人,太過隱秘,不是炮友之間應該交流的話題。但當時展瀚冬回答了他:沒有,但我跟人做過。
顧永年沒什麼好奇心,笑笑便罷了。展瀚冬記得他當時臉上的神情,那是一種無關己事的冷淡,和問錯了問題的尷尬。
回頭想想,他和顧永年滾床單滾了這麼久,若都是沒有前情的人,說不定真能滾出些感情來。
顧永年把他推在沙發上,扯他的皮帶。
展瀚冬身上帶著酒氣,但他湊近了去聞,還能聞到一股絕不屬於他的脂粉香氣。那是由厚重的粉底、腮紅、唇膏和噴了香水的衣服一起醞出來的氣味,令人憤怒,又莫名地興奮。
你是女人嗎?噴那麼香做什麼?顧永年拉了他的褲鏈,把外褲與內褲拉到膝蓋,將他的腿抬高,壓到胸前。
這姿勢不舒服,展瀚冬低聲呻吟著,然後又笑道:做什麼……撩你啊。
他笑得輕佻,手伸到顧永年胯下,摸他裹在衣物裡的那一團。
那物還不見突兀的動靜,他便隔著布料,用指尖擦來蹭去。
顧永年罵了一聲,將他的手拍開。他找不到潤滑,只好起身走到臥室裡。出來的時候展瀚冬自己已經將褲子都脫了,上身仍舊是襯衣,系著領帶,紐扣扯開了幾個,內裡的皮肉在燈光裡色澤曖昧。
那團發涼的稠液抹在展瀚冬臀上,顧永年沾了滿指,一分分插進去。
展瀚冬將一條腿搭在沙發靠背上,另一條搭在顧永年腰上,仰躺著看他。
顧永年胯下已經鼓起了一團,他喘著氣,也抬眼瞧展瀚冬。
青年眼眶發紅,頰上也泛紅,那雙濕的眼睛盯著自己,唇啟了一縫,似是要說話。
顧永年彎了腰,伸舌去舔展瀚冬的唇。
兩人的舌頭很快纏在了一起,吮得舌根發麻,展瀚冬嗯嗯作聲,顫抖著把顧永年正在他體內作祟的手指裹得死緊。
顧永年哼了聲,放開展瀚冬。他舒了一口氣,垂眸看身下的青年。
兩人離得極近,他甚至能看到展瀚冬的長睫毛。睫毛因燈光的作用,在展瀚冬眼裡落下稀薄的陰影。
那眼睛裡有顧永年。
他心頭突然生了溫情。
這類型的溫情,向來是施予范景的。顧永年沒料到展瀚冬這模樣也能引得自己心頭發軟:他願意更溫柔、更溫柔地對待他。
顧永年撥了撥展瀚冬的頭髮,拔了手指去掏出自己鼓脹粗硬的性器,抵在發軟的肉口裡,一點點擠了進去。
展瀚冬像是爽快了,又像是疼痛,皺著眉閉著眼,連嘴巴也抿緊了,細細地發顫。
他熟悉展瀚冬的這種反應,便沒有遲疑,全根盡入。
展瀚冬張口大喘一口氣,眼睛暫時失了焦距,又被顧永年吻住。
難受嗎?顧永年這問題也十分稀有。
展瀚冬挪了挪身體。自己老闆那玩意兒分量頗足,前戲又是他喜歡的,自然沒有什麼不舒服。異物侵入的感覺現在已經不恐怖了,他在這生理的快感裡模模糊糊地意識到,是顧永年消除了自己的恐懼,他對做愛的恐懼。
舒服……”他嘶啞著聲音,發出喟歎一般的氣息,好舒服……”
顧永年笑著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隨即直起腰,將他的腿掰開,狠狠拔出再撞入。
彼此都熟悉對方招數,這夜卻又覺得有種難以說清的新鮮。展瀚冬被他頂得說不出話,只能啊啊呻吟,頸脖伸直了扭動。顧永年扣住他口唇,將拇指插進去,展瀚冬立刻乖覺地含吮舔舐。
顧永年直著腰,很有些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展瀚冬,俯視著這個被自己操弄得發軟的青年。
展瀚冬眼裡流出淚,滾進鬢邊頭髮裡。他原本毫無反應的陰莖在不斷的頂弄中已經充分勃起,隨著顧永年大力的動作前後甩動搖擺。無色的黏液從龜頭淌出來,黏連在馬眼和展瀚冬腹部,又隨著柱身的晃動濺出。
出水了?這麼爽?顧永年將手從他口裡抽出,緩慢地、重重地沿著他頸脖、鎖骨一直摸到胸口,扯著他乳頭擰了擰,叫出來我聽聽?” 
展瀚冬捂著自己的眼兀自發抖,死死咬著自己的唇。
他這模樣有些可憐,可也令顧永年興奮。他拉開展瀚冬的手,將它拉直了,輕柔地吻著手心。
展瀚冬被他的溫柔嚇了一跳,迷惑地看著他。 
他手掌被顧永年舔得一片潮濕,黏黏膩膩。 
顧永年緩緩退出他身體,只餘粗大的頭部卡在穴口,輕輕戳刺。
展瀚冬就要射了,結果被不上不下地吊著,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爽不爽?顧永年啞著聲問他,覺得我怎麼樣?
這聲音展瀚冬素來是抵擋不了的。他緊咬著唇,勉強搖頭。
被顧永年抓住手腕的雙手突然緊緊地攥在了一起——顧永年狠撞了進來。 
他尖叫了一聲,陰莖抖動著射出一股精。
顧永年沒有停,仍是大幅度地抽出再進入。展瀚冬雙手死死攥成拳頭,陰莖不停地甩動噴出精液,他甚至發不出連續的聲音,只能繃緊了身體不停顫抖。
……啊啊……停一停……”展瀚冬勉強發出聲音,顧永年仍舊不斷挺進,令他難受。
兩人都出了汗,在不冷不熱的室內,頭髮從頭到尾都濕了。
展瀚冬在顧永年放開自己的手之後抓住他手肘,幾乎要哀求他了:停停……不行了……”
顧永年握住他射了精之後半軟的陰莖,飛快擼動起來。
被制住了關竅的展瀚冬忍不住挺起腰,體內又難受又興奮,他像是被既苦又熱的水熬著,難耐的酥麻和快感反復洗刷腔道,從交合的部位沿著神經線飛竄,攪得他腦子裡一片混沌。
他張著口,伸著舌頭,像是求饒,又似是求歡。
顧永年深深頂入,在他發不出聲音的時候俯身銜著他舌頭,糾纏攪動。
展瀚冬快喘不過氣。顧永年那條又粗又硬,他現在正敏感著,裡頭動一動、挪一挪,他都會發顫。可他又不捨得顧永年離開,發軟的雙腿掙扎起來,纏在顧永年腰上。
說,說你要我。顧永年講話的時候,發燙的氣息撲在他口舌間。
展瀚冬閉上眼睛,和他吻得很深,就是不願意回答。他摸著顧永年胸膛,因為顧永年衣服還沒脫,他摸不到肌膚,有些急切地解開紐扣伸進去。顧永年的乳也硬了,他摸得仿似貪婪,指尖夾著反復摩擦。
還摸?顧永年又重重一撞,展瀚冬模糊地呻吟,勃起的陰莖又流出一股精液。
高潮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展瀚冬完全被顧永年掌握著,雙腿打顫,手滑到他背後緊緊抱著他。
顧永年將他頭髮都撥到腦後,濕漉漉的吻落在他髮際和額上。展瀚冬受不了這樣的溫柔,溫柔且激烈,他扭頭要躲開顧永年的吻,顧永年不讓他亂動,一記記鑿得極深。
展瀚冬連射了幾次,下面那根一直在顫著,裡頭又軟又熱,被顧永年弄得胯間發麻,呻吟聲直似哭聲。快感烘得酒氣上升,他目之所及都是一片混亂,身上的人正注視著自己,令他恍惚間以為回到過去。
他正要開口,顧永年又吻住了他。他被緊緊壓著,猛覺裡面兇猛的那根又脹了幾分,隨即便有溫涼液體落在腸道裡。
媽的又不戴套!
展瀚冬在愉悅中終於清醒片刻,狠狠在顧永年舌頭上咬了一口。
顧永年疼得立刻縮回來,慍怒地在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還有力氣咬人?
精液被半軟的性器堵在裡頭,不見漏出來。他低頭看了幾眼,很滿足:真厲害,都吃進去了。
展瀚冬又起了雞皮疙瘩。顧永年有時候會說些葷話,但這麼露骨這麼黃的絕對不多。
不知是把自己當做誰了。

顧永年要給他清理,被展瀚冬瞪了回去。
他扯了紙巾自己擦,展瀚冬進浴室洗澡了。水噴到臉上的時候他突然想起剛剛自己差點喊出的那句話,頓時冒出冷汗。
手腳還發軟,他現在可沒力氣跟暴怒的顧永年打架。——不過他好像也沒見過顧永年暴怒的樣子。
他洗了洗臉,在鏡子裡看到自己的眼睛和臉都紅著,唇被吻得多了,也紅得不尋常。
顧永年肯定不是認真的。展瀚冬心想,他就是缺個人玩。絕對、絕對不是認真的。他又跟自己強調了一遍。
洗完了走出來,展瀚冬震驚地看到顧永年脫了全身衣服,正在擦沙發。
“……你幹什麼?
搞一搞清潔衛生。顧永年說。

展瀚冬:需要脫光衣服?
顧永年:還熱著。這樣涼快。
展瀚冬不由得往他下面看去,果見那東西精神抖擻,不知什麼時候又立了起來。
展瀚冬:“……”
你慢慢搞吧。展瀚冬一身疲累,扭頭就往臥室裡走。顧永年這種熱乎勁兒過去了就行了,自己會回去,他這樣想。

於是第二日醒來看到渾身赤裸地在自己身邊卷著被子抽煙的顧永年,他嚇了一跳。
顧永年不要臉地卷著展瀚冬的被子,大肆對他噴射二手煙。
展瀚冬覺得身上發涼,低頭發現衣服被撩了起來,內褲也脫了一半,晨勃的那玩意兒露在外面,挺精神。
他立刻就怒了:顧永年!你有病!
顧永年等了一早上,就等著他起來之後吼自己。此時終於等到了,好像心裡頭圓滿了一些,立刻熄了煙撲上去,將滿口煙氣灌進展瀚冬嘴裡。
昨夜搗弄得厲害的地方還軟著,顧永年很快把自己勃發的性器插了進去。
展瀚冬也沒有實在地反抗,昨夜的感覺還隱隱留在身體裡,意猶未盡。今天兩個人都十分清醒,做著做著展瀚冬就軟了,顧永年把他的腰撈起來,和自己面對面坐著,插得很深。
你真是個禽獸……”展瀚冬喘著氣說,捧著顧永年的腦袋,濕漉漉地吻他。
他粗硬的那根抵在顧永年腹部,隨著他動作摩擦,前後都爽。
顧永年也吻著他,吻得甚至有些凶。兩人鬧騰了一場,各自身上都是汗液和精液。顧永年抓了床單給展瀚冬擦身:今天放假。
……”展瀚冬半躺在他懷裡,從他手裡奪過床單自己擦拭。擦了一會兒突然醒悟過來這不是毛巾也不是紙,怒駡了句我操

我幫你洗。赤裸的顧永年和赤裸的他胸背相貼,展瀚冬甚至能感覺到對方發硬的兩粒乳頭在自己肩胛的地方磨蹭。
他正要推開顧永年,顧永年突然低頭,吻了吻他的耳朵。
這是展瀚冬很敏感的地方,他立刻縮起來,驚愕地看著顧永年。
顧永年親完了又舔幾下,濕潤的眼睛裡都是笑意。兩人做得猛,展瀚冬看到顧永年額頭上甚至有了些汗珠。
他啞聲,滿腔牢騷和疑問,但一句都說不出來。顧永年吻著他的眉骨,展瀚冬閉了眼,顧永年便吻著他臉側,十分溫柔。
溫柔得令展瀚冬害怕。
顧永年也看出了展瀚冬的不適應和緊張,便不說話,手臂緊緊抱著他。

這一天的溫情,可能用完了顧永年一年的配額。展瀚冬在廚房裡煮面的時候這樣想。
以後就沒有這樣的溫柔了。
他用筷子夾起麵條,找出從家裡帶來的剁椒,舀了一勺放進去,轉身遞給顧永年。
顧永年在他邊上煎蛋,接過面碗,往裡面放了兩個十分完美的荷包蛋。
你吃兩個?展瀚冬問,我呢?
顧永年舉著面碗:兩個都是你的,補一補。
展瀚冬:“……” 
他說算了,還是你吃吧。
顧永年翻出冰箱裡半塊培根,給自己炒了個面。炒完發現展瀚冬坐在飯桌邊上,把自己方才說不吃的那碗面吸溜光了。看到顧永年出來,他有些尷尬,低頭吞了剩下的半個荷包蛋。
電視開著,是些沒什麼意義的肥皂劇。落地窗被半塊窗簾遮著,冬季白日的陽光還算燦爛,將室內照得亮堂,隱隱有些暖意。
在肥皂劇的配樂裡,展瀚冬擦了嘴,抹抹鼻子,開口問顧永年:你到底想做什麼?
談戀愛。顧永年夾著塊培根肉放進嘴裡,和你。
“……”
展瀚冬有些受不了,你搞錯了什麼啊?我們是炮友。炮友你不懂嗎?你覺得我像范景,我覺得自己無聊,大家湊一起玩玩,出了門就沒關係了。
我願意有關係。顧永年放了筷子說。

有個屁關係啊!展瀚冬不耐道,你的范景呢?!
顧永年皺皺眉,神情很微妙:不提他了。他已經是過去式。展瀚冬,我覺得做人還是要向前走,一直困在以前的舊事裡不是什麼好進展。我們之間還是很契合,不是麼?
展瀚冬愣愣地瞧著他,啞口無言。
特麼你是向前走了,我可還沒做好準備。
可是沒做好準備……也得往前了。
展瀚冬低頭撓撓頭發,煩得不行。
煩顧永年,煩自己,煩過往的某人。
我們試一試吧?顧永年輕聲道,如果你覺得不好,就算了。我尊重你。
過了十多分鐘,顧永年已經慢條斯理地吃完了自己的早飯,電視上的肥皂劇也換了一部,展瀚冬終於慢慢開口。
怎麼試?他硬梆梆地說,我沒談過。
很簡單的。顧永年也擦淨了嘴,指著自己對他笑,給我一個早安吻,我們就開始了。

展瀚冬:“……”


(五)

兩人就這樣開始了談戀愛。
展瀚冬沒有談過,但沒吃過豬肉至少見過豬跑,他大概知道戀愛是怎麼個談法的。
但是顧永年太不按照常理出牌。
問他要不要一起去吃飯,他說不吃了,有會議。
問他要不要一起回去,他說不去了,有會議。
問他要不要一起吃下午茶,他說不吃了,有會議。
可憐展瀚冬毫無經驗,想來想去不是一起吃飯就是一起搞床上小運動,能有什麼好玩的?
顧永年也覺得展瀚冬不按常理出牌,沒事就問要不要一起吃飯一起回家。
他每每看著資訊,心裡就是一個大寫的臥槽
展瀚冬的微信極其簡單:【中午一起吃飯嗎?】
顧永年回復不了,我有會。你吃什麼?想你哦還要加一個>3<的表情。
展瀚冬:【哦】
沒了。
沒了!!!
總是這樣!!! 
顧大老闆很心塞。

很快便到了春節,公司提前了數日放假。顧永年終於逮到空隙,立刻趕赴展瀚冬的家裡和他一起搞床上小運動了。
他覺得展瀚冬還沒有戀愛的自覺,還是以炮友的方式相處著,做的時候就不免有些生氣,力氣又重又很。
可也不算懲罰,展瀚冬爽到了極點,抱著他大聲呻吟。
展瀚冬春節是要回家的,他今天正在收拾行李,顧永年來了,兩人連房間都沒進,直接在地毯上幹了起來。
地毯被弄髒了,潤滑液和展瀚冬的精液把上面的毛糊得亂七八糟。
沒關係,你總是要洗的。顧永年說著,抓住展瀚冬的腰又猛地進入。展瀚冬又綿又啞地叫了一聲,又往地毯上噴出些白漿。
不管怎樣還是做得很愉快的。
展瀚冬覺得和顧永年談戀愛之後,最大的好處就是這些東西都有人幫忙清理了。
兩人洗了澡,一身清爽,顧永年果真幫著他拆窗簾、洗地毯和床單。洗好了曬到陽臺上,可陽臺太小,晾不完,展瀚冬便把床單拿到樓頂去曬了。
臨近春節,有難得的好天氣,陽光很暖。許多人都把洗好的衣物被褥放在樓頂晾曬,他找了個地方,將床單小心放了上去,末了還在樓頂吹了一會兒風。
生理得到滿足,心情自然也很好。
回到家裡的時候,才一抬眼,好心情立刻就煙消雲散。
顧永年在幫他收拾書櫃,正蹲在地上,拿著一本相冊在看。
相冊上寫著某大學某屆某學院某專業畢業留念的字樣,顧永年津津有味地翻看,很快找到了展瀚冬。
大學時候的展瀚冬和現在似乎沒什麼差別。這相冊裡展瀚冬放了自己四年的照片,大一的時候還是個羞怯的愣頭青,拘謹地站在人群中,到了大四變成了一臉意氣風發的學士。
顧永年覺得非常有趣。他沒機會參與展瀚冬的過去,能看到過去的殘片也好。
抬頭看到展瀚冬一臉驚愕地站在門口,連門都忘記關了。
你大學時可沒現在這麼帥。顧永年舉著相冊笑道,你的室友可個個都不錯啊,裡面最醜的就是你了。
展瀚冬回身慢慢關了門。
看到顧永年拿著過去的相冊他確實嚇了一跳。
但顧永年說的這句話,不知為什麼讓他突然輕鬆下來了。
他走到顧永年身邊坐下,把相冊拿了過來:我當時是最醜的那個。四個人裡就我最不起眼,其餘三個都是學校裡挺出名的人。
顧永年也坐下了,把腦袋湊過來看:你最帥的照片是哪一張?
畢業照。展瀚冬沒什麼情緒地說著,刷刷翻到最後一頁,我們穿著中山裝照過一套。

