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整片天空都是死氣沈沈的灰白,空曠無邊,浮動的流雲是一種詭異的橘紅,隱隱帶著血腥的顏色。沒有太陽,沒有曙光,沒有晝夜,這裏永遠定格在這樣的畫面,永恆不變的空間。

  又是一陣陰冷的風吹來,刮起滿地枯黃的落葉,在空中紛飛。攏緊單袍的衣襟,男人停下雙腳,他抬頭看了看天空,疲憊的臉上顯得更加忐忑不安了,忖想片刻,他仍倔強地繼續前行。獨自走在黃土小道,背影顯得那?孤冷,他很篤定地低念著,他一定不會求饒,他這次沒有錯。

  無可否認的,他此時還心懷著僥倖。他想,雖然是在爭吵中,但他也為那件事道過歉了,不會有事的。

  二十一世紀的高樓大廈,繁城鬧市都已不知所蹤,世界仿佛都變成了樹林,種滿了蒼天的榕樹和槐樹,在風的吹拂下發出颯颯的聲響,一陣又一陣颯颯的聲響,偶爾似乎夾雜著刺耳的尖厲的笑。這裏,有很多很多的樹,它們面無表情地屹立著,寄居著很多很多東西,比如……

  鬼。

  林間只有一條通往未知之地的單人道,地球也好像僅存著風與沙塵,以及這個器宇軒昂的男人。

  白色衣袍的包裹著他高大強壯的身體,男人的短髮迎著風飄揚,飽滿的前庭顯得很有福氣,兩道濃密的劍眉下是一雙英氣十足的眼眸,鼻樑高挺,嘴唇也溫潤柔軟。他的臉色略有些蒼白,可絲毫無損他俊俏的五官和野性不羈的氣質。

  這樣一張臉,再加上世界級富豪獨生子的身份,簡古明足以讓任何女人一見傾心,以前他很為此驕傲得意,於是喜歡遊戲人間。典型的花花公子,他熱衷於追求的過程,但也不忘和朋友比賽更換女友的速度。

  簡古明給人的感覺,是成年人的剛毅混合了少年的囂張,有著他獨特的魅力。當然,這是以前的簡古明。而現在的他,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

  幾個小時過去,不管他走了多久多遠,目所能及的前方依舊全是樹木,簡古明很想停下腳歇會兒,可當他環視著空無一人的四周,心裏就會不由自主地發寒,步行的速度就越來越快。

  他走得很急,幾乎是跑著了,經過的那些樹下,他好像瞄見有個女人在那裏,古怪地笑著朝他招手──簡古明驀地站住了腳,耳邊莫名地聽見有女人輕柔的笑聲,他的手掌滿滿的都是冷汗,他的喉頭乾咽幾下,開始有懼意了。

  立在原地,簡古明不敢確定地稍微轉過頭,眼尾的餘光一掃,卻什?人都沒有。這段他跑過的路,只有不停掉落的樹葉,以及地上擺著的兩隻紅色繡花鞋。

  兩隻,紅色的繡花鞋。

  慢慢意識到他可能在什?地方,簡古明全身僵住了,英俊的臉龐也刷白得慘澹。心臟以瘋狂的速度跳動著,在他的胸腔裏像快要爆裂一般,簡古明帶著希望狠咬住下唇,那疼痛讓他的希望幻滅。最後,他撒腿狂奔了起來。

  整個人盲目地向前沖,感覺背後有什?東西在追趕著他,冰冷的恐懼扼住他每一條的神經,簡古明連思考都不會了,他只覺得有東西在他頸後癡笑著吹氣,於是,他的大腦浮現驚悚的認知──

  那場激烈的爭吵,那家夥真的生氣了。

  依稀記得在別墅裏的一道刺眼的白光,在風無釋的手心發出,他昏迷後醒來就在這裏,風無釋真的生氣了,居然狠心把他扔進了這裏……

  “──莫訣,莫訣,你在哪里,救我,救我!!!”不敢再回首瞥上一眼,簡古明卻意識到那些東西在逐漸逼近。他們的距離在縮短,他低頭飛速逃竄,倏地,有只青白的手搭上他的肩膀,超越極限的恐懼讓他忍無可忍地大喊著:

  “──莫訣,救我!!!──”

  莫訣不在,他和風無釋兩個吵起來的時候,莫訣不在。

  求救無門,簡古明嘶吼的聲音加入了絕望,他用力地撥開肩上那只冷冰冰的手,發了狂一樣地延著小道朝前跑,他強迫自己忽略身後那詭異的嘲笑,還有剛剛那只手腐爛著的表皮。

  淩亂慌張的腳步踩碎了地上的枯葉,它們發出淒厲的哭號,在風中蕩漾,悠長地傳遍整個世界。簡古明卻沒辦法去聽聞,他的腿只會機械性地奔跑,汗水濕透了他的衣袍,只知道周遭的怪物動作越來越明顯,它們陰沈地著說抓住他,殺了他,吃了他──

  肺部痛得像要撕裂一般,無法呼吸的感覺讓他簡直要昏厥了,簡古明的表情慌張得近乎扭曲,在他快崩潰時,他跑到了黃土小道的盡頭。驚喜在簡古明眼底乍現,他終於看見了樹木以外的東西。

  在這樹林的包圍之中,那是一座小鎮,荒涼得好似廢棄了幾個世紀。毫無人煙的街道上是滿地的紙屑雜物,隨著風在地上打旋,在街道兩旁整齊地立著古舊的房樓,每一棟都是一樣的,三層高,外牆依附著斑駁的青苔,還有大片的綠色藤蔓。

  不少紅色的蛇纏繞在屋簷,它們望著大門口,像是很期待地吐著信舌,發出讓人毛骨悚然的“!!”聲。很輕,但又明顯刺激著人的聽覺。

  “……呼呼……”簡古明停靠在小鎮的大門前,他彎腰拼命地急喘著,左手扶住插在門邊的站牌,後面的東西沒放過他,他卻不敢走進這個小鎮。手掌感到有些刺疼,簡古明下意識斜睨了眼,他的背脊如同結了冰一般,徹底涼透了。

  一個站牌,那上面用紅色的墨水寫著:歡迎光臨,惡靈公寓。

  “釋,風無釋,快帶我回去,我要是有什?意外,莫訣會很生氣,他會宰了你……”簡古明威脅著,他像很勇敢,只是那顫抖的音線和慌亂的神色,讓他一點魄力都沒有。

  “釋,釋,你這混蛋,畜牲,婊子,快帶我回去!!!”恐懼突破了臨界點,簡古明動彈不得,他的思緒極度混亂,無數可怕的臆想鑽進他的腦子裏,他嚇壞了,抓著頭語無倫次地怒吼著:“風無釋,你這個狗雜種,你竟然敢這?對我!!把老子弄回去啊!!”

  “出來,你給我出來!!!”

  “……聽見了??那人類在罵夜判官,嘿,他罵夜判官是狗雜種……”帶著惡意的話語,響起在簡古明的耳際,它們在竊竊私語,說著:“……這人類,真可惡,要用刀子插進他嘴裏,插爛他的嘴,割下他的舌頭……”

  “嘿嘿,我喜歡他那張臉。”一道很娘氣的男音在說著,它很興奮。“好俊,我戴起來一定很好看,可別弄花了……”

  “他剛剛也叫了月判的名字呢……這人類認識月判,可以殺嗎?”

  “進了鬼林的,都是該死的人!!”

  ……殺了你……殺了你……

  前面是死寂的空鎮,背後是一股強大又陰森的氣息,那猶如遭遇淩遲的悶窒感令簡古明強裝不了鎮定,他的叫囂慢慢安靜了,一臉蒼白的蹲在站牌下,不敢回頭,害怕面對黑色的死亡。“……別這樣,釋,你快出來吧。”

  “不要,釋,我跟你道歉……好不好?你原諒我。”一個俊偉的大男人現在脆弱到跟孩子似的,他抱著膝蓋蜷縮成一團,右手按在平坦的小腹上,神情呆滯地念道:“我不是故意弄掉我們的小孩,我只是一時沒想清楚……這孩子來得太快,我糊塗了。我知道你很難過,可是……莫訣說你會原諒我的!”

  2

  是的,原諒。他總是知道他們的原諒,所以他也總忘記了,什?叫做──懺悔。

  “……釋,釋,讓我離開這個鬼地方,真的,我會好好道歉的,以後不會再騙你……釋,我不想待在這裏,你現在就來接我回去……”

  喃喃絮語了許久,沒有那熟悉的回應,簡古明感受不到任何溫度,他倚靠著站牌盡可能地縮小了自己,嘴唇都在顫抖。在這時候,他知道完了,他完了。

  他從來沒有被這樣對待過,不管是誰,他們都不會讓他有絲毫的不滿足,更別說對他見死不救。風無釋的行事作風十分邪氣,但即便如此,無論他多狂妄囂張,風無釋也沒真的傷害過他,然而現在……只留了冷寂的空氣給他,無視他的哀求。

  發現身後漸漸沒有了動靜,可能是有誰出現了,它們忽然全都安分下來。一簇重生的焰苗在簡古明的內心燃起,對他來說,這或許就是黑夜裏出現的曙光一樣重要,薄弱,卻拯救了他的靈魂。

  “……釋?是、是你嗎?”幾乎可聞地問著,簡古明的左臂緊環著小腿,右手掌心仍搭放在腹部。那裏曾經孕育了風無釋的長子兩個月。

  四天之前,風無釋還很喜歡將他圈在懷裏,雙手憐惜地撫摩著他的肚子,同時親吻他的頸項,說:“他是我第一個孩子。這段時間你可要安份了,想鬧什?都得等把他生下來再說,不要亂來……否則,我有你好受的。”

  猶豫再三,簡古明終於鼓起了勇氣,按耐下畏懼,他遲緩地轉過直硬的脖子,悄悄望了過去──

  瞬間放大的瞳孔,清晰地映現一幅無法想像的畫面,狠狠地衝擊著簡古明的腦神經,他的心臟驟然一陣緊收,殘餘的冷靜和理智在頃刻崩塌。

  不是他們,不是她們,是它們。

  無法數清,在簡古明三米以外的地方,它們佔據了他的視線範圍,成千上萬,一排連著一排。每雙腳的足尖都浮在地上,衣角飄動,每張死沈的臉都放著青色的幽光,它們低頭半吊著眼睛看著他,充滿了某種惡毒的渴望。

  有一個女人站在它們最前方,她纖細的身材穿著一件繡花的大紅旗袍,披散的長髮遮住了她的臉,只露出她面部正中的部分,鼻樑和嘴唇白得像……鬼。高度的驚嚇,簡古明的表情是一片迷茫麻木,他的思維已經停頓了,只是在風吹來女人陰陰的低笑時,他還是打了個寒戰,聽見女人輕柔地道:

  “簡,好久不見了……我真是……好想,好想你呀。”

  說完,女人就逸出很怪異的笑,仿佛有著無盡的恨,言語表達不了的怨。她不停地笑著,漸笑漸大聲,讓簡古明近乎是心膽俱裂,他發紅的雙眸死盯住女人,害怕,卻又覺得有些似曾相似。

  “……還沒想起來?你,就把我忘記得這樣乾淨嗎?我還記得你曾對我說,會永遠記得我……”大概是發現了簡古明的那絲困惑,女人的笑遽爾截停了,她全身張露著無形的銳利的尖針,回憶著什?,很懷念地說:

  “在那間皇宮一樣的豪宅裏,你一邊摟著我跳舞,一邊對我說,箏,你是我最喜歡的女人……我以為,我走進了童話故事裏,遇到了一位英俊成熟的國王,成為了他的王後。”

  她幸福的話只讓人讀到極度的不甘和憎恨,甚至讓她附近的它們都退了兩步,簡古明就連呼吸都小心翼翼了,抱著自己,他生怕觸怒了這個女人,不過也捕捉到耳熟的字眼。她說,箏。

  ……箏?誰的名字叫箏?……箏?箏……難道是……

  ──箏?!

  許久前匆匆翻閱過的一頁報紙,頭版上一幕曾經真實發生過的場景,一個女人可憐的慘狀,這些早已遺忘的東西躍上了腦海,那個名字出現的一霎那,簡古明徹底石化,他的呼吸也一併靜止。女人又笑了,輕忽地問:

  “我以前的名字叫井容箏,你記起來了嗎?要看我的臉??或許,你會有印象呢……”女人說著,一邊用手去撥開額前的頭髮……她的動作很慢,在她後方的蒼穹灰朦得很絕望,寒風不平靜地肆虐,不詳的徵兆。簡古明的心跟著她的手懸高,懼怕讓他不能移動,他想往逃跑,這時──

  不過眨眼的事,在離他鼻翼不到一手指的距離,赫然出現了一張恐怖猙獰的臉,烈火將她焚得面目全非!

  完全變形的輪廓,她臉部所有皮膚都腐死著,找不到五官就像成堆的爛肉擠在一塊,滿處都是坑窪的小黑洞,蛆蟲洞間蠕動爬行著,發出嗆人的惡臭。她的嘴燒焦得只剩下一個孔,歪在鼻子的位置,伸舌舔了舔,又問:

  “……記得了??你覺得我還漂亮嗎?”

  一陣欲嘔感從胃底湧來,簡古明根本就站不起腳了,瞪大了雙眼,她一步步在靠近他,他狼狽地坐在地上向後挪,控制著求饒的念頭……有面牆突然自平地升起,擋在他的背部。

  簡古明無路可退了,他看著女人抓住了他的腳,聽見那些惡鬼都朝他在詛咒,他的胸腔劇痛著,將要暴斃一般,深陷在陰森的泥潭。最終,他神情越來越驚恐,踢掉女人的手縮在牆角裏,十指揪住發絲,吼叫著:

  “啊!!滾開,全部滾開!!”

  3

  簡古明歇斯裏底的表現,完全找不到他以前那種狂野迷人的風流氣度,而在這彈指的一瞬,環境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小鎮不見了,樹林也不見了,所有都猶如沙塵一樣讓風吹散在各處,他被關在一間類似牢房的屋子。

  “嗒嗒嗒……嗒嗒嗒……”離開了簡古明,女人轉身就換上了另一種的外表,穿著黑色的小禮服,這是她本來的樣子,端莊秀麗的井容箏。她在屋子裏旋轉著獨步,好似那夜在豪宅與簡古明共舞時一樣,一樣的姿勢,一樣有著幸福的笑顏,念著節拍:“嗒嗒嗒……”

  “……莫訣,你快來。釋不理我了,他們要害我……”抱著雙膝,簡古明的心智好像退化了,他感到無依無靠,說話也透著迷惘,“莫訣,你騙我……無釋生氣了,他怪我弄掉了孩子,孩子比我重要……你幫我教訓他,莫訣!!”

  四周都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只有牆壁上的鐵欄窗透入了一點紅光,察覺了這個變化,簡古明窩在角落瑟瑟發抖,有光了,照著那個女人。他的嗓子可能是受了傷,聲音小了許多,愣愣地勾望住前方。

  女人在跳舞,二十幾個面色青白的孤鬼圍在一邊,等待著分食它們的獵物。

  井容箏很陶醉,她舒展著曼妙的舞姿,所有的惡靈當中,只有她的腳尖沾地。她跳得很專心,很久,但一切都超出了簡古明的理解範圍,他已經有些精神錯亂,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了。

  “……箏,為、為什??”俊氣的臉龐浮現著懵懂,簡古明現在的模樣脆弱得直叫人心疼,他確實很困惑,於是怯縮地問著:“為、為什??”

  “嗯哼?我為什?會死?”井容箏聽見他的話,停下了舞步,側過頭望他,其中蘊含的怨毒讓人不寒而慄。“你不知道??……那,我說給你聽。”

  呼吸變得十分困難,簡古明惶恐地瞪視著走近他的女人,他的喉嚨在縮著,直到井容箏在他四步以外的地方停住,他吊著的心才稍稍穩住了一些。只是,他在不到三秒的時間,進入一種喪失魂魄的狀態,他又呆了,因為井容箏給他所見的畫面。

  纖白的十指插進了小腹裏,井容箏像是打開衣服般往左右撕開了她的肚皮,露出了她空蕩蕩的內部,僅有骨頭,所有內臟卻都不見了。她也垂眼瞧著,深沈地說:

  “在那間地下醫院裏,我的肝、脾、肺、腎,都被他們挖走了呢,如果不是我有心臟病,估計他們能賣更多的錢……啊啊,他們麻醉得不夠,當他們把我裝在後車廂運到山頂,我記得我好像還沒死。”

  “是啊,應該還沒死。”似乎在回想著當時,井容箏的語調顯得有點悠遠,她道:“所以,他們把我淋上汽油,然後放火燒我的時候,我真的非常……非常的疼。簡,你知不知道,看著內臟被人活生生挖出來的那種感覺,現在想想,很奇妙呢……”

  他明白了,她是遇上了那些專盜人體器官的歹徒。聽完之後,簡古明實在頂不住了,他的目光移到了地上,吞了口唾沫,謹慎地說:“……那、那你應該去找他們報仇。”

  “這點不用你說,當初害我的人我一個都沒放過。”井容箏的手一松,她肚皮上裂開的那個大洞就收攏了。撥順了秀髮,冷望著這個讓她癡心愛慕過的男人,她一字一句地續道:“也包括你。”

  “不可能!我有的是錢,根本不會去做這種勾當,我沒有害你!”被她給冤枉了,簡古明立刻駁斥道,他把話說出來才記起他是在和惡鬼交談,連忙又低弱地補充:“我,我跟你的朋友在一起,是,是我對不起你……可我們後來也散了。再說,你的死和我無關啊,你別來找我好不好?放我回去吧……”

  “你忘記太多東西了。”說著,井容箏失望地搖搖頭,手一揮,一張名片就飛落在簡古明面前。他看著這張平平無奇的名片,心頭籠著恐怖和不解的疑雲,他躊躇著不敢問,倒是井容箏嘲諷地說:

  “想不起來吧?我跟你說我懷孕了的時候,你就是拿了這張名片給我,說為了我們的將來著想,讓我到這間醫院去拿掉孩子……”

  “的確,為你墮過胎的女人那?多,你怎?會特別記得我呢。”這句話,井容箏每個字都刻著憎惡,她怒極反笑了,不知是從黑暗的哪處拖來了一具女屍,當是垃圾般丟到簡古明腳邊,道:“這樣能想起來了??”

  一幅死於驚嚇的面孔,死不瞑目,她的靈魂被封印在屍體裏,永世不得解脫,只能接受井容箏一次次的復仇折磨。簡古明按耐著懼意匆匆地掃過一眼,這是一個四五十歲的老女人。他努力地追想,接著,他僵住了。他和這個老女人,似乎,有過一面之緣。

  在一夜的飆車狂歡後,第二天中午,他的車在東南大道死火,沒油了。他那時候很困,很想回家睡覺,於是在叫了拖車後,他就走上人行天橋,準備繞到那頭攔的士。記得大概是在快要下天橋吧,有個老女人攔住了他。

  “哎,老闆,老闆,別走呀,自己一個人呢?”他不想理會她,可老女人纏著他不放,硬是在他手裏塞了張頗為精巧名片,擠眉弄眼地對他說:“有需要就叫來找我,妓女也沒關係……無痛人流,絕對保證無痛的唷。”

  連著幾夜通宵,他當時真的很疲累,就敷衍了事地把名片放進西裝外套裏,回家倒頭就睡,過後也就忘記了。他家裏的女傭收拾他的衣物時,都會幫他把東西歸類好,名片就統一放在一個小盒子內,他以為這張名片早丟了,可是──他沒想到,在井容箏對他說懷孕的事時,他會誤把它當成老朋友的名片,給了井容箏。

  ……天,這該死的!!!

  4

  “……”懊惱地沈默著,心也涼了,簡古明就更往牆角裏擠,他通紅的雙瞳盯著平靜異常的井容箏,他想了想,抬起頭就對她笑了一下。這笑難看極了,可他那張盡招桃花的臉依舊帥氣非凡,他潤了潤嘴唇,問:“我、我是無心的,對,對不起……你可不可以,嗯呃,別怪我?”

  “呵,你當時是巴不得我快點走,所以才會看也不看就把名片扔給我的吧?在你房裏的是誰?彩妮那個小賤人??”

  簡古明沒開口,井容箏也只是意欲不明地審視著他,考慮著什?,有些許傷感。簡古明見她好像念及舊情了,手心就不安地搓著膝蓋,有些討好地乾笑著道:“你以前很善良的,對我也那?好,還說會每天都照顧好我……呵呵,我是簡古明啊,怎樣都好,你不會捨得害我吧?”

  “你永遠都是這樣,任何人對你好,你都覺得是應該。”井容箏冷冷地回答,左手輕擺幾下,生起一道風,她腳下就出現了一灘濃稠的黑血。血,如同潮汐迅速漫遍了整間房,獨獨除了簡古明所在的那塊地,而在血裏還攪著的肉碎和人體器官,心臟,鼻子,耳朵……那些眼珠子,還在滾動,看住簡古明時,帶著憂傷和仇恨。

  “你玩弄過多少女人的感情,讓她們墮過多少孩子,你死去的小孩,就都是你的罪孽。”井容箏說得輕描淡寫,她內裏含有的感情卻非常複雜。是割捨不下??她似乎還有得商量,說:“你有兩條路,一是……永遠留在這裏陪我和孩子們;二是,現在就讓我殺了你,吃了你的魂,我不介意立刻撕爛你那張臉!”

  “我、我不要,我兩樣都不要……我只想回去。”簡古明目瞪口呆地聽著,她的話在他的耳際轟鳴,讓他跟女鬼過日子,他傻了。井容箏一聽,她的全身馬上迸射出沖天的怨氣,她活著的時候得不到他,她就不信,她死了化成厲鬼也得不到!

  “無釋,釋,你原諒我吧,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徹底崩潰了,見到女鬼在逐步接近,簡古明轉身使勁地捶著牆,帶著哭腔,他大聲地求著:“釋,帶我走!!我生,我生,你再讓我懷上孩子吧,我會乖乖生下來……嗚……求你了,好不好,嗚嗚,釋,別不管我……”

  “……我想你了,釋。真的,你帶我回越天居吧……我跟你上床,我給你生小孩……”淚水開始彌漫,簡古明也顧不了何為男人的骨氣,粗糙的牆面讓他的左手破皮了,他細微地哽咽著,說:“不要生氣了,你說過的,多做幾次我很快就會有了……嗚,無釋……我的手好痛啊……”

  “閉嘴!!你是不是瘋了?你在說什??你給夜判官生子嗣?!”井容箏距離簡古明有兩步之遙,她對他的言辭難以置信,怒聲地問道:“魔胎要女陰體才能培育,像夜判和月判這樣的天獸狼魔,他們的子嗣魔性更是非常重,根本不可能有誰能懷得上……”

  “……嗚,疼。”根本不懂她的意思,簡古明沒答她,他苦皺著俊朗的眉宇,捧著擦傷的左手直吹涼氣。這?一個挺拔陽剛的大男人,都快三十歲了,這?小的傷,他還真疼了,可見平時被人擱在懷裏護成了什?樣子。

  從小到大,一點點的苦都吃不得。自遇上他們兩個後,風無釋忍他,莫訣更是一昧地寵著他。

  “你是純陽之時出生的真龍子,還有天賜的三聖火護體,命格那?強,怎會有魔氣能入你體內?你在說謊……”井容箏就愈問愈不明白,她思索著,試圖運用她知道的東西破解謎團。

  以前她尚在世間,就曾拿過她和簡古明的八字去找上師算姻緣,當時上師說過,簡古明的八字是罕見的尊貴,換做在古時,也就是所謂的真命天子。

  他的右腳踏七星,是皇帝命。

  人在出生時,會有三把火,分別在人的雙肩以及頭頂,那是人氣,可以用來驅逐一些小陰鬼。然而,簡古明的人火不同,他的陽氣就連她這樣的厲鬼都近不了身,所以她才需要和身為月之審判官的莫訣大人簽下惡靈契約,以求滅掉他的三聖火。

  試問,這樣命裏不帶半點陰的男人,怎?容許魔胎入住?除非……驀地,井容箏想到了一種可能性,她豎起兩指在眼前擦過,眼裏閃了一下詭譎的綠光。她在簡古明渾身打量著,幾秒後,她咆哮道:

  “簡古明!!!你居然變成了雌雄同體的怪物!!”

  ──她癡戀了一生的男人,竟會成這樣??還給別的男人懷小孩??

  井容箏突如其來的尖厲讓他驚乍了一下,簡古明的思維雖然木衲了,但還小心地偷窺著佇立不動的井容箏,忍不住就提醒著:“你……別、別說我現在的身體是怪物。”

  “那個儀式,我變成這樣後,釋和莫訣都很喜歡,如果我說……我是怪物……他們會很生氣。”簡古明回憶著以前他‘亂’說話的那次,想起他們當時的可怕,他罵自己是怪物所招致來的下場,不由得戰慄了,道:“……他們不肯的,誰都不能罵我是怪物,否則就連莫訣都會生氣!”

  “殺了你,你死吧,我容忍不了你了。”井容箏地說,她的掌心竄出了火焰,隨後多了一把長劍,在簡古明的視野裏步到他面前。見到女人高舉起雙手,劍尖對準他的頭,在她下刺時,簡古明的心跳驟停了,他反射性地抱頭,喊著:“無釋,救我!!”

  在劍尖即將碰到簡古明的發絲,一束深紅色的光將他整個人包覆住,保護著他同時向外擴開──井容箏慘叫一聲,被強力的光波震到直飛向房間的另一頭,撞上了牆壁。趴在地上,她恨恨地望過去,不過很快驚訝了,起身跪著,一個音都不能出。

  樹林裏的遊魂,街道上的惡靈,房間裏的孤鬼,它們在同一時間卑微地跪下,兩手與額頭都點著地,一律誠心臣服地俯伏著,口中念著敬語,迎接那個男人的到來。

  一頭飄逸舞動的棕色長發散到腰際,年輕的男人低垂著雙眸,他的容貌精緻絕美得不可思議,神色極為高傲,張開著雙手接受眾靈虔誠的朝拜,優雅地從蒼茫的空中緩緩地降臨,全身都仿似泛著幽暗的紅光。

  簡潔的灰色袍裝更加襯托他修長勻稱的體態,他併攏的足尖輕盈地落在了簡古明身旁,站定之後,他悠然地睜開眼瞼,一雙淡茶色的明眸……絕色,美矣。

  “不錯,還挺熱鬧的。”環顧著這個四牆圍起小房間,他妖媚的眼波在流轉間有著攝人的陰騖,地上的鬼在顫抖,他的視線卻投在了這裏僅有的一個人類身上。環胸而立,他勾著薄唇一笑,露出了兩個邪氣的小尖牙,說:

  “嗯,原來還會叫我的,我以為你只會叫莫訣來救你。”

  蹲坐了這?久,簡古明的腿部早麻痹得沒了知覺,他只能靠著手挪到風無釋腳邊,緊緊地抱住他的左大腿,可憐地抽泣著,道:“……釋,嗚嗚,我錯了……釋,你帶我回越天居……”

  “哼哼,現在知道錯了。”狠下心腸不去扶他,風無釋像是不屑地哼了一聲,冷冷地道:“你幹嘛跟我認錯?幾個小時前,你在房裏不是還吼著以後只跟莫訣相好,只跟莫訣睡覺,再也不和我好了嗎?”

  “你多正氣英勇啊,嘖嘖,不得了呢,害我都不敢脫你的褲子,只能把你送到這裏來了。”

  “……嗚,嗚,我錯了……”怎?也站不起來,簡古明用淚濕的臉去蹭風無釋的長褲,昂著頭仰望他,朝他不住地哽著音說:“……因為你要教訓我,我脾氣不好,說的那是氣話,真的。嗚……我們回去吧,我跟你睡覺,也給你懷小孩,你別把我扔在這裏……”

  “你有心弄死了我兒子,我才碰你那?一下你就跟我吵翻天,再不狠點讓你收斂的話,這樣下去還得了啊?!”

  很少見的,風無釋正色斥責著,音線悅耳卻淩厲,簡古明噤若寒蟬,連低泣都不太敢了。他很死要面子,又囂張跋扈,現在狼狽成這樣,誰也知道他肯定嚇得不輕了。

  遏制住那細弱悠長的心疼,風無釋還是不安慰簡古明,任他抱著自己大腿,看著他淚洗過更明亮的黑瞳,緩了緩情緒,問:“那?,現在還跟不跟我上床?前面的小穴還給不給我操?”

  床第間,風無釋的話一向很邪惡,配合他陰柔的外表,實在叫人尷尬。簡古明也聽過不少了,可現在這裏還有別的東西在,他支吾著答不上來,又怕惹火了風無釋,結果就安靜地點了點頭。

  “說出來,不然就放手!”風無釋硬聲喝道,然後就作勢推開他,簡古明的雙臂急忙摟更緊了。耐住羞恥感,他的耳朵很熱,慘白的臉色反而紅潤了點,豁出去地咬咬牙,說:“給,給!!帶我回去,隨便你,你要哪里我都給你操!!”

  “簡,我問你,我能不能把你兩個地方都插到壞掉,不停把你的小穴兒操腫,讓莫訣再也不能搞你??”

  問著,白皙的五指揉著他亂糟糟的短髮,風無釋端詳著簡古明沈默下的難堪模樣,那張極有男性魅力的臉龐,知道他不能答應,這次倒沒逼他。許久,他說:“起來吧。”

  “唔……釋,我的腳麻了。”不在那話茬上打轉了,簡古明暗自松了口氣,很自然地向風無釋求助。彎腰把他扶起來,風無釋把略矮他一些的簡古明摟住,雙掌托在他渾圓挺翹的屁股上掐捏著,吻去他睫毛上的淚水,語中帶刺地說:“別哭了,哭得這?可憐,你的莫訣要是看見,他不得心疼死了。”

  “可你也是我的,你不疼嗎?”忍著風無釋在他臀部上摸來摸去的手,簡古明全身緊貼著他,環住他的頸項支撐自己,頭靠在他肩膀想也沒想就問道,理所當然的。

  “你……你這個該死的家夥。”瞬間的怔忡過後,風無釋在簡古明的臀部上興奮地狠抓了一會兒,左手在他的肉丘上猛甩了幾巴掌,接著順住那性感的股溝滑到他腿間。

  “說!”三個指頭隔著衣物碰上他比正常男人多出來的部位,風無釋一邊淫穢地搓著簡古明的雌性小花穴,揉著他穴口的肉唇,一邊伸舌舔舐著他的耳廓,煽情地邪笑道:“對我講這話,你是不是這下麵癢癢了?”

  5

  相反於莫訣的溫柔與耐心,風無釋在性事上粗暴很多,雖然讓簡古明的身體負擔重了,但不可否認的,某些時候會讓他更放縱。而風無釋就愛他那時在床上的浪蕩勁兒,怎?搞他都舒服。

  “啊……釋,輕點。”整個臀部給捏甩得火辣辣的疼,痛覺又有一種微帶淩虐的快感,再加上風無釋在他私處的褻戲,簡古明的呼吸就隨著那搔撩在加重。依偎著風無釋,簡古明蹙起眉心,下體兩片稚嫩的花唇沒幾下就被手指玩腫了,麻漲得他難受,沈悶地問:“……釋,你能不能先別這樣,我想走……”

  “我怎樣?我就是問問你,這兒到底癢不癢?只是這樣弄,能你止癢??”刻意放輕的耳語聽起來尤為惑人,風無釋的眸光也變得灼烈,右掌扣在簡古明的腰側,左手繞過他的臀在他久經人事的雌穴上,指尖對它亂揉了一通,輕聲地威脅:“你不回答,我就揉到你把褲子濕透了。”

  “唔……”下面已經給弄得受不住,整個小穴不僅內外都發熱了,還有粘粘的東西從裏邊流了出來,簡古明抗拒地動了動腰,滿面憋得潮紅,卻沒膽子夾緊雙腿,就怕令風無釋摸得不痛快了,他就又會遭殃。“……不癢,你不要碰了,我真不癢。”

  “不癢?那?,濕了沒有?”促狹地又問,風無釋攤開的手罩住他的兩腿間,托住用力地向上一提,讓簡古明被動地小踮起了腳尖,抱住他,好像跨坐他手上一樣。“不說真話,我就自己伸進去摸摸你。”

  “……唔啊……有一點點。”狹道口兩片飽脹的肉瓣都給壓得扁平了,當風無釋的掌心前後搓動時,它們中間一條紅豔的小縫就會淌著溫流,簡古明把臉埋在風無釋肩窩,壓抑著呻吟,近乎哀求地說著:“……釋,別在這裏,我快要濕了……我們回去再弄……”

  “手指隨便摸幾下就濕,回去看我不把你玩到爛掉。”親親他的脖子,風無釋含住他的耳垂,鬆開的左手仍留戀地在花穴上愛撫著,無意發現簡古明的淫液這樣就浸透了兩層布料時,驀地捏住他嫩嫩的穴肉狠掐了下去──

  “啊!!”簡古明慘叫出聲,他極為嬌弱的部位給那?一掐,讓他疼得直打哆嗦,但也只能無力地掛在風無釋身上,控訴似地低吼著:“風無釋,你把我弄痛了!”

  “誰讓你這?淫,都沾到我的手上了。”兇惡地罵著,風無釋卻在他紅腫的小穴上打著圈輕揉了一會,力度很憐惜的,在他的疼痛疏解了後,對他警告道:“以後長袍裏面穿多一條褲子,再敢讓別人看見你的小腿,我就揍你。”

  “……是你不給我穿長褲。還有,莫訣就從來不會恐嚇我!”覺得惱火地反駁,簡古明退後一些,撥開風無釋還在摸撫他陰唇的手指,按耐下那股被挑起的空虛和火熱,整理好衣服,他不幹了。“你對我沒有莫訣好!!”

  “嘿,你這老男人。才讓你安心了,你的牛脾氣又上來了呀。”嘲諷地冷笑了,風無釋端詳著眼前這張英俊的臉,長得如此剛毅的五官卻出現任性的冤屈的表情,還怒瞪著眼。覺得很有趣,風無釋就捏住簡古明的雙頰,說:“愚蠢,那是他虛偽,假惺惺。他哪里好了?有把你當菩薩供著嗎?還不是每晚都壓你身上幹好幾次,這和我有什?區別?”

  “……無釋……你這個混賬,區別大了……”那樣的野蠻將簡古明的五官都捏變形了,他站都站不住,左右搖倒,難過地唔叫幾聲,最後憤慨抓下了風無釋的手。心痛地揉著發紅皮膚,簡古明爝火般的黑瞳死盯住風無釋,見他笑意盎然的樣子,直想發飆,無奈又沒有勇氣。

  其實,簡古明怎?說也是富家少爺,向來高高在上的,體格也很修碩健美,他板起面孔,挺直了腰杆,也還真的有幾分淩洌的氣勢。可惜,他是對錯了人,風無釋不受他這套,反倒還很有興致。

  “瞧瞧你這樣兒,真孬。”又將他扯進懷裏,不等他回答,風無釋就俯首不停地吻著他的鬢邊,兩手都在他後背四處遊移,反復地從腦勺直摸到臀部,偶爾刷過他的股溝,透過布料指戳他同樣被開發過的後庭。“你後面是莫訣給你開的苞,不過是我搞的次數多,還是他多?”

  顧不上風無釋在說什?,他的長髮拂在了簡古明的鼻尖,這讓他有點癢,那清幽的發香卻讓他的心跳失速,再加上敏感的身子給揉上一揉,他剛找到的小許骨氣立即就散了。腳軟的又靠著風無釋,任他摸亂了衣袍,沒有任何排斥的,簡古明磨蹭著他頸側細膩的肌膚,不知覺就報復地咬了上去……

  “唔,居然敢咬我。”危險地眯著眼眸,風無釋的聲息也混濁了,他在簡古明的屁股上教訓著,連續地甩擊他的臀瓣,一直打到他疼得老實地認錯,這才往他胸肌抓幾把,捏捏他的乳蒂,摟住他準備離開。然而,他們肆意調情了這?久,有誰終於看不過去。

  一段詭異的鬼語,風無釋靜止下了步伐,單手環著簡古明精瘦的腰,他擔任著保護者的角色,默契地一同回過身望著閱讀契約的井容箏。

  “惡靈契約,第一萬三千四百號。”依舊跪在地上,井容箏的面前展開著一張綠色的透明光紙,她清晰地念著上面的內容,“我以我所有再世為人的輪回機會,以及純淨的善性聘請月之審判官──莫訣大人代為狩獵男子簡古明,期限為人間界五個月,我將在百年後釋出鬼心,並將其奉給莫訣大人作為答禮……”

  “夜判大人,這是月判大人和我簽下的契約。”把契約內容一字不漏地念完,井容箏直接地和風無釋對視著,語氣陰沈地道:“請問,簡古明是我的獵物,您能將他交給我了??”

  6

  察覺簡古明恐懼得僵硬了,風無釋頓悟地一挑眉,唇角勾起邪肆的弧度,大方地把他往前一推,對井容箏說:“能,沒問題,我不要他了,你要的話就給你……”惡劣的話語,中斷在簡古明反撲進他懷抱的一刻,風無釋轉瞬便柔彎了眼,撫摸著他的短髮,難分真假地罵著:“怕什??我鬧你的。你這傻子,還真傻。”

  “……媽的,耍我,你不是個東西。”暗咒了一句就不再理會風無釋的調侃,既然鬥不過他,那就摟緊了他,簡古明忍著一股窩囊氣不吭聲。

  憤恨,這讓井容箏的表情愈發猙獰了,她也顧不上風無釋是冥界主宰的身份,說:“惡靈契約是冥界最有信服力的死誓,一旦簽訂任何鬼靈都絕不能反悔,難道,身為契約擬定者的判官就可以違背嗎?!”

  “冥界禁忌,就是私吞鬼靈獵物。”言辭趨向於犀利,井容箏慢慢地站了起來,積聚在地面的怨靈紅潮退去,她的四周旋著道道的陰風,長髮向後飛揚,硬道:“判官大人,他是我的!您們如果私吞了他,似乎就不再值得我臣服!”

  “你的?”不以為然地看著她,風無釋揮去跪了一屋子的戰兢的孤鬼,冷傲地笑了,左手彈了一個響指──霎時,整個環境明亮了許多。這個場地變成一間現代化的頂級公寓,他們在客廳,窗外還是暗無天日,室內燈火通明。

  “喂,無釋,弄暗點,這刺眼了。”雙目暫且不適應突然的光亮,簡古明埋首在風無釋肩處,責備似地抱怨著,結果他又被掐紅了臀肉,還硬是被摸了兩個小穴兒好幾下。說他難伺候,然而,風無釋終究動了動手指,把燈光放暗些。

  “契約是你跟莫訣簽下的,跟我沒有關係,我也不管他想怎?解決。”面向著井容箏坐到三人沙發,風無釋分開雙腿,把簡古明拉跪到他兩腿中間,一邊把簡古明的腦袋按進胯下,一邊故作感慨地對井容箏說:“不過多虧你和莫訣的契約,否則他也不會遇見這個男人,那我就不一定能見識到他在床上的浪勁了……嗯哼,估計你一定沒有見識過。”

  這話,仿佛是在示威。井容箏本來就儘是鬼色的臉,這會更是青綠一片,她是嫉妒加仇恨。

  簡古明不去留意風無釋明顯鼓脹著的檔部,神態鎮定地盯著他的大腿根,假裝不懂他的意思。風無釋倒沒有逼他,就是悠閒地靠著椅背,兩個纖白的指尖一搓,他的右手就憑空多出一杯甘醇的酒。

  血液一樣的顏色,誘人的深紅。

  “你瞧,這杯酒……”持著高腳杯在簡古明的眼前晃過,在他猛然投來渴求的目光時,風無釋挑釁地笑著,左手分撥開袍子露出白色的裏褲,高舉的右手一反──

  滿杯泛著光澤的酒液,在簡古明驚慌的視野裏傾下,如數澆在了風無釋的胯部。

  “啊啊啊,風無釋,你太浪費了!”立即張著嘴巴湊過去接,卻僅能救回小小的幾滴,簡古明低頭望著風無釋水淋淋的褲襠,管不了那昂揚著的碩壯性器,他急忙伸手摸了摸滲有酒的濕布,然後將手指放進嘴裏……只嘗到一點點,簡古明接近怨毒地斜睨著風無釋,跪坐在地上含著手指,他幾乎要紅了眼眶。

  那是杯什?酒,簡古明也不知道。第一次是莫訣拿給他喝的,他開始並不覺得很特別,但在三次之後,他就完全抗拒不了這酒的滋味,那種甘甜滑進了喉嚨裏會令腳心都溫暖的感覺。

  簡古明記得誰曾無意間提起,這是用善性釀造的,他聽不太懂。風無釋他們在性愛上的需索量都很大,每夜都應付兩個成年男子的欲望,他的體力負擔太重,身子又太易感,幾次甚至虛脫到下面……出現很不好的情況,所以,歡愛過他們都會讓他喝上一杯,他再睡上一覺,第二天基本就恢復了。

  在清晨,莫訣喜歡從後面摟住他,打開的窗戶拂進微風,他們半躺在灑滿陽光的大床上,莫訣在他耳邊溫柔地喚醒他,端著酒杯陪他一起喝。那時候,簡古明總認為在做著神仙的夢,他飲著仙酒,觀賞著莫訣這樣出塵的美人,旁邊睡著無釋那樣豔絕的妖精。

  他忘了,他們兩個都是他極為排斥的同性,還是魔獸,他最厭惡的狼。於是,一次又一次,他自然就染上了酒癮,以及他們兩個這種病毒。

  “很想喝嗎?”輕鬆的口吻問道,風無釋優雅地閑坐,勾起簡古明的下巴,迎上他不甘的眼神,食指比向了胯處,泰然自若地說:“把我這兒的東西吸乾淨了,我就再給你一杯……不然,你今天就別想回去。”

  直白到淫猥的誘惑,尾聲是無情的威脅,風無釋傾身在簡古明皺起的眉頭印上一吻,在他俯首的那刻,狹長的鳳眸瞄了佇立著的井容箏一下,得意與鄙夷閃過。

  想當初莫訣極力反對他介入,甚至帶著簡古明躲他,他還不是找機會強佔了這個男人,把他壓在身下玩兒了一整天,莫訣也奈何他不了。現在就一隻小小的惡鬼,還想跟他搶?這樣,是不是太可笑了呢?

  好像不記得井容箏的存在,他的腦子向來很少容得下別人,簡古明一心疼惜著這美酒,何況也不是沒親過風無釋那話兒,早被要著嘗過不知道多少次了,他象徵性地矜持了一會,風無釋一逼,也就把嘴巴湊上去,緊合的雙唇接觸到那火燙的硬物──

  純白的褲子沾酒就變成了半透明,完全就遮不住底下粗壯的紫紅色肉棒,它雄赴赴地昂立著貼在風無釋的小腹,單薄的布料就像第二層肌膚般黏附著它,尺寸很大,讓簡古明逃避地閉上眼睛,在風無釋無聲的催促下,順從地舔了起來……

  濕透的薄布也阻擋不了它的高溫,簡古明的舌頭從冠狀的頂部下滑,延著直挺的莖體移向了根部,他很仔細地舔著風無釋的褲襠,甚至在囊袋處張開嘴巴貼住布塊賣力地吮吸,吸得嘖嘖響,可進入他口中的只是很淡的酒香,反而在散去後,一種雄性的氣味越來越濃。

  “……唔,唔……”並不陌生,簡古明吞食著這味道,身體習慣性地有了反應,他一直半勃的性器迅速堅硬了,前方的小花穴也湧起了騷亂,一股動情的蜜水自穴心潺潺的外流,才乾燥一些的內褲再度被濡濕。

  “……嗯,你的技巧有點進步了。”坐在沙發後靠著背,風無釋一臉愜意地歎息,享受著那滑溜溜的軟舌在他分身上的服侍,他毫不在乎地放著井容箏穿牆離去,但過了半晌,他又不滿意地斥道:“懂不懂口交?告訴過你別光是舔,光是吸,要用嘴巴含!”

  7

  “……嗚,可是,太、太大了。”嚅喏著說,簡古明求饒地仰視著風無釋,他咽了咽口水,陽剛的古銅膚色浮現難堪的紅暈,“莫訣都說,怕弄傷我的喉嚨,舔就可以了,不用含進去……”

  “夠了!別總是提起莫訣!!”一掌拍在扶手上,風無釋憤然地暴喝出聲,冷視著簡古明,怒意讓他妖豔的美貌顯得有幾分兇氣,他沈笑著說:

  “你是不是只愛著他?早就想問了,你是還在怪我以前強暴過你嗎?所以你要殺死我的孩子向我報仇……是,我就這?自私,這?可惡,怎樣?明知道你是莫訣的人我還硬要了你,我甚至不管,莫訣他是我哥哥。”

  原來,害死了他們的孩子,無釋並沒有原諒他。簡古明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他的腦子悶痛一記,錯愕地呆住了,因為這個事實,他忽略了風無釋話裏藏匿著的不自信,以及他的一絲複雜的悔恨。

  莫訣,這個男子,真的太過完美了──

  “呵,你還記得我是你哥?”清越的嗓音打破了僵局,風無釋和簡古明一怔,他們同時側過頭循聲望去,只見一道傲立的身影從牆外隱了進來,猶如一片無聲的雪花,悄然地落入了他們的視線……

  男子的五官和風無釋極為相似,就連體形也簡直是一模一樣,可卻帶出了截然相反的氣質。風無釋是邪魅,他則是讓人心折的聖潔,環繞著近似神祗的光芒,靈氣脫俗。

  整個人都是一塵不染的白,他穿著華麗的白袍,蓄著銀絲般的柔亮長髮,瑩白的膚色賽雪,輪廓也仿佛是細心雕琢過那樣精秀。他真的很美,微笑亦十分柔和,沒有風無釋的尖牙與撩惑輕佻,有的是如玉的溫潤。

  “無釋,讓我單獨去追捕蛭魔,你會不會太看得起我了呢?他的道行可不在你我之下。”男子朝他們輕柔步近,問著風無釋,溫和的目光偏落在簡古明身上,他深邃的雙眸是一種純淨的銀色,因此突現出了他眉心的一點朱砂。

  這滴凝固的血珠,為他憑添上難以言喻的風情,世間僅有。

  即便夜夜同床,簡古明也還會被男子的美所震撼,風無釋在不屑地嗤聲,他卻不自覺地呢喃著這個名字:

  “……莫訣。”

  “我不是相信你的實力嘛,簡都知道你那?強,‘小小’的蛭魔應該不算什?。”風無釋說著,坦蕩地聳聳肩膀,似乎不帶任何感情地又把簡古明的頭摁進了胯底,挺幾下腰用陽具去撞他的唇,非常明顯的暗示。

  “你別這樣……”注意力放回到風無釋這處,簡古明的手肘都撐在了沙發,盡力保持著距離,他反抗著不肯去親吻那褲兜裏火熱的巨棒,但他的短髮給揪住時,他怎?甩不開,沒辦法地商量著:“唔,會痛,釋,不要好不好……”

  “剛剛不舔得挺喜歡的嗎?現在莫訣來了,你就害臊了?”情況好像惡化了,風無釋逼迫地道,左手解開了褲頭,掏出雄偉的性器就硬塞進他口中,右手牢牢地扯著簡古明的發絲,一邊強逼他上下浮動頭部,一邊輕喘著說:“別心急,先讓我舒服了,待會再讓你去含他的老二。”

  “嗚唔……唔……”過度粗壯的男性器官摩擦得他的嘴巴生疼,呼吸變得極困難,簡古明俊朗的臉龐浮現屈辱的表情,他害怕會被捅穿地圈握住硬物的根部,聞著那濃郁的體味為風無釋口淫,吃力地吞吐著,他的眼角尋助地瞄向莫訣。“……唔嗯……唔……不要……”

  “啊,你的嘴巴真會辦事……對,就這樣吸,嗯哼,很棒……” 風無釋有意無意地放肆稱讚著,不過如此溫熱的包裹確實讓他腫痛的分身很舒服,他戀上了這種滋味,於是試圖更頂進那銷魂的深處,飽滿碩大的莖頭幾乎要把簡古明的喉嚨戳破!

  “……嗚嗚……莫、莫訣……”含糊不清地叫著,他的口腔內壁可能受傷了,夾雜著一絲腥甜的精液刺激著他的味蕾,簡古明再也受不了了,跪在地面不停地含吸著風無釋的性器,委屈令他的眼圈開始發熱。“……唔,呃……嗚……”

  似乎對正進行著的事情很淡定,莫訣連瞥一眼風無釋都沒有,他從容地來到他們身邊,原本還在考慮,可當看見簡古明受傷的左手和悲慘的模樣,他不再猶豫地拍開風無釋的掌控,抓住簡古明的手臂就要把他拉站起來……

  得以從口中移出的物體整根都沾著晶瑩的唾液,處於怒挺的狀態,濃密的恥毛也都黏嗒嗒的,顯得尤為驚人。簡古明瞄了一下他剛剛嘗過的東西,心驚膽顫的,他還沒來得及躲進莫訣的保護裏,風無釋就先握住他另一隻手,使勁一帶──

  簡古明轉身,失力地跌坐在風無釋的大腿上,他下意識摟住風無釋的頸項穩住自己,不能鬆口氣,在被擁住腰時,他又奮然地掙扎起來。“放開我,無釋,我不喜歡這樣!”輕輕鬆松就將他抱坐在大腿上,嘴內的苦澀還未散,簡古明再少根筋,再遲鈍,他的自尊還是受傷了。

  淡漠地望住風無釋,莫訣沒真動手和他搶人,但是清俊的眉宇斂起了,像是對他的恣意妄為感到不悅。

  “我就是不放。”斬釘截鐵的反駁,雄烈的欲火和嫉恨啃噬了風無釋的冷靜,挑釁地睨著莫訣,他的臉色卻顯得很平常。摟緊了簡古明不讓他亂動,風無釋的左掌攤開罩上他結實的胸脯,連著衣襟一併握住用力地擠揉著,在他耳旁暗啞地笑了,說:

  “身材鍛煉得真好,你的胸部揉起來非常夠勁呢,如果沒有流產,再過幾個月你這裏應該就會有奶水了……嗯,狼孩都是靠母乳餵養,你這兒本來該先喂飽我的小孩,結果,”風無釋頓了頓,眸底跟凝了冰似的,輕咬著簡古明的耳垂,揶揄地繼道:“按照我們的協定,待會兒就讓你的莫訣給你授精吧……老男人,就和我上次變成狼獸操你一樣,這次輪到他來搞大你的肚子!”

  重提起那夜恐怖的經歷,簡古明倏地失去了一切反應,傻傻的坐靠在風無釋懷中,他安分了。

  健碩的胸肌幾乎給捏出淤血,前襟也被抓成了一團,在這個時刻,簡古明的腦子裏浮出一幕驚世駭俗的人獸相交的場面,實際發生的──沒有星月的夜晚,世界都在沈睡,但在一張大床上,他竟然被一匹黑色的類似於巨狼的生物壓在底下佔有淩辱。

  簡古明還很清楚記得,那絕對不屬於人類的猙獰性器如何一點點逼進他的下體,那只野獸怎樣把他的雌穴給撐到快裂開的程度,而且才剛進去就在他的內部發了瘋一樣狂抽插,不管他怎?大喊,他腫漲的小穴的分泌再多的蜜液,也舒緩不了那種疼痛……

  在最後,身為人類的他,做為一個男人,他甚至淪落到打開雙腿哭求一匹狼快點在他體內射精,快點讓他懷上狼種,好結束這場酷刑──想到這裏,簡古明閉下眼睛,手臂擁住風無釋,俊臉湊在他肩處,全身都在抖顫。

  力度放柔了,風無釋輕輕地愛撫著他的心臟,複雜地吻著他的黑髮,沒再說話。

  “你的懲罰該適可而止了,無釋。”發現簡古明的精神快無法承受了,莫訣的話裏還是有很濃的警告,他的銀眸閃著難以捉摸的意味,說:“你的孩子會流掉,你也該體諒一下簡的感受。”

  “說得倒好聽,但我很懷疑,你是不是早料想得到會有這結局?” 風無釋冷哼著,回道:“所以,你才那?大方同意讓他先懷上我的種。”

  8

  “不,我可沒有這種預知能力。”負手而立,莫訣迎視風無釋,淡紅的薄唇淺淺地上揚,他流露著一種儒雅的氣度,說:“或者,你要檢討你自己。一直以來,無論是在法術的高低,駕馭亡靈的能力,還是簡的處女權上,你是不是都要和我爭第一?甚至,不管第一是好是壞。”

  “是嗎?檢討我自己?”諷刺地反問,風無釋的左手先治療好簡古明的傷處,然後明目張膽地探進了他的衣襟內。撩撥地在他右胸上移動著,在他失神的片刻斜過頭啄吻他的脖子,同時也看著莫訣,風無釋漫不經心地補充:“真希望你沒事瞞住我,莫訣……哥。”這個哥字,內含的意義非凡。

  “當然。”謙厚和善的態度,莫訣瞥向簡古明的心口,見到有只手把他的單袍扯亂,正在他的衣服裏輕薄著他的胸乳……銀亮的眸色似乎暗下了,莫訣平靜異常地說:“總之無須懷疑我哪點,我只是不想為先後排名和你起衝突,才讓著你罷了。”

  估計是保留了想法,風無釋未置一詞,陰邪的眼色草草地掃過有著君子形象的莫訣,也笑了,接著逕自玩耍懷中驚嚇過度的男人,拖過他的手放到自己胯部賁發的肉莖上,品味他的柔順和曼妙。

  “嗯啊……釋,你們……在說什?……”吻痕的烙印從脖側延伸到了鎖骨,簡古明向後微仰起頭,身體的重量全依賴著箍在他腰身的手臂,長期調教的結果讓他主動愛撫著風無釋高勃的陽具,很熟練,但卻鼻息紊亂,莫名地比當事人更有感覺。“……唔,唔……”

  “乖,沒事。怎樣?是不是熱起來了?”逗弄著簡古明顏色鮮紅的茱萸,察覺到他體內的難耐,風無釋的唇又移回了他的耳下,指甲繼續刷著那一圈托起尖端的嫩乳暈,粗啞地逼問道:“嗯?喜不喜歡我的東西?”

  “……啊……不、不知道……”右乳蕾像顆硬硬的小果籽在男人的指尖轉扭,簡古明疲弱地回答著,因為他手上擼動,風無釋碩大的肉杵更為茁壯了,佈滿莖身的筋脈也畢現,可又沒有絲毫將要高潮的跡象,只有頂部的條縫處有一點點水濕。

  “不知道?”在和簡古明調情,不過焦點又總盯著莫訣,風無釋就跟刻意似的,說:“再用一點力摸它,摸得我舒服了,你待會兒也好受,下面只要伺候一根家夥就完事。”

  “……無釋,嗚……可以了??”略帶懇求的話語,簡古明靠偎在風無釋胸前,他懵懂地在他們兄弟間打量了一番,吞了口唾沫,只覺得握住的東西越搓越粗硬,腫大得像快爆裂一樣,掌心接觸到的炙熱亦如惡性病毒般傳染至他的下身──

  “啊……”

  胯間的男性明顯地把袍子撐出了個帳篷,簡古明等待被同性肆虐的小花穴暖暖的淌出溫流,滋潤了穴中狹窄的嬌柔肉道,他正被風無釋抱在懷裏摸著胸,隨意地捏揉乳頭,不過竟又迷茫地勾望住幾步之外的莫訣,散發出一種招惹男人的味道,還有著引誘公狼來征服的雌獸香氣……

  很濃郁,似乎也影響了莫訣完美的自製,他力持著的淡然。

  也許是仍保持著理性,莫訣並沒有朝他們靠近,但他和簡古明對視的模樣在某人眼裏相當可恨。

  “嗯,怎??”目睹著他們兩人的交流,風無釋仿佛不在乎般輕問著,狠力地抓擠了擠簡古明的胸脯後就掐住他的下巴,扳過他的視線,緩緩地道:“是想要莫訣嗎?需要讓他先來嗎?”

  “……不,不用。”看見他眸子深處的陰冷,簡古明已經怕了風無釋的善妒,完全不敢把他的話理解為體貼大方,頓時就避開了莫訣溫柔惑人的注視,略有討好地捋弄那雄壯的肉棍,囁嚅地看著他說:“……讓你先。”

  他們一直都是這樣。因為風無釋很野蠻,莫訣很和善,他就常常先順著風無釋,深深地喜歡著莫訣,可也抗拒不了無釋的誘惑,即使他們的結合與任性背叛了莫訣,莫訣也從不說什?,寬厚地包容了他們。

  莫訣安靜地笑了。

  “真聽話。”風無釋滿意地碰碰男人的臉頰,神態有種邪惡的妖豔,然後倏地換位讓簡古明枕著扶手躺在沙發上,分開他的雙腿讓他的右腳垂放在地上,跪坐在他胯間將他的左腿架上肩,俐落地掀起他的衣擺──性感的內褲勾勒出簡古明直挺的男性,很亢奮,陰莖的頂冠甚至探出了褲頭外,性器下方那個鼓囊的雌性部位全然濕透了,裹著兩瓣花唇的布料上有塊淫穢的水漬……

  “……嗯唔……”在他下體徘徊的火熱視線讓簡古明不禁低叫,他抬高著潮紅的俊臉,那猶如被撫摩的錯覺令他的蜜穴更加敏感,瘙癢的肉道開始了一陣收縮,一股愛液就跟噴水似地湧了出來!

  “嘖嘖嘖,莫訣,你找到的這家夥也太淫蕩了吧。”這聲讚歎有著惡劣的戲謔,風無釋探向簡古明的私處,指尖揉搓著他肉嫩嫩的穴口,沾了些黏稠的液體後舉手朝莫訣揚了揚,暗啞地笑道:“我已經把老男人玩得浪起來了,我想你不介意讓我先幹一次吧?……還是,要湊一腳?”

  9

  面對風無釋的挑撥,莫訣沈默不語的樣子讓人無法洞悉他的心情,他還是維持著一貫的波瀾不驚,幽深的銀眸望著風無釋將簡古明擺成門戶大開的姿勢,粗野地撕毀他的內褲,而簡古明半推半就地張開著雙腿,任人隨便褻玩私處──當著他的面前。

  雖然身為莫訣的同脈雙胞胎兄弟,不過風無釋侵入不了他的思想,再加上莫訣和他的暴躁易怒不同,他是一個控制自我情緒的能手,只有一些太猛烈的會讓無釋感應到,例如現在蓬勃的情欲。

  “無釋,他那個地方很小,或許你該溫柔一點。”在風無釋俯身將性器湊到簡古明的蜜穴前時,莫訣這樣淡淡地提醒道。

  “怕什?,他喝過我們的血,我怎?操也不會把他操死。”察覺到莫訣對簡古明的珍惜,風無釋斜睨著他笑得愈加玩味,接著彎腰仔細地親吻著簡古明的五官,左手握住堅硬的肉莖在他小穴上滑動,莖頭撥開兩片薄薄的肉瓣抵住他潮濕的洞口,蹭弄著,說:“就是把他下面捅松一點兒,方便你待會給他……這該死的男人浪得很,幹越狠他就越來勁,就是兩個地方偏緊得跟處子似的!”

  “……嗯嗚……無釋……”簡古明蹙起眉心側開臉,半垂著眼簾難受地呻吟,他顧不上他們的對話了,被擠分的蜜唇含夾著風無釋灼熱的陽具,大量的淫水從失去保護的穴口直接澆到它的頂部上,“……啊……呃,快、快點……”

  “忍忍,馬上喂飽你。”粗重的聲線暴露了風無釋的渴求,他將簡古明的左膝壓折至胸前,用性器在簡古明即將承歡的雌穴來回摩擦,誘導著其中的腔道放鬆為他們的結合做準備,而後出其不意地挺腰向前,巨大的雄性肉劍兇猛地刺穿他狹窄的小穴……

  “啊──”簡古明驀地仰頭髮出嘶啞的叫喊,他反舉的雙手宣洩般掐住沙發的扶手,結實的小腹繃緊著承受同性的佔有,讓那強壯的硬物毫不留情地一插到底──“噗嗤”從肉道中激起了淫靡的水聲!

  “可惡,居然濕成這樣?!”盡根捅進他銷魂的蜜地,瞬間襲來的快感讓風無釋險些爆發,他惱羞成怒地咒?著,遏制地緩過那股勁兒,接著就扣緊簡古明的腰側開始律動,報復似地猛操著他的小花穴,在他耳邊沙啞地道:“……老男人,舒服嗎?……你裏面,媽的,好多水啊……”

  男性的陰莖撐開了簡古明柔嫩的內部,蓄滿他穴徑的大量愛液被肉棒強制逼出,不停地溢濺在他們結合處黏得污濁不堪,也染濕了在穴中進進出出的陽具,就連根部的囊袋也不能倖免。

  “……呃啊……啊,輕些……”一種近乎撕裂的疼痛過後,急劇的情熱佔據了簡古明的思維,他聽不見無釋淫猥的言辭,僅是隨著那律動深淺的節奏不斷哀叫著,整個人都給頂撞得前後聳動,“……啊,啊……”

  “呼……”左手掐在他腰部,右手撫摸著他光滑緊實的大腿,風無釋同時勇猛地在簡古明腿間馳聘,亢奮的性器被那柔媚的肉壁包圍,一次次極具吸力收絞讓他淩亂地喘息著,癡笑道,“……還是這?饑渴,是我進得不夠深??”問著,風無釋猛地將分身抽出,還沒讓簡古明換口氣就又奮然一頂,硬莖便直貫進嫩穴的深處,壓迫他脆弱的穴心──

  緊接著又是一陣狂野的抽動,粗長的男根重重地捅著他狹短的肉道,幾欲要戳進他盡頭被改造出的子宮裏!!