顧永年拿過來一看,果然只有這張最好看。年輕的男孩被規整的制服束縛著,肩是肩腰是腰腿是腿的,線條又流暢又俐落。被肌肉略略繃起的外衣有種說不出的性感,但配襯著展瀚冬那張臉,性感裡頭又充滿了禁欲的克制。
他看著,伸指隔著過塑的膠層摸上展瀚冬的胸。
展瀚冬:“……死變態你摸哪裡?
顧永年:小乳頭。硬硬的。
展瀚冬:“……”
顧永年笑了,在他發怒之前轉頭撥開他微長的額發,親昵地舔吻他。
吻了一會兒,展瀚冬的氣被吻沒了。
兩人又往前翻。相冊裡最多的除了展瀚冬自己的照片,便是他參加各種活動的紀念照和宿舍的合影。
顧永年看了一會兒,看著宿舍裡的四個人笑道:這個最帥,是不是你們的院草?
他指著照片上一個戴著眼鏡的黑髮男孩說。
展瀚冬眯起了眼睛:是啊。
顧永年看著那照片。黑髮的男孩似是不苟言笑,在每一張照片上神情都很嚴肅。他臉龐清瘦,濃眉大眼,薄嘴唇抿成一線,俊朗的五官完全凸顯出來。男孩比其他三人都要高一些,肌肉發達,好幾張照片上他都穿著籃球服,似是院裡籃球隊的選手。
他打籃球的時候怎麼辦,這人近視很嚴重。顧永年看著男孩的眼鏡,度數很深吧?
左眼600,右眼750展瀚冬說,還行吧。

顧永年有些詫異,笑著抬起頭:你居然記得住別人的眼鏡度數?
展瀚冬心頭一跳,不禁也抬頭看他。
顧永年卻低下了頭,把相冊翻過了一頁,隨口道:沒想到你這麼細心。
展瀚冬以為自己會鬆一口氣,但身體的緊張仍是無法消除。他低頭看著照片上正扣籃的男孩子。
打籃球的時候他是不會帶眼鏡的,眼鏡一般會扔給展瀚冬來保管。那副普通的框架眼鏡被他攥在手心裡,摸得發熱。

吃了午飯,兩人卷著被子在床上睡覺。展瀚冬睡得迷迷糊糊,察覺顧永年的手又摸進了他的褲子裡,在屁股上揉來揉去。
展瀚冬:“……睡覺啊。
顧永年說不做,就是把手放著。展瀚冬累了,懶得管他,閉眼繼續睡覺。
顧永年摸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他記得展瀚冬說過自己沒有交過男朋友,但是曾做過。他跟展瀚冬第一次上床的時候,他以為展瀚冬是第一次做愛。顧永年拼命回憶,當晚的展瀚冬怎麼看也不像有過性經驗的,生澀又緊張,脫了衣服完全就不會說話了,他一摸就抖。
雖然後來磨合久了,彼此都很適應了,但顧永年不知為什麼,突然就想起這件事來。
展瀚冬。顧永年把他搖醒,你第一次是什麼時候?
展瀚冬:“……”
他從床上跳起來,掐著顧永年的脖子。
我特麼困!很困!你腦袋有毛病嗎!他怒吼,這種問題能隨便問嗎!
顧永年抓著他的手親了一口:能。我們不是談戀愛麼。
展瀚冬一愣,心道是哦。
談是談了,還不太熟。展瀚冬掙開手躺下,將被子搶走,背對著顧永年,沒什麼好說的。
他不說,顧永年便發揮想像力。
沒談過戀愛但是做了……那就不是跟男朋友做的咯。他戳戳展瀚冬的背,笑道:你也會去約炮啊?
展瀚冬被他吵醒,又問起這件事,已經沒了睡意。
不是。他生硬地回答,睡覺吧。
爽嗎?顧永年仍孜孜以求,感覺怎麼樣?

展瀚冬萬分無奈:不爽,疼死了,我他媽上輩子造了什麼孽這輩子要做個被捅屁眼兒的基佬。
你情我願的事情,至少也有些愉快回憶吧。顧永年仍舊戳戳戳。

展瀚冬:誰說我情願了?
他話一出口,戳在背上那根手指就停了。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顧永年已經將他一把拉起。
是誰?!顧永年狠狠抓著展瀚冬的肩膀,怒吼道,誰幹的!
展瀚冬:“……???
顧永年意識到自己用力太大,連忙放開:對不住……你報警了沒有……報警也沒什麼用。你知道是誰做的嗎?
展瀚冬隱約明白顧永年想到了哪裡去,不由得笑起來。
不是你想的那樣……”他覺得有些好笑,又有點好玩,拍拍顧永年的臉,不是被強暴。
顧永年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展瀚冬心頭一軟,湊過去親了他嘴巴。
顧總,多謝。他笑道,真不是那樣,你放心。
顧永年想問,但總覺得不便再問。果然像展瀚冬說的,兩人雖然談戀愛了,但終歸還是不太熟。他把人抱著倒在床上滾了兩圈,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春節自然是各回各家。展瀚冬沒什麼身為男友的自覺,連過年的祝福短信也是群發的,裡頭有顧永年的一條。
顧永年也不至於為這種事情生氣,但除夕夜的淩晨過了展瀚冬也沒有電話,他乾脆給他打了過去。
展瀚冬剛在外面燒完鞭炮,被硝煙氣嗆得連連咳嗽,耳朵嗡嗡響,差點沒聽清楚顧永年說的什麼。
顧總新年好!他聽不清,估摸著顧永年就是想聽這一句,便扯著嗓子喊,多多關照啊!
顧永年在這頭吼:我說我愛你,聽到了沒有!
展瀚冬什麼都沒聽清楚,胡亂回應:啊啊,生意興隆啊,哈哈,還有呃,財源廣進!顧總回去記得發利是!
顧永年:“……”
不過他也只是隨口一說,那頭實在太吵,他便掛了,給展瀚冬發短信。
【吵死了。新年好,快回去睡覺。】
鞭炮聲隆隆,展瀚冬看了那短信,臉上帶著不自知的笑,裹緊棉衣往家裡走去。
社區裡劃定了一個專門放鞭炮的地方,他穿過白色的嗆鼻硝煙,拐入暗處,往家裡那棟單元樓走去。
路上有個小亭子,亭子徹夜亮著燈。他抄近路想從亭子那裡經過,抬頭正巧看到原本坐在亭子裡抽煙的人站了起來。兩人一個要上,一個要下,在狹窄的石階處相遇。
那人逆著光,展瀚冬看不清楚,反而被煙熏疼的眼睛因燈光刺激,眯了起來。
新年快樂。展瀚冬與那人擦身而過,朗聲道了個祝福。
他三兩步走上亭子,正要往前走,身後那人突然出聲喊了他名字:展瀚冬?
展瀚冬一驚——這聲音太熟悉了,是顧永年……不,不對。
他猛地回頭。那人已走到亭下,正仰頭看他,面目被橙黃色燈光照得清楚分明。
幾年過去,他仍舊一頭黑髮,仍舊戴著一副差不多樣子的框架眼鏡。剛抽了煙的喉嚨微微發啞,青年彈彈手中煙灰,沖他笑了笑。
展瀚冬簡直不能動了,心臟砰砰地跳。他又驚悸,又歡喜,忍不住走到石階邊上,也沖那人笑了一下。
司遠。他緊張地說,好久不見。


(六)

司遠姓張,宿舍裡的人都嫌三個字三個字地喊太拗口,全都喊他司遠。展瀚冬喊習慣了,一時也沒能改口,這一喊顯得有些親昵,說出口自己先覺得尷尬了。
他們已經不是這麼親昵的關係,這聲司遠說出口,兩人都沉默了。
畢業之後張司遠沒跟任何人聯繫過,但他保送本校研究生,始終會有隻言片語傳到昔日同學耳裡,會在同學聚會上被人提起。
展瀚冬原本不喜歡去參加同學聚會,覺得沒意思,但後來發現他們會聊起張司遠,忍不住,便每逢被叫到都會去。
一支煙已經燒到了盡頭,張司遠把煙扔在腳底下踩熄了,抬頭問:你住這裡?
你也住這裡?展瀚冬也問。

家裡人住在這裡。太吵了。張司遠邁開長腿,三兩步走上亭子。他仍舊英俊,見展瀚冬愣愣地看著自己,朝他又笑了笑:你沒怎麼變。
展瀚冬尷尬地笑:你變了挺多。
比如頭髮剪短了,比如比以前更壯了,比如語氣更生硬了。
兩人站在亭子裡,也想不出什麼話好說。張司遠又抖出一根煙,把煙盒遞給展瀚冬:來一根?
不了。展瀚冬擺擺手,我不喜歡抽。

張司遠笑道:這麼客氣?還是不肯給我面子?
他聲音有些低啞,展瀚冬一愣一愣的。
見他呆滯模樣,張司遠吐出一口煙氣:不是還討厭著我吧?
不是不是。展瀚冬又擺手,……那是小事。
哦。張司遠叼著煙,又沉默了。

展瀚冬有一堆的話想問,可生疏至此,問什麼都不太妥當。
張司遠狠狠吸了一口,又慢慢吐出來。展瀚冬比他矮了半個頭,看自己的眼神跟當年還是有些像,茫然、迷惑,還有點不自知的迷戀。
我跟你說過對不起嗎?張司遠突然問。
不用不用……”展瀚冬習慣性地拒絕,隨即臉色一白,是嚇了一跳。
張司遠笑笑問他:說過嗎?
展瀚冬沒想到他連這個都不記得了。
他方才還蕩漾的心一下冷了半截,沉默了一會兒才說:說了。

張司遠其實沒說過。
那天宿舍裡只有展瀚冬和他兩個人,他喝得多了——也許多了,總之把展瀚冬摁在床上就上了。
展瀚冬疼得嗓子都叫啞了,張司遠還蒙著他的眼睛,堵著他嘴巴,他看不到也喊不出來,被人翻來覆去地弄了一宿。
想起來不是不可怕的。
因為遇到張司遠,展瀚冬這天晚上沒睡好。他失眠了,怕閉眼。總覺得閉上眼睛就渾身疼得厲害,有他愛慕又恐懼的巨獸蟄伏在黑暗裡,要將他再惡狠狠地咬上一番。
可他太沒骨氣,仍舊會想著張司遠。
悄悄喜歡一個人喜歡了四年,要放下來有點難,尤其展瀚冬這種有些婆媽的性格。
他蓋著被子躺在床上,把天光都看亮了。
本以為張司遠那個了自己之後,兩人的關係會有點兒變化。那些同志論壇上的小故事不都這麼寫的麼。展瀚冬悄悄看過很多,看著自擼,有些故事特別好的他還私信過作者,暗搓搓地誇人家。
但故事畢竟是故事。張司遠醒了,沒事人一樣,看著癱在自己床上的展瀚冬沒說話。展瀚冬看著他去洗澡,洗完了出門,砰地把展瀚冬一個人關在了屋子裡。
就像這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展瀚冬揪著枕頭皮,扯來扯去。
這件事千萬不能讓顧永年知道。他沒頭沒尾地想,太丟人了。 
淩晨的時候外頭又有人放炮,聲音挺遠,朦朦朧朧的,不真切。
顧永年的拜年短信又來了,密密麻麻的一大堆,是複製粘貼的,但估計不是群發,前面還有個親愛的展瀚冬和一個冒號。
展瀚冬嘴角一扯,覺得自己老闆好好笑噢,蠢死了。但這麼蠢……突然又有點想他。他趴在床上,打顧永年的電話。
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心裡挺委屈,覺得自己挺沒用,眼睛鼻子都酸。

顧永年是被炮聲吵醒的,順手給展瀚冬拜了個年。誰料展瀚冬居然回撥了電話。
他剛醒,聲音模糊還略啞,但很溫柔:新年好。怎麼這麼乖?
這時刻的聲音太像張司遠了。展瀚冬頓時有些怕,一句話沒說就連忙按了掛機鍵。
顧永年:“……喂喂?
但已經沒聲兒了。
顧總坐在床上想了十幾分鐘,他很生氣。

展瀚冬沒想到顧永年會來找他。
在他概念裡,大過年的,一個炮友——一個男朋友,是不應該在沒接到邀請的情況下過來的。
顧永年當然也不會立刻上門。他用自己那個能進入企業所有系統的萬能帳號,在員工資訊庫裡查到了展瀚冬住在哪裡,慢悠悠開了十幾個小時的車,跨過一條省界,抵達展瀚冬樓下。
他給展瀚冬打電話。
展瀚冬正在外面玩。他聽到顧永年說我來找你了,驚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沒回過神來。
跟朋友道別,他騎著電動車回家,果真在樓下看到了顧永年的那輛四個圈。
他不知道顧永年怎麼了,停了車愣愣看他。
顧永年靠在車邊抽煙,連抽了三支展瀚冬才回來,他又覺得很生氣。把展瀚冬從小電車上拖下來,顧永年將他推到角落,靠上去就吻。
展瀚冬驚得立刻打了他一拳:我操!這是我家樓下!
但此處確實沒人,也沒有監控。顧永年肩上被他砸了一拳,有些委屈。他早上起來洗漱完畢直接就出門來,此時已是晚上,他餓且冷,還被男票打。
好委屈噠。
但顧永年怎麼可能說出口。霸道總裁不是這樣當的。展瀚冬推他,他也用了點力氣把展瀚冬壓在牆上,在展瀚冬揍他第二拳的時候湊上去飛快吻了吻他的唇,小聲道:我肚子餓。
展瀚冬:“……”
他打不下去,只好在顧永年臉上拍了拍。力度不重,甚至有些溫柔。
你來做什麼?他問。
想你。顧永年縮縮脖子,好冷,餓。
展瀚冬覺得他可能想撒嬌,但撒得十分生硬,他一點都沒有被感動。
走吧。我家在三樓。他說,給你一碗飯。

上樓途中,顧永年跟他說了自己一路上怎麼來的,試圖激起展瀚冬的一點同情心。
室內很暖和,展瀚冬的家裝飾很簡潔,和他在另一個城市住的那間單身公寓風格非常像。
你一個人住?顧永年脫了外套,在客廳廚房走了一圈,好奇道。
嗯。展瀚冬點點頭,我爸走得早,我媽現在有自己的家。
他從櫃子裡翻出面餅、剩飯和昨天吃剩的菜,先給顧永年煮了碗面。回頭看到顧永年靠在廚房門邊,無聲地瞧著他。
你吃飯還是吃面?展瀚冬指著面裡的料,我繼父是個大廚,做菜挺好吃的。這些都是昨天年夜飯我打包回來的。
那就吃這個吧。顧永年說。

展瀚冬給他端了出去,在廚房裡找了一會兒,翻出一瓶辣椒醬,倒了一團。
紅紅火火。展瀚冬笑道,顧總,新年好。
他惦記著自己那碗飯,又折回去翻出臘腸,準備炒一炒。東西還沒切好,顧永年就從背後抱住了他。展瀚冬差點切到手指,怒了,舉起菜刀威脅顧永年:放開,不然我就殺人了。
顧永年不出聲,深深呼吸著嗅聞展瀚冬身上的氣息。
他覺得展瀚冬身上有硝煙的味道,是在這個沒有禁燃煙花爆竹的城市裡騎車來回沾染上的。還有微辣的氣味和讓他喜歡的香氣。他聞得很開心,在展瀚冬後頸上蹭來蹭去。展瀚冬回來之後剪了頭髮過年,後面都是短短的毛茬,不刺,摩擦起來很舒服。
展瀚冬被顧永年蹭得不爽。他用剩下的毛茬來想也知道顧永年跑過來主要是做什麼的。菜刀在砧板上剁了一聲,他裝作生氣道:再不放開,我就切了你那條……”
話未說完他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顧永年!展瀚冬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放開你的鹹豬手!
顧永年輕輕咬噬著他的耳朵,手已繞過他的腰,探入他的褲頭,抓住了展瀚冬軟綿綿的分身。
展瀚冬今天穿的是棉褲,沒什麼形象可言,更加不帥氣。但這玩意兒最方便的就是好脫,褲頭一扯就鬆了。顧永年甚至都沒有扯,直接伸了進去。他的手還是冷的,在外頭裸著十指抽煙凍的。可手心微熱,有力又霸道。
命根子被捏著,被這又冷又熱的東西揉搓著,展瀚冬連忙鬆開了手裡的菜刀,讓它仍舊紮在砧板上。
顧永年含著他耳垂,舌尖在口裡一彈一彈地舔。展瀚冬腰都發軟了,在他懷裡扭來扭去。他上身脫了羽絨服便是薄羊毛衫,顧永年的另一隻手掀起他衣服,揉著他的乳頭。
因為冰冷,上下兩處都不太舒服。
但又因為太熟悉顧永年的把戲和節奏,展瀚冬知道自己很快就會有感覺了。
他完全被顧永年壓在流裡台前,自己用手撐在檯面上,微微發顫。
我草你媽……顧永年……”展瀚冬咬著牙恨道,死變態……”
你喜歡的,我知道你喜歡。顧永年銜著他耳朵,聲音像蛇一樣粘膩,又似火一般熱,鑽進他耳朵裡,鑽進他骨肉裡,你硬了。