  “──啊哈──”野蠻的性愛讓簡古明吃不消了,他高揚的聲音微帶著哽咽,厚實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抓在沙發上的指尖用力到泛白,臀部被動地抬起迎合風無釋的抽插,未經任何撫慰的性器在雌穴的刺激下也面臨著高潮,“……嗚……無釋……”

  “啪啪啪”的肉體拍擊聲在房間裏連成一片,其中夾雜著激情的呻吟,性欲的氣味也濃得刺激著男性的嗅覺。

  “……簡,簡……”幾縷長髮的發尾垂在簡古明身上,風無釋原本褐色的瞳孔幻變成了黑色,一邊深沈地叫喚著他的名字,一邊腰杆挺動著撞擊他的蜜穴,速度越放越急,這番激烈的交合甚至將簡古明水淋淋的肉徑和穴口都摩擦出了細小的泡沫!

  “……嗚嗚……無釋……我可以了,嗚……不想了……”層疊累積的快感超出了他的界限,簡古明的窄逼的花腔勉強地吞噬著這壯碩的巨物,他胡亂地搖著頭,哭喘著,前方的男性快到臨界點了,可被無數次摩擦的穴壁卻不知足地纏咬著風無釋強悍的硬莖,穴心更是翻倍地分泌著蜜水來滋潤小穴,“……嗚,別要了……”

  “不行!自私鬼,我還沒呢。”可憐的哀求換來了風無釋的呵斥,在他下體操弄的肉棍也是不慢反快,簡直是瘋狂地大抽大送,簡古明忍不住就顫抖著哭了起來,他被搞得不行了,在風無釋企圖吻他時一下就別過臉,朦朧的視線對上了靜望著他們的莫訣……

  已經不比從前第一次看見他的弟弟與戀人在床上做愛的反應,是因為他們合夥起來背叛他的次數太多了嗎?多得數不清了。他們兩個,一個自私,一個任性,那他呢?是無奈或者別無選擇嗎?或許根本沒人知道。

  只是,現在的莫訣僅能用面無表情來形容,看似平靜地環胸佇立,接近淡漠地旁觀著他們放縱的歡愛,望著簡古明衣不蔽體地分著腿在風無釋的胯下輕泣,配合著任風無釋淩辱他異於常人的稚嫩花穴,在他們結合的地方儘是他動情的證據,那根將他徹底佔據的猙獰性器也塗滿他晶瑩的愛液……而後,簡古明朝他伸出手。

  “……嗚,嗚……莫訣……”簡古明好像小動物一樣嗚咽著,過度的性愛讓他不知不覺地高潮了,他的神色恍惚,單手摟住深入他體內的風無釋,聞著他清幽的氣息,接著,另一邊對莫訣伸長手臂,怔怔地說:“……莫訣,不要……太遠……”

  即便快要射精了,風無釋還是立刻停止了所有律動,猶如石化了般看著簡古明渴望地求著莫訣靠近,靜了,輕抿著唇。莫訣則似乎有些詫異,不過很快就握住了簡古明,露出讓人驚豔的淺然的笑。

  “喜歡我嗎?”莫訣問,嗓音總是如微風溫柔,叫人迷戀。

  “嗯。”這個低弱的單字有著倦意,卻輕易地令氣氛陷入詭異的僵冷中。在場只有簡古明沒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他和莫訣十指交握著,在他終於轉過臉正面對著風無釋的一刻,風無釋捂住了他的雙眼。他什?也看不見。

  “……唔……”來不及捕捉在風無釋眸底的情緒,簡古明只感覺充塞著他內部的男性熱情有消退的跡象,挺送的動作有點倉促,他不是很清楚,但他剛滿足的小穴被無釋擦磨得非常酸軟,之後,一道滾燙的激流就射進了他的最深處……

  10

  “……呼、呼……”

  滿室的欲潮漸歇,頹然軟下的兩具男性軀體交疊在一起,他們在沙發裏相擁著,平緩下躁動,穩定著因情事的狂亂的心跳。

  “啊……”這音效卡在喉嚨裏的悶叫透著疼痛、不耐以及濃濃的享受。當簡古明積壓了許久的欲火得到疏解時,他英挺的表情浮現一種很奇異的迷離,眯縫著雙瞳放鬆身體,一絲滿足在他上揚的唇角漾開,毫不遮掩,讓人很想摸摸他的頭。

  長袍鬆鬆垮垮地掛在腰間,暴露著的肌膚閃爍金屬的陽剛色澤,簡古明還沈浸在性愛的餘韻,他快睡著了,就連風無釋的肉刃從他小穴中撤出,他也只是低噎幾下,失去性器擴張的穴徑很輕微地收縮起來──經受到肉壁的擠壓,灌溉他內部的白濁精液摻著蜜水徐徐地向外湧溢,猶如小溪般從兩片蜜唇中間流出,好似怎?也止不住,很快在沙發上聚成了一小灘……

  “……”風無釋瞄過簡古明大開的雙腿,那淫糜的情景讓他的呼吸停頓了片刻,但眼尾也發現莫訣眸子中若有似無的赤熱,於是便生生制住又在冒頭的欲望,坐在簡古明腳邊整理衣服,移開了視線,不再管他。

  莫訣的氣質一向清冷得接近無欲無求,在風無釋顧自穿衣的片刻,他一言不發地來到簡古明身旁,彎身把他的單袍拉好,用衣角大略地擦掉另一個男人糊在他整個私處的精水,這樣善完後便將他打橫抱了起來。

  “帶他回去吧。”閒散地靠著椅背,風無釋撥了撥汗濕的長髮,像是有點嘲笑又妒恨地說:“我們所剩下的時間不多了,你要儘快讓他懷上胎……這次,可別有意外了。”

  “嗯。你知道的,他會願意生下我的孩子。”虛應道,莫訣垂眸看著懷中失神的簡古明,總是漠不在乎的他難得也愉悅地微笑了,美得令人屏息,他轉身就打算離開……僅僅是目光稍微一凜,莫訣的跟前就出現人鬼界的交接處,正當他準備穿越這條裂縫回去時,他察覺到附近流動的靈氣多出了道特別的氣,他怔了半秒不到,爾後側臉朝風無釋挑了挑眉,溫和得幾近殘忍,“無釋,你最好多留片刻,有誰來找你了。”

  “我覺得,你可能會想見他。”

  “喔?是嗎?”懶懶地反問,風無釋不知從何處取來了一支煙,他的食指憑空燃起一小簇火焰,點了煙放到嘴上靜靜地吞吐著煙霧,悠哉自在,忽然就這番有閒情逸致。不過,直到那抹傲絕的身影消失在空氣裏,帶走了他剛疼愛過的男人,他都沒有再作聲,可能等待著在朝他靠近的那只靈。

  凝視著前方的牆角,他冥想著什?,精緻的容顏褪下了常有的邪肆,變得深沈。

  “切。”許久,風無釋曲指彈了彈煙灰,環視著這所他獨留著的公寓,他無端端地嗤了聲,深吸了最後一口煙,在火星將燙到他的嘴邊的一霎那,他指尖摁熄煙蒂隨便一扔,如同拋除所有不滿的東西──

  短短的煙蒂剛碰觸到地面,轉瞬就變成土黃的粉塵不見了,仿佛它從不曾存在過。

  ※ ※ ※ ※

  時間仿似失去了意義。鬼林的天色絲毫未變,那股亙古的悲愴渲染著每個角落,四處渺無人跡,唯獨落葉與塵埃在空中漫舞,承著淒風搖曳,感受這世界於寂靜之中隱藏著的陰怨。

  飄逸的長髮在風中飛揚,風無釋漫步行走在鬼林的小道上,他的神態冷凝,衣訣飄飄,沿途所有的鬼魔都俯首退避,唯獨一隻透明的靈體膽敢跟在他身後,帶著一臉不安和期待尾隨著他。

  也許是不知道“它”的存在吧,風無釋的腳步雖然有慢了下來,但依舊沒有回頭看“它”,還是不急不徐地向前走,即便沒有目的地,前路也沒有盡頭;也許是知道走不到盡頭吧,“它”似乎不想看著風無釋浪費體力,見他走了很久還在繼續,“它”就開始心急了,再跟了一段路,“它”終於鼓起了勇氣扯住了他的衣擺──

  靈體沒有絲毫力氣的拉扯,甚至根本觸碰不到他的衣角,風無釋卻立即感覺到了,他停住了腳步。片刻,他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平靜地看了看天,然後慢悠悠地回過身,第一次見到這個“它”。

  “……父親。”耳邊聽見這兩個字,風無釋看著漂亮的小男孩微仰著頭這樣叫他,稚嫩的嗓音怯怯地對他說:“別再往前走了,前面會很黑,我走過,這條路沒有盡頭。”

  未能成熟的一點狼獸的遺傳力量讓男孩有了大約四歲的外表,他的腳尖並未著地,這代表被無情扼殺的怨氣並沒有使他變成鬼或者魔,他還只是很乾淨的靈,也不能觸物──試了好幾次,卻發現他的手都會穿過風無釋的衣服,男孩生氣地盯著自己攤開的手掌,他不死心,聚起全部力量再一次去碰風無釋……

  “……對不起……”害怕他會走,男孩小心掩飾著他的失落,他對著風無釋傻傻地笑了笑,他很難過,可最後他卻只能將手放下,什?也碰不到。“……對不起。”

  “讓你自己在這裏,你怪他嗎?”半晌過去,看出了小男孩的孤獨和寂寞,風無釋莫名地輕聲問道,而他這句話一下破壞了男孩努力擠出的笑容,一塊殘片都不留。他有點慌亂了,回答:“沒有。”

  “嗯?”風無釋一個簡單的質疑,簡單得讓男孩不能夠說謊,一點一滴的,他懈下了自我保護的偽裝。

  “……我,我……”兩隻手背慢慢地遮住含淚的雙眼,男孩很倔強,他咬著唇不想在父親面前哭,但而畢竟只是一個孩子,忍不住淚水就滑過了他的臉頰,他想吼的話出口就變成了哽咽,小聲地抽泣著說:“我很喜歡他,可、可是,他不想要我,他一點都不喜歡我……”

  “他不是故意的,都是我們把他寵壞了。”愧疚地半蹲下身子,風無釋覺得有種細弱的苦楚纏繞心頭,他和小男孩平視著,明眸中帶著少見的慈愛與柔和,在心酸之餘用前從未有的正經與鄭重對他說:“原諒他,好??”

  是詢問,是商量,其中又透著不容拒絕的威嚴,男孩不能拒絕,風無釋是他的父親,不論他們的緣分畢竟是太短。

  “父親……”直直地望進風無釋的眸底,男孩在?那間讀懂他說不出的傷痛和難處,他不能完全明瞭成人的感情,不過他想了想他們,眼前溫柔撫摸過他的無釋,想起狠心不要他的簡古明。漸漸,他猶豫著止住了哭聲,雖然男孩知道他會很孤獨,他會一直只有自己,但在眨了眨眼簾,睫毛上的一顆淚珠滾落時,他卻還是低頭澀澀地道:“……嗯。”

  頗久的時間裏,父子倆一直靜默地聽著經過的冷風講述著一段段不甘又憤恨的故事,沒有說話。風無釋內心升出某中複雜的低落的感慨,他深望著這個堅強的男孩,很小很小的男孩,見到他的腳尖虛浮著到不了地,沒能來到世界便失去了存在的權利,然又竟願選擇了原諒。

  知道嗎?這個孩子,他有父有母,但為什?被留在了這個永遠見不到天日的地方?

  他也不懂他為何來到這裏,當他第一次睜開眼睛,他見到的不是歡迎他來臨的溫暖笑容,在黑暗中沒有人對他說,孩子,歡迎來到。無時無刻都要面對那些讓他畏懼的惡鬼,他沒有力量反抗,他只能蜷縮在陰影裏抱著他自己,他沒有和父母牽過手,沒有看到過藍天白雲,沒有去過遊樂園,沒有到過家,沒有認識過任何人……他甚至還沒有真實的笑過,但,他卻真正哭過。

  他才知道,原來,他已經離開了,再也回不去了。

  “記住,你有天狼的血脈,你不能夠再哭。”當淚水又要從男孩眼角滾落,風無釋啞聲笑了笑阻止道,注視著男孩和他如出一轍的淡茶色瞳眸,過了小晌,他猶如下定了某種決心般緩緩地揚起右手,同時黯淡地說:“你是我和他的孩子,我不想你消失,可我實在不想你成為鬼林裏的一縷遊魂,也真的不忍……”

  不解充滿了男孩濕潤的雙眼,看著一個暗紅色的小光球聚在風無釋的指尖,他大概也明白即將發生什?,不過他仍紋絲不動地靜在原地,帶著留戀再望了望風無釋,他乖順地閉上了眼睛,最後──

  在光球進入了他的眉心,他的身體迸發出耀眼的光芒時,在擦過的一秒間,男孩感覺似乎碰觸到了風無釋的手指,終於碰到了,就好像他還安穩沈睡在那人的身體裏時一樣,非常溫暖……

  男孩再度張開探索世界的視線,之前的孤單和陰暗宛如一個漫長的噩夢,夢終於結束了,天地也已經不同。所有不好的東西消失不見了,不會再來了,現在這裏有著最美的風景。

  蔚藍的天空上有燦爛的太陽,這是一個生機勃勃的森林。所有蔥郁的大樹棲息著許多小鳥,沙土鋪長出了大片綠色的草地,那條讓他恐懼的黑暗的小道開滿了美麗的鮮花,枯燥的落葉變成了七彩的粉蝶。

  很安詳的天地,沒有怨恨,沒有殺孽。

  踩在柔軟的青草上,男孩驚訝地盯著他不再具有透明感的身軀,還有他身上整套漂亮的衣服,他傻愣愣的,接著,他清楚體會到風無釋輕揉著他頭髮的手。

  ……原來,是這樣的感覺。小男孩眯著眼睛享受著風無釋的碰觸,他略顯羞澀地笑了,搖搖擺擺地向前幾步,迫不及待的,他小小的雙手緊抓著風無釋的褲腳,這一刻,他的心坎是暖暖的。

  平常人看來沒大不了的事,它竟輕易讓男孩開心笑了,因為他可以碰到自己,碰到別人,他可以站在地上走路……其實,路,他還並不會走,他只存在了幾個月。

  “冬去春就來,在人間有春夏秋冬之分,一年只有四季,活著實際也只在四季。”動聽的嗓音輕輕地訴說,風無釋彎腰將腳邊的男孩抱起,將他摟在懷中就踏上鮮花簇擁著的小道,邁開第一步,在他耳旁低沈地道:

  “現在,我帶你走一趟四季。”

  頭靠在風無釋的肩膀,男孩依偎在他臂彎中聽話地點頭,他笑著,眼兒彎彎的樣子是說不出的討喜。

  這是一段奇幻之旅,不知道,是不是也沒有盡頭呢?新鮮的事物讓他目不暇接,芬芳的花香一路迎鼻撲來,男孩有這樣的疑問,可惜他明白現在也早已是太奢侈。

  陽光灑在他們身上,流淌在他們腳下的前方,給人以或許並沒有盡頭的錯覺。隨著風無釋的經過,小道兩旁的花草樹木會產生一些變化,分四個季節的階段。每個階段的路途並不長,但也足以他們欣賞完春的初暖,夏的明媚,只是當他們走出了秋季,便僅僅剩下一個冬。

  發覺雙臂中的重量越來越輕,男孩的臉色也變得透明又慘白,他依然安靜地看著風景,風無釋卻微皺起眉,不禁加快了步調。

  一聲哀泣般的啼鳴,何處飛來了一隻靈鳥。落腳在男孩瘦小的肩頭,他的身體時隱時現,它好奇地左右張望,伴著他們過了漫野的楓葉,卻跟著風無釋跨進了滿天的白雪。

  冷豔的臘梅開在寒冷中點綴著純白,樹上的積雪壓沈了枝頭,岌岌可危,然後,粉碎在地面。

  “父親,我該走了…… ”虛弱地說,小男孩從腳部開始逐漸化成青煙,他的眼瞼在往下沈,他撐不起來了,在半個軀體都已湮滅之際,他笑著流淚,在他的最終他只留了一句話,他說:“……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你們……”

  放下空無一物的雙手,風無釋在雪地裏闔上眼眸。

  男孩的話餘音未消,一嫋泛光的青煙已揚向了白茫的蒼穹,百靈鳥倏地拍翼騰飛,如離弦箭呼嘯而去,空中一根羽毛輕然飄下,沾地後僅為一片樹葉……瞬間,所有繽紛的色彩退回了黑白。所有虛幻的一切,靜靜地書寫了這一段遺憾,還有一道悠長的歎息在那隱約之中。

  久久,難消。

  11

  簡古明一直無法相信越天大廈就坐落在環城東路27號。這條路他以前有時一天要經過四五次,他對這裏的每一角落都瞭若指掌,就連有幾個垃圾桶他都清楚,可在認識莫訣之前,他竟從沒印象見過這棟樓。

  只是,它確實如此明目張膽地聳立著,他還入住其中。

  整幢樓的建築外形就猶如一道從地面旋轉上沖的水柱,很奇特別致,在樓頂裝飾一塊巨大的特殊的菱形水晶,由無數塊玻璃組成的外牆呈現銀藍色,經先進的識別系統獲許進入大門後可以乘坐觀光電梯直達頂樓──27樓,冥界中眾所周知的越天居,兩位判官的住所。

  傳說,夜判和月判的本尊是吸收日月精華而育於天地間的狼魔,他們不是神,但他們有著至聖的神職。兩位判官成立有一個橫跨兩界的部門,叫做:審判司。

  審判司名下的成員無數,他們會按道行分為不同等級的使者,職責是管理靈、鬼、魔在冥界與人間的秩序,不過他們更主要的是監視世間的怨氣。通常冤死的鬼怨氣會很重,當超出了一定的指標時,他們會出面與鬼交涉,將在人間徘徊的鬼納入冥界的管理之下,並且根據情況簽訂“惡靈契約”以化解那血孽,為人與鬼之間的恩怨做出公正的裁決。

  當然,也有不願俯首於狼魔的鬼,或者別的魔。

  使者們以不同的面貌與身份活動在人間,有法官、醫生、員警、檢察官、偵探、律師……他們融入在人們的周圍,帶著人的面具窺視著人類的善惡,冷笑著等待他們──做出惹鬼的行為。

  他們,會懲罰那些醜惡的心靈,尤其是絕對該死的十惡不赦的人類。

  有些人的心不算醜,他甚至有種藐視塵世俗條的無謂,可他一樣逃不出因果迴圈,簡古明就是其中之一。他本是不壞,只是有些東西他一定要背,一定要擔當,他似乎無辜了一點,但就是這?不可選擇。

  27層是莫訣和風無釋的私有領域,能進入那裏的人類古往今來只有簡古明一人。

  這個樓層的格局很大膽,室內的正中心是一條大圓柱,圓柱的週邊環繞著一個酒台,其他的會客廳、書房、飯廳、臥室全部都沒有以牆壁隔開,僅僅是分了區域。設計者用一種很年輕的風格巧妙地把它們連貫在一起,就連浴室門也只是採用了透光的玻璃,即便是水霧彌漫,也能窺見其中模糊的身影……

  “……啊,啊,啊……”水喉沒來得及關上,蓮蓬頭的灑水聲掩蓋不了這低弱又壓抑的男性吟哦。

  淋浴中只因視線一個不經心的擦撞,他們便急切地吻住了對方的嘴唇,雙手互相撫摸著對方的肌膚,以及放縱地做愛。一個相貌瀟灑的男人被壓在牆上,他的體格健壯又高佻,可此時竟讓另一位男子輕易地抱舉了起來,並且被粗大的性器接連地刨掘著蜜汁氾濫的小肉穴。

  燦白的燈光照亮了浴室內火辣上演的激情,同時也讓男人的異狀暴露無遺。

  這是不同於正常男子的身體架構,簡古明的分身下方有一朵女性的小花,長期遭遇雄性蹂躪使它戀上那種被侵佔征服的刺激,就算遮掩穴口的蜜唇已經給巨物摩擦到紅腫了,甚至還因為被插得太久以致向外翻開,但那快感卻絲毫未減。

  “……啊,莫訣,啊……”背靠在鋪著瓷磚的牆面,簡古明整個人都騰在了半空中,他幾乎是張著大腿坐在了莫訣的腰上,緊緊環抱著莫訣的頸項,修長的雙腿也纏住他的腰,隨著蜜穴的花芯被肉棒突刺的頻率而顫抖著,“……啊……”

  流雲般柔亮的銀發散在身後,白皙的肌膚泛著興奮的淡紅,莫訣的手掌托起簡古明的臀部使倆人的私處牢貼在一塊,他的手指緊掐著那彈性絕佳的臀肉,硬莖全根埋進了簡古明的穴徑之後就小幅地挺蹭,莖頭只留在他的深處戳頂。

  即使是同時和他們兩個上床,簡古明也很少會誤認人,莫訣的做愛方式和風無釋喜歡一個勁蠻幹不同,這是幾乎沒有抽出的律動,那種整個雌穴都被強壯的陰莖穩穩地撐滿,堅硬的頂端仿佛直逼到他肉道的盡頭,然後淺退幾許,再有力地插入──

  滑嫩的花腔被打開到極致,雖然包裹在其中的陽具僅是針對最敏感的穴心進攻,但莖身那不快不慢的擦撞也讓內襞得到連帶的快意,繼而愈加貪婪地收縮著咬住熾熱的粗莖,以換取更甜美的撫慰。

  “……啊嗯,啊,啊……”沸騰的情欲似乎讓空氣變得十分稀薄,簡古明無以忍受般抬高著臉龐,他的神色交織著難耐和沈醉,莫訣有規律的戳弄讓他能夠很好地享受性愛的樂趣,不消片刻,他的下身就情不自禁地往莫訣雄壯的肉根挨近,夾著他的腰小擺著結實的臀胯……

  “呃唔!”輕微的一句悶哼,莫訣的挺送停頓了下來,他使勁地抓握住簡古明的緊臀,可是腫脹的性器仍被潮潤無比的肉壁黏附住,那種致命的快感簡直要摧毀了他的自製力──他懷疑他或許該像無釋那樣隨心所欲地猛操猛幹,把簡綁起來弄得昏死過去,淩虐他,不管會不會對他的身體造成傷害!

  ──也許吧,呵,簡不也很喜歡那?做嗎?

  “……啊……嗚……不……”深插在穴內的硬刃散發著炙熱的高溫,那?強悍,一種仿佛要將他融化的錯覺佔據著簡古明的大腦,他用力地吸著氣,忽地朝莫訣的小腹壓坐了下去,潮潤的小穴將火紅的肉棍更往體內吞噬!

  “……莫訣……”眼尾蕩漾著性欲的紅光,簡古明催促地叫喚著,靜止著的巨物安撫不了他欲求不滿的身子,兩腿牢牢纏著莫訣的腰,他急躁地扭著臀尋找方才的舒服感,挺直的背脊反復地在牆壁上蹭動著,“……啊……莫訣,不……別停……”

  “這樣?”簡古明的主動讓他的陰莖在嫩穴裏攪動,莫訣幽暗的銀眸斜望著那張俊偉的面容,低低地喘氣,待平息了什?之後他才繼續先前的動作,以怒挺的昂揚和雙手支撐起簡古明的重量,把他頂在牆上一下下地搗掏他淫媚的穴心!

  “……簡,你還行??”莫訣嘶啞地問,他略略地蹙起眉心,他很美,正央的朱砂如一滴紅豔的血露,使他更顯得清豔不可方物。

  “嗯啊,啊……”緩慢有序的衝刺延長了簡古明的快感,一種使他渾身舒爽的酸脹由雌穴擴散至周身,他渙散的目光盯著屋頂的明亮的白燈,精練的臀肌收緊著,源源不絕的瑩澈液體讓他們結合處濕得一塌糊塗,“……唔呃……”

  這個不正常的部位帶來了簡古明抗拒不了的滋味,充填在他穴徑的火源令他的腹部極其的灼熱,他成熟的性器也處在爆發邊緣,身體在蕩動,凝聚在尖端的精液隨之四處抖落,點滴的花白灑在簡古明腿間。

  “……啊,啊……莫訣……”微張的唇瓣逸出迷亂的叫喚,酣暢縱愛,簡古明已經是神志不清的模樣了,只見激情的紅暈染滿他健壯的身軀,他閉著雙瞳一邊擺腰迎向莫訣的進犯,一邊騰出單手撫搓著自己勃起的陰莖,雙重的刺激下他不禁大叫一聲弓挺出胸膛!

  不經意地,他這舉動將右乳頭送到了莫訣的嘴邊,好似在抱怨著他的冷落。

  古銅色的健美胸乳佇立著一點嫩紅,一圈粉淡的乳暈托襯起小小的肉粒,莫訣炙烈的視線緊鎖著它,眸色漸漸渲染上激狂,鼻尖呼出的熱氣拂在它上面,它羞澀地輕顫,像極了等待被寵愛……

  薄唇悄然地靠近簡古明的乳蒂,莫訣探出舌尖沿著乳暈繞幾回圓,接著重重地舔撩了撩乳頭,再嘗試般淺吻幾下,最後猛然將半硬的乳蕾和底下的肌肉吸進嘴裏!

  手掌把簡古明抱得更高一些,十指恣意地捏掐他的臀肉,莫訣的分身擠壓他內部的力度在加重,狠狠地插著他的女性嫩穴,同時埋首在簡古明的胸前大口大口地深吮著他嬌巧的乳頭──

  大概是要隱藏他的失控,莫訣低垂著眼眸,只是動作愈發失了分寸,仿佛他的胸脯裏蓄有甜美的乳汁一樣執怮地吸嘬著簡古明的乳頭,輾轉著變換角度,就連唾液也顧不上吞咽,非把這嫩嫩的肉點吮咬得發紅發腫。

  唾沫把簡古明的胸肌濡濕了一大片,他的乳頭也紅腫成了櫻桃的樣子,再加上那濕滑粘膩的觸感還真有幾分像從他胸部裏榨取出來的乳液。

  “嗚……”尖銳的電流從乳暈的每個小孔刺進他的胸乳裏,簡古明苦悶地皺著眉宇,密集的汗水了沁滿他的肌膚,右手緊抱著莫訣的後腦,左手跟著蜜穴被進出的節奏套著胯間的性器,不停地跟著莫訣一起玩弄他自己的身體……

  最終,被莫訣引領上一個性愛的巔峰!

  “啊──”一道從喉嚨底吐出的高亢的叫喊,仰起的脖子頸脈漲得格外明顯,簡古明的身軀拼命地向上挺,他受不了兩重的高潮了,但莫訣反倒扣住他的腰側強制地往下拉,粗大的分身配合著兇狠地捅入──直達深處插幾記後就堵死他的穴口,接著一波滾燙的濃液就對準穴芯激射了進去!

  “……啊,啊,啊……”莫訣含咬著他的乳頭在他體內射精把簡古明逼得全身抽搐,他的白濁留在了莫訣小腹上,哭叫著,淚珠從張大的眼睛流下,可屁股抖了幾抖就從穴心噴出許多蜜水,融合著莫訣的精液灌注在他的穴徑,令他的熾熱蜜穴成了一個濕漉的水潭……

  “……嗚……”當蜜水如數瀉盡時,簡古明癱軟著飲泣,兩條大腿無力地從莫訣腰際滑了下來,幸好是莫訣仍抱著他品嘗他的肉果才不至於跌倒,雙手也都垂放在一邊。

  莫訣的尺寸即使是剛釋放過也很驚人,他用性器塞著簡古明的蜜穴讓他體內的液體無處可去,另外還忙碌地咬磨著他已經腫得能任意戲耍的乳頭,不時親得很響亮。

  懸掛在左邊的蓮蓬頭依舊在灑著熱水,熱騰騰的水流在他們腳下淌過,兩個男人纏抱在一次,他們的交合已經暫且停止了,可室溫卻毫不降下。

  “……呃,別再弄我了,莫訣,”淚水慢慢控制住,只是他的右乳蕾被吸得都生疼了,彼此的下體也還接連著,簡古明只能踮著腳尖,他難受地推了推莫訣的肩,帶著濁重的鼻音說:“莫訣,放我下來……”

  12

  經過高潮的洗禮和男人的寵愛,簡古明的神態在狼狽中流露著一絲慵懶,莫訣仰視著他淚濕的俊顏,見到他輕啟著紅潤的唇瓣呼著熱氣時,有些危險的色彩似乎在莫訣眸底掠過,但他終還是扼制住想放肆的衝動,鬆開了簡古明讓他分著雙腿站在地上。

  到底是為什??為什?有些事無釋可以全無顧忌,而他卻不行?

  “呼……”虛軟的腳還不夠力站穩,簡古明搭著莫訣的肩膀深深地喘口氣,他按捺著還未平復的心跳,微弱抽顫的下體傳來被填入的異樣的飽脹感,他咬牙忍了一會兒,見莫訣遲遲沒反應便搖了搖腰,示意他出來──

  驟然,埋在他雌穴裏頭的物體又再漲挺堅硬,迅速將他柔軟的肉道又一次擴開,塑造成了莫訣的形。

  兩人銜接的地方緊密得不留一絲縫隙,莫訣連茁壯的根部都深入了他的體內,簡古明的蜜穴容納著那大得超乎常人的肉柱,滿滿當當的,就猶如拼圖那樣的契合。

  “簡……”膝蓋擠在他的兩腿間,莫訣傾身將他死死地壓靠在牆壁上,手掌抱著他的翹臀,徐徐地擺動著腰杆頂撞他的私處,臉頰親昵地湊在他耳廓旁,低柔地問著:“可以再來一次嗎?”

  “莫訣!”簡古明聞言立即就大聲哀號,他惶恐地瞪大著眼睛,側過頭想要拒絕卻望進了莫訣幽深的目光中,那樣仿似一泓柔水的雙眸讓他恍了神,直到發覺在體內細細搓磨的硬莖像是要加快速度,幾下深挺戳得他的嫩穴疼了,他才如夢驚醒。

  “不要吧,我真的不行了……”情況有點不太好拒絕,但簡古明也筋疲力盡了,他搖晃掙扎著,遏抑著雌穴裏陣陣湧冒的濕熱,苦喪著俊臉說:“我這都幾次了,再來我一定又會痛,而且之前還跟無釋做過……”

  “跟無釋做過?”莫訣挑逗的動作瞬間僵停了,不過表現又沒什?特別的,他淡悠悠地勾起唇角。“這似乎不是能拒絕我的理由。”

  接近完美的微笑讓人無法猜透,沒人能讀懂他的心思,只能偶爾捕獲到一些怪異的寒意。但,那使他給人的感覺更加清冷。

  不知道是怎?回事,莫訣的笑明明十分溫和,可簡古明領會到他身上一種強大的氣勢,如同冰冷的尖刀直逼人的內心,就連室溫也好象跟著有所下降,這樣的感覺讓他有些兒無所適從,繼而就愣望著莫訣沈默。

  “好吧,算了,不勉強你。”間隔了好半晌,莫訣忽又笑了笑說道,語氣透著無奈和寵溺,他伸手揉亂了簡古明剪得清爽帥氣的短髮,接著就扶住他的臀側稍稍向後退開,把還腫痛難當的性器抽離了渥潤的蜜處……

  “啊呃。”清晰察覺到嵌在他內部許久的炙熱在逐漸滑出,簡古明敏感地輕吟著,當它徹底脫離有股空虛就伺機鑽進了他的穴徑,蜜穴一旦失去了粗莖的充塞,莫訣射入的精液也就摻和著蜜水往外逆沖,迫不及待地集體湧出紅嫩的穴口──

  一道乳白色的液體順著大腿內側蜿蜒而下,簡古明不禁渾身哆嗦了幾下,他睜著迷朦的黑瞳望住莫訣,端詳著那張清秀出塵得不真實的臉容,有點猶豫又討好地問:“?,你……是不是有點不太高興?你在生氣嗎?”

  “嗯,沒有。”柔聲答道,莫訣淡淡的表情溫柔得簡直讓人心都軟化了,“我答應過不會再對你生氣。”

  “喔……”悶悶地虛應著,大概是習慣了所有人的遷就,所以簡古明向來不太會關心別人,又所以也就不追問了,他靜靜地盯著莫訣眉間的朱砂,半踮著腳尖親了親,然後低頭嘿嘿傻笑幾聲,道:“莫訣,你長得真好看,我喜歡。”

  ──你喜歡我嗎?

  ──嗯,喜歡。

  時空交錯之間,從初遇至今的場景浮現,他們似乎有過不少這樣的耳語,假若再套入現在這句話,也許意義就完全不同了。莫訣無聲輕笑著,他的眉央染著的一滴乾涸的血砂被簡古明所親吻,可能他有想到他和風無釋其實長得一模一樣,抑或者沒有。

  有或者沒有,他依舊一派平定從容,他是莫訣,不訴一言贅語。

  “收拾一下,我們回床上休息。”片刻後,莫訣說道,不在乎簡古明還在發呆,他拿下了蓮蓬頭調好了水溫,正想為簡古明洗淨身體,卻驀地發現到有縷不易察覺的氣流融入了屋內。一種少有的透露著強大力量的氣流。

  莫訣的眸光悄然閃爍,爾後,他關上了水喉。

  “嗯?”撐著梳洗台站好,簡古明疑惑地抬頭,他還沒問莫訣就一把將推靠在牆上,一雙手臂擁住了他,下一秒,溫熱的柔軟就封住了他的呼吸!

  “怎、怎?……”簡古明近距離地看著那張美不可言的面容,他有點茫然地佇立著,而那濕滑的靈舌溜進他因意外而微啟的牙關,探在他口腔侵佔他的領域,開始適力地吸吮他的唇瓣,“啊……”

  靈活的舌尖不時舔刷著他口腔脆弱的黏膜,偶爾深入得仿若要觸碰到他的喉嚨,這樣的刺激讓簡古明的舌下腺分泌出豐富的唾液,他嗚咽著無法吞噎,品味著莫訣渡入的甘甜,望著他細長漂亮的睫毛,濕潤的眼簾緩慢地垂下……

  霎時點燃的熱情焚化了男人的理智,唇舌間甜蜜的糾纏深吻,他們同樣矯健的身軀互相緊擁,簡古明摟住莫訣的背,心醉神迷地仰著下巴接受他的施與,朦朧中知道莫訣抱著他旋了個身,轉瞬他就突然失重地整個人向後倒──

  “嗚!”背脊接觸到一片冰冷,簡古明驚恐地低叫,他倏地睜開雙目,映進眼界的景象由浴室赫然變成了臥房的天花板,讓他著實嚇了一跳。

  “嗯哼,好了,好了,莫訣。”含糊不清地推拒著,簡古明略略擋開半身俯在他上方的莫訣,往一邊別過頭躲著他的吻,卻因此見到風無釋一臉陰森地站在窗邊,長及腰際的發絲在飄飛,背後吹著陣陣詭秘的寒風,吹得人心冷……

  “喝──”心臟至少停頓了三秒,簡古明一口氣差點透不過來,隨後破口罵道:“媽的,搞得像只鬼一樣,你是想嚇死我啊?我操!”

  “嚇你這孬種,老子沒這?有空!”風無釋嗤聲,冰冽的視線在他們兩人赤裸的身體遊移了一遍,見到簡古明流滿污濁的胯間和大腿時,他冷冷幾笑,“簡古明,你這淫蕩的老騷包,果然是剛從我下面出來就爬到他底下去了,老子就那?沒把你喂飽??”

  13

  “我孬種?騷、騷包?風無釋,你簡直混蛋欠揍!!還有,我還不到三十歲,你要算的話至少一千歲了,我能老得過你?!”英氣的劍眉緊斂,簡古明憤慨地沖著風無釋吼道,只是吼完風無釋散發出的陰騖讓他頓了一頓,他很沒面子地打了冷顫,鼓起的傲氣馬上就要泄了。

  “哼,我的道行早讓我活在輪回之外了,歲月對我根本沒意義。”

  “道行?”這才醒悟風無釋並非人類,不太好惹,於是簡古明更怯了,開始瞎說了,“你不是個東西,根本就是在吃醋。”

  撇撇嘴角,風無釋環抱著雙手,頎長的身體線條是無比的流暢優雅,他慢步走到那張豪華得離奇的大床旁,略微地彎腰直視著簡古明,語調不帶任何溫度地問:“你、說、什、??”

  “呃……你在吃醋。”記起激怒風無釋的下場,簡古明下意識靠近莫訣的胸膛,他閃躲著風無釋的視線,可末尾又不甘心地憋出了一句:“你這禍害人的妖孽!”

  沈寂了差不多十多秒,風無釋忽然就笑了,讓人不寒而慄的氣氛頃刻回暖了,方前覆在他臉上的冷峻就像錯覺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笑得妖冶又得意,就連露現的兩個小尖牙都令他看起來有點親切。

  由頭到尾,莫訣都靜默地看著他們鬥嘴,側臥著從背後摟住簡古明,無言地給予他想要的溫暖和守護。

  “你還不算很蠢嘛。”迎著簡古明困惑的目光,風無釋的左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戲謔地說:“想不到你這裏還是有點用處的。”

  “……”沒去琢磨風無釋的前半句,簡古明只為他後半句惱得滿面漲紅,咬牙切齒地怒瞪了他一會兒,見無釋還是不為所動地痞笑,他一下就氣到了不可忍的地步,握起拳頭就使勁地捶床,“可惡,我怎?總是說不過他啊!”

  可能是他的反應給逗樂了,風無釋逸出一陣悅耳的朗笑聲。簡古明直捶到全身癱倒,他喘著氣放鬆了,呆望著屋頂,他眼瞼有些許發沈,積壓了一天的疲倦慢慢襲來。

  在簡古明見不到的地方,風無釋的眸子不自覺地漾著動人的光彩。直到,他無意對上了莫訣探究的視線,於是才漸漸隱去這動人,難得正經了起來。

  “困了?”看到簡古明打了個呵欠,莫訣擁他入懷細聲問。簡古明點點頭,接著就在莫訣懷裏挪動著尋找最舒服的姿勢,闔上了澀痛的眼睛。“今天把我累死了,我要睡了,你們別吵到我……”

  不去觀望他們的柔情蜜意,風無釋回首眺望窗外淒森的暗沈夜色,空曠無邊的天際仿佛被怨念染上黑霧,深空中潛藏著致命的無盡的危險,它們正在伺機出動,甚至點點的辰星都蒙上一層黯淡,淡弱的閃爍也猶如是在滅絕前的垂死掙扎……心情變得沈重,風無釋又再感到那種焦躁,還有讓他懊喪的無力感。

  厚實的胸膛規律地起伏著,簡古明像快睡著了,很長一段時間沒人說話,只有他平穩安詳的呼吸聲。莫訣輕輕地給他蓋好被子。

  “情況似乎沒有好轉。”和風無釋想著同樣的東西,莫訣的嗓音也不如先前輕快,他徐緩地愛撫著簡古明的黑髮,像在哄他睡覺,“你今天有給他做亡靈祭嗎?”

  “還沒。”風無釋對著深夜專注冥想了好半晌,他想盡了所有辦法,反復地想,可是在他的眼尾瞥見簡古明昏昏欲睡的樣子時,他無可奈何地妥協了,“……現在給他做吧。”

  可能不會有用,但他們依然抱著一絲小小的奢求,他們都堅定又消極地想著:一切或許都會有希望吧。也許有天能夠解決,即便有再多的不確定因素以及肅殺,集合他們兩人之力也化解不了的孽障。

  他們必須要面對解決,根本不能放棄。這個男人的安危,他們無可選擇,根本也是放棄不能。

  ※※※※

  諾大的室內沈浸在死寂的氛圍之中,空氣的流動帶著某種不知名的力量,讓人靜不下心來,怕是稍有不慎便是惹來血光之災。

  讓熟睡的簡古明平躺在床中央,莫訣撥齊了他的劉海就退到旁邊,風無釋趨前幾步,他先是打量了簡古明片刻,若有似無地籲息之後,他緩緩地伸開雙臂,眼色驟然變得淩洌又犀利──

  一個透著刺眼紅芒的圖陣出現在風無釋腳下,照亮了他的神情使他顯得更嚴肅莊重。他站在光陣正中的五角圖上,五個角尖寫著密密麻麻的咒文,他默念一句咒語……霎時間,七道猶如狼尾的長長的白光從圖陣中猛烈竄起,伴著冷風在他四周狂肆地分散搖擺。

  張開的左手掌舉在簡古明上空,右手豎著兩指放到唇前,風無釋垂眸,他輕聲呢喃著神秘詭異的話語,一縷幽光繞上他的右手,散去後留下兩個分別雕刻著“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字樣的龍形戒指在他手上──神物“龍戒”,它除了能讓佩戴者在使用術法無需結手印外,還能大大提高術法能力。

  “我以神賜夜判之名率領惡鬼善靈,三邪、四象、五行、六靈、乃至萬能皆從我令,”無數的光流耀眼奪目,風無釋的灰色長袍在掠動,他在光與風之中,低緩又強勢地召喚, “召六靈,善於收集血魂之體──噬蟲。”

  語畢,一隻手掌般長短的怪蟲聽令而來,它的頭部長著磷角,透明的青色身體可以看見內臟只有一條脊骨。噬蟲扭著尖細的尾巴在風無釋的左掌心前遊動,然後在風無釋將一滴血彈入它額心那刻聽從他的命令躍身跳下,輕得像一粒灰塵貼落在了簡古明的胸膛。

  它仿佛是在搜尋著什?,這只冰冷的怪蟲在簡古明的胸上爬行著,它繞了一遍,最終停在了他心臟的地方。

  靜了幾刻,接著就張開長滿獠牙的嘴咬住他的肉,甩頭用力一撕,腦袋上的銳角隨即穿透他的皮膚上撕開的血口──下一秒,整條蟲就搖晃著刺入他的體內,鑽進他的心臟!

  相當血腥恐怖的畫面。在噬蟲的尖尾也進入簡古明體內時,他的傷口竟奇跡般癒合了,一點痕跡都沒有,他甚至完全沒有醒來過,只是安穩跳動的心胸處隱約可以看見有蟲子在蠕動。

  獸靈噬蟲在他的心臟周圍盤旋,一再盤旋,它吸取收集了簡古明的心血與魂髓,於是簡古明就越發不能清醒,他的大腦覺得飄忽,覺得有點疲勞。好像,也不會醒來。

  吸收到血液內蘊藏的熱量,噬蟲初始還只是斟酌著汲取,按照風無釋的意思不能傷及本體,但那種能讓任何生靈都瘋狂的熱量一直蠱惑它,它開始有點失常,它變得不受風無釋控制了,它貪婪得只想完全將簡古明……

  在一側的莫訣簇了蹙眉,他的神情冷凝,腳尖才剛踏出一步,他還沒出手,危險就被化解。

  “低級的賤畜,你簡直找死!”陰沈地怒斥,風無釋的目光彌漾著漫天的殺氣,他的左手握成爪形,稍微一用力,噬蟲被強制從簡古明體內剝離,生生扯到他眼前──僅是這?一小會兒,噬蟲的體型已經大了好幾倍,它在風無釋手心胡亂擺尾,朝他猩紅著眼睛尖嘯!

  睥睨著噬蟲躁狂的模樣,風無釋的唇際彎起殘酷的笑,左手兇狠地掐住它的頭,戴著龍戒的右手伸至它面前,五指微攏,噬蟲立即泛開著藍色的冰煙,這些煙悉數被風無釋吸在掌心慢慢聚成一個剔透的光球……冰煙漸少,噬蟲的叫就愈加淒厲,當它體內的簡古明的心魂將被吸抽乾淨,它身體就開始枯竭,煙一滅,它就成了焦黑的灰燼。

  風無釋冷蔑地輕吹了一口氣,待灰燼粉碎紛飛後,他才滿意地端看著手心裏漂亮的血魂光──有一種風無釋和莫訣都不能解釋的能量在光珠內流旋,這就是簡古明的心血與魂髓,它在不停散著幽淡的清冽的藍煙。

  “你的控制能力下降了??差點出問題了。”漠然地問,莫訣來到簡古明左側坐著,揚手在簡古明額際優柔地來回幾下比劃,一片暖白的光在簡古明臉上一閃即逝。他的臉色頓時恢復了紅潤。

  “……混賬,你真不是個東西。”在夢裏喃了幾句囈語,簡古明動了動翻身側睡著,他一無所知地略蜷彎著身子,熟睡的樣子帶著一點點稚氣。也許聽見了他的夢話,莫訣收回了手,靜靜地放在了床沿。

  “少來指責我,我可一點都沒有荒廢修煉。”風無釋腳下那個奇特的圖陣在褪消,他捧著血魂光邁步走到窗前,“那估計是他體內的力量又有了變化。”

  “不是指責,我是提醒你小心。”莫訣輕笑,“他的命可不是在開玩笑的。”

  “既然知道他的命重要,”背對著莫訣,風無釋面向黑夜張開手臂,藍煙繚繞的血魂光浮移至他胸前,他一邊逐漸重新合上手,一邊嘲弄地問著莫訣,“你又為什?不阻止他打掉我的孩子?甚至連提醒我都沒有。”

  “無釋。”莫訣平靜的神色不改,只有清越的聲線暗藏制止與警告,“這個話題我們談過了,我不認為有必要再回答你。”

  “我會再問,代表我不接受你原來的回答。”毫不受威脅地反駁道,風無釋的雙手才剛剛合十,血魂光瞬間如煙逝般在屋內不見,又瞬間出現在窗外的黑夜中,一個脫離了結界保護的地方。“他有什?事都會跟你說,別告訴我你先前沒看出他有不妥。”

  “好吧,你可以繼續猜測。”大約是打算結束對話了,一直赤著身的莫訣這時才拿起床邊的衣袍披上,他低頭系著腰帶,說:“但我不需要再答。”

  “其實,你也會嫉妒吧?醜惡的嫉妒,害怕我會真的進了他心裏?”邪魅的容顏漾起耐人尋味的笑意,風無釋也開始進行亡魂祭了,他的手掌出現和魂光一樣的藍煙,在祭咒的念讀之前,他最後輕聲說:“你也並不是那?完美,那?優秀。”

  凝視著那張和他幾乎相同的臉,莫訣還是端坐著不言不語,只是在某一秒間,他搭放在床沿的手指有震顫過,用力過。僅僅只有一秒而已。

  ※※※※

  “我奉以男子的心之血,男子的魂之髓為祭品,請望……”再次試圖以亡靈祭驅散纏著簡古明瘴氣,風無釋將自己的能量也渡進血魂光內,讓它的光芒不被黑暗吸食,“一切徘徊男子命格之中的邪瘴接受淨化,自男子命中散去……”

  除去死症是命中註定外,一般人之所以會有病痛,是因為人活在塵世裏來回行走,人性的陰暗多少會將靈魂弄髒,身上也多少會沾染上晦氣,不過這都是正常的。只是,晦氣過重的話會讓人氣減弱,也就所謂的時運低,這時候就要避免去醫院和墓地等生死交界處,容易撞鬼。

  在一個人犯下了罪,他沾染的晦氣會變成怨氣。怨氣會因人的罪重程度而不同,罪孽深重的人不僅會遭遇惡鬼報復,甚至是死後也不得解脫,永遠都要受盡最痛苦的折磨──直到償盡所犯下的罪。

  天地與輪回無時不在監視著、記錄著每個人的罪,它們在看著每個人的罪,善與惡都無一遺漏。

  人的身上通常只會有晦氣和怨氣,可風無釋至今也不明白,為什?簡古明身上會有瘴氣?要知道人的命體根本承受不住瘴氣侵襲,而纏在簡古明命裏的瘴氣就是魔也承受不住。

  那瘴氣的強大,每一次為簡古明做亡靈祭的時候,風無釋都會真切地體會到,並且會覺得一股無法呼吸的壓逼感,淩遲著他的腦神經。世界上任何的惡鬼邪魔,都及不上這瘴氣的可怕。

  在夜的深處有一片混沌如同雲海般翻滾,那片悲涼深沈得像詛咒一樣的黑紫色佈滿了天空,厲風吹不散它們,它們緩慢地旋轉著發出轟隆的響聲,不時閃出雷電,這樣的音色道出它們無法測算的力量。

  一顆血魂的光在無邊的瘴氣裏格外虛弱,不久,它的剔透漸漸染上了陰森的黑色。

  不再浪費自身的力量,風無釋中止了亡靈祭,血魂隨即被溶蝕,他則驚愕地望著那些瘴氣,它們在小小地湧動。瘴氣的活動看起來不猛,可這風無釋上次見到時相比就太明顯了,也更是危機四伏,仿佛會趁人不意便撲上前……

  “……天,該死!!”忍無可忍地關上窗戶,濃重的不安襲上風無釋的心頭。暴躁地在房裏來回踱步,他做不到莫訣那樣淡定冷靜,眼尾瞥過還在酣睡之中的簡古明,他的脾氣一下就爆發了──箭步沖過去掐住他的肩膀,風無釋把他抓了起來,吼著問道:

  “你到底幹過什?好事?!!為什?會有這?重的瘴氣跟著你?!!!我屠殺過那?多妖魔,我身上的瘴氣竟還及不上你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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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中所說的:

  三邪,冤魂、惡鬼、邪魔。

  四象,風、冰、雷、電

  五行,金、木、水、火、土

  六靈,亡靈、善靈、仙靈、人靈、獸靈、物靈。

  有件事希望大家不要介意,就是這文裏面的內容我都是幻想捏造出來的,沒有按依據來寫,像“臨、兵、鬥、者……”是道教九字真言(據說這就個字可以破邪),它實際都有各自的意義,但我在文裏就沒考慮那?多……哇哈哈,簡單的說,就是我在瞎掰扯蛋。

  有去查資料,但是關於這些的記載太多了,奇門遁甲、道教、佛教、道術、法術……如果都正經來寫,這文估計要到猴年馬月去了~

  見諒……=_____=

  14

  “你冷靜點,他根本就不知道。”在簡古明右邊的莫訣出言阻攔,即便他明白風無釋焦慮的心情,那?擔憂卻始終無能為力徹底地挫敗了這個自負的人。

  “……?”突然從睡夢中驚醒,耳膜被陌生的字眼吼得有些疼,簡古明茫然地坐在大床中間,一席薄被遮著他的下半身,他朝風無釋眨動著惺忪的睡眼,抓了抓睡亂了的短髮,皺著俊臉問:“你做什??又是在發瘋呢?”

  “發瘋?”顧不上莫訣的善勸,風無釋兀自冷笑著,然後單手扣住簡古民的手腕一扯,猛力將他拉出薄被反趴在了自己的大腿,右手一揚就狠狠甩在他順勢翹起的臀部!

  清脆的掌擊聲霎時響徹了室內,它回蕩的餘音仿佛令整個畫面都靜止了。

  莫訣在他們身後沈默,秀致的淡眉不贊許地淺斂,但卻完全沒有介入。簡古明的上身往前伸挺,小腹壓在風無釋的腿處,他懵了,屁股有種火辣感,光溜溜的臀肉很快浮現暗紅的手印……

  “啪”地又一響,這次力道沒有比先前小,速度還放快了,接二連三的掌摑準確落在簡古明兩瓣渾圓緊繃的肉丘上,中間還夾著幾下捏抓。

  “啊、啊、媽的,好痛啊!”簡古明疼得低頭叫了出來,他奮力掙動被禁錮的雙腕,同時扭腰試圖躲避風無釋的手掌,不馴地叫囂著:“──住手!我哪里做錯了?你婊子為什?又打我!!”

  “不知道我就告訴你!”怒火讓風無釋過度陰柔的氣質多上一股銳利,他依舊妖冶得讓人驚攝,每打了簡古明一掌,他就數落一個罪名,“你這不安分的家夥,我讓你不知死活,讓你自私自利,讓你花心風流,讓你背著我墮胎……”

  ──果然又是為了孩子!

  “啊……”每當風無釋拍甩在他臀部,簡古明的全身反射性地抖了抖,他沒有向莫訣求救,只是忍著脹痛了的眼眶不再吭聲,倔強地緊抿著唇。不是第一次被風無釋當成小孩教訓屁股,可是第一次被打得這?狠。

  就算觀念一向不太正常,可簡古明的男性尊嚴還是受傷了,他心裏會覺得屈辱和憤怒,但最令他在意的竟是原來他也會被人打。從小到大,不管是父母、親戚還是家裏的傭人、保鏢,哪個不是把他當老太爺一樣伺候著?更別提那些圍在他身邊的朋友和女人。

  “你爸爸是非常有錢的商人,你爺爺和外公也是響噹噹的大人物,而你是簡家和南風家惟一的男孫。”他年紀還很小,身為政府高官的媽媽曾這樣笑著說,無比驕傲和寵溺,“明明要記住喔,你永遠只需要開心就可以了。所有人對我們家明明好,可都是應該的。”

  ……

  風無釋直到把不安和煩躁發洩完了,他才輕喘著看向已經虛脫的簡古明,仔細地打量他的慘狀。

  “呼……”無力再掙扎了,汗水佈滿簡古明的後背,他貼著床鋪閉上雙眼,挺翹發腫的兩片臀瓣呈淫靡熟透的豔紅色,撩人的臀溝間有一個幽閉著的菊穴,入口處的細褶也因疼痛而聚攏起來,把穴口擠成一個極小的洞眼兒──

  讓人不禁幻想,這?結實的屁股一定很耐操,穴口小成這模樣,假如拿大家夥把這個小洞撐大直捅進去,裏面肯定緊得叫人咬牙……真的是隨便想一想都非常興奮。

  “雖然已經挽回不了了,可還是得給你一次教訓。”情緒在逐漸平復,風無釋以接近欣賞的目光審視著簡古明的下體,忽略了他雌穴上乾涸的雄性精液,右手憐惜地輕撫著他曲線性感的肉丘,感覺他瑟縮了一下時,壞壞地笑了,“這樣就疼怕了?那可不行唷,因為等等你會更痛更痛……莫訣變成狼身時,他底下那根家夥搞不好比我還大。”

  15

  “什、什??”注意力馬上被轉移了,簡古明下意識轉過頭,他愣怔地望向莫訣,腦海浮掠過的可能性讓他有些反應不過,就連風無釋鬆開了他的手腕都不懂得爬起來,維持著厥高臀的可恥姿勢。

  即使風無釋微涼的手令他好受了點,簡古明的臀部仍火辣辣的發麻,可只要一想到那晚的經歷,就哪種痛都算不上什?,都不算痛。

  “你答應了的,這次會乖乖生小孩。”繼續撫摩著簡古明光滑的臀肉,風無釋也順著簡古明的視焦望去,他睨著正思考琢磨的莫訣,故作豁達地道:“雖然可惜,不過你這次要懷的不是我的種。”

  “今晚就做吧,反正你今天也給操出了好幾次高潮,下面的小穴應該也能跟狼做愛了。”風無釋把駭人聽聞的獸人雜交說得稀鬆平常,只是這話在簡古明耳朵就是一連串尖利的雜音,他凝望著傲然絕美的莫訣,不可置信地把他和兇殘的狼重疊在一起……於是,簡古明的瞳孔寫著懼意,甚至不敢大聲說不。

  今天在答應給無釋生小孩時,他沒考慮那?多,也沒想到他要生的是小狼崽。

  即便不是太陽,白燈也能無私地照耀了黑暗,它能讓房子通明,可融解不了凍結的空氣。三個人各自懷著心思,風無釋就是想要惡作劇般期待地笑著,莫訣觀察分析了幾分鍾,從容不迫地上了床。

  “莫訣……”在莫訣才靠到他們身邊,他還沒說話,簡古明就幾乎是發著抖叫他,英俊剛毅的臉龐顯露哀求的神色。“……不要讓狼碰我,別那樣子做愛行嗎?莫訣,我會死的。”

  “哼,就知道你會耍賴。”風無釋冷哼,他的手指溜到簡古明的股溝劃弄幾下,指尖剛壓碰上他羞怯閉合的後穴,還沒來描畫它的形狀,莫訣就把簡古明自他腿上拉走,扶坐了起身。

  “簡,我就是狼獸,你覺得我有真正傷害過你嗎?”手心捧著簡古明的雙頰,莫訣誠摯地望著他墨色的眼瞳,那其中蘊含的柔情像魔法在一點一點蠱惑著他,使他稍變得鎮定了,咽了咽唾液,“上次無釋也這?說,可結果我痛得差一點沒命。”

  “胡扯,你敢說你後來沒有高潮?”聞言,風無釋不悅地駁斥道,他隨即從背後摟住了簡古明的腰,在他平坦的小腹上摸了摸,漾著邪笑的薄唇吻上了他的肩頸處,細細地摩挲著,“我第二次操你的時候,你不也爽得一直叫嗎?還哭著求我快一點,讓我快點射進你的肚子裏……”

  “滾!!我不記得了,就算有也肯定是你逼的。”聽見了露骨的穢語,簡古明側首這樣篤定地打斷風無釋,順便抗拒地推了推,兩人拉扯著親吻了幾下。而後,在他回頭再看向莫訣帶著深意的銀眸,他立刻心悸得厲害,果不其然,他很快聽到莫訣問:“喔?”

  “也就是說無釋可以,我不行?”語調透露著溫雅,莫訣直直地盯住簡古明:“是這樣??”

  “不,莫訣,我沒這個意思。”背靠在風無釋的胸膛,顧不上理他了,簡古明為難地訕笑了笑,感到了無名的壓力。好像一旦拒絕就是對莫訣不公平,他想盡辦法處理,惶惶不安地嘗試著商量:“那,能不能不要今天……?我保證下次不賴賬。”

  明明是儘量表現得很有說服力了,莫訣偏還是輕而易舉地看穿簡古明的慌張,他仿佛是不舍地猶豫了小晌,在他正要回答前,風無釋先他一步開口說:“我不準備再等。”

  “莫訣,你真是‘溫柔’得令我發毛,還準備等到什?時候?他的性子我清楚得很,我可沒耐心等他自己張著大腿讓你操。”酌力啃咬著簡古明的肩骨,風無釋在他身體四處摸索,半垂的眼簾擋不住噬人的目光,道:“那些瘴氣隨時會爆發,他要是不想出事就必須立刻懷上孩子,如果你捨不得幹他,那麻煩閃開讓我來。”

  一番挑釁的話令簡古明呆了,一個個豔色的吻痕烙在他寬厚的肩上,他按耐著那微微的疼癢狠瞪了風無釋的發頂一眼,接著又對上莫訣完美但與幾秒前小有不同的表情,他的遲鈍好像突然被醫治好了,心下一沈,生出一絲冰涼的絕望。

  “……莫訣……”這恐懼的叫喚按照平時絕對會讓莫訣心疼,而現在他只是安撫性地摸摸簡古明的短髮,然後沿著他的身體一路愛撫到他微敞的胯間,搭上他的大腿根把他的雙腳往兩邊打開,深藏著侵略意圖的眼神落在了他的私處,端詳了好一會,低沈地問:“還能流得出來嗎?”

  “流?什??唔,那裏很髒,你別看行?……”簡古明艱難地說著,讓一對兄弟同時玩弄有種刺激心跳的罪惡,斜躺在風無釋懷裏被莫訣注視著下體又覺得異常羞恥,他燒紅著耳根子想合上腿,風無釋卻含住了他敏感的肉垂,一邊碰觸著他臂膊的肌理,一邊在他耳畔謔笑道:“流什??你說,你那饑渴又淫蕩的地方還能流出什?呢?”

  “畜牲,你簡直……嗚……不……”頃刻被激怒了,簡古明扭過臉想吼罵,他才剛出聲就被封住了嘴唇……風無釋的手也猛地穿過他腋下罩住他兩塊胸肌,使勁一掐逼他張嘴,滑溜的紅舌就伺機撬開了他的牙關,把他的舌頭卷拉進口中含吮,霸道地強迫他纏吻。“……唔……唔……不要……”

  舌蕾嘗味道甘美的津液,風無釋無盡誘情的氣息如春藥滲入他的體內,這樣甜膩的親密接觸讓簡古明酥軟了腰,只消吻他幾下,他本想抵抗的雙手就無力地搭在了正淫弄他胸乳的掌背上。

  “唔啊……”閉上眼睛嗚咽著,簡古明健美有型的胸脯給男人搓揉出了陣陣快感,他每一個細胞都像在膨脹,壓在掌心裏乳頭挺立得猶如兩顆小石籽,雙腿也乖順地張大給莫訣,讓私密的部位在他視野裏一覽無遺──

  性愛後他的下體並沒有處理,形狀漂亮的成熟男性處於沈睡的狀態,但包圍著它的恥毛一片雜亂且附著許多情欲的污漬。生於陰囊袋下方的雌性嫩穴經過幾次交合變得腫紅了些,兩瓣蜜唇不僅飽和豐滿還染著斑斑幹精液的白點,甚至,中間那條小肉縫也似被濃稠的精液粘合了!!

  瞥過正熱吻得如火如荼的兩人,莫訣不動聲色地輕舒了口氣,驅散了所有不該的情緒之後他低下頭,凝望著簡古明用以供男人操弄泄欲的蜜地,左手的兩指分撐在他柔軟的肉阜讓下鄰兩側花唇更明顯,右手食指慢慢地刮落穴縫上的一點點白斑……

  “……啊。”唇舌和風無釋的交纏開始收斂,莫訣的刮搔令簡古明不適地動了動,他激烈地喘息著,過度的疲憊和泄身消耗光了他的精力,即使纏綿的深吻中,他的蜜穴現在也還是十分乾燥,“嗚……”

  “無釋,拿點酒給他喝。”搓了搓指甲裏的白色粉末,莫訣再試著分開他貼合著的兩片肉唇,發現它們有點輕微的膠黏時,他頗無奈地朝風無釋說道:“他裏面的東西全幹了。”

  16

  沈迷地汲取著那溫熱的唾液,風無釋斜睨了莫訣一眼,再深吸幾口才戀戀不捨地放過簡古明豐潤的嘴唇,“真行,做完也不給他洗乾淨。”沙啞著音調抱怨,他改用單臂環抱著懷中軟癱的男人,另一邊就手取來了杯血酒,“喝了它。”

  命令似的話語不容簡古明推拒,風無釋把酒杯放到他嘴邊,半強迫地就給他灌了進去。

  “唔……”一絲吞不及的酒液從唇角溢出,簡古明失去了任何的反擊能力,他茫惘地勾望著莫訣,絲滑香醇的酒液順著他的食道進入他的胃裏,很快,一波熱浪緩緩彙集了在他的下腹,逐步往胯底蔓延,“……啊……嗚……好熱啊……”

  “老男人,現在就讓我們兄弟倆好好伺候你,你下面可耐著點唷。”風無釋在他耳際親昵地調情,手掌扣住簡古明雙膝內側彎曲起他的腿,把他的大腿根幾乎扳成了平行線,讓他的私密暴露得多後對莫訣使了個眼色。

  兄弟難得有的默契,在風無釋的右手包圍住簡古明的性器,左手橫過他的前胸握住他的右乳時,莫訣也開始對他的雌穴進行挑逗,用修整的指甲一下劃開他蜜唇間的隙縫──

  “啊!!”簡古明驀地哀叫了一聲,難以啟齒的部位湧來說不清的怪異,他清晰地感覺到他那兒粘結了幾小時的一對肉唇突然分離了,圓翹的臀部猛顫了幾下,可事情還不止如此──整塊右胸肌給擠揉得簡直快扁平變形了,他前方的男性象徵也落入了別人的手中被任意套弄,極度放肆的狎玩竟迫使他勃起!

  “這樣覺得舒服嗎?簡。”莫訣深沈地問著,他閃爍著欲火的幽眸緊盯著簡古明的小穴,左手中食指在他飽滿的花阜由下至上地撫搓著,右手的指尖淺挖他豔紅的穴縫,探觸到內部還不夠濕濡就不再前行,反倒滑至穴口頂處兩片蜜唇的銜接點……

  一個粉色的小巧紅核羞隱在花瓣之間,莫訣優美的指尖先是輕柔地反復搔撥,然後使力地碾揉了下去,一次又一次,施以殘忍而又甜美的蹂躪!

  “……啊,啊,莫訣,別用力!啊……”尖銳的刺激像細針紮進他脆弱的花蒂,窒息般的悸痛也在一瞬穿透他的心臟,簡古明的腰身驟然向上挺浮起,莫訣壓制住他不停搓動他的小肉核,逼到他後仰著脖子大喊,原本還乾澀的小穴馬上流淌出滋澤的蜜水,肉壁也迅速升溫。“……啊哈,不,該死,可以了啊……”

  “哇喔,反應可真大。”不住地笑道,風無釋的掌心摩擦著簡古明漲大了數倍的陰莖,偶爾用小指拍打他的精囊,?指繞劃著他莖頭的泛濕的鈴口,另外也不忘抓掐他的胸部,粗魯地把他的肌肉弄出五個淤青的指印,淫穢地啞聲說:

  “多給你揉揉胸,以後你才有足夠的奶水能給孩子哺乳……嗯,每次一幻想你撩高上衣喂小孩的樣子,我就好想用力地吸你,到時候不如別給孩子吃了,全都喂給我吧……”

  “……求你了,啊……嗚嗚……饒過我吧,別說了……”黑瞳彌散著模糊的水霧,簡古明崩潰地流淚哭求著,他放在兩邊的手緊揪著底下的床單,莫訣玩夠了他的肉核把中指插入他的嫩穴時,他的全身都麻了,而更恐怖的是聽著風無釋的混話,他的胸脯居然隱隱在發脹,“……夠了……嗚,嗚……”

  17

  “收斂一點,無釋。”這話說得慢悠悠但又有不容忽略的強勢,莫訣抬眸瞥了風無釋一眼,他攤開的手掌遮覆在簡古明的腿間,豎起的一根長指深埋在細嫩的雌穴裏頭戳刺,“你安靜些不行??別總把他嚇成這樣。”

  “切。”風無釋一臉的傲慢不屑,可也不想為作風不同和莫訣起衝突,於是也就逕自舔弄著懷中這個可憐的男人,先是湊過去親了親他的髮鬢,再來就輕抿他紅透的耳垂,滑溜的舌頭不時鑽進他的耳洞內打轉,“他明明就很喜歡聽嘛,你看,乳頭都那?硬了。”

  說著,風無釋惡意地夾捏住簡古明鮮豔的乳蕾,用力地拉扯──

  “──啊,啊哈──”胸上的乳頭宛若被硬生生掐碎一樣,可在疼痛的深處竟又迸發另類的受虐快感,簡古明倏地倒靠在風無釋的身前痙攣著,腹下的灼熱性器在對方掌控中亢奮地彈動,蜜穴像水泉眼似的奔流出滾滾的愛液。“……啊,啊,無釋,疼、疼……”

  “是不是又疼又爽?”妖豔的眸子中搖曳著貪婪的火焰,風無釋癡笑著,右手加快擼弄撫慰簡古明漲挺到快爆裂的莖幹,同時也狠勁地扭拽他充血的乳珠,仿佛要把它直接摘下來!

  “疼得你很爽吧?你這淫亂的老家夥就喜歡來猛的,看樣子都快射了,前面的小穴肯定流了很多吧……回答我的問題,你喜不喜歡?!”

  “……嗚,嗚……喜、喜歡……嗚……摸快點吧……”失控的淚水不停滑落他的雙頰,修長的四肢愈發虛軟了,簡古明抵擋不住地哀叫著,他哭得很厲害,隨之更多的白濁從頂端流下了莖身。

  多重的撩逗使他的蜜穴和陰核都燥熱難當,先前黏附在穴璧上的幹精液也重新被溶解成液體,在莫訣指尖的頂刺下被掏了出來……

  “……啊、啊哈,別揉了……嗚,嗚,好疼……啊……”

  “……簡。”莫訣細望著他混亂的神情裏一絲迷靡的沈醉,他靜靜地閉眼幾秒後不再說什?了,只是也把簡古明穴徑挖弄得頻頻收縮,接著就很有技巧地小幅搖晃插陷在他體內的手指,越搖越快,越搖越猛,讓他的肉道璧也跟著急遽地抖顫,產生電擊一樣的麻痹感──

  索性,淩虐般一下深深地捅到窄小肉道的最盡頭,簡直是要刺破他淫媚的穴芯!

  “啊啊啊──”情欲決堤的霎那,簡古明大睜著雙瞳失聲高喊,他英偉的俊臉通紅,腳尖用力地踮在了床鋪,雙手扯住床單就從分身射出數道濃濃的精液,柔嫩的小雌穴也同時被莫訣的一根手指弄至了高潮!!

  一杯血酒有效地補充了簡古明的體力,也令他花穴有足夠的蜜水再經歷酣暢的性交,腔道中又一次噴湧了大量的淫液,淋了莫訣滿滿的一手心……

  “是像無釋說的那樣?”喃喃地自言自語,莫訣完美掩飾了所有正欲脫軌的情緒,他將中指撤離簡古明光滑的嫩穴,淡定地抖了抖手甩幹那些稠膩的透明液體,而後執起一旁的被單擦拭簡古明射到他小腹上的精水,“你喜歡被粗暴對待……?”

  在莫訣那件寬鬆的絲質長袍裏,好似有什?粗長巨大的東西正在他胯部高挺昂立著,純白的布料可以透出那邪惡的紫紅色。

  “嗚……”無力地癱直了身體,簡古明在依偎著風無釋的心房,他迷茫地啜泣著,大腦的神經元陷入了完全的癡滯,光裸的背部親密地感受到無釋的心臟在跳動,強壯,可明顯有點失了規律。“……唔嗚……”

  “讓他先用嘴給你含含吧?我要幫他把後面搞松,等下你插他的前面時,我就玩玩他的屁股。”風無釋坦然直白地說,撥開簡古明粘在後頸的幾縷濕透的發尾,幫他抹了抹汗就把他慢慢地往前推,而莫訣根本還沒回答他。

  他們三個人的歡愛裏,風無釋一向慣了自作主張,莫訣倒也不和他計較,把枕頭和被子扔到地上,挪動著換了個背靠床頭的位置,隨性地岔開腿,淡道:“你只能一次。”

  “媽的,你也不能同時搞他兩個地兒,讓一個給我玩玩怎?了?這?小氣。”嫉恨的火冒升,風無釋不悅地低咒,不過想想還是忍了,緊接著就把簡古明擺弄成跪趴的姿勢,坐在他身後狠拍他高厥的臀,粗魯地喝道:“問一下你的莫訣,看他要你怎?伺候,問他用嘴巴行不行?”

  “……嗚……別打了,我好痛……我問,我問……”臀部疼得發顫,簡古明帶著哭腔說道,他併攏著的膝蓋跪在莫訣雙腿中央,手肘壓在床鋪微撐起上身,面部也正好能湊到莫訣的胯下。“唔……嗚……”

  “嗚……”鼻尖聞著莫厥胯部強烈的雄性氣味,簡古明抬頭用淚濕的眼睛呆望著他,可憐又頹廢地抽噎著問:“莫訣,我用嘴巴……給你含含好不好?”

  18

  明明是剛毅成熟的五官露出像孩子般無助的神情,簡古明一點也不如他外表穩重堅強,他仰首的模樣還有點膽怯,雖然很突兀但卻極能勾起男人的嗜虐心,尤其這樣英俊的男人還在同性胯下含淚說想為他口交,那紅潤的嘴唇也湊在茁壯的性器旁。

  “簡,我不懂你。”幽眸深處除了情欲外彷佛還潛藏著其他的什?,在莫訣輕聲問道的那一秒,掠過他眼下的是幾乎稱得上痛苦的疑惑,不過很快沈澱了,他甚至沒給簡古明機會去消化理解,摸了摸他蓬亂的短髮就按低他的腦袋,說:“嗯,含含也好,你待會好受些。”

  嘴唇擦過莫訣的雄渾,簡古明沒有退路了,他也沒空暇去理會多餘的羞恥,隔著布料盯著莫訣若隱若現的巨大肉杵,喉結緊張地蠕動了幾動,遏止不住顫抖的雙手伸過去抓住他的褲頭,緩慢地拉下……

  一根強悍的肉棍驀地脫離了褲子的束縛在簡古明視野中怒挺著,它呈冠狀的頂部好比一個雞蛋大小,粗壯的莖身長得像可以輕易將他的雌穴捅穿,一根根賁張的經脈使它更加可怕,就連匍匐在濃密毛叢裏的兩個肉囊都比常人碩滿許多。

  簡古明的瞳孔儘是恐懼的,它散發著的火熱溫度令他感到窒息,他一臉怔愣地望住這貫穿他無數次的巨莖,無意識張啟的嘴怎?也不敢親上去,直到,他還敏感無比的雌穴給刮了一下──

  “嗯……”一道悠長的呻吟自簡古明唇間流溢,又有人在亂摸他濕乎乎的小肉穴了,他不解地回過頭,見到風無釋朝他淫邪地笑了笑,右手並著的三根手指反復地掃刷他的穴口,撥彈他嫩嫩的肉瓣,威脅道:“發什?呆呢?再不用上面的嘴巴含,信不信你這下面的小嘴馬上又要挨手指操了。”

  “不要……我含,真的,我這就含。”什?顧不得了,簡古明急忙埋首進莫訣的下腹,笨拙的雙唇貼住根部就一路舔到莖頭,討好地啄親了幾下,他的舌尖搔劃著那條小裂縫,闔上眼瞼悉心品嘗莫訣的味道。

  “笨蛋,告訴過你別只是舔!”風無釋嚴厲地叱責,簡古明被逼點點頭,口叼著雄性的肉棒另外還要忍耐風無釋在他雌穴上的戲弄,他試著吸得深入,“……唔……莫訣,太大了……”

  “注意點,吞不進去的話就不要勉強,舔舔可以了。”將簡古明艱難吞吐他性器的模樣盡收眸底,不管陰莖已經勃大得多猙獰,莫訣的表情卻還是淡然的,他揩走了簡古明睫毛上的一顆淚,放到唇邊輕舔,“乖了,別哭。”

  “唔……”既然肯允許,簡古明也就欣喜地當真不含了,他微搖著臀回應風無釋在他小穴的愛撫,在朝莫訣投去感激的目光後就賣力地舔舐,一寸不漏地用舌頭給他的性器抹上層晶瑩的唾沫,最終把其中一個陰囊銜進嘴裏,開始嘬吮。“……嗯唔……”

  “嘖嘖,我今天可是讓他給我吞進喉嚨裏了,結果他還不是含到濕透了內褲,你明知道還能這?寶貝他?我真佩服你。”嘲弄似的讚歎,風無釋也懶得再去理睬他們,他自顧地專注在簡古明的暴露的私處,手指按住他柔厚的肉阜,繞著圓搓了下去──

  殘餘在穴徑內的蜜水給如數逼出,一道清澈的汁液從殷紅的肉縫滑流至了大腿根!

  “老跟流不完似的,你也太淫蕩了。”火熱地緊盯著那靡亂的畫面,風無釋狎笑著說,他的右手掬了一食指的愛液,旋即碰上了簡古明含苞未開的後庭,指尖淺淺地點刺著,“你這兒真棒,不管昨晚我們輪流換著玩了幾次,到了早上又是這樣緊緊的,像處子。”

  “……唔……唔……”吸含著異物的嘴巴無法反駁,簡古明只能細微抽咽著,後穴那半強迫的行為給了他某種奇異的興奮,在儀式以前他們都是用他的後庭交歡,就算到了現在也經常會弄他後面。那是他同樣受盡男人寵愛的地方。“啊嗚……”

  算不上高超的口交技巧不足以讓莫訣瘋狂,他遊刃有餘地享用著軟熱的口舌,一直溫柔地揉著簡古明黑亮的短髮,從他的角度能清楚看見他翹起的臀,汗水令他蜜色的肌膚都閃著誘人的光澤……臀瓣上,還有著被風無釋打過的痕跡。

  “你很習慣嘛,”以簡古明雌穴豐富的蜜液作潤滑,風無釋緩慢地把一個指節探入他的菊蕾,在他內部很小心地扭轉著,誘使他的穴口綻放才將手指全擠了進去,磨搓他狹窄的腸道,歎息著說:“總是這?緊。”

  “啊……啊……”簡古明不適地擰著眉心,熟知性愛滋味的內壁軟化得很快,在初始的違和感消失了之後,他一邊取悅著莫訣另一個囊袋,一邊欲拒還迎地小扭著腰下身,舌蕾吞食著莫訣的體味,注意力集中在被手指佔有的後庭,“唔……”

  後穴的感覺和前面是不同的。相比較下,他的花穴要敏感很多,幾乎是在穴外搔一搔也能玩到高潮,不過就是太快有時反而不如後庭來得舒暢,那種帶著微痛和力量的屬於男人的結合。

  “嗯哼……”口腔被雄烈的腥膻味和沈甸的肉囊佔據,粗硬的恥毛擦得簡古明的臉龐發紅,他的眼神愈發渾噩,厚實的背部緊繃著。一顆汗珠不小心滑向了性感的股溝,落在了風無釋的指上被一併帶入了他體內。

  “好像開始熱了喔,會吸我的手了。”狡猾地摳著他的後穴,當察覺漸熱的甬道被喚醒了需求,風無釋促狹地說出他的變化,同時也是提醒著莫訣,食指在簡古明的後庭維持了一陣律動,等到它徹底適應了就突然抽了出來,合攏了三指一同猛插到前方的雌穴!!

  “──啊啊!!”簡古明垂下俊臉大喊,鬆開的莫訣的囊袋,他的嘴唇和下巴全沾滿了咽不及的口水,可是風無釋根本不給他休息的機會,幾根手指往他肉穴裏一插、一攪就挖走了許多想要的潤滑液,緊接又迫切地捅入他的菊穴!!

  流滿愛液的蜜穴在燈光的照耀下銀亮閃閃,僅僅被擠弄了一下的穴徑不滿地蠕動著,穴裏的蜜水愣是被摳出了一大半,它兩瓣張合的肉唇夾著一條長長的稠汁,連接著他正被侵犯的後庭。

  “……嗚,嗚,慢點,無釋,啊啊,求你慢點!!”實在忍不住了,簡古明扭過臉跟風無釋哭著,他的身子都跟著菊穴裏的抽插劇烈地搖動,兩手揪扯著莫訣的長袍,硬挺的男性掛在胯間晃聳,得到淫液滋潤的腸壁被手指地打開,然後,風無釋扣住他的腰,有什?非常熱的東西貼上了他的臀……

  “我就知道你撐不了多久。”搗挖他菊穴的動作變得極兇狠,風無釋近乎就是用幾根長指插在簡古明的身子裏胡天蠻地的亂搖,直至搞得他的穴口完全閉不攏了才抽手,跪在他身後扶著粗壯的肉棍堵到他的穴眼,草草地磨蹭了幾下,一舉頂擠進去的同時低吼:

  “你這淫物,讓你屁股爽爽──!!”

  “啊──!!”驟地響起潰決的高喊時,盈滿簡古明後庭的手指已瞬間換成了雄壯的陽具,他整個人給往後拖去──使勁一下,臀部重重地撞在了風無釋的下腹,後穴的皺褶被肉杵擴張到消失的程度!

  “……啊啊,啊,啊……”

  “爽嗎?”俯著上身斜壓在簡古明背上,風無釋死掐住他的胯骨,兇悍地擺腰去抽打他股間失守的蜜洞,接連成串的肉體撞擊聲中,除了簡古明的求饒外,還有風無釋像是惱火的罵聲,“啊,你這該死的男人,居然這?舒服……放鬆點!你裏面收得那?緊想把我夾斷了嗎,淫物!!”

  “……嗚……你畜牲,嗚……要把我弄死了……嗚,啊,啊……” 簡古明悲憤地哭罵著,他的頭和肩膀都壓著床,被迫浮起的屁股承受著來自後方的強而有力的操弄,內壁被粗莖快速摩擦到火燙的地步,在他以為他快暈厥時……風無釋意外地停了。

  “嗚……”終於得以喘息了,可是簡古明還沒來得及慶倖,他在淒慘地哽咽著,風無釋竟就埋在他體內的姿勢把他一齊拉跪著直起腰身,抓住他的胯側把他抱高一點,由下往上頂插得更深了進去!!

  “怎樣?”猶如惡魔一樣的輕笑,風無釋的目光是一片赤紅,“我有沒有幹得更深?”

  “啊,啊!!”簡古明連哭都沒力了,他虛張的嘴唇吐著熱氣,“嗚,深了……我受不了了,你放過我……”

  “來吧,莫訣。”不顧簡古明現有的慘狀,風無釋右臂抱著他的腰腹,左手鑽到他的小蜜穴罩住搓摸了摸,接著把染有新鮮淫液的手攤給莫訣看,粗啞地笑道:“可以玩了,他夠濕了。”

  19

  淫亂到極致的畫面,就這樣呈現在莫訣眼前,沒有任何空間可以逃避。莫訣獨自閑倚著床頭,他的左小臂架放在曲起的膝蓋上,靜漠地望著兩人如同扭動的蛇纏繞在一塊,還有風無釋得意的神色,以及從他指縫嗒嗒滴落到床鋪上的液體。

  “嗯?看來他不想要你哦?”見莫訣還沒有靠近,風無釋幽暗的眼眸瞄過他挺昂直立的男性象徵,那完全不像冷靜的樣子讓他笑了,隨之就故意用左手去愛撫簡古明的五官,甚至過分地硬伸了兩指進他嘴裏,“如果他不來,那你前面就只能用手指頂一下了。”

  “唔,唔,好、好髒,別這樣!”雙頰都被風無釋塗抹上他體內的分泌物,簡古明本能地搖頭閃避著,可趁機探到他口腔攪動的指頭讓他話都說不清,他嗚咽著含住它,剛想咬,卻吃到一種很奇特的味道,“唔,嗯……”

  “很好吃吧?”手指挑動翻弄著簡古明溫軟的舌頭,風無釋的臉挨過去愛昵地磨蹭他的脖子,一個個細碎的吻印滿他的肩頸,而後在他燒紅的耳邊輕吹著氣,柔聲蠱惑著他,“乖乖吸我的手指,那可都是你自己的東西,非常甜的呢,你會喜歡的……”

  “……嗚……”神志出現嚴重的混淆,簡古明無力地流淚,如此淫蕩的汁液竟有著不可思議的清甜,那種絕妙的滋味誘使他鬆開牙關,給玩幾下就迷迷糊糊地吸著風無釋的手,嘖嘖有聲地吮食著源自他雌穴的蜜水。

  “真的是好聽話呀。”戲謔地稱讚道,風無釋的兩指模仿性交在簡古明嘴巴抽撤,讓簡古明一個健壯的大男人只能抽泣著,難堪可又控制不了地張嘴任人插玩,許多的唾沫在唇角外溢,靜止在他甬道中的粗莖也逐點勾起他深層的渴求──

  “啊呃!”驀地,淫媚濕滑的肉道再度瀉出新一輪的愛液,滾燙的黏水由深處遲緩地滲過了花唇的間縫,那種汁液從小穴淌出的清晰感讓畫面浮上了簡古明的腦海,他感到可恥地戰慄著,噙著淚水的黑瞳卻怔望住莫訣,“……嗚嗯……”

  “你還沒看夠嗎?”熱窒的窄穴緊箍著他的分身,風無釋終於不耐地催促了,他按抑著想律動的念頭,拿出在簡古明口內的手指壓上他的雌穴,覬覦似的揉捏著他充血的小陰蒂,“快點吧,老男人這裏癢得不行了。”

  “啊……莫訣,莫訣……”簡古明哀切地叫喚著,無法平息的欲火焚熱了他的腹部,他抱住風無釋的小臂不由自主地輕扭著臀,他似乎是想讓插在後庭的肉莖操幹他的甬道,或者想讓在肉核上徘徊的手指儘快玩進他麻癢的小雌穴……

  簡古明無心的舉動令風無釋的自製力宣告瓦解,他的眸色深得懾人,正當他要獨享了懷中的男人時,莫訣有動作了。

  無聲地靠近他們,莫訣優雅從容的舉止就像一匹最高貴的銀狼,他同樣屈著膝跪坐到簡古明兩腿中央,有些涼薄無情的唇吻了吻他,接著就掀起長袍的下擺掏出性器湊到他的腿間,放在他的嫩肉上蹭擦。

  細膩的撫摩讓鮮嫩誘人的蜜穴汁液狂流,紫紅色的陰莖不久就濡染上晶瑩的水光。

  “……別同時進來。”濕漉淋漓的私處才剛給硬莖觸到,簡古明就在混亂中預感到什?,他慌張地摟住莫訣的脖子,上身撲入他的懷抱,結果卻哭訴著撩火自焚的話,“嗚,拜託,莫訣,我會很快的……你們輪流好不好?嗚,不要一起……”

  “明知道不可能,何必還要問?”莫訣的嗓音暗沈,他優美的唇線淡淡地上揚,靠近幾分和風無釋一前一後將簡古明牢牢夾抱住,握著碩壯的陽具用莖頭描畫他的穴縫,輕輕地拍擊,然後頂開他遮蔽的蜜唇刮搔他濕熱的穴口,“撲滋”一響,挺身強勢地插入──

  “簡……”有力的雙手緊捧著他的臀瓣,莫訣雄偉的性器一點一點地貫穿簡古明的蜜穴,他的陰莖才剛剛逼進一小截,穴內滑膩的肉壁就不知恥地嘬住它使力地往裏吮,一股直湧上來的壓逼感令莫訣輕喘,橫下心就全根捅開簡古明的穴徑!

  “──啊哈,啊,啊──”成功佔領了蜜穴的肉棒兇悍地擠大它滿是淫汁的肉道,簡古明頓時淒厲地哭喊著,強塞進前方的炙熱狠狠燙著他的穴壁,他昂起的腦袋靠在風無釋肩頭,大分著雙腿同時被操玩了前後兩個小穴,“──啊,啊啊,饒了我吧,我不敢了──”

  空氣帶有一絲奇異的甜味,這件屋子到處彌漫著赤裸裸的肉欲,一張大床更是淫亂得令人瞠目結舌。

  三具精壯的男性身軀通過性器與小穴的結合連成了一體,年輕的兄弟分享著跪在中間的英俊男子,他們胯下的雄性巨根分別霸佔著男人一樣銷魂的雌穴和後庭,很快便開始急劇的抽插,戳捅著男人的時候也隔住一層柔韌的肉壁摩擦著對方的粗莖。

  “這感覺真不是蓋的!”窄小的蜜洞收縮得簡直是在唆使人將它撕裂,風無釋舔啃著簡古明的頸部,腰杆狂野地擺動著去拍打他惹火的股溝,妖媚的美眸氤氳著迷戀,沈笑著說:“這樣淫蕩的男人就該留在床上玩,狠狠地玩才過癮。”

  “簡……你裏邊真的好濕啊,而且好熱。”莫訣也挨在男人的左耳輕道,重濁的鼻息拂在簡古明圓潤的耳垂下,他微顰著秀氣的眉心,風無釋的粗暴節奏令他保持不了溫柔,只能選擇相同的速度去貫擊簡古明的雌穴,環擁他精瘦的腰。

  “……啊,啊,啊……”整個人就仿佛是被兩根燒紅的大粗棍頂撐了起來,簡古明在錯亂中生出他下體的器官給肉棒捅到變形的幻覺,他無神的眼睛不斷地流著淚水,身體已經不堪負荷了,可那兩根反復搓摩他內部的硬莖不但不放過他,還跟較量似的漸動漸勇猛──

  “啊──!!!”經受不起這樣的摧殘了,簡古明失去理智地大哭,兩隻不相上下的巨獸就像要捅破他的小穴沖進他的肚子,他如同人形的布偶夾在他們之間搖晃顛蕩,雙臂抱住莫訣的頸項,兩個脆弱的部位硬是被強擴到沒了收縮力,“啊,啊,啊──!”

  “呃,你也別太狠嘛,老男人前面的穴兒嬌滴滴的,可經不起你這?個操法。”分身被莫訣一個用力的頂入撞到,風無釋諷刺著,不過他的速度也完全不比莫訣慢,反而企圖要趕超他一般愈加重重地插幹著,甚至刻意跟上他的動作去回撞他,說:“你小心把他操穿了!”

  “你說說你自己吧,別把他後面弄出血了。”莫訣淡淡地反唇,一樣毫不退讓,繼而奮力地進出著簡古明盛滿熱液的雌穴,肉杵攪渾得他裏面發出陣陣煽情的濕水聲,更加激發男人的性欲,“簡,簡,你會不會舒服?還行??下面的聲音好像越來越響了……”

  這是相當糟糕的情況。

  進入了簡古明體內還能感受到有另一個男人在侵犯他,這情況確實讓人有無以名狀的另類刺激,只是也有著噬心的嫉妒,兩極的矛盾促使他們把情緒化成欲望宣洩,結果無疑就苦了簡古明……他有點無辜,不過也正是禍源。

  “嗚……救救我……救我……” 黯淡的目光盯望著雪白的天花板,簡古明虛軟地給釘坐在兩個男人的性器上浮沈著身體,體內每一寸都被外來物所侵佔,他的模樣猶如受盡了性虐待那般慘不忍睹,“啊嗚……”

  所有的感官都停留在體內的那兩根橫衝直撞的巨物上,它們相互針對地在各自領域中粗暴律動,但又默契十足地夾攻他的性感點,接連地一次次摩擦,兇悍得讓薄弱的肉壁好象有被磨穿的危險──

  恐懼和過度的興奮讓簡古明的心臟失去規律,心跳快到他胸口悶痛,最後竟遽然地頓住了呼吸,全身猛烈地抽搐!!!

  “媽的,該死!!你也快點,他受不住了!!”急忙朝莫訣吼道,風無釋張嘴咬住簡古明的肩膀留住他的意識,雙臂交叉在他身前,在莫訣掐緊著他的臀肉時做最終衝刺時也握住他的胸脯──左手捏住他的右胸,右掌也死抓著他的左乳,然後兩邊同時使勁地擠揉,並且再動幾下就強迫自己在他體內射精!!

  ──兩道熱流差不多是同時激噴進他的前後兩個小肉穴,狠狠地澆在穴壁上近乎要將它燙傷!!

  “嗚……”簡古明全然呆滯地戰慄著,他似乎麻木得沒有了任何感覺,不知道那對兄弟在他體內射入了多少精液,也不知道是誰先抽身放開了他,他只曉得他在慢慢地倒了下去……

  20

  燈光將屋子任何的角落都點亮,每一個畫面都似乎定格了,所有好的、壞的都無所遁形。房間裏很長時間只有低弱的喘息,猶如小動物瀕死前所發出的,其餘的一切概是寂默,默得仿佛還可以聽見空氣的聲音,它在訴說著有什?已經結束了,也有什?將要開始。

  “……嗚……我好痛啊……”

  偌大的床鋪上,簡古明癱軟地趴臥在中央,他縮抱著腫痛難忍的胸脯不住地發顫,雖然輕輕地揉它一揉可能會好受點,可是他碰也不敢碰,腫了好多,胸乳上那滿滿的淤青和抓傷實在是慘到叫人於心不忍。

  經過那一輪極盡粗狂和放浪的交合,汗液浸濕了簡古明吻痕密佈的身體,他的脖子有個滲著血絲的齒痕,臀部的兩個肉丘也都烙著鮮豔的掌印。而下面那被過分的開拓和使用的前穴和後庭都已恢復不了原樣,它們給蹂躪得太徹底了,幾乎是讓肉棍捅成了兩張嫣紅的小嘴兒,兩道腥濃的精液順暢地湧滑出它們夾不緊的穴口……

  簡古明從頭到腳沒有一寸是乾淨的,他就好像一隻被兩個男孩搶著要佔有卻不小心扯壞掉的木偶,於是他們不甘心就索性合著盡情去玩弄,他不至於成為他們爭奪下的犧牲品,不過也以極其悲哀的慘狀獨留在那張醒目的大床,無力反抗地等待下一個遭遇。

  然而,他真正要面臨的東西還沒拉起序幕。並非人類能承受的黑暗,它正準備著開啟封印的禁鎖,它會降臨──這具修碩的身軀,這個俊朗的男人,這就是它的鑰匙和動機,也是它的獵物,它勢必得到的東西。

  這樣的氣氛有些詭異。太安靜了,安靜得宛若正在醞釀一個席天卷地的風暴,讓人不禁地繃緊大腦的每一根神經,提高著所有的警惕。

  激情中有過短暫的窒息,簡古明一時半會還恢復不過來,他連正常的思維都中斷了,總是怔怔地右側著臉盯視不遠處的一面鏡牆,雙臂環摟著胸,就算是呼吸也沒多少力氣。

  簡古明凝視著鏡子的自己,那個英挺的男人看起來很糟糕。他頂著一頭烏黑的亂髮,一身的青紫很像被人毆打過,帥氣的臉龐殘餘著哭泣過淚痕,張開著的大腿間則污濁得更似剛剛給人輪奸過。

  “需不需要幫忙?”男人的嗓音隱透著性欲後的慵懶,他坐在床邊的沙發上抽著煙,煙草焚燃帶來了獨有的香味,簡古明在迷蒙中大略能聽清他的話,他在問:“你一個人搞得定嗎?上次他真鬧起來我差點就傷了他。”

  搞定什??簡古明不知道,但另一個站在床尾處整理著什?的男人知道,他的聲音溫和動聽又疏離,答道:“謝謝,但你可以走了。”

  “呵呵……”風無釋促狹地笑了,左手夾著煙,右手撥弄了幾下柔順的長髮,他的美豔無處不散著一股妖氣,“你不會是怕我搗亂吧?哥哥。”

  “無釋,你該知道的,”莫訣對他親膩的稱呼不為所動,但也微微地笑著說,“我從來就沒有怕過你。”

  “行吧,那我也不勉強了。”或許沒聽出莫訣話裏的意思,也或許莫訣並沒有別的意思,風無釋倒也很乾脆,他摁熄了煙頭就起身,邁前幾步走近簡古明,儘是感慨地說:“相信你不會禁止我和他話別的,因為我明天也許就見不著他了。”

  莫訣不語,他先是看了看窗外還未見光跡的天色,接著望向趴在床上的男人,忖思了幾秒,沈靜地閉上眼──

  漸漸,四輪淡銀色光圈顯在他的足下,莫訣佇立在中間,它們如同數位的齒輪一樣做著不同的轉動,很像在輸入密碼,接著一絲光線纏上他的腳跟,一路旋繞上他的身體將他包成了一個蛹,溢散著清煙,最後蛹殼破裂成無數光沙……其中改變了什?,已經降臨。

  見不著?簡古明不能理解他們的對話,可他潛意識覺得有些不安,他才想轉個身看看無釋的表情會明白點,可他還沒動,無釋已經坐在了床沿,俯著上身從背後擁住他,在他耳邊好心地提醒:

  “哎,我要走了。你要乖乖聽話,他讓你張腿你就張腿,讓你翹屁股你就翹屁股,不然要是給一匹狼活活操死了就是你自找的。”

  這話是提醒嗎?不如說是恐嚇吧。簡古明聽得傻了,他沒能消化完這話的含義,愣愣地反問:“我要……給狼操?”

  “嗯哼,否則你這不爭氣的肚子懷不了小狼崽。”注意到室內明亮得刺眼,不必看風無釋也知道是為何,他偏還輕鬆地笑說著,打了打簡古明平坦的腹部幾下,抹去上面留著的他被兩人操弄到高潮時的精液,“以後你這裏會孕育著狼孩,他會一天天長大,你的腹肌就會慢慢鬆弛,不僅要和我們上床,還要像女人一樣挺著個大肚子,直到把孩子生下來。”

  “孩子出世後呢,他會叫莫訣父親,那他是你生的,自然要管你叫媽媽了。你要照顧他,在他餓了的時候,你就要把你的乳頭給他吮吸,一邊抱著他,一邊好好給他餵奶……”

  說到這裏,某人大概就得到他想要的效果了。簡古明的臉色慘白,風無釋還在打擊他,他輕張著的嘴唇可憐地顫抖,像是要吼叫卻失去了語言能力,正當他要忍無可忍之際,一道震驚天地的怒嘯吞沒了所有的聲音──

  簡古明循聲望去,僅僅是彈指的功夫,他愕然了。那是一匹世間罕見的巨狼。

  冷傲與孤高,是它給人的第一印象。銀狼的體魄高大得遠遠超過了任何種族的狼,它的眼尾微上挑,雙目犀利有神,粗長蓬鬆的尾巴垂放在後腿間,四肢強壯但又不失優雅,通體覆蓋著銀亮而有光澤的毛髮,只有前額長著一簇火焰般的紅毛……巨大的強悍的狼,帶著王者的氣勢。

  簡古明不懂得鑒賞狼,但他也能看出眼前的銀狼十分俊美,只是它沒有一處找得到莫訣的影子,除了那雙深邃的銀色眸子。它站在地上淩厲地盯著風無釋,稍蹲著身子,顯露著很明顯的警告意味。

  “喔,有人生氣了。”調戲一樣,風無釋看似滿不在乎地笑笑,舉著雙手做投降狀,“行行行,我這就走。”

  之前要求立即讓簡古明懷孕,回頭就有意無意在搞破壞,風無釋是懷著哪種心思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也許可以簡單些猜測他是存著一點點不服。在臨走前,他還揶揄地扔下了一句:“你可以考慮把他綁起來,我上次就是綁著他做的,非常的痛快。”

  21

  聽著這樣挑釁的話語,銀狼雖然紋絲不動,但它周遭環繞著的氣勢卻愈加凜冽,不過風無釋是個善變任性的人,他擺了擺手就揚著頗具深意的笑消失在無形當中。一向如此,他總是來去如風。

  那?,他到底是什?意思?估計也是他的小心眼吧,任何事情只要有哪兒不順他心意了,他不折騰一番就不肯安生。對於這個問題,銀狼沒興趣追根究底,它在風無釋走後顯然就鬆懈了下來,威風地昂首站直了,感覺它就像成功將另一匹公狼驅除出了它的領土那樣高傲,於是它滿意地望向床上的戰利品──

  簡古明,他仿佛是一隻正待與它交配的發情的雌獸,如此健美漂亮的雌獸,它非常幸運地獲得了與他的交配權。

  這屬於它的雌獸似乎已經為它準備好了身體,他赤裸著趴臥在它眼前,還是一臉癡愕地盯著它。而它站在床尾的位置也正好能看見他敞開的下體,在他那裏縱情狂歡後的男人們不負責地留下了黏糊的宣洩物,哪怕幫他擦一下都沒有,導致精水融合著蜜汁濡澤了他兩條勻稱的長腿,整個私處都在飄溢一種吸引雄性的淫騷香氣。

  僅是遠遠地看著,聞著,銀狼的鼻息就相當的混濁,它仔細地打量著簡古明,就連眨一下眼睛都捨不得,他前後兩個豔紅色的肉洞緊勾住了它的目光,它只見到那嫩穴在不斷地撒吐著濃精……它動作輕盈地朝簡古明靠近,悄然地一步一步,淡銀的眸色在逐漸深沈,閃動著掩藏不了的接近瘋狂的饑渴。

  很好,這個男人現在歸它所有了。他英俊的臉龐,甜美的唇舌,健康陽剛的肌膚,兩粒鮮嫩可口的乳蒂兒,還有他的緊屁股和濕熱的小肉穴──現在,這些都是它的!!都是它的東西,他是它的雌獸,它可以隨時行使做為丈夫的權利!!

  “唔……”忽然有種不詳的預感,簡古明怯縮著不敢再去看那匹在慢步逼近的狼,他的腰部以下的部位累得全動不了了,只能靠左肘吃力地抬高上身,然後急忙伸長右手扶握住床頭,正當他想借力坐起來時,柔軟床鋪就因承擔了過多的重量而部分下陷了……

  只是在一瞬之間,簡古明的心臟就好像被一片冰冷的薄刃穿透過,他僵住,接著就頹唐地垂著腦袋死瞪住身下的床,他已經做到目不斜視了,可眼尾的餘光還是瞥見了他左側那只雪白的狼爪,他甚至看到了死亡的威脅。

  “呵呵,那個,你,你……記得我嗎?”簡古明澀痛的嗓子在訕笑著,他不敢表現出他的驚懼擔心刺激到它,他不能肯定它是溫柔的莫訣,還是潛伏在莫訣體內的一隻野獸,“莫訣,你能變回來??”

  不知道它是不會說話,還是不想說話,總之銀狼沒有回答,它只是俯撐在簡古明上方發出詭譎的嗥呼,連續長長的幾聲,彷似在向天地昭示著它身下的男人即將接受它的臨幸,成為它的雌獸,終生的伴侶。

  “莫訣,回來……”它的狼叫讓簡古明更加害怕,他根本慌得六神無主了,收放到胸下的雙手胡亂地揪扯著床罩,努力壓抑著顫抖,他幾近卑微地討求著:

  “我讓你做到高興,讓你隨便玩行嗎?如果你喜歡,我、我用嘴巴給你含一整晚也沒關係,也會乖乖吞進喉嚨……只要、只要你別用狼的樣子碰我,”說著,簡古明免不了回憶起那夜的經歷,這一想他就咬不住那哭腔了,嗚咽著說:“……莫訣……我可以生小孩,可我真的不想再被狼操了,嗚,你就饒了我吧……”

  哭也沒有用,有的時候就不該太可憐,尤其是簡古明,他在床上表現得太可憐的話會招致更可悲的下場,至於這一點他老是學不乖。比方說他現在蜷抱著身體的樣子,他如果不要這樣畏畏縮縮,直接咬牙把大腿張開讓操一次痛快的,可能也不會惹得都想去糟踐他。

  本就長著非常有男子氣概的外表偏要擺出了受人淩虐的姿態,他這樣的弱勢會讓一些旁觀者感到某種病態的亢奮,就會想著:啊,原來這?俊的男人是可以任意蹂躪的……只要有誰這?想了,在內心深處就會有什?在撓癢得難受,繼而有種渴望將他玩壞掉的黑暗念頭在滋生──想隨意地淩虐他,不管人,或者狼。

  銀狼還是有點莫訣的性情,它稍事放低腦袋用鼻子蹭了蹭簡古明的後頸,接著挨湊到他左頰伸著長舌試圖舔幹他的淚液,結果反倒弄得他的臉都是口水,而它舔著舔著就想去弄他的嘴唇。

  “唔……不。”模糊不清的視線見到近在咫尺的狼臉,它一下又一下地猛舔他的嘴巴,軟溜溜的舌頭每一次都是從下巴直掃到鼻樑,簡古明實在是難以接受,他抿著唇連哭都忍了,儘量往右邊別過頭避開它。“……走開。”

  態度相當堅持,男人都明擺著不願了,銀狼的嘴還繼續跟著目標追過去,它的後腿跨蹲在簡古明腳跟的兩側,前肢分撐在他的腦袋旁邊,頑固地舔著簡古明的脖子、耳後,甚至是他的頭髮,可舔了幾次都舔不到他的唇就一直低嘶著,顯得非常的焦躁。

  “我,我不跟畜牲親嘴。”他說話的聲音不太清晰,簡古明低頭用手臂抱著腦袋,明明都抖得快開不了口了,他還憋住一口氣壯著膽子,戰戰兢兢地威脅著,“……除非莫訣變了回來。”

  22

  砧板上的魚肉想要談條件的確可笑,不過銀狼在他說完這話就沒了動靜,它也沒再搶著要親他的嘴了,於是簡古明也真的以為見到希望的曙光,幾乎是要感恩了。在等了一會兒後,他懷有忐忑又猶豫的心情,慢慢地、悄悄地轉過身……

  “啊──幹什?──!!”轉瞬的功夫,簡古明面臨的不僅僅是期待殘忍地破滅,他嘶沙地大吼,可怎?也阻止不了憑空出現的四個光環拴住了他的手腳,把他翻轉過來往四個方向一扯,他原本就過渡勞累的肌肉一陣疼痛──整個人被拉成了大字形,他躺正著動彈不得。

  “放開我!!”這樣仰望的角度更能看清銀狼的龐大,簡古明陷入癲狂的喊叫令他的嗓子都破掉了,喉嚨有絲腥甜,他奮力地掙動,以最後的一絲不願放棄的信任喊著:

  “──莫訣!!”

  估計是覺得有些吵,銀狼不耐地湊近淺咬了下簡古明的頸部,它示威般叫了一聲,露著尖銳的獸牙。終於可以好好駕馭它漂亮的雌獸了,不過這只雌獸一定很淫蕩,很喜歡同雄性交媾,他應該是還沒嘗過它的雄壯所以不是很聽話。它要征服他才行,讓他知道他的丈夫有多強大。

  深深地聞著簡古明的味道,銀狼仿佛正幻想著他臣服以後天天搖著屁股求它寵愛的情景,它像是得意地眯縫著眼睛,接著開始欣賞它身下的雌獸,貪婪的眼光自他扭曲的俊臉往下移,看過他的脖子和鎖骨,抵達他累滿傷痕的胸部……那複雜的色彩中,有兩點緋櫻特別誘人採擷。

  “……嗚。”簡古明所有的殘餘氣力全都消耗殆盡了,他只能悲哀地等待著侵犯,在銀狼將兩隻前爪半踩上他的胸脯,他第一次意識到他的力量是如此渺小,如此不堪受擊,連哭泣都那?無能,“嗚嗚……”

  鼓腫的乳暈圈托著熟爛了的果實,簡古明硬立的乳粒似乎刺激了銀狼,它想去抓可又怕把那兩處討喜的小肉粒抓掉了,於是就收起爪子用掌心去壓,當它體會到他胸部絕佳的觸感,它也就知道為什?會有那?多傷了,他的胸就是會惹人想虐抓一番。

  獸的嗜血本性有被激發的跡象,銀狼的動作沒了分寸,以致簡古明胸上深淺不一的痕跡又再添上新的幾筆,但它不久便明白即使是碾裂了這紅果也沒甜汁流出來,而後狼掌就來到他的雙胸下沿,從兩側往上中央使力地推擠,硬把他微隆的肌肉逼攏成一對小小的軟乳!

  “呃啊……”已經無法辨別痛感了,簡古明細弱的呻吟就像從心深處吐出的,胸部上的壓力讓他難以呼吸,他懵然地望了過去,見到他的胸肌給擠揉得沒了樣子,而諷刺的是竟方便銀狼將他整個左胸納入口中。“啊……”

  連著強制堆起的乳肉咬含住簡古明的紅蒂,輕輕地吃著他的胸乳,銀狼的牙齒只是夾定著它美味的食物,口腔內的舌頭則頻繁地刷擦著這份柔軟,用唾液為他沐浴,為之迷戀地一陣舔吮。

  一匹巨狼正在啃噬他胸膛的畫面無情地衝擊著他,簡古明的思維全都麻木了,他感覺著他的乳頭被困在異類生物的口腔中,它的長舌有力地掃動著,牙齒輕陷入他的皮膚,野獸急促的喘息也噴在他的身上。

  ……太痛苦了。

  兩隻狼掌的按制讓血液不能流通,簡古明的肌肉幾乎漲成了紫紅色,他困難地微分著唇換氣,說話變成了奢侈,經過狼殘虐他的胸部簡直慘不忍睹。可能是察覺男人不再抵抗了,銀狼的力道也松緩了一些,它仔仔細細地把他的胸乳嘗遍,接著就抬頭看了看他。

  “嗚嗚……”淩亂的劉海滑落幾絲在額前,男人直直地呆視著屋頂,他的明亮的黑瞳失去了以往生動的光彩,眉宇間再也找不到那意氣風發的影子,他明顯接受不了他在被野獸強暴,一個男人被一匹狼操玩了身子。

  銀狼有點小小的憐惜,它的前爪離開了簡古明的上身,傾前安慰似地舔著他的額心,順著他的鼻樑朝下,經過他的唇反倒不屑一樣啃了一口,繞到他的下顎舔至他的頸子。

  “莫訣,別這樣對我……”彷若還惦記著莫訣對他的好,就算他的脖側摩挲著柔軟的狼毛,狼的兩隻尖耳也在他的眼下,簡古明還堅持著一點點希冀,輕咽著說:“……別這?對我……”

  銀狼對他的懇求置若罔聞,它一路舔去了簡古明的汗液,經過他青紅交錯的胸口時停頓了下,它可能感到擔憂地端詳著他滲血的小肉點,結果卻以尖牙刮刺了刺,簡古明痛得倏然一震抖,它才放心地繼續在他身體上遊弋。

  “啊呼……”銀狼難得溫柔了,簡古明疼痛的身軀得到了短暫的緩和,這狼獸的舌頭比人要濕熱很多,接觸在麻辣的傷口上算不得舒服,但也好受了點。

  敏銳地發現他好似很喜歡這樣,銀狼跟隨著本能去挑逗他的欲望,散發著高溫的軟舌溜到他性感的腹肌處舔弄,舌尖在小巧的肚臍眼鑽了幾下後,它下一個目標就是他胯部的男性象徵……

  簡古明還沒勃起的性器就像軟綿的肉塊,根部掛著兩個圓滿的陰囊,銀狼的視線緊緊地盯迫著他的私處,無聲地向後移挪幾步就埋首到他的大腿根,熾烈的狼舌捲繞上他的肉莖──

  “啊……”神情呈現著迷茫,簡古明無意識地逸出低悶的呻吟,他朦朧地感覺著陰莖被一層濕柔的東西纏覆住,那東西熱得近乎要將他熔化,他不自覺地浮撐起腰脊,想擺脫又想迎合地搖臀,“……不要。”

  在雄性行使丈夫權利的時候,雌獸並沒有發言權。銀狼的舌頭把他的陽具纏住捂熱了一會兒就放開,它一次次重複著卷放簡古明性器的動作,直到它見到這根肉柱自己顫動著硬挺了起來。

  “唔嗚……”不管再怎?抗拒,簡古明禁不住撩弄的下體還是有了反應,他望著天花板不敢去想像現在是一匹狼在給他口淫,那根長滿小肉粒的狼舌磨擦著他陰莖光滑的表皮,那種刺激一再在他的小腹凝聚,令他痛苦的喘叫加入了情欲的味道,“啊哈……”

  男人的聲音終於好聽了,銀狼滿意地舔舔簡古明勃起的性器,舌尖在他的根部撩了一撩就下游到他的精囊,先卷起舌頭後猛力地朝囊袋彈擊過去──“啪”地一聲清亮響,可憐的肉袋晃了晃就整個嫣紅了。

  “嗚──!”精囊疼到麻痹的地步,簡古明的神智處於一片混亂,他哭啞了的嗓子只能吐露著孱弱的低吟,拱挺起臀部他想逃,卻不意地將性器下的雌穴送到銀狼眼前,他一旦扭動,那淫香洋溢的肉洞竟主動頂蹭著銀狼的鼻尖!!

  “啊……啊……”澀疼酸脹的小穴受不起一點摩擦,超越極限的痛感讓簡古明猛烈地戰慄著,他反射性地又把腰放下,可畢竟太遲了,他的舉動還是惹了狼。

  銀狼的焦點立即被這糜亂的景致吸引了,它微閉著幽深的獸瞳,瞳內蟄伏的所有狠戾都被牽動。這個穴洞兒還是太小了,小得太多了。

  雖然,灌注在蜜穴裏的精液流盡了,但經過先前的幾輪操弄,簡古明窄逼的蜜穴給肉棒插弄得完全失去了彈性,因紅腫而變得肥厚的花瓣往兩邊分翻著,暴露著碩大了幾倍的硬肉核,中間的入口失去蜜唇的掩護變得一目了然,乃至可以清楚窺見內裏給擴定成筒子狀的穴徑,以及仍殘存著的白濁……

  “……嗚,別弄我了……你殺了我吧……”感受到周圍都存在著的危險,在他禁地流連的目光也饑渴到他害怕,簡古明絕望地啜泣著,他的哭訴並不能讓銀狼心疼,它眸光略閃了閃,禁錮著簡古明的四個光環就往上升起,然後斜轉──猶如一個受刑犯,他四肢大張著被高高吊在半空。

  “……我不玩了……嗚……你殺了我……”消極地低頭看著蹲坐在他身前的狼獸,它的頭部正好能貼近他的下腹,簡古明也不再吼罵了,他僅是語無倫次地呢喃著,流淚著,“……殺了我吧。”

  眼神儘是侵略的欲望,它無視簡古明的話語,但不知道是為了什?,銀狼似乎很厭惡簡古明也帶著精液的後庭,它的心思全放在前面那朵綻放得漂亮的肉花上,鼻子湊上穴前用力地嗅了幾嗅……頓時,馥鬱的甜香充斥著它的鼻間。好香,迷惑雄性的香。

  “嗚……畜牲。”眼見著銀狼目露貪光地緊盯著他的雌穴,它仿佛隨時會撲上去咬吃掉他的穴兒,簡古明艱苦地吞了吞唾沫,狼一直著迷地嗅他的私處,嗅他的肉阜,嗅他的花唇,嗅他打開的穴口,甚至還用鼻尖擠進他潮濕的嫩穴裏──

  “不要,不要,真的,”他指尖染上無盡的冰涼,簡古明的聲線都不太穩定,說:“畜牲,有種你殺了我啊!──”話的尾音,是驟高的叫喊!

  “──啊啊啊……不要舔,不要舔啊──!!”粗厚的狼舌瘋狂地舔弄了他的小穴,它密佈著肉粒的舌頭就如軟質的砂紙在刮搓他柔嫩的穴肉,簡古明懸空受著來自一匹狼的舌奸,折磨得他猛烈地搖頭,他一再地想耐著,可終還是啞著嗓子大哭著:

  “──嗚啊──畜牲!!!”

  23

  寂靜的夜,天穹中一輪孤高的明月,銀星寥寥。

  這間現代化的高級公寓裏,一些很奇怪的音色混合著在每個角落飄搖,男人的泣訴、某種生物的喘息、唇舌接觸的響聲,還有……水的聲音?越天居周圍都是高樓大廈,假若不是布上了結界,此時大敞著的窗戶絕對會洩露這匪夷所思的戲碼,在室內熱烈上演。

  一人一狼的畫面,男人居然敞著私處讓巨狼舔嘗他的嫩穴,這交合淫亂得遠遠超出人類的道德底線,是絕對的震驚。

  月色與燈光齊齊流瀉在床鋪上,映得銀狼的毛髮更具有光澤,它彎曲著強壯的後腿蹲坐在床中央,蓬尾安靜地擺放著,巨大的身軀蘊含著讓人畏懼的力量,仰長著脖子仿佛是正從半空傾流下來的小溪中飲取著水,舌頭一下下用力地伸舔著,咕噥著,不時還發出不滿足的悶吼。

  但而,讓它一再索取的甘美的不是小溪,反倒是四肢大張著被光環吊掛起的男人,他雙腿間的小雌穴淪落為銀狼口中的食物,他穴中的蜜水成了給銀狼止渴的瓊液。

  “……嗚,救我……”敏感的小穴遭遇狼舌這樣的辱弄,簡古明俊偉的臉龐上交錯著水潤的淚痕,他連搖臀閃避都做不到,真的不願意,可卻只能讓銀狼的腦袋頂在他腿間吮吃著他的蜜汁,掀起他小穴內翻滾的欲潮,“嗚……可惡,別舔了……”

  沈醉在香醇的汁水中,銀狼越發喜歡簡古明下身的小肉花,它眯閉著眼睛一邊聞著他幽幽的媚香,一邊舔舐他美嫩的穴肉,在把他兩片肥腫的蜜唇都塗得黏糊糊的之後,它的舌尖來到他精巧的陰蒂上,按照摸索出來的技巧輕重不一地戳刺著,等待他再流一些愛液給它解渴……

  “我流不出來了……嗚,不要再舔……”剛剛好不容易分泌出的一點蜜水又被飲得精光了,他佈滿神經末梢的肉核在狼的舌尖扭轉,這樣的刺激讓簡古明苦不堪言,他虛疲的身子不能自主地顫慄,之前風無釋給他喝的血酒再有效,狼獸舔得他的小穴再舒服,他的蜜液也不夠銀狼索取上半個多小時,“……真的,放了我吧……嗚……流不出來了……”

  銀狼花費在挑逗上的時間越來越長,簡古明的蜜水偏偏越來越少,弄很久也僅有些許濕意,它的情緒也跟著暴躁,它憤恨地暫且壓抑著,舌頭越進他已經毫無知覺的兩片肉瓣之間,搜尋到他藏在內側的一對薔薇色皺襞,點了點,然後遽爾地全範圍刮搔──

  環繞肉道口的柔軟薄瓣對性刺激相當敏銳,這對隱在大肉唇內稚嫩的小花瓣遭受狂風暴雨般的侵襲,也被狼的舌頭翻找出來狠狠地玩弄!

  “啊啊啊──”鮮少被人玩弄的小陰唇細膩又光滑,狼舌有力的旋轉撩劃立刻帶觸電般的快感,簡古明扭身拼命地想往上挺,找不到著力點他根本逃不開狼的淫弄,兩瓣嫩肉無助地在它的舌上怯顫,被舔,被撥動,“──啊啊!!”

  瀕死的煎熬中,簡古明攥握著雙手哭喊著,嗓音透著淒切的痛苦,他的男性象徵早就無法硬挺了,穴口的花核、肉縫、大小蜜唇都承受著狼舌粗野不懈的攻擊,狼舌卷起朝他的穴徑裏插捅進去,逼迫得他全力繃緊小腹,幾乎是被強制地讓雌穴達到高潮──酸澀不已的穴心噴射出一道清澈的小水柱!!!

  “──啊啊,莫訣!──”

  銀狼興奮地低嘶,它迅速張嘴接住這難得的汁液,一滴不漏地都納入口內,簡古明都泄幹了它還不肯放棄,癡迷地咬咬他的陰蒂,實在催不出來半滴了就乾脆仰頭把他撐舉得更高了,長舌鑽進他的小穴,似乎是想找到他流湧淫水的泉眼一樣執意往內伸──!!

  “……嗚……嗚,莫訣,我會死的……”彌散著淚霧的雙眼俯視著它,簡古明抽吸著氣求饒,他現在就猶如分腿跨坐在狼的嘴上,他的幽穴滿塞著狼的舌頭,火熱的長舌像滑溜的蛇深入得像要擠進他的小腹,讓他感到恐懼,“……不要,求求你……”

  即便男人的狀況實在有夠淒慘,銀狼的舌尖還是直觸碰到他幽徑的盡處,它尋不到渴望的東西便悻悻地後退了,沖著簡古明嘶嚎了下就咬住他左腳,四個光環同時破裂,他也被扯拉了下來──摔在了床墊上。

  “嗚……”摔下並不算痛,可那驟然的震盪讓簡古明暈眩了一陣,他蜷縮著跪趴了起來,手掌抱著腦部閉上眼睛,晃了晃頭試圖讓眼前清晰些,不過背後卻有什?靠近了他,無聲俯在他上方……霎時,那股強悍的氣勢就仿若無盡的黑色潮汐滲透了他的周圍,將他困鎖在其中。

  “莫訣,這並不是你吧,”輕輕地抬眼望著從屋頂照落的燈光,簡古明只覺得冰冷的黑暗成為了他穿上的緊緊的外衣,他的眼瞼微有浮腫了,淚水滑過的痕跡帶著悲傷,感覺著那蠢蠢欲動的粗喘拂在他的後頸,他哽咽著說,“你醒過來吧,莫訣,這怎?可能會是你……”

  他話還在說著,銀狼的兩隻利爪就驀地撐在他左右身側,爪尖閃耀著鋒芒,簡古明安靜了,他心底的希望徹底湮滅,想起了風無釋說過讓他順從的話,他就像傀儡木偶那樣額頭點著床壓低上身,跪著張開雙膝翹抬起下身,頹敗地選擇了放棄。

  低嗚了幾聲,銀狼似乎很滿意他的配合,它的後腿蹲著讓下腹靠近他的臀,前肢壓制著他的雙肩,採用這樣最原始的獸交姿勢把性器抵到他的花穴前,在他的穴縫細細的摩擦──

  “啊……”幼嫩的穴肉接觸到火灼般的溫度,簡古明被熨燙得顫抖著驚叫,他順著這個角度可以看見他和銀狼相貼的部位,他以為他不會再有卑賤的反應了,但在那根畸形的怪物映入他迷蒙的視野裏時,他才明白他有多天真。“……嗚,別、別……”

  那根本不是正常人能接受的東西。狼獸的陰莖和人類不同,它勃起後會從腹部的皮毛下探出來,粗長的尺寸快比得上小臂了,那個黑紫色的陰莖頭大得簡直離奇恐怖,雄壯的莖身上也布著密密麻麻的小倒刺,根部的兩個囊袋也碩滿可觀……

  “……”估計是驚嚇過度讓應變能力麻木了,簡古明沒有哭,沒有逃跑,他就是一臉呆滯地傻望著銀狼的雄根在他的小穴上滑動,把他的穴口弄得也很熱,然後對準在他的肉縫中間,它開始勢不可擋地插入,甚至將他穴口的這兩片蜜唇也頂擠進他的肉穴裏──

  “啊啊──!!”真正撕心裂肺的痛楚瞬間從下體竄擊至腦門,所有神經都如同在被刀割一樣痛不可忍,簡古明昂起腦袋竭力地慘叫,他的穴口有輕微的綻裂,那只猙獰的巨獸卻一意孤行地直逼入深處,“──莫訣!!好痛,停下來!!──”

  男人的叫聲太淒厲了,銀狼有過片刻的遲疑,它感受著被它撐得不留餘隙的雌穴,那窄密的緊箍摧毀了它少得可憐的不忍,它的眸光一凜,雙掌更加擒住簡古明的肩,腰臀狠決地向前撞去,兇悍的肉棍就一鼓作氣地捅穿了他的雌穴,撕開了他的神志和尊嚴──這樣殘酷的事實,一匹狼獸性器操進了一個人類男子的身體!!!

  24

  “啊,放開我──”薄嫩的穴徑被擠開成不可思議的尺度,夾容住攻佔其中的怪物仿佛連它的搏動都能清晰地接收到,簡古明的眼瞳呈現血色的猩紅,他的臉龐也幾近扭曲,那種折磨壓迫得他的大腦都感到悶窒,“──好、好痛!!”