說這話時顧永年伸出兩指揉著展瀚冬鼓脹的囊袋,展瀚冬渾身發軟,脖子都紅了,終於從緊閉的唇邊溢出一聲呻吟。
他射了顧永年滿手。
顧永年倒是沒有想進去的意思。他把手上的東西抹在展瀚冬唇上,在展瀚冬略略發軟的眼刀裡吻上去,一點點地舔乾淨了。
好吃。顧永年低低笑道。
他聲音微啞,展瀚冬背脊竄起一片酥麻,忍不住伸舌與他纏著。舌頭在逼仄的口腔裡深入、纏攪、吞吐,展瀚冬半軟的那根慢慢又硬了,抵著顧永年西裝褲裡鼓起來的一團。展瀚冬隔著褲子揉,顧永年舒服得直喘。他不說話,緊緊壓著展瀚冬的舌頭,瘋狂地吻他。
和一個略生澀的人這樣激烈地舔吻,很讓顧永年滿足。
喘不過氣的展瀚冬想要逃開,顧永年不控制他的口舌了,輕啄他的鼻尖,吻他的耳朵。他的嘴唇緊緊壓在展瀚冬耳朵邊上,沙啞的聲線模糊不清地喘息,兩人面頰相碰的地方熱得發燙。
這一場弄完,面和飯都涼了。顧永年換了褲子,拿了展瀚冬的新內衣洗了個澡。出來之後看到展瀚冬把東西都熱了一遍,正慢吞吞吃著他那份炒飯。
顧永年沒見過過年吃得那麼心酸的人。或許是因為對方是展瀚冬,他覺得吃什麼都很心酸。
展瀚冬做飯味道大概屬於中上,他自己覺得可以了,有肉就滿足。抬頭看對面吃面的顧永年,他發現顧永年把面裡的料都撥在了一邊,一根根吃那些叮熱了的麵條。
吃這個啊。展瀚冬夾起他碗裡的一塊肉,真的很好吃。那個叔叔做菜是一流的。
好。顧永年點點頭。

他總不能說是因為自己吃東西的習慣就是把好吃的留在最後,不好吃的先行解決。
兩人吃完了飯,外頭已經夜幕低垂。展瀚冬一見天黑了,立刻想睡覺,看著顧永年下逐客令。
我沒地方去。顧永年說,出來得急,身份證都沒帶。
展瀚冬:“……”
顧永年見他不為所動,立刻又說:我家裡沒人,冷冷清清的,爸媽都不回家過年,在國外玩兒。我真的是因為想你了才來的。
展瀚冬:“……”
顧永年:“……我沒褲子了,穿的是你的。我就這樣走?不好吧?
展瀚冬:行吧,你真煩。

才七點多鐘,並不是睡覺的好時機。展瀚冬一天都在外頭玩,累了,卷著被子就關燈。顧永年和他睡一張床,掀開被子鑽進去,從背後抱著他。
展瀚冬:熱,放開。
顧永年:談戀愛的人都是這樣睡覺的。
展瀚冬歎了口氣,轉頭看顧永年。顧永年親了他一下,還想再親,被展瀚冬躲開了。
我不是范景啊顧總。展瀚冬平靜道,我是展瀚冬,展瀚冬睡覺的時候並不喜歡被人這樣抱著。
顧永年愣了愣,默默放開手。
兩人心思各異,有點同床異夢的感覺。
顧永年過來,展瀚冬在覺得煩之外,又覺得這人有點……有點意思。其中也確實有幾分說不清楚的高興。畢竟他不討厭顧永年,而顧永年在說了要談戀愛之後,總是順著他的。
剛剛說的話……是不是太不客氣了?展瀚冬悄悄咬著自己手指,略微為難和尷尬。該道歉麼? 
房間挺暖和,顧永年盯著展瀚冬的後脖子沒聲兒地瞧。
他也在思考,思考展瀚冬剛剛那句話裡頭,是不是有幾分吃醋的意思。
顧永年很明白展瀚冬不太願意和自己談戀愛的原因。范景的存在感太強了。這是他的錯。
可慢慢相處著,他其實又覺得展瀚冬和范景其實並不像了。展瀚冬有脾氣,有堅持,還有點兒年輕人的傲氣和執拗。他遠遠不若范景圓滑,更不夠范景能善於讀懂他心思,討他開心。
顧永年想到這裡,不禁要檢討自己。
這是展瀚冬,這不是范景。自己對待范景的那一套是不能用在展瀚冬身上的。比如隨時隨地求歡,比如逗得他滿臉通紅也不知真生氣假生氣,比如能不能抱,這種不大不小的問題。
顧永年正深刻檢討著,面前的後腦勺突然動了。
展瀚冬翻了個身,皺眉看著他。
很是苦大仇深。
顧永年:“……怎麼了?
展瀚冬:“……”
顧永年不懂這種無聲裡頭蘊含的是抗議還是醋意,只是就著窗外的光線模模糊糊地看到展瀚冬的面孔,覺得很好看。他真想碰一碰,可是又怕被展瀚冬訓斥。
正躊躇著,展瀚冬突然靠近過來,是想要吻他的架勢。
顧永年心裡一喜,正要將嘴巴湊上去,結果展瀚冬在他額頭上碰一碰就躲開了。
顧永年:“……這麼點兒啊。
對不起。展瀚冬在被子裡把手搭在他腰上,輕聲地說,謝謝你過來陪我過年。我其實高興的。

末了還笑了笑。 
顧永年在被窩裡抓住了他的手,緊緊握著,臉上都是笑:你終於開心了。
他真想又把展瀚冬按在床上搞一搞弄一弄,想了想還是怕他惱,揉揉他腦袋親兩口就作罷了。
展瀚冬不出聲,心裡卻在想別的事情。

什麼叫終於開心了
他知道我不開心麼?
展瀚冬被他揉得舒服,眯起眼睛閉著。
唯一能讓顧永年知道自己不安或是不開心的線索,大概也只有那通打通之後一個字沒說的電話了吧。

兩人都是被餓醒的。
時鐘顯示現在是晚上十點半。
餓,太餓了。展瀚冬從顧永年手腳裡掙脫開,說要去做點吃的。顧永年一聽連忙攔住他:我去做吧,我去。
不行,你是客人。
我來做我來做。
不可以,你是客人,我是主人。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
顧永年從床上跳起來,按亮了檯燈:那都別做了,咱們出去吃。

然而大過年的,能有什麼吃東西的地方。兩人居然都沒想到這一點,縮頭縮腦地走出去家門才想起這一茬。
也沒別的選擇了,展瀚冬決定帶顧永年去拐角那個麥當勞吃漢堡。
或者肯基基,就在它對面。展瀚冬說。
顧永年立刻表示他選擇肯基基。
展瀚冬走了幾步,隱隱覺得自己好像被調戲了。
肯基基裡頭也冷清得可怕,店員正在拖地,看到兩個高大英俊的男人一前一後走進來,呆了半晌。
選擇也不多了,展瀚冬把有的都叫了一份。兩人都不想在店裡吃,於是打包準備拎回家。外頭風大,怕食物冷了,兩人都把東西揣在大衣裡。
展瀚冬。顧永年口裡是剛剛匆忙塞進去的幾根薯條,說話含糊不清,你胸這麼大,給老總摸摸。
展瀚冬打量著他:你的也不小,吃自己的吧。
顧永年見路上鬼都沒一個,伸出手真要摸,把展瀚冬嚇了一跳。兩人邊走邊笑,邊走邊罵,走到社區門口差點撞上一個正出來的人。
展瀚冬抬頭,發現那人是張司遠。
張司遠扶正眼鏡,面無表情地看著展瀚冬,隨即從他身上聞到了濃烈的速食食品的味道。
他眼睛一轉,看到了展瀚冬身後的顧永年。
你朋友?張司遠笑了笑,用下巴指指顧永年,不介紹介紹?
顧永年也打量著張司遠。他記憶力不錯,一眼就認出了這人正是展瀚冬宿舍裡的那個黑毛帥哥。知道對方是展瀚冬舍友,他立刻露出得體溫和的笑容:展瀚冬,這位是?
兩人都看著展瀚冬。
展瀚冬吞了口口水,結結巴巴地介紹。
這個是我的大學同學,張司遠。他指著張司遠跟顧永年說。
顧永年:噢,我記得。是你照片上那個。
他笑容得體大方,毫無嫌隙,看著張司遠伸出手。張司遠和他握手,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照片?
他大學畢業冊裡面的照片,我在上面看過你。顧永年笑道。

哦。張司遠挑挑眉,這個照片都給你看了?
是啊。顧永年說,我們是……”
我們是一個公司的同事。展瀚冬立刻打斷他的話,這位是顧永年。

顧永年立刻補充:我跟著他回來過年的。
張司遠又挑挑眉。
是住得近,過來玩的。展瀚冬連忙補充,都是朋友,哈哈。” 
張司遠原本一臉似笑非笑,聽完這句話之後點點頭:我明白了。那回頭再聊,我出門辦點事。
展瀚冬認識張司遠以來,頭一次覺得他應當立刻走,走得越快越好。
看著張司遠走了,展瀚冬一把將顧永年推了個趔趄。
顧永年懷裡一個漢堡掉出來,兩人一看不得了,都彎腰去撿。
你別亂說話。展瀚冬不知該生氣還是該笑,看著顧永年吹去紙袋上頭的灰土,見面就說這麼多話,你向來這麼熱情啊?
當然不是。顧永年瞥了他一眼,因為他帥。

展瀚冬一愣。
顧永年又補充道:因為他帥,因為他和你住一個宿舍。
展瀚冬:“……”
顧永年哼了一聲:我嫉妒。

外頭的轉角處,張司遠走著走著就站定了。他掏出手機,翻閱流覽器的歷史記錄,找到了自己剛剛看過的新聞。
社會板塊的頭條,是某集團公司聯合某電視臺,搞了一次大型愛心晚會的新聞。
這某集團公司的老總上臺致辭,他叫顧永年。
張司遠把圖片點看,看了兩眼,突然笑了笑。
他將手機收好,腳步變得有些許輕快,繼續往前走去。

回到家裡兩人補充了營養,開著電視看晚會重播。
晚會極其無聊,顧永年一邊看一邊冷笑。
展瀚冬吃完了,抹抹嘴,癱在沙發上看著天花板發呆。
他擔心張司遠猜出顧永年是自己的炮友,也擔心顧永年發現自己和張司遠之間的小秘密。
正想著,顧永年撇下電視,跨坐在展瀚冬腿上,一言不發地就開始解他的皮帶。
展瀚冬:“……又做什麼?
顧永年:吃飽喝足,做點運動好睡覺。
他動作俐落,解了皮帶之後捏著展瀚冬的下巴就吻他。展瀚冬絲毫沒有抗拒,反而攬著他的肩膀深深回應他。
顧永年反而覺得奇怪了:你沒喝酒啊,這麼積極?
展瀚冬伸手到他胯下去揉弄,一言不發。
顧永年見他這樣積極,也不便再說什麼來破壞氣氛了,直接脫了褲子就開幹。
外頭一片靜謐,偶有煙火鞭炮點燃,劈啪亂響。陽臺落地窗上的窗簾已經拉得密實,客廳只留了沙發旁的一盞落地燈,顧永年將展瀚冬壓在沙發上,做足了前戲,深深插進去。
展瀚冬啊啊輕喘,緊緊抱著他,腸裡頭不停收縮,弄得顧永年捏著他屁股低叱:這麼浪?吸得出來麼?
他的動作有些粗魯,展瀚冬感覺到了。這粗魯那麼難以察覺,隱藏在他一貫的溫和裡。展瀚冬啄吻他臉頰,故意軟軟地說是呀
是什麼?嗯?顧永年狠狠掐著他的臀,將那些又軟又韌的肉揉在手裡,將兩片屁股掰開,深深插入抽出。
展瀚冬禁不得他這樣的操弄,大聲叫出來。
顧永年狠狠吻他,把他的唇都咬出血了。
兩個人瘋狂地擠在並不寬敞的沙發上,撕咬一般吻著、操著。
舌尖與口腔都是血腥味,可在這血腥味裡,展瀚冬和顧永年都越來越興奮,渾身燥熱不安,只能狠狠以摩擦性器的方式來發洩。展瀚冬的手被顧永年抓住,他摸不了自己。腸道裡的異樣快感飛快累積,他快要射了。
顧永年,摸摸我……”展瀚冬不知為什麼,突然懼怕自己在他面前被做得射出來的模樣。他在斷斷續續的呻吟中懇求顧永年:摸一摸……”
顧永年用牙齒銜著他乳尖輕輕摩擦啃噬,從唇縫裡吐出一個字:不。
展瀚冬幾乎要哭出來。顧永年動得更快了,回回都正對著最要命的地方。他仰著脖子,像斷了氣一樣,渾身哆嗦著射出了精液。
停一停……”展瀚冬又氣又急又羞,顧永年!——啊!
顧永年根本沒有停,仍舊強硬地在裡頭攪動。
他把展瀚冬的腿搭在自己肩頭,半跪在沙發上,壓著展瀚冬的胸膛做。
展瀚冬渾身發軟,腸內敏感,外頭那根也敏感。精液像不受控制一樣流出來,淌到下面交合的地方,很快被抽插出滑膩聲響。
他看著顧永年,顧永年的眼神令他覺得恐懼。
然而高潮接二連三地到來,令他無力反抗,只能撓著顧永年的手掌,臉上都是生理性淚水。
射了這麼多。顧永年抓著他的手,用舌尖舔他掌心。
他總算射了一次,沒戴套,全都射在裡頭。
展瀚冬軟綿綿的手指突然有了力氣,就著顧永年吻自己手心的動作在他臉上推了一把。沒什麼力度,反而被顧永年再次抓住,張口含著他手指戲弄。
又沒戴套……”展瀚冬想抽出手指,但顧永年的舌頭十分靈活,舔弄得手指很舒服,清理很麻煩。
我幫你。顧永年啞著聲音說,再來。

他還沒退出來,就著半軟的那根在滿是自己體液的地方緩慢來回戳刺。展瀚冬抖了一下,性器上滾出一溜半濁的精液。他覺得自己真的不行了,用後面來射精的次數比較多,他受不住。
顧永年像是突然起了憐惜之心,低頭和他接吻。這次兩人都吻得很溫柔,是激烈情欲之後的撫慰。
他舔了展瀚冬臉上的眼淚,將鹹味的液體又送進展瀚冬口裡。
展瀚冬的手指摸著他的頭髮,指腹擦過頭皮,令他無端地覺得戰慄,又不舍。
太舒服了。
你為什麼生氣?展瀚冬問他,我知道你不高興了。
不激烈地去做愛,偶爾來一次感覺也不錯。顧永年小幅度地晃動著還埋在展瀚冬裡頭的陰莖,吻他額角,沒回答問題。
展瀚冬閉眼享受,懶洋洋地又問:是因為張司遠麼?
“……
是。顧永年承認了。

為什麼?展瀚冬心裡一緊,連忙睜開了眼睛。
他眼中的緊張太過明顯,顧永年盯著他。
因為他很帥,只比我差一點點。顧永年的手指掠過他睫毛,令他眼皮發顫,因為你喜歡他。
展瀚冬大驚,這時顧永年突然捅入深處,他又懼又慌,叫出聲來。
對嗎?顧永年不動了,盯著他問,你喜歡他嗎?
“……”
展瀚冬沉默了一會兒,慢慢道,以前是喜歡的。
現在不喜歡了?嗯?顧永年拍拍他的臉,說真話。

展瀚冬伸臂抱著他,不肯再說話。
顧永年心頭又煩躁起來。
他起身退出去,硬挺的性器還亮著水光。展瀚冬後面那地方一時合不上,他射進去的東西開始淌出來。
展瀚冬知他生氣了,心虛得不敢說話。
起來,轉身,趴著。顧永年說,把屁股撅起來。
展瀚冬僵了片刻,臉上神色變了又變。這事情他也不是沒有做過,想了想,按照顧永年的話做了。
翹高一點。腿打開。顧永年的聲音有些冷,展瀚冬的臉貼著沙發墊子,默默地張腿跪著。
自己把裡面的東西給清理出來。顧永年在他身後說,給我看。
展瀚冬一愣,猛地回頭看他。
顧永年站著,頭頂一盞燈,眼神有些陰沉。
做不做?他問。
展瀚冬愣愣瞧著他,半晌才出聲:不做。
顧永年走近一步,彎下腰,低聲道:你不做這件,就要做另一件。
“……
什麼?
我們到陽臺上去做。顧永年低聲笑道,反正我不怕。

展瀚冬眼睛眨了眨,還處於迷茫和震驚之中沒有回過神來。顧永年看到他的長睫毛在眼下落了虛影,那影子顫抖著,像是害怕。
他只想小小地懲罰展瀚冬,卻不是要讓他害怕。
顧永年心一軟,正打算說不用了的時候,展瀚冬扭過頭不看他,伸出手臂摸到後面,將手指慢慢伸了進去。
順著手指流出來的東西黏糊糊地往下滴淌。
展瀚冬閉著眼睛,眉毛死死擰著,因無措和羞恥,手指幾乎無法動彈。
顧永年走過來壓在他背上,將他的手抽出來,將勃發性器慢慢插了進去。
他摸著展瀚冬的眉頭,親密地吻著他的臉龐。
展瀚冬睜開眼,眼眶是濕的,睫毛也濕了。
顧永年……”他啞聲喊他名字,我不喜歡這樣。
顧永年突地心疼,連忙將他緊抱著,不再動作,只貼著他耳邊低聲應道:我錯了,再不這樣。
不喜歡這樣……”展瀚冬像是沒聽到他說話,仍舊喃喃道,你不喜歡我,也別讓我……”
我喜歡你的,喜歡你。顧永年連忙打斷了他的話,伸指抹去他眼角的濕潤液體,對不起。

展瀚冬閉眼扭頭,躲開他的手指,伏在沙發上喘氣。顧永年小心翼翼地撫著他的背,退出了他身體。


(七)