  緊致的雌穴就像一層灼熱的肉膜包覆著它的分身,濕軟非常,這樣銷魂蝕骨的滋味讓銀狼癡迷,它不禁仰頭低吼著,碩壯的狼莖在簡古明體內先射出一部分用以潤滑的精液,接著就急切地擺動起臀尾,性器粗狂地刨挖著他的幽穴。

  “啊……啊……”一聲聲嘶啞的哀鳴都蘊涵著巨大的痛苦,簡古明的手指抓揪住床罩,他的指甲用力到斷裂的地步,觸目驚心的血跡染上了床布,“啊……不要,不要……”

  欲火焚滅的銀狼鮮少的人性,它的銀眸中只有征服欲和獸性,強壯的前肢摁住男人的上身,雄根奮然地抽插他被強行撕大的穴口,畸形的莖頭在他的體內攪動,絲絲的鮮紅也沾在人與狼的結合處,玷污了銀狼雪白的毛髮。

  “嗚……嗚嗚……”雄偉的硬刃完全嵌頓入他的下體,簡古明的臀部就跟被釘死在銀狼的下腹似的,狼的第一部分精液並沒有多少效果,他的內部好像已經被破壞殆盡了,每一次進出時狼莖上的倒刺都猶如尖針在刮他的肉道壁,劃上了一道道傷痕,“……救我,好疼,真的好疼……嗚……要裂掉了……”

  野獸的喘息和男人的哀求譜成了一首欲曲,響徹著的是掠奪和血腥的音符,刺激著所有生物的聽覺,鼓動著那些深埋心內的陰沈黑暗的物質。嗜虐,會得到殘忍的快感。

  “啊嗚……嗚……”雌穴上是火燒火燎的痛楚,簡古明的臉色是極其的慘白,冷汗沿著額際滾落,他的肉道似乎要被肉棍給磨穿了,流出了不知道是蜜水還是精液的東西,那根染血的狼莖一次次把他的小穴捅得深陷,“啊……啊啊……”

  從未獲得過的美妙蠱惑了銀狼,它的注意力全放在身下承歡的雌獸上,簡古明漸漸軟下的身軀讓它誤認為他的臣服,它更暢快地享受著交配的樂趣,猛烈地挺動著在他的蜜穴發洩獸欲,性器插入時將他穴口的肉唇也輕微地帶了進去,莖頭捅到他的子宮口了才後退,迅速抽撤又把他的肉唇掏翻了出來,每一下都是狠擊他穴心的弱點。

  “啊,啊,莫、莫訣……”下體尖銳的劇痛讓簡古明有種被捅爛掉的錯覺,他空洞的眼神望向右側的鏡牆,那面鏡子裏赤裸裸地影映著他的醜態,他那樣低賤地翹高著臀部讓一匹銀狼在後面侵犯,在巨狼身下被頂得狂亂搖晃的他顯得那?淒慘,那?可憐,“嗚……”

  “嗚……為什?……”簡古明逃避地別開了頭,這樣被野獸恣意佔有了身體,所有身為人類的驕傲都蕩然無存了,根本也就不再有什?自尊可言,他低泣著,“嗚嗚……啊……”

  男人已經快昏厥了,銀狼卻還顧自在他的雌穴內的弛聘,把他的肉道搗騰成符合它尺寸的肉洞,攪得就算是痛覺都木然了,它還兇悍地一再狠戳,直到簡古明縮緊了全身的肌肉急劇地抽搐──

  性器受到肉壁前所未有的擠壓,銀狼激亢地昂首長嘯,下一秒就陷入癲狂地插捅著簡古明的嫩穴,狼莖擦刮著他柔韌卻傷痕累累的陰道壁,精囊拍甩著他萎靡不振的男性,在累積了足夠的快感後它就出盡全力往深處猛頂,把剩餘的部分莖身也埋進嫩穴裏頭,堅硬的頂部插進了他的子宮口!!!

  “啊啊啊──”簡古明立即失聲痛哭,他像瘋了一樣掙扎起來,可那莖頭則利用內有的倒三角形的陰莖骨卡住他的子宮口,他的下體根本就被撐定在了銀狼的雄根上,不管怎?搖動都沒法把它驅離,只能狼狽地接受狼獸的第二次射精!!

  “不要──!”

  前肢牢摁著男人,銀狼的後腿不住地向前蹬,簡古明宮頸的肉壁也緊密地吸啜住它肉冠的頸溝,它在這樣至高無上的享受裏達至頂點,狼的第二次射精也很短暫,但在將幾道熱流射到男人的體內,它就要進行第三次射精──腰臀朝前死命地頂壓,接近殘酷地把根部的精囊也嵌入簡古明的雌穴內!

  “啊──!!”喉嚨裏擠出的破碎的慘叫,簡古明的穴口被迫吞進了那兩個膨大的陰莖球體,他瞪大的黑瞳在閃動幾下光彩後便失去了焦點,脖子上的血管漲得通紅,“啊啊啊──!”

  狼在一次交配中共要射精三次,為了確保雌獸能受孕,第三次射精會把雌獸的蜜穴堵住防止精液逆流,而這樣的酷刑饒是意志再堅定的人也承受不了。

  一番折磨下來,簡古明已經面如死灰了,銀狼卻開始了長時間的射精,大量的狼精猶如熔漿一般滾燙,它們絡繹不絕地沖湧進了簡古明脆弱的內部,全部囤積在他的子宮裏──

  “……嗚,嗚……”簡古明怔怔地抽泣著,他神色透著一股生不如死的悲涼,虛弱的身體跟隨著銀狼的強有力的射精不住地抖顫,它射出的精液係數進入他的腹中,“啊啊……”

  ……在這男人與狼獸的交合,簡古明算不出它究竟射了多久,可對他來說漫長得像脫離了時間,在最終那些狼精多到將他的小腹灌得鼓大了起來,就跟懷了幾個月身孕似的……

  意識逐漸變得迷蒙,痛苦變得得模糊,簡古明流著淚卻在心底萌生出一絲慶倖,即使粗壯的狼根依舊嵌頓在他的身體裏,銀狼的射精還沒有結束,他的腹部也彷似快脹裂了,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某種時候──

  黑暗,是命運恩賜的解脫。

  25

  晝夜的交界,天際亮起了第一道曙光,它萬般辛苦地掙破了層層的厚雲,仿佛是一把利劍穿透了那片無窮無盡的烏霧,毫不留情地撕裂了黑夜,帶來了溫暖的光芒,帶來了希望,有了新的一天。

  簡古明醒來的時候,他在浴室裏。確切地說,他是坐在浴缸內,泡著一池的豔紅的液體,濃稠得很像人血。他們曾一再強調過,那不是人血。

  的確吧,看起來很像,不過它有種馨逸的幽香,聞著會讓人覺得神清氣爽,而且這池紅液有著神奇的治癒功效,皮膚接觸到會有種薄荷的清涼,似乎能將體內的每一個細胞都喚醒,注入生命力。

  估計泡了不短時間了,簡古明茫然地環視著浴室,緩緩地坐直了腰脊,他呆愣了半晌去回憶昏迷前的事情,然後就下意識按壓了壓脖子。大腦的運轉還是有點遲滯,但現在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疲憊或者疼痛。

  昨晚的經歷就好像一場虛幻的噩夢,夢醒了,也就什?都沒了。

  窗外的天空有著驕豔的太陽,純淨的陽光安靜地流瀉在他們背後,一直延展到他們前方,投在浴室門的玻璃上刺眼得令人無法直視。暴力、強迫、傷害、血腥,這些都沒有在光裏,它們都留在了那場荒謬的夢境,現在整個房子裏只有祥和與安寧。

  在他身後有誰也正在浴缸中泡坐著,當有一雙手臂從後方擁住了他,簡古明也順勢半倚倒進莫訣的胸膛,下巴靠在了曲起的雙膝間,他沈悶地問:“昨晚……那是你嗎?”

  “嗯。”簡單地虛應了一聲,莫訣的右手順了順他搭在額頭的劉海,給了這樣模棱兩可的補充:“這個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別故弄玄虛行嗎?這算什?狗屁回答?”有些惱火地又問,簡古明卻不由得享受著在他懷中獲得的平靜,實在是很奇妙的,莫訣的懷抱有種使人平靜的魔力,可他還是氣憤,“莫訣,昨晚那匹狼差點要了我的命,和無釋做的那次都沒這?痛過,我就不知道我和它有那?大的仇!”

  “簡,它不是和你有仇,那只是野獸的本能。無釋也是一樣的。”莫訣不慍不火地解釋著,他的隨性的姿勢透顯著貴族的優雅,左手肘架放在浴缸的邊沿,完美的指背撐著下顎,右手則一再把玩著簡古明的黑髮,“它有時會佔據了我的思維,我也控制不了它,可讓它和你結合也是讓你懷孕必須做的。”

  “控制不了?那為什?無釋好像不會那?狠?”簡古明擰皺著眉頭,不可置信地問著,接著他忽然想起了一個嚴重的問題,右掌不自覺地按住了腹部,緊張又怯懦地略轉過臉,問:“那?,如、如果我這次懷不上……?”

  “如果不成功,或者又一次流產的話,”猶豫似地頓住,莫訣傾身啄了啄簡古明的耳垂,無可奈何般地笑了笑,續道:“那就要再來一次,不管多少次都一樣,直到孩子平安降生為止。”

  他的話語剛落下,簡古明的身體就有幾秒的僵硬,他的俊臉瞬間寫滿了錯愕,可他還沒機會把積累在心底的憤怒宣洩出來,他還沒來得及咆哮,莫訣就對他提醒著強調道:“你明白的,讓你懷孩子的本意就是為了你,無論你再不喜歡都好,我也不可能看著你出事。”

  ──這是不容他反駁的理由。這是為了他好,他們都這樣說,而他更想表明的是,那樣還真是生不如死,那樣還有什?意思?!

  “莫訣,我不想……”簡古明想說的只說了一半,莫訣就已用力地抱住了他,像是害怕抗拒又像是愧疚地埋首在他頸邊,幾縷銀白的長髮滑到他胸前,他有些出乎意料,不久聽見莫訣沙啞地道:

  “對不起。”

  “傷害了你,是我的不對。”沒有在乎他的反應,莫訣逕自磨蹭著簡古明的脖側,他低著頭,沒人能看到他的表情,只是難過好像讓他的嗓音沈重了許多,他那樣苦澀地說:“即使是無心,可終究是我造成的,所以,對不起。我只想為你解決困難,這是我的堅持,我真不能讓你有什?差錯。”

  “?,簡,你原諒我好??”

  ──立場不同,扮演著的角色不同,誰都有各自的臺詞,然而假如被扼住弱點,脫離了預設,誰也有詞窮的時候。簡古明在溫柔的臂彎中領會到莫訣的歉疚,他準備好的言辭就散成了無意義的單字,他該發脾氣的,但聽覺空白了一陣,隱帶悲傷的聲音甚至會讓他產生無端的罪惡感。

  “……可惡!”許久,簡古明徒然地泄了氣,一掌拍在滿池的血色裏,激起了不少水花。“吼,這該死的肚子。”

  “沒事的,昨晚應該會懷上。”莫訣耐心地安撫,簡古名還是低落得猶如敗了一場決定生死關鍵的戰役,他垂著腦袋地瞪住他的腹部,雖然漫及腋下的深紅血液遮蔽了他的目光,他還是懊惱地抓著頭髮,咒?著:“要是懷不上我就一刀把它切了!!操死,早知道之前就不那?幹了,我就是一時衝動啊,惹毛了那瘋子不說,昨晚還白遭了罪!”

  聽見簡古明提起了風無釋,莫訣淡定的眸光閃過讓人捉摸不定的情緒,他默默地盯著簡古明的側臉,而環繞在四周的殷紅竟絲毫沒有沾上他們的身體,血珠只是在他們的皮膚上滑過,不留任何痕跡。

  簡古明的傷處都恢復了,所有的疤痕也消失了,不過兩人仍溫存一樣浸泡在無名的紅液,時不時會有親吻和撫摸,直到憑空出現了一道光──

  僅就轉瞬的功夫,風無釋斜倚在門邊的玻璃上,他先是打量著共浴的兩個男人,可能是剛看到了一片狼藉的屋子,再加上雙生子的某種無法解釋的感應,他爾後朝莫訣冷冷一笑,道:“真卑鄙,還挺狠得下心的。”

  “呵,別這?說。”風無釋來得突然,莫訣卻一點驚訝都沒有,他的唇角漾著淡雅的弧度,也笑了,說:“其實,你也善良不到哪里去吧。”

  “嗯哼,也許。不過我還有得跟你學,可完全及不上你。”不以為忤地聳聳肩,風無釋的敷衍顯然不具半點誠意,接著瞟了縮坐著發愣的男人一眼,他垂眸沈靜了,片刻又驀地就走到簡古明旁邊蹲下,戲弄似地掐住他的臉頰,邪肆地笑著說:“恭喜你了,這就又要當媽了,自己可要顧著一些。”

  “靠,你媽,你悠著些,我又哪招惹你了。” 簡古明一下就給捏得回過神了,他用力地拍掉風無釋的手,捂著臉痛得齜牙咧嘴的,憤憤地怒瞪著他,說:“混帳東西,你就是暴力份子,我的肉不是肉啊。”

  “別鬼叫了,我才使多大勁呀。”風無釋鄙夷地嗤聲,隨手就揉亂了簡古明的短髮,他也不經心地瞄過莫訣深不可測的眼神,忖想了想,然後就站起來往外走,“走了,剛剛順便帶了錦陽園的魚粥放在桌上,還熱的,待會讓莫訣弄給你吃。”

  “喂,你上哪去?”見他轉身要離開,簡古明不假思索地拉住了風無釋的手指,火氣馬上就消了,他挪前著雙臂靠撐在浴缸的另一頭,正好是莫訣擁抱不到的距離,饒有興趣地問:“有啥地方可以耍耍?捎上我行不?還能給你搭把手。”

  “簡,不行。”莫訣說,沒有商量的餘地,可偏還是帶著溫和的微笑,“你哪都不能去,要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耶?可我沒大礙了。”簡古明不死心,他企圖說服他們,很有精神地挑了挑俊朗的眉,“這幾天就待悶了,我得出去耍耍才有活力。”

  簡古明就是這樣的性格,總是不記恨,只要不傷到他心裏,之前鬧得再僵也能輕易釋懷,他還渾然不知他是在示好。他究竟是算准了誰都不會傷害他,還是單純的被人寵習慣了?他是否曾想過,鬧完矛盾了他可以不在乎,但別人是不是也不在乎?

  他待悶了幾天,他還記得是因為什?嗎?風無釋無奈地想,也相當的懷疑。

  “耍什?耍,耍猴呢你?沒門!”居高臨下地望著簡古明,風無釋穿著黑色的休閒西裝,細柔的長髮鬆散地綁成一束,他的態度仍舊是十分傲慢,不過使他看起來更具迷人的魅力,即便他正瑣碎地訓斥著:

  “也不想想自己的狀況,都準備當人爹媽了,成天就只知道開快車、玩蹦極、打遊戲,還有泡酒吧舞廳。我說簡少啊,將來這孩子你打算怎?帶?”

  “唔,這個,”稍事做了幻想,簡古明也苦惱了一下,很快就又無所謂地擺擺手,他灑脫又豪爽地回頭對著莫訣笑開了,微微彎了明亮的眼睛,理所應該地說:“沒事。孩子是莫訣的,莫訣會帶。”

  聞言,莫訣還是慣有的雲淡風輕,他俯身靠前,溫柔地吻在了簡古明的額心。這樣的吻,充滿讓簡古明留戀的包容和珍惜,有讓他很心醉的如暖風的感動。

  “也是,孩子是他的……嗯,你們倆的。”重複了這一句,在說這話時,風無釋的樣子悠閒囂張得叫人瞧不出端倪,只有眸底掠過著不欲人知的疼痛和難受,他避開眼前這一幕,跟著抖了抖被簡古明牽著的右手,強自埋葬了所有認為懦弱的心緒,於是他越發不耐地說:“趕緊放手,世界溫柔的美人那?多,我可要獵豔去了,你老男人少耽誤我的時間。”

  “奇怪,你到底怎?了?”他是真想走,簡古明卻反倒握得更緊了,觀察著風無釋平常無恙的神情,覺得有細微異樣時,發現那隱隱的受傷,他疑惑而不確定地問:“無釋,你是在難過嗎?”

  26

  “胡話。”風無釋不屑得很,他哼了哼氣,說:“我有什?好難過的,是同情莫訣的小孩,攤上你這?個不負責任的。”

  “是??”簡古明狐疑地又問,他看了看他牽住的那只手,秀氣又漂亮,可惜是總像有什?跟寒冰一般的東西被它抓在掌心放不開,凍得它有點冷,有點泛白。

  “當然。”高傲地朝他們兩個一瞥,不理會莫訣頗具深意的神情,風無釋的左手放進口袋裏,他露著小尖牙笑了笑,“你就是豬腦袋,也不想想我誰,這世上還能有什?會讓我難過。簡直開玩笑。”

  “就你聰明。”翻了一翻白眼,既然他這?講了,簡古明也不追問了,慢慢地就放開了他的手,懶洋洋地坐在了莫訣懷中,打了個呵欠,“沒事就沒事,隨便你。”

  “哼哼,你們一家三口慢慢泡吧。”說著,風無釋邁步出了浴室,他長及腰下的發尾輕輕地晃著,每個腳步都很穩,走到門口的時候他佇立了,沒有回頭,他用恍然想起的口氣問:“對了,之前一直忘記問你一個事了,現在問你。”

  “什??”簡古明盯著他不解,莫訣不言,他們的在一池詭異的血紅中無比的親密,風無釋微偏過臉,陽光投射在他的側面營造出不真實的朦朧感,他很平靜地道:“我想知道,你打掉孩子,是因為那個孩子是我的嗎?”

  這番問語清晰地脫口而出,風無釋站直著腰杆,整個人如同烈日下的青松那樣堅毅挺拔,他是那樣驕傲自負的一個人,他是一團搖曳著的黑色的火,霎那令簡古明的心坎被猛地衝撞了一下。

  “不是。”簡古明回答,他喉嚨有些哽痛,那感覺就近似從心底湧冒了一股五味雜陳的苦水,其中還摻和著他不明白的東西,極端的陌生,他艱難地低道:“……無釋,對不起。”

  簡古明很少道歉,他的內心很廣,他要忘記一個人可以很快,假如有了衝突他就索性把人忘了,合不來,沒什?大不了的。可是,風無釋不是能遺忘的人,可以說遇見風無釋之前,他從沒有道過歉。

  從來沒有人會責備他,包括莫訣。他不明白的東西有很多,比如愧疚、衝動過的後悔,也許還有淺淺的自責。這些都是他不能理解的,很笨拙的。

  莫訣安慰地摸了摸他的頭髮,擁抱著他,在他的鬢邊落下能撫定人心的一吻。

  “切。”風無釋還是這會惹惱人的反應,他嗤笑,接著又深深地呼吸一下,隨後像很無趣地揮幾揮手,對莫訣說:“我還有事要辦,你記得把粥弄給他吃,另外,心燭我放在了床邊。”

  “嗯,知道,不過有件事你最近可要注意點了。”叫住了風無釋,莫訣的神色正經且嚴肅,道:“昨天追捕蛭魔的時候,我有幾次追上了他,可他並不和我交手,反而一直找機會逃跑。你也知道他的道行,除非是我們兩個聯手,否則他根本不必怕我。”

  蛭魔?這個,他最近都在哪里出沒?風無釋的心思旋即轉到正事上面,他略蹙起眉,冥想了小會兒,猜測道:“你有沒有注意到,他是不是受傷了?”

  “沒有,這點我可以肯定。”篤定地說著,莫訣的指尖敲點著浴池的邊緣,“你跟他們交代一下,想辦法跟住他,這事恐怕沒那?簡單。”

  “行吧,我讓風靈去把他搜出來,只要找到了我無論如何要殺了他,這該死的狗雜碎!”估計是被弄煩了,風無釋的眼眸浮現著狠戾之色,他又再瞄了瞄正眼巴巴怔望住他的簡古明……莫名地頹然搖頭,風無釋話也不多說了,他也許是妥協,毫無聲息地化成一嫋輕煙離去。

  暗紅色的光煙,散在了虛無裏,也融在更深的虛無中。簡古明張了張唇,嗓子還沒發出聲音,風無釋就不知所蹤了,留下他尷尬地低著腦袋,沈默了。

  “乖,他不會怪你的了。”轉過他的上身,莫訣親昵地吻遍了他的五官,接著和簡古明的額頭互抵著磨蹭,輕微地揚著唇角,道:“這不像你。”

  “莫訣……如果是你,”表情很是陰鬱失落,簡古明小心翼翼地問著,他緊盯著莫訣俊秀的臉,“你會不會怪我?”

  “你是男人,讓你懷孕生子本來就對你不公平,你接受不了也很正常,所以我不會怪你,我只會很難過,比無釋更難過。”很體貼從容的答案,莫訣把簡古明的頭攬進懷內,有一下沒一下地愛撫著他的後腦,良久後才又淡淡地續道:“但我不會讓你知道。”

  “是嗎?”忽然覺得惆悵,簡古明無聲地歎息,他有點回憶不起他是怎?走到今天的,手心放上平坦的小腹,抬起眼說:“什?時候才能知道懷上沒有?”

  “再泡五分鍾,然後你先休息一下。”莫訣的掌心疊上了簡古明的手背,細細地摩挲著,他們仿佛在確認著什?,帶著小許的期待,他的眉梢蕩漾著溫暖的柔情,笑笑說著:

  “傍晚的時候會點命火,如果點燃了,那?,就是我們的孩子已經來了。”

  這是難得看見的笑容,和平常不同,有著難以言喻的慈愛。簡古明失神了,為這樣的笑容,他在靜謐中不由得忖想著,或者,他也該有所期待吧。

  一個新的生命。

  27

  越天居的裝修並不比簡古明的豪宅遜色。

  地面鋪著高級的白色羊毛毯,寢室這塊的區域擺著幾張酒紅色的單人沙發,床頭櫃上放著在臺燈和時鍾,還有一個很奇特的擺設。那張大床的右邊不遠處是衣櫃和一面鏡牆,左邊則是一排落地窗,懸掛著白色的簾布,遮住了窗外刺白的陽光。

  “你?,把粥喝完就趕緊躺下睡了。”莫訣一手端著瓷碗,一手拿著勺子給簡古明喂魚粥,他往熱粥上吹了吹氣,說:“命火讓我來點就可以了。”

  “唔,知道。”張嘴含住莫訣喂到嘴邊的湯勺,簡古明模糊地答應著,他背靠著床頭,懷著小小的滿足吃進一口美味的粥。這家酒店的粥可是遠近聞名的,而且每天都是限量提供的,他也不曉得風無釋怎?就知道他很喜歡,所以偶爾會給他帶粥。

  “好吃??”莫訣莞爾地問,簡古明忙不迭地點頭,接著把他送過來的勺子輕輕地推回去,很慷慨地招呼道:“你也吃,這粥真的很不賴。”說著,簡古明還不給他拒絕地硬推到他嘴邊,直到莫訣好好把一勺粥吃下了,他才甘休地收手,摸了摸高挺的鼻樑,嘿嘿地樂了一下。

  莫訣含笑不言,就這樣坐在床邊給簡古明喂完了整碗粥,然後抽了紙巾給他擦擦嘴,讓他躺下,把乾淨的薄被撚到他腋下蓋好,輕柔地撥順了他的劉海,說:“睡吧。”

  簡古明相當配合地閉上眼睛,感受著那投擲在他身上的關懷的目光,他安靜地睡著,可是不到幾分鍾就不安分了,挪動幾下睜開眼──

  “那個,”定定地盯住莫訣小晌,簡古明壞壞地挑眉,他痞笑著問:“要不要先來親一下?”

  “只是一下就可以了?”頓時失笑了,莫訣有些許寵溺地捏了捏簡古明的鼻尖,俯身親上他的眉心,一個個細碎的吻沿著他鼻樑往下,最後印住他豐潤的唇瓣,舌尖撬啟他的牙關……

  “……簡……”纏綿悱惻的唇舌交纏,末尾在他舌頭淺淺地舔吮了幾下再分開,莫訣低語著,他的唇貼靠在簡古明的嘴邊,幾絲銀髮散落他的頰側,炙熱的氣息親密地輕觸他的鼻間,“這樣,夠了嗎?”

  “……嗯。”簡古明喘息著答道,濕潤的眼神帶著微醺,他的口腔全是莫訣甘甜的味道,每次呼吸都有他醉人的氣息和發香,他體內似乎都被莫訣佔據了,連他的心臟都急速地跳動,跟著聽見莫訣再度催促:“乖了,睡吧。”

  “好,那我現在睡了。”說著,稍微地仰高也在莫訣的額心碰了碰,簡古明親在他眉間的朱砂上,凝視著他銀白得沒有半點雜質的雙眸,望著他深眸中的自己。莫訣坐著摸了摸他的臉頰,哼著小曲,輕拍著他的臂膀。

  ……不久,簡古明便緩慢地闔眼了,他把精神徹底放鬆,放空,意識開始跨入夢的國度……

  如血的殘陽染就了世界耀眼的色彩,它猶似正在悲壯的燃燒,將流動的浮雲映得通體絢爛,在那驕陽垂落的遙遠的彼方,那片豔黃的火光在天穹延綿得無窮無盡,美不勝收。

  在靜寂的房間裏,簡古明酣然地沈睡了,室內只有他平穩的呼吸聲,正躺著,厚實的胸膛隨呼吸起伏,睡著的他規矩了許多,那成熟英挺的面容也變得稚氣極了。時針前進了幾格,天色從正日到晚霞,莫訣一直坐在簡古明身邊,寸步不離,仿佛在守護著他的夢不被外界打攪。

  莫訣柔亮的發絲長長地垂散著,他還是身穿著白色長袍,大腿放著一本打開的陳舊的書,靜靜地翻閱著上面奇異的圖形,神色冷峻而漠然。

  一陣晚風吹揚起窗簾,落日的餘暉趁此傾灑在了簡古明身上,也落進莫訣深邃的眸底,他注意到了時間,淡瞥過窗外的燃雲景致,側頭看向床邊的櫃子上,微微地眯著視線。

  那是一盞很獨特的燭臺。

  底座是一塊方形的檀木,四個邊角棟著四條泛閃藍光的小柱,四面水晶把它們連接在一起,包圍著正中央的一根半透明的蠟燭。這不是普通的蠟燭,它的表面雕刻著古怪的花紋和咒文,而且,它並沒有燈芯。

  每個尚未降生的嬰兒都有一盞心燭,從嬰兒形成的那一秒,世間就一盞心燭屬於這個孩子,它存放在虛空外境,那是一個遠離塵世煩囂的地方。

  每盞心燭都會點燃,在它燃完之際,就是它守護的孩子降生之時。心燭都希望它守護的生靈能順利降生,它不僅能表現出孩子的健康,還會感受著人們對這個孩子的心態,如果是滿滿的愛,那?心燭的光就會很亮,很暖,如果是負面的情緒,心燭就會很黯淡。

  其實,心燭體現的也是孩子的心情。即便還沒出世,還沒有言語,甚至還沒有形態,但這確實是一個已存在的生命,孩子會感覺到是否有人在期待他,是否有人愛他,他會因此羞澀,因此難過。

  心燭的光,在代替孩子說話。

  不過,可悲的是,虛空外境中存了許多未能燃盡的心燭,很多很多,因為那些孩子消失了,他們的心燭也就滅了。那些熄滅的心燭,每一盞都流滿了燭淚,別的心燭正綻放著暖光,它們卻只能是悲傷的,孤獨地在被遺棄的角落,永遠不可能會再重燃。

  心燭的燈芯,是父的心血與母的魂髓,緊緊聯繫著他們的孩子,那是他們的血脈。

  ※ ※ ※ ※

  風無釋回到越天居的時候,雖然是預料之中,卻也還是有那?一點點莫可奈何,以及苦澀的自嘲。當初怎?也沒預料到,他那時認為的事已成定局,結果,竟會是定了這?一個結局。

  簡古明安詳地閉著雙眼,或許處在美好的夢境,他的唇際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而在床旁的矮櫃上,心燭已經點亮。一簇幽藍的火正在跳躍,透明的蠟燭中多了一根散著光的血芯,這是很非常安靜的火,想必會是個乖巧的孩子。

  可能會很像他的父親,會不怎?愛說話,但很優秀,很懂得照顧人。也許,會和莫訣一樣溫柔。

  面無表情地朝他們靠近,當經過圓環形的吧台,風無釋從酒櫃上翻過一個酒杯倒上紅酒,然後慢步走至落地窗前的沙發坐下,他的樣子看起來很平靜,背對著血紅的殘陽。

  “看來相當順利。”邪魅的鳳眸在他們兩人身上巡視了一會兒,風無釋的左手拿著酒杯,右手夾著煙,接著直望住床邊的莫訣,語氣不太熱絡地問道:“哥,需要我恭喜你嗎?”

  “如果不是真心的,那就不必了。”莫訣回答得有些防備,風無釋倒是毫不在意,他狠抽一口煙再飲入小許酒,非常享受地輕歎了下,諷刺似地笑了笑,說:“你放心吧,我又不是你。老男人的安全對我來說比孩子重要得太多了,我不會在這節骨眼上讓他肚子裏的娃娃出狀況。”

  “隨你怎?說,不過還是謝謝了,我也不想防備你太多,就希望你說到做到。”或者並沒有給予信任,莫訣的態度還是很冷淡,他把書合上放到一旁,風無釋見狀則無辜地攤開雙手,道:“當然,好歹小娃娃也是我侄子,我也會按照你的要求,這前十天絕不會操男人的前面。”

  估計是對他惡劣的說話方式感到不悅,莫訣斜睨了風無釋一眼,為免兩人的對話吵醒簡古明,他舉手在簡古明的額頭畫上符咒,藍光一閃,爾後符咒便不見。

  “事情怎樣了?”莫訣問著,同時低頭吻了吻簡古明,跟著再對上風無釋犀利的眼神,他沈靜了靜,不為所動地又問道:“我說,風靈有找到蛭魔??”

  “沒有。不單沒找到,連它都沒回來了。”利用理性讓躁動的情緒平復,風無釋收回了視線,他輕輕地搖晃著杯內的酒,不具一絲感情地說:“可能是灰飛煙滅了吧。”

  “死了?”莫訣在一瞬間蹙眉,不過很快就隱藏了,他還是端坐在風無釋對面,臉色愈加凝重地思考著,他一旦認真,渾身就自然而然地流顯著強硬過人的氣勢。

  風靈,是審判司裏主管搜尋的靈體,只要存在於世間的,不管是人或者物,它都能找到。它是風,風無所不在,風融於無形,沒有風到不了的地方,而現在風靈居然被殺?!風沒有實體。

  蛭魔,會比他們想像的更難對付。

  回想起來,蛭魔是在簡出現以後才忽然冒出來的,和他們打過幾場,道行不弱,依據推斷少說也存在了兩千年了,有可能比他們更久。但最詭異的是,他們在他出現以前竟從來沒感應到有這?強的魔存在,就像他們感應不到簡的力量一樣。

  不同的是,蛭魔現在他們能夠感應,只不過他總把他的氣掩飾了,而簡古明他們現在也沒法感應。

  第一次發現簡古明有著不知名的力量和無盡的瘴氣,他們以為是太弱,所以他們會感應不到。可這個想法是相當可笑的,事實上他們感應不到的原因就和螞蟻看大象的原理是一樣的,不是太弱,是太強,以致遮蔽了他們的眼界,他們便以為眼裏什?也沒有。

  “蛭魔很邪門。他從來不把我們放在眼裏,我懷疑他近期可能在計畫著什?,所以才會避免和我們起衝突……簡體內的力量最近也在起變化,那些纏著他的瘴氣也是這些天才有動作的,這三者間,或許存在某些聯繫。”片刻,莫訣這樣猜想著說道,他詢問地看向風無釋,結果對方卻一臉不耐。

  “怎??你不這?認為?”

  “不是。這些我也知道,可知道管什?用,主要是他們到底有什?聯繫?”風無釋煩躁地說著,他靠著椅背,把小臂架放在兩邊的扶手上,夾煙的手指動了動,彈掉小截煙灰,“那狗雜碎就知道逃,我現在真想把他逮住,逼他把事說清楚!”

  “──媽的,搞不好他還會知道一千年前,我們到底發生過什?!!”

  他們的記憶,有很長的一段空白。

  “記憶”就如同一本厚重的書,記載滿了他們的一切,可在這本書的中間有許多頁空白的紙。他們不知為何遺落了那些字跡,怎?翻查也沒有頭緒,同樣只有白茫茫的空,他們的腦海找不到關於那段時間的蛛絲馬跡──在那早已遠遠流逝的一千年前。

  28

  “無釋,別說些不切實際的空話,要抓住蛭魔不會那?簡單。”絲毫沒感染到風無釋憤慨的情緒,莫訣的反應冷靜得幾乎是置身事外,他的十指相互地緊握,修長的雙腿交疊著,問:“還有,都已經過去那?久了,你還沒放棄嗎?”

  “我怎?可能放棄?屬於我的東西誰也別想拿走,就算是記憶也一樣!”風無釋斬釘截鐵地回答,他仰頭將杯中的酒一口飲盡,甘醇的酒液滑進他的喉嚨,冰涼直達心底。一直以來,他在尋找記憶上和莫訣抱持著相反的態度。

  “過去的是無法改變的,也一千年了,就算被你知道了又怎樣?你能保證你接受得了那些你不知道的事??”莫訣問道,風無釋偽笑著,他把空杯舉到眼前玩轉,透過了玻璃杯去看對面俊逸的男子,畫面在杯中變得扭曲,他緩緩地說:

  “那你寧願空白?我們過去是誰?我們幹過什?事?我們為什?會失憶?……簡,他曾和我們有過什?樣的關係?第一次見面時,怎?會有那種奇怪的熟悉感?”

  “無所謂,這些對我沒有任何意義,我注重的是現在。”風無釋如何煽動都好,莫訣的語氣都是十分的溫和,他的銀眸像是清澈冰川,平靜的,還有點無情。

  “是嗎?可惜是不能給你無所謂。”風無釋越發堅持了,他把未燃盡的香煙扔進杯裏,用接近憐惜的眼神看著煙頭的火星熄滅,當煙消了,他也躍躍欲試地笑了,道:“我們的記憶、簡、瘴氣、蛭魔,按照這?下去,我想不用多久,就會找到答案。”

  “無釋,不要太天真了。如果有一天一切都爆發了,你和我,或許就再也不會存在了。”一針見血,莫訣冷冷地打破了風無釋的期待,他面不改色,淡漠地說:“阻止災難發生吧,否則我們誰也不能再得到他,再照顧他。”

  “……”風無釋的笑容凝固了,不由地也收拾起玩笑的心情,他正視問題的嚴重性,想了想,隨手把酒杯擱在了扶手上,很無所畏懼地道:“如果情況不對,你就把他和孩子帶到冥界去,我留下來對付蛭魔。雖然他身上的三聖火在冥界發揮不了作用,但那些瘴氣是在人間徘徊的,只要在冥界小心,應該就能保他安全了。”

  簡古明的三聖火不僅是防止瘴氣入侵他的力量之一,也是風無釋更堅定他們曾有過特殊關係的原因。三聖火是極陽之物,任何邪氣都不能靠近,可是,他們兩兄弟不僅能觸碰他,風無釋還在偶然的機會下發現,他的血可以融入簡古明體內。

  即便有神職,他畢竟是魔。風無釋是極陰體,他的血卻可以和簡古明的力量相融,能夠為簡古明做亡靈祭,也是因為噬蟲沾上了他的血,所以才能吸收簡古明的血魂。

  他們,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不知道的時空,或許簽訂過血契。永生永世的契約。

  “不太妥當。”莫訣不贊許地搖了搖頭,分析著說:“先不論你能不能打得贏蛭魔,光是瘴氣就不能讓簡去冥界生活。短時間內或許不會有問題,但讓簡長期留在冥界,瘴氣遲早會滲入,到時候那裏的亡靈被邪瘴感染……怕是天下會大亂,人間界也會遭殃。”

  “我沒你那?顧全大局,假如他真的有危險,我也只能這?做。”獨斷地駁斥,風無釋有些一意孤行了,他起身邁著悄然的步伐來至簡古明旁邊,難得溫柔地彎腰親了親他的唇,輕如棉絮的吻,然後無聲地呢喃著:

  “我會保護你,哪怕我會因此失去性命。”

  晝夜交替,太陽已經逐漸地沈落了,星月和黑夜再次佔領了天空,殘餘的最後的微光映亮了風無釋的眼眸,他傾盡他所有的珍惜,融入了一個吻。

  咒術讓簡古明在睡夢中不能醒來,他本該睡得很沈,可暖流卻潤過他的心坎,胸口熱熱的,他不意地睜開他朦朧的黑瞳,意外地撞進了風無釋的目光深處──他,糊裏糊塗地笑了。

  “白癡,你笑什?啊?”太突然了,風無釋猛地站直了腰,他用聲音來掩飾他的尷尬,簡古明側躺著看他,得意地哼哼,說:“有些人啊,太不像話了,平時嘴巴毒成那樣,想不到居然會趁我睡覺的時候偷親我,還說要用命來保護我。”

  “風無釋,你其實是暗戀我的──”難得有機會,簡古明故意拉長了尾音捉弄他,他樂不可遏地笑著,讓風無釋的臉上閃過狼狽,他怒瞪著那個囂張的男人,最終,他索性也邪笑著撲了上去──

  “好啊你,老男人你不要命了!”風無釋恐嚇著,他把簡古明壓住,抱著他,小心地避開他的肚子,而簡古明則極有魄力大聲地回道:“得了吧,告訴你,你現在就叫做惱羞成怒。”

  ……

  芥蒂好似消除了,兩人在床上打鬧成一團,風無釋居高臨下地緊摟住簡古明,左手扶定著他的臉頰,猝不及防地低首就吻住了他的笑聲。

  ──有我們在,無論世間怎?變化,你都會沒事的。

  “唔,”簡古明象徵性地掙扎了幾下,不久就緩慢地張開雙唇,擋不住誘惑,他的手臂環上風無釋的頸項,拉下他,仰頭主動加深了這個吻,“……無釋……”

  莫訣靜坐在一邊看他們若無旁人的深吻,沒有特別的情緒,室內已經變得很昏暗了,他沒有開燈,反而遙望窗外那輪殘缺不全的皓月,它那?皎潔清高。有一些話,他只能說給它聽,說給自己聽。

  “你接受得了那些你不知道的事??”莫訣剛剛這樣問過風無釋,風無釋自認可以很勇敢地接受,可他卻不能,他的答案是:“如果可以,我希望讓那段記憶永遠是空白,那我相信現在的自己。”

  一本書,失去了中間的階段,誰也不會知道這後面記載的所有,是不是正確的?

  他們是對的,還是錯的?如果找回了空白,證實了他們現在是錯誤的,那?,誰來承擔這錯誤的後果,他們已經錯了這?多頁,難道能撕毀重來嗎?不能。

  找回了曾經,會面臨失去現在的危險。不禁想要苦笑,莫訣這才知道,他也有著懦弱,可是,他和無釋不同。他足足等待了一千年,不能夠再有變數。

  一千年的時間,從沒有和任何人或者妖魔沾上關係,是因為在冥冥之中,他總覺得他正在等一個人。在見到簡古明的那天,他知道他結束了漫長的等待。

  可是,也由從那天開始,有一把聲音總在他腦海裏在告訴他,揮之不去,它在對他說──絕對不能去碰那個男人。

  那樣的聲音,他每次聽到甚至會感到害怕和畏懼,他不肯去承認,其實他心裏知道它的話才是對的。沒有原因,他只是知道。

  ……到底,我們已經做錯了什??還是,從來都沒有正確過。

  ※ ※ ※ ※

  一張床上面每晚都睡了三個人,兄弟倆人抱著同一個男人,蓋著同一張被子,睡在同一個被窩。

  這樣三人行的感覺旁人可能還挺無法理解的,會好奇他們難道不會感到不方便??彼此間吃醋或者嫉妒,這些應該都會有的吧。比方說有的時候睡到半夜,會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響,醒來一看,另外那兩個人早纏到一塊去了;半夜偶然性起,想要做了,他們就伸手去愛撫著男人的身子,結果會不小心碰觸到對方的手。

  夜裏,簡古明肯定是躺在中央,風無釋在他的右邊,莫訣在他的左邊。三個人同床共枕,開始是會有些摩擦,但習慣就是在不習慣當中來的,最初的磨合期過後,他們的床第生活還是算比較和諧。

  沒有存在任何距離,對方的呼吸都觸手可及,他們是如此的親近。簡古明經常會右側睡,枕著風無釋的左臂偎進他的胸膛,頭靠在他的肩窩;莫訣則在後方貼著他的背,緊抱他的腰身,臉頰不時地輕蹭著他的後頸,親吻他的發尾。

  神秘的夜色侵襲房間每一處,誰與誰的衝突和矛盾被寧靜所掩飾,在那海洋藍的大床上,溫暖的燈光為其鋪上了曖昧的昏黃色,不可思議地讓男人們相擁而眠的畫面變得相當唯美。三個人的擁抱很突兀,很擁擠,卻也協調。

  簡古明估計是白天睡得太多,現在睡也睡不下了,大半夜過去了,他深黑的瞳眸依舊清明,在暖燈的折射下仿佛泛著動人的水光。

  無聊地發呆了好一陣子,簡古明忍不住推起風無釋的肩膀,幾下就把他推醒了,然後就挨在他耳旁悄聲說:“我口渴了。”

  “真是麻煩,也不知道喝飽再睡。”風無釋一邊很不耐煩地抱怨,一邊又非常俐落地掀開被子起來。

  幾步走到角落的小茶几倒了滿滿的一杯水,風無釋接著把玻璃杯遞給簡古明,當簡古明半撐起上身正要接過,他又猛地把杯子收回了,皺著眉頭斥?道:“這樣喝要是嗆到了怎?辦?坐起來!”

  “噓,小聲,我起來就是了。”簡古明壓了壓手示意他安靜,不想和風無釋鬥嘴,他悄悄把莫訣摟在他腰上的手拿開,妥協地坐著接過水杯。

  一口就灌了半杯,他舒服地呼了呼氣,徒手擦幹嘴唇,夠了,簡古明很自然地就把剩下的半杯給了風無釋。

  總之不是沒發覺就是不介意,風無釋拿過杯子將沒完的水全喝光,然後把它擱在床頭邊,他回到床上了還順便咬了下簡古明的嘴巴,問:“肚子會不會餓?要不要吃點什??”

  “不餓。”簡古明老實地答道,在風無釋拉著他一起躺下時也順從地睡進他的臂彎,在灰蒙的光線中盯著他思索了小晌,猶豫著,可還是囁喏地說:“無釋,我睡不著,想起來上網。”

  “不行!”聞言,風無釋立即就沈下了臉色,他狠捏了捏簡古明的左頰,“總對著電腦,你的眼睛還要不要啊?睡不著就數綿羊!”

  29

  “幼稚,老土!也不想想現在誰還數這玩意兒。”不給面子地反駁道,簡古明鄙視地睨著風無釋,可他想想倒也考慮了一下,隨即就搓著下巴點點頭,正經八百地說:“其實這要數也得數鈔票,那這個覺說不準就睡得香了。”

  “呸,還當你多時尚呢,就是錢奴。”風無釋當下就嗤之以鼻,接著舉手催促地拍幾拍簡古明的後腰,力度拿捏得剛剛好,道:“隨你,愛數什?數什?,趕緊給我閉上眼睛。”

  “哦。”順著他的話做了,簡古明下意識地窩睡在風無釋懷內,但很快他覺得不對勁了,氣勢洶洶地就又微抬起上半身,怒問:“不對啊,我幹嘛全聽你的?你讓我睡我就睡,你讓我不玩電腦就不玩電腦,那我算老幾啊?”

  “這大半夜的,我說你這家夥怎?回事呀?”風無釋皺眉,跟著用他那漂亮的眸子瞪住簡古明,光是眼神就把他的骨氣給鎮壓了,讓他只敢咽了咽口水,沮喪地低下頭,卻還堅持著喏喏地問道:“聽你的,我算老幾啊?”

  “真受不了你。不睡也行,我從昨晚就憋得慌了。” 似乎是徹底耗盡耐性了,風無釋乾脆就不和簡古明說好話了,薄唇挨到他的鼻翼上碰幾碰,爾後有點粗暴地在他的嘴上吮咬著,同時含糊地說:“只要你把褲子脫了給我瀉瀉火,讓我弄弄,你就是老大。”

  “嗯唔。”簡古明輕哼了起來,風無釋圈著他的雙手在他周身到處遊移,尤其喜好愛撫他的胸脯和大腿,沒多久他的力氣就全喪失了,嘴巴被吸出的麻癢感好像傳進了他的心底,他的眼睛有些可憐的濕漉了。

  “簡……”風無釋的唇轉移到他的鬢邊,含著他的耳垂,也舔著他的耳蝸,引誘道:“……我們去樓上吧,我會讓你舒舒服服的……”

  “無、無釋,別這樣。”小腹湧升熟悉的悸動,簡古明全身無法控制地顫抖。他不肯答應,不過又和風無釋糾纏不清地摟抱,被單踢開了,他的睡衣也扯亂了。

  “怎樣?喜歡??”

  “……恩啊,不要……”簡古明咬緊牙遏抑著呻吟,他的長褲脫到了膝蓋,上衣的下擺卷到了鎖骨,嫩紅的乳頭很快就給手指捏挺了,正當他猶豫不決時,身後恰好響起了清越而平緩的嗓音──

  “無釋,放開他。”莫訣的話語好似暗藏著警告,不明的燈光下,他絕美的銀眸越顯得幽深,他側頭朝他們笑了,明明是那樣溫逸的笑容,簡古明就主動挪回他身邊,緊挨住他躺著,低聲道:“莫訣,吵醒你了?”

  “沒戲了。”期待的好事中斷了,風無釋挫敗得很,簡古明則一邊對莫訣解釋著,一邊整理著衣服,先把褲子穿上,再將上衣拉好遮掩他給玩得腫疼的乳蕾。“那個,我們沒做什?事兒,就是我睡不著。”

  “聽話。”右手揉弄著簡古明的短髮,莫訣還是寵溺地攬他入懷,左掌搭放上他的腹部輕撫著,淡笑望著他,說:“你不睡,你肚子裏的孩子也會跟著你熬夜,他不舒服就會折騰你,所以你乖乖的,好嗎?”

  “好!”用力地頷首,簡古名不必思索便答應了,直覺讓他不能說出可能令莫訣不喜歡的答案,“晚安,我這就睡了。”

  說完,簡古明俐落地把被子蓋上,他閉了雙眼,但幾秒不到又爬起來拉著床單把旁邊的風無釋也包進被窩內,動作很快,轉眼他就又已經倒頭睡下了。一個無心的小動作讓風無釋怔了怔,也令他欲求不滿的火氣消散了大半。

  “倒楣,真栽在了你手裏。”這次輪到他靠著簡古明的後背了,風無釋埋在他肩窩抱怨著,可細心聆聽,這抱怨卻隱約有小許心甘情願的味道。莫訣也瞟了他一下,不說話,只是在簡古明額心印落一吻,輕訴:“晚安。”

  在那之後,風無釋和莫訣也各自沈默了,屋子恢復了先前的靜寂,簡古明在他們之間,猶如他們恪守的和平線,堅固。

  在大床的左邊是落地窗,窗簾沒有拉攏上,這些玻璃不僅倒映著他們三個男人,也映入了屋外一望無際的天空,兩處不同景致在玻璃中的世界疊合……畫面中有月,也有夜,還有著正蠢蠢欲動的黑暗,陰森在無盡之處。

  ※ ※ ※ ※

  翌日清晨,晴空萬里。

  結界阻隔了繁華都市的喧嘩,微風吹進打開的窗,懸掛的風鈴搖動清脆悅耳的響音。簡古明在陽光中醒來時,身邊的床位空無一人,他們兩個都早不知所蹤了。

  櫃子上,心燭亮著它無形的火光,透徹的藍,即便是風也觸碰它不到。

  這個孩子,一定會很像莫訣吧──安靜的環境裏,意識逃離夢境的迷霧,簡古明坐靠在床頭,他凝望著那簇小小的火,低低地呼吸著空氣,他終於可以獨自整理他的思緒了。

  其實也不需要如何整理,大致也是很簡單的事情,那就是他身為一個男人,可他懷孕了,這個孩子還是狼的小孩,而他是個人類。如果是在遇見他們之前,有人和簡古明說這些,那?他不是把那人揍一頓,就是直接把人封箱送精神病院,媽的,什?破爛玩意兒。

  上帝要跟一個人開玩笑,可不會先給份通知,當他忽然驚覺改變時,他其實已經在這個玩笑裏面了,原本的生活也早就面目全非。簡古明偶爾會非常懷疑,可能他現在一直是在做夢,或者他其實在不知道的情況下,已經死了,這是另一個世界。不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這都太離奇,太不靠譜。

  “說真的,現在我沒那個衝動的勇氣了,倒也是真怕了,再說如果連你也出事,估計我會死得很難看吧。”也不是不知道這孩子的重要性,簡古明無奈地嘲笑自己,他的手心試著平靜地去感受他腹中的生命,只是想像不到那裏存在著什?,他只覺得不可思議,“……其實,你,會是我的誰?”

  一直以來,在他身邊有過許多形形色色的女人,不管是他不小心還是有人刻意,懷過他孩子的女人不在少數,他偏從來就不曾想要過,那是會讓他窒息的兩個字:孩子。

  那?,孩子到底是什?概念?存在於什?意義?他不知道,他唯一清楚的那會是他沈重的包袱,他要負責,那是他最忍受不來的束縛──這是女人為他生子的後果,至於現在,這孩子還要他來孕育。這件事,他真想能遺忘。

  清風過境靜無聲,心燭的火在煥發溫柔的光芒,只有他渾厚的聲音,它總是安靜,卻能讓他的自言自語不孤單,彷若它能聽得懂他的話。思來想去,簡古明幾乎想要歎息了,所幸得是他心裏明白他其實沒得選擇。

  一切都會有人幫他解決,他只有接受這條路可以走,沒有分岔口,於是就惆悵和迷惘就可以。假若,在孩子的事情上他有得選擇,那?現在他就未必能這?冷靜了。

  別無選擇──想想,有時確實省事多了,只能順其自然,雖然這樣的僥倖心理消極又懦弱。

  “孩子,童年。”想到了某些事,回憶起某些曾經的場景,簡古明的目光逐漸地深遠,他相當困惑不解,真的在考慮,於是夢囈般低道:“……我的一切都是他們給我的,那?你呢?照理說,我應該也要給你一樣的東西?”

  ……給你,和這些一樣的東西嗎?……

  他的名字叫古明。爺爺解釋說,是古時日與月的意思,古往今來,無論晝夜幾次交替,整片天穹不外乎就是日月為主,他們起這個名字是希望他能得天獨厚。

  30

  據說,在他出生的那一天,天空閃現過一道金色的光芒。

  故事要從許多年前說起。眾所周知的,簡家和南宮家都是大家族,簡家三爺簡軒娶了南宮家?女南宮涵之後,更加堅定了兩大家族在各界不可動搖的地位。

  迷信的會說是祖上的原因吧,抑或者是他們的行事雖然稱不上天道不容,但還是不太順應天理,兩大家族的直系血脈一直很稀缺,香火不旺。簡軒的兩個哥哥都各自只有一個女兒,南宮涵的兩個哥哥和大姐也是一樣。

  這個時代的人孩子也不想要多,就算一個也足夠了,只是兩家的老人都還有著重男輕女的傳統觀念,即便不想給幾個媳婦造成太大的精神壓力,可簡老爺子如果碰上南宮老爺子,兩個人都免不了要怨憤一番,互相倒一下苦水,惺惺相惜,兩人膝下都無男孫。

  “唉……老伴呀,你在天上怎?也不庇蔭一下我們家呢?我這把老骨頭還能等幾年啊。”每次老爺子們這樣說,不小心被子弟們聽見了,媳婦就委屈地紅著眼睛低下頭,兒子就安慰地摟著妻子,看著父親,很為難。

  當然,這些話如果是簡軒聽到了,他會不以為然地瞄了瞄父親和岳父,南宮涵會哼幾聲告誡他們兩個老頭適可而止。

  簡軒夫婦在家族裏無疑能力是最強的,在結婚的時候他們就脫離家族開拓自己的事業,簡軒從商,南宮涵從政治,另外在家裏他們都最小,自然是最受寵的,兩個老爺子在背後推波助瀾一下,沒出幾年就成了另一座堅不可摧的堡壘。

  這是讓人人稱羨的家庭,但有句話說得對,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千人萬種苦,沒人苦相同。在後代問題上,簡軒卻比其他人更頭疼,結婚了九年南宮涵一次孕也沒懷上,兩人到醫院檢查卻什?問題也沒有,那些醫生都是笑笑說,不急,也許緣分還沒到。

  這個緣分簡軒夫婦等了九年。在第十年的時候,他們也不抱什?希望了,死心了,正想領養孤兒,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姍姍來遲,可上天恩賜的禮物終於送到他們身邊了──在南宮涵31歲這一年,她懷孕了。

  在眾人期待又害怕受傷害的心情中,南宮涵終於在懷孕幾個月後得知懷上的是男孩,消息一傳開,簡老爺子連燒香謝佛的事都幹了,她的妯娌們也松了口氣,畢竟天天被逼著去生男孩著實難過。

  在最初的欣喜過後,開始的是國寶級的保護,南宮涵過了生命裏最無聊的時間,幾乎就是被所有人當陶瓷娃娃供奉著。

  所幸,最終她平安產下一子,那個還沒出世就註定受盡溺愛的男孩子,也就有了那金光的傳聞。

  ……這,確實是傳聞而已??不知道。

  男孩出世後的第四年,某天晚上的九點鍾。在半山腰的一間頂級豪宅,警衛定時在四處巡邏,從緊閉的大門外可以眺望到裏面幢別墅樓尚未熄燈。那幢樓,豪華得讓人瞠目結舌。

  “可愛的小朋友,姐姐問你們,如果有人給予你幫助的時候,你們應該要說什?呀?”一間溫馨舒適的房間裏,超薄型的液晶電視播放著兒童節目,穿著蜜蜂服裝的大女孩問著她身前的幾個小朋友,她親切地笑著,孩子們也回以純真的笑臉,齊聲回答:“我們要說謝謝──”

  “沒錯了,大家都是聰明的好孩子哦~”大女孩豎著?指誇獎小朋友們,“當有人幫助你的時候,要說謝謝噢,這才是乖寶寶……”

  “謝謝?”電視前的床鋪上,4歲的小男孩聚精會神地看螢幕,他盤腿坐在印滿小熊維尼的軟被裏,短小的手臂抱住毛絨絨的大枕頭。

  “什?東西?”男孩不知不覺地歪著腦袋,尤為俊俏的小臉浮現疑惑,他輕輕地眨動著纖長的睫毛,童稚的嗓音自問:“唔唔?蜜蜂說,得到幫助要說謝謝?”

  他說得很小聲,負責照顧他休息的女傭並沒有聽清,她在準備男孩的睡衣,並且為他收拾行李。後天是男孩外公的八十大壽,他外公要求的生日禮物,就是男孩回南宮的大宅住一個星期。

  “小少爺,太太還在跟先生通電話,我先給您換衣服好嗎?”年輕的女傭彎腰對他輕聲細氣地問,男孩點點頭,放下遙控器和枕頭就高舉起雙手,女傭就小心地把他的恤衫脫下,幫他換上可愛的睡衣。

  “小少爺好俊氣呀,會比先生更英俊。”感歎地端詳著男孩的俊臉,女傭一邊替他把紐扣一個個扣上,一邊忍不住趁機摸了摸他的頰邊。這孩子,長得真討女人喜歡。

  “那當然,我是英俊的王子,他是老掉牙的國王。”小男孩驕傲地仰著鼻子哼聲,女傭一下就笑了出來,他倒沒在意。

  “唔……”小男孩欲言又止,在女傭幫他把衣服都換好時,他抓著衣擺默想了想,不久,猶豫地問著女傭說:“……這個,幫助,我是不是要說謝謝?”

  “嗯?”正想直起身的女傭頓時愣住了,她看著男孩一副彆扭的表情感到不解,當聽見電視放著的兒童節日她才明白了,思索了片刻,她盡著本份地道:“我這不叫幫助,我是在伺候您,這本來就是我該做的,要謝也是我謝您。”

  “在這個家裏您是主人,您不需要跟我們任何人說謝謝的……這點,以後太太會告訴您的。”女傭解釋著,她停頓了頓,一併回憶著南宮涵強勢的行事作風,續道:“不單在這個家裏,有可能您完全不必跟任何人說謝謝。”

  南宮家,簡家,估計只有這孩子不知道他的背景根本不需要得到任何外來的幫助,反過來說,所有的都是討好和伺候,自然也就不存在所謂的……“謝謝”。

  “你太討厭了!電視上明明是這?說,你偏說些不一樣的,還是我不懂的!”得不到想要的回答和等待的誇獎,任性的男孩馬上就惱火了,他像只小獸氣衝衝地瞪著女傭,她無辜地摸著鼻子,他嚎了一聲轉身撲進被窩裏,說:“你出去出去,走走走,我明天問媽媽!”

  “少爺,您問太太也是一樣的。”關閉電視,女傭搞不好是想戲弄他,她為男孩蓋好被子還在說,直至熄燈前還頗肯定地道:“太太還會告訴您,任何人對您好都是應該的。”

  “沒人在聽你講話,我剛剛就已經睡著了!”不等她說完,小男孩就負氣地把被子蒙住頭。他才不信,明明,別的小孩都那?說。

  距離天亮還有幾個小時,現在,這個男孩子是不相信的。

  ……

  早上,九點整。

  一個氣質雍容的貴婦領著幾名傭人穿梭在三樓的走廊上,她的五官顯得冷豔而精緻,明眸之中帶著股高傲,銀色的長裙包裹著她依舊姣好的身材,將長髮優雅地盤起露出她纖細的脖子,垂落的幾縷烏絲襯托她白皙的膚色。

  輕盈的步伐停在了小男孩的房前,美麗的女人悄悄地推開門,不期然的,男孩已經起床並且梳洗好了,正坐在床邊盯望著窗臺上兩隻蹦跳的小鳥,覺得挺有趣的,就是不知道它們唧唧喳喳是在說什?。

  “明明,今天自己起床了?”莞爾一笑,南宮涵來到小男孩面前蹲下,她牽起男孩放在腿上的手,原本銳利的目光驟變得溫暖慈祥,往他的小臉親了親,“告訴媽媽,昨晚睡得好嗎?”

  “好,我還夢見外公了。”男孩點頭答道,他收回流連在小鳥上的視線,看著母親,提起昨晚他就想到了他的問題,於是就指了指房間裏的女傭,理直氣壯地問著:“媽媽,她們幫我穿衣服和鞋子,還幫我很多,所以我要說謝謝。”

  “小傻瓜,說這個幹嘛呢,那你要謝到什?時候去呀?”南宮涵冷漠地瞥過的幾個傭人,淡紅的唇際輕揚,她抱起小男孩,說:“媽媽給她們工資,所以她們就給你幹活,這都是應該的,不用謝她們。”

  “咦?”聽到這樣不容置疑的話,男孩洩氣了,他摟著母親的脖子,還是不放棄地說:“可是電視……”

  “電視也會騙人,再說了,明明和一般的小孩不同。”南宮涵疼愛地敲了敲男孩的額頭,她一轉身,旁邊傭人先為她打開門,她一邊往外走一邊對男孩說:“將來為了各種目的對你好的人會有很多,他們會想盡辦法接近你,討你開心,但那卻不一定有真心的人存在。而媽媽不希望有一天,你會被他們背後的動機傷害。”

  “所以,你對他們不需要感激,也不需要在意……媽媽寧願你只在乎你自己。”南宮涵靜了靜,她端詳著男孩茫然不懂的神情,撫摩著他的頭髮,然後抱著兒子一步一步走下階梯,道:“你只要記住,你是簡古明,你是爸媽的小孩,所以任何人對你好,都是應該的。”

  “哦。”男孩有點小小的失落,他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接著就把腦袋靠在母親的肩膀,說:“知道了,那都是應該的。”

  或許是讚賞吧,南宮涵拍了拍他的背,款款地走到樓下大廳的沙發坐下,她把男孩抱坐在腿上,靜候在旁的傭人隨即就把餐盤放到茶几。

  門外的車倆都已經枯等許久了,南宮涵視若無睹,她瞄了眼廚房根據營養師的功能表配出來的幾款早餐,柔聲問男孩:“明明,想吃什??”

  “粥。”男孩回答得很響亮,南宮涵端起碗勺就慢條斯理地喂著他,他吃了幾口就不吃了,又想到了古怪的事情,於是說:“媽媽,我像是女孩子的洋娃娃。”

  “嗯?為什?這?說?”耐心地詢問著,南宮涵放下勺子給兒子擦擦嘴,男孩就抓扯了扯他身上寬鬆的藍色衣褲,踢踢腳示意他的鞋子,再來就是做一個模擬餵食的動作,一連串過後,他納悶地做了總結,道:“女孩子就是這?對她們的洋娃娃。”

  大致明白男孩表達的意思,南宮涵緊緊地蹙眉,她側過頭問身後的女傭,說:“少爺看的那些錄影帶,都是誰給他的?”

  “這個,”迅速地回想著,女傭上前幾步,她揣揣不安地回答,“應該是二爺給的。”

  “扔了!”

  “是。”女傭忙不迭地上樓去了,南宮涵低頭望著兒子清澈透亮的黑瞳,他仰抬起的俊俏的小臉,兀自幽幽地歎息,道:“媽媽只是想給你最好的保護,最舒適的生活。”

  男孩還是似懂非懂,他還是點了點頭。

  31

  小男孩回了南宮家幾天,就無聊了幾天。

  南宮老爺子的壽辰似乎已經失去壽辰的意義了,蜂擁而至的人為帶著各式各樣的目的和藉口來到這裏,包括若干的親戚,結果是把老爺子絆得抽不出一點時間陪陪外孫,就連南宮涵也攪了進去。一天到晚有談不完的事,見不完的客人,他們只能把男孩先交給兩個貼身保鏢看著,讓陪著玩兒,另外交代了門衛絕不能讓男孩出去。

  老爺子讓男孩回南宮家住一個星期,在第四天的時候,他就悶得待不住了,可惜還是只能蹲在門前的草地邊上望著人群來來去去,曬著午後的太陽。

  持續有幾波的人經過草地邊的小道,看了許久,男孩現在頭也不抬起來了,就是在樹蔭下蹲坐著,用他白淨的小手拔著青草,考慮著要不要索性哭鬧一場然後就回家。

  這片草地很廣,空氣有著清爽的青草香。陽光穿過樹葉投下斑駁的光影,小男孩攤開手掌捧住幾個圈點,握了握卻什?也握不住,試過了兩三次,他癟皺著臉站起來,說:“我要回去了,馬上要回去。”

  保鏢們沈默著,男孩可不管他們做何反應,揮甩著手臂就往大屋走去,他走不到半會兒,反倒遇見了結伴從大屋裏跑出來的另外幾個小孩子,驀地,他一下就停住腳了。

  三個男孩和兩個女孩,他們的年紀都和小男孩差不多大小,五個人牽著小手越過小男孩來到草地中間,活蹦亂跳的,臉上洋溢著天真無邪的笑。

  好像是老鷹捉小雞,他們在玩小男孩沒玩過的遊戲,他覺得稀奇地一直盯望著他們,他們笑得很大聲很開心,那種孩子的聲音吸引著男孩朝他們靠近,不知不覺地,他站在他們旁邊,用期待的目光看著他們。

  沒有先和他們說話,小男孩可能是在等待他們的邀請,可惜是他們雖然發現了他的存在,遊戲也慢慢放慢,最終一個個都莫名其妙地靜站著,但誰也沒先過去和他說話,面面相覷。

  男孩身上的衣服,顯然比他們要更高檔許多,他眉眼間的驕傲也令他與他們有些格格不入,他們都是跟著各自的父母來做客的,有些不敢親近他。

  “嗯?”他們誰都沒靠近,男孩的期望漸漸落空了,他捏著兩邊褲腳遲疑了一下下,越想就越想和他們玩,終究還是先跨出第一步,走到他們面前,有點兒不好意思地問:“我,能和你們一起玩嗎?”

  這些孩子意外地安靜了,他們相互望著等看誰先回答,畢竟是別人家,他們都有些怕生。很快半晌便過去了,男生們沒有說話,小男孩就開始覺得惱火了,正當他的少爺脾氣要上來時,一個清秀的小女生從他們中間走了出來,她朝小男孩伸出右手,羞怯地笑著,道:“能,我們一起玩。”

  “姐……”不甘願地叫著,女生的弟弟抓住她的手搖了搖,她安撫地用左手拍拍他的頭,而伸出右手在陽光的照耀下白得幾近透明,她還是對男孩說:“來吧。”

  小男孩緩緩地握住她,他的笑也慢慢地浮現了,女孩的手很涼,他卻掙脫保鏢的阻止跑向他們,歡欣鼓舞地加入他們的遊戲──在草地上跟他們一樣飛奔,笑鬧,自然地牽住某個跑往同一方向的小孩,不是大人的手,是與他同樣稚嫩的小手。

  很多年後,男孩一直沒回憶起,那時候似乎是他第一次交到朋友,第一次主動交朋友,也是唯一的一次。

  “沒問題吧?”一個保鏢問著他的同伴,眼睛緊盯著小男孩,生怕他有個什?閃失,“要不直接抱回屋裏?這小孩子玩,省得他不小心碰著了。”

  “玩一下,應該沒事。”同伴也不確定,不過小男孩燦爛的笑臉打消了他的顧慮,他想想,道:“就讓他玩一下吧。”

  玩鬧了幾會,孩子的友情建立得很快,到了傍晚時分,他們集體躺在草地上望著天空,一個個喘著氣,各自散去前,他們約定了第二天還在這裏集合。當晚,小男孩早早便上床睡覺了,也不鬧著要回家,做了個很美好的夢。

  “夢”這種東西,其實是經不起碰撞的,一個不小心的碰撞,什?都沒有了。

  當那一幕發生時,兩個保鏢的血液都像瞬間凍結在血管內。一個跑得太快的小男生?不住腳,他從後面把男孩撞倒,男孩整個人趴跌到地,本來柔軟的草坪不會造成多大傷害,巧是巧在他的頭磕在了一個小石頭上──

  “好痛……”捂著磕破了的額頭跪著,男孩咬住下唇受著疼,他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殷紅的血滲過他的指縫流了出來,其他的小孩嚇傻了,他也還沒來得及哭,保鏢已經沖過去用手帕蓋住他的傷口,接著,讓保鏢們大氣都不敢出的聲音自背後響起……

  “這是怎?回事?!”厲聲問道,南宮涵疾步上前抱過兒子,男孩帶著哭腔說:“媽媽,疼。”

  南宮涵背後跟著的女人臉色愈發慘白,剛剛的意外顯然她都看見了,而推倒男孩的竟會是她的兒子。

  “太太,對不起……”保鏢焦急的解釋結束在一個巴掌裏,他閉上嘴承受著,南宮涵冰冷的視線望向那些小孩子,他們害怕地聚在了一起,她冷笑,問:“林董事,你們公司的那幾塊地,我想要重新考慮一下了。”

  “夫人,您別反悔好嗎?那幾塊地可是我們公司翻身的關鍵呀。”女人的臉更白上幾分,她看向躲在女兒背後瑟瑟發抖的小兒子,忍著心痛緊攥著手,狠狠地問:“誰推的?站出來!”

  “……嗚,姐,我不是故意的……”那個小男生抓著女孩的衣服嚇得哭了出來,她也跟著流淚了,卻把男孩護在了身後,站在他前面,說:“我推的,媽媽!”

  “啪──”女人揚手給了女孩一巴,她的臉上浮出鮮紅的指印,女孩哭了,女人的淚卻先下來了,把女孩拉到南宮涵跟前站好,說:“跟簡少爺道歉。”

  “簡少爺,對不起!”女孩哽噎著大聲說,男孩愣愣地看她忍著憤怒委屈的眼睛,他忘記了哭,想說什?,南宮涵卻已抱著他轉身往大屋走,邊對身後的人命令道:“馬上叫醫生。”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男孩一直忘不了女孩當時的眼神,不過後來終究也是忘了,並且忘記這是他第一個朋友,以及他在回家的前一天說的話。

  太陽還是和幾天前一樣明媚,草地也還是那?青翠,只是沒了他們了,孩子的約定始終是不可信的。

  “我可能生病了。”額頭纏著繃帶,男孩站在那天等待被邀請的位置上,他迷惑地碰了碰心窩處,輕咽著說:“我這裏,有一點點疼。”

  新調來的保鏢不明白,他瞄了眼手錶的時間,也不去追究,彎身就把男孩抱回了屋裏,離開了那片草坪。

  後來的後來,男孩也不再記起當時他們真心的微笑,他開始喜新厭舊,他真的變得對誰都無所謂,他有了新的玩伴,那是簡家從孤兒院領養的四個孤兒。這些,都是父母在他小時候就給的。

  自那以後,他陸續得到他們給的其他東西,金錢、車子、房子、數家公司的經理職位、甚至還有他想要的女人……他不需要努力就能得到任何東西。直到,他在海邊遇到了一個溫文爾雅的男子。

  那一天,他獨自坐在沙灘上聽著海浪,微眯著眼瞳看見銀髮男子迎著風對他淡笑,逆著即將沈落在海天交界處的太陽,男子的笑比什?都溫暖。

  “告訴我,你是誰?”他當時這樣問,語氣帶著不自覺的期待,他唯恐男子消失般定定地望住他,然後海風送來了男子動人心弦的聲音,非常好聽的聲音,佇立在夕陽裏朝他伸出了手,男子笑道:“一個讓你永遠不會再寂寞的人,我叫做莫訣。”

  他,簡古明,在那一天遇上了──他,莫訣,一個說他寂寞的人。

  ※ ※ ※ ※

  風無釋進來時,就撞見簡古明在發呆,一副神遊至九霄雲外的樣子。

  “呆子,發什?愣啊?”來到他身邊坐下,風無釋順著簡古明的焦點望去,冷哼著瞥過屬於他們的心燭,碰碰他的臂膀讓他清醒過來,有幾許吃味地說:“別死守著了,你們的孩子又不會掉。”

  “去!”簡古明惱火地白了風無釋一眼,他伸幾下懶腰打起精神,接著就抓了抓睡亂了的黑髮,試著把幾簇翹起的發尾壓下,漫不經心地問:“莫訣呢?”

  “幹嘛?才這?一會兒,你就想他了?”看不慣地拍開簡古明的手,風無釋一邊諷刺似地反問著,一邊又舉著雙手幫他把頭髮梳理順了,結果簡古明還蠻自在地享受著他的服務,一臉輕鬆和愜意,不過卻囂張地不搭理他的問話,懶懶地道:“隨你說。”

  “行吧,起床了。”風無釋的語氣透著點無奈,熟練地把簡古明的髮型打理好了就掀開他的被子,站著戲弄地捏捏他的臉頰,催促著:“趕緊去梳洗了,還有早餐想吃什??我去給你弄。”

  “能不能出去吃?我無聊到快瘋了。”簡古明慢吞吞地把腳挪放下床,穿上了拖鞋,不過還不肯起身,他問完就稍事忖想了想,不等風無釋回答,他就帶著不能再忍受的煩厭決定著說:“管你,今天別想關著我,我要出去。”

  “去什?去,你打算上哪?”不客氣地甩了他的腦袋一掌,風無釋怒目瞪著簡古明,對方仍舊不知死活地回瞪,他索性就半拉扯地拎著這家夥往浴室走去,惡狠狠地教訓著:“你就不能安分地待在結界裏嗎?我告訴過你多少次了,你現在往外跑就是在給人找麻煩,也不想想自己的狀況。”

  “你都懷著孩子了,怎?就不知道小心注意?”

  “真煩!”跨進了浴室,簡古明憤憤地悄聲說。不爽快,可是他一句都無可反駁,抬頭看了看鏡子中有些無精打采的自己,簡古明倒很快就老實地梳洗了,用清水漱漱口,接著擠上牙膏,把牙刷咬進了嘴裏。

  “唔?”過了一會兒,簡古明含著一口的泡沫,眼尾掃了下倚在門邊等他的風無釋,模糊地說:“你今天,沒事?”

  “嗯,這段時間沒事,接下去和莫訣輪流陪著你。”遞了毛巾給他,風無釋很平常地解釋著,簡古明起初沒多想就點點頭,然而幾秒後他就僵硬地靜住了,緩慢地轉過腦袋看著身邊笑意盈盈的男人,怔忡地問:“什?意思?”

  “意思是,從今往後的每一天,”從簡古明的背後環抱住他,風無釋輕撫著他的小腹,鼻尖在他的頸邊摩挲著,歎息般說道:“我們其中一個人會全天守在你身邊,陪著你,所以你肯定不會再無聊了。”

  他僅有的小小的自由被剝奪……每一個字都在耳邊反復地重播,簡古明錯愕地張著嘴巴,盯著風無釋滿意的神情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忽然間,他的心底也感受到薄荷的清涼了──他涼了個徹頭徹尾。

  32

  越天大廈的18樓,那是簡古明唯一沒有去過的地方,那扇黑色的門,那火焰形的門把,他總是打不開。

  門上的圖案很詭異,兩邊刻著兩個低著頭交握著雙手的男人,他們身披著白色的鬥蓬,遮住了半張臉卻擋不住頰邊清晰的淚痕,仿佛是在懺悔,仿佛是在禱告,那樣虔誠。

  他們,在流淚,跌落的淚水在衣襟上暈開,留下的消散的痕跡掩藏不了他們的悲傷。

  假若停駐在門前仰望,心中會有種不切實際的想法和渴望,甚至是殷切的希求,在這一扇門後,會不會是天國?只是,天國,會不會也這?蒼白?

  沒有盡頭的空間,沒有方位,這是一片看不到邊際的世界,誰也尋找不到在那彼端的口岸。每當莫訣踏上中央的白色祭壇,他的神色淡漠,他的高貴絕塵的白,他的冷峻,幾乎使他融入了這片虛無之中。

  祭壇靜靜地懸浮在空中,它的五個角都聳立著玄黑色的神木,木身雕畫著盤旋的龍,幾雙栩栩如生的龍眼凝望著祭壇的正中,守望著什?,異常的莊重和威嚴。

  “月判大人,既然蛭魔有可能在覬覦簡少爺的力量,那我們還需要做點什?嗎?”隨在莫訣身後的女人問道,她叫做雪姬,是一隻五百年的雪妖。

  “不必,夜會守著他,你們加強戒備就可以了。”莫訣負手而立,他抬眸審視著漫布祭壇上方的卷軸,每個橫放著的卷軸都坐這一隻巴掌大的小鬼。它在睡覺,負責看守它的卷軸,那是未完成的契約。

  “大人,第13400號惡靈契約已經到期了,契約並沒有完成。”低聲提醒道,雪姬兩手交疊微彎著腰,她斟酌分析了片刻,說:“這是您第一次違約,也是惡靈契約第一次失效,這個的後果恐怕不太好平息。”

  惡靈契約有著非同一般的影響力。純淨的善靈在人間沒有危害,至多也不過是調皮去嚇嚇人類,而那些心中帶怨恨的惡鬼們願意臣服回到冥界,並且在那裏生存,多數是惡靈契約完成了它的心願。

  可現在,它們最尊敬的統治者親手破壞了契約的公信力。

  “是嗎?”莫訣的反應相當從容,他輕笑著攤開右手,那過期的卷軸就降落到他掌心,他不以為意地看著它,道:“你就跟他們說,契約中的獵物已經懷上了我的孩子……和契約相比,天獸的後代有多尊貴,相信它們都清楚。”

  早在之前簡古明那個祭典的舉行,早在之後他流掉夜判的子嗣,雪姬就明白他懷上月判的孩子只不過是一個轉身的事,可現在真的確定了,她還是愕然地屏住呼吸。

  雪姬強做鎮定地瞻仰著莫訣完美的側臉,她只能在一瞬的疼痛之後讓難過沈澱,埋葬在最深的角落,不敢讓他知道。

  她的五百年,遠遠不如簡古明的五個月。愛與不愛,她連一絲不公平的憤怒都不能有,她有自知之明,他一直高不可攀,她也不是他想要的。

  “你沒有遵守契約。”在莫訣手上,第13400號契約的小鬼張開雙目,它吊著眼睛看著莫訣猙獰地笑了,流露著惡毒,說:“你,將會受到懲罰。”

  “懲罰?”莫訣的唇際綻起溫和卻冰冷的弧度,他的左手握住小鬼的身體,在將它冷酷地掐碎時,他謙遜地微笑著說:“或許吧,我正在等待著。”

  尖銳的厲叫聲中,保管承諾的鬼靈化成灰飛徹底煙滅了,它最後還是瞪著它猩紅的瞳孔,猶如正做著它的詛咒……

  一個書寫著契約的卷軸自此燃燒,莫訣將它拋遺在這片蒼白裏,它被破壞焚毀了,他毫不在意地邁步走出了這個殿堂,懸空的其他卷軸的小鬼統統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很快,它們又沈沈地閉上了雙眼。

  世間的每個人許諾下每句誓言時,這裏會出現一個寫著這句誓言的卷軸,以及一隻專為監護誓言的鬼。許下誓言的人一旦毀約,卷軸會燃滅,小鬼會消失,但它永遠知道,有人破壞了它守護著的誓言,莫訣破壞了它的誓言,它睜大著恐怖怨毒的眼,獰笑著說──

  你違背了契約,違背了誓言,你,將會受到懲罰。

  ※ ※ ※ ※

  “月判大人,”神秘的黑色大門在他們面前沈重地關上,畫中的兩個男人並肩靠站著,雪姬緊盯著莫訣擔憂地說:“您毀了惡靈契約,那只女鬼要怎?處理?”

  “她已經逃出冥界了吧?”莫訣撫摩著石門冰冷的表面,凝視著圖像裏所描述呈現的兩個哭泣的男人,這種冰冷從掌心直襲進了他的心臟,那是與他的無情相同的溫度,他道:“找到她,殺了。”

  “是。”雪姬點點頭,她不能自製地看著莫訣貼在門上的右手,鬼使神差地想起他用這白皙修長的手指吹奏玉簫的瀟灑姿態,她幾乎有種想牽住他的衝動,然而,他在此時對她談笑般問:“你還記得我們是什?時候來到這裏的嗎?”

  “大約是四百年前。”急忙按耐住心神,雪姬回想著答道。莫訣若有所思地研究著門刻畫著的其中一個男子,他看不見這男子的臉,可幾百年了,每當看見這副門畫,他總有一種正在照鏡子的錯覺,即便他們此刻的一切完全不同。

  這錯覺,近日來更加的清晰了,乃至畫裏男子的無力和痛苦,他都有些許能領會。

  “……有誰會知道,這畫,究竟是誰留下的?畫上的他們,是在守著裏面的誓言嗎?……”

  不知道他在想什?,雪姬不敢多加打攪,她享受著與莫訣獨處的時刻。許久,莫訣收回了目光,銀眸無意間瞄了一下她,捕捉到他不大樂見到的東西,他覺得可惜,但他不動聲色。

  “雪姬,十個月後,我的兒子將會出世。”莫訣轉身大步往18樓的出口外走,他揚起的幾絲長髮掠過雪姬的手背,她倏地震了震,他卻在她前方淡然地說:“到時候,你把你修煉了五百年的魔元給他吧,讓我的兒子更強,也算了你一樁心事。”

  “是。”過於殘忍無理的命令,雪姬平靜地接受,她跟上莫訣的腳步……或許,她還能再繼續跟隨十個月,失去了魔元,任何的魔都會死。

  ※ ※ ※ ※

  時間在循序漸進地前行,沒有人能看見它的存在,它卻無所不在,那般輕易地偷走了光陰。

  其實不想還好,如果想到以前逍遙自在的生活,簡古明就感覺他想發飆,想掀桌,想砸完了東西再上房揭瓦,很想,不過這樣鬧通常下場會很糟糕。可是,他以前沒事就開著他全球限量的跑車去兜風,偶爾興致來了就搭著幾個朋友和美女就上賭場,要不就包房搓麻將,打撲克,徹夜狂歡,而現在……

  大白天的,外面的陽光也非常好,這樣的天躲在家裏簡直是浪費生命,但他就這樣看不到終點地浪費著,簡古明在想,他估計快瘋了,要不然就是要發狂了。

  “他媽的,十七張牌我拿起來,大鬼一隻,2、A、K、Q各四條,這地主我鬥個屁啊?直接炸完我就可以收工了。”衣裳淩亂地窩在電腦前上網,當新一輪的遊戲開始,簡古明就對著螢幕咒?連連,他斜睨著一旁端著碗的風無釋,問:“你動手腳了吧?”

  “放屁,誰動手腳了?你運氣好不行嗎?”風無釋說得很問心無愧,簡古明一邊在其他玩家瞠目結舌的質疑裏把牌放出去,一邊假笑著說:“連續十幾盤都這樣,我的運氣真是太好了。”

  “那是,你要是運氣不好,還能遇上我啊?”這樣自滿地變相誇了自己,風無釋拉著軟椅坐在簡古明身邊,用勺子攪涼著碗裏的補湯,舀了半勺送到他嘴前,討好著道:“張嘴,把湯喝了。”

  換了一種遊戲,簡古明下著象棋,當他又聞到那藥材的味道,他想也不想,就連瞄一眼都沒有,說:“不喝。”

  “簡,別使性子。”發現他的蠻牛勁還和前幾天同樣,風無釋的太陽穴就一跳一跳地抽痛,他努力地耐著性子,好生哄著簡古明,“乖,把湯喝了,對你和孩子都好。”

  “不喝。”壓根就不肯領他的情,簡古明的口氣是不容他商量,風無釋還是忍著,用勺子碰幾下他的唇,軟硬兼施地說:“聽話,不然我要發脾氣了。”

  “哼。”簡古明顧自下著棋,他索性抿緊了雙唇。見狀,風無釋快控制不了節節高升的火氣了,他靜了幾秒,冷厲道:“簡古明,我可不是莫訣,你別磨磨唧唧來試探我耐性的底線。”

  “……”或許是被風無釋的氣勢懾住了,簡古明一時沒應聲,不過他倒是先放開了滑鼠,兩手小有不安地搓著大腿,本來沒什?,但現在被威脅就不同了,光沖著他是男人這一點就不能對風無釋認低威,他鼓著膽子堅持著說:“我不,你能怎樣?”

  ──還能怎樣??

  這無疑是挑釁,風無釋的臉色頃刻陰沈了,看著簡古明非得這樣倔強的模樣,他的手輕微地顫動……連日來的怒火全數爆發了!

  風無釋猛地一腳把電腦主機踹爛,勺子扔進碗裏,部分藥湯因此灑了出來,他將碗用力地擱到桌上,轉過簡古明的椅子正面對著他,然後便怒不可遏地吼著:“老家夥,你是想死啊你?這才第幾天,你就飯也不吃,湯也不喝的,讓你好好待在家就那?委屈你嗎?成天就尋思著往外跑!”

  “莫訣就寵吧,他就使勁寵吧,都是他不好,看看把你寵成什?樣了!欠揍!”罵著,風無釋又再恐嚇著他,簡古明則甩著被潑濺到湯汁的右手,他疼皺著俊臉,打斷了無釋的話,也憤恨地大聲斥責:“媽的,混賬東西,你把我的手給燙了!”

  “燙了也是你活該……什??你燙哪兒了?”猛地回神了,風無釋連忙牽過他的右手,這才注意到他的手背燙紅了一大塊,拉起自己衣角就給他擦乾淨,可在往簡古明手上吹氣時,他還不忘借機威脅著:“我可警告你,你敢再耍少爺脾氣,那就不止燙燙手了。”

  這話,現在說著實在有些牽強。

  簡古明一聲不吭,相處得久了,尤其是後面懷了小孩這日子,他也瞭解風無釋是紙老虎,只要不真惹了他,他基本也就是靠嘴上嚇唬嚇唬。

  “怎樣?是不是疼?”極力掩飾著心疼問道,風無釋見他不說話,慢慢也就收斂了,該讓他痛的,左手卻運起治癒的光搭上他的右手背,待他的燙紅消了才又端起藥湯,歎了口氣,說:“把它喝了,過幾天我陪你出去走走。”

  “過幾天?”先勉強喝了一口,簡古明不由得擰眉,他接著撩高襯衫的下擺,按了按好像不比以前結實的腹肌,“再過幾天我還能出門啊?”

  33

  “能,這不還挺有看頭的。”風無釋空出單手摸揉著他的小腹,簡古明的身材確實鍛煉得很好,只是摸著摸著他就偏了方向,出其不意地往下溜到他腿間……

  “喂!”簡古明及時按住了風無釋的動作,他把衣服拉理好,合攏雙腿,小心戒備地盯住眼前媚笑得妖異的男人,問:“你想幹什??”

  “嗯哼,這倒會怕了。”風無釋促狹地輕哼,他把瓷碗遞給了簡古明,放在他下腹的手掌輕輕地施壓,揉撫著他的性器,食指淫褻地摳弄著他的褲鏈,傾身來到他耳旁誘惑道:“我們都有半個多月沒碰你了,你會不會覺得你下面的小穴悶悶的,像很想被人摸摸?要不要……幫你揉舒服了?”

  “唔。”曖昧的話語飄過他的耳際,下麵被揉了幾揉,簡古明的心旌就隨之一波動盪,他的眼神顯出了絲慌亂,兩邊耳根子很快就通紅了,胯下某個被男人冷落了幾天的部位也相應地蠕縮了下,風無釋才剛用指尖隔著布料撓玩他的穴縫,他就受不了地朝後挪,咬牙說:“把手拿開,我這就喝湯。”

  “不,你喝完我再拿開。”風無釋低啞的聲線仿佛有著魔力,他的唇碰觸著簡古明的額頭的發際,右手恣意地搔撩著他的秘處,在察覺他的大腿軟顫得厲害時,笑了,接著便得寸進尺地要求道:“……簡,張開大腿,讓我好好地碰你,讓你不難受。”

  “混賬,我根本不難受!”怒?過後,簡古明急忙地喝著湯,他管不了那只正在他胯下放肆的手,空虛的雌穴幾經褻弄,有些溫熱的濕意便在穴徑彙集,他著急了,趕緊喝完了湯就拍掉風無釋的手,阻止了它似乎想扯破他的褲子插入他體內的舉動。

  “真乖。”風無釋稱讚著,接過簡古明的空碗放到一旁,半強迫性將他拉抱到腿上,不顧他的抵抗,左手摟過他的腰輕浮地摸撫著他的大腿根,右手再度強擠進他的胯間,中指準確地按上他柔軟的部位,“我們來玩吧?”

  問著,風無釋便開始碾壓簡古明的穴口,指頭按住他的穴肉極有技巧地繞著圓圈磨擦,搓揉。

  “無釋,可以了,我已經把湯喝完了。”很快,簡古明的眼睛彌散著淡濛濛的水霧,他費力地壓抑著下體的騷亂,風無釋很簡單就能把他揉出了快感,他發現被手指挑逗的蜜穴在逐漸灼熱,不由用力握住風無釋的手,垂下腦袋,他小小地喘息著,“別、別這樣,莫訣說我不能做。”

  “沒事,我們就用手指,他又不會知道。”舌頭延著簡古明的耳廓描畫,風無釋壓低了音量勾引著他,親吮著他肉肉的耳珠,指尖在絲質的西褲外左右搓揉他的花唇,愉悅地察覺他的身體放鬆了下來,“這樣你喜歡嗎?”

  “不行,真的不行,”簡古明不由自主地顫抖,一邊想著莫訣的囑咐一邊讓男人玩弄私處,他的心裏忽然有種近似偷情的興奮和罪惡,倒靠進風無釋懷裏,夾著的大腿也下意識地鬆開了一點,在完全淪陷前,他還有些猶豫地說著:“這個,莫訣會生氣。”

  “怕他生什?氣,你又不是他一個人的,我夠忍讓的了。”風無釋忿怒地喝斥著,不滿地在簡古明頸脈咬下了牙印,解掉簡古明的皮帶和紐扣拉下他的褲鏈,幾根手指探到他的小穴像搔癢一樣撓著,時重時輕地抓著,“會不會癢?抓得舒服??”

  “嗯啊……”最敏感的部位遭遇如此老練的挑逗,簡古明的理智頃刻就潰決了,他的身體已經給調教得很放蕩,只是這樣透過內褲愛撫小穴外部,還沒刺激花核,他前方的男性象徵竟就半勃起了,“……嗚,喂,你要輕些。”

  “這樣呢?”留心著他的反應,風無釋的手指反復地在他的蜜唇和陰阜上四處抓撓,力度控制得恰好,簡古明就舒服得將腿張啟得更開,他老實地點點頭,穴徑深處也釀造出了豐富的愛液,整整枯竭了十數日的蜜洞也會慢慢恢復了滋潤──

  “……無釋,好了,”簡古明的雙臂擁抱住風無釋的脖子,他渾噩的神色交雜著一抹享受的陶醉,可是這樣摸揉遠遠是不夠的,他的雌穴對快感的需求在加烈,陰莖也硬到腫痛難忍,逼得他情不自禁地扭了扭臀部,含糊地催促道:“……唔,快點,換換別的。”

  “別的?”風無釋戲謔地問著,他垂眸看向簡古明的大腿中央,那貼身的三角內褲勒住他堅挺的陽具,另外也束縛著位於下方的小雌穴,鼓鼓囊囊的,它傾流出的清澈液體浸濕了淡藍色的布料,暈染了一小塊淫靡的水漬……

  “要換什?別的?”瞳孔的顏色愈來愈深,風無釋的指甲抵住那塊濕透的布料搓了搓擠出更多的蜜水,他的指尖也沾惹上黏膩的花汁後,兩指將簡古明內褲的底檔布扯離他腿間水嫩嫩的肉穴,夾住晃動著,邪佞地笑道:“要不,把你脫掉內褲玩?”

  “啊……”親眼看著風無釋在亂拉扯著他的內褲,簡古明咬著唇逸出幾聲悶哼,他斂著眉宇,羞恥心煽動了情欲,失去內褲的遮掩,潮潤的陰部直接接觸到乾燥的空氣,他發抖著,左手忍不住自褲底的邊緣伸進去握著昂立的性器,懇求般說著:“……無釋,這裏,碰我這裏……”

  “你自己摸,我可不喜歡,”風無釋冷冷地道,他放開簡古明的褲子,嫌棄似的撥動他陽具根部的囊袋,“這兒碰過太多人,真的太髒了……”

  “滾!”打斷他數落的話,簡古明的目光霎時變為了凜冽,他惱怒地甩了風無釋的手站了起身,背對他把褪落的長褲穿上,很乾脆地說:“你要嫌髒以後就別碰我。”

  一時沒反應過來,風無釋愣了小會兒,直至簡古明快把褲子穿好了才趕忙摟上他的腰,誘哄著:“別生氣,我說錯話了還不行嗎?”

  “放開!”簡古明在他臂彎裏掙扎著,風無釋的右手索性潛入他的內褲裏,手掌包覆著他的穴口使勁地搓壓那對細嫩的肉唇,含咬著他每次興奮就會微顫的耳朵,輕柔地道:“摸摸,不氣了。”

  “小畜牲……”有些不甘地低咒著,感覺到炙熱的性器正挨在他的臀上,簡古明的鼻息又再度淆亂了,愛液從兩瓣間的小隙潺潺地湧流,風無釋揉了一陣後就轉用指尖去梳順他的恥毛,一根根地打理,不時還纏幾條在手指上揪扯,啞笑著說:“挺礙事的,不如把它剃掉好不好?”

  “媽的,你這個變態。”厭惡地罵道,簡古明的臉頰卻渲染著激情的紅暈,他下體的毛髮被風無釋拉弄,揪動──甚至突然被惡劣地拔斷了兩三根!

  “啊!”簡古明冒著冷汗慘叫,他想合上筆直的雙腿但把風無釋的手給夾住了,陰部脆弱的皮肉產生了麻辣的刺痛感,混合著難以形容的舒暢竄遍了他渾身上下,意外地驅散了積在他小穴內的悶熱……小穴沒那?漲了,簡古明的頭靠在風無釋的肩膀,性感地扭著臀磨蹭他的昂揚,急躁愛撫著腫脹的陰莖自慰,說:“……混賬,操,要幹就別廢話了!”

  “淫物,就知道你忍不了。”風無釋得意地狠親了親簡古明的嘴角,在室內環顧了一圈,他的視線定在了落地窗前的沙發和玻璃茶几,午後的陽光折出炫彩耀目的白芒,他想了想,妖魅的眼眸流露出一絲不懷好意,旋身就把簡古明帶到了窗邊,輕鬆地脫了他的褲子。

  “唔,無釋,把窗簾拉上。”膝蓋跨跪在他的兩邊,簡古明光著下半身坐在風無釋腿上,他別過頭,舉起右手擋著強烈的豔陽。

  拉下簡古明的手,風無釋笑而不答,先是扯開他的襯衫捏了捏他的乳頭,雙掌使勁地推擠他的胸乳,再來就強制地把他轉了過身,將他擺成上身向前撐趴在玻璃桌,兩膝分跪在椅子上,並且高高抬舉著臀部的姿勢。

  “你,你這是做什??”現在完全是把整個私密處都暴曬在陽光下,兇猛的刺激讓簡古明的心臟緊張得悸痛,他結結巴巴地問著,傻愣愣地剛要動,風無釋就揚手甩打著他的臀肉,命令道:“趴著,屁股翹高讓我看清楚,不許動!”

  “……啊,啊,會痛,別打,”或許是吃硬不吃軟的本性使然,簡古明每次給打了就會特懦弱,其實才給不重不輕地拍了幾下,他就不敢再反抗了,順從地把赤裸裸的臀胯呈現在風無釋面前,不到幾秒,他還是熬不住地探手想遮掩,“……喂,別看了……”

  “乖,沒事,不用遮。”風無釋的態度忽而又變得十分溫柔,他制止了簡古明的動作,摸揉著他挺翹有致的緊臀,凝眸盯望著他在日光裏袒露無遺的所有,那陽剛的金屬色肌膚,勃起的男性象徵,羞顫著的雌穴,兩股間含苞未放的小雛菊……

  “真漂亮……”喃喃地說著,風無釋在最佳的視角欣賞著眼下這副他們一手改造的身體,既強壯又有不同尋常的美麗誘人,他湊前就可以嗅到簡古明體內散出的媚香,深深地著迷了,右手食指輕輕地撩撥他穴口濡染著愛液的花唇,撐著往兩邊拉分,紅嫩的穴縫在光照下也泛閃著瑩澈的光澤,“……簡,你裏面都濕透了呢……”

  “……你快點吧,”感受著他滿是侵略欲望的目光在胯部徘徊,先前積鬱的欲火悉數被喚醒了,簡古明不能控制地戰慄,他堅硬的陽具頻頻地抖動著,低沈粗啞的嗓音說:“……嗚,快點,等等莫訣回來了,他會不高興。”

  “你還真在乎他,不枉費他那?寶貝你。”也許是故作不在乎,風無釋這樣嘲諷地說道,他有意和簡古明作對一樣放緩了節奏,然後食指只是戳刺了他的雌穴一下,他的身體就倏地一個劇顫,可憐地嗚咽了幾聲,蜜穴就溢出了股愛液,猶如一道小泉水傾流直下,點滴落在了風無釋的外褲──

  “……嗯,唔……”性愛的前戲做得越仔細,簡古明的小穴就越燥熱不已,他的瞳眸氤氳著霧氣,體內那團火燒得他的意識面目全非,他得不到滿足的情緒出現了焦躁,而這時風無釋不僅把食指插進他體內,還猝然把中指和無名指一併捅入!!

  “啊──”冷不防地被撐大了內部,簡古明脫口喊叫了出來,他的眼尾也淌下清澈的淚痕,伸直的小臂正好能抓握住桌沿,一次承受三個手指對他還是太吃力了,可當風無釋快速地律動手指抽插他的肉穴,他柔媚的穴徑內壁卻饑渴地張縮著,淫液更是自穴蕊肆意地橫流,“……啊,啊啊,無釋……”

  “反應很好,越來越多了……”眼神深沈得可怕,風無釋意欲不明地稱讚道,手指進出了滑潤的肉道,在他的掌心很快蓄了一小窪的透明液時,他癡迷地笑了,接著用左手圈住簡古明的陰莖套弄撫摸,另外漸漸地側放著右手,當三個長指埋到雌穴深處──他的?指對著簡古明的後庭,狠狠地刺穿他後穴!!

  “……啊嗯,嗚,啊,好脹啊……”簡古明咬住臂膀的肌肉輕泣,他的腰脊軟癱了,陽具得到極好的撫慰,花穴勉強擠滿了三根手指,容納著?指的後庭相對容易得多,幾層亟欲將他吞噬的刺激觸動他每個細胞,“……啊哈……”

  “簡,是不是很喜歡這樣?”左手搓揉著他的莖頭,右手則停止了抽送,風無釋戲謔地睨著簡古明渴望地搖晃著的臀部,觀賞了他獻媚的姿態半晌,爾後才模仿魚遊的動作左右擺扭著手指掌,大幅攪渾他蜜洞裏充沛的春水,一再掀動著穴內煽情的濕潮水聲,汁液不停地撲滋撲滋響……

  “……嗯,嗯,喜,喜歡……”簡古明隨著風無釋的操弄迭連地呻吟,他微閉著迷離的黑瞳,身體密佈熾熱的紅潮,玻璃桌冰冷的臺面絲毫不能降低他的體溫,他身體的感官掌控在風無釋手中,所有知覺在快感逐點被麻醉,最終累積到頂點集體爆發──

  “啊啊──!!”

  簡古明哭喊著高潮的時候,他跪在沙發往前趴著桌上,雙手抓著桌緣朝風無釋翹著光裸的屁股,扭著腰,陰莖射出的白濁精液濺在了地面的羊毛毯,猛勁收縮的蜜穴也噴湧了滿滿的蜜水……而這同樣是莫訣回來的時候,他進來第一眼就看到窗邊可恥至極的畫面。

  那就仿佛是兩朵腐朽糜爛的花,它們應該生長在黑暗之中,甚者不應該存在,但卻如此明目張膽地互相交繞枝根著存活在明媚的陽光裏,醜陋的欲望在莫訣的視野彌漫,攤開著,一切無所遁形。

  完全沒有半點心虛,風無釋示威般揚了揚流滿簡古明愛液的右手。莫訣悠閒地斜倚在門旁,輕挑著清秀的淡眉,他點綴著血砂的額心微攏,未置一詞,看著任性妄為的他們,他依舊選擇了靜默,以及向來溫雅的微笑。

  在言語上,他最終究竟是選擇了靜默。

  34

  夜晚朦朧得化不開的漆黑,席捲了大地,看著這些觸摸不到的顏色,會讓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心境。也許吧,有的會覺得一日的浮躁都能在夜裏平息,安靜;有的會覺得一種煩囂褪去後的孤獨,孤獨得想逃離這座城市;有的會覺得輕鬆快樂,黑色能掩飾隱匿在心中不欲人知的東西,捨棄白天的偽裝,能夠放縱。

  夜,它就猶如一位在人間與地獄的交界旋舞的女郎,她披著神秘的黑紗,摟著性欲和頹靡舞動她妖嬈的身軀,美麗卻至狠至毒,讓有的人為之著魔,有的人恐懼,也讓有的人不能自拔──

  簡古明是其中之一,長期以來縱欲造成的結果,這個夜晚意外地由莫訣起頭開展的性愛,令他措手不及的調情後,風無釋加入了他們,他也更是不能自拔。

  肉欲橫生的夜裏,簡古明就好像是被兩條巨大的蟒蛇卷住了身子,他的神智產生著這樣的幻覺,他不能拒絕,他不能動彈,感覺就仿若它們冰涼的蛇身纏在他的軀體上蠕動,堅硬的磷片刮蹭他火熱的皮膚,磨擦他挺立的乳首,它們在他耳邊嘶吐著信舌,兩條尖尾靈活地刺激著他的陰莖鈴口,或者拍著他的花唇,鑽進他的肉道內扭轉……

  “……唔……唔……”原本野性不羈的眼神只徒留下死寂的色彩,簡古明低垂著的眸子顯得暗淡,墊高著枕頭,他躺在床上斷斷續續地呻吟著,握著兩根湊到他嘴邊的肉莖同時為它們口交,鼻腔裏盈滿的雄性氣味是前所未有的濃烈,他迷糊地嗅著,含著,“……唔嗯……”

  炙熱的粗喘聲中,孿生兄弟肆無忌憚地享用著男人濕潤的唇舌,分別跪在簡古明腦袋的兩旁,微挺著腰把莖頭儘量靠近他的嘴巴。

  不僅讓簡古明親吻兩根巨物,莫訣放下的手還很有技巧地揪著他嬌紅的右乳頭,懲罰似地緊夾住這肉粒往上提了提,幾欲要把它給拉長到變形──風無釋也跟著掐捏他的左胸,像要給他擠乳一樣殘忍地抓得他胸房脹痛!!

  “……啊,啊,你們,都輕些……”健康的古銅色肌膚上沁著細小的汗珠,簡古明疼得猛抽吸著氣,他眼裏泛著瀲灩的淚光,隱隱的快感也打亂了他的呼吸,但他卻不敢怠慢地繼續伺候著手裏碩壯的肉棍。

  快升至沸點的欲焰似乎讓空氣尤為稀薄,莫訣和風無釋的亢奮程度不相伯仲,簡古明倒已經分不清誰是誰了,他只懂得一左一右地輪流吸吮著兩個冠狀的頂部,按照他們喜歡的速度,掌握著他們分身近乎要焚化他的高溫,雙手一刻也不停地搓弄著他們的囊袋和莖身,給與最直接的快感……

  “很好,繼續……”風無釋沙啞地說著,他的性器的宣洩口小小地舒張著為射精做準備,莫訣也輕仰著下顎微亂地喘息,他強加克制著,只是眸光仍溢動著幽暗的欲火,“……簡,簡……”

  “……唔,唔,”這場漫長的口交持續到現在,簡古明也只會機械式地張嘴吞吃著他們的陽具,舔掉鈴口上滴漏的白濁品嘗著精液的滋味,而他嘬著陰莖一臉的木訥癡迷的表情是極度誘惑,簡直是在引發男人的施虐心──

  “可惡!”憤憤地咒?著,比莫訣先一步投降,風無釋率先抵擋不了這刺激,他把性器抽離簡古明的唇間,甩開他的手,然後一把揪住了他的黑髮硬扯過他的頭,托著蓄勢待發的硬莖對準他的俊臉,語氣陰騖地叱問著:“說!想我射哪里?你的臉上還是嘴巴裏?”

  “……嗚……”頭髮上的手並不用力,只是嘴唇被雄性的肉棒磨得麻痹了,簡古明精神恍惚地抽咽著,他一邊持續地摸著莫訣漸來漸勇猛的分身,尺寸粗大得脫出了他的手心,一邊呆望著風無釋宛如燒熱的粗棍般的性器,經過再次的催促和色情的教導,他茫茫地聽從著哀求道:“……嗚,都行……無釋,嗚嗚,求求你,射在我臉上……”

  “好吧,你要,我就全部射給你──!!”說著,風無釋快速擼搓著自身胯下的性器,他的鼻息重濁,手淫激起了陰莖兇猛的射精感,他很快達到了高潮,驀地一個挺腰──整股積存著的精水從莖頭上的裂縫噴湧而出,對著簡古明的臉龐連續好幾道,痛快地射了簡古明滿面都滾熱又腥濃的精液!!

  就算性欲當頭,他的動作還是很快,在簡古明愣怔地半啟著唇瓣被顏射的時候,莫訣反先迅速地伸手遮住他張開的眼睛免得被宣洩物濺到,另外朝風無釋投去似是帶著責備的目光。

  “呼,抱歉,我是太舒服了。”風無釋舒了一口氣,他沒什?誠意地對莫訣道歉,接著就促狹地捏著簡古明的下巴,滿意地審視著他沾染著透明黏液的五官,手指刮了小許精液送入他口中,壞笑道:“給你的,吃乾淨。”

  “……嗚,嗚,我吃,我吃……”大腦無法進行任何的思考和分析,簡古明順從地吮乾淨風無釋的指頭,他含咬著手指失控地哭泣著,今夜喝了血酒和安胎滋補的藥湯,他僅穿著內褲的腿間淫水早已是氾濫成災了,浸透了褲襠不說,他還把底下的床給流濕了一大灘。

  “真的是聽話。”風無釋玩弄了一會兒腔內滑軟的舌頭,見到莫訣在摸簡古明的私處就抽手在坐在床邊,他沒走,不過把男人先給了莫訣獨自享受,他背對他們點上根煙,看著矮櫃上的心燭說:“我今天下午可只是用手指玩了他下面,至於你要怎?玩都隨便,但別忘了他肚子裏還懷著你的種。”

  “雖然這點我記得比你清楚,不過還是謝謝你的提醒。”莫訣的聲調有點兒疏遠,也明顯不想多談了,逕自分開簡古明的兩腿置身到他的中央,他則不太明白地仰視著,成熟偉岸的外在形象徹底毀了,可憐兮兮的臉上全是淚水和精液,他帶著哭腔問道:“……嗚嗚,莫,莫訣……幫你吸出來好不好?”

  莫訣不語,對這樣的要求一笑了之,在簡古明如同一個受委屈的孩子般哽咽著朝他張開雙臂要他抱,要他寵愛安慰時,他也沒有接受這個大男人不自知的撒嬌,反而把他濕得快擰出水來的內褲脫到他的大腿,抬起他併攏的膝蓋朝他的胸口壓。

  “莫訣……”纖長的睫毛上懸著小小的淚珠,簡古明得不到擁抱的手失落地垂下了,他抓皺了被單,小腿分別架在莫訣的肩膀,臀部微微向上浮起將他泥濘的沼澤地徹底袒露著,以及他被愛液潤滑過的股溝……

  “其實,你有些自覺好嗎?”忽然提起下午的事也好像沒有半點怒氣,莫訣說話的口吻很平易近人,他跪坐著以手掌撐舉簡古明的內膝,小腹緊貼著他的私處,爾後將胯下粗長雄偉的 性器擠放進他的兩腿間,用這堅硬的灼熱抵住他總是貪得無厭的小肉穴,暗啞地道:“我交待過你這懷孕的前三個月別玩下面,真覺得受不了就用手指在外面揉揉,但別伸進去裏邊,你怎?不聽呢?”

  “對,對不起。”不知道原因的,這平靜無波的話語比風無釋的咆哮更讓簡古明畏懼,他泫然欲泣地瞅著莫訣,感受那火紅強壯的肉棒正熨燙著他穴口的嫩肉,莖身碾壓他的蜜唇和兩邊飽滿的肉阜,讓他只能主動地夾緊腿根取悅這猙獰的巨蟒,淚眼朦朧地說:“莫訣,是我不好,別生氣。”

  “……究竟,你是怎?變成這樣的?”還沒怎?弄,簡古明的性器就在溢冒著濁液了,兩個精囊也膨脹了不少,雌性的媚洞就更是春潮洶湧,莫訣觀察著他身體自然的反應,深沈的眼眸略顯著危險,低喃著問說:“是我們做錯了?不該讓你學到壞成這樣……簡,那如果是我們以外的人碰你,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你也會喜歡嗎?”

  莫訣問得雲淡風輕,風無釋抽煙的手卻停住了,他不太明顯地提心豎耳等著回答,所幸簡古明只是呆愣了小半響,思考著這個費解的問題,接著就懵懂地反問:“為什?……會有你們以外的人?我和你們交往後就沒碰過別人……女人?你,你在挖苦我??我現在的身體哪里還能接觸女人?至於男人,這從以前就相當無聊可笑啊,我是誰,天下有哪個男人夠資格上我,給我上的話我還不感性趣……只是你們才不同一點點啊。”

  恐懼他的想法會惹得莫訣不高興,簡古明說話頗謹慎的,不過他養成的性子裏有些狂妄自大,而他給的答案雖然不是最好的,但也能勉強接受,於是風無釋繼續利用抽煙來控制情欲,莫訣則撫摸著他精壯的大腿,不表態,只是腰杆開始前後動作,肉杵放在他的蜜穴上摩擦。

  “……嗯,嗯……”隨著莫訣在他穴口的挺動,簡古明全身細微地戰慄,他的眉眼間逸散著一絲放浪,敏感至極的部位被粗巨的性器上下蹭弄,那種火熾一樣的溫度滲透了他的小縫鑽入他的穴徑,極盡淫靡的肉壁頻繁地顫縮著,滋潤的汁液是接踵地外溢,“啊嗯,啊……”

  心跳頓失了規律,莫訣的眼瞳好似有幾許猩紅,他輕抿著薄唇,以驚人的意志力控制著想狠狠捅穿簡古明的念頭,腫脹欲裂的性器一次次在他濕滑的肉穴前經過,被他晶瑩的蜜水濡濕了莖身,就連兩人的下腹都給這水液濺得滑膩非常。

  室內沈悶得難以忍受,男性的麝香交雜著淡微的汗味,空氣上升到幾近沸騰的程度,仿佛燃燒著火苗,越是呼吸越使人感到目眩神迷。風無釋的煙一直抽著,一根接著一根,他抽煙的樣子很有味道,只是他身後的人無暇欣賞。

  “……嗚,求你,可以了,嗚……”性欲遊移在滿足與饑渴的邊緣,簡古明受不了地搖頭晃腦著,揪扯著被子,他哭著求饒,感官混亂得高潮都不太能體會了,整個人都被頂得起伏不定,大腿也給莫訣撞擊得一片通紅,“莫訣,快點吧,啊……我好難受……”

  “乖,你不是很喜歡這樣嗎?再忍忍。”似笑非笑地安撫著他,莫訣的心思有些不能捉摸,他態度透著不能發覺的冷酷,可他還是加緊了尋獲高潮的速度,手掌抓握著簡古明健美的胸乳,他幾乎是在強迫自己射精了──

  性器在蜜穴上摩擦的頻率猛得大床都在劇烈地顛晃,莫訣把簡古明弄得大聲地哀叫連連,他感覺就像有一根粗壯的火棍緊壓在他的雌穴前後地搓蹭,發狂地搓蹭,一秒都不肯停,直到將他護著穴口的兩瓣肉唇蹭到發腫,分翻著露出殷紅的小核,然後──

  放下扛在肩膀的雙腳,莫訣的右手圈握住分身的大部分,把碩滿的莖頭湊到簡古明的穴縫,頂了幾下便使力地一舉插了進去!!

  “啊啊──!!”放聲痛哭,簡古明用力地弓起身子,他差點將被單揪裂,強悍的巨物倏然插入了一小截,碩大的莖頭擠開他的蜜唇塞進了他的體內,他的穴口被撐大,小穴還沒從侵佔中適應過來,一道熱流就沖刷過他抽搐的穴壁,強勁地激射進他屯聚著沛沛春水的濕穴……

  35

  ──不能想像,假若他們之間一直只有一個存在,那?這些年該怎?過來?擁有永恆的生命。

  他們兩兄弟,風無釋回想起來,在遇見簡古明之前,他們似乎從來沒有過什?衝突,或者說算得上衝突的矛盾。以前的以前他不知道,但自從人類史上一場驚天動地的爆炸過後,閃電和光波將空間撕開了很大的缺口,火海和煙雲之中,他們在萬丈的地底內的沈睡也於此終止。

  那一天,他們在一片荒蕪之地蘇醒,倏地睜開眼睛看到的是火紅的蒼穹,沈睡了不知多少年的他們,終於因這場戰爭與爆炸而重新降臨了人世,帶著空白的記憶和身份──

  漫天大火卷席過的焦黑的土地,這片無盡蒼涼的廢墟,遍野堆積的屍體殘骸,那些看不見的血跡和悲泣的靈魂,兩棵蒼天的古樹在彈指間迅猛地破土而出,它們蔓延的枝椏為血紅,它們的葉子為深黑,它們的根脈在比地獄更深的地裏互相纏繞,不容撼動的雙生樹。

  記憶會喪失,但一些潛意識的本能並不會因為遺落了記憶而改變,就像呼吸一樣。兩個絕色的男子傲立在亡靈樹的頂點,死去的人們的靈魂欣喜地依附進樹幹內,而他們則同時看見了對方一模一樣的臉。

  大概只是在四目相對的一?那,他們就明白他們的關係,心中了然,甚至彼此都知道誰是哥哥,誰是弟弟,還有那不濃不淡的親情。是的,親情,就算他們無法得知是誰創造了他們,他們是如何成為如此強大的魔獸。

  沒有過往,不知道曾經,可他們的未來卻是長生不老,這無疑是孤獨的,也許還是恐怖的,如果只有自己的話。

  遙想當初,他們並肩佇立在山崖上眺望整個仿佛剛經歷浩劫的世界,紅色天空下的土地寸草不生,他們看著晚霞回想著他們的法術和神職,這些東西就像深刻在他們的那塊記憶的石碑上,他們在碑前細細地研讀重拾……可惜仍是缺失了一部分,仿佛是被人刻意抹煞去了。

  他們冷靜得自己都不太相信,連一點的茫然都沒有,風無釋當時的想法是,他的孤獨裏還有另外一個人同樣長生不老,有同樣的人存在,所以他並不可悲。

  日月如梭,光陰似箭,身邊的人事物一變再變,他們結伴在混沌的中找到了生存的意義──維護人間和冥界的秩序,雖然這意義他們不知道為何而存在,或許,在遠古時代曾有誰這?囑咐過他們。

  即便不肯承認,風無釋也否認不了莫訣這個兄長當得算不上稱職,但倒也從來不是自私的家夥,比方說在他尋找到七百年才綻放一次的冰菱花,那種以冰做花枝,以雪做花瓣的花朵,這樣提高修行的聖品,他也毫無不猶豫地和他分享。

  他們的兄弟感情不冷不熱,仿如銀白的蠶絲連接著他們,曾經風無釋以為,其實莫訣也這?以為,對他們這兩隻天地間僅有的狼魔來說,什?都能分享,什?都能。分享,他們曾經如是以為。

  ※ ※ ※ ※

  負責清理房間的女僕是一隻幽靈,她的身體透明雙腳懸空,在四處飄來飄去地整理,很快就把房間恢復到原來的模樣,接著就謙卑地低頭退了出去,而這房裏最最汙髒的物件──簡古明,她則留給了莫訣負責清洗,現在他也已經給洗得乾乾淨淨了,還穿上了黑色的長袍。

  “……”簡古明在床邊拿著水杯低頭喝水,他難得這?規矩,偶爾悄然抬眼望著對面正交談的兩個男人,內容他不太懂,不過總覺得後頸涼颼颼的。

  “現在?”風無釋問道,他站在窗邊撩開簾布觀察窗外的陰森的天色,猶豫著,“是不是太冒險了?”

  “冒險也沒辦法。”莫訣的神態沈靜,他靠坐在沙發交疊著雙腿,看著風無釋,手指撥弄了下散落的銀色長髮,每一舉手投足都透著說不出的優雅和自若,“趁現在瘴氣只有一小部分在活動,我們聯手能對付得了,而且簡的三聖火和孩子也很穩定,想要看一下我們的計畫究竟有沒有效,我們的辦法對或者不對,現在是最適合的時間吧。”

  聞言,風無釋回頭打量著莫訣,他大膽直接的目光完全沒有掩飾他的懷疑和猜忌,他原本就是個不太懂得隱藏的人。

  “如果出事了呢?後果誰也沒辦法預料。”風無釋皺眉,他的性格很輕狂,可現在卻盡可能考慮到最周全,“沒錯,我是推斷那些瘴氣爆發時間在這十個月內,簡懷了孩子後,他體內不僅有了狼魔的力量,他的三聖火也比以前更強,可現在就讓他面對瘴氣,這些足夠他和瘴氣對抗嗎?”

  “如果小部分瘴氣都不足夠對抗,等它們全部爆發的時候,我們還能憑什?保得住簡?”一語命中重點,莫訣冷厲地反問,沒有質疑的餘地,他接著娓娓地解釋道:“我們當初決定這?做的時候,本來就冒著很大的風險,現在想想甚至太倉促了,所以我們現在必須知道效果如何,假設不理想,我們至少有時間尋找別的辦法。”

  ──那些他們設計的事情,他們策劃的一個佈局,在發現瘴氣的存在時便啟動。

  以性命做遊戲的籌碼,在他們面前錯誤與正確對立,成功與失敗的可能都同在。從決定的那時候起,他們無時無刻都在醞釀著巨大的危險,但也在一步步地邁向解決危機的曙光,這是一場和命運的賭博,賭注是他們三人的性命,也有可能是整個人間。

  或者,他們的企圖,還會有他們不知道的代價,也會帶來無法預測的後果。

  邪瘴近不了孕婦,他們想讓簡古明懷孕生子,不單因為他是唯一能懷上狼魔子嗣的人,更因為孕育胎兒是極神聖的事,何況他孕育的是天獸的後代,另外孕婦經歷生育之苦還可以洗滌罪過。

  只是,簡古明是純陽時辰出世的真龍子,他是男人,命格也至陽至強,雖然他們對他舉行了化陽轉陰儀式使他能孕育後代,但這畢竟是逆天的行為,他們付出的代價是風無釋在儀式中被他的陽氣反噬險些魂飛魄散,折損了不少功力。而他們交換到的回報,僅僅是一個:可能。

  可能,只是不確定的可能性,就算洗滌不了罪過,他腹中的孩子也許能保住他的性命。一個繼承了狼血和吸收了他體內那不知名的力量的孩子。

  “不知道為什?,我覺得你有推他去送死的嫌疑。”風無釋偽笑著嘲諷,他盯著莫訣永遠完美得如面具的表情,似乎想尋獲到端倪。“或者,你有別的什?企圖……抱歉,我真的有點懷疑你。”

  “哦?那行,我問一下簡的意見,他有權利決定。”莫訣倒很乾脆地不爭執廢話了,他緩步來到簡古明跟前蹲下,握住他轉玩著水杯的雙手,望進他疑惑不懂的眼瞳裏,平淡溫雅地問著:“簡,我想趁早知道我們的孩子是否能幫助你,我想看看你和瘴氣之間的情況,你信得過我??”

  風無釋在莫訣身後怒瞪著他在朝他搖搖頭,齜牙咧嘴的,威脅般無聲地示意他拒絕。簡古明看見了,他也很怪異地覺得有不對勁的地方,尤其他今天難得感覺到了莫訣的情緒,雖然是不悅的,可是回視著莫訣此刻關愛的目光,他產生若有似無的小內疚。

  “這個,我會死嗎?”簡古明有些怯地問道,不能明瞭。

  “只要我還在,你就不會。”

  “唔……”拒絕不了了,簡古明納悶地點點頭,風無釋即時忿恨地捶了下牆,莫訣泛起令人恍神的柔和的微笑,隨後聽見了和他預想中一字不差的答案:“……那怎樣都好,我信得過。”

  贊許地摸著簡古明的頭髮,莫訣的眼角的餘光瞄過了後側方,瞥見了風無釋的挫敗和戒備,他的笑意不改,只是多了抹無人能覺的冰冷。這樣的人,就連怒意也是冰冷的。

  36

  在越天大廈的幾個結界至今無人破解,頂層的菱形晶石起了重要作用,它立在空曠的露天樓臺上,那是力量體,能為他們精心布下的結界提供能源。

  莫訣牽著簡古明一路走了上來,風無釋覺得心有不甘,想負氣不管,可是又只能咬牙切齒地跟在他們後面,最後三人站在晶石旁邊,正好在那輪皎月之下。

  “老男人!”風無釋口氣不善地叫道,他陰沈的臉色如履冰霜,道道的疾風從四面八方襲來,拂動了他的衣訣和柔逸的長髮,也吹亂了他的話,散成了無數的碎片,就連他話裏的憂慮都不清晰了,“想清楚了,我要是破解了結界,你就會危險很多,甚至可能會沒命。”

  “所以……你確定?”

  “嗯,確定。”簡古明和莫訣交握的手心有一點點涼,側頭望著身邊那從容的淡雅笑容,他的心情奇異地平定了,沈默了小會兒後,他鼓足了底氣說:“莫訣怎?說就怎?做。”

  “愚蠢!你怎?這樣……”風無釋怒斥,他有些心急地想說什?,可是看見簡古明對莫訣全然信任的模樣,事關生死卻還是那?信任,他把那些會顯得他在嫉妒的字眼生生吞了回去,轉而想了想,他不屑似地頷首。

  從他們的互動,他們牢不可摧的信任,風無釋猛地意識到,他的阻止是那樣多餘和可笑。他只是覺得如此的信任很可笑,他絕對沒有覺得難受,風無釋在心裏這樣對自己強調。

  “既然相信他,那就隨便你吧。”諷刺地說著,風無釋睨著莫訣平靜鎮定的表情,他壓抑著心裏不斷躁動的不安,儘量往好的方面想。

  的確,這根本不必要擔心,莫訣不可能會害簡,完全沒必要緊張。風無釋笑話自己,觀察一下情況也好,免得以後出紕漏就太遲了。

  好吧,現在他們要做的事情其實很簡單,不過也很危險,就是要破解了隔絕簡古明氣息的結界,目的是看看簡古明的三聖火強到哪種程度。懷孕前的他已經快鎮不住瘴氣了,那?懷孕後能不能鎮得住就是關鍵。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風無釋趨前幾步穩穩地在他們前方站定,他一臉凝重地閉上眼睛,當畫有日月的圖陣出現在他足下時,莫訣也從後面抱住了簡古明,鼻翼在他的頸側摩挲,輕舔著他肩窩處光滑的肌膚,說:“有我在,你不用擔心。”

  “好。”簡古明緊盯著風無釋的背影,隱約感到忐忑和焦慮,在青綠色的光與風之中的無釋看起來竟有些單薄,有些脆弱,同時又強悍得不容忽視。莫訣可能不知道,他現在擔心的好似不是他自己,或者簡古明不知道,莫訣的話是只針對他一個人。

  所有都準備就緒了,靜謐而死寂的氣氛,這裏就只有風聲在喧嘩。

  “龍戒。”風無釋垂眸低喃,灼灼的光將他精緻的面容映亮,他的手指結成了特殊的手印,腳下的光暈像漩渦般繞著他圍轉,在空曠的地面一圈又一圈地旋轉,範圍越來越廣,速度也越來越快,光也越來越強烈,越旋越高……

  最終,象徵著力量的光形成的一個巨大的旋風,以風無釋為中心。

  “破解,一切力量為之的無尚屏障──解!”一句清晰的咒語從風無釋輕張的唇間傾吐,他在光的裹覆中倏忽張開深眸,用力地拍合著雙掌──

  在那一秒之間,狂風大作,卷起了灰塵紛揚,盤旋在他周身的光芒全部化成無數光箭朝天空飛射而去,猶如疾雨那般──飛射出大概十米的高度,所有的光箭突然全停住了,猶如被無形的堅固的屏隔擋了!!