展瀚冬並不相信顧永年的話。
他額頭抵著沙發,眼睛睜著,眼淚並未淌下來,反而是一滴滴滑過上眼瞼的睫毛,落在沙發上。
他的哭泣是無聲的,顧永年並不知道。聽到顧永年起身去了衛生間,展瀚冬才抬起頭擦擦發紅的眼睛。
其實他可以拒絕顧永年,立刻將他趕出去。有些姿態在他看來是屈辱,是他不願意做的。
但兩個人擁抱在一起、廝磨在一起,太溫暖了。展瀚冬在那一刻突然害怕顧永年離開之後冷清的房子。
哭倒不是因為顧永年,是覺得自己十分懦弱。
還有無恥。
他擦淨臉上眼淚,又把屁股上的東西也一併弄乾淨了。才剛將襯衣套好,顧永年已拿著熱毛巾走了出來。
顧永年是簡單洗了一遍才出來的,圍著浴巾,看著穿了衣服的展瀚冬有些發愣。
我幫你?他也覺出此刻氣氛不太對,怯怯問。
展瀚冬低著頭,大步走過他身邊,從他手裡抓過毛巾,走進了衛生間。
顧永年收拾了客廳裡亂扔的衣物,全數塞入洗衣機。展瀚冬洗完出來歎了口氣:內褲別扔進去,手洗。
顧永年連忙找出來遞給他。展瀚冬仍舊沒看他,讓他走開,自己來洗。
看著展瀚冬按下洗衣機開關,又無聲地走到客廳鎖窗鎖門,顧永年心裡有些擔憂。
他覺得自己已經很熟悉展瀚冬了。展瀚冬生氣的時候是會罵人的,甚至會跳起來要跟自己打架。但此刻的沉默卻是鮮有,甚至是他印象中的第一次。這種沉默令人手足無措,顧永年知他確實是生氣了。他緊緊跟著展瀚冬,生怕展瀚冬直接將他關在臥室門外。
在臥室門外果然被展瀚冬攔住了。
顧永年,我問你一個問題。展瀚冬說,范景在跟你一起之前有過別人麼?
有過。顧永年老實承認。

你會跟他說那樣的話麼?會要求他那樣做麼?展瀚冬臉上沒什麼表情,很平靜。
顧永年頓了頓,他有點明白展瀚冬的意思了。
不會。他低聲道。
你喜歡他,心疼他,當然不會。展瀚冬深吸一口氣,滾!睡沙發!
顧永年:“……好。

第二日醒來,顧永年睡得渾身疼。
展瀚冬已經醒了,正在門邊穿鞋,是一副要出門的架勢。
去哪兒?顧永年問。他聲音都有點啞了,被子太薄,有點著涼。
展瀚冬見他臉色不好,昨夜的氣消了一點兒。跑步,弄點兒早餐。麥當勞還是肯基基?
不吃那些……我喉嚨疼。顧永年揪著被子,可憐巴巴地說,病了。
病了好。你就自己回床上躺著吧。展瀚冬換好鞋,開門關門,頭也不回。

顧永年倒回沙發,歎了口氣。至少沒把自己趕走。
他躺了一會兒,突然反應過來,立刻拎著被子跳起,大步走回了臥室。
展瀚冬在外面跑了一圈兒回來,過馬路的時候正巧看到張司遠也剛走回來。
不在家過節?展瀚冬有些吃驚,大年初一還玩兒通宵啊?
嗯。張司遠收了手機,沖他笑笑,昨天忘說了,新年好。
新年好。展瀚冬心情不太好,見著他也沒有那種心情了,撓撓頭發,看著路對面的紅綠燈。

身邊火機輕響,張司遠點了一根煙。
他扭頭看著展瀚冬。展瀚冬看起來挺精神,一身運動便裝,頭髮上沾著片兒鞭炮屑。張司遠伸手給他拿下來,發現其實是一片桃花瓣。
展瀚冬:???
張司遠將花瓣在手指間搓沒了,笑問道:昨天那個顧永年,是你們集團公司的老總吧。
展瀚冬也沒想過能一直瞞著,點點頭:好像是吧。
你們什麼關係?張司遠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來,情人?包養?還是炮友?

展瀚冬也扭頭看他。張司遠太敏銳,他從沒覺得能騙過他多久。
身邊人笑著,好看的眼睛眯起來,是一副審視的表情。
展瀚冬的心咚咚跳起來。他在想張司遠想聽到什麼樣的答案,自己又想說什麼樣的答案。
我們談戀愛。他說,就很正常地,談戀愛。
張司遠笑笑,不置可否,但似乎不太相信。
是麼?他彈彈煙灰,看著交通燈由紅變綠,那他知道我和你的事情嗎?

展瀚冬瞧瞧他,又瞧瞧紅綠燈,邁步走了。
張司遠慢慢跟在他身後。
知道也沒什麼關係。張司遠說,大家都是不小心。
展瀚冬有些氣悶。他雖然沒有十分在意,但也不覺得那是張司遠用不小心就能搪塞過去的小事情。這事情自己不在意是一回事,另一個當事人也不在意,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但他也不想和張司遠爭執,沒意義。
知不知道都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展瀚冬終於說,和你沒什麼關係。
昨天和顧永年鬧得太不愉快,以至於看著張司遠也沒了好表情。
張司遠倒是沒惱。他永遠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似笑非笑。
確實和我沒關係。他說,隨口問問,不用緊張。
展瀚冬很無奈。
司遠。展瀚冬說,你總是這樣,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聊天。
張司遠將煙夾在手裡,笑道:聊什麼天?我沒興趣跟你聊天。
展瀚冬:“……”
因為無聊,隨口問問。他咬著煙,勾著唇笑了。

展瀚冬好不容易調整出來的心情頓時又沒了。張司遠看看表,說自己還有別的地方要去,跟他揮揮手就轉身走了。展瀚冬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壓抑住想沖過去揍他一拳的衝動。
他喜歡過這個人是事實,一直覺得這個人難以理解、不可理喻,也是事實。

回到家裡發現顧永年已經起來了,而且似模似樣地在廚房裡折騰。
沒死啊?展瀚冬問。
差一點。顧永年說。
桌上擺了兩碗面,顧永年正在翻炒年三十展瀚冬打包回來的剩菜。
展瀚冬吃了兩口面,心中驚濤駭浪。
媽的這人不是富貴總裁麼,怎麼還會下廚。
下廚就下廚,下得比自己還好。
原先以為自己的廚藝是中上水準,瞬間跌至中下。
展瀚冬心不甘情不願,但吃得很歡。顧永年端著一盤菜走出來,發現展瀚冬面前的碗已經空了。
好吃吧?他笑眯眯道,你家裡各種醬很多啊,煮面的時候放點進去,味道就有變化。
展瀚冬說我就喜歡吃清湯寡水的。
顧永年內心十萬頃草原上都長滿了槽,但他不能吐。
你說得也對。清湯寡水有清湯寡水的好。他仍舊笑眯眯,健康。
兩人吃了一會兒,展瀚冬突然開口道:我剛剛在外面遇到張司遠了。
顧永年太想問張司遠的事情了。可經過昨晚的事情,他不敢開口。現在展瀚冬主動提起,他立刻緊緊抓住這個話頭不放手。
你這個朋友看上去挺有派頭啊。他說,以前在學校也是這樣?
一直都這樣,學校裡也沒有跟他關係特別好的人。展瀚冬說,他人很聰明,什麼事情都能做好,但是怎麼說,比較冷淡吧。從沒見他對誰熱情過。當然也會笑,也有人際交往,但很明顯就能看出他不樂意。

顧永年覺得有趣:這麼拽?
很多人覺得他囂張,不過也有挺多人喜歡他那個款的。展瀚冬平靜道。

顧永年側頭看著他:包括你。
展瀚冬笑笑:我不是因為這個。
顧永年看出他有些落寞。他不知道原因,只覺得展瀚冬需要撫慰,便伸手揉揉他頭髮。展瀚冬不太喜歡他這個動作,但想到昨天鬧得彼此都不愉快,也就沒有躲。
張司遠直的?他問,他知道你喜歡他不?
展瀚冬猶豫了片刻,低聲道:不是直的。
顧永年一愣:那他知道你喜歡他嗎?
他有對象。展瀚冬想了想,至少畢業之前都是有的。不過只有我們宿舍的人知道他物件是誰,學校裡應該沒別人曉得。完全看不出來的。

顧永年靜靜瞧著他,決定不糾纏在展瀚冬回避的問題上了。
他物件什麼樣?有你這麼帥嗎?他八卦地笑問。
這次展瀚冬猶豫得更久了。那似乎是一個不便啟齒的秘密,但他又太想跟人傾訴。
“……是我們學校的人。展瀚冬壓低了聲音,仿佛生怕被不存在於此間的人聽了去,是我們學院的老師。
顧永年愣了片刻,吼了句臥槽這麼會玩?!
張司遠和老師什麼時候開始的,展瀚冬並不清楚。他對張司遠多一分關注,因而對他的一舉一動都不自覺地多了些探究的心思。
他發現得也是偶然,兩個人正巧在辦公室裡親熱。
顧永年哦了一聲,興致勃勃:親熱啊。熱到什麼程度?
展瀚冬看他一眼,不想說了。他知道顧永年對張司遠的情事是沒有興趣的,只不過是想多聽聽情敵——過去的情敵發生了什麼事。如果是糟糕的八卦,反倒能令他高興。
展瀚冬自己也不太想說詳細,便草草揚了揚手:就那種親熱。
脫褲子嗎?顧永年又問,脫到了哪裡?

展瀚冬:ˊ_>ˋ顧總你真無聊。
顧永年:ˊ_>ˋ可我就想聽這個。
展瀚冬想了想,不知為何忍不住笑出來。
顧永年想不想聽這個他不清楚,但他突然之間就覺得即便跟顧永年說過去的事情,也不再緊張了。何止不緊張,甚至覺得曾喜歡過張司遠這件事,終於也可輕描淡寫,笑著談論。

那年輕的、和他們年紀相仿的老師是畢業後留校任教的,安靜低調,是個充滿書卷氣的青年。展瀚冬不知道那個老師對張司遠是不是認真的,但張司遠肯定是不認真的。
為什麼?顧永年再度興致勃勃。
展瀚冬心道那件事千萬不能說。
他簡潔道:能感覺出來。舉止言談,之類的。
喜歡一個人或者從眼神看得出,或者從許許多多的細節看得出。展瀚冬太喜歡張司遠了,幾乎能瞭解他每一個表情的含義。
介於嫌棄和無所謂之間吧。展瀚冬說。
顧永年倒了兩杯果汁放在桌上,慢吞吞地咽著。
你到底喜歡他什麼?顧永年問他,他也沒我那麼帥。
展瀚冬抬眼瞧他。顧永年的眉毛低,看上去總是有些凶。這凶往往消散在他笑起來的時候。他此時沒有笑,因而顯得和平素不太一樣,頗有點陰沉。他低垂著眼皮,睫毛很長,鼻樑挺直,在展瀚冬眼裡是一副帥氣得有點做作的模樣。
展瀚冬:是啊顧總,你真帥。
顧永年:“……”
他好不容易認真起來,對方卻不和他一起認真。這讓他十分尷尬。
但所聽到的話又很好,他挺高興。
我不喜歡張司遠。顧永年放棄了前一個問題,原諒我了麼?
兩件事之間有聯繫?展瀚冬不解。

原諒我了我就光明正大地不喜歡他。顧永年見他不喝,把另一杯果汁也拿了過來。
不原諒呢?展瀚冬問。
顧永年的手在杯壁上輕敲。骨頭上裹著薄的肌肉,皮層下略略突起青色血管:這是一雙有力的手。展瀚冬看著他的手,能回憶起這雙手掐著自己的腰、觸碰著自己敏感處的感覺。
不原諒我也一樣討厭他。顧永年笑道,但不告訴你。
他笑起來,整張臉的氣氛就和緩了許多。
顧永年慢慢握著展瀚冬的手,輕輕摩挲他的指尖和掌心。
新年快樂。他說,來找你還是想讓你高興的,昨天對不起,永遠不會有下次了。
那雙好看的手緩慢握緊了展瀚冬的手,手指插入他指縫之中,是交握的姿勢。
展瀚冬正困惑他要做什麼,顧永年拉過他的手吻了一吻。
我今天回去了。顧永年說,上班見。
這舉動親昵兼溫柔,展瀚冬臉上有些熱。他手指微微用力,將顧永年的手也攥緊了。
再見。

一直到假期結束展瀚冬都沒再見過張司遠。
他也不曉得張司遠的家在哪個位置。對於自己這個舍友,他從不敢說瞭解。
回去上班,第一天就收到了組長的大紅包。他從袋子裡抖出數張紅色紙幣,笑得諂媚又噁心:組長,過個年你又美了。
組長雲淡風輕地笑笑:還用你說?馬屁省著點用,都留給老總吧。
按照慣例,接下來便是老總到辦公區發紅包。展瀚冬懷著一點點的雀躍,等待著顧永年過來。
但直到上午下班,顧永年都沒出現。
午飯的時候他聽到女孩子們說,范景過來了。
展瀚冬湊在她們身邊默默吞飯默默聽。姑娘們看到展瀚冬,便邀請他也一起來聽。
就是那個跟你有點像的人。她們說。
展瀚冬:哦。
曾在自己的位置上工作,又和自己有些像,展瀚冬不可能裝作沒興趣,而他確實也有些興致,便壓抑著八卦之心,仔細地聽。
范景過來,是因為工作上的事情。
他離開這裡之後很快結婚生子,而妻子正是某上市公司CEO的女兒,范景也很快成為了高層領導的一員。起初據說是很不受待見的,但他能力確實強,且為人圓滑,慢慢地,反對的聲音越來越小。
要合作吧。有姑娘說,上個月那個國家項目,我在新聞上看到了。
對哦,他和我們都是合作商。身邊有人補充,這可不止是國家項目,聽說投入了幾百億呐,以後要對外輸出的。

展瀚冬吃吃喝喝,把事情聽得差不多了,起身告辭。
他沒有特別不高興,但也不算平靜。
收拾餐具的時候,他看到光潔窗面上自己的臉。
看上去是有些不快的。
他洗了手,擦淨,決定不去想范景和顧永年的事情。那不是他可以置喙的事情,他也斷沒有插入一腳的可能性。展瀚冬事實上仍舊沒有相信顧永年所說的談戀愛的話。但兩人相處的時候些微的溫柔、些微的曖昧,和他不抗拒的親密接觸,都令他心底生出一些隱約期待。
那是懸在半空的期待,難以落實,他也不敢將他落實。

下午下班之前,秘書將紅包拿了過來。顧總沒空過來,跟大家道個歉。她說。
紅包上印著公司名稱,設計得大方好看。裡頭分量很足,展瀚冬把裡頭的錢抽出來,將紅包袋子扔了。臨出門的時候聽到有人說紅包背面有字,不知是什麼人寫的,大概是萬事大吉、如意平安之類的話。
展瀚冬心想總不可能是顧永年寫的。
他已經下到了一樓,猶豫片刻,還是藉口手機忘帶,從樓梯跑了上去。
垃圾還沒清理,他氣喘吁吁地找出自己的紅包袋,翻過來。果然有字。
發財
展瀚冬:“……”
他認得出來,果然是顧永年的字。
這人太無聊。自己也太可笑。
展瀚冬歎口氣,把紅包袋子扔了,轉身往外走。
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想法。他不知道如果顧永年親自過來發紅包,那許多寫了字的紅包袋裡,是否會有一個是專為了自己寫的。
完了。展瀚冬盯著電梯上不斷跳動降低的數字,心想完了。
止損失敗。

外頭不知何時飄起了小雨。春雨綿密,下得也矜持嬌弱,看著就知道是能下幾天的架勢。
展瀚冬沒帶傘,看著雨不大,便想著步行去地鐵站。
他從側門離開,忽然看到側門外停著顧永年的那輛車。
顧永年正背對著自己,和一個高大的男子在車邊說話,兩人頭頂是密實樹叢,把雨擋得密實。展瀚冬看了兩眼,確認那男的就是范景。
這感覺十分奇妙,展瀚冬忍不住看了兩眼。 
有點熱了。那男人鬆了領帶,對顧永年露出很好看的笑容,你們的暖氣太猛。
我送你回去。顧永年打開了車門。

范景略側了腦袋,笑著問他:你家還是我家?
展瀚冬走過車尾, 小跑著穿過小巷。他聽到顧永年歎了口氣,是一種無可奈何的口吻:范景……”
街邊鋪子賣著熱騰騰的茶葉蛋、玉米、紅薯,放了學的年輕學生騎在自行車上,不穿雨衣也不打傘,男孩女孩們在薄薄春雨裡笑著互相傳遞有意無意的話語。
展瀚冬站在路口等待交通燈變綠。
他想起顧永年曾經問過自己的一個問題:你談過戀愛嗎?
沒談過。展瀚冬在心裡回答。雖然沒談過,可是也很想經歷一次。他也不明白為什麼每次試圖止損,每次都以失敗告終。
他也想談一次平凡、普通的戀愛,沒有那麼多跌宕,也沒有如此複雜的關係。
真難啊。展瀚冬看著眼前來往的人車湍流,茫然地想。 

顧永年沒有載范景回自己家,而是將他送到了酒店。
范景的父母住在這裡,但為了工作方便,他這次回來住在酒店。
兩人在辦公室裡談公事的時候顧永年已經覺得范景的眼神不太對勁,等上了車,發現這人伸手往他下面摸,心裡更是一個接一個的臥槽
他的心情是非常複雜的,在范景試圖拉下他褲鏈的時候他躲開了。
“……怎麼了?范景輕聲問,你不是很喜歡這樣麼?
顧永年尷尬又狼狽。
你坐好。他言簡意賅。
范景便乖乖坐好了。他雖坐在位置上,但小動作仍舊不少。顧永年停車等燈,轉頭看到他正一點點地挪動著自己的戒指,將它褪下來。
范景。顧永年忍不住開口,你別這樣。
范景拿戒指的動作頓了頓,疑惑道:你不想?
他很熟悉顧永年在那件事上的習慣,知道他已經被自己撩起來了。
只是一晚上。范景壓低了聲音,略略靠近他,就一個晚上,我是你的范景。
沒有前情,沒有過往。范景的邀請令顧永年亂了分寸。
他花了那麼多時間和力氣,真心實意地愛過這個人。如今這人解了婚戒,在他面前是一個自由身。
到了酒店,顧永年沒有把車開到門口,而是直接進入了地下停車場。范景知道他動心了,車一停下就抱著他吻過去。
這吻激烈又纏綿,范景察覺到他的被動,狠狠把他壓在座位上,報復似的用力。
顧永年的舌頭立刻被他咬破了。
熟悉又陌生的痛感蓋過了快感,令顧永年頓時清醒。
他推開范景,將口裡的血吞了下去。
你怎麼總是咬人。他疼得咧嘴,鹹的液體不斷從傷口流出來,他不想吞了,乾脆扯了紙巾吐掉。
范景擦了嘴邊的血:你不是喜歡這樣麼?
我從不喜歡這樣。顧永年擋住了他伸過來的手,范景,我是喜歡你。