  一切變得靜止,風停塵落,天穹中的明月冷冷地看著他們,嘲笑著,光箭在上空微弱地搖動,它們彷若正努力鑽穿衝破這層障礙。莫訣還是波瀾不驚,他的情緒連絲漣漪都沒有,簡古明則糊塗地望住風無釋,一頭霧水地問:“無釋,怎?了?”

  “沒事,你待在莫訣身邊,別過來。”

  也許是出乎意料了,風無釋並沒有回頭,他仰視著那無數的箭,細心琢磨了片刻,覺得是力量集中得不夠,正在他要助上一臂之力的時候,情況又發生了顛覆性的變化──光箭全力刺破了屏障,結界在頃刻瓦解。

  呼嘯而去,漫天的箭矢往四處飛馳,只見黑夜中閃過許多的光線,聲勢浩大,如同紛至遝來的燃燒著的隕星散落到世界各個角落。

  光散後整個頂樓都暗了不少,風無釋聳了聳肩舒展下筋骨,右手彈了個響指在空中點燃一簇照明的火。簡古明由頭看到尾,他對這匪夷所思的情景看呆了,不禁暗暗地驚歎,小聲嘀咕著:“靠,還真是不錯看,精彩,比魔幻電影還精彩。”

  “這只是破解結界,算不得精彩……真想看精彩的,就等等吧。”莫訣寵溺地揉了揉他的頭髮,他後面的話很玄,噙著的淺笑有種高深莫測的意味,至於這些風無釋倒沒有留意,他聽見了簡古明的就惱火地沖到他面前,捏住他的雙頰,“精彩?!老子幫你搞東搞西,風裏火裏的,你倒好,就在後頭看我熱鬧!”

  “別掐,疼,疼,疼!”急忙抓下那兩隻殘虐的手,簡古明哀怨地撫著自己發疼的雙頰,想著這混鳥老這?掐,就不怕把他掐變形了。

  “我不看熱鬧我幹什?去?我讓你們傳授點給我,就算不把我教成天下無敵,至少也讓我腳一蹬就飛出地球,誰讓你們又不肯的。”提起就來火,簡古明恨恨地直磨著牙,他的黑瞳比星子還耀眼生動。

  “飛出地球?敢情你想當超人?”風無釋煩厭地翻了下白眼,他不意地睨過莫訣幽暗的雙眸,他想但他看不透,於是收拾了心情,隨後就握住簡古明的手,一邊謹慎地觀望著暗藏洶湧的天際,一邊很鄭重地囑咐:“你聽著,我現在就開始,你好好站著不要動。”必須小心,不能拖了,他得速戰速決才行。

  “喔。”簡古明的態度很合作,甚至還有些許期待了,他嘿嘿地笑了,眉目間竟有著一絲豁達與灑脫,挺著腰杆直直地站立的樣子也頗有幾分氣勢,靠在莫訣的身前卻有點忽略了他的存在,躍躍欲試地對風無釋說:“來吧。”

  “不知死活。”風無釋罵道,只是細聽會發現其中縱容的成分居多。簡古明朝他痞樣地挑眉,他無奈地輕歎,然後伸手疊放在簡古明的手背上,這時莫訣靜靜地後退了幾步。

  風無釋則默念了句咒語,他和簡古明的手心便微微散著紅光,中央聚集了一個光球,不時噴閃著銀電,接著蔓生出一條條暗紅的光束纏繞上他們的手……

  不管是冥界、判官、審判司,還是瘴氣、真龍命格、三聖火,這些簡古明全都一知半解,他其實也根本不懂他體內有什?力量,於是,在見到罩在他身體的巨大的金色保護屏,他瞠目結舌,接著他怔住了──他從沒見過風無釋這樣的笑容,就連眼角都帶著愉悅和欣喜,如此純粹的笑,比孩子還真摯。

  “哈哈,我就說,怎?可能會失敗。”見到前不久還很不堪一擊的屏障變得如此強大,不僅能籠罩了整座越天大廈,還堅厚了許多,風無釋懸著的心總算落下了,他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滿足感,忍不住就一把摟住了簡古明,在他耳邊笑著語無倫次地說:“媽的,看來你體內沈睡的力量已經開始在蘇醒,這下好了,可以不必擔心瘴氣侵襲了,我還以為真的要等到孩子出生利用他的力量……”

  ……他的力量在逐漸蘇醒了,這一點,真的是狼魔的力量推動的嗎?風無釋沒考慮到這個問題,不過他說的話全是發自肺腑,他是真心感到欣喜,只要能讓簡古明平安,即使孩子不是他也可以。

  利用──這個詞讓莫訣的眉頭皺了一下,簡古明感染了風無釋的興奮,也張手回抱著他。他們相擁了多久,莫訣就沈默了多久,在他們沒留心的時候,他舉起了右手,兩指向著簡古明的後背心射出了一道無形的氣流逼出他一滴心血。

  在他們渾然不知的情況下,莫訣連串的動作快得不可捕捉,只是簡古明那滴血已染在了風無釋的衣服上。

  “檢查一下瘴氣的動靜吧,看看鎮壓的效果如何,無釋。”莫訣微笑,說:“雖然簡的防禦現在看起來很強,可是瘴氣也不弱,能不能抵禦還不知道呢。”

  37

  “切。”風無釋嗤聲,可還是掩不住喜悅,他放開了簡古明,轉身走到護欄邊望著在遠方天際徘徊的瘴氣,仔細地觀察著它們的動靜。不久,風無釋確定到它們穩定得毫無波瀾時,他著實松了氣,剛想和莫訣他們炫耀,卻發生了他意想不到的情況。

  怎?回事?!風無釋驚慌地環顧著,看著保護的屏障在幾下閃爍後漸漸變得透明,他還沒能深思,指尖就在不住地顫抖,猛地旋過身想立即帶簡古明離開──結果他竟愣在了當場。

  醒悟過來的那一刻,風無釋感覺他所有的血液都在血管裏沸騰,燃起的憤怒焚紅了他的眼睛,也一併引發了胸口亟欲爆炸般的疼痛。他太大意了,果然不該得意忘形,果然不該相信,他居然疏忽了防備莫訣!!

  “來,我們看看真正精彩的表演。”莫訣無聲地說著,他溫和地笑了笑,雙手從後方輕放在簡古明的肩上,做著他不可能發現的事,那便是在風無釋予以阻止之前,使用術法遮蔽他的驅邪用的三聖火,這也就是意味著……

  簡古明只是凡人,他看不見所謂的瘴氣,所以他對眼前這一切十分茫然。那炫目的金色光芒不知為何忽然消失了,無釋的臉龐也忽然全慘白了,他朝他們沖了過來,接著又忽然停住腳步,如臨大敵那樣擋在他身前,舉手朝著空無一物的天際,掌心噴出狂猛的烈焰,活像一條火龍。

  “莫訣,無釋出事了?”問著,簡古明想靠過去風無釋身邊,他才跨出一小步,莫訣就摟住他的腰,溫柔可又讓他掙脫不了,他反射性地側過臉,先是見到那安撫的淡笑,接著聽見清朗的聲音在他耳旁蠱惑了他的心智,說:“別靠近他,他沒事,就是表演點術法給你看罷了。”

  短暫的恍惚之後,簡古明的思維似乎出現了缺陷,他沒辦法去拒絕這把聲音,以及莫訣話裏的內容,並且沒有覺得任何不對勁。

  “辟邪,以至上晶石為永恆能源,開啟護神之屏──”莫訣不動聲色地擁抱著簡古明退站到晶石邊,他念著咒語開啟了以前就施布下的結界。這個結界很小,威力很大,範圍雖只能保護著晶石附近,但也足夠容入他們兩個人。

  結界隔開了所有的術法攻擊和影響,簡古明在安穩中不解地盯著風無釋,莫訣趁此恢復了他的三聖火,聖火是恢復了,只是剛剛幾刻引來的瘴氣卻足夠風無釋拼死搏鬥。

  部分活動的瘴氣宛如一隻巨型的黑色手掌,它們脫離形成了一股小型的瘴氣雲,每一個攻擊都有火光伴著閃電,一次次想抓住他,它們是跟隨簡古明的邪瘴,可現在竟這樣兇狠地攻擊著他。

  風無釋該疑惑的,只是他在奔忙中瞥見莫訣藏匿著狠戾的視線,也就不必疑惑了,肯定是被他動了手腳。

  這是有史以來最艱難的苦戰。風無釋的神色冷冽得恐怖,他一個閃避不及致使左半身佈滿了刮痕,衣裳也殘破了,可這一切並不會讓他顯得狼狽。幾番打鬥後他在簡古明的前方猶如守護神站著,只是通紅的瞳孔使他倒像是殘虐的惡魔,尤其是露出的兩個尖牙染著絲血跡。

  “噁心的東西,看來非要動真的了。”風無釋的獰笑著自言自語,風迎面而來,他的長髮往後飄揚,指尖憑空在身前畫了個防禦的光陣──

  那瘴氣毫不猶豫地朝他猛襲過去,瞬間擴大的光陣如盾牌抵擋了它的攻擊,兩者相撞時地面破碎凹陷了,在它們對峙著,光陣試圖將瘴氣化解時,一道耀目的光焰也宛若軟蛇那樣盤上風無釋攤開的右手……

  光焰散去之際,風無釋的手已然握著一把劍──極祭,神者之劍,相傳其鋒可誅眾魔,其氣可破重山。黑色的劍柄雕刻滿了龍鱗,寒冰所制的銳利劍身浮現著一條騰翔的金龍,真實得仿佛它是被被凍結在劍中一般。

  簡古明微微地眯著眼睛,當風無釋持劍揚手一揮的?那,淩厲的劍氣劃破了地面與空氣,火花伴著接連不斷爆炸聲,他的心底驟然有種怪異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好似有只野獸在狂躁地叫囂著,他的目光轉變得極為迷離,凝望著那傲絕翩然的身姿,失神了。

  ……眼前似曾相識的一幕,風無釋揮劍的畫面,這些烙進在簡古明的眸底,定格在了他的腦海中。不知道為什?,他隱約能在記憶裏找到相同的一幕,確實能找到,只是,他卻遍尋不到是發生在哪段記憶,為什?而發生。

  38

  風無釋把那小許的瘴氣消滅前,在他還沒有到那悲慘的境地前,簡古明已經倒在莫訣懷裏了。迷幻術讓他陷入了沈睡,他睡得很沈,以致沒看見後來風無釋滿身鮮血淋漓的樣子。

  當一切過去了,整個頂樓都破壞殆盡了,到處是劍氣和術法留下的痕跡,幾處火焰仍在跳躍,幸而是正央的晶石吸收了大部分的能量,才不至於影響到人間界或者讓越天坍塌。

  這是勝利──右手臂的血液汩汩地流淌,這些妖豔的殷紅順著極祭之劍的劍尖滴落到地面,風無釋仍堅定凜然地站著,他的附近旋著幾道光,長長的發絲揚散在空中,一道駭人的傷疤從他的左頰劃過鼻樑停在他的額頭……

  此時的他這般殘敗,可卻無處不透著一種邪惡和狠毒的美。那?,那?的美。

  淩冽的風與戰鬥的亢奮都漸漸平息,風無釋臉龐帶著勝利的高傲和張狂,那狂野的雙眸和先前沒有半點差別,就算他的血染紅了他的衣裳,他的身體是鑽心嗜骨的疼痛,他卻仍舊肆意地笑了。

  再深的傷口,對風無釋來說都只停留在身體,攻擊不了他的意識。

  “呵呵……是你幹的吧,趁我不注意把簡的心血沾到我的身上,然後遮蔽了他的聖火引來部分瘴氣的暴動,結果就讓我淪為被攻擊的對象。”重重地粗喘著,風無釋稍微回過頭盯著莫訣,他的眼神像是剛從煉獄裏爬出來那樣陰戾恐怖,癡笑著,他的一切都比戰獸瘋狂,比鮮血腥紅,說:

  “莫訣,我這樣的身手,這樣的狀況,不知道你現在看著……滿意不?”

  “可以吧,不過我真要代替簡謝謝你。”無視他周身環繞著的殺意,莫訣從容地說道,他低眼望臂彎中昏迷著的簡古明,親吻著他的嘴唇,然後對這簡直是災難性的一切輕描淡寫。“雖然是想給你一個小小的教訓,不過倒是讓我看到那些瘴氣的真實情況,這對以後會有不小的?明。所以,還是謝謝了。”

  沒有半點愧疚或者心虛,這些聽著有些風涼的話,這樣悠然淡定的態度,誰能界定他是在嘲弄,還是道謝?

  “不不不,這是應該的,別這?客氣。”風無釋的笑開始在冷凝,他的氣勢慢慢地融入更深沈的殘酷,他俐落地旋過身面對著莫訣,定睛死死地盯著他,站穩著將手中的極祭之劍插進地裏──

  一把極具霸氣的劍,銀亮的月色折射利劍的寒光,頃刻,地面一道龜裂開的口子延伸到莫訣腳下──

  “你確定嗎?”不閃不躲地望著風無釋正欲攻擊的動作,莫訣輕笑著提醒道,他的臉輕柔地摩挲著簡古明的額頭,神色間帶著濃得化不開的愛戀,卻悠悠地說:“你傷不了我的,真的,可是他就不一定了。你現在要是想做了什?,而我又剛剛好不小心把手一放……嘖嘖,無釋,不好了,那他可就是你殺死的了。”

  每一個穿透耳膜的字眼甚至比劍刃還犀利,讓風無釋狂躁的心緒清晰得奇異,他靜了,聚在手心的火焰也消失了。

  不由自主,風無釋只是幻想了莫訣講述的假設,可竟讓他在浴血的苦戰後都沒絲毫晃動的身體搖搖欲墜,他的進擊不攻自破,看著莫訣懷抱簡古明逐步離去的背影,他硬撐著的四肢僵硬而冰冷……最後,頹然地跪倒。

  這一秒鍾,風無釋根本沒辦法去思考莫訣剛剛的話裏有多少的認真,這只是假設的幻想,他就已經怕得說不出話來。


  39

  強忍下了那股怒氣,風無釋強迫自己冷靜,他想算不上後悔,只是有點煩躁。他想,他從以前就該私下多和莫訣接觸,不然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看不穿他的想法,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思。

  猜測人心,他一向不如莫訣。假若以精神交戰,莫訣總能輕易把人看透,卻不會有人能洞悉他的想法,因為任何人看他的眼眸,總會覺得像微風一樣溫柔。可是,風從來就是無形的。

  這裏,房間的氛圍凝重得叫人窒息。簡古明安穩地睡下了,他不到天亮不可能會醒,莫訣坐在他旁邊,指尖描摹著他俊朗的容顏,風無釋則靠著牆壁站在他們對面,複雜的眼神充斥著各種情緒。

  他沒有把破爛的外衣換下,血跡已經乾枯,臉上的傷疤已經癒合得看不見了,身體那些深可見骨的傷口則在緩慢地痊癒,一些暖黃色的光粒附在他的綻裂的皮肉上。風無釋好似完全不感覺到痛,明明就遍體鱗傷了。

  “莫訣,我們談談。”

  “嗯哼,有什?好談的。”大概是能猜想到風無釋想說的話,莫訣收回了流連的指尖,他把被子撚到簡古明的肩膀蓋好,接著道:“簡嗎?你瞧,他現在不還好好的?。”

  經過剛剛的事,風無釋可以說是醒悟了,也可以說是心理產生了陰影。現在只要莫訣表現出來的模樣越溫雅謙和,越平易近人,他內心代表防備的那根弦就拉得越緊,他大腦所有的神經線就會無法鬆懈。

  所有的氧氣都像是集中在了肺部吐不出來,這樣的煎熬風無釋認識到,他真的不如莫訣,很多地方都不如。他的性子不比莫訣永遠都穩重沈著,也沒有那?完美的自我控制能力,更沒有那將所有問題擱置在心中慢慢去尋求答案的本事。

  “好好的?”風無釋按捺不住衝動地諷刺道,說真的,他現在幾乎就想大笑,“我問你,你是真的在乎他?你是真心待他好?”

  “你有什?疑問嗎?”

  “疑問?”不禁搖頭嗤笑著,風無釋灼灼的目光深望著莫訣,其中蘊涵著失望和憤怒,還有難以理解,他忍耐地閉了閉眼,索性豁出去地道:“我們攤開來說吧,我忍夠了。”

  絲毫沒有被影響,莫訣默默地側頭注視簡古明,他淡漠的神色不改,平靜地聽著風無釋終於爆發出來的質問:“我問你,當初,是誰一再和我強調不許傷害簡的?是你。可你告訴我你現在的所作所為是什??你拿他的命在開玩笑,這已經不止是一次了,哥哥!”

  “喔?是這樣??”莫訣的食指纏住簡古明的幾絲短髮,漠不關心地問:“那你舉點例子給我聽聽?”

  “第一,我的孩子,”忽然覺得沒多大意思,風無釋頓了頓,他忖想幾秒,澀澀地續道:“行,這點我不說,是我自己疏忽……我就說你化身成狼的那件事。那晚你故意把簡折磨成那樣,這點就早違反了我們的約定了吧,我們說過,誰都不能傷害他。”

  聞言,莫訣總算正眼看風無釋了,不過他只是笑了一笑,並不說話。

  “沒錯,我們是會被野獸的本能控制,會產生另一種性格,可那是在幾百年前的事,對現在的你來說,根本是有選擇性的東西。而你選擇了被控制,結果讓簡受重傷。”風無釋一點一點地抽絲剝繭,他回憶著,尋找著所有的可能性,“你把事情做得這?徹底的用意是什??是想讓他怕得不敢動孩子主意,還是想讓他怕得這次過後再也不肯懷孕……怎??原來你要這一個孩子就滿足了?”

  “唔,你還挺能想的。”沒有否認或者承認,莫訣沈吟了會兒,笑笑說:“其實別的我一概不感興趣,不過按照你說的話,代表你也知道這個唯一的事實,那就是傷害簡的並不是我,那是狼獸幹的,我也確實控制不了它,所以也不算違反了約定。”

  “並且,你也看到了,這次懷孕簡很乖,不吵也不鬧。孩子也很好地保住了他的命。”說著,莫訣很滿意地揉揉簡古明的頭髮。

  莫訣的這幾句所謂的事實,讓猜測統統不成立。風無釋啞言了,他又再覺得,莫訣對簡古明的心態很詭異,也可以說是扭曲。

  “問你一個如果。假如,簡因為他的右手失去了控制,他不聽話了,但只要切除他的手他就可以恢復正常,你會毫不猶豫把他的右手切除吧?”風無釋冷冷地問,莫訣頗覺有趣地看著他,起身來到他跟前,道:“這聽起來划算。”

  “呵呵……我會寧願他不聽話。”頓時失笑了,風無釋覺得他好像無話可說了,但還有一件事他非說不可。“你有的時候想找我麻煩,麻煩你換種方式,別像今天把簡拖下水。在你遮了他的聖火時,如果我沒有擋在他前面,如果你沒及時開啟護神之屏,你考慮過後果??如果他受了傷,那你也算違反了約定,你一樣要放棄他。”

  “無釋,你不瞭解我,我做事從不會有如果。”莫訣答道,打量著風無釋右肩上癒合很慢的傷,那綻開的肌理露出白森森的肩骨,他惋惜地在左手運起治療的光搭上這個的傷口,同時在他耳旁歎息般道:“我從不擔心我會違反約定,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擋在他前面。”

  “你這樣來陷害我,就不怕我和簡說?”風無釋垂死掙扎似地恐嚇,他有些虛張聲勢,莫訣卻猶如一位極愛護弟弟的兄長那樣張開雙臂緊摟著他。這擁抱仿佛充滿了關懷,莫訣一邊用自身的力量協助他療傷,安慰地拍著他的背,一邊微笑著說:“你覺得他會相信你嗎?”

  徹底無力了,風無釋無奈地再度搖了搖頭,他望著正酣睡的簡古明,清楚明白到他們現在不能內訌……結果,又堅定了保護的決心。

  或者,莫訣其實並非真的能萬事處之泰然,他只是有一個習慣。當有一些惹他很不高興的事情發生的時候,他會很小心仔細地把它原原本本地裝進心裏,他沒忘,他無時無刻把這件事帶在身邊,然後偶爾興起就為這件事安排上一個他喜歡的結局,按照他喜歡的方式把它解決──而他不會去在乎事情中的主角是否還記得這件事。

  一個能讓他不再不高興的結局,他沒有不高興了,那這件事他最終就會忘了它。這樣的習慣,有時想想,確實有點可怕。

  40

  ──四個月後。

  生活不是在打仗。原本就有著最適合的模式了,當突發的一切也都上了軌道後,風平了,浪靜了,隱隱之中,趣味些認為的話,會覺得有點像在栽培花朵。

  這平靜的生活仿佛是某篇單純的童話故事,故事裏任何不起眼的角落都流溢著燦爛的陽光,講述的是有個小王子準備好了漂亮的盆栽,還有蘊含著生命的肥沃的土壤,他小小的身子蹲在太陽下,然後將捧在手心的種子輕輕地放進土裏,接著懷抱珍惜的心情澆上水,最終他興奮地盤腿坐在旁邊,每天只是守護著他以後會開出花朵的心愛的種子,開始下一個階段──等待。

  因為有所期盼和企圖,所以等待的日子會是非常漫長,就像是位風燭殘年的老人在轉動時間沈重的齒輪,發著沈鈍的聲響,它每一次轉動都那?吃力,那?遲緩。而這個過程可以是焦急的,可以是忐忑的,可以是消極的,也可以是享受的,但是它也是很容易過去的。

  偶爾驀然地回想起,才發現已經這?多天了。

  “時間”這個東西,它其實就居住在鍾擺裏,從不停歇地隨著鍾擺持之以久的左右擺晃而逐漸逝去,有規律地推動著指針向前行走,所有的事物都跟著這周而復始的每圈行走一點點地消耗,變少,變老,讓日出,也讓日落……同時也讓誰一天天地成長,在誰的腹中慢慢地成形。

  或許是簡古明懷孕的關係吧,而且瘴氣的威脅又還沒有解除,他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莫訣和風無釋之間的緊張氣氛就越沈澱,越不明顯。

  莫訣對待任何事還是從從容容的,風無釋不甘心也沒辦法,他的傷很快就好了,他惱怒,只是他不能,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和莫訣爆發衝突。總是學不來莫訣的處事作風,他不是擔心他會輸給莫訣,他怕的是他們決裂,怕他們兩敗俱傷,那就沒有人照顧簡古明。

  那個男人要是沒有被人哄著,沒有被人寵著,怕是會活不了。

  他們的兄弟感情很微妙,相互的不滿也不是單方面的,可是風無釋竟是被自己的顧忌絆住了腳──這點,他又一次不如莫訣,他不能怪莫訣。

  如果現在有什?是需要儘快解決的問題,除了是逮捕正在逃亡的女鬼井容箏和蛭魔以外,估計是簡古明對他身材的糾結情緒。

  “懷孕”這個事實他是被強迫接受了,不敢再抗拒了,可據他所說,他以前再怎?樣,每個星期的週末都一定會上健身房鍛煉,堅持了幾年從未改過,為了就是保持他讓人稱羨的體格,然而現在……

  時任夏末,室外的太陽還是毒辣得不行,曬得這個城市都好似都在冒蒸汽,那青翠的葉子,聳立的高樓,寬闊的馬路,縱橫穿梭的車輛,走到哪里都熱得人受不了。

  在這個繁華城市裏,在一條開滿名牌專賣店的商業步行街,有一家很有名的特色冷飲店。這天,店裏的員工迎來了位很特別的顧客。

  在面對大街的服務視窗裏,女服務員驚豔又愣怔地看著眼前的絕色美人,她完全看得呆了,直到美人不悅地踹了踹她們店裏的櫃檯,她才猛然回過神,慌慌張張地招待了上去。

  “唔,你好,先生……”女服員猶豫地叫喚著,雖然眼前的人穿著男裝又戴著墨鏡,修碩的身材也不像是女子,可她還是不太確定,幸好美人沒有不高興的意思,她才放心了,綻露最可愛的笑容問:“請問你要點什??”

  “一杯鮮橙汁、一杯西瓜汁。”簡短地說道,他的左右手都拎滿了大大小小的塑膠袋,臉色很不好看,對周圍直勾勾的視線感到非常厭煩,一些路過的人甚至還停下了腳步,沒多久就圍聚了不少人。

  身後排著長隊,他卻大刺刺地占著窗口,點完了飲料也沒人麻煩他讓個位,女服務員把單交給了後台就偷偷地瞄著他,在幾分鍾後就把他的要冷飲遞給他,“先生,這是您要的鮮橙汁和西瓜汁。”

  “嗯。”他空出左手的食指勾起女服務員遞來的塑膠袋,把東西拿了就走,不過在若干人依依不捨的注視下,他走了幾步就掉頭回來,不太和善地問著女孩道:“你們這些都是用什?做?有沒有添加色素?”

  最近,某人的胃口亂七八糟的,忽然就會想吃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最離奇的是半夜三點坐起來,迷茫地說他好想吃霜淇淋,而且還要指定某家酒店。一般情況下,他會滿足這個某人的要求,但前提是這種東西適合他吃,所有垃圾食物一概過濾,他想也別想放進嘴巴,用快哭了的樣子如何吵鬧也沒用──很堅定,不好的,不行就不行。

  “沒有,用料百分百是新鮮的純果汁。”好像怕他不相信,女服務員很有力地回答著,表情也很誠摯。

  男人只是冷冷地盯了她眼睛幾秒就又離開了,而剛剛對視的幾秒他就竊取了女服務員大腦的記憶,看到了製作過程也確定了她沒有說謊。果汁,這比酒更適合某人喝。

  “……走掉了。”女孩探出半個身子目送他遠走,當他融入了人潮之中消失後,她悵然若失地喃著,接著隔壁的同事拍拍她的肩膀,說了一件令她頓醒的事:“剛剛,你和他收錢了嗎?”

  ……

  在關閉的落地窗前,窗簾往兩邊敞開,午後的陽光越過了玻璃包圍著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這塊玻璃有特殊的功能,能讓再焦灼的陽光變得柔和舒適。

  大熱天裏被他叫出去跑腿的人還沒回來,簡古明懶洋洋地曬著日光浴,他盤腿坐在柔軟的羊毛毯上,身上穿著寬鬆的卡其色休閒服。他倒是不覺得天熱,這屋裏有顆冰鎮珠,沿用他的話說就是比空調還好用。

  ——待續——
惹鬼(下)(男男生子+3P) BY: 小秦子


  41

  “……哎。”捏了捏比以前圓潤了的臉頰,簡古明惆悵地哀歎著,他的精神狀態有些消極頹廢,拉高蓋在腿上的被單遮住他已經能看得出隆起的小腹。他以往的好身材早不復存在了,不過幸好是孩子吸收了他部分的營養,現在是沒有以前那?有看頭了,肌肉也沒那?結實,不過也不至於發福發胖。

  最近一旦無聊就容易胡思亂想,簡古明瞭無生氣地垮著肩背,又開始了每日必須的緬懷他以前的美好日子,他越想就越是悲從中來,導致他周圍仿佛都彌漫著沈重的低氣壓,明媚的陽光都驅散不了他神色間的陰鬱。

  風無釋拎著大包小包回來時,他才剛剛脫了鞋進屋,見到的就是簡古明這副情景,沒有半點活力的模樣。

  “喂喂喂,我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回來你怎?成這樣了?”風無釋皺著眉問道,他把簡古明剛才說要吃的東西統統放在了地上,接著也一併坐到他旁邊,扳過他的身子和他對坐著,說:“怎?了?”

  簡古明沈默著搖了搖腦袋,他垂頭喪氣地揪玩著腿上的被子,他憋在心裏不肯說,然而風無釋很有經驗了,根據他現在這個憂鬱的症狀,不想用也知道他八成又要人哄哄他。

  “嗯?”風無釋耐著性子捧高他的臉,結果有點苦惱地發現簡古明的眼睛又是微紅了,好像很難過的樣子,這最容易讓他受不了,於是他只能無可奈何地問:“有事就說,不許擺這個表情給我看。”

  “我的肚子看得出來了……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奇怪?很變態?很醜?”牢牢地盯著風無釋,簡古明痛苦且困難地問著,他是認真的,只是這個他似乎很重視的問題卻讓風無釋的眉梢小小抽動著,尤其聽見是他對自己的形容,不過沒有人留心。

  “當然不是了。”綻放自認為最溫柔的笑容,風無釋控制著暴躁的性子,他的左手安慰地揉著簡古明的頭髮,右手摸著他突起的小肚子,說:“我們簡還是很英俊啊,而且孕育孩子是很偉大的事,怎?會是變態?你不要亂說話。”

  “是??”明顯不怎?相信,簡古明依舊很失落,他心裏負面的情緒一發不可收拾,胡亂地幻想著說:“男人會大肚子,還會生小孩,正常人看見了會覺得很離奇,會覺得我是怪物……”

  “胡扯!”風無釋的喝聲打斷了這刺耳的自怨自艾,他原形畢露了,生氣地拍了簡古明的頭一下,威脅道:“欠揍,我叫了你不要亂說話,什?怪物,誰敢說你是怪物?我可警告你了,就連你自己都不許這樣說!”

  雖然根本不會疼,簡古明還是不快地偷瞪了瞪風無釋,他順著給揉亂掉的頭髮,紅潤的嘴唇抿直著,盤旋在心頭的憂鬱倒被這一掌揮散了。他並不無知,過往的經驗也告訴他,別的什?都可以,但要是再不小心詆毀了自己,他恐怕就沒好果子吃了。

  “你啊,究竟要到哪時才會照顧自己?”終究還是不捨得他,風無釋傾前把簡古明環抱在懷中,接著俯首輕吻著他的前額,手心親密地摩挲著他的左頰,放軟了態度問道:“乖,我帶了很多東西回來,你要的烤肉,牛排,甜點,飲料……都是在你指定的地方買的,你想先吃什??我喂你。”

  “唔,這個,”側身縮坐在他的臂彎裏,簡古明舒服地把頭靠在風無釋的頸窩處,他思索了半晌,然後很沒辦法地聳聳肩膀,說:“它們都是好東西,可是我現在都不想吃了。”

  聽見這句話,如果能不發脾氣那就是聖人了,風無釋不是聖人,他卻沒辦法為這點事和簡古明發火,就算他頂著烈日跑了十幾個地方,就為了那突如其來的食欲。

  “好吧好吧,不想就算了。”風無釋歎息,他撫摸著簡古明的耳垂,強調著道:“這些要不要都可以隨你,但正常的三餐就不准你說不吃。”

  “哦,知道。”說得有點兒敷衍,簡古明無所事事地斜靠著,風無釋找話題來為他解悶,他聽著聽著就端詳起這個魅惑的男人,在光下看過他臉上的每一處,最後凝視住那淡紅的嘴唇,心裏覺得癢癢的,很自然地就勾住風無釋的脖子──

  “嗯?”熟悉的俊容忽地在眼前放大,風無釋的話語驀地停頓了,他驚詫地望著主動湊上來吻他的簡古明,遲遲才體會著嘴上溫軟的觸感,一種近似甜蜜的暖流在他心坎上漫延,讓他的唇角微翹,隨即猛然回吻!

  激情一觸即發。兩個男人饑渴地擁抱在一塊,他們閉著雙眼在腦海中作著旎麗的遐想,間隔著變換角度加深這悠長的熱吻,彼此的嘴唇緊緊地貼合,其中兩根舌頭在口腔裏交合嬉戲,他們吮吸著對方的唇瓣,也將自己的唾沫渡入對方的嘴內,傳遞著已不受駕馭的渴望……

  “……呼,呼……” 激吻過後,簡古明氣喘吁吁地軟在風無釋的胸膛,他含著春意的眼神蒙朧得像是在勾引,雙頰緋紅,幾絲不及吞咽的唾液滑下了他的嘴角。簡古明的手臂摟著風無釋的肩,不知不覺地仰首將頸側送到他唇邊,暗示地磨蹭著,“……無釋,嗯啊,要……”

  “要什??做愛嗎?”風無釋啞笑著,他把簡古明抱得更緊了,低頭接受了他的邀請吻上了他的脖子,靈巧的舌尖在他肩頸處的肌膚游離,右手在他的身體四處愛撫了幾下就伸去解著他的襯衫,同時也抿弄著他抖顫著的耳垂,煽情地輕問道:“昨晚,莫訣是不是揉了你一整晚?”

  問著,風無釋的手索性扯掉了簡古明剩餘的紐扣,然後就大刺刺地鑽入他的衣襟內,直接就握住他長期被男人摸到有些鬆軟的胸肌揉了起來,貪婪地滿手猛抓著他整邊的左乳褻玩。

  “……啊……沒有……”擾人的舌尖滑到他耳下舔劃,簡古明難耐地低吟著,他微偏著頭,頸部發紅的皮膚上浮現小疙瘩,他的右手依賴地攀著風無釋的脖子,左手制止般搭住正猛掐著他的胸脯揉著圓的手掌,慣性地半推半就著,“……別這樣,無釋……”

  “說謊,我都看見了。”迷戀著這絕佳的手感,風無釋更加用力地掌握著簡古明的胸部,五個指頭都深深捏陷進他緊嫩的乳肉裏,接著不停地放大幅度搓揉他的胸肌,繞著圓弧,手心碾磨著他的乳頭,刻意地壓低著嗓音說:

  “別以為蓋著被子睡得遠遠的就行,我可看到他的兩隻手一直放在你這裏揉來揉去,你還很享受的樣子……他經常這樣半夜揉你嗎?難怪你這裏越來越軟,越來越好摸了呢。”

  簡古明無法言語地搖著頭,長久的性愛讓他的胸乳異常的敏感好色,現在被恣情地抓握就帶來了強烈的快感,他的渾身就都酥軟了,胸口卻像請求再多的玩弄一樣朝前挺出,把左胸更往風無釋的手裏迎送。

  “……嗚,嗚……沒,沒有經常……”

  “簡,你知道我們為什?會整天揉你這裏嗎?”罔顧他的回答,風無釋沈沈地笑著,他的手指惡劣地擰轉著簡古明懷孕後就時常腫硬的乳頭,撚在指縫無規律地揪扯著,輕忽地說道:“嗯嗯,也許再過兩個月你就知道了。”

  隨著孩子的成長,他的肚子鼓了起來,走路有點笨重了,精壯的胸肌也逐漸鬆弛,兩顆挺立的乳蒂也起了明顯的變化。原本粉紅的小肉籽變大了許多,乳暈的顏色也深了,每次洗澡簡古明連碰都不敢,有些事他不知道是不懂,還是不肯面對,他選擇性地忽略了風無釋的話。

  “無釋,這裏,快點摸……”簡古明不加掩飾地發出欲求的聲音,被男人調教得極淫蕩的胸部得到了恰好的撫慰,蓬發的情欲佔據了他的腦海,他夾緊著筆直的雙腿,左手慢慢地伸到褲襠上,不知恥地隔著褲子摸揉勃起的陰莖,“……這裏……我想要……”

  放浪形骸地主動要求著男人的撫慰,簡古明的眼神也透露著一絲淫靡,不過或許他的相貌很俊朗帥氣,不僅不會讓人覺得他污穢,反倒覺得很坦率自然,還有著性感。三個月的禁欲過後,這個月他們恢復了性生活,可畢竟簡古明懷著孩子,肚子大了,做愛的次數比起從前是大大減少,基本是莫訣和風無釋輪流,幾天才真正進入簡古明一次。

  這樣的情況很尷尬。可能是炎熱的夏季容易催動情欲,也可能是懷孕的關係,簡古明的身體對性的需求似乎比以前多了,只是偶爾能做上一次也不會很激烈,結果就他總處於暴躁的狀態,他們兩個也憋得很幸苦。

  “上次做是哪個時候?前天莫訣才要過你的吧。”理智地問著,風無釋單手牢牢環抱著簡古明,另外放開簡古明被揉得通紅的左乳,轉而輕輕地往下延到他破壞身材的腹部上,很憐惜似地碰觸著他的肚子,“又想了?可現在恐怕不行,不能太頻繁了。”

  “唔?不、不行?”期待的撫摸一直在小腹流連,簡古明遲遲沒見它再往下摸,他的身體完全進入狀況了,胸上的兩粒乳頭熟爛飽滿,下體的男性象徵直挺著,潮濕的雌穴也癢癢地騷熱著,他正渴望著性愛,想再催話卻聽見風無釋的拒絕……

  “滾開!”一氣之下就推開了風無釋站起身,簡古明再想舒服也還是有尊嚴的,他攏上了襯衫蓋住肩膀,不過還沒把扣子扣好就給壓上了落地窗,他在風無釋的懷裏奮力地扭動著,怒瞪著他,冷聲說:“不是不要嗎?還抱著我做什??”

  “?,你的脾氣真的很糟糕。”風無釋蹙眉,身體和簡古明貼靠得不留縫隙,雙手施力扣住他的腰,安撫地說著:“我在外面幫你弄弄,你不要太興奮,我也不進去就沒問題。”

  “你省省,我現在不幹了!”哼著,簡古明倔強地別過臉。風無釋則捏住他的下巴又把他轉了過來,吻了吻他的嘴唇,額頭親昵地互抵著,把他一個大男人像對待孩子那樣溫言軟語地哄著:“好了,明明聽話,不氣了。”

  簡古明很是不屑地嗤鼻,不過他的火氣倒是在消散了,風無釋賣力地哄著他,他也慢慢地變成象徵性的掙扎──猶豫著,簡古明不意間瞄見了風無釋濃密纖細的睫毛,往下便意外地沈溺在他幽暗的眸子,接著彷如受催眠般地抱住他的肩膀,手指梳順著他的長髮,咕噥道:“我那裏有點熱,濕濕的,讓我舒服……小心孩子。”

  “嗯,知道。”風無釋應道,複雜地望瞭望他突起的小腹,用邪佞的笑容掩去了蒼白的歎息,最後抑殺了所有的愁緒,俯身將簡古明橫抱了起來,闊步朝大床走去……

  42

  自有孕以來,簡古明心血來潮的要求普遍都是無理的。或許是還適應不了現在的生活,他偶爾會有睡反覺的情況,作息都和正常人相顛倒,沒人陪著搭理他,這時候他就要琢磨著找點事做了。

  夜幕降臨,黑暗如潮汐全面將世界淹沒。臥室內,指標滴答著揮霍著時間,淩晨三點過,忽然有誰在說話,爾後在床邊的臺燈就點亮了,透著昏暗的暖光。

  風無釋頭疼地望著做在床中央的男人,他靜靜地望著,極有壓迫力地望著,像是想把這生龍活虎的男人給望得怕了。

  “我想吃刺身……”男人理所當然地要求著,風無釋躺在他左手邊一動不動,他接著補充:“要本之屋的,他在景秀的山腳,也就是那個郊外風景區裏……”

  很好,那個地方在這城市的另一頭。風無釋很明白地點點頭,男人又再說:“我每次去都是要他們老闆親自給我做,他是個日本人,我吃著也只有他做的比較有味道……”

  很好,這話是暗示他淩晨三點要讓人家老闆起來給他做刺身,他估計是認為全天下都要遷就他,滿足他的一切要求。風無釋又一次點點頭,他挽著衣袖也跟著坐了起來,很不友善地壞笑著,男人睜著熠熠生輝的黑瞳看他,估計是知道沒前途了,於是癱垮著肩不說話──

  幾秒後,男人轉身撲進另一個清俊的男子懷內。

  “莫訣,現在就要吃刺身。”篤定地說著,簡古明把腦袋埋在他的胸前磨蹭。莫訣寵溺地把他把抱到腿上,隨手撥開他唯一蔽體的長袍,掌心在他滿是掐痕指印的胸脯上摸了摸,接著就來到他凸起的小腹,說:“你想吃,還是孩子想吃?”

  “有區別嗎?”問著,長袍的前襟褪到了手肘,簡古明也不遮掩地光裸著身子,莫訣的?指摩挲著他的唇,面色柔和地道:“你想吃我現在就去給你帶,孩子想吃就等天亮。”

  “我們兩個都想。”簡古明用力地回答著,在莫訣輕輕地頷首時抱住他的頸項,嘿嘿地笑著說:“你真好!”

  “他估計是睡不著了,你看著他吧。”莫訣淡然地交代道,將摟著的簡古明遞給了他。風無釋把衣衫不整的男人接抱過手,聽著他沒頭沒腦的言語,看著他撐著上身去和莫訣親嘴道別,嘔氣似地拍甩了甩他的臀部,罵道:“你這傻子,蠢貨,笨死了。”

  英偉的劍眉一挑,簡古明咬了咬牙,接著就和風無釋纏成了一團,最後無疑敗陣了,被壓在底下狠狠地吻住了嘴。莫訣倒沒有做任何阻止,掀起被子就下了床。

  修頎的身姿佇立在一道面向大街的牆壁前,莫訣穿著一件簡潔高貴的白袍,溫雅卻冷漠的神情猶如永恆的面具戴在他臉上,他悄聲邁出一步,接觸到牆壁時全身在似乎迸出了火焰,轉瞬消失之際,他竟不可思議地穿越了阻隔前方的牆,出了越天大廈,懸浮在高空──

  男子微微地朝前一傾,他的身體泛著聖潔的光暈,?那,這樣一道絕美的身影從二十幾樓俯衝而下,劃破了深夜,遠遠遙望就好似一支疾馳的銀箭!

  風在耳際呼嘯,吹動寬鬆的衣角在飄逸,一路飛降的姿態美若仙人,在即將重重摔下時,莫訣優雅地翻身換了個動作,他輕盈的足尖率先落到地面,在庭前站定之後,他悠悠地張開銀眸,先前揚起的長髮也柔順地流瀉下來……一切,悄然無聲。

  “月判大人,這?晚了,您要出去嗎?”搬著板凳坐在大門口老伯關心地問道,他的裝束就像是一位普通的老警衛。莫訣沒有回頭,他只是平靜地說:“小心看守。”

  “好,您慢走。”老伯答道,他翹著二郎腿,一直目送著莫訣走入了黑暗之中,接著就用手裏的報紙蓋著臉,蒼老的手指敲著膝蓋,開始哼著很舊很舊的曲調。

  這個看起來很普通的守衛,他老舊的曲調傳遍了這棟聳立的大廈,很普通的大廈。

  43

  本之屋的老闆叫佐藤,四十多歲,有些像相撲選手,肥肥胖胖的。許多年前他看准了這個有著悠久歷史的國家,相中了這邊的市場和消費力,於是他就苦學了中文,非常好地遺忘了那些從前的糾葛,搭著提倡中日友好的順風車飄洋過海來到這裏。

  這人本事是有的,一手好廚藝征服了不少人,可惜,是他的廚藝只針對有錢人,他最得意的是簡家大少簡古明也是他店裏的常客之一。不過,這也沒什?,這社會本來就是向錢看齊的,不為錢還能為了什?。

  佐藤的別墅在距離本之屋不遠的地方,風景區裏,這人有錢了,住的房子也真是好。話說在這天夜晚,一陣刺耳的門鈴聲擾亂了他的清夢,傭人半天沒去開門,他被逼從二樓臥室奔了下來……

  “來了,來了──”佐藤打開門見到為清秀的美男子,他愣了愣,用不太標準的中文問:“你是誰?”

  “你好,冒昧打擾了。”莫訣禮貌地微笑,道:“我的妻子很喜歡你做的刺身,所以我想麻煩你現在做幾樣給我帶回去。”

  “現在?”打了個呵欠,佐藤目露著精光地打量著莫訣,心想這人是長得很俊美貴氣,不過這裝扮奇異但明顯不是有錢人,而且身邊一個跟班都沒有,他也沒印象從哪本名人雜誌上看過這人,“你是跟哪個老闆的?”

  “不,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律師。”律師是他在人間偽裝的身份之一,莫訣謙然的笑意不改。佐藤望瞭望他身後竟沒有見到汽車,一下確定了這不是上流人士,他的態度也就盛氣淩人,厭煩地揮揮手,“去去去,別再這裏搗亂,我不是給你們這些人下廚的,想要買刺身明天上我店裏買去。”

  說完,佐藤也不待莫訣反應,“砰”地就把門關上了。

  “呸,什?玩意兒,我要是隨便給人下廚,那我就降低身價了,還怎?賺富人們的錢……”佐藤嘮嘮叨叨地諷刺著,他朝樓梯走去,途中瞄了一眼時鍾,他倏地怔住,想著就意識到奇怪了,“他沒有開車?那這,這他是怎?來的?這?晚了,也沒有公車上來……?”攏緊了睡衣,他忽然覺得有點冷。

  心裏開始後怕,佐藤急步想回臥室,只是當他踏上第一個階梯,他就僵在原地,死死地盯著閑靠在廚房邊的男人──莫訣側頭回望著他,淡淡地笑了笑,感覺是說不出的儒雅迷人,只是那笑卻令佐藤的心臟陰涼涼的。

  “你是怎?進來了?!”佐藤差點控不住驚恐地大叫,他吞了吞口水,一邊倉惶地走上樓,一邊虛張聲勢地喝道:“擅闖民宅是犯法的,你立刻給我滾出去,不然我馬上報警!”

  可能是覺得浪費了時間,莫訣狀似失望又可惜地輕歎,緊接著,他眼神只是稍微地閃過了絲狠戾的光,佐藤就動彈不得了,他嚇得張開嘴巴,一道蛇樣的黑光沖進他的喉嚨,他連聲音都喪失了。

  “──來人啊!!!救命啊!!!”佐藤在心底呼喊著,他仿佛是被一隻看不見的強大的手掌像對待螞蟻那樣捏著,他的臉疼得全皺在了一塊,下一秒,他就被抓到了男人的面前!

  肥胖短矮的身體被離地吊高,他懸著的腳前後地踢蕩著,佐藤說不了話,瞪大的眼珠幾乎要突出來了,樣子實在滑稽得不行。

  “佐藤先生,請問你是做呢,還是不做?”雙臂環胸,莫訣唇角上彎的弧度越是溫和淡靜,他控制著的那股氣流也就更是收窄,掐得佐藤痛得滿臉通紅了,他竟又微笑著搖了搖頭,下達了通牒:“三秒,回答我。”

  根本就還沒明白過來,三秒就過去了,佐藤恐懼地看著莫訣的左手舉到他面前,彎曲著纖白漂亮的食指,輕輕地,宛如彈去灰塵那樣彈在了他的額頭……

  佐藤不知道發生了什?事,他只知道他整個人飛出去很遠,速度很快,他撞爛了很多家私,甚至快得風都刮傷了他的臉頰,他最後撞在了牆壁上頓時讓石泥都裂了,噴出一口黑紅的血──又被抓回了原處,在莫訣面前,無形的氣流掐得他無法呼吸,他全身的肉都擠得沒了樣,好像就連他的骨頭都要變形了。

  “兩秒,回答我。”莫訣再度輕聲說道,他的話還沒完,快瘋了的佐藤已經滿眼血紅地點著頭,拼命地點著頭,不管他在說什?。

  莫訣滿意地頷首,左手揚了揚,獵物頓時就摔落了下來。佐藤還沒從死裏逃生中回過氣,就聽見了令他心跳停止的話,那個美得很溫柔的男子在對他說:“二十款,半個小時。”末了,那男子還笑了笑,續道:“我的妻子很喜歡你的手藝呢,大半夜了都說想吃,還真是不好意思,太麻煩你了。”

  接下去的半個小時,是佐藤有生以來最黑暗的半小時,而在最終他所幸能解脫了,昏迷前,他聽見那男子告訴了他幾個字:“遺忘了今晚的事,你只是在夢遊……”

  開始又結束了的這一切,不知道為何,沒有其他人發現,於是佐藤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夢游成了重傷,並且毀了大半個房子,上了第二天的新聞。他別的都不記得了,可能是在做夢,他記得聽見了有男人提起他妻子喜歡他的手藝,那口氣似乎是有著一點兒妒意……他想起,是比鬼魅更恐怖的聲音,後來也遺忘了。

  44

  其實對簡古明來說,這樣還是比較痛苦的,他一向不是個待得住家的人,現在卻連房門也極少能出去,電腦這些會影響胎兒的東西全部被隔絕。他想到戶外呼吸新鮮的空氣,他們說不行,怕他遇見了虎視眈眈的蛭魔;他想到審判司的辦公地轉悠,他們說不行,怕他在哪里妨礙到別人幹活……就連他說他想去做點運動消磨時間,他們都怕他會動了胎氣。

  於是,他過著養尊處優的日子,整日無所事事。起初簡古明會鬧脾氣,後來肚子實在大得藏不住了,他就死賴著不肯見人了,火燒房子了也不出門,幸好的是最近他對“書”感了興趣,沒整天糾結他的身材。這可是天下難得的事,從小到大考試除了體育從沒有及格過,就連那些名頭響亮的學位都是用錢買來的人,這幾天居然對書感興趣了。

  世事無絕對,有時候就是來得這?突兀。

  越天居的20樓是書庫,那裏面滿滿的全是書,除了一些收集來的與人類發展歷史有關的書籍外,其他的全是和法術有關。簡古明第一次看見的那刻,真的愣在當場了,他不是沒去過圖書館,可真沒見過這?多書,而當風無釋不以為意地說這些書他和莫訣都看過時,他才叫驚訝,接著忽然就覺得自慚形穢了。

  他這輩子最少接觸兩種人,一種是小孩子,另一種就是讀書人。

  孩子是覺得麻煩,簡古明記得他以前有個朋友因為老婆回娘家了,那天打牌朋友就把他兒子帶來了,後來那個小男孩估計是看中了什?,朋友起初沒給他買,結果男孩竟當眾耍賴撒潑,末了還朝他爹扔東西,嚎哭得簡古明在一邊連耳膜都差點穿了──最終,朋友的東西給買了,那男孩的眼淚一下就停了,比水龍頭還收放自如,他當時看得全傻眼了。

  至於讀書人,那就是學生時期的事了。他讀書一向沒什?潛質,他記得他反正就是隨便亂寫,可是所有的老師每次都誇他進步神速之類的話,所以以前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沒潛質,直到後來見到班裏一個領助學金入讀的女孩,她很努力,而且還自己打工賺取生活費──那天下雨,簡古明坐在父母的車裏,看著她撐著雨傘在街上到處派傳單,他突然就對這類人很尊重,可他也很抗拒和這類人接觸,或許因為他從沒有靠自己賺過一分錢,也不懂什?是努力。

  其實到了現在,簡古明都不知道他是否曾經努力過,他要努力什?……

  在書庫裏有二十個巨大的書櫃,每個書櫃前都站著一隻精靈,這是看不出性別的精靈,面貌和身形都和人類頗相似。它像個小孩,只是它有著毛茸茸的像兔子的耳朵,很善良,它不會說話,但如果告訴它要找什?書,只要在它的櫃子裏它就會找出來,沒有的話就會搖頭,擺擺耳朵,然後指出正確的書櫃。

  時間洋洋灑灑地來到秋天的尾巴,審判司的人翻遍了人冥二界都找不到井容箏這件事,風無釋有借機嘲弄了莫訣,莫訣表面上不說什?,可實際大部分人都感覺到了,這只亡命的女鬼確實激怒了他。他開始認真地想找出她,再加上審判司的事務,以致他現在繁忙了許多。

  孩子再過不久就要降生了,這段時間風無釋沒有天天盯著簡古明,他要儘快清除蛭魔這個隱患確保簡古明能夠安全產下狼子,所以這段時間早上出門都是把他寄放在書庫裏,中午回來喂他吃飯,傍晚再把他接回越天居。

  雖然有些像暴風雨的前夕,但現在的日子確實是難得的平靜。一大早,莫訣出去了,身為審判司的領導人,除去了要職不說,他不但要面對一些不服從的惡鬼邪魔的挑釁行為,還要調解審判司的內部關係。

  “好了,自己擦擦嘴。” 風無釋把粥給坐在對面的男人喂下去了,抽了張紙巾給他,收拾好碗勺放到一邊,說:“今天還要去書庫?”

  “嗯,不然還能去哪里?”沒好氣地答道,男人把嘴擦乾淨。

  這個男人看起來很奇怪,他的相貌絕對不像女人,可是即使穿著寬大的黑色袍子也遮不住他圓滾滾的肚子,如果不是生了什?怪病,他的樣子就根本是懷孕了,目測的話至少也有六七個月。

  “你看歸看,不要像上次那樣隨便用裏面的法術,否則看我怎?教訓你。”想到就生氣,風無釋狠聲地訓斥著,見男人低頭不說話,他就進浴室拿了條熱毛巾出來,接著就將簡古明的衣襟拉開,露出他截然不同於正常人的身體──

  他臉頰和身形有點臃腫,屬於成年男子的寬厚的肩膀下,簡古明的胸口呈現很奇怪的狀況,他現在完全沒有用力,可他兩塊胸肌還是豐滿碩壯得有些出奇。

  簡古明的胸脯和女子那樣柔軟的乳房完全不同,反而像是他原本健美的胸肌在漸漸充盈了奶水,兩邊都一樣地整塊鼓脹了起來,甚至在他的兩乳之間都擠出了一條淺淺的小溝,而從他的胸部下面,則是他因懷孕而高高隆起的肚子……

  “今天怎?樣?”風無釋深吸口氣壓抑著小腹的悸動,他忍耐地別過目光不再死盯住簡古明兩顆紫色的碩大的奶蒂,把熱毛巾攤開蓋上他的胸口,兩隻手掌按上去隔著毛巾給他揉胸,“昨晚也是沒睡好?是不是開始漲了?”

  “……嗯嗯,無釋,”隱隱地叫著,簡古明難受地揪扯著床單分散注意力,輕喘著把上身拱起方便風無釋按摩他胸部的動作,他讓脹痛的雙乳都落入了男人手裏,哽咽著說:“……揉用力點,這幾天,好難受啊……”

  “這幾天應該是要出奶水了。”攤開的雙手剛好能盈握著簡古明胸乳的兩邊,風無釋有規律地抓弄著手中這對淫媚的飽挺,所有的指頭都微微地使力揉按著他的乳肉,低啞地解釋道:“之前我們給你喝太多補品了,補酒補藥的天天給你喝,那些都可能有催乳作用的,而且還經常輪流揉你這裏,再加上你的身體始終和一般的孕婦不同……這情況來看,還沒等孩子生下來,估計你過幾天就漲得受不了了。”

  濕熱的毛巾和按摩緩解了簡古明的痛覺,其實這幾天還不算厲害,就是胸膛裏面脹得不舒服,可現在聽著風無釋無奈又暗藏著些許雀躍的話語,他卻不由地全然驚愣了,連幻想都不會,只能木訥地怔問著:“那、那怎?辦?”

  “先看看吧。”風無釋倒是氣定神閑地說道,他把冷卻了的毛巾拿開,坐到簡古明身邊攬著他的肩膀,先是挨靠著親了親他的左頰,然後在他的耳邊曖昧地呵著氣息,右手輕輕地捏住他胸上其中一個乳頭,指尖靈活地逗玩著這朵完全綻放的紫色的肉蕾,並且戲謔地笑著說:“如果開始有奶水,我幫你擠出來就是了,不過我更想幫你吸光它……把你的奶水喂給我,乖,那才不浪費了。”

  房間裏突然如死去了那般安靜,簡古明莫名地覺得耳際在嗡嗡響,風無釋把一切都說得很簡單,他卻打心裏懷疑自己方才聽見了什?──那不是一個正常男人能接受的東西,而事實告訴簡古明,早在儀式開始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算不上正常的男人。

  45

  簡古明在這段時間都是面向著莫訣右側睡,風無釋在後方摟著他。洗完澡之後,遵循慣例他們還是用熱毛巾給他敷胸,附帶十幾分鍾的按摩,一般情況下他應該能勉強睡到天亮,當然,這是指一般情況下。

  夜露深重,假若借著窗外透入的月光,可以見到時鍾的指標停留在兩點的位置,現在是淩晨。懷孕的辛苦,對簡古明來說不單是身材變形走樣、行路笨重、肚子太大頂得他的胃難受,就連站起來也要扶著腰,甚至是睡覺換個姿勢都會很累。

  今天挺疲憊的了,簡古明本該睡得很沈,可是有些事越怕就越要發生。聽聞著身邊兩個男人安穩的呼吸聲,他用力地咬著牙關想忍著等一切過去,他起初不敢發出一點聲響怕會驚動淺眠的他們,他用了他所有的意志力,但他從來沒預料到會是這樣。

  時間過去了,簡古明被莫訣牽握著的手在冒汗,他的額頭也全濕透了,神色怪異地扭曲著。許久,他悄悄地睜開眼瞼,在黑暗中,這時才能發現他的眼瞳竟是呈現血色。

  簡古明強迫自己繼續沈默下去,他英俊的臉龐也泛著不尋常的殷紅,專注地看著莫訣俊逸柔美的面容,他在心中一點一點地描繪著這精緻的五官,他借此控制著不產生一絲雜念,反復地告訴自己他並沒有感到不適,他真的沒有不舒服,然而,他終究還是……

  男人痛苦而脆弱的哭聲才剛響起,莫訣就猛地醒了過來,風無釋也在下一秒翻身打開了臺燈──當燈光照亮了房間,他們看清了簡古明的模樣時,兩人焦慮的心跳頃刻就遺漏的一拍,這?是怎?了?!

  “……嗚嗚,好疼,莫訣,我好疼啊……”說話的聲音帶著很重的哭腔,簡古明的雙臂緊緊地抱著胸部,他右側著蜷縮了上身,冰冷的汗水將他席捲了,讓他整個人濕得像才剛從海裏撈了出來,一個勁地朝他們兩個可憐地叫疼,他忍耐了大半夜的眼淚也終於奪眶而出,“……嗚,無釋……疼,你們幫幫我,啊,我真的受不了了,嗚……”

  “簡,不哭,告訴我你哪兒疼?”可能是被簡古明的樣子嚇到了,莫訣說話的音調居然像是微顫著的,他起身誘哄著詢問,然而簡古明卻抽咽著回答得不清不楚的,一邊的風無釋也就慌忙地按住他的臂膀,緊張得等不住了,怒吼著問道:“別哭了,你到底是哪里在疼?!”

  “……嗚嗚,不要,我不喜歡這樣,”似乎完全沒在聽他們的話,簡古明只是逕自大聲哭泣著,他的十指將單袍的前襟使勁地揪住,不顧腹中的胎兒反趴著半邊的身體,仿佛是在抵抗著什?一樣在床上壓著他的胸,他泣不成聲地搖著頭,表情混亂地求著:“……救救我,無釋,救救明明,我好疼,明明好疼啊……”

  “該死!怎?回事?不會是動胎氣了吧?!”風無釋的眼神掩蓋不住害怕了,他慌得手足失措,幸好莫訣仍保持著冷靜和他使了個顏色,他會意地頷首,接著兩人就同時強硬地把簡古明反轉過來──風無釋按著他的肩膀讓他穩穩地仰躺著,莫訣對他溫柔地笑了笑,雙手從他的脖子開始往下檢查,道:“簡,別怕,我幫你檢查一下,沒事的……”

  莫訣很淡定地安撫著,只是當他的手剛來到了簡古明胸部的上沿,按了一按,他那撫定人心的話語便逐漸地停歇了,顯得有些無情的薄唇輕輕地合閉,他的眼神間也有了不易察覺的變化。簡古明還是顫抖著抓緊前襟,手臂死命地捂著他的胸乳,疼得滿身大汗。

  “這是?”風無釋則疑惑地在他們之間巡視了會,先看了看莫訣,再看看簡古明淒然不甘的神色,還有那遮著衣服也清楚瞧見隆起的胸脯,連他兩個發硬的奶蒂都頂著布料勃起了……忽然就開竅了,風無釋的左手來到男人的右乳上抓揉了一下,感覺到它比睡前要明顯更豐滿了,他就興奮又驚訝地盯著簡古明儘是難堪的俊臉,愣問:“簡,你的奶水……現在真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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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嗚,嗚,可惡!!”簡古明逃避地別過臉,他下意識把遮掩的衣服拉得嚴嚴實實,仿佛是守護著他最後的尊嚴,可是胸部越演越烈的脹痛則不是他能承受的,他忍不住扭起身體,而風無釋想脫他的衣服,他竟又不肯放手。

  這時候,莫訣有所動作了。

  “簡,把手放開。”莫訣平和地說著,輕柔搭上簡古明掌背的雙手卻強勢得令人不能拒絕。簡古明轉頭睜著猩熱的雙目看著眼前溫逸的男人,看著莫訣,疼痛讓他的思維不能夠正常運轉,他怔忡地將手指慢慢放鬆,最後連著他衣襟被男人往兩邊拉開!!