范景頹然坐回去。他在這簡單的話裡明白了顧永年的意思。
他開始抗拒這樣的舉動,是因為他不再喜歡自己了。
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范景低聲道,……我有我自己的選擇。人往高處走,你應該明白的。
我明白。你有很多為難的事情,所以我讓自己不要責怪你。顧永年等血不流了才開口,可是范景,你已經對不起過我,不要對不起你的妻子。
她和孩子在國外,她不會知道的。
可你知道,我也知道。顧永年說著說著,口吻不知不覺又軟了下來,就如同他以往對著范景說話那樣,范景,不要自欺欺人。你已經結婚了,我們不可能,一次都不可能。

范景看著他,很久才開口:你有別人了?
“……”
顧永年無奈道,這和我有沒有別人沒關係。

范景笑了笑。連做朋友都不可能了?
做工作夥伴吧。顧永年也隨之笑笑,語氣很溫柔,你應該休息了。

范景慢慢舒出一口氣,平復心情,打開車門下車。離開之前他靠在車邊,注視著顧永年。
顧永年有些無奈:又怎麼了?
如果你有了別人,你對他會像對我那麼好嗎?范景問他,你從來沒有責備過我,就連拒絕我,今天也是第一次。

這個問題讓顧永年愣住了。范景沒有等到答案,潦草地道別,轉身就走了。
顧永年在車上坐了很久。

展瀚冬剛剛洗乾淨晚飯的碗碟,門鈴便響了起來。
他正要去開門時聽到鑰匙輕響——門開了。
這是顧永年知道他在家的時候進門的習慣:先打招呼,再掏鑰匙。
展瀚冬一手的洗潔精泡沫,手裡還拿著個碟子,茫然地看著走進來的顧永年。顧永年沒有脫外套,只是換了鞋子,走到廚房門口。
看來是不會久留了。
展瀚冬上下打量著他,發現他頭髮邊上有些濕,是停車後在雨裡走過來打濕的。
不知是什麼重要的事情,讓顧永年必須親自上來這一趟。
他心裡有些預感,但也沒有表現出來,只讓顧永年自己去客廳坐著。
顧永年卻跟著他走進了廚房。
展瀚冬十分無奈:廚房禁止亂來。
不亂來。顧永年含糊地說。

他舌頭破了,說話不太利索。
展瀚冬好奇地看他:你咬到舌頭了?
是啊。顧永年低頭從懷裡掏出一個紅彤彤的紙袋子,新年大吉,還沒有給你拜年紅包。

紅包仍舊是集團裡統一發的那種,但上面寫的不再是發財,而是展瀚冬的名字。
他愣愣瞧著顧永年手裡的紅包,於這瞬間,被極其複雜的情緒淹沒了。
白天沒時間拿給你,本想給你一個驚喜的。顧永年見他表情呆愣,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其實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只覺十分尷尬,又因為剛剛和范景的那回事,尷尬裡還有點兒心虛。見展瀚冬沒有接,他自己拆開,從裡頭拿出兩張券。
展瀚冬:“……”
居然是某個森林公園的門票。
顧永年想和展瀚冬約會。談戀愛除了吃飯和做床上小運動,明明還有許多事情可以去做。但他又不想重複自己討好范景的那一套,便絞盡腦汁地回憶還有什麼是展瀚冬會喜歡的。
不是什麼好東西。顧永年收了起來,我只是覺得……我們可以一起去做些別的事情。那裡挺美的,還限制遊客,每天只能進三百個人……”
他喋喋地說著,盡力讓自己這個準備看上去不要那麼可笑。
展瀚冬雙手還沒洗淨,不忍心毀壞他昂貴的大衣,便直接將腦袋湊過去,在顧永年的唇邊吻了一吻。
顧永年心中一軟,立刻把他抱住了。
多謝。展瀚冬生硬地說,挺不錯啊,去露營。
喜歡?顧永年有些緊張。

喜歡。展瀚冬乾脆地承認了。 


(八)

露營卻沒那麼快起程。顧永年和范景兩方的團隊為了專案日夜研究爭執。范景雖然在和顧永年獨處的時候是另一個樣子,但在檯面上卻兇狠依舊,死死咬著條件不放鬆,己方的專利技術也絲毫不肯出讓。
顧永年每次和他們開完會回到辦公室,總是一臉憤恨。秘書為他配內心OS:范景這個白眼狼!
但生意場上棋逢對手,也是一種樂趣。
展瀚冬所在的項目組做出的成績給了顧永年很大的底氣。他為此還特意在會上誇了他們幾句,展瀚冬一臉平靜,只是看著顧永年,露出一絲不明顯的微笑。
組長非常高興。一眾組員裡只有展瀚冬是新人,她有心讓展瀚冬在老總面前多露幾回臉,便在會後讓他送報告給顧永年。
注意禮貌,要得體,還得大方。組長叮囑道,努力讓顧總記住你。
展瀚冬:好的老大!一定做到!
顧永年的秘書知道他是來送會議上提及的專案報告,便讓他進去了。展瀚冬頭一次到顧永年辦公室裡來,未免有些緊張。
但辦公室和顧永年的氣質一樣,很冷淡。
巨大而通透的玻璃窗被遮光的百葉窗擋了一半,窗外是薄薄的霾和看不清形狀的樓群,窗內有一個正坐在辦公椅上打盹的顧永年。
展瀚冬心頭稍動,反手把門給鎖上了。
顧永年最近這段時間休息得非常不好,兩人很久沒見過面,偶爾會互通電話和資訊,但也沒有什麼複雜的內容,只是問候。
展瀚冬不跟顧永年抱怨過工作,顧永年更不可能把牢騷告訴他。
雖然他其實很想聽。尤其是想聽關於范景的牢騷。
展瀚冬小心走到顧永年身邊,見他眉頭微皺,便伸手輕觸,隨即低頭去吻他。
顧永年立刻被他驚醒了,睜著一雙略顯茫然的眼睛看著他。
展瀚冬將報告扔在桌面,跨坐到顧永年的腿上,一言不發,再次低頭吻他。顧永年終於反應過來,很快攬著他的腰,和他糾纏在一起。
香煙的氣味,咖啡的氣味,苦澀的氣味,令人迷亂的氣味。展瀚冬從不知自己居然會這麼渴望一個人,渴望他的軀體他的血肉,恨不能將他嵌入自己身體,無法剝離。而這渴望只需一個吻就能點燃。
燒得人狂熱。
顧永年抽出他襯衫,從衣下撫著他的背,一寸寸摸上去。展瀚冬背上肌肉、凹陷的脊椎溝壑、每一塊隨著他細微動作而動作的皮膚,都令他放不開手。
你關門了嗎?顧永年小聲問他。
關了。別說話。展瀚冬再度狠狠吻上去,舌頭卷著舌頭,牙齒撞著牙齒。
吻裡帶著疼痛和慌亂,讓顧永年從裡到外、從下到上,都熱了起來。
春季是不會這麼熱的,可兩人都沁出了薄汗。顧永年解了領帶,鬆開褲頭皮帶,讓展瀚冬伸進去摸他。展瀚冬一會兒覺得自己特別不知廉恥,一會兒又覺得顧永年喘息和笑的模樣太性感,他喜歡極了。
顧永年輕捏著他胯下鼓脹的一團,聽到了展瀚冬嗚咽般的喘氣。
展瀚冬……”他雙手從展瀚冬胯下極慢地往上摸,探入他衣內,捏著他的乳尖,你變壞了。
展瀚冬笑不出來,吸了吸鼻子,壓低了腰往顧永年身前摩擦。隔靴搔癢般的快感刺激不夠,他伸出舌頭去舔顧永年的下巴,沉默地懇求他。
顧永年知道他是清醒的。展瀚冬沒喝酒,沒嗑藥,仍清醒著——就這樣主動往自己身上爬了。
這可太難得。顧永年回吻著他下巴和唇角,安慰似的低聲道:乖。聽我話。
他一邊說著,一邊鬆了展瀚冬的皮帶,沿著他的腰把手伸進了臀縫裡。 
展瀚冬被他摸得直哆嗦,陰莖在顧永年衣上磨蹭,哼哼地叫。
顧永年的手指發涼,按在他肛口,壞心眼地作勢要戳進去。要我嗎?他問展瀚冬,要不要?
這是辦公室,面前是衣著淩亂的展瀚冬,顧永年渾身燥熱,歎息般問他。展瀚冬舔吻他的下巴,一言不發,就是不肯說那個字。
怎麼了?不要的話就別做了——嗷!顧永年低叫一聲,恨恨地在展瀚冬的唇上咬了一口。
展瀚冬不說話,但捏著他的命根子拔蔥似的用力。
我艸。拔斷了你怎麼辦?顧永年也不問他了,指尖往裡頭伸進去一截。
沒有潤滑,手指遭受了肉體的頑強抵抗。展瀚冬略略皺起眉,但不是不舒服的樣子。他手上的力氣和動作甚至輕了下來,手指夾著顧永年的性器擼動。顧永年一點點地深入,笑著說:要是你裡面會出水就好了。
展瀚冬抬眼瞧他,突然笑了笑。
展瀚冬其實並不吝於在性事中對顧永年笑,只是顧永年很少看到他這種不刻意的笑。
他突然覺得,展瀚冬可能有點喜歡自己了。
是在炮友關係之外的另一層。
顧永年說不出理由,可他看著展瀚冬笑起來的眉毛,看他的眼角,看他微張著喘息的嘴唇,覺得所有一切都昭示著那個他想要的答案。
不是談戀愛麼……”展瀚冬趴在他身上,呼吸略顯急促,你要跟我談戀愛,你就得讓我先舒服一回,顧總。
舒服之後呢?嗯?顧永年摳著他腸內軟肉,有些惡狠狠地問,你答不答應?

他把緊窄的地方挖弄鬆動了,另一隻手也滑進展瀚冬褲子裡,用力把那緊緊吸著他手指的地方搗開,把另一手的手指也伸了根進去。
展瀚冬低叫出來,顧永年立刻抬頭堵著他聲音,吻著他舌尖。
兩根手指在裡頭深挖,展瀚冬腰軟腿也軟,不停地和顧永年吻著,發硬的性器和乳頭在顧永年衣服上蹭來蹭去。
射出來的時候他腦子裡一空——糟了!顧永年身上還穿著西裝。
但來不及了,精水一股股冒出來,全都濺在顧永年衣服上。
“……壞孩子。顧永年的手指還被腸子吸著,他也不拔出來,只舔著展瀚冬汗淋淋的下巴。
展瀚冬眼睛有些紅,臉上是情潮未褪的潮熱。顧永年簡直想把他按在桌上來一發,但顧念著展瀚冬還要回去工作,總不能讓他太折騰。他慢慢抽出手指,拍拍展瀚冬的屁股,拿了紙巾擦去他半軟性器上的液體。
展瀚冬握著他的手吻了吻,很親昵地用手背輕撫自己的面頰。顧永年正想問他做什麼,卻見展瀚冬拱起腰,慢慢從他身上往下退。他心中一驚:展瀚冬正在舔射在衣服上的那些東西。
展瀚冬……”顧永年明白他想做什麼了,長歎一聲。當然不會阻止,只會覺得更加期待。
舔完衣服上的體液,展瀚冬單膝跪在地上,張嘴把顧永年還兀自發硬的那根吞進嘴裡。
粗硬,滾燙,青筋勃發……他迷戀地舔舐著碩大的龜頭,牙尖輕刮莖身,手指揉搓著沉重的囊袋,在顧永年興奮的低喘裡自己也慢慢硬了。
展瀚冬腦子裡那個清醒的小人不斷提醒他:你和之前怎麼完全不一樣了!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不一樣了。他想看到顧永年這副沉淪欲念的樣子,想知道顧永年被自己控制著快感的樣子。
他甚至在這瞬間裡想過,范景也在這辦公室裡,和他做過這樣的事情嗎?
這念頭讓展瀚冬有些難過。顧永年抓著他的頭髮,並不用力,力度很溫柔。
顧永年知不知道自己在討好他?展瀚冬沒找到答案。他閉著眼睛賣力吞吐,把這無聊的問題拋之腦後。

辦公室這一場沒有做到入肉,但顧永年卻一直回味無窮。
他也覺察到展瀚冬對自己是有些不一樣了。
雖然以前他也會主動舔,但這種卑微甚至充滿討好意味的姿態確實是從未有過。
他心裡有一絲滿足。
坐在他對面吃飯的范景一直盯著他的神情,滿目疑惑。
笑什麼?他問,有什麼好事嗎?
兩人坐在沒什麼人的公司餐廳裡,正對坐著吃午餐。此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多,兩人才剛剛談完事情,也倦得出去,將就對付一頓。
顧永年仍在想著前幾天的事情,嘴角是太過明顯的笑意。
范景看了他一會兒,放下筷子。顧永年。他很肯定地說,你談戀愛了。
顧永年想了想,沒有否認:可能是。
什麼是可能?范景笑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顧永年思忖片刻,點了點頭:那就是吧。
他說得平淡但篤定,范景不禁愣了愣。對方不加以說明,他也不便再問,逕自沉默下去。

正式接到顧永年的約會邀請已經是月底。
工作暫時告一段落,范景回了總部,展瀚冬以後在公司裡也不會看到他了,頓覺神清氣爽。
顧永年的邀請他立刻就答應了。
啟程的前一天晚上,顧永年帶著裝備到展瀚冬這裡留宿。顧永年登過山,家裡的東西一應俱全,他另外也帶展瀚冬去買了全套。展瀚冬覺得頗為新鮮,因而對第二天的出行也充滿了期待。
兩人的相處方式漸漸像情侶了。
同站在鏡子前刷牙的時候展瀚冬突然這樣想。
顧永年嘴角都是泡沫,剛剛打完幾盤遊戲,看上去有些困了,眼睛發紅。
雖然時間不算太晚,但確實應該為明天的出行做準備了。
睡覺的時候展瀚冬突發奇想,摟著顧永年吻了一下。顧永年呆了片刻反手抱著他更激烈地吻起來。
展瀚冬連忙將他擋住:別做。
顧永年笑道:不做,親一會兒。
親著親著就熱起來了。他忍耐著,把手伸進展瀚冬褲子裡摸他的臀,展瀚冬緊緊抱著他的腰,用胯間器官頂他。
小壞蛋。顧永年喘了一口,笑著說。
展瀚冬知道他現在很尊重自己的意願,說了不做肯定就不會做,因而有些大膽,身體緊貼著摩擦。
顧永年壓著他,將他的頭髮撥開,盯著他好看眼睛。
那雙眼睛裡帶著笑意,他很喜歡。
和展瀚冬在一起,快樂的時候很多。顧永年親了親他的額頭,伸手從一旁的床頭櫃上拿起遮光眼罩。這是他的東西,專程為露營準備的,怕光線太亮睡不好。展瀚冬說不需要,但顧永年壞心眼地想讓展瀚冬也嘗嘗那種滋味。
他把眼罩戴在展瀚冬眼睛上。
展瀚冬一驚,立刻推開他:做什麼?
我用口……”顧永年不讓他脫眼罩,緊緊把他的手鉗制在腹部,給你做。

展瀚冬抖了幾下,開始蹬腿,要求顧永年把自己放開。
顧永年以為他只是害羞,笑著搖搖頭,不顧他的反抗,低頭扒下他寬鬆的褲子,張口含住那物。
他手指也不安分,伸進去在展瀚冬後穴外頭揉捏。
放開我!展瀚冬大叫。
你會喜歡的。顧永年笑著說,我知道你喜歡。
他聲音略略發啞,氣息撲在展瀚冬赤裸的下腹。
展瀚冬的手突地開始顫抖,不停地掙扎著試圖脫離開顧永年。 
顧永年渾不在意,仍舊專心舔舐著。那發軟的器物略略鼓脹發硬,但怎麼都直不起來。顧永年覺得頗為奇怪。他手指已往裡頭伸了一個指節,察覺到展瀚冬十分強硬的抵抗。他的大腿內側一直在發抖,顧永年以為是興奮使然,此時才發覺是緊張和恐懼。 
他這時才察覺到不對,連忙鬆手,將展瀚冬的眼罩取了下來。
展瀚冬渾身發抖,卻沒有逃開,雙手蜷在胸前,是一個抵擋和防禦的動作。
小遠……很疼……不能……”展瀚冬緊緊閉著眼睛,戰慄著發出幾乎聽不清的囈語。
顧永年需要貼近他的臉才能將聲音辨認清楚。展瀚冬喊的卻不是他。 
展瀚冬!他掐著展瀚冬的下巴大吼,睜開眼!是我!顧永年!

展瀚冬被這聲音暫且喚回意識,睜著驚悸的眼睛看眼前人。
顧永年跨坐在他身上,居高臨下。展瀚冬視線模糊,一時看不清他神情。
小遠是誰?顧永年生硬地問,“……張司遠嗎?
展瀚冬無法回答。
最恥辱最可怕的一部分,被顧永年無意中撬開了。
他用發抖的手遮住眼睛,讓自己再次回到黑暗之中。
短暫的沉默後,顧永年起身離開了房間,關門的聲音又重又響。
展瀚冬喘了幾口大氣,慢慢平靜下來。他穿好了衣服,起身坐在床沿,很茫然。
他知道顧永年生氣了,且是很生氣很生氣。
聽不到大門打開關上的聲音,顧永年也許還在家裡。他在做什麼?應該去見他嗎?見了說什麼好? 
兩個碩大的登山包放在書桌上,展瀚冬呆呆看著。
去不成了。什麼日出日落,都看不了了。
他起身走到書桌邊上,打開自己那個包,把屬於自己的東西一件件拿出來。剩的都是顧永年買的,包括這個價格不菲的登山包。
展瀚冬一直調適自己的心情,覺得可以了,足夠平靜了,才打開房門走出去。
顧永年沒有走,他正坐在沙發上抽煙。客廳裡彌漫著煙霧,他已經開抽第二支了。
展瀚冬走到他面前站著。
家裡別抽煙。展瀚冬說。
顧永年沉默片刻,把煙按滅了,抬手揮幾下權當驅散煙霧。
展瀚冬正在思考自己是否要道歉。但他沒找到道歉的理由。
顧老闆有很多原因值得生氣,比如自己在床上喊了別人的名字,比如自己把他認錯,比如自己在遇到張司遠的時候沒有及時跟顧老闆解釋清楚。展瀚冬搜腸刮肚,尋了不少理由。
還未想清楚,面前人張開手抱著他的腰,將他拉到了自己面前。顧永年將臉貼在他腹部,深深吸氣,像在努力平靜。
展瀚冬不知他這是什麼意思。
……這個擁抱,好像不似生氣的意思。
他到底對你做了什麼?顧永年甕聲甕氣地問。
展瀚冬僵立片刻,忽然明白顧永年並沒有惱怒——至少沒有為他曾和人發生關係而惱怒。
他渾身發顫,撫著顧永年的頭髮。顧永年抬頭看他,看到展瀚冬看著自己,眼瞼微微皺起,眼睛亮得像是已經濕潤。
……很痛。他低聲說。

宿舍裡一個人都沒有,張司遠罕見地喝了酒,在床上昏昏沉沉。展瀚冬回到宿舍,以為他生病,關切地走到床邊問他是否還好,需不需要吃藥。
張司遠似乎很清醒,喊了他的名字。他說冬子,給我一杯水。
展瀚冬給他倒了水,他很快喝完,拍拍床鋪讓展瀚冬坐下。展瀚冬屁股剛沾床鋪,張司遠就把他撲倒了。
宿舍裡四個人,張司遠年紀最小,他們有時候會叫他小遠,親昵地、帶點懇求地,希望小遠幫自己喊個到,或者打個飯。
張司遠只是不愛說話,卻並不特別難相處。但那一天無論展瀚冬怎麼喊他小遠他都沒有停。
我知道你喜歡的。我知道你喜歡。張司遠壓著他,把用於潤滑的液體抹在手上,粗暴地進入展瀚冬的身體。
我知道你喜歡我,所以你喜歡這樣,對不對?
張司遠說這句話的時候有些猙獰。他湊到展瀚冬面前,展瀚冬在疼痛中居然還帶了一點他會吻自己的希冀。但下一刻他眼睛便立刻一片漆黑:張司遠蒙上了他的眼睛。

展瀚冬乾巴巴地回憶,顧永年突然打斷了他。
不用說了。他擺擺手,別說,別回憶了。
顧永年想起展瀚冬說過的話。他說第一次非常疼,並不愉快。還有他和展瀚冬第一次做的時候,青年一直瑟縮地發抖,需要他花很多耐心才願意溫順地打開身體。
顧永年簡直不能相信有人會這樣去傷害展瀚冬。張司遠知道他的隱秘心思,所以才……
一個神經病。顧永年攥著拳頭,媽的,你當時為什麼不告訴我!你還跟他有說有笑!

展瀚冬心情倒不似顧永年這麼激動。他還認真回憶了一下年初一的那個晚上,見到張司遠的時候自己有沒有笑。
他正分神,顧永年已轉頭將他抱著,
他還說了什麼,你全都告訴我。顧永年低聲道,那些話我永遠、永遠都不會講出口。
展瀚冬呆了一會兒,心裡忽的閃過一個怪異的念頭。
顧永年。他輕聲說,其實無論你說什麼話,我都會想起他。
顧永年:“……???
展瀚冬吻了吻顧永年的臉。
他覺得還是說出來算了。反正顧永年已經知道了張司遠的那件事,乾脆就全都說開,不成就不成,自己也不用多想。
時時被顧永年和范景的過去所困,他也覺得很累。
你的聲音和他非常非常像。展瀚冬一字字道,尤其是高潮的時候。” 
顧永年:“……什麼?
展瀚冬::)
破罐破摔,他想。


(九)

顧永年的秘書發現顧總最近心情不太好。
比如在車上從來沉默寡言,也不會過問員工私生活的顧永年,居然問司機和她:你們怎麼談的戀愛?
司機呆了片刻,說我結婚了,相親結婚。
秘書連忙說她現在是單身。末了忍不住呵呵笑著加一句:工作太忙,沒時間找呢。
顧永年哦了一聲,手裡一部手機翻來覆去地顛。
秘書看得出他常常拿著手機,似是在等待來電或資訊。但每每都沒有等到自己想要的內容,總有些惆悵。
她不知吃錯什麼,突然腦子一動,問顧永年:顧總戀愛中嗎?
話音剛落司機就愕然地轉頭看她。
秘書也知道自己問錯話了,連忙縮回副駕駛,一句話不敢說。
沉默片刻後,顧永年慢吞吞道:沒有。

季度考核的報告送到了顧永年桌上,還有季度優秀員工的名單和考核成績。
顧永年隨手翻了幾頁,看到了展瀚冬的名字和成績。
他排在第一位,考核成績近乎滿分。
一寸照上的展瀚冬頭髮比現在短,笑起來嘴角彎彎,應該是剛入職照的照片。因為人比較懶,也沒有再照過,能用就用。顧永年在他家的抽屜發現過幾版一模一樣的一寸照。照片上的每一個展瀚冬都注視著他,露出好看的笑。
顧永年盯著照片看了很久。照片上蓋的部門考核章有一部分印在展瀚冬臉上,他伸出手指一點點蹭乾淨。
蹭完了才覺得自己無聊。
秘書來拿報告去幹活的時候也是順手一翻,隨即便看到展瀚冬的名字旁邊被顧永年打了一個叉。
這是老總不同意的意思。
女孩一愣,腦子又抽抽了,轉身問顧永年:顧總,展瀚冬的名字怎麼取消了?
她對展瀚冬有些好感,覺得這個男人可靠認真,又長得好看,生怕他做錯事情惹惱顧永年,才無法得到這個評比的榮譽。
顧永年正好點起一根煙,瞥了秘書一眼。
他不笑的時候看上去真的是很凶的。
不為什麼。顧永年吐出一口煙氣,他的扣分項寫得很清楚。
只扣了一分……”秘書鼓足勇氣,展瀚冬很優秀,他的考核分比第二名多出那麼多,如果他不能評為優秀員工,一定會有閒話的。

顧永年冷冰冰地笑了:閒話?誰敢說我的閒話?
秘書:當然不敢……但是展瀚冬會被說閒話。
她原本的意思是,這個員工這麼出色,如果因為這個原因造成工作效率下降,或者是起了跳槽的心思,那就不太好了。
她也不知道顧永年是否明白自己的潛臺詞,但她的老闆把那支煙抽了幾口,終於放下來,從她手裡取過了那份表格。
他仔仔細細地把自己打的那個叉塗掉了。

這一天下班的時候突然下起了大雨。門口的馬路排水不暢被淹了,大量員工選擇走側門離開。
顧永年出了電梯,被側門這邊的人潮嚇了一跳。
員工很多,人聲嘈雜,沒人注意到人群後方一位渾身煙氣的老總。
顧永年也從不知自己目力這麼厲害。
只是一眼他就從那麼多人之中看到了展瀚冬的背影。
展瀚冬撐著一把很大的傘,正一個個地將沒有帶雨具的女孩子送到各自的車邊,或是側門外面的公交站。
他的袖子挽起來,露出精壯的手臂,襯衣前後都被淋濕,濕漉漉地貼在身上。女孩們把紙巾遞給他,他胡亂擦了擦臉,繼續舉著傘送人。
蠢貨……顧永年心道。
他站在電梯間的角落,默默看著人群之中的展瀚冬。
他發現自己其實是有一點想他的。小指甲蓋兒那麼大的一點兒。
畢竟自那日展瀚冬跟他說出那番話之後,兩人已經一個多月沒有見面,也沒有任何交流了。
雖然在同一個地方工作,但兩人職位不同,樓層不同,甚至搭乘的電梯、出入的路口也完全不同。
想見面有很多方法,一旦不想見,也有很多方法。
顧永年不知道展瀚冬是否會因這一個月的沉默而思念自己。在看到展瀚冬之前,他也不知道自己居然那麼想念這個人。
想站在他面前,想擁抱他,想親吻他,想聽他說那些有用無用的一切話。
女孩們走得差不多了,展瀚冬幾乎渾身濕透。此時雨勢漸漸又變大,沒有離開的人們面面相覷,有些乾脆轉身打算回到樓上,等待雨停。顧永年以為展瀚冬也會轉回來,一時有些緊張。但展瀚冬抖了抖那把傘,仍舊站在門外。
那日展瀚冬跟他說出那件事的時候,顧永年以為他在開玩笑。
因為氣惱自己之前在床上發怒了,所以展瀚冬以這種方式來報復——顧永年半是好笑半是無奈地吻他,讓他別玩了。
但展瀚冬非常認真,一字字地重複了一遍。
這不是玩笑,可太像玩笑。
顧永年離開展瀚冬家裡的時候有種無法形容的荒謬感。他似乎置身在一個黑色幽默的影片裡,銀幕之外觀眾哈哈大笑,銀幕之上是他茫然面對生活突如其來的一個玩笑,不知該擺出什麼表情應對。
因而更顯可笑。
他憤怒了一陣,難過了一陣,在車裡悶悶地抽煙。
路燈被樹叢掩映,照亮車前蓋的一大片地方,反射出一片明亮的光。
顧永年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自己在展瀚冬心裡居然是這麼一個角色。
他不明白展瀚冬到底是多麼迷戀張司遠,也不懂展瀚冬為什麼這麼執著。一支煙抽完,他想到自己,也覺得好笑:展瀚冬不難理解,只要回頭看看他顧永年曾經是怎麼做的就知道了。
足陷泥淖無法自救,看到相似的稻草就先想方設法抓在手裡。
這稻草能不能把他救出去不重要。重要的是稻草可提供的慰藉。
虛無的希望,可憐的撫慰。

要說不難受,那是不可能的。
饒他顧永年心腸不軟,又經歷了一些風波,可在這種直抵內心至軟處的事情上,從來沒辦法乾脆處理。
當日的范景是一樣,今天的展瀚冬也是一樣。
當然也是生氣的。生氣之餘又有些心疼展瀚冬。
他跟顧永年說的時候,顧永年正看著他眼睛。他輕易就從青年的眼神裡讀懂了猶豫,或許還有幾分愧疚。
顧永年一直在回憶展瀚冬的愧疚
開始的時候他同樣把展瀚冬當做范景的替身,但他從來沒覺得愧疚,因為自己也算坦坦蕩蕩。展瀚冬隱瞞了內心秘密,和他這樣廝纏——可是若沒有感情,從哪裡生出愧疚?
把之前相處的細節全都回憶起來,顧永年意識到展瀚冬對他是有感情的。不管現在是深是淺,但展瀚冬沒有將他純然當做張司遠的配音演員。
念及此處,著實高興。高興之餘,反而更難受了。
眼看人越來越少,展瀚冬仍舊站在外頭。雨淋不到,但衣服濕了,被冷風一刮還是很難頂的。
顧永年遲疑片刻,終於抬腿走出去。
就在他起步的時候,展瀚冬也低頭打開了傘,走下臺階。
顧永年連忙緊走幾步:展瀚冬!
展瀚冬停了下來,轉身抬頭看他。兩人一上一下站在臺階這裡,身後是萬分好奇的保安。
雨太大。顧永年冷靜地說,我送你回去吧。
展瀚冬靜靜看他一會兒,忽然笑了笑:我以為你看到我在這裡,所以不會走出來了。
顧永年一愣:你知道我在那裡?
話一出口立刻想捅自己兩刀:問得太蠢,底兒都掉了。
展瀚冬臉上無甚表情,只是平靜點頭:我看到你了。
顧永年一下就說不出話了。
……你眼力也不錯。他想。這麼多人呢。

這場雨下得極大,路上連擁帶堵,半小時的路程開了一個半小時還沒完。
兩人坐在車裡,很平易地聊天。
專案告一段落了?
你們不用加班了吧。
地下停車場的排水不搞不行了,都淹了一半。 
似是什麼都聊,又始終都沒有核心。
顧永年不由得想起年前那一次,也是在車裡談話。當時像是彼此試探,現在卻是彼此躲閃。誰都不會提起那天的事情,這一點默契還是有的。
眼看堵得越來越厲害,展瀚冬餓得受不了了,從後座拿起雨傘就跑了出去。顧永年嚇了一跳,隔著車窗發現他是跑到了路邊的速食店裡。
速食店裡也沒什麼可吃的東西了,展瀚冬選了三份套餐,沉甸甸地拎回車上。
顧永年還是第一次在車裡這樣吃飯,因為對方是展瀚冬,也覺得挺有意思。
吃完了,還是展瀚冬拿去丟。車龍仍舊一動不動,據說是前方發生追尾,整條路都堵住了。展瀚冬鑽回車裡,頭髮濕了一半,他撓了撓又甩了甩,末了突然想起這是顧永年的車,連忙去擦。
沒關係,舊車了。顧永年忙說。
那也很多錢。展瀚冬擦淨儀錶盤上的水珠,別弄壞了。
吃飽了,反而沒話可說。兩人簡單譴責了一通速食店裡的清湯何其清淡,然後就無言了。
車裡的沉默有些尷尬,展瀚冬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從自己包裡掏出一份計畫書。
有兩個問題想問你。他刷刷地翻開,組長放假了,一時半會兒問不到人。
顧永年:你說。
禦園萬景第一期的宣傳方案D當時是誰做的?展瀚冬盯著紙頁,很有趣啊,裡面提到的生態園林不僅僅是一個概念,和設計是可以結合起來的。不過這個方案沒被通過,太遺憾了。

顧永年奇道:你們想做這個?
想跟這個前輩溝通溝通。展瀚冬來了精神,還有第二個問題,方案D後面附帶著幾份研究報告,我找不到原本,其中有一份是德文的,如果能見到這個前輩,我可以直接跟他請教。

說到工作,展瀚冬的緊張一掃而光。
他完全把顧永年當成自己的上司,倒不是炮友或……男朋友之類奇怪的關係了。
他把計畫書遞給顧永年。
顧永年看都沒有看:方案D是范景做的。
展瀚冬:“……”
顧永年:他這個方案非常出色,幾乎所有人看了都會說好。好是好,問題只有一個:成本太高。我們當時的宣傳天平是有所傾斜的,禦園萬景是B級資金和團隊,范景這個方案已經是A級的,所以沒有被採用。
展瀚冬:“……”
顧永年繼續道:提出這個方案的時候他也是個新人,但是很多人都記住他了。本來它是不能放在檯面上討論的,但就是因為太精彩,所以他的組長頂著壓力,還是把這個擺了上來。
展瀚冬默默把計畫書拿了回去。
“……可是真的很好。他靜了片刻,仍舊忍不住說。
他的手指無聲地搓弄著計畫書的邊角。
顧永年靜靜看著他,要費很大力氣才能把笑意忍下去。
他倒不覺展瀚冬可笑,他是覺得,這個人真有趣,也真可愛。
嫉妒了麼?他突然問。
展瀚冬一愣。這時前車終於前行了半個車位,顧永年立刻緊緊跟上,一心二用得十分完美。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青年欲言又止。
我就是因為這個才注意到范景的。顧永年熄了火,轉頭看展瀚冬,他確實很優秀。
我知道。展瀚冬語氣有些粗暴,很快地截斷了顧永年的話。

顧永年也不生氣,仍舊看著他,眼裡有一些微不可察的笑意。
自己就快要原諒展瀚冬對他的欺瞞了——顧永年心想。
展瀚冬終於不搓那張可憐的、軟趴趴的紙了。
那你呢?他直視著顧永年,你會嫉妒張司遠麼?