  咬閉的齒縫隔阻不了他頹然的低泣,簡古明無助的雙手反伸著掐住枕頭,他的前襟倏忽給直褪到了手肘,瞬間光裸了大半個後背也敞露了他的胸膛,將他的一切毫無保留地落入兩個男人的眸底──

  簡古明這樣的胸部和女性乳房截然不同,它像是光滑的古銅色肌膚裹著兩塊鍛煉出來的胸肌,本來就很健壯,現在又比先前還鼓腫了,左右都如同兩個小丘從胸口的正中延展到兩邊身側。它們很有彈性,但又十分結實,點綴其上的兩個突起的乳頭顏色格外搶眼。

  “……天。”風無釋讚歎似地呢喃著,仔細地端詳著眼前的身體,那樣怪異卻叫他移不開視線,他和莫訣幾乎是同時伸手覆蓋上簡古明的胸脯,一人一邊地摸著它並不柔膩的手感,他們都可以想像,手中握著的這份飽挺的乳肉裏儲蓄了多?甜美的乳汁……溫熱的,香滑的乳汁。

  “……疼,別碰,會疼……”簡古明熬不住地哀叫著,不知道是怎?回事,他的胸部現在脹得非常的緊繃,兩邊繃得都硬了,裏面似乎被某些東西給灌注得滿滿當當的,那些東西一直充斥著退不下去,莫訣他們輕揉按壓他時,他總有萌生一種快要爆裂的錯覺,難受得他連掙扎都沒力氣,“……嗚,求你了,不要按了,還是痛……”

  “這樣呢?”仿若正克制著內心張狂的野獸,莫訣的嗓音聽著相當重濁,他的眼眸中浮現死亡般陰暗的光彩,不過動作卻依舊從容不迫,左手的食指放在簡古明乳頭的上方,?指放在下方,其他的指頭則圈托著他腫硬的胸乳,“還是疼嗎?”

  “……嗯嗚,疼,難受。”簡古明嗚咽著回答,風無釋看了他一眼,效仿著莫訣的手法去對待他的左乳,?指和食指夾在他的乳蒂擰弄,另外的手指按照同樣的節奏做著收攏式的擠壓……幾次過後,風無釋盯著簡古明紫紅的肉蕾,他的喉嚨無端渴得陣陣幹癢,問道:“他頭次就漲了這?多啊,這樣能擠得出來嗎?還是給他吸出來吧。”

  “嗯?”虛應著,莫訣暫時不表態,他的指甲刺激著簡古明深紅的乳暈區內助於分泌奶水的小乳竇,另外用手指配合著由下往上地推擠他的胸脯,接著猛地收緊左手抓住他的乳肉開始施加壓力,試圖擠通他的乳管將他的初道乳汁給逼得噴出來──

  “啊啊啊──!!”簡古明遏抑不住破口的慘叫,他右胸上的疼痛幾欲讓他昏厥,可惜是莫訣都在這樣幫他開奶了他的乳頭還沒有半點濕意,他全身劇顫著握住莫訣的手,完全潰決地痛哭著,“──不要,求你們了,不要擠了好不好,不要擠了,放了我──”

  “你乖,痛也要忍忍,漲成這樣不弄出來會有問題的。”風無釋無奈地說著,跟著莫訣的動作,只是他的手上再使了幾下力後就鬆開了簡古明,轉而去愛撫他挺大著的肚子,眼角掃過床邊的心燭,確定了孩子沒受到影響才放心了。

  “嗚……不要了,莫訣,你放開我……”淚水不住地滑落臉頰,簡古明管不了那?多,他乞求地拉扯著在胸上施虐的手,令莫訣不由得顰眉,五個指頭不死心地再抓攏了攏,發現實在得不到想要的效果,也就放過他依舊緊鎖著許多奶水的右乳。

  47

  “之前不該給他喝那?多藥湯。”沒有愧疚,莫訣這話好似有些許譴責某人的味道,風無釋不以為忤地哼了哼。孿生兄弟生來的默契,他們不需要言語就達成了協定,於是一左一右地坐在簡古明身邊,氤氳著掠奪和情欲的目光注視著他兩顆挺拔顫巍的奶蒂,一整圈鼓腫的紫紅色乳暈圍著將會流出奶水的乳首,緩緩地俯下頭……

  “……嗚嗚,不,別弄了……”低眼看著他們的嘴唇都在往他的硬石般的乳頭靠近,大約能預知到什?,簡古明恐懼地哀求,只是他們對此置若罔聞,兩張相似的臉都湊到了他的胸前,張口就各自吻住了他飄溢著乳香的肉果,用唇舌侵犯了他的乳蕾!

  幽暗的房間內彌散的氣氛相當詭異,炙熱的溫度薰陶得人呼吸不過來,響亮的嘬吮聲中雜陳著男人苦不堪言的哭泣,甚至他們還有擂鼓似的心跳,各樣的音色交纏成一種刺激大腦神經的頻律,讓肆虐的念頭在人心深處浮躁,邪惡誘使著男人們失控。

  “……不要吸了,裏面什?都沒有……嗚啊,啊,別、別再吸我了,真的出不來啊……”簡古明一味悲慘地抽泣著,他晃著身體想把牢牢地吸附在他豐美的碩果上的嘴巴甩掉,可是懷孕本就令他很笨拙,而且匍匐在他胸部的兩個男人又把他按著,導致他根本無處可逃,只能在這樣的開奶過程中受盡煎熬──被迫用快綻裂的奶蒂為男人們哺乳!!

  懷孕以來就喝了很多滋養的湯水,再加上他們兩兄弟有意無意地動著手給他催乳,也許是想著他將來的奶水不僅能喂育孩子,還希望能有閑餘的乳汁能供他們倆過過口癮。

  過去這?幾個月了,現在也總算如願以償讓簡古明漲乳了,不過是他頭次就漲得太多,結果竟發生了乳管堵塞的情況,以致他此時那充沛的奶汁全都輸流不出。

  ……而現在,始作俑者們只能用他們各自的辦法去解決問題了。

  “……啊嗚,啊啊……”可憐的嗓子都叫得嘶啞了,簡古明疼到只覺得後頸和腦門都是悶熱的,飽和的胸部承受著不同人的淩虐,他卻分不清是哪邊比較痛不可耐。

  他們的手雖然都在搓揉簡古明的乳肉,也都不顧他的乳水不通的狀況埋頭吃著他的奶,只是風無釋的嘴在逮住了他的左蕾後就瘋狂地啜吮著,一刻都不肯鬆開,另一邊的莫訣則偏向於技巧性的品嘗,有規律地含著他的右乳頭吸吸放放。

  逐漸的,簡古明的氣息已經虛弱了,他胸部受到的折磨讓他幾欲昏死過去,他雙手唯一的依靠就是掐握著後腦下的軟枕,悲哀地讓充盈著奶水的兩乳在男人的手裏被放肆地按壓──然而,時間過去了,可他們把他充血到快比?指頭還大的奶蒂吸了那?久卻得不到半滴的汁液!

  莫訣和風無釋都有點惱了,手心揉撫著的胸脯明明是兩邊爆滿了乳汁,但他們卻喝不到他的甘甜,兩人的舌蕾都只能品味到若有似無的奶香,這樣誘惑和煽動使他們的眼光比餓狼還饑渴,不由得鼓足了力氣兇狠地吸住簡古明如同熟透的葡萄一樣的乳頭,另外急躁地推擠他繃硬的乳肉,使勁地榨取他胸內蘊育著的奶汁──

  “啊啊啊──”簡古明頓時發出痛不欲生的哭叫,他後仰著頭弓起上身,堅挺的肉蕾仿佛被他們給生生地吸咬了下來,鼓脹的胸乳也像是被硬抓到破裂,囤積的乳汁也在胸部內受到強烈的壓迫……終於,兩邊都同時擠通了輸奶管從乳頭射出一道蛋黃色的小水柱,他的第一道奶水!!

  48

  這樣極富有營養的初乳,簡古明本該是要喂給他腹中的孩子的,可如今他兩邊奶蒂噴出的濃稠的乳汁都悉數入了男人的口中,只是,他們還不單搶奪了孩子獲得初乳營養的權利。

  在成功吸出了簡古明的初乳,莫訣和風無釋的嘴巴還毫不放鬆地緊含著通奶後更香甜的乳頭,手掌揉弄他的鼓起胸膛,一人一邊地連著他的乳暈咬吃著他的奶,繼續大肆地掠取著那些該屬於孩子的乳汁。

  在最初那小小的微鹹的味道過去,他們稍稍地吸一下碩滿的乳果就有液體從頂端的小孔湧進他們的嘴裏,而且吸得多簡古明流出的奶水就會更香,好似越深處的乳汁奶味就會越濃郁,如同是在他的胸內經過醞釀那般美味。

  絕妙的滋味在舌頭上漫散,風無釋驚奇地吐出口中的肉蕾,不禁呷了呷舌頭,他沒有心思去理會簡古明瞭,先是看了看已經在專心享用右邊乳汁的莫訣,接著就把注意力全放在眼前顫動的左乳頭上──只見那圈腫大的乳暈沾染著花白的乳水和口沫,翹立的嫩紅尖端則沁著乳白色的奶汁,慢慢凝聚成一小滴,最後滾落……

  這樣的視覺刺激,風無釋的腦部一股悶窒的鈍痛,他受蠱惑地低頭,小心翼翼地舔去那滴奶水,然後心急地張嘴堵住簡古明還在溢乳的乳頭,忙不迭地汲取著香滑的汁液!!

  “……啊,啊……”簡古明噙著淚霧的黑瞳呆怔地望著屋頂的,他含混不清地呻吟著,隨著男人們不斷的吸乳他的痛苦似乎變得不再純粹,讓胸部腫脹的乳汁源源不絕地湧入了他們的口中,他微挺著胸膛,終於覺得兩邊都漸漸地舒服了,“……嗯,嗯,你們……輕點啊……”

  男人的粗喘和細弱的咕咕的飲水聲中,莫訣抬眸瞥了簡古明緋紅的臉龐一眼,他的視線愈加赤熱了,夥同著風無釋陣陣地深吮著那甘醇的母乳,奶汁中其中仿佛還有著簡古明的氣息,令他們迷戀得不可自拔──!!

  兩人的舌尖撩動著他刺激出奶的小乳竇,他們的手指配合著推擠簡古明的胸側促進奶水的疏通,不過或許是因為蓄積已久,簡古明兩邊的奶水都出得很急,吸一口就止也止不住,有些他們喝不及的都從嘴角流了下去,道道的乳白濡濕了身下的床被……

  “……呼……呃嗯……”簡古明歎息般輕喘著,他俊朗的眉宇緊蹙著,神色間蕩漾著絲縷的難耐和鬆懈,他的胸脯總算在消腫了,大量乳水的解放令他全身都有種無法形容的舒暢,就連紅腫的乳蕾都好像不痛了,被吸起來反倒癢癢的,“……嗯哼,不要停,啊……很舒服……”

  分心察覺到簡古明的手搭上了他們的後腦,仿若鼓勵一般愛撫著他們的長髮,還不自覺地主動挺胸給他們這兩個男人餵奶,他應該是體會到快感了,可莫訣和風無釋卻都不約而同地放慢了嘬吮的速度,細細地品味了起來。

  方才只顧著在簡古明的胸上豪飲他的乳汁,現在他們起初的暴躁被撫平了,再者發現那奶水開始變少,於是也就慢條斯理地小口小口吸取著,他們感受著那濃稠的香甜在舌蕾上蕩開,讓人迷戀的細膩的口感……

  當他的乳汁差不多被他們壓榨空了,簡古明的樣子也十分的恍惚,渾身都漫延著赤色的紅暈,他微微地張著唇呵吐著熱氣,手指穿梭在他們的發絲間,戰慄的雙腿抑制什?似地合攏著,“……嗯……”

  畢竟是漲了很久的份量了,簡古明的乳汁大致上能滿足他們了,是還想要,但也不會逼他接著擠出來給他們吃。

  風無釋仍在舔著簡古明胸部周圍沾染的奶水,莫訣則用左手肘撐在床鋪,嘴唇吻住簡古明的乳蕾摩挲著,右手輕憐蜜意地撫摸著他高隆著的腹部,仿佛是在安撫著他肚子裏的孩子,不久後就溜向了他的胯下,一舉掀起他的衣擺──手掌探進他的兩腿中央,指尖繞過他的陰莖按上他的小雌穴,抵著穴口的肉唇用力地搓揉!

  “……呃嗚,不,莫訣,不要!”夾緊雙腿仰躺著,簡古明沙啞地弱聲阻止道,整件袍子都皺成一團縮在了腰部,他裸露著上下身,只能用手掌捧扶著壓得他腰臀發疼的肚子,胸乳的感覺還沒消退,而懷孕以來就特別敏感的小穴竟又被摸得有了濕意,“……嗚……別,別這樣。”

  “我想要你,簡。”莫訣抬頭輕柔地說著,他深邃的眼眸充滿著叫人難以抗拒的誘惑。簡古明愣愣地直視著他,還沒能開口,風無釋就湊上前來咬住了他的唇,硬是渡給了他一口糅合著奶香味的唾沫,爾後在他耳際急促地呼吸著,訕笑著說:“給你也嘗一點點,嗯,簡……你的奶水,真的是好香啊。”

  “……你混蛋,畜牲!”脆弱的意識亟欲被羞恥和禁忌的刺激所擊垮,簡古明帶著哭腔地罵道,所有的乳汁都被擠得精光了,他的胸口都是粘糊糊的濕潤感,兩個給盡情吮吸過的乳蒂更是豔麗至極,連著乳暈都麻癢得他想動手去抓,“……嗚,嗚,可惡……”

  “你玩他下麵,我讓他用嘴給我含含。”說著,風無釋移坐到簡古明的腦袋旁,屈膝跪起並且轉過那張哭泣著的俊臉,當不意地看見莫訣略有猜疑不解的目光,他撇了撇唇,悻然又不甘地續道:“以我現在的狀況進去,我怕他會被我搞到流產。”

  毫無疑問的,他的自製力沒有莫訣好,而莫訣了然地點點頭。

  49

  “……嗚,嗚,不要。”屬於雄性的濃腥味撲鼻而來,簡古明難過地抽咽著,風無釋撩高衣擺拉下褲頭就把勃發的性器挨到他嘴邊,左手揪住他的頭髮,右手握著根部就用著火灼般的肉棒拍甩著他的雙頰,或者以膨軟的陰囊碾壓他的唇,威脅著迫使他怯怯地張開了嘴巴──

  風無釋興奮地低吼著,深紫色的陰莖逐點地沈入他的口腔,頂端幾乎要深達他的喉嚨,莖身強制地撐分了他的上下顎,簡古明才剛把臉埋到風無釋胯下吞含住那雄壯的粗大,莫訣就退移到他的腳邊動手扳開了他的兩腿,讓他彎曲起膝蓋,徹底敞開了身體。

  彷若是在試探一般,莫訣的指尖間隔著棉質的內褲揉搓著簡古明的陽具,專注地盯著他的私處,瑩白乾淨的指甲在他的陽具上隨處刮劃著,頂刺著他的囊袋,愉悅地發現他不能自遏地抽抖了幾下,有些勃起了。

  眼界被濃密的恥毛佔據,簡古明困難地擺動頭部為風無釋口交,狂猛的兇器擦蹭著他的口腔內壁,搗攪帶動著他的口水和紅舌,他沒能將這硬莖全都納入吸吮,唯有賣力地吞吐著它的一部分。

  之前他們幫他吃光了漲痛他胸乳的奶汁,現在輪換到他去吸食著雄性的味道和精液,但這樣伺候著風無釋的肉棒,再加上高隆的肚子,簡古明就瞄也瞄不見莫訣的動靜,因此注意就不由自主地集中在了下體,所有的知覺也更敏銳了。

  輕閉鳳眸的模樣透著嫵媚的妖色,風無釋醉心在這至高無上的享受裏,他的雙頰淡紅,在恣意飲盡了簡古明的奶水又再操弄了這濕滑的口腔,他得到了少有的征服的滿足,原本尺寸就非同常人的陰莖便怒挺得尤其猙獰。

  “……唔,嗚嗯……”簡古明苦忍著唇顎的疲酸,塞滿嘴巴的性器令他吐氣都吃力,連帶也引發了他胸腔的窒痛,他被動地任由異物在他的唇間貫穿翻飛,每次進出都逼得他咽不下的唾液濺到他的臉上,而莫訣在他雌穴的戲弄則使他連眼眶都脹痛了,尋求慰藉地抱捧著腹部,發出似悲慘又似放浪的嗚聲,“……嗯嗯,嗚……”

  比誰都瞭解簡古明在近似淩辱的口淫裏獲得的快感,莫訣拉扯著他幾根溜到內褲外的陰毛,跟著用?指的指肚摸挲著他暈染在布料上的淫汁,這塊暗淡的水跡就能清楚地揭示了他想被疼愛的渴望,也包括他緊貼著濕褲的勃挺分身。

  理智和性欲在對抗,莫訣不動聲色地闔眼平息著他內心的暴虐,等到有足夠的信心能駕馭這只狂獸了,他的食指才穿入簡古明褲襠的邊緣勾住這片小布,然後往他的大腿拉下,釋放他的性器和春潮高漲的肉戶……

  室內完全聽不到莫訣的呼吸聲,宛若一個不留神完美的自製就會瓦解,他很謹慎地控制著心跳與呼吸,置身在簡古明腿間用視線膜拜著他美妙的桃源禁地,一處不漏地端望著那豐嫩誘人的肉阜,兩瓣細微翕動著的殷紅肉唇,縮躲在陰唇下的嬌小的花核,以及潺湲地溢淌著淫浪漿汁的蜜洞入口──

  這個水汪汪的雌性小嫩穴,它羞顫的反應簡直是在勾引著雄性將它塞得充充實實,它流著動情的浪水表示著它的肉壁和穴徑都想得到陰莖火熱的摩擦,這朵盛開的肉花無疑正需要精液的灌溉!!

  “……唔,唔嗯……”意識迷失在這煎熬之中,簡古明睜著黯然的眼瞳,他猶如提線木偶一樣乖巧地取悅著口中粗壯的肉棒,舔吃著男人的精液,他的嘴角都快被風無釋撐裂了,同時也光著潮潤的肉戶奉獻給莫訣鑒賞,小穴等待被寵倖,前面那顫抖的性器也變得堅硬。

  終於,莫訣的雙手來到他的胯間,手指壓制住他還算緊實的大腿根,只有兩根?指分別搭上了他小丘似的陰阜,撫揉了揉就按著朝左右拉伸,借此分開他黏連著的如同兩片鮮嫩貝肉的蜜唇,暴露他長久被愛液滋養著的穴道口,甚至能隱約看見內裏淫騷的媚肉在蠕縮,一點點往外逼擠著稠和的淫水……

  “……簡,簡,用你的嘴巴吸我……”風無釋重濁地急喘著,他酣暢地後仰著脖子,挺動著腰杆去蹂躪簡古明無力的嘴巴。當見到莫訣手捧著簡古明的雙臀扶高他的胯部,掏出碩壯又粗長的肉杵頂上他的小嫩穴,那東西好似一下就能他的水穴給插壞掉,風無釋不禁慢下了迴圈的抽送運動,警告地提醒道:“他的肚子這?大了,你可要注意一點。”

  50

  莫訣沒有回答,蘊涵著嗜虐的銀眸極度的陰沈,他讓簡古明熱窒的肉穴和他的性器湊在一起,掐緊了他圓翹的臀肉,強悍的陰莖頭對準他滑膩的濕道壓了進去,頂分了他的守護著穴口的花唇,悍然地捅大了他的豔紅穴縫擠入他嬌嫩的內徑,緩緩地讓簡古明胯下這張喜好被淫辱的小嘴兒吃到期待已久雄偉的肉莖──

  “嗚──!!”簡古明給性器堵住的唇間逸漏了他卡在喉腔裏的一道悲鳴,他大張著腿被抬高下身插弄了雌穴,擠滿了他的體內,引致那豐沛的蜜水只能從穴口和肉棒的縫隙滲出來,他的腳虛力地環著莫訣的腰,上下的兩個嘴巴都被男人的陰莖佔有,“……嗚,嗚……”

  膨脹的分身終於埋進了水嫩的肉戶內了,仿佛是浸泡在一個盛載著滾熱蜜液的高溫的小洞穴裏,可莫訣的感覺並不能好受一些,他微有痛苦地顰著淡眉,沒有把性器完全插入,並且遏抑著放縱馳聘的衝動靜止不動,只是簡古明那柔媚的穴壁卻不知饜足地絞縮著撩撥他,像有生命力一樣津津有味地小小嘬吸吮吃著他的陽具……

  “……嗚呃,嗚呃……”整個人都好似正被烈焰焚燒,簡古明全身每寸肌膚的溫度都炙手可熱,他汗濕的脖子也渲染著大片的紅潮,這樣俯衝的姿勢令他的肚子相當難受,小穴開始經受莫訣的頂弄戳刺,這樣緩慢而有序的貫穿掀起了他窄道洶湧的快感,肉棒和穴壁的摩擦也令他們銜接的部位幾乎要燃火了!

  “……別夾這?緊。”莫訣嘶聲地說著,蓬發的情欲讓不能流通的空氣非常悶濕,相對也讓人的思路不能冷靜,他扼制著心底不停叫囂慫恿的念頭,發洩般抓握緊了簡古明的屁股,使力到把他的臀肉都掐擠在每個指縫裏,進出他蜜穴的速度卻還是遲緩謹慎,不敢捅得太深,但莫訣又啞然地問道:“……嗯,你覺得怎樣了?你裏面很濕了……簡,我能快點嗎?深點可以嗎?”

  悲慘的男人嗚咽著無法回答,他已經吃不消了,艱難地扶著六個多月大的肚子,他的下顎全流滿了黏糊的唾沫,狀若哀求地眨了眨眼睛,落下了兩行淒切的淚水。幾近是彼此折磨的交合中,莫訣還是把速度放快了些許,他狂野又溫柔地頂撞著簡古明淫嫩水穴中積聚蕩漾的春潮,接連在他的小穴內激揚出陣陣撩惑人心的擊水聲。

  處於此時肉欲橫行的空間裏,每一個細胞在被情欲所操縱,男人們的理性隨時都有被湮沒的危險,可憐是簡古明大腹便便還得盡力滿足兩根粗碩的肉棒,他都累得虛弱已極了,男人們還一次都沒有宣洩,依然在他身上流連忘返。

  性器把簡古明的口腔都玩遍了,在他的舌頭上戳磨了許久,風無釋的雙眸也散著饑渴的紅光,但是或許是不忍見他哭都哭不出來的模樣,在攪動了幾下後就把陰莖抽離了。

  “我先射吧,你可別暈過去了。”還是有些焦躁地說著,他的手掌握著在性器將沾在陰莖上的口沫糊上了那英挺的俊容,風無釋接著用莖頭在簡古明的五官上遊弋了一陣,最後手指圈著莖身快速地擼弄搓摩,愈搓就愈快……低低地叫著,風無釋尋求著宣洩的刺激,直至手中陽具抖動著將一波波濃精濺射到了簡古明的胸膛上!

  “……嗚……”下體一再被雄性的肉具刨挖頂刺,簡古明渾渾噩噩地啜泣著,小腹似乎有著熱浪在席捲,在他迷離徜彷之際感到有股熔漿般的熱液淋到了他胸口,他張著紅腫的唇看著風無釋的手摸上了他的身體,淫穢地把所有精液在他的雙乳塗抹均勻,然後攤著手掌罩住他的胸房和奶蒂按摩,聲息淩亂地笑了笑,幾不可聞地喃道:“……還要,簡,快些漲吧,喂我,我還想要喝你的奶水……”

  51

  聽見他色情的話語,簡古明狼狽地轉過臉,他苦悶地緊閉雙眼,頹唐地輕泣著,淚痕在他的眼尾肆虐。現在事情已經不再是他能接受的了,他壓根沒辦法去想像他今晚漲乳漲了大半夜,而在他們吸光了他的乳汁,他竟一邊給風無釋口交,一邊被莫訣抽插雌穴,還被要求繼續為他們哺乳。

  香醇的母乳似乎比酒釀更令風無釋迷戀,他讚歎地端詳著簡古明寬厚結實的胸膛,掌心一再地摩挲著他的乳尖,搓揉撫慰著他光滑緊繃的乳肉,滿心期待著它又一度飽挺豐盈,也就不去理會簡古明和莫訣歡愛。

  “……啊,啊,啊……”神志不清地搖晃著頭部,簡古明高昂起下巴希求著生存的氧氣,他酥麻的胸部在風無釋的掌下被任意捏弄,莫訣捧著他的臀部在他腿間衝刺著,激情使他的瞳眸染就了無盡的猩紅,駕馭在肉穴中的巨物一個用力過猛,撞得他的肚子激痛了一下,他忙不迭地哀叫道:“……莫訣,不要太用力,啊哈,小心孩、孩子……”

  “嗯。”莫訣簡短地應道,提醒自己胯下這個承歡的男人正為他懷著幾個月大的孩子,他頻頻換著呼吸來控制自己,把簡古明的大腿根快壓拉成了水平線。

  粗大的性器在緊窄的雌穴深入淺出地律動著,莫訣循序漸進地在他的穴徑中發洩著性欲,可是這不慍不火的結合只會令他的心緒愈加躁動,在忍無可忍的時候,他索性把分身從簡古明濕膩的秘地中後撤──

  “……嗚嗯,莫訣……”驟然地失去了填飽蜜穴的硬莖,簡古明茫茫地嗚惻著,他在急喘中猛烈地瑟縮了幾下,積了滿穴的淫汁便咕嚕作響地往外湧溢,嗒嗒地落在了床上成了一窪。

  不顧風無釋的存在,莫訣動手把簡古明翻過了身讓他趴跪在床上,再來就迫不及待地俯伏到他的背上,用獸交的姿勢將碩壯的肉棍頂在他的穴縫挑逗研磨,接著用雙手護抱著他的圓滾的腹部,來回憐惜地撫摩著,然後……冷不防地奮然挺腰撞向他的腿間,莫訣又把性器擠逼進簡古明潮濕的嫩穴裏去!!

  “啊哈──!”澀痛的嗓子全幹啞了,簡古明抿著唇悶叫,卑微地跪在承受著來自身後的侵犯,他渙散的焦點望著不悅地坐在一旁的風無釋,勉強翹高著臀部放任莫訣的性器在他的小雌穴中抽撤,他的臀肉也給撞擊得泛紅,可他卻沒有半點反擊之力,只能頹喪地被操弄著,穴道內柔軟的媚襞也討好地緊纏住碩大的粗棒搐縮,“……啊,啊,啊……”

  這樣的後背式對他們都比較方便,雖然簡古明的肚子墜得他欲嘔反胃,可莫訣的動作並不算快,所以他還是能獲得樂趣的,只需見他輕晃著的陰莖和沿著大腿流下的淫水便知道了,以及每當莫訣的昂揚貫入他的濕穴,他不時從穴口迸濺出的細小的水珠。

  “……嗯啊,慢點,啊哈,不,別頂進去……”

  在著鋪天蓋地的情事之中,風無釋起初在袖手旁觀,但是莫訣把簡古明搞得胡亂喊叫的樣子又勾動了他的欲火,還有聽著那陽具翻攪肉穴引來的淫浪的汁水聲,他的性器又堅挺了,不過估計他是不想讓這個男人太辛苦了,於是就站在床邊對著他的臉自慰,並且看著他們做愛。

  “……好了,莫訣,啊嗯,我已經夠了……” 低首咬住枕頭,簡古明哽咽著催促道,他瀕臨高潮的身子在漸漸地緊張了,性欲的海浪兇猛地拍打著他,他在男人的胯下淪落,亢奮得連腳趾都彎曲蜷起。“……不要了,嗚,射進來吧……別再動了,我受不了了……”

  簡古明快到達極限了,莫訣置之不理,彷若帶著探索奇妙的心情,他非常使勁卻又很小心地用雄性的肉劍插刺著簡古明的小嫩穴,他的情欲難以冷卻,只要想像著在這柔韌穴徑盡頭的子宮裏安睡著他的孩子……有種徹底佔據了簡古明的感覺在他內心蔓延,滋長出從未有的優越感。

  用盡全力去克制瘋狂,莫訣通體的膚色都白裏透紅,剔透的汗珠從他精悍的後背滑落,他低沈地啞笑了,先是摸了摸簡古明的腹部,跟著將小部分的性器退出了他的體內,再來就急遽地扭著腰臀,帶動粗壯的肉棍在他的肉道中做著圓周的攪動!

  “……啊嗚,莫訣……”簡古明分不出痛苦和愉悅地叫喚著,悶在枕頭裏的聲音不太清晰,隨著莫訣在他穴內旋繞的幅度,那如同鑽挖洞穴的緊湊的動作,他的肉阜和蜜唇也朝著巨物扭轉的方向給擠得沒了樣子──他的穴心很快就給攪得顫慄不止,簡古明整個雌穴都淫濕成了一個濘滑的泥潭,肉戶內的蜜水在翻滾,愛液像湧泉似地一個勁狂泄直流,直到他的下體倏地產生了痙攣!!

  高潮了,分身受到那穴壁上的嫩肉強劇的絞纏,莫訣咬牙屏住呼吸,重重地壓在他的背,奮力地將雄壯的肉杵更往他的內裏捅擠入幾分,巨碩的莖頭直接抵在簡古明穴道的深處,緊接便彈跳著猛烈地爆發出數道腥濃的精水,如數澆溉在他極盡淫靡的花蕊上……

  ……這些新鮮熾熱的男性精水,風無釋射在簡古明的臉上,莫訣則接二連三地注入他的雌穴,所有的濃漿都淋在他的穴肉上,仿佛是作為肥沃的土壤和養分讓他腿間這朵肉花更加妖嬈……

  52

  當晨曦的光無言地穿透了窗戶,只能有些千篇一律又有些無奈地表示,天亮了,新的一天又來臨了。晨昏晝夜,日出日落,這些帶來的在大自然的現象是很奇妙的,是非常值得細心欣賞的,但是從它的這個規律來說,這樣周而復始地天黑天亮,一次又一次,就像是把人一輩子囚禁在一個永遠不變的轉動的輪盤裏,偶爾真讓人覺得枯燥。

  秋末的清晨,微涼的秋風吹過這個萬物蕭條的季節,它搖曳了樹梢,無情地抖下了的落葉無數,陸續鋪就了地面這席枯黃的地毯。

  天氣不錯。

  簡古明醒來的時候,他惺忪迷懵地望著那扇落地窗,亮白的陽光投映入他的黑色雙瞳,遲鈍的大腦仿佛還在睡夢中,他疲困地打了個呵欠,正想動,卻發覺動彈不得,於是費解地垂眸一望──左右手臂都各睡著一個男人,他們同樣的面孔有著截然不同的美,他就這樣美人在抱,很美的充當枕頭的差事,可憐是他的手臂都被壓麻了。

  在這之前,簡古明還沒有發覺任何不適,他還沒完全睡醒,雖然他感覺到身體有異樣,腰酸胸疼的,肌肉也很僵硬,但是思緒仍沒開始運作,他一時也記不得睡前那些淩亂不堪的記憶。

  “喂喂……你們兩個,起床……”抱怨似地拉長著尾音,簡古明富有磁性的聲線異常的暗啞,他搖晃著頭,說:“快點,我的手麻了。”

  也許睡前飲用乳汁確實有助睡眠,在難得如此酣然的睡夢中被打擾,莫訣和風無釋動了動,他們都悠悠轉醒了,不過沒有離開簡古明的左右,第一反應倒是不約而同地掀掉蓋及胸口的床單,迫切的目光落在了他赤裸的胸膛上……而後,他們欣喜地發現它正性感又明顯地飽挺著,想必在這幾個小時裏又是蘊蓄了不少的乳汁。

  留意到他們專注的視線,簡古明疑惑地也看向了胸口,他在瞬息間呆怔了。

  兩塊鼓隆起的胸肌線條自然流暢又柔和,彷若平原上的小山丘,光滑緊繃的肌膚泛著金屬般陽剛的色澤,頂端處兩顆殷紅的乳蕾在浸浴日光裏顯得鮮豔欲滴,猶如成熟的果實,那沾著的點點乳白也像沁上的朝露,而這碩滿果實還隱約散溢著馥鬱的奶香味,誘得人喉嚨幹癢,不禁想一嘗芳澤──

  “等等,你們幹什??!”一道叱問聲中,兩個男人同時湊到他胸上咬住簡古明的乳頭,抱著他的腰側穩定他的上身,他心慌地想要起來,可挺著大肚子的他就連自己坐起身又困難了,更別提有能力阻止他們吮嘬他的乳汁,只能垂死掙扎地怒吼道:“──混帳!!”

  “……乖,幫你把奶吸出來……你就不難受了……”迷戀不舍地含吸著口中的肉果,風無釋模糊地說著,舌尖乳暈上繞畫著,畢竟簡古明昨晚是喂過第一次奶的了,現在通暢了很多,他只要微微地吸一吸就能獲得甘美濃稠的汁液,奶汁的滋味在頰齒間漫開,“……唔,好香……”

  簡古明急喘著氣,在具有意識的情況下聽著風無釋和莫訣在他胸前邊吸乳邊發出的輕歎,他可恥得連眼尾都染紅了,厚實的胸膛起伏不定,手指拉扯著他們的長髮卻又為難著捨不得推開,乳汁的流逝的確令他的胸部暢快極了,他甚至能清晰感受到奶水被吸到乳頭上綿綿不斷地湧流了出去……

  事情就是這?開始了。凡事開頭難,現在有了第一次,吵鬧安撫了之後,從此的一切就輕鬆多了,在過上那?一段軟硬兼施的半強迫時期,什?也就順其自然了,包括讓簡古明漲奶的時候認命地哺乳在內。

  莫訣和風無釋對他乳汁的索要是不容拒絕的,不過也是簡古明的態度不夠堅決,性格不夠勇敢,就算他偶爾基於男人的尊嚴很果斷地拒絕了他們,可結果不是被直接掀起衣服逮住乳頭就吸奶,就是他自己漲得受不了,熬不住疼,最後沈默地自己把下擺拉高,嗚嗚咽咽地暗示他們吻上了他的胸乳──這是簡古明之後無趣的生活當中,額外填上的一件日常習事。

  53

  越天大廈20樓的書庫裏,有二十只精靈,它們在看護著這二十個書櫃,只有經過判官們許可的人,它們才會任其閱讀這書櫃上的書籍。按理來說,它們不會說話,不會有思想,只會安靜地用長長的耳朵指出書的所在地,交出書,收回書……真的,眾所周知的,守護書籍的“墨靈”不會有秘密。

  “胡說八道,墨靈的存在只是為了書和文字,它不可能在乎書籍以外的東西,怎?會去偷看你?”風無釋是這樣和他說的,可是簡古明還是非常奇怪,他敢保證,在最角落的書櫃前的那只精靈確實總在看他,雖然他每次一回望,它就會低下頭。

  這只墨靈與眾不同。簡古明的內心有這種無以名狀的感覺,雖然它的身高和其他墨靈一樣只到他的大腿,它的黑髮也是長到落地,它也是那?纖瘦,它的耳朵也是那?尖長,可是,它看他的眼神好似有點不同。

  將手中介紹魂、靈、鬼、魔的書籍合上,簡古明扶著腰從舒適的籐椅上起來,他緩步走到最偏的這個書櫃前,俯視著這只單純善良的墨靈,問道:“你是在看我?”

  “……”為他解答的,是滿室沈悶的寂靜。簡古明等了幾分鍾,墨靈還是猶如聽聞不見般維持著原樣,他無趣地撇唇,懷疑真的是錯覺吧,畢竟他在這裏一個多星期了,每天除了他的呼吸只有書籍翻動的聲音,從沒有任何精靈說過話。

  心想著,簡古明也準備旋身走開,而在那之前,竟有這樣生嫩羞澀的話語擦掠過他的耳際,是一把孩童的嗓音,它說:“主人,我等了您好久。”

  “這……是你在和我說話?!”驚詫地望住跟前的墨靈,即便是原本預想得到的反應,簡古明還是防備地往後退了一步。這只墨靈終於是抬頭了,可它的嘴巴閉合著,眼眸朦朧,只有瞳孔中一點血紅迥異於其他的墨靈。

  寂寂的無語,墨靈只是很謙卑地瞻仰著他,它一直不說話,簡古明在心靜下之後更疑惑了,也不確定剛才是否真的聽見了什?,他又試探著問:“你是不是想說什??”

  墨靈幾不可見地搖了搖頭,它半垂著的可愛的耳朵也晃了晃,然後也退了一步,接著朝簡古明探出它的雙手,在它的腳下出現詭譎的光圖的?那,它交疊著的手心上方也淡蒙地煥發出一道柔和的流光,彷若嬉戲的金蛇一樣在它手心小小的範圍內飛竄……最終,在光中驟然出現了一本厚重的古舊的書。

  “……這是……您的,在那亙古的以前……”凝固的空氣似乎處處傳揚了這句話,可究竟這是誰在說話,在簡古明的視野裏,墨靈明明就沒有開口。

  “主人?書?”簡古明對這一切茫然了,他盯著在他眼前慢慢旋轉的書,不自覺地伸手接過它,看到的棕色的封面有個他從沒見過的陣型,在這已經很陳老的書皮,依稀可見這樣的陣型──暗夜一樣墨黑的五角陣中,每個尖角都刻畫著一輪殘缺的彎月,而在陣的正央則是一隻犀利兇狠的龍爪。

  ──龍?簡古明的疑惑是越來越多,端詳著手中的古書,他百思不得其解,在他正要繼續追問墨靈時,他意外地瞧見,它瞳孔中的那小點的血紅消失了。他覺得,它和其他不能言語的墨靈沒有了區別。

  “在遠古,混沌醜陋的世間,悲哀仇怨的冥界,終於令至高無上的造物主失望了,他疲憊地捨棄了萬物選擇了永恆的沈睡,但在那日與月的鑒證下,他以其身的一根血脈使偉大的龍誕生,舉目天地唯獨的神聖的龍,其尊貴是任萬物如何都不可高攀──我,強大而永不敗的我,帶著戰神的光輝降世,取而代之成為了神。”手捧著書往籐椅走去,簡古明打開有著時光斑駁痕跡的扉頁,才剛讀了開頭的一段文字,他忍不住就把書合上了,拿著它翻來覆去地找著作者名,念叨道:“老子操死算了,這都什?狗屁倒灶的玩意?雖然是自由,但也不能這?自大吧,我靠,這本書是哪只鳥寫的……”

  說著罵著,簡古明也就回想起剛才的看到的文字,腦海浮現那些剛勁有力的字跡,每一個熟悉的筆劃,他倏忽就沒了聲音,接著急忙又打開了封面,定睛一看……這次,他愕然地微張著嘴巴,簡古明徹底呆了,根本難以置信。

  “哪來的鳥?”憑空出現的風無釋耳尖地聽見了話尾,他靠了過去,見到簡古明傻愣愣的模樣就拍拍他的臉頰,問:“醒醒,站著發什?呆啊?”

  “無釋……”簡古明恍惚地叫著,把這本神秘的古書舉到風無釋面前,他緊張地潤了潤雙唇,艱澀地說:“……你說奇怪不?這些字跡,居然跟我寫的一模一樣。”

  54

  “這是你的字?”風無釋狐疑地打量那本似乎完全陌生的古書,他看著上面那些長年的舊痕和躍然紙上的瀟灑霸氣的字跡,一邊想去拿過那本書來研究,一邊揶揄地嘲弄道:“怎?可能?你這輩子還沒拿過幾次筆吧,寫起來該和畫泥鰍差不多……還有,你這書是從哪里弄出來的?”

  這話簡直是在侮辱他向來引以自豪的字,簡古明頃刻就惱火地拍掉風無釋的手,注意力分散了,他把他的書合上了,惡狠狠地說:“媽的,這是墨靈自己給我的書,上面是像我的字,你就別瞧不起人了,我是很少拿筆沒錯,不過我的字從小就很好看。”

  “好的好的,少爺你說是就是。”明顯不信地態度,風無釋敷衍著,他還想去碰那本古老的書,可惜是簡古明又躲過了,這次還頗認真地挑釁道:“不信我寫給你對比一下?”

  “這不會吧……你確定?”察覺到他的信心和篤定,風無釋這下有些許相信了,可凝視著那本至少經歷了千年的書,書皮上他從未見過的圖陣,他聯想不到怎?會是簡古明的筆跡所撰寫的。沈吟了一小會,風無釋信手取來了紙筆遞給簡古明,說:“唔,你就寫給我看看。”

  “典型的狗眼看人低,你可給我仔細看清楚了。”簡古明忿忿不平地道,他隨便把書翻開到某一頁,這時候他才發現除了扉頁的字他看得懂外,其他的字則連風無釋也見都沒見過,是很奇怪的圖形文,不過現在的重點是字跡是相同的。

  把紙放在古書上,左手托著書,右手執筆,簡古明挑中了其中簡短的一句,於是照著上面的筆劃去寫,筆觸在白紙上滑過,帶出的一筆一畫都很流暢。然而,每當他寫好了一個字,風無釋的臉色就凝重上幾分。

  風無釋驀地對這本書的來歷和含義感到不安,太莫名詭異了,他的心頭開始有股不詳在擴散,下意識就趨前抱住了簡古明的腰想阻止他寫完,突然覺得他們兩個草莽了,但這時簡古明最後一個字的筆劃也完成──幸而,任何事都沒發生,還是風平浪靜。

  “別寫了,這本書我們帶去給莫訣看看,他應該知道是什?。”見所有的事物都絲毫沒改變,風無釋揪緊的胸口鬆懈下了,他輕籲了氣才明白到剛剛他有多後怕恐懼,他說著也不想再節外生枝,可是他來不及去揣測著古書的背後,就先聽見了簡古明看著紙上的文字這樣不確定的自言自語:

  “這個圖形字我好像知道,不過是怎?讀的來著?我想想,嗯,沒錯,應該是讀令──”

  簡古明的筆尖不經心地戳點下那個字,紙上瞬間凝聚了一個光球,自他唇間吐露出的最後一個字眼猶如在高山敲響的喪鍾,它的尾音在空曠死寂的書庫內回蕩,悠揚地震得人心顫……風無釋全身都僵直了,本能地預感到會有危險在靠近,他的喉嚨像被扼住發不出一絲的聲音,可在他眼界被強烈的光照射得徒留下一片接近失明的白芒時,這最終的一切究竟還是無可挽回了。

  ……

  假若不是越天大廈有布著結界,那?此刻經過的人們都會非常瞠目結舌地看見,在這條街道不知何時有一棟冰雕的高樓建築平地而起。

  “你們能解釋一下嗎?順便告訴我,是誰把整幢越天給冰封了?”淡淡地問道,莫訣深邃的銀眸卻冰冷淩厲得叫人不敢直視,簡古明挨坐在風無釋旁邊老實地低著頭,左手摸挲著隆起的腹部,右手心不安地蹭著膝蓋。風無釋聳了聳肩膀,摟住簡古明,另外指向了放在茶几上的古書,嘲笑般說道:“它。”

  聞言,莫訣轉眼看去,一本陳舊的書籍,它甚至是有些殘破的,但卻給人以若有似無的沈重的壓力,隱隱透露出的巨大的力量──莫訣的神色有所緩和了,眸光悄然地漾起了微弱的波動,他對簡古明微笑了笑,說:“簡,房裏我已經解封了,你先上去休息。”

  “喔……”簡古明訥訥地答道,在風無釋的攙扶下站立了起身,他吃力地喘口氣,接著就扶著酸痛的腰脊笨重地往外走,慢吞吞地一步一步走,風無釋見狀不放心地囑咐道:“你別像只笨企鵝啊,要小心看路,注意腳下。”

  55

  “媽的,你是匹狼。”簡古明都習以為常了,懶得回頭搭理他,罵罵咧咧地甩門出去了。風無釋壞笑著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後,簡古明走遠了,他的笑意也就逐漸地隱去,正色望著莫訣,娓娓地道:“這本書是第二十號墨靈主動給他的,簡還說它叫他主人,還有在書的第一頁上他看見記載著龍的由來。”

  “書中記載的東西我一個都看不懂,字跡則和簡的字相同,而他剛剛不需要結印,不需要運法,他只是念了裏面的一個字,就把越天冰封了……這書的一個字,等於越天。”說著,風無釋停頓了一下,忖思幾秒,他又似真似假地笑道:“呵,話說,我們現在得到這本書,以後就天下無敵了吧。”

  “天下無敵?”莫訣驀地挑了挑眉,他慢步走到風無釋對面坐下,深深地看著桌上的古書,目光專注在它封面上流露著狠戾之氣的龍爪。良久,他翻開封面,微微地詫異了一下,隨後便無聲地淺笑,把書轉了個方向放到風無釋眼下,說:“滿紙的空白。”

  “怎?會?剛剛還有字的!”聞言,風無釋的臉色大變,他倏地坐直了,映入他瞳孔的果然是空紙,所有的字跡竟全都消失了。莫訣輕輕地把書合上,指尖延著封面上的龍爪遊移描摹,雲淡風輕地說:“這些字和簡的字一樣,剛剛簡還在這裏,書中的字跡就在,現在簡走了,那些字跡也就看不見了……你還不理解嗎?”

  “這些,真的會是他寫的嗎?”確實有些接受不了,風無釋洩氣地癱靠在椅背,他後仰起頭盯著屋頂,無力地呢喃著道:“我們的記憶,他的瘴氣、他的命格、他體內沈睡的力量……現在還有這本古書,老天,他身上還有多少事情是我們不知道的。”

  “或許吧,但這一切都是源自於他的從前,可能是他的前世,也可能是他的前前世,可絕對不是他。”莫訣的態度鎮定得幾乎是若無其事,風無釋瞟了他一眼,想了想,猶豫著問:“他現在就完全不是一個普通人,你有沒有考慮過,他是什??他到底是誰?”

  “為什?要考慮?無釋,我認識的他叫做簡古明,他沒有別的名字,和我們在一起這?久的他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莫訣的語氣淡漠得不帶一絲情感,甚至是略有警告的意味,“別把他的從前和現在混淆,他從前是什?身份和我們無關,我們從沒有參與他的過去,不清楚他多少年前的曾經,我在乎的只是現在的他。”

  “曾經?沒有參與他的過去?沒有參與的話,在我們這裏能找到他的書?莫訣,事情到了現在,你難道不覺得我們喪失的記憶和他的過去有關……”風無釋有點激動地說著,可是莫訣很快就緊蹙著眉頭打斷了他的話,冷冷地連聲問道:“你想知道嗎?想知道他是誰?想知道我們是他的誰?”

  “我想知道難道有錯??”氣勢上毫不比他遜色,風無釋肆笑著反問道,大概是動怒了,他的狂妄的樣子有刻意尋釁的味道。在這針鋒相對的氛圍之中,莫訣也笑了,他勾起的笑無奈又失望,說:“無釋,這?多年了,我不懂你考慮事情總可以這?表面,一定要我挑白說了你才能明白。”

  “什??”輕微地眯縫著鳳眸,風無釋周遭的氣息危險許多,但而莫訣並不受影響,依舊那般優雅從容,他淡笑著解釋,聲線不具任何起伏地道:“他在純陽之時出生,腳踏七星是皇帝命,皇帝是天子,天子的象徵物是什?呢?這本和他字跡完全相同的古書,它封面的這只利爪,是屬於什?的呢?簡在第一頁看到的是什?的由來?我們所在的這棟樓有他留下的東西,他或許曾經來過這裏,而這樓叫做越天,我問你,什?能夠超越蒼天?”

  這下,風無釋心中有了明確的答案,他的表情全然生硬了,背脊冒出了一層薄汗。莫訣還是很平靜,仿佛他說的不過是一些小事,一些故事,這樣近乎事不關己地看著風無釋說道:

  “……答案,是龍。先不論在我們忘記的記憶裏,我們可能會是他的仇人、下屬或者俘虜,你要知道的是如果他真的是龍轉生,那我們之前所作的一切意味著什?嗎?”不待風無釋開口,莫訣自問自答,或許是不在乎這會否讓風無釋受到打擊,他竟是如此溫和地笑道:“我和你,把神徹底給褻瀆了。”

  56

  “就是這樣?這就是你顧忌的全部嗎?”風無釋的反應比莫訣想像的要冷靜許多,他別有深意地凝視著莫訣,說:“所以你才不肯去尋找記憶?你在害怕,害怕你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不,我沒有害怕,我剛剛說的之於我而言沒有任何意義,這是理論上的猜測。”莫訣對他的質問一笑了之,他不為所動地捧起古書翻看,輕描淡寫著答道:“你懂得猜測的意義嗎?它就是說,這一切只要沒有從簡那裏得到證實的話,沒有確鑿的證據能證明它的真實性,我都不會肯定它的存在,它就永遠不過是我閑來無事的空話。”

  “自欺欺人,你在逃避面對問題。”不顧一切,風無釋肯定地說,他犀利的目光直逼向對面一派悠然自得的男人。莫訣不贊許地微搖了搖頭,他慢慢攤開手,古書就在他的掌心上旋轉,而他審視著它不在意地笑了,那雙絕美的銀眸中流溢的光彩卻又沈寂讓人覺得恐懼,他淡道:“只要沒有證據證明了我說的話,那一切都不需要費心在意,不過是猜測而已。”

  聽見了他語調裏的陰冷和殘酷,看到了那本古書在一點一點地消隱藏匿,他把書收在不知名的地方,風無釋也豁然明白了。莫訣會阻止一切確定簡古明真實身份的事物發生,他不允許有所謂的證據,他會讓簡古明一直都只是簡古明。

  是否需要介入破壞他?風無釋琢磨不定,他安靜地望住莫訣完美無暇的臉龐,一切都被安排設定好了,他完全不知道他能說什?,或者能做什?。莫訣總是如此,獨來獨往的行事作風,果斷到一意孤行地去安排著他想要的所有,他的目標也從來都很明確。

  其實,風無釋不可能去給莫訣製造麻煩,畢竟尋回過去的記憶還是比不上那個男人重要。從發現簡古明體內的力量開始,他們就避免簡古明去學習法術,不許他嘗試練習,甚至一直蒙蔽著他的力量,表面上說是不想觸動瘴氣,可他們心裏都明白,是不想有天會控制不住他……

  風無釋有些瞭解了,他諷刺地想著,現在就是有層薄弱的紙包住了他們現在的生活,遮去了潛在的問題,讓他們繼續假裝什?問題都沒有。

  他們是孿生兄弟,可在莫訣的心情上,風無釋還是不能夠完全體會。或許是懦弱吧,但對莫訣來說,他的一切都比風無釋沈重得多,他以前記得總有把聲音總在腦海內提醒他不能去碰簡古明,可他拒絕不了誘惑,他忽視了,並且在從一秒起將它遺忘。

  現在,如果猜測的一切都成了事實,那他們不僅會失去簡古明,莫訣也即將面臨承擔明知故犯的罪名──褻瀆了神,這個天地不容的重罪。

  幸而,沒有證據。只有沒有證據,那?一切都只是猜測,很安全的猜測,終究為空話罷了。

  ……也許吧,他們現在能認為是空話。只是,誰有能知道這所謂的不存在的假像,這層包裹著驚天烈焰的紙,是否太薄弱了?又會否不堪一擊?無解,大概也只有時間能為這個問答題填寫答案,然後正確便得分。

  57

  懷孕近八個多月,簡古明的肚子已經大得他站直著低頭卻完全看不見自己的腳尖,這種感覺想想會很恐怖怪異。不過,雖然他走路的時候碘著肚子會覺得身體很重,躺下來睡覺連翻身也都懶得很,可這個孩子始終還是很乖的,比如說孕吐他也沒有,日常生活中讓他不便卻不會無故影響他的心情,孩子在他肚子裏動時力氣也很小,一般都不會踢痛他……這些之類的,確實為他免了不少苦頭。

  第一次胎動開始,簡古明基本是接受了現實了,孩子偶爾動時,他會好奇地輕撫著腹部,想像著孩子粉雕玉琢的模樣,慢慢倒也認為要個孩子來玩玩也不錯,因為他總感覺這孩子會很乖巧聽話,不會煩人,會很討人喜歡。

  相對來說,比起懷著身孕,更讓簡古明覺得有種欲死衝動的無疑是漲奶這件事,只是他沒法說,另外也不敢抗議。

  懷孕期間滋養補身的功勞,就算這後來他已經停了進補的湯水了,但簡古明的奶水依舊很充足,於是每次都要莫訣和風無釋幫他把乳汁吸光擠空,假如他漲了之後不把奶水排出來,久了他的胸內就會有硬塊,情況嚴重的話,他不單會疼還會發燒。

  向來習慣被人寵愛伺候,簡古明是註定熬不了苦的,所以他都寧願放下羞恥心讓他們幫他把乳汁的問題解決,可這也是惡性循環──簡古明希望是錯覺,可他還是很驚慌悲哀地發現,好像他們兩個越吃,他的奶水自然就會越多的樣子。

  最終隨著胸部哺乳的時間長了,簡古明兩邊的奶水漸漸也就有足夠一個人滿意的份量供他們吸吮,一個人是能勉強夠吃,但要是兩個一起吃則就太勉強了。

  在時間過了一個月左右,簡古明對這情況就徹底死心了,現在是通常兩邊都被吃空了的話,差不多四個小時就會又漲了不少,要是等到裏邊都積蓄滿了乳汁,他只用手稍事使力地壓一壓胸側,乳頭都會溢出點點的香奶來了。

  這種情況若是在白天就還好辦,他們其中會有一個人在,簡古明大不了就咬牙告訴莫訣或者風無釋,可每到了像是這樣寂靜的深夜,他的乳水漲得他都難受地醒了過來,而他們都還在睡覺的話,事情就比較麻煩一些了……

  淩晨兩點鍾,室內的光線昏暗得有種曖昧,鵝黃的暖光鋪蓋在那張諾大的三人床上,也籠罩住在中間那個右側睡著的男人,映亮了他略略苦皺起的眉宇,以及他終於按捺不住張開的雙瞳。

  光影之下,簡古明濕潤的眼睛仿似泛漾著漣漣的水光,他的神色顯露著濃重的無法言表的不適,雖然毫無用處,但他還是安靜地喘著氣試圖讓身體的煎熬減弱小許。這樣大概又徒勞無功地過了兩分鍾,他也就放棄了。

  距離他上次哺乳過了大概四個多小時,之前他兩邊的奶水都被吃空了,現在簡古明的胸乳不意外地又因奶水漲得全都緊繃結實了,他望了面向他而眠的莫訣半晌,接著眼角悄然地瞄了下身後安睡的風無釋……簡古明遲疑地想了想,終究還是握住莫訣的手背,稍稍用力地掐了幾下令他轉醒過來。

  “嗯?怎??”有意無意地忽略他眼光裏的暗示和懇求,莫訣似乎是不懂地虛問著,讓簡古明當場就愣了愣。

  “……”不解地凝望著他,簡古明疑惑地捕獲到莫訣清亮的銀眸中的一絲玩味,他停頓了頓就驀地有點明白了,然後他尷尬地低垂下眼簾,小小地猶豫著,不過很快就投降地牽著莫訣的手壓放上了他鼓脹挺拔的左胸,怯怯地叫道:“……莫訣,我這兒難受。”

  “你又漲了?”極好地掩飾著眸底的渴望和癡狂,莫訣悠暇地輕笑著問,他攤開五指就將那盛載著奶汁的胸乳整個擒獲在手中,指頭抓按著它柔韌又有彈性的乳肉,真切地體會到裏面的儲存的乳液確實不少,“我這樣幫你揉好??”

  “不,我不想要揉,啊──不要擠,出來了──”簡古明哀哀地要求道,他穿著很單薄的T恤衫,莫訣這樣放肆地使著暗勁去擠握他的奶水,不會把他的左胸脯抓痛,可是那巧妙抓弄的力度仿佛穿透了他的衣服和肌理直接拍擊在他滿滿充盈在胸內的乳汁上,不僅讓他在一波波酥麻中生出了乳汁在胸部裏漾動的幻覺,還把他小許的奶水從乳蒂上給逼溢了出來,沾在衣服上暈開……

  “……莫訣,嗚嗚……別這樣,會把衣服弄髒……”微微地小扭著上身,簡古明細弱地哽咽著,他遏抑著音量避免驚醒風無釋。

  聞言,莫訣溫雅地笑著,但卻又好像要懲罰他分心一樣開始收攏了手指,這樣殘忍地用力榨擠著他左乳裏面香濃可口的奶──簡古明抑止不住地低泣了,他胸前的布料被乳汁噴濺上好大塊的面積,他掙扎了起來,可最後還是無能為力地哭求著:“……嗚,不用手……用嘴吸吧,吸我,求你了……”

  “嗯哼,你今晚和無釋好像不是這樣說。”莫訣意有所指地道,或許覺得差不多了,他放鬆了力度憐惜地愛撫著簡古明的胸乳,一邊用?指的指腹貼著被奶汁浸透的濕布搓揉著他底下的奶蒂,一邊很是漫不經心地說:“你讓無釋吸你,是怎?說的?”

  “無釋?”順著這句問話,簡古明意識蒙朧地回憶著,不知道為什?,他很快就想到了今晚的歡愛裏風無釋趁他高潮的時候咬住他的乳頭強迫他說的話,他茫茫地盯住莫訣難以捉摸的魅惑眼神,然後整個人猶如受了催眠一般不能自控──

  “……嗚,莫訣,嗚嗚……”簡古明輕若蚊吟地嗚咽,他推開莫訣在他胸前徘徊的掌心,困難地半撐起身體,再來便自動撩高下角的衣擺露出他的左乳,笨拙地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夾緊在奶蒂周圍的嫩肉使它更顯眼地凸起,接著將這顆飄散著奶香的乳果送到莫訣輕合唇邊,囁嚅地小聲說道:“……莫訣……張嘴,我給你餵奶,好嗎?……”

  如此盛情的邀請莫訣當然不會拒絕了,他欣賞般垂眸凝視著這顆甜美的鮮紅果實,右手在簡古明已經走樣的身體游離著撫摸,同時側躺著煽情地湊在他的肉蕾聞幾下他媚人的奶香。

  極盡挑逗的,莫訣的鼻尖先蹭著簡古明的乳暈,然後探舌輕緩地勾撩了撩他滴漏著奶水的乳尖,先是舔舐淨了這果實上的汁液,細品慢嘗著它頂端沁流著的乳色甜汁,再慢慢將它卷納入口中,溫柔地親吻上它……

  “……啊……”濕潤覆上了他的乳蕾,簡古明敏感地瑟縮了一下,沒有半點抗拒,他的雙瞳是仿若中了邪術似的幽暗,甚至稍微地挺身讓胸部往莫訣的唇上挨靠──清晰地感受著馥鬱飽和的乳汁正潺潺地從奶尖剝離出去,簡古明的神情顯得有些享受,充血的奶尖浸泡在莫訣的口腔裏舒暢極了,他仰高著脖子粗重地喘息著,無意的動作更方便莫訣縱情地吮吸他的乳水,“……啊嗯,莫訣……”

  簡古明這次漲得比較多,於是吸通了後奶水出得也比較快,然而不知道為什?,莫訣埋在他胸前偏偏就愈吃速度就愈慢。

  估計心思是全放在呵護疼愛著他的乳蒂上,莫訣起初還會記得要嘬吃乳汁,可到了後面,他的嘴唇就幾乎只是抿著簡古明的乳暈,舌尖也逕自舔動著他的乳蕾,好像忘了要把他的奶水給吃出來。

  “……莫訣,”簡古明隱含著焦躁地叫道,他的乳水才剛哺喂到一半就中斷了,許久了也不見莫訣繼續吮下去,他難過得實在等不住了,左手搭在莫訣的肩膀把他推開了一些,淚眼模糊地低頭看著他,不顧羞恥地哀求著說:“你、你先別舔了,等吸完了再給你舔……好不好?”

  “那?難受?”問著,莫訣低啞的嗓音聽著分外性感,他淡紅的唇間濡染著些許醒目的乳白,他伸出舌尖舔了一下,這個小舉動竟使簡古明深受誘惑地盯著他的唇,木訥地頷了頷首,情不自禁地就伸出雙手把他的頭抱在胸前,挺胸再度將顫抖的乳尖喂進他的嘴裏,帶著哭腔求道:“快點吧,快點吸,求你了……”

  不再折磨他了,莫訣的上半身傾壓向前讓簡古明仰躺著,接著坐在他右手邊俯到他的左胸咬住他腫大的乳頭,驀地使勁在這碩果上一吸,開始酣暢地吮取它內蘊著的溫暖奶汁。

  “……嗯,啊啊,唔啊……”簡古明動情地呻吟著,英俊的面容微微地扭曲著,他成熟圓潤的乳蒂被吃奶是會刺痛的,可他早習慣喂乳了,所以排出乳汁的舒服感遠遠超越了這點疼痛。

  ──這一般男子無法接受的哺乳過程,簡古明的乳頭早被調教得能從其中獲得如同電流的刺激,這不僅讓他用右手緊緊抱著莫訣的後腦,另外還不自覺地用左手揉按著左胸側,討好著催動更多的乳水給莫訣享用,偶爾還會猛力擠壓,讓一波波鮮美的奶汁盡數噴湧進莫訣口中……

  “……莫訣,這邊好了,換另一邊。”簡古明輕輕晃擺著頭部,一臉沈迷地半閉著黑瞳,左乳的奶水算是給吃精光了,他無意識地笑了笑,手指撫順著莫訣的長髮松了口氣,而後就緩緩掀翻起另一邊的衣服露出他仍舊鼓脹著的胸房,慵懶地咕噥道:“唔嗯,這裏,我這裏也想要……”

  58

  面對這樣赤裸的誘惑,莫訣似乎還能夠自持,他只是匆匆瞥過簡古明羞顫待寵的右乳頭,他細心留意到旁邊的風無釋不知何時已經醒過來了,不加遮掩地觀望著他們的床戲,蠢蠢欲動的眼神好像是想要加入他們。

  那是無人能捕捉的迅速,莫訣深不可測的銀眸中有絲陰騖一閃即逝,他隨之放過了簡古明左胸上的乳蕾,舌頭把他奶蒂周圍的奶汁全清理乾淨了,然後便捨棄了這個半裸的淫蕩的身體,毫不留戀地起身離開了他。

  “嗯?”激情纏綿的交纏忽然停止了,光線不太清楚,簡古明茫茫地望著站到床邊的莫訣,吃力地微撐起上身,他晃了晃頭想讓思路轉醒一點,讓火熱的大腦降溫……當他注意到豔紅的乳尖上都是唾液時,簡古明立即聯想起了剛剛的放浪,這才後知後覺地急忙把撩至鎖骨處的恤衫拉下蓋住整個胸部,他不自在地別開眼,問:“莫訣……你怎?了?”