本就稀薄的默契果然被打破了。
顧永年有些怨起展瀚冬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不過這問題十分有趣,他摸摸自己的下巴,看著前車的屁股出神。
你希望我嫉妒,還是不嫉妒?他問。
妒意是人類最醜陋的感情之一。展瀚冬乾巴巴地說。
顧永年:“……誰讓你唱戲了?快回答。
展瀚冬抓抓鬢角,又是尷尬又是惱怒:“我拒絕回答。
話音剛落,車門便哢噠一聲輕響。
顧永年:“你不說就出不去,到了也下不了車。
展瀚冬又是好笑又是無奈:“你又唱什麼戲?演流氓嗎?
顧永年笑笑:“什麼都行,反正你下不了車。
展瀚冬把手裡的紙頁卷成一卷,攥在掌中。我不妒忌他,我覺得他很厲害。
“……
真心話?顧永年不相信。

“……還有一點不甘心。展瀚冬的聲音很輕,如果早點遇到你就好了。
顧永年只想逗他說出妒意,未料聽到了一句真心話,不由得愣住了。
展瀚冬悶悶道:“對不起,是我騙了你。
這話那天晚上他就已經反反復複說過了。
是我的錯,我不該瞞著你,但……
但後面是什麼,展瀚冬沒有說出來。顧永年被這突如其來的羞辱弄得驚愕且茫然,只覺得那房子裡的一切東西都面目可憎起來——包括展瀚冬。
他拂袖走了,開著車在路上轉來轉去。
每次喜歡上誰,總是要這麼多波折,顧永年簡直想去算一卦。
然而此時此刻他突然也明白,展瀚冬和自己也是一樣的。在無法避免的波折裡小心翼翼,生怕害人害己。
展瀚冬見他沒有回應,慢吞吞又說了一遍:“對不住……”
別說了,你已經說過了。顧永年實在不知道怎麼處理,略粗暴地打斷了他的話,光說這些有什麼用……”

他這句話沒機會講完。展瀚冬笨拙而艱難地從副駕上欠身過來,發抖的唇在顧永年臉頰上擦過。
顧永年:“……”
他忍不住扭頭去看展瀚冬。青年臉上微紅,也正盯著他。
兩人距離極近,呼吸相聞。車外是滂沱大雨和靜悄悄的車龍,雨水砸在車子上,遮蔽了天地間一切的聲音。
顧永年靜靜坐著,壓抑著開始狂跳的心,看著展瀚冬再一次小心地吻上來。
展瀚冬也不敢擅動,只壓著他嘴唇慢吞吞地舔舐。
顧永年雙唇緊閉,眼睛略略眯起。他看到展瀚冬睫毛,看到他的眼睛,看到他顫抖的眼皮和被掩蓋的緊張。
這是個不值得鼓勵的吻。不夠熱情也不夠挑逗。
但顧永年很享受。
他閉目接受展瀚冬的吻,想起兩人之前還是炮友的時候的許多事情。那個時候的展瀚冬,一點點地被他開發,一點點地在他面前拋棄不必要的羞恥心。很可愛也很有趣。那段日子雖然展瀚冬也時有主動的時刻,但絕沒有像今天這樣,吻得那麼小心翼翼。
顧永年有些心疼,又覺得這是展瀚冬該的。
那個事實對顧總來說,是切切實實的羞辱。
展瀚冬吻了一會兒,見顧永年沒有反應,喉頭滾了一下,伸手摸向顧永年胯下。
“……”顧永年這下真被嚇了一跳,展瀚冬!
看不到的。展瀚冬低低地說,兩片唇瓣貼在顧永年嘴邊,聲音似像讓人混亂的氣體一樣,潛入顧永年的口裡,沒有人。

外頭雨聲密佈,天地茫茫。
他拉下了顧永年的褲鏈,微涼的纖長手指隔著內褲,勾勒出那物的形狀。
顧永年嗯了一聲,卻不施予他一點啄吻的回禮,而是轉過頭貼著他的耳朵慢慢道:繼續……”
展瀚冬臉紅了。他知道這事情不太妥,可他怎麼也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能讓顧永年消氣。要是顧永年願意,他甚至想邀請顧永年到自己家裡,任他作為。如果做得滿意了他就能消氣,展瀚冬是願意的。
心中隱約知道這種解決問題的辦法無濟於事。可是展瀚冬確實不知道更好的方法。
他沒聽過,更沒有從任何一個別人那裡學到過。
顧永年的那根已經硬起來了,撐著內褲,異常淫靡。展瀚冬伸指勾開內褲邊緣,眼見它彈了出來,立刻又抓住,飛快地擼動。
展瀚冬……”顧永年爽得聲音都顫了,按著他後頸,咬著他耳朵。
未幾精液噴出,展瀚冬慌忙用手盛著。看著掌心的東西,他的羞恥心才慢慢回到身體裡,渾身發熱,連連喘氣。
顧永年扯了紙巾一點點為他擦淨,末了將他的手團成一個拳頭,和自己的交握著。
我沒有消氣。他說,這樣還不夠的,展瀚冬。
展瀚冬慢慢縮回自己的位置上,恥得頭都抬不起來:“……我還要怎麼做?
一時等不到答案,他只好咬牙道:……那你到我家吧。
到你家做什麼?顧永年問。

他口吻戲謔,扯了幾張乾淨的紙巾擦拭自己身下的體液,好整以暇地問:你家有什麼好吃的?但我已經飽了。
展瀚冬呆了片刻,終於明白顧永年是知道自己的意思的——但這位顧總在故意曲解。
他抓起自己的雨傘和包,試圖開車門。但車門已經被顧永年鎖上了。
展瀚冬努力幾回,無濟於事,頹然坐倒在位置上。
他臉仍紅著,不敢看顧永年那邊,死死盯著車外雨幕,心裡反反復複都是一句話——這麼丟臉不如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顧永年看他耳朵根都發紅了,自己樂得要笑出聲。
但堪堪忍住了。
他把展瀚冬手裡濕淋淋的雨傘拿過來,仍舊扔回後座上,拍拍展瀚冬的肩。
年輕人,賠禮道歉不是這樣做的。顧永年擰著一雙粗眉,萬分認真,明天早上,我要吃三和居的鮮蝦小籠和薄意坊的土法豆漿。豆漿少糖,鮮蝦小籠要三籠吧。九點上班,你八點四十五分之前要把這些送到我辦公室。
展瀚冬:“……”
顧永年:不願意?
展瀚冬:不是……給你買早餐你就消氣了麼?
顧永年嘿地一笑:讓你做你就做,別管我能不能消氣。可能全消了,也可能只消了百分之一。看你做得好不好。
他笑眯眯地看著展瀚冬,期待這人臉上露出欣喜笑容然後來一句我一定會做好之類元氣滿滿的話——然而沒有。
展瀚冬掏出手機,刷刷刷地翻著:可是做不到啊。薄意坊上個月開始不賣早餐了,土法豆漿要十點之後才有。
顧永年:“……”
展瀚冬:還要嗎?
顧永年:要。
展瀚冬:“……哦。

第二天,顧永年認真等待著展瀚冬的早餐。
他決心教展瀚冬怎麼談戀愛。
展瀚冬八點四十的時候出現在他的辦公室,而他已經在辦公室裡等了他半個小時。
顧永年裝作剛剛來的樣子,彎腰去按電腦的開機鍵。
展瀚冬看看窗戶反光:已經開了。
顧永年:“……我重啟。
展瀚冬瞧他兩眼,笑笑,把手裡的袋子放在桌上。顧永年知道裝不下去了,走到沙發和展瀚冬一起坐著。袋子是三和居的,鮮蝦小籠熱騰騰,香氣撲鼻。袋裡還有一瓶薄意坊的豆漿,也是熱騰騰的。薄意坊的土法豆漿全用光滑的薄瓷瓶裝著,瓶口扣一枚木塞,木塞上刻著一個貓頭。
傳說是因為老闆很喜歡貓。
顧永年覺得挺有意思,加之味道也好,所以很喜歡喝。
所以說,只要去做,總能做到的。顧永年有心賣雞湯,事在人為啊。
他仍記得昨日展瀚冬說薄意坊的豆漿十點之後才買得到,因而見他今天居然帶了過來,很高興。顧永年一邊想著展瀚冬居然還有這個人脈,一邊挑開木塞,喝了兩口豆漿。
顧永年:“……” 
他做足姿態,就等液體入喉,再誇展瀚冬一頓,然後告訴他如何身體力行地實踐戀愛中除做愛之外的其他事
——可是味道不對。
顧永年艱難咽下去,滿腹準備好的臺詞都忘了。
這是隔夜的豆漿?他舉著瓶子問展瀚冬,隨即想起昨晚是自己把人送回家的,還是大風大雨,他也不可能跨過半個城市去買豆漿。
展瀚冬十分平靜:這是我自己做的豆漿。
顧永年:“……”
展瀚冬:用的是薄意坊的瓶子和木塞。
顧永年哭笑不得。
展瀚冬:買不到啊。我早上五點就起床煮豆子了。泡了一晚上,還挺好磨的。糖度適中麼?豆漿機我上周買的,才做第三回,你有口福了。
顧總放下瓶子,拍拍自己年輕下屬的肩膀,咬牙道:要我真是你上司,我就炒了你。
你是啊。展瀚冬說,所以不好喝?

倒不是不好喝。顧永年沒辦法昧著良心否定。
我的要求是薄意坊的豆漿和三和居的小籠,你沒完成。顧永年其實又覺得很好笑,瓶子你哪兒來的?” 
展瀚冬點點頭:幸好我家裡留著薄意坊的瓶子,上個月買了覺得挺好看的,想留著插花。
“……
插花?!顧永年大驚。

沒插成,一直放著。展瀚冬看看他,心情不太好,不想做這些事。
顧永年知他心情為何不好,不好再搭話,連忙低頭打開裝小籠包的飯盒。
這時他聽到展瀚冬小聲說了一句話。
不生氣好不好?展瀚冬很是小心翼翼,我中午去買來給你。
顧永年本來就沒有氣,難得展瀚冬這口吻如同哄孩子一般,讓他心頭發軟。
沒有生氣。他心情一直很好,現在更加好,你等等,我去泡茶,一起吃。

顧永年發現,展瀚冬是真的不懂怎麼談戀愛。
他想約他去徒步健走,展瀚冬和他走了一個多小時,只說了三句話。
好曬。
不用不用,我不渴。
歇一歇?

兩人在山頂的亭子裡歇腳。山勢雖不高,但面前可俯瞰大半個城市,視野還不錯。
顧永年想起那場沒有完成的約會,突覺懊惱:他不應該約他來爬山的,萬一展瀚冬想起當時的事情怎麼辦?
那些裝備還放在展瀚冬家裡,誰也沒提起物歸原主,就讓它一直放著。
他擰開水瓶遞給展瀚冬,展瀚冬咕嘟咕嘟灌了幾口。吞咽時喉結上下滾動,頸上裹著一層薄汗,顧永年壓著自己想碰他的想法。
在展瀚冬和自己的關係步入正軌之前,他不打算和他上床。
我們宿舍大學畢業旅行就是去登山。展瀚冬突然說,我記得特別清楚,因為我中途扭傷腳了,沒辦法爬到頂。
顧永年心中一喜:開始說過往了!這是好事。他立刻洗耳恭聽,點頭鼓勵展瀚冬繼續說。
挺疼的,走下去也很艱難。展瀚冬轉著那個水瓶子,後來是張司遠把我背下去的。
顧永年:“……”
展瀚冬說的故事最後也沒有突兀的發展。張司遠陪他下山,兩人走一段背一段,總算平安下來。展瀚冬感激他,趴伏在他背上的時候心跳得快要爆炸了。他以為張司遠對自己始終是有幾分不同的,比如那場發生得太過突然的情事,比如這麼主動的援助。
張司遠和他在山下等待大部隊,看到路上匍匐著緩慢前進的藏民。他給展瀚冬介紹朝拜的風俗,說到一半,突然走到路邊也跪了下來。
他沒有信仰,更不虔誠,趴在地上抬頭看雪山與藍天,看了一會兒,默默笑著爬了起來。
我偷偷錄過他很多聲音。展瀚冬掏出手機在掌中轉了兩圈,笑道,他是學校戲劇社的台柱,常常在宿舍裡背臺詞。他應該不知道我錄音,想想挺傻的。
顧永年心裡說蠢死了,嘴上說:不要這麼講,人嘛……”
人嘛……後面是什麼,他自己根本沒想到,嘛了半天,靜了。
我後來總是在想,他那天在祈求什麼。展瀚冬平靜道,後來我明白,他什麼都不求。不可能為我,也不可能為其他人。他只是覺得好玩。
他指指自己。
我可能也是他生活裡,比較好玩的一個。展瀚冬停頓一陣,艱難地說,如果我說我走出來了,你會信嗎?” 
顧永年沉默著,攥住了他的手。
展瀚冬一時沒了言語,只和他靜靜坐著。
半晌,顧永年沖他伸出手:手機給我。
將手機放到他手裡,展瀚冬說:我都刪完了。
嗯。顧永年翻了兩頁,發現手機裡居然沒有美顏相機,腹誹兩句後開了自帶的前置,自拍了一張。

展瀚冬:“……辟邪麼?
顧永年:對。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再近不了你的身了。
他手指彈動,把照片設置成了通訊錄裡自己來電照片。另一隻手仍和展瀚冬握著,他聽到身邊人突然又說了一句對不起。
狂霸的顧總不想聽對不起。他把手機塞回展瀚冬口袋裡,牽著他的手吻了吻,末了還咬著他指節磨了磨牙。
行了。他說,信你,原諒你。
要問顧永年為什麼這麼快就說出了原諒,大概是他明白這樣的僵局裡,總要有人先亮出大度的姿態。
那個人只能是他。
他並不享受自己的伴侶畏怯、驚恐和不安的狀態。有些人會把這樣的情緒當作一種怪異的自我滿足,但顧永年不是。
他希望展瀚冬永遠是那個大方沉穩地講解方案的人,是籃球場上開朗大笑的人。
這段時間裡顧永年其實也想了很多,他的躊躇和猶豫不比展瀚冬少。
只是想來想去,他總算明白展瀚冬為什麼要主動對他說出張司遠的事情了。
展瀚冬完全可以不說,顧永年一輩子也不可能知道自己興奮的聲音和某某別人很像,他不可能知道。展瀚冬若是一直保持沉默,自然就能各自安樂。
但這個蠢貨沒有。
顧永年在無人的夜裡,苦巴巴地喝酒,一邊喝,一邊想。
答案其實很清楚,他這樣的人只要稍稍冷靜就能知道:因為展瀚冬不想再對他有任何隱瞞。
什麼時候人才會選擇對另一個人毫不隱瞞?
是在他決意付出全部身心去愛的時候。
享受愉悅,也願意承受隨之而來的痛苦。展瀚冬在說出事實的那一刻——顧永年覺得他是高明的。
原本只是一個人枯守的秘密,這下可好,連帶著他也一起憂愁憤怒起來。
只是他想通了,既可憐展瀚冬的孤注一擲,又覺得這人確實不懂得談戀愛,甚至不太懂人心:哪裡需要那麼多的坦誠相待?保有一些秘密,大家都夠愉快。
可想了又想,這樣笨拙的、願意在自己面前袒露隱秘心事,甚至承擔著關係破裂危險的人,他確實又很喜歡。
他年少時也曾遇過這樣誠摯簡單的人,也曾喜歡過,但無力留住。
之後再遇到的,無論怎樣他都能讀到單純面貌之下的複雜和計較。
和展瀚冬開始炮友關係的時候,他知道展瀚冬也有他的複雜和心機,但當時不對他造成困擾,他自然也無需太掛心。只是兜轉許久,他反而中意上展瀚冬不留後路的決然。
因為行走出了汗,展瀚冬的手指沒了清潔的氣息。
鹹的。顧永年說。
他說完了,還伸舌頭舔了舔。
展瀚冬果真臉紅,騰的一下,根本來不及躲避和掩飾。他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掏出紙巾紅著臉認真擦拭,末了把紙巾往垃圾桶裡準確扔了進去。
顧永年心想自己可能老樹逢春,或者老炭複燃了——這人嫌棄自己過分的親昵,連嫌棄的舉動他都覺得很可愛,很有趣。
小幾歲果然不一樣。顧永年內心歎了口氣,不由自主地開始計算兩人之間的年齡差。
正想著,唇邊被人飛快碰了一下。
顧永年愣了一瞬,心道臥槽。展瀚冬退開了,喉結滾動,是一個吞咽唾沫的動作。
顧永年拽著他手臂將他拉近自己身邊,不由分說地吻住他。
差幾歲又有什麼關係呢?他想。我還不是一樣可以幹得他嗷嗷叫。
想得粗鄙,舌尖卻滿是溫柔的情色意味。展瀚冬的輕喘讓他也開始燥熱了。
顧總很想搞車震,展瀚冬臉上微紅,但笑了笑,也不是拒絕的意思,和他手牽手走下山了。
帶著滿心的欲望,顧永年一邊走一邊在展瀚冬掌心裡抓來抓去。
展瀚冬仍舊是笑著,笑容有些高深莫測。
走到山下,看到自己和展瀚冬的坐騎,顧永年心頭一悶,差點罵出聲來。
他們今天是騎行過來的。
展瀚冬回去的一路都忍不住發笑,顧永年滿心陰暗地想著回去得怎麼折騰他,半途接到一個電話,兩人回到家樓都沒上,匆匆開車就去了公司。
專案出了問題,而且是大問題。

早就審批過了的專案突然被勒令中止,雖然得週一才接到通知,但顧永年已經收到了風。
范景那邊的團隊正打飛的趕過來,顧永年立刻讓秘書通知一干有關人士,立刻趕回公司開會商討。
展瀚冬這邊也立刻進入了備戰狀態。如果能維持原狀是很好,如果項目有變,他們的策略也要立刻做出調整。所有人都緊張起來,燈光徹夜不滅,專案組的所有成員都開始了超負荷的工作。
間或在公司裡見到顧永年,展瀚冬發現他也常是一副眉頭鎖得死緊的樣子。
沒人看到的時候,顧永年會抱抱他親親他,臉上會帶著疲倦的笑意。
展瀚冬沒辦法幫他更多,只好不斷努力。
這日加班完畢,他離開的時候看到會議室裡的視訊會議還沒有結束,范景推門走出來,揉揉太陽穴,手裡拿著水壺。
秘書在外面短暫地打了個盹,見他走出來立刻站起要接過他手裡的水壺,范景搖搖手,讓她下班回家了。
展瀚冬躊躇一番,緊隨著范景走進了茶水間。
范景也在打呵欠。他的黑眼圈很明顯,因為困倦,眉頭眼瞼都緊皺著。把水壺放在臺上,他從兜裡掏出眼藥水點了幾滴。
可以下班了。發現展瀚冬走進來,范景頭也沒抬,眯著眼睛去鼓搗咖啡機,咖啡豆放在哪裡?
展瀚冬找出來遞給他,還是沒走。
范景懶得去磨,翻出一盒即溶,全倒進水壺裡了。
你可以走了。他又說了一遍,工作要緊,自己的身體也要緊。老闆們才最緊張,你們打工的千萬別這樣耗,不值得的。
展瀚冬:“……”
他覺得這人其實是真的挺不錯。所以范景走了,同事對他也沒有一句惡言。他工作能力也強,唯一讓展瀚冬覺得不舒服的,也只有他和顧永年反反復複的那一遭了。
顧永年跟他坦白過范景曾試圖和自己一度春風的事情。展瀚冬心情複雜極了,看著范景慢慢問出一句話:范先生,禦園萬景第一期的宣傳方案D是你做的嗎?
范景也愣了一下,滴了眼藥水的眼睛濕漉漉的。
是我做的。他笑了笑,似是很懷念,一個沒被採用過的方案。
那個方案我看過了,非常出色,也非常有趣。裡面提及的理念和具體措施都很實用。說起工作,展瀚冬來了精神,忘記介紹我自己了。你好,我是負責禦園萬景宣傳和行銷的專案組的成員,我叫展瀚冬。你的那份方案我是在歷年的舊資料裡翻出來的。方案後面的幾份研究報告我沒找到原本,想問一問你。現在要做整體的大調整,重新思考新的主題,我覺得它們對我們項目組是很有用的。

這些話他在心裡已經搗鼓很久了,說出來也儘量扼要和得體。范景端著那灑了咖啡粉的水壺點點頭,很有興趣的樣子。
報告的原本我那裡都有,你如果有興趣,我回去發給你。
尤其是那份德文的研究文獻,說生態佈局和經濟價值關係的。展瀚冬說。

范景又點了點頭,眼裡浮起一些笑意:你不錯啊,這都能被你找出來。
他心情似是變好了,笑眯眯地端著那水壺喝了一口。
展瀚冬:“……”
范景:“……”
他把水壺當成了杯子,灌了一口的冷自來水和結團咖啡粉。
展瀚冬連忙把水壺拿過來,說自己會沖好送進會議室。范景歎口氣,低頭用冷水洗了把臉,走出去了。
展瀚冬泡好咖啡和茶各一壺端進去時,會議室裡顧永年正操著流利英語和視頻裡的人討論問題。
展瀚冬不便多待,便逐一給大家倒了咖啡和茶水。顧永年要的是茶,看到展瀚冬,他嘴上沒停,手指悄悄在桌上磕了一下,是多謝的意思。
或者還有你來啦”“不下班麼”“想你了”“好累”“快回家吧”“好想啪啪啪之類的複雜含義。
總之留給展瀚冬自己去品咂好了。 
給范景倒咖啡時范景順手把自己的手機號碼寫給了展瀚冬,外加七個字:把你郵箱發過來。顧永年正好結束陳述,端茶喝了一口,看到展瀚冬從范景面前取走了一張紙條,然後和范景交換了一個微笑。
顧總:“……????????
他高強度運作多日的大腦頓時發出了死機的可怕聲音。

展瀚冬很快收到了范景發來的郵件。他家都沒回,直接再度開機,開始研究那幾份報告。
將近十二點的時候會議終於散了。顧永年收拾了東西準備回家,突然看見辦公區裡頭還有燈亮著。發現加班的人是展瀚冬,他連忙走了過去。
回去吧。他說,明天再做。
快了快了……”展瀚冬頭都沒抬,飛快地在筆記本上寫字。

顧永年湊過去看,發現他在翻譯德文的文獻。他記得展瀚冬的簡歷上寫過精通外語,以為說的是英語,卻不知道他原來還懂這個。看到這資料,顧永年立刻想起了那日在車裡展瀚冬問自己的事情,於是便知道他跟范景那個微笑是什麼意思了。
知道是知道,還是得問一問的。 
你剛剛和范景傳的什麼小紙條?他躬身彎腰,按著展瀚冬的雙肩,把下巴擱在他頭頂。

展瀚冬一愣,隨即笑道:你看到了?就是一個手機號碼,我問他要了這些資料,他立刻就發過來了。
顧永年點點頭,打了個呵欠,眼淚湧上來,連螢幕都看不清了。
什麼時候走?我送你回去。他說。
展瀚冬點點頭,他的頭也隨之一上一下地搖晃。
快了,還有一段。就這幾段比較重要,你等等。展瀚冬寫得飛快,語速倒是仍舊不急不緩。
顧永年看他寫了一會兒,一是覺得無聊,二是剛剛莫名地吃了一點暗醋,心裡有些不愉快,便揉揉展瀚冬的腦袋,低頭親他臉頰。
別鬧。展瀚冬冷著臉說,工作時間不要打擾我。
顧永年見他嚴肅,反而更加輕佻:現在不算工作時間了。
兩根手指在展瀚冬下巴磨蹭,嘴巴貼著他耳朵吹氣,顧永年小小聲地跟他說著不太健康的葷話。展瀚冬耳朵敏感,立刻忍不住縮起來,抓住他的手:別玩了。
抓住了這只手,沒提防另一隻。顧永年撫摸展瀚冬的脖子,惹得他冒出了一片雞皮疙瘩。
顧永年!展瀚冬舉起鋼筆威脅他,再說一次,別玩了。
他過於認真,顧永年只好停了手上動作,只輕輕拍著他肩頭:你繼續寫,不用管我。
展瀚冬白他一眼,冷笑。
顧永年壓低了聲音說:我就摸一摸,別的都不做。
展瀚冬懶得抵抗他,眼見還有大半段,立刻開始奮筆疾書。
但顧永年把他的沉默理解為默許,變本加厲,手從領口滑進了衣服裡。室內溫暖,展瀚冬的外套放在一旁,身上只著單衣。顧永年立刻摸到了他的乳頭,無聲地笑了笑,二指夾著揉起來。
展瀚冬越寫越快,沒用上的那只手抓住顧永年的手肘,要把它拉出來。顧永年用指甲摳了一下,展瀚冬吃痛地哼出聲,憤憤仰頭瞪著他。
顧永年低頭吻著他。展瀚冬的鼻息噴在他的脖子和下巴上,又酸又癢。雖然日夜疲累,但只這麼一撩撥,展瀚冬怎樣他不清楚,反正他自己是已經硬了。
舌頭在牙齒和柔軟的舌根打圈,展瀚冬這姿勢十分吃力,幾乎要窒息。顧永年撫著他因為仰頭而繃直的脖子,溫柔地觸碰他的喉結,順利地侵佔著青年的口腔。
他很快看到展瀚冬端坐在椅子上的兩條腿慢慢夾緊了。
這艱難的吻沒有維持太久,顧永年慈悲地放開了展瀚冬。展瀚冬大口喘著氣,臉上泛紅,眼裡帶著點茫然和新生的情欲。
顧永年喜歡死他這個表情了。他把展瀚冬的腦袋扳回電腦螢幕前,低聲道:還有多少,趕快譯。
展瀚冬夾著腿,深吸一口氣,拿起掉在桌上的筆繼續寫起來。
譯完了我們就開始。顧永年的聲音像蠱惑的蛇語,粘膩甜蜜,鑽進他耳朵裡,震得他腦子隆隆發顫,你說過很想在辦公室來一次的。我有會議室的鑰匙。
展瀚冬手又是一抖,筆掉了。
顧永年忍不住笑出聲。拍拍展瀚冬腦袋,他走開了。
邊走邊鬆了領帶,鑰匙在手裡嘩啦啦直響。他關了大門,順手關上會議室的監控,把鑰匙插進鑰匙孔,慢慢轉動。
會議室裡還彌漫著一絲似有若無的咖啡香氣,他深深吸了一口,精神不錯。
才走進門,燈就亮了。顧永年回頭,看到展瀚冬站在門口,手指按在燈的開關上。
這麼快?他有些驚訝。
展瀚冬紅著臉皺皺眉,輕咳一聲,反手關上了門。顧永年直接將他按在門上,狠狠吻上去。明明不是暌違已久的深吻,但兩人都異常投入,舌根被吮吸得僵硬發麻,但又不捨得放棄這些甘美的氣息,仍舊如渴水的人一樣翻攪舔弄,器官糾纏間帶來的快感直竄頭皮,令發根都有了緊縮和麻痹的感覺。
胯下抵在一起,粗魯地摩擦。
顧永年總覺得自己太久沒有觸碰過這麼柔軟又有力的展瀚冬了。之前那件坦白的意外能這樣揭過去,他是要感激上天的。他親吻展瀚冬,舔舐他口腔中的黏膜和舌尖,他光滑的牙齒。那些本無溫度的東西,比如他們的衣物,展瀚冬身後的門,他手掌抵著的牆,都出奇地開始發燙。
展瀚冬緊緊抱著他的腰,仍覺得不滿足,手從衣下伸進去,在他背上胡亂地摸。顧永年體格健壯結實,他就著接吻的姿勢,抱住展瀚冬走到會議桌上,讓他坐上去。
這一吻終於得以分離,展瀚冬喘著氣,手指撫著他眉毛,沒有章法地啄吻著。
察覺展瀚冬的手指在搔自己的耳廓,顧永年啞著聲笑道:怎麼那麼壞啊?
跟你學的。展瀚冬話音未落,突地猛抽了一口氣。

顧永年把他褲子扯下一半,抓住了那根硬挺的東西。
展瀚冬眯著眼,喉頭發出顫抖的呻吟。顧永年吻著他的喉結、鎖骨、頸側線條俐落的筋骨,手一刻不停,很快把展瀚冬弄軟了。
抱緊點。顧永年小聲說,抱住哥哥。
展瀚冬被他氣笑:誰他媽是你弟弟!
我說你是你就是啊。顧永年笑得極壞,是不是,嗯?

他按著展瀚冬性器頂端微張的小口,指甲輕刮,但立刻死死堵住。青年一股精液湧到臨了被強制停下,渾身都抖了。
……你是……”展瀚冬死死抓住顧永年肩膀,終於想起這人很吃撒嬌這一套,連忙伸舌去舔他下巴嘴唇,哥哥說是就是……”
顧永年無心折磨他,放開了手,接著展瀚冬噴射出的體液。
展瀚冬微張著口喘氣,低頭看顧永年把他褲子都脫了,把精液抹在他後穴上。
放鬆。顧永年手指按在穴口處,忽輕忽重地按壓著,哥哥讓你爽。
展瀚冬咽了口口水,心裡在罵他無聊,但雙腿慢慢分得更開深呼吸著放鬆自己。
手指的溫度頗高,深入之後不適感很快就消失了。精液在翻攪中於腸道裡發出令人臉紅的聲音,展瀚冬捂著自己的半張臉,咬唇控制著自己不發出呻吟。肛口被弄得軟了,顧永年把手指抽離,笑著吻他的手背,用自己胯下粗硬的器官一點點填滿了空虛的縫隙。
潤滑不夠,痛感比以往強烈。但被緩慢填充的異樣快感也同樣強烈。展瀚冬雙腿打開,腳趾蜷著,也顧不上捂臉了,緊緊抱著顧永年肩膀。顧永年無意故作憐惜,覺得差不多了,便將他雙腿拉得更開,大操大幹起來。展瀚冬被他頂撞得坐不穩,這姿勢讓那玩意兒角度刁鑽怪異,每一下都頂在他最敏感的腺體上。身前才射了一次的性器再一次鼓脹起來,在顧永年的動作下搖晃甩動,體液停不住似的湧出來。
液體滑進交合的地方,展瀚冬大口喘息,用拳頭堵著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叫出聲來,耳邊盡是顧永年的呼喘和肉體交合發出的粘膩啪嗒聲。
顧永年把他衣服掀開,揪著他胸前硬粒隨著動作往外輕拉,裹著肉莖的腸道隨著乳頭的疼痛和快感不斷緊縮舒張。展瀚冬又疼又爽,受不住了,只好抓住顧永年的手讓他停下來。
好,不停。顧永年笑道,知道你喜歡。
……
確實是喜歡。

展瀚冬被他按在桌上,身體突然間失去平衡,也失去了控制。他突然恐懼起來,但開口卻是連聲的呻吟。那些呻吟完全不像他自己的聲音了,綿軟浪蕩。頭頂是明晃晃的燈光,他沒有開全所有的燈,這光柱打下來,讓他有種怪異的恍惚感。
這一場性事,竟然好像是表演。
在赤裸的、空蕩的舞臺上,他嘗試去愛的男人正托起他的臀部,讓他去看性器被後穴吞吐的淫靡場景。
展瀚冬捂住眼睛,呼吸聲像斷了一樣,從胸膛深處抽出來,又突然停了。
顧永年撫著他的胸口,看著他被自己操射,嘴角是一絲滿足又中意的笑。
他喜歡精神的展瀚冬,也喜歡失控的展瀚冬。這些情態怎麼能算不堪?明明是最好的表白:袒露身體,也袒露秘密。
展瀚冬眼淚都流出來了。精液不受控制地流出來,莖身隨之輕晃。腸道還緊裹著顧永年沒釋放的那根,顧永年顧及他的不適停了動作,俯身去吻他,展瀚冬被他舔著自己臉上的眼淚和汗液,頭腦一片空白,只懂得伸出舌頭去索求。
顧永年笑了:還要不要?
他自己還沒射,精力十足。
展瀚冬咬著他的下唇,模模糊糊地回答:……要很多……”
顧永年嘿地一笑,猛地將他臀部拉近自己身前。仍硬脹的凶物戳了進去,粗暴地捅開才合上的腸道。展瀚冬不由得叫了一聲,聲尖兒都顫了,雙腿死死卡在顧永年腰上。顧永年雙手撐在他腦袋旁,再度衝刺。

回去的路上展瀚冬一直在絮絮叨叨。
真的擦乾淨了嗎……明天劉姐一定會發現的……地毯上呢……地毯上的……”他緊張萬分。
顧永年開著車,有點困了,把車窗搖下來吹風清醒。
擦乾淨了,地毯上沒有,你放心。他嘴角一翹,你都吃進去了,沒流出來。真乖。
展瀚冬:“……………………”
顧永年:我在開車!千萬別掐!
展瀚冬扶額,怎麼都想不通自己怎麼就真的在會議室跟這個人來了一發。——不對,是幾發。射到射不出來,哭著求饒,屁股裡甚至還沒清理乾淨……展瀚冬簡直要咬手帕:這特麼是什麼事兒!
他真的不知道明天怎麼面對會議室了。
雖然顧永年很賣力地清理了,還使用了空氣清新劑之類的東西,開著空調換氣,但……展瀚冬怎麼想都覺得不安。
他抓著頭髮在副駕駛座上哀嚎:我真是病了……”
顧永年瞧他一眼,很遺憾:你還是喝酒之後比較可愛。
展瀚冬:“……什麼?
特別是喝醉了的時候。他一臉回味,今晚當然也很好,可是喝醉之後特別主動,一直往我身上蹭。
我剛剛沒蹭嗎?
蹭了。顧永年皺著眉,但感覺不一樣。下次在我辦公室好不好,我有酒,我辦公室很隱秘,而且風景不錯。

展瀚冬:“……………………”
顧永年:我、我在開車!展瀚冬!

會議室發生的事情果然沒有任何人知道。
只是那一周的公司例會上,展瀚冬被狠狠批評了一通。因為某月某日他分明是最後一個打卡離開的員工,卻忘記把會議室的空調關上,大大浪費公司錢財與國家資源。
展瀚冬低頭認了。
例會也帶來了好消息:專案的波折終於過去,一切還算順利。
日以繼夜的加班工作終於有了回報,大家歡呼成一團。專案組再次實行輪流休假的制度,展瀚冬又拿到了新的假期,顧永年立刻和他商定了出門玩兒的計畫。
這一天下班的時候,展瀚冬在停車場看到了范景。
此次能度過危機,范景那邊直通天際的團隊發揮了巨大的作用。范景正靠在車邊看手機,抬頭瞧見展瀚冬,對他笑著揮揮手。
展瀚冬走過去跟他道謝。
那幾份報告真的很有用。他真誠地說,我們能及時調整宣傳和行銷策略,非常感謝范總。
范景笑眯眯地看著他。
你應該感謝你自己。他說,你叫展瀚冬是嗎?那份方案令人印象深刻。
他眯起眼睛,似是想到了自己當初在這裡工作的事情。
你坐的那個位置,我以前也是坐在那裡的。范景慢吞吞道,以前在這裡工作的經歷……令我收穫很大。
展瀚冬眨眨眼,不知他說的,是不是自己所想的。
好好幹吧年輕人。范景笑著拍拍他的肩膀,你們顧總很賞識人才,不會虧待你的。或者我幫你美言幾句?我跟他關係很好。
他似是開玩笑,又像是很認真。
好得不得了。范景笑著說。
展瀚冬慢慢挺直腰,舒出一口濁氣。
他知道范景肯定不清楚他和顧永年之間的關係。

我跟顧總的關係也很好。展瀚冬平靜道,但是我認為,公是公私是私,不能混為一談。我有工作的能力,那我就應該得到我應得的。這和私交無關。
哦?范景牢牢抓住他的第一句話,你們關係好成什麼樣?
後天我們要一起出去旅行。展瀚冬默默挺直了胸膛,戀愛中的人,總要出門旅行幾次的。

他壓住發顫的聲音,讓自己說得又重又穩。
范景臉上卻沒出現過分驚詫的表情,反而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展瀚冬愣了一下,臉刷地紅了——媽喲這跟在情敵面前耀武揚威的中學生有什麼不同!
完全!沒有!區別!
范景見他臉紅,哈哈狂笑起來。
展瀚冬萬分尷尬,正不知如何是好,不遠處響起了他熟悉的聲音。
顧永年在鳴笛提醒他。
展瀚冬低頭說了句再見,瘋狂地奔向顧永年的車子。

顧永年看完范景發來的【試過了,他好可愛,超正直,你哪裡來的狗屎運,我可以追他嗎】這條短信後,本想刪去,但展瀚冬奔得太快,他只來得及立刻熄滅螢幕,把臉上的怪笑換成一副平靜神情。
怎麼了?他問。
展瀚冬坐在副駕駛座上捂著臉:媽的,老子……老子簡直想死。
顧永年特別喜歡他用一副軟綿綿的樣子說髒話的模樣,用范景的話來說就是好可愛
顧永年笑了一下,立刻嚴肅起來,把范景和他的短信都甩開。
范景欺負你了麼?他溫溫柔柔地說,我幫你打他啊。
展瀚冬轉過頭:好,去打。
顧永年:“……”
展瀚冬:就知道你不捨得。
顧永年:哥哥留著力氣回去陪你不好嗎嗯?咱們的玩具還沒玩完呢對不對?
展瀚冬臉更紅了,扭頭朝著窗外,狠狠吐出一口氣:流氓!
別說你不爽。顧永年嘿嘿地笑著,發動車子,要不要帶去旅行?

展瀚冬:“………………”
顧永年:別掐!
展瀚冬:你他媽有毛病啊!能過安檢嗎!能過海關嗎!當著所有人的面被拆開來怎麼辦!你不要臉我要啊!
好好好,那就不帶。顧永年安撫道,今晚全玩一遍,你過癮了就好。

他正準備迎接展瀚冬的狂暴怒吼,卻沒接收到任何聲音。
顧永年疑惑地轉頭,發現展瀚冬拿著手機呆看。
怎麼了?
展瀚冬:范景……給我發短信了。
顧永年:“……說什麼?
展瀚冬一字字地念出來:有興趣聽聽你那位男朋友的秘密嗎?我有很多。嗯,後面有一個笑臉,和一個親嘴的動作。落款是范景。
顧永年:好,我回去打他。
他果真開始打方向盤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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