  莫訣沒有回答,他彎下腰很輕鬆地將簡古明打橫自床上抱起──這動作很突如其來,簡古明都有些受驚嚇地環抱住莫訣的肩膀,他還沒來得及怎?表示,莫訣就靠在他耳廓旁淡淡地對他輕訴道:“現在,我想單獨擁有你一次。”

  這話說完,莫訣不讓風無釋有反對的機會,也不給簡古明答復的時間,索性抱著他就大步朝飯廳走去。他們才踏進了飯廳,一道無形的結界就將他們和廳外的區域隔絕了起來,這是特殊的結界,能讓他們聽不見外面的聲音,但外面卻能夠聽見他們的聲響,並且是以放大兩倍的音量。

  “來,坐好。”溫和地囑咐道,莫訣把躺在臂彎裏的簡古明放坐上了飯廳正當中的正形餐桌,他接著動了動手指就打開了上方的吊燈,把明亮的燈調節成浪漫的光色,如同一襲朦朦的月紗由上而下地籠住他們……

  “你呢,告訴你肚子裏的孩子爸爸媽媽親熱一下,讓他乖乖睡覺。”莫訣寵溺地刮了幾下簡古明的鼻樑,他以親昵的語氣開玩笑地說道,雙手自然地分開了簡古明的大腿,貼近著摟住他的腰部,這樣不動聲色地將他囚禁在懷中。

  “我不當……”後面兩個字太尷尬了,簡古明搔了搔頭發不好意思說出口,他先頓了幾秒,不放心地探身眺望了下好似還在睡覺的風無釋,跟著就低頭盯住他高隆起的肚子,訥訥地抗議著:“我是他老爹。”

  也不和他爭辯,莫訣莞爾笑了,他深深地注視著眼前這世間最美妙的獨一無二的雙性軀體,為之沈迷。簡古明也回望著他,那愣愣的模樣有著孩童般的信任和依賴,讓莫訣唇邊弧度不由得逐漸消隱了,左手明目張膽地覆上他的右胸搓揉著,不急不緩的手勁穿透了布料按壓他的奶水,最終弄濕了他的衣服,再把他輕輕推躺在餐桌上……

  “……莫訣。”身後緊貼著冰冷的玻璃桌面,簡古明怯弱地叫喚著,他的手心卻冒著一層薄薄的熱汗,看著莫訣把他的衣擺直撩到腋下,他逃避地別開眼,可還是感覺到那微涼的溫度摸上了他的胸脯──莫訣的雙手攤放著分別掐握在他兩邊胸房的外沿,強制地推著他的嫩肉都往中間擠攏,非把簡古明壯實的胸擠出了一條更顯眼的小乳溝,然後使著陰力猛地快速搖動他的乳肉!!

  “啊──!!”簡古明倏地驚叫了起來,他被擠得隆起的兩乳都隨著莫訣巧妙的手部的動作急劇地震顫著,幅度很小,但速度很快,他紫紅色的乳尖也頻頻地搖盪,全身都跟著乳肉顫動的頻率而戰慄,一波波猶如電擊的酥軟從胸乳擴散至他體內所有的細胞,莫訣一再猛烈地抖晃著他的乳肉,他的叫聲就越發不可抑止,“啊啊──”

  59

  “喜歡嗎?”幽深的眼眸緊盯在簡古明堆聚著的柔嫩乳肉,看著它們在手中顫抖蕩漾出陣陣淫亂的細微乳浪,莫訣沈沈地笑著問,握住這份飽挺的雙手毫不放鬆,掌心扣在他胸部外側往中間靠近,野蠻得他的胸部都變形充血了,就連兩顆乳頭都擠冒了不少的奶汁。

  “……嗚……不要,會痛啊,啊……”簡古明淺咬著下唇逸出低迷的啜泣聲,他的表情分辨不了是痛苦或者爽快,本能地扭動著想從這淩虐中逃脫,可他縮抱著胸膛卻怎?也推不開莫訣的手,他甘美的奶水在惡劣的擠壓下流得他胸膛到處都是。

  這時,莫訣對他淡笑了笑,接著用?指去摳刺他乳暈上的小奶竇,再來就從正面將他的乳肉兜了滿手,疼惜地包在掌心裏揉了揉,驀地就猛然掐碾了下去──霎時,在燈光的照耀下,可以看見簡古明乳蒂的尖端激噴了一條條乳白的小水柱!!

  “啊啊──莫訣,我疼,嗚啊──”簡古明立即就失聲慘叫了,他的兩個肉蕾分別讓莫訣夾在雙手的指縫裏,胸脯仿佛被莫訣指頭的蠻力給抓得碎爛了,受到壓擠的奶汁爭先恐後地從他乳頭上的小奶孔沖湧出來,“──啊啊,不要擠,嗚,莫訣──”

  悲慘的哭泣似乎只會煽動施暴者的殘虐,莫訣沒有表態,他輕揚著薄唇似笑非笑,他估計是對簡古明的胸乳搓揉上了癮,愛不釋手地抓在手裏玩耍,讓簡古明剛哺乳過不久的左胸硬是榨了幾道乳汁之後就全空了,剩下的右乳倒是給擠奶水擠得很歡暢,體內的乳汁是絡繹不絕地從奶尖朝外濺射,讓周圍的空氣都散著濃郁的乳香味兒……

  也算不清是過了多久的時間,總之在簡古明灰心墮落地弓著上身放任他人狎玩胸房時,莫訣大概是覺得太浪費了吧,他的力道柔緩了,漸漸地放開簡古明不堪受虐的左乳,有些深沈的目光集中在他還飽含奶水的右胸上,滋生某種意圖──他先是將簡古明沾落在胸膛的乳汁抹往了他的腹部,如此的憐惜不已,可是接著就舉起左手甩打了他彈性絕佳的乳肉!

  莫訣的神態還是那?鎮定自若,只是手上卻淫猥地連續拍擊著簡古明的右乳,愉悅地欣賞他黏附著一層新鮮奶汁的嫩乳頭在視野裏亂晃!!!

  “……啊啊,嗚,不要打,給你摸好不好?”可憐兮兮地仰望著莫訣,簡古明彌漫著水霧的瞳眸流露著絲絲的哀求,緊實的乳肉被拍得通紅了,他吃不消地牽握著莫訣的左手往右胸死死壓住,然後主動抓著它去揉他自己的胸,不停去摩擦著他溢淌乳汁的奶尖,崩潰地嗚咽著說:

  “莫訣,裏面還有……你輕點摸摸我,嗚嗚……我喂給你吃,我喂給你……吃我的奶水……”

  “簡,你真熱情。”莫訣得到了想要的結果,他收斂了動作反握住簡古明的手拉放到一旁,跟著彎腰俯伏到他的嘴唇安撫地啄吻了幾下,沿住他的脖子吻到他的鎖骨,印烙上豔麗的吻痕無數,一路遊走到他的右乳上咬住了他急顫著的奶尖!!

  兩人的十指親密地交握,他分開的雙腳垂懸在地面,桌子的高度正好讓簡古明的私處貼著莫訣的胯下,他以這般浪蕩的姿勢平躺在餐桌,微拱起胸膛方便身上的男人吸食他誘人的香奶……莫訣則開始認真品嘗他方才留起的食物,他沈醉地輕閉著雙眸,輾轉著深吮口中這顆會流奶汁的紅果實,陸續地吞咽下它產出的濃稠甘香的乳漿。

  “……嗯……嗯,舒服……” 英挺的俊臉透著欲望的淫靡之色,簡古明情動難忍地呻吟著,他的乳汁快要被吃空了,但在那痛覺的深處竟是讓人神智昏聵的快感,讓他微微眯合著眼睛,唇際也無知覺地綻放著混亂的笑,甚至用腿間去磨蹭挑逗莫訣胯底的巨物,“……莫訣……嗯,沒有了,我要別的……”

  不忘留心著要避免壓到他的肚子,莫訣終於放慢了吮吸的速度,今天較為充裕的乳水算是滿足了他的需求,不過他還是留戀不舍地叼著簡古明的乳頭,貪圖這顆腫硬肉果的奶味和獨特口感,他持續著時有時無的嘬吸,希冀裏面還能擠出一點半滴的奶,把簡古明的乳蒂舔吃得是前所未有的碩大飽脹,就連乳暈附近的血管好像能夠看見。

  “……莫訣,鬆開……嗚,別再吃了……真的吸不出來了……”放開莫訣的手轉而推搡著他的肩膀,簡古明沙啞地說道,他迷離的黑瞳帶著情色的誘惑,幾縷濕透的發絲搭落在他的額前,汗水遍佈的身軀到處泛著紅潮,他體溫也呈上升的趨勢。

  這是非常莫名其妙的。簡古明居然興奮了,莫訣只不過稍作溫柔地舔吻著他的胸部,濕潤的舌尖滑過他高熱的肌膚,他方才被殘酷蹂躪過的乳肉和被吃幹了的奶蒂似乎就恢復了,就像冰泉潤過他火燙的傷處,麻辣的痛演化成一種奇怪的瘙癢,隨便碰一下哪里都會有快感,他的欲苗也徹底點燃了……

  注意到簡古明的渴望,莫訣感覺也是差不多了,於是就張嘴鬆開他早腫得不像樣的乳頭,運用皓齒酌力輕啃了啃,接著伸出舌頭滑至他的胸下沿舔劃著他的嫩肉,舔得簡古明又哀叫著催促了才接續朝下,一處不漏地吻過他的肋骨,最終就繞上了他高隆的腹部,停在他的肚臍眼。

  “……呃嗯,嗯,嗯……”簡古明含混地悶哼著,莫訣的舌尖圍著他的肚臍外打轉,偶爾會掃撩過他這個小眼兒,或者突然去鑽刺著它,使他敏感得渾身顫慄著,而那種悸動傳遞到他的腿間讓他的性器再堅硬上幾分,有了性反應的雌穴也溫吞地撒吐著愛液,這樣為接受雄性肉棒的交媾做著潤滑──

  “……快點。”這樣的男性嗓音聽得出很焦躁,簡古明急不可耐地輕輕揪著莫訣的長髮,暗示著往下帶去,並且如同邀請地把大腿向兩邊打得更開,他沈重喘息著,不顧一切地哽咽著說道:“……你幫我脫了褲子,現在好熱,莫訣,它濕了……快點舔我下麵……”

  60

  也許是因為價值和道德觀和常人不同,在某些方面,簡古明確實很坦白,坦白到他完全不覺得他這樣的言論多?駭俗和不知恥,他認為他確實想要。當然,莫訣很喜歡他這一點,想要的都會說出來,而不會太多的矯揉造作,於是也順應他的要求脫下了他的休閒長褲──脫的僅僅只是長褲,他還穿著恤衫,雖然都皺成了一團堆在腋窩處,下身也套著一條此時看起來無比性感的白色內褲。

  “往上面躺一點。”莫訣輕柔地道,拍了拍他的臀部。簡古明迷糊地咕噥了幾聲也就撐著身體向上挪,所幸桌子夠大,讓他屈起的雙腳也能到桌上,往兩側大大地分敞將腿間的神秘花園展現在莫訣的視野裏,以這樣門戶大開的姿勢等待他的寵愛。

  眼前這男性身體猶如一具能夠肆意擺弄的祭品,莫訣的目光從他的狂野剛毅的五官緩慢地遊走至他的私處,看著他純白內褲上的水痕想像底下那片濘淖的濕草地,那羞隱在草叢內的兩片肉瓣,那專供男人尋歡求愛的水穴蜜洞……莫訣的眸色染上了癡狂和掠取的欲望,那是近似陰森的恐怖色彩,而簡古明正望著屋頂調整心跳,他沒有捕捉到莫訣這瀕臨失控的徵兆。

  “這樣就真的濕了呢。”依舊遏制著浮躁的情緒,莫訣粗啞說道,他的臉湊近到簡古明的雙腿中央,用力地深聞著他體內散發的濃郁淫香,右手以?指的指肚沿照布料上的水漬去摩挲著他蜜唇之間的肉縫,徐徐地反復撫摸了幾下,很快就察覺到它在指下微弱抽縮,他不禁笑了笑,“簡,你有了孩子好像更敏感了。”

  “……唔嗯……”隔著一層衣料得到的愛撫不僅不太真實,還令蜜穴對交歡的渴望愈發強烈了,簡古明等不及地小小扭動著臀部,他的手伸到胯下當著莫訣的面前壓住內褲搓起了陰莖,搓揉得很來勁,他粗壯的腰部也隨之搖擺,輕啟的唇間還斷續地呢喃著,“莫訣,莫訣……”

  聽著那樣充滿欲求的嗓音呼喚著他的名字,這是殘忍又甜美的折磨,莫訣貪戀著這一切,可他的臉色又隱約有著苦楚,簡古明不太適宜歡愛的身體使他不敢真正放縱自己,抑殺著任何想去摧殘破壞的念頭!!

  一小會的時間過去了,莫訣以理性讓自己不欲人知的黑暗面凍結沈睡著,他自心底裏舒了口氣,直接把濕潮的熱息吹在了簡古明的小穴上,最後就猝不及防地埋頭吻上了他的褲襠,薄唇透過內褲觸碰他的小肉穴。

  “啊嗚……嗚……”高挺的腹部擋住了他的視線,簡古明無助地抽泣道,緊斂著劍眉,他完全看不見莫訣在他腿間的動靜,只能憑著此時感覺去幻想他的穴口是如何被柔軟的舌頭掃刷,神志昏亂地體會著被舔小穴的滋味──

  極度淫穢的事情,他兩邊的奶水幹了便換成了小穴去滿足的男人唇舌,這樣用嬌嫩的花穴代替乳頭哺喂著饑渴的男人!!!

  反舉的右手抓握在冰涼的桌沿,左手則在給陰莖自慰,簡古明的眉眼深鎖著揮散不去的苦悶,他急促地呼吸著,大腦著魔般不受控制地勾描著他胯底的小肉花在男人的唇舌上綻放的畫面,他那豔麗的花苞不住地向莫訣分泌著成熟的甜蜜花汁,濡濕了遮蔽在穴前的薄布──

  其實,這樣隔著內褲的玩弄應該可以減輕他的小穴受刺激的程度,可簡古明的雌穴上的蜜唇就跟兩片滑嫩沃美的鮮貝肉一樣,莫訣任意舔玩了玩就顫動張合著,小穴抽搐的肉道口更是親上幾下就會釋放出清透的淫液,只是莫訣並不急著品嘗他小穴內的漿汁。

  殷紅的舌尖宛若靈蛇在簡古明的肉穴上嬉戲撩逗,在他小肉核的位置撥弄著,莫訣時不時就頂著他的內褲強行往他的穴內扭轉,直到讓布料微陷入他的穴縫了再抽出來,接著就有一下沒一下地舔舐他漫泄到褲子外面的愛液,速度慢得好像不情不願……直到簡古明驟然地哭了出聲!

  “……嗚,嗚,快些,別玩了……”迷亂地喊叫著,簡古明的淚水徹底潰決了,他喪失了自製力,再也受不了地用雙腳勾纏住莫訣的頭,小腿交叉在他的腦後,拉著他朝腿間靠近的同時也把小嫩穴往他嘴上壓去,親自將蘊滿在肉戶裏的淫浪愛液送到他唇邊,“……舔,莫訣,嗚嗚,舔我……”

  莫訣的唇瓣貼著溫暖的濕意,那樣的媚香在他的鼻腔裏縈繞,極其放蕩地勾引著他,讓他也堅持不住地咬著簡古明褲襠的邊緣往一旁扯開,埋首迫切地舔吻上了他的穴──

  簡古明汁水傾流的雌穴剛從內褲解放出來,莫訣的舌頭就長驅直入地鑽擠進他的甬道中攪翻他裏面的嫩肉,在他收縮不定的花腔內肆虐,二話不說就連著兩瓣肉唇堵住了他春情泛漾的蜜洞,把他的濕透的小穴整個包覆在口中,展開了會令他瘋狂喊叫的吮吸……

  61

  任是天地如何紛擾,有莫訣布下的結界他們兩個也不會受影響,他們在這獨立的空間裏結合交媾。炙熱的情欲在永無止境地擴散,在光線灰暗的環境當中,男性的低喘夾雜著獻媚般的哀泣四處飄揚,肉體的相互碰撞帶動著男人撩惑的浪叫,這些跌宕起伏的聲音經過結界以放大兩倍的音量響遍了屋內,不是很響亮,但竟也淹沒了在臥室那邊零亂的砸物雜響。

  或許是被誰算計了,有人正在臥室憤然地發洩著他的不滿,他被迫聽著他們在飯廳裏酣暢淋漓的歡愛,尤其是簡古明小穴內的汁液被東西攪渾的水音和他愈來愈亢奮的叫床聲,他叫得淫蕩到簡直沒有男人聽見了能抵擋得住。

  在莫訣的誘惑下簡古明完全將他的快感傾訴了出來,可他一點也不知道他現在的叫聲會被其他人聽到,他以為那人睡著了,至於赤裸著壓在他身上挺動的男子就不一定了……

  “……啊啊,啊……用力些,莫訣,啊……”全身心都被蜜穴中衝刺的強悍肉棒所征服,簡古明眉梢都含著春意,他放蕩地呻吟著,莫訣粗壯的巨物持久地插幹著他的雌性媚洞,剝開他穴口的肉唇擠塞得他的浪穴都找不到一點閑隙──這肉棍進出的動作強勢又不失溫柔,只是有些太節制了。

  “……啊,啊,再、再進去裏面……啊……就這樣,頂進去……拜託,嗚嗚,不要停……”

  “……都把你爽成這樣了,有那?舒服嗎?喜歡就再叫大聲點。”莫訣低沈地笑道,在他的眼眸深處閃爍著若有若無的癡狂。

  壓抑著欲火玩弄身下這個男人,莫訣的左右手狂猛地搓揉著簡古明微隆的兩乳,一邊發洩著似地把他兩邊的乳肉捏抓成了團狀分別握在手裏,收攏著指頭將它們擠得沒了樣兒,一邊挺腰駕動著胯下的粗棒捅陷進他濕草地裏的小水洞,儘量把持著能滿足他但不會傷到孩子的力度貫穿他的嫩穴,鼓脹的龜頭戳磨他的穴蕊──

  “──啊啊!──” 簡古明意亂情迷地哭叫著,他快被捏碎壓平的胸部有著難以言喻的刺痛,這詭異的痛在激情中好似能促使著性欲,他欲拒還迎地搭按著正蹂躪著他胸房的雙手,兩腿緊緊盤纏在莫訣的腰際!!

  那條沾著唾液和蜜水的白色內褲還掛在他的左腳踝上晃悠,簡古明也完全沒注意,他難以忍耐地急喘著,哀求著,他的模樣像是受不了了,可當雄壯的陰莖頂入他的肉穴時,他的小腿就又立即熱情地勾夾著莫訣的後背,試圖把他更往私處拉近,“……啊,嗚……莫訣,別走,我還好想要……”

  分身享受著簡古明的肉壁饑渴得仿佛不讓他退出的收縮,莫訣的鼻息淩亂而重濁,身上的汗珠是連串跌落,他費盡力氣地控制著適當的速度,繼續沒有止境地奮戰在那窄逼的嫩穴裏。

  這是最原始的律動,莫訣緊抿著淡紅的薄唇,巨大的肉棒粗狂地挖掘著簡古明狹小的蜜洞,然後猶如鑿通了他洞底的水眼般感覺著他的穴心噴湧出了一股股清泉,流滿了他身下的玻璃,似乎是怎?也淌不完的淫汁浪水……

  “……嗚,嗚……”迷朦中又獲得了一次輕度高潮,簡古明恍惚地抽泣著,強烈的高溫灼燙著他滑膩的花腔,他的右手不具意義地愛撫著他疲軟下的陰莖,手指把玩著自己的陽具和粗糙的體毛,還有摸玩著腹上黏糊糊的精液,“……嗚嗯……”

  碩壯的肉杵充實了他的內部,簡古明腿間的花穴仍舊承受著莫訣的兇悍但有度的衝撞,那幾近破壞的極致的舒暢感讓他深溺在欲海裏,就連身體聳動時肚子的小許不適都忽略了,只顧著用不知厭足的穴壁蠕動著吞吐莫訣的陽具,不管他的穴都被粗大的肉棒操弄至紅腫的地步了,雖然這個嫩穴越腫就會越緊……倏忽,簡古明痙攣著收縮起甬道吸咬住莫訣的性器!!

  “──啊啊啊啊!!”在簡古明高亢的哭喊聲中,他身上的男人低頭封住了他的唇深吻著他的嘴巴,手掌握著他的兩邊胸乳──莫訣就這樣俯在簡古明上方狠吻著他的嘴,雙手猛抓著他的奶蒂和乳肉,再奮力地抽動著肉棍去戳插他的蜜洞,堅硬的陰莖快速又狂野地摩擦著他顫慄的穴壁,捅得他穴內瑩澈的淫水止不住地四溢飛濺!!!

  ……最終,激情燃燒到了沸點。莫訣低吼著射精了,他繃緊的臀部細微地抖動著,兩個膨脹的精囊堵塞住簡古明無力大張的雌穴口,伏壓著他,接著將滿滿的濃精送入了他猛烈抽搐的穴徑,而簡古明則茫茫地意識到許多岩漿一樣熱滾滾的液體傾瀉進他身體……

  如同無數的過往,這些精華還是如數灌注在簡古明緊窒的肉道內滋養了他的嫩穴,讓他下體這朵淫濕的小肉花又一次經歷了男性精液的洗禮。

  62

  簡古明的治癒結束後,他們穿過了門口的結界,跨越了這層無形的隔離,回到了真正的世界。簡古明在莫訣的攙扶下跨出飯廳時,驀然進入眼界的景象讓他錯愕了,他依偎在莫訣的臂彎裏環視著整間仿佛被大風暴刮過的房子,愣愣地問:“我的老天,這是有強盜來過嗎?”

  原來高檔時尚的裝潢和擺設已經面目全非了,本該放在廳中間的茶几在牆角碎成了堆垃圾,所有的電器都在地面砸成了千瘡百孔的屍骸,就連那扇別致的落地窗都裂了好大一條縫,這簡直比戰亂破壞得還徹底。

  在那唯一沒遭遇災禍的床鋪上,有個男人大聲冷哼了幾句就翻身側臥著,絕美的鳳眸投去了猶如刀光鋒芒般犀利的眼神,他這樣像不屑又像鄙夷地瞟了他們一下,然後就一臉煩不勝煩地拉高被子蓋住頭,蒙在被子裏似乎也哼了幾聲。

  他這樣的反應,讓人有足夠的理由懷疑他是這場混亂的罪魁禍首。

  “你哼什?哼?”簡古明說話的嗓音還是帶著點乾澀嘶啞,有些困乏地半靠在莫訣的胸膛繞過滿地的廢品來到床邊。

  看著風無釋還是一語不發地悶在被窩裏,簡古明覺得很莫名其妙,於是也就離開了莫訣的懷抱,撐著疲憊的身子在風無釋的一旁坐下,拍了拍他的臂膀又問:“你搞的吧?把房子弄成這樣,你是不是吃錯藥了?”

  “滾開,我怎樣都不用你管,少來煩我!”風無釋近乎吼著說道,他不耐地抖了抖肩,把被子裹得更嚴實了。平白無故被凶了幾句,簡古明意外又惱火地瞪著風無釋,這次是直接動手非要去扯他的被子,語氣不善地問道:“喂,起來,你還有理由鬧脾氣啊?”

  “你管我鬧不鬧脾氣?鬧又怎?了?我用不著你理我,你以為你是我的誰?”這話回得也很惡劣,只是逞能了點兒,風無釋依舊縮在被子裏一動不動,可這樣有話不明說實在不像他的性格。不把他的話太當真,簡古明只是有些生氣了,可能也是有些擔心吧,他乾脆站起來用盡全力拉扯著風無釋的被子,想把它掀開,“看來你對我有意見啊,既然有意見,那你就滾出來說清楚了,出來!”

  “哼,憑什?讓我出去?我沒話想說,就想告訴你做人別太貪心,有莫訣陪還不夠嗎?你有他就夠了吧,那何必還非得折騰多一個人……所以我要睡了,你們另外找地方過夜吧。”

  “另外找地方?”簡古明聽得怔住了,這應該是風無釋第一次說不和他過夜,會不會太離奇了?!

  ……

  簡古明沒有發覺,風無釋現在是不敢放掉被子了。

  無論他嘴巴吐出的字眼有多尖銳,雖然知道莫訣此時一定會站在簡古明的背後,風無釋還是沒膽子鬆開手,就怕那個魯莽的男人會摔著了,這和方才他不去破結界的顧忌是相同的……想著,風無釋的唇邊勾揚著一絲嘲笑,那是他一貫帶著冷嘲熱諷的笑意,但假若細細研讀的話會發現其中有淡淡的晦澀的陰影。

  ──他怎?定位他和莫訣之間的勝負?他成功地介入了他們,讓他們兩個人的感情扭曲了三個人的糾纏,卻永遠沒辦法取代莫訣在簡古明心中的位置,他也算是真切地明白到不管莫訣對簡古明再殘忍,簡古明都不可能會產生任何反感。

  風無釋是這樣諷刺著自己,方才那些淫聲浪語言猶在耳。在這場三人的舞曲,如果有人刻意,如果有人疏忽,那?總有誰會踩傷誰的腳,於是連那心坎都會隱隱作痛。

  其實,或者是連當事人都並不清楚,風無釋和莫訣在他心裏的定義是不同的,他對莫訣是信任,對風無釋是放縱,這根本無從比較,他也從未拿完全不同的他們去比較。

  經過那樣激烈的情事,簡古明本來就很疲倦了,再這?胡來鬧騰了下,他很快就氣喘吁吁地坐回了床邊,看了看總算探出頭來的風無釋──在視線銜接的一刻,瞥見了他的妒意,簡古明煩厭又無奈地翻了翻白眼,最後就理所當然地上床躺進了他懷裏,懶散地枕著他憑藉本能抱上來的雙手。

  在莫訣也來到他身邊的時候,感受著他們的味道包圍著他,簡古明輕輕地歎息著,這無聲的歎息含著他的滿足和希望……也許對他來說,他們要是這樣永遠在一起,會有很不錯的生活。

  他們三個人,就這樣經由他的雙手緊緊地牽連著,簡古明不管是什?都好,他真的很希望這份特殊的關係不要有改變,他想他可能接受不了任何改變。

  63

  人的痛苦有很多種,但其中的一種是最讓人無法忍受的,那就是後悔。後悔,那是自己給自己的懲罰,自己給自己上了一把沈重的心鎖,鎖上的尖刺紮得整個心臟都鮮血淋漓了,卻還是不能解脫。

  那種每次一想到就會崩潰,會想?喊,會想再殺死曾經的自己,會不能原諒過去的所有,甚至會因為不能承受這樣混淆悲哀的痛苦而不敢回想,但又永遠逃離不了回憶的亂流帶來的衝擊,只能被迫在風暴中心受盡了煎熬──在井容箏來說,她現在比她為人的時候更有體會,她不能夠知道,她究竟為什?會落得今日這個下場?

  為了那樣一個男人,她從未看得如此清楚,所謂的那樣的一個男人。

  她後悔了??也許吧。井容箏後悔著,她生前是如此深愛著簡古明,為了他不顧一切,就算到了慘死後她也放不下對他的感情,她和簽訂的惡靈契約,除了報復之外也只是為了和他過上百年。

  她不甘心??也許吧。井容箏不甘心,沒有人可以想像得到她每次面對現在的自己是怎樣的心境,她從前為簡古明付出了那?多,她給了他純潔無垢的身體,為了能親自照顧他去學習家政和烹飪;為了討他歡心,她放棄了鋼琴去學習他喜歡的豔舞;為了維持他的關係,她選擇了默默忍受他的風流;為了挽留他的感情,她那?喜歡小孩子還為他去墮胎……

  而這一切,簡古明用行為告訴她,她想他一定在冷冷地嘲笑她,她是那?那?的愚蠢。

  ──誰能告訴她,怎?會這?愚蠢?怎?會?!!

  ……

  建立在人冥二界的“審判司”所擁有的勢力很大,性質基本上和人間的政府差不多。它雖然沒有統治了所有的亡靈和邪魔,並且時不時有試圖推翻它的敵對者存在,也會有不願臣服的靈體,但還是將靈、鬼、魔共掌控了近八成左右。

  靈不肯受管制,其實沒什?影響,它們一般也只是死去的普通人,都很乾淨,它們有些會嚮往無拘無束的自由。因為,人活在世間的時候,就幾乎是一輩子受著管制。

  年幼的時候,是父母;學生的時候,是學校和老師;成年以後,是工作單位和領導……許多許多,在那當中還有社會輿論的壓力、自己本身的性格、道德的約束、人們的眼光,這樣種種的管制無所不在,它極有成效地約束了人的行為,讓人循規蹈矩,只是有些人活著就覺得不自由,認為既然死了就該解脫了,自然也不會願意再成為臣民。

  人類假若含恨而死,化成的靈體心中就會有怨恨,那?就會成為鬼。相對靈的純潔,鬼要危險很多,它能接觸到實物和人,不過鬼也有好壞之分。

  如果是好鬼在報完人間仇之後,它或者會得到淨化,或者會選擇是要在審判司登記入籍還是去一個無人之境荒廢度日,但它不能在人間徘徊──這是審判司公佈的律條之一,任何鬼在人間逗留了十四日以上,假若不能給出合理的解釋,那?不是強行帶回冥界,就是當作惡鬼誅殺。

  魔,這是比靈或者鬼棘手很多的邪物。某種生物在某些時候觸碰到某種能量,就會變成妖,妖經過漫長的修煉就會進化成為魔。

  惡鬼是以屠殺人類為樂,而魔的力量則會連靈、鬼都消滅,並且智商都很高。“審判司”的計畫是將天地所有的妖魔都納入旗下,它現在之所以能讓那?多魔都為它效命,是在這個時代,世間最強的魔,最強的力量,就是審判司的兩位判官──狼魔,未經過修煉的階段,他們生而為魔。

  在這個時代,迄今為止,他們的力量是最強的……只是在這個時代,只是到迄今為止。

  64

  估計井容箏自己也很清楚,以她的力量想和審判司作對根本是螳臂擋車,不自量力,可她也知道,她已經得罪了兩位判官,這衝突早就斷絕了她唯一的回頭路。然而,在與審判司決裂以及自毀籍名逃離冥界這兩件事上,她也不準備去追悔什?。

  在這顛沛流離的逃亡生活裏,井容箏實際沒有空暇去想著怎?將月之審判官違背惡靈契約的事宣揚出去,怎?去抹黑他的公信力和名聲,怎?煽動鬼魔們叛離……她在拼死逃避著審判司旗下的使者的追捕,換了一個又一個隱蔽的地方,她有很多次都差點被逮住了,幸而是她的力量不算太弱,雖然打不過他們,但是只要僅和一兩個交手的話還是能找到空隙逃跑的。

  審判司的使者們起初不是很在意她,只把她歸類為一般的通緝犯,僅有兩三個人兼併著負責她這個案子,只是時間過了不到幾個月,大概是上級下達了命令,他們的追捕認真起來了,井容箏應付著也就愈見吃力。

  忘記是在第幾次交鋒,總之那天她受了很重的傷,可是情況卻在那時候有了極為戲劇的轉變……

  那天,漫天的烏雲遮蓋了明月,遍佈蒼穹,任是如何尋覓也見不到一絲月光。在那個陰氣極重的樹林裏,誰與誰正在對峙,冰冷和潮濕滲透了他們周圍所有的縫隙,讓這個樹林仿佛到處都潛伏著危機和詭異,小有不慎,似乎就會引發毀滅的戰爭,粉身碎骨。

  戰爭?那倒不至於,兩方的實力懸殊太大,這應該是單方面的屠殺。井容箏嘲諷地譏笑著,她的肉身很久前就化成了骨灰了,現在假若再死一次,那也不是粉身碎骨,而是形神俱滅。

  沒想到來得這?快,她以為逃到這幽魂聚集的極陰之地,可以藉由這裏的鬼息和煞氣混淆她的存在,就算躲不了長久,至少在找到辦法前也不要太容易被找到。井容箏想了想,她始終還是異想天開了,低估了審判司的搜尋組擁有的能力。

  “井容箏,你在人間逗留已經超過了60天,請跟我回冥界接受審判。”這位身穿著黑色服裝的使者公式化地說道,長袍包裹了他的身體,他的臉上帶著沒有表情的純白面具。井容箏的神色浮現濃重的怨懟,她的五官在憤怒中扭曲,恨恨地說:“回去接受審判?那我不是自尋死路嗎?”

  “判官的命令,如果你不回去,你現在就是自尋死路。”使者的聲線非常平靜,卻讓人不會懷疑他話裏的真實性。他的右腳稍微踏前了一小步,幾片枯葉在他腳下碎裂,發出的清脆聲響在此時特別明顯,也讓這個動作充滿了威脅。

  “……月之審判官……簡古明……”井容箏咬牙切齒地反復念著他們的名字,那無盡的深刻的仇恨她的眼底蔓延,她的雙腳逐漸騰升,在懸在半空時她便詭譎地笑了,平地生起的風卷揚了她淩亂的長髮,她的目光一直也死死地瞪著眼前的使者,幾簇青綠色的鬼火倏地出現在她的四周盤旋──

  黑夜,原來是這樣的淒厲。井容箏渾身散發出的怨氣令附近的幽魂開始害怕得大聲哭號著,頓時鬼泣之聲四起,它們依附在紛飛的落葉裏往各處慌忙逃竄,讓每片飄揚的葉子都攜帶著久久不斷的哭聲……她似乎也哭了,怨憤化成的血淚從她雙頰滑落的那一秒,她突然張開兇狠的鬼爪縱身朝使者飛去,帶著刮骨般的冽風迅猛發起了攻擊,同時狂笑著說:

  “有本事的就毀滅了我吧,但我再死一千次,我再死一萬次,我永遠不會放過你們!!簡古明,就算我形神俱滅,我也絕不會忘記你欠我的債,生生世世我都要讓你償還……生生世世!!!”

  這陣仗,看來一戰是在所難免了。使者輕蔑地嗤了聲,他反應靈敏地揚舉起右手,一個幾米高的淡藍屏障就突然從地底沖了出來,擋在他身前隔開井容箏的進攻,而她的鬼爪就碰在了他的護屏上,兩者撞擊出的光刺得她雙目劇痛!

  “可惡!”井容箏尖銳地怒吼著,她的力量自然不敵出自審判司的使者,但依舊不顧一切想直接衝破他的防護,她在空中呈向下俯衝的姿勢,右手變成的猙獰鬼爪在運著力量和光屏對抗,它們摩擦出的強光猶如鋒芒切割著她的眼球……使者站在屏障後面望著她不知死活的動作,他失去耐性了,猛地就握拳對準她的鬼爪揮襲而去!!

  這一擊無疑能打得她魂飛魄散,井容箏在關鍵時刻竟注意了他的攻擊動作,於是也攥緊鬼爪回應了他這一拳,以攻擊做防守,她用盡全力和他正面對抗──

  驚天的爆炸聲震耳欲聾,迸射的大火瞬間燒光了周圍的樹葉,兩方中間的防護屏無可避免地裂成了無數光塊砸落了地面!

  在這等衝擊之下,使者也禁不住後退了一小步,他想井容箏是必定是不要命來出那一拳,不過他對不能穩當接下她的進擊還是有點出乎意料和小挫敗。然而,井容箏則整個人直飛了十幾米的距離,她一路撞斷了所有的大樹,最後撞在了一棵參天古樹上震落了它許多的樹葉。

  幸得是古樹粗壯的樹幹夠力擋住了她,井容箏才不至於就這樣飛下了懸崖,雖然她摔到地上便猛然吐出了一口污濁的黑血。

  “唔!”空氣中有很重的樹葉燒焦的味道,井容箏趴在地上虛弱得連坐起身都不行,她猩紅的瞳孔寫滿了痛苦不甘和仇視,無能為力地盯著使者從前方慢步走來,這次,她真的會永遠消失嗎?……

  一切好像只有一眨眼的功夫,井容箏甚至還沒辦法去辨認那把男性嗓音,翻天覆地的轉折已經發生了──有一團小小的火從她上方射向使者,在離她七步之遙的地方,使者被燒成了灰,他化為烏有的那一秒,也許他根本還沒意識到他正在消失。

  至於這一切在降臨之前,井容箏只聽見有誰在她上方說了一句:“你們,吵醒了我,雖然我等了你好久了。”

  這話語伴隨著一陣讓聞者毛骨悚然的怪笑,井容箏連忙翻滾了幾圈離開古樹下,她恐怖地抬頭望向樹上濃密的枝葉,只見到一個魁梧的男人從樹葉間躍了下來,他嘴裏一直在大聲地嘎嘎鬼笑著,驚走了原本棲息在樹林裏的若干烏鴉……

  當這個男人輕悄地站定在她身前,也就帶來了她從未敢想,也從未想得到的轉機。那樣的氣勢,井容箏完全動彈不得地看著這個面容殘破的男人,看著他半張長滿了水蛭的臉,看著他的眼睛倒映著她的影子,看著他慢吞吞地蹲下對她伸出密佈著刀痕的右手,看著他終於動了動嘴唇,道:“遇見你了,陰年陰月陰日出生的女孩,你是鬼,那?還是陰靈之女。”

  “命運註定我們相遇,我叫蛭魔,你想報仇嗎?如果想,那就來到我的身邊吧。”

  凝視著那只醜陋卻讓她內心不能抗拒的手,那就仿佛是希望,當然,也更有可能是惡魔的誘惑。井容箏吞咽下口中殘留的苦澀的血味,她忍著痛和懼意,她知道她已經快要消失了,她的傷太重了,可有股衝動促使她追問:“報仇?你是誰?敢和他們作對?”

  “他們?你是說那兩隻狼魔?在以前我們那個時代,他們不過是和我一樣的小嘍羅,雖然是到了這?多年後的現在,但你說他們就能稱霸天下了嗎?要知道,他們兩個可都還沒回來。”他像是不解地問著,左手很隨性地彈了滴鮮血進井容箏的胸口,讓她的身體頓時就又恢復了實在感。

  “……怎?會?”井容箏不敢置信地發現她的傷居然都痊癒了,她怔怔地盯住這個名為蛭魔的男人,意識到那種力量的她徹底失去了思考能力,她不由自主地抓住他的右手,碰到了他坑窪不平的皮肉,然後聽見他十分刺耳的嗓音怪笑著說:“從現在起你要記住,我們的主人叫窮奇,他是我們偉大的真主……他們的主人叫龍士,那是一條高傲自負的龍。”

  ──他們的主人叫龍士,那是一條高傲自負的龍。

  65

  俗話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但其實,金錢和利欲這些東西的引誘,遠遠是及不上“力量”的。

  力量本身就會讓人產生崇拜嚮往的情緒,為了擁有強大的力量,如果說這種力量能夠所向無敵,那?別說是人類,就連神魔都會奮不顧身去追求,不折手段。井容箏是真的領略到力量的魅力所在,蛭魔給予她的力量,她才知道作為強者的滋味是如此讓人沈醉。

  他到底是什??這個問題井容箏考慮過無數次,她卻一直沒辦法問出口,後來她想了想,也就覺得無所謂答案了。畢竟她在面臨灰飛之難的時候,是蛭魔救了她,就算是被利用她至少也多活了這?些天,她體會了真正的力量,獲得了力量也等於獲得了臣服和尊重,那些都是多?美妙的東西。

  另外,她也並非善類,她不會去顧及蛭魔會否在利用她去傷害誰。她已經不是以前的她,仇恨早就侵蝕了她那顆原本單純的心,她的本質就已經是不能自我淨化的邪物了,所以在這點上井容箏便不可能會去在乎蛭魔是不是惡魔,她也沒有這個立場。

  有件事井容箏很意外,很不理解,那就是蛭魔讓她放棄對簡古明的愛與恨。她怎?也想不明白,蛭魔略帶著諷刺對她說:“你恨著他,代表你還愛著他。男人有的時候是很賤的,越對他好的他越不懂得珍惜,既然如此,那你對他這份多餘的愛只會讓你可笑和廉價。”

  “我沒有愛著他……”井容箏亟欲解釋,可蛭魔揮手打斷了她的話,還是那樣刺耳又尖銳地笑著,道:“你對他最大的恨意,是因為你付出了那?多卻沒有回報,你得不到他,你覺得很不值得,覺得很不甘心。我告訴你,你這種情緒他只要對你說一句他愛你,你馬上就會回到他身邊。”

  無可辯駁,井容箏緊緊握住雙手,她低下眼沈默著。蛭魔搖了搖頭,他邁步朝森林的深處走去,身上帶著很重的腐爛的氣息,背影也顯得極為死氣沈沈,他好似被大火燒傷的粗嘎的嗓音說:“你現在等於重生了,沒必要再記掛著你從前的情感,而且你的命格註定和他匹配不了,你們一個極陰,一個極陽。”

  “那我應該怎?做?”井容箏問道,她亦步亦趨地跟在蛭魔身後。

  他的腳步沒有半秒的停頓,蛭魔徑直前往那片深不可測的黑暗地域,他抬頭凝望著天穹上那輪遮在烏雲後卻正漸漸染血的月亮,舉起左手撫摸他尚且完好的左臉,怪異地說:“你知道一個傳說嗎?一千年前死去的人,會在一千年後復活。現在想想,距離那場戰爭,也過了一千年了。”

  “戰爭?是我們和……他們?”大概知道他們是分為兩派,可井容箏問得有些不肯定。蛭魔點了點頭,估計這個故事真的過去太久了,悠久得不可觸及,他講述的語氣有些深遠,“許多年前,天下所有的鬼魔都分為兩個流派,一派是真主統領的魔族,我們的目標的統治人冥二界,讓魔成為世界至高無上的主宰。另一派,是以龍士為首的神族,目標是要阻止魔族的野心,他們自稱為神族,這點實在可笑。”

  “神族?龍,不就是神嗎?”

  “龍士是龍沒錯,可他的戰士們可全都是魔,包括他用他的龍血與力量創造的兩隻天狼,也一樣是魔。他再怎?掩飾,也改變不了天下遲早要由魔來統治的事實,真正的神早就選擇了放棄世間了,只有他還執迷不悟。”蛭魔的話透露著諷刺和嘲笑,“龍士自視甚高,他的意思是要保護真正的神所創造的人類,並且要讓所有的魔都向他臣服。他真是愚蠢,我們是魔,從來就不肯向真神低頭,他又憑什?讓我們屈服?而更愚蠢的是投靠他的魔還真不少,他們要維護世間和平,這怎?聽就怎?虛偽。”

  “後來呢?”井容箏撫了撫雙臂,越走進這個鬼魅的森林,她就感覺越不寒而慄。“誰贏了?”

  “後來?後來對立的兩方發動了無數的戰爭,終於將真主和龍士的衝突演變成了仇恨,在千年前釀就了那場規模最大的災難。”蛭魔安靜了半晌,他忖思著,續道:“真主和龍士的那場對決,幾乎滅盡了所有的魔,活下來的少數也都受了很重的傷,有些最終還是支撐不住了,我們撐下來的幾個也都陷入了沈睡……但,終歸還是會醒的。”

  “真主和龍士也沈睡了?他們沒有死?”井容箏疑惑地問,她想了想就覺得不太對勁。

  “如果沒有出現意外,一切或許就會按照龍士的計畫去實現,我不得不承認,他真的很強,可惜還是小看了我們真主了。”

  蛭魔的言辭之間儘是對窮奇的崇敬,他大笑了幾聲,黝黑的雙眼中彷若還殘留著對那場浴血戰役的激亢情緒,說:“他想用龍身和力量將真主永遠封印,在和真主同歸於盡的時候,他用離魂法術讓他的三魂和七魄脫身,想要讓自己有機會轉生,可惜還是被真主封回了最主要的二魂,他是轉生了,轉成了真龍子,可惜真正的龍士卻還在那個封印裏……”

  “真龍子?你說的轉生,他的轉生,不會是……”這個名字井容箏說不出口,她的目光寫滿了驚駭,胸口是悶悸的沈痛著。蛭魔笑得更狂妄了,他的瞳孔裏閃動著惡毒的光,還有幸災樂禍般的雀躍,說:“一千年過去了,這是封印最弱的時候,而看護封印的天狼們竟然像是喪失了那部分的記憶──龍士,你會不會也回來?我還真想讓你也回來。”

  “如果你看見了現在的你,那會多?有趣,誰會想得到,你最器重的兩個僕人居然會對你做出了這種事,他們居然讓你懷孕生子,你居然雌伏在狼魔胯下,哈哈哈!!”

  想像著過去那個驕傲的男子,那個舉手投足都是王者風範的男子,那個清高的禁欲者,那個高高在上的龍士,蛭魔笑得不可遏止。雖然他已經在她身上下了咒,她離不開他所在的範圍,但他把這個塵封的故事告訴了井容箏,並非他信任她,而是這個故事真的太諷刺,太精彩了,可居然只有他知道,也真是太可惜了。

  “你接下去想怎?做?你……想救出真主?”

  “你會知道的,你只要把我安排的事做好,你就會是一個強者。”蛭魔駐足注視著天空,他的右手凝聚了詭異的黑火,在他兇狠地對著天空揮出了一拳時,大風刮起,他右手上的黑火形成了一匹巨大的猛獸朝月亮撲襲而去,張牙舞爪,他狂笑著仰天?喊道:

  “──真主,回來吧,命運註定了我們魔族要成為主宰,我們會成為神的存在!!!”

  井容箏悄悄地閉上了眼睛,她忍痛扼殺了心裏對簡古明的感覺,扯斷了殘留的癡纏,將初遇的那個場面從記憶中拭去……

  在某個夏天的下午,在某間咖啡屋近窗的位置上,某個不小心睡著了的男人把腦袋靠在了某個女孩的肩膀,她手捧著書驚詫地側過頭一看,只見陽光斜照在他纖長濃密的睫毛上,他咕噥了幾句,然後把臉埋進了她的肩窩,避開了陽光。女孩溫柔地笑了,放下了書拉上了窗簾,她那天一動不動地坐了兩個小時,男人一直安詳地沈睡著。

  從現在起,是真正的敵人。

  66

  這天早上起來的時候,莫訣已經出門去了。簡古明習慣賴床,他側著身見風無釋還閉著雙眸,實在無聊得很就玩弄起了他的臉,緊盯著他邪魅妖異的五官,指尖從他的眉心到下巴來回愛撫著,惡作劇地揪揪他的睫毛,捏捏他的嘴唇,惹得他惱火地張嘴小咬了一口,問:“幹什??”

  “沒有,我無聊。”有點吃痛,簡古明悻悻地收回了手指,報復著湊上前往他的嘴唇回咬了一口,讓風無釋抗議似地斂眉,他就又囂張地笑了。

  風無釋撇了撇唇角,他慵懶地睜眼看著這個精神百倍的男人,無聲威脅著,發現他還是那不知好歹的狂妄模樣,也不多話,索性就模仿著咬住他每次一笑起來就特別好看的嘴唇,不管他每次的笑有多壞,有多張揚。

  “唔!”簡古明痛呼,風無釋只咬了一下就放開他,他心疼地捂著嘴向後縮了縮,皺著臉抱怨道:“混蛋,我沒咬這?用力!”

  “感動吧,我對你比較好,力氣都使得比你多。”捉弄他一樣,風無釋這樣肆笑著,在簡古明不悅橫眉的時候又上前吻住了他,手掌按在他腦後拉近他,舌尖同時頂開他的牙關就滑進他的嘴裏,霸道卻溫情地勾住了他的軟溜溜的舌頭。

  失神地低垂著眼簾,簡古明有些熱衷又有些被動地回應著這個的吻,他們的唇舌片刻不離地相交著,他不知不覺依偎進風無釋懷裏,這樣的吻只有很淡的情欲味道,更重的是讓人心都融化的親昵和纏綿。

  涼爽的清晨,兩人能這樣躺在大床上耳鬢廝磨,感受著安靜,分享著體溫,他們這實在是有說不出的快活。

  將簡古明攬抱在懷裏,風無釋背靠在床頭坐著,他伸直的雙腿悠閒地交疊,把簡古明的被子蓋到他的胸口,掌心有一下沒一下地拍撫著他的手臂,時而會低頭親吻他的額心和眼角,既要逗著他開心,偏偏還又說著一些表面上挖苦諷刺他,實際上包含著濃濃的關心的話。

  “無釋,那個容箏到底怎樣了?”閒聊之中,簡古明不經意再度想起了她,這是他好幾次問的問題了,只是答案總沒有肯定下來。風無釋的神情沒有絲毫改變,他沈吟了會兒,摸揉著簡古明的短髮,“她的事是莫訣經手的,我也不清楚,應該是妥善處理好了。”

  “哦……莫訣處理的,那她應該是好的。”簡古明茫然無知地說著,他在記憶裏回想和井容箏相關的事以及她遭受的苦難,他的心情不免沈重了起來。也許是正經歷著懷孕的苦難,他現在似乎比較知道感恩了,所以他明白說到底,他是真的對不起她,雖然他是無心,但她會那樣恨他也是正常的。“莫訣回來了,我問問能不能安排她進審判司,你記得幫忙說服他。”

  舉手拍了拍簡古明的頭當作回答,風無釋不說話,他只是在簡古明看不到的地方冷冷地笑了笑。簡古明根本不瞭解他們兩個的佔有欲,他們對自己的親兄弟都不能做到真正的大度容忍了,何況是那只對他懷有不良心思的女鬼,她就連存在著都是對他們的挑釁。

  簡古明樂不可支地轉過上身抱住了他,他這誤以為風無釋是答應了,十分難得這家夥在這類事情上如此好說話,激動之下就往他的下顎使勁地親了幾次,說了些諂媚奉承的話,在引來了他的另一次深吻時,也順從地張嘴接受他的熱情……

  “你早上的奶水還沒吃出來?嗯?漲嗎?來,坐上來。”風無釋暗沈壓抑的聲音說道,他的雙唇留戀地摩挲著簡古明的嘴角,拍了拍他的臀部,半是誘惑半是強迫地拉著他跨坐上了自己的大腿,然後兩隻手掌便不客氣地分罩住他鼓鼓的雙乳,淫猥地擠了擠裏面培育著的奶水,感覺很充分。

  67

  剛分膝坐上他的大腿,臀部不小心擦碰到了他的胯下,簡古明就察覺風無釋的欲火正炙,由於他肚子的緣故,他現在在家裏都很少穿褲子,一般就是穿著超薄的內褲和一件蓋到臀下的寬大襯衫,所以方才那幾秒的接觸他就知道風無釋勃起了。

  “把衣服解開,餵奶。”

  “……唔……”也許是第一次用這種姿勢,簡古明有點忐忑地輕喘著,他低著頭,雙手伸到了胸口,微顫的手指慢慢地解開襯衫上面的幾個扣子,然後勾著左邊的衣襟撩下了肩膀,袒露了他寬闊的肩骨,卻因風無釋按在他胸前的手掌而解不出他飽脹的左胸房。

  經過這段時間,他對哺乳早已駕輕就熟了,他們兩個對他的奶水是執著到病態的地步,他從經驗中明白過多的矜持和反抗只會讓他的下場更可恥,倒還不如把心一橫速戰速決,讓他們倆吃得痛快了,他也好過點兒。

  “還有這件背心呢,你讓我怎?吃你的奶?”激狂逐點掩沒了他的理性,風無釋深邃的眸子注視著簡古明開敞的衣襟,愉悅地欣賞著他遮在布料後依然那?明顯的深紫色奶蒂,雙手堂皇地潛進他的襯衫貼上他裏面的白背心,抓攏著他的乳肉,掌心輕揉著他兩粒經常餵奶喂到相當肥碩的乳果,“你別穿這件東西了,每次都好礙事。”

  “……不行。”簡古明堅持著,隨後就扯掉風無釋愛撫呵護著他兩乳的手。雖然這件背心確實麻煩,穿著也不太舒服,可是不穿真的不行,除非他想第二天醒來看見胸口的布被乳汁打濕了一大塊。

  他們有時整晚都要亂來,可以忍著不做愛,但幾隻手都捏玩他的胸,尤其是他的乳頭。簡古明自認對性愛的需求比較大,不過對比了他們,他的胃口就太小了。

  記得從前些天起,他聽他們的話不再穿外褲,這導致的結果就是睡到半夜總有人在摸他的大腿或者前後的蜜洞,從這幾晚開始就有誰老把那根粗硬的大肉棒塞進了他的褲襠裏,用性器夾在他的肉戶和內褲中間摩擦,那人沒有去插他的穴,就是想盡辦法把陰莖擠在他的內褲死命地磨蹭他的穴口,雙手緊抱著他的胸,一直蹭到射了他滿褲兜的精液為止──

  在黑暗中簡古明不知道是誰這?幹他,他要哺乳又懷著孩子,有的時候還要歡愛,他的體力很容易消耗過度,睡覺都睡得很沈,但能肯定他們兩個都有,只是他們的體型太相似了,讓他第二天起來如果內褲還穿著,他都猜不到褲兜裏那泡精液是誰射進去的……

  想到這裏,簡古明這才留心著下體,本能地去觸碰包裹著兩腿間的內褲,怔忡了。果然,簡古明的褲兜那裏又是沈甸甸的,有人昨晚估計又射給了他不少,而且他穴口的蜜唇還有些熱辣感,不用問,他嬌嫩嫩的小濕穴和那些捲曲的體毛肯定又是讓精液浸了一晚,不然他不會現在才發覺。

  他們喜歡脫他的褲子摸他潮濕的肉縫,逗他的陰核,調戲他這朵小肉花,但更喜歡讓他穿著這樣沾著精液的內褲過夜。

  “混蛋,知不知道這樣很髒?你們至少幫我換了褲子啊!!”簡古明怒?道,他忍受不了地想推開風無釋起來換掉髒透了的底褲,然而卻被風無釋的手掌抱住了臀部,從邊緣鑽進了他的褲子裏掐住他的臀肉,說:“不行,我就喜歡讓你穿著它,昨晚都是我射進去的,今天都不准你把它換了。”

  他乾脆大方承認了,還那樣理所應當,簡古明氣得抬手掄起拳頭就想揍他,可惜是風無釋搶先盡情地揉起他敏感至極的屁股,他抖動著悶哼了聲,腰脊倏地就軟麻無力了,舉起的手也跟著放到了風無釋的肩膀……

  “把衣服拉高,我快等不及了。”少數的耐心消磨殆盡了,他捧著簡古明的臀部把他的身體托高一些,風無釋急躁地催著,有力的雙手抓緊他光滑柔韌的屁股肉,把它當成麵團般粗暴地搓捏,就跟揉擠他的奶是同樣的手法,同時還把臉抵在他胸前貪婪地嗅著他乳汁的芬芳,鼻尖撥開他的襯衫拱著他其中一個乳頭,隔著背心不停拱他的乳頭,猶如一個饑餓轆轆的孩子焦急地尋求著美味的母乳,噥噥地說:“……簡,你的奶……快點,我要吃你的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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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個小畜牲。”從乳頭滴溢出去的汁液濡潤了他胸膛上的布料,他的兩顆奶果都不知恥地撐頂著這塊濕布勃起了,簡古明給這情況弄得相當窘迫,他從臉頰到耳根都紅遍了。

  聽著風無釋小聲嚷嚷著要吃他的奶水,簡古明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速度,很快就被風無釋拱得實在熬不住,別無選擇地只能把襯衣和汗衫的下擺一併拉起,屈服地把左邊的乳頭奉獻了出來──

  簡古明沾濕著乳汁的奶蒂才暴露在空氣裏,風無釋的深眸就瞬息間綻放了近似野獸的精光,他的視線死死地鎖定著新鮮誘人的乳頭,手掌穩穩地扣住他的腰臀,喉結上下嚅動了幾次,接著就猛然俯首撲到他的左乳含咬住他的肉蕾,大快朵頤地吸食他的乳汁!!

  “啊,媽的,你輕點吸,太用力我會痛!!”他的乳尖可經受不得太粗魯的虐待,簡古明痛叫了出聲,他的手不禁顫抖了抖,結果他托在手上撩高的衣服意外地滑了下去,而松垮的襯衫竟就暢通無阻地把風無釋湊在他胸上的腦袋整個給蓋住了。

  “風無釋,我讓你輕點,啊……”簡古明連換氣都有點兒艱難,風無釋在他的乳蕾上吃得太凶了,那樣如饑似渴地掠取著他的奶汁,他放低眼界卻因衣服的遮擋看不見在胸前的動作,只覺得對方鼓足了勁一口吸得非常長久,仿佛要把他的奶蒂給吸掉一樣,他疼得慌亂了,動手去推風無釋的肩膀也推不開,只能低求著,“你不要這樣弄……”

  衣服越弄越亂,風無釋這次吃奶幾乎是半個上身都鑽進了簡古明的襯衫底下,有了一層布料的阻隔,縮小了空間,那甜膩的奶香和男性的氣息似乎就濃烈得多,他淺閉著眼眸,陶醉得徹底不顧所有,每次在乳頭上的深吮他都用力得雙頰稍微收陷了,另外也不忘把手伸到簡古明的內褲裏捧著他的屁股──不急不徐地捏弄著他的臀肉,偶爾騰出一兩個指頭去摸摸他的穴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天,這該死的畜牲。”細弱又沙啞地罵道,簡古明的臉色異常的紅潤,他儘量挺胸好減低哺乳的不適,風無釋是吸得多,浪費的也多,他的奶水沒幾下就變少了,奶蒂附近的乳肉都被納入溫熱的口腔中吸吮……

  “無、無釋,”簡古明眨了眨水霧迷朦的黑瞳,急促地吐著熱氣,他深知奶空了就不能再吸了,於是他的雙臂探入衣服裏抱住了風無釋,左手碰著他的後腦勺,右手?指撫摩著他的唇角誘哄他鬆開嘴,輕微地哽咽著說:“……放開,你先放開。”

  風無釋起初沒有理會他,依舊固執地猛吸著他的乳頭不肯放,直至意識到他裏面為數不多的奶水榨不出來了,簡古明的哭聲也漸漸重了,他才依依不捨地放過這口中腫硬欲裂的乳蕾。

  “右邊,我還要。”命令似地說道,風無釋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他把殘餘在頰齒間的奶香混著唾沫咽下喉,貪婪地等著將右方還很碩滿的奶果吃進嘴裏,他可惜地望著那道他沒吞得及的乳白流下了簡古明的左肋骨,不過沒關係,他還有另一邊可以吃。

  即便懷裏的男人沒有從他的衣服下出來,簡古明也總算是得以喘口氣了,他的下巴抵靠在風無釋的發頂,他難得能休息著,然而在寂靜中,他竟能清楚感覺著有道濕潤的乳汁滑過了他火熱的肌膚,水流一點點往下,他儘量忽視著,可眼見要流到他的腹部,那帶來的怪異的羞恥令他實在按耐不下了……

  “可惡!”簡古明羞憤難忍地斥?著,他豁出去地將風無釋的腦袋抱往了右胸,接著用右手把襯衣重新撩高,估計是要用奶汁來吸引著他,所以毫不保留地將右邊的乳蒂喂進了他唇間,然後伸出左手俐落地抽來了張面巾紙──任憑風無釋如何吮弄他右胸的乳水,簡古明緊閉著雙眼別開了臉,他看也不敢看就連忙把那道奶汁抹掉,順便也在粘糊糊的乳頭上胡亂擦拭了一通。

  他這個自認為很快的舉動,由頭到尾都落進了某個人的眸底。風無釋知道簡古明拿紙擦拭乳頭純粹是難受罷了,有時候他們喝完他的奶後也會幫他把乳頭擦乾淨,但當看著他自己擦胸,純白的紙巾迅速擦掠過了他熟透的果實,那種撲襲過來的刺激還是一下衝垮了他的理智,他連呼吸都頓住了幾秒!

  “這邊也髒掉了,簡,把它也擦乾淨吧。”坐著挺直了腰,風無釋停止了吮動,他抽回了搭在簡古明後臀的手扒下了他的襯衣,另外也將他的汗衫卷到了他腋下,赤紅的目光直指向他沾點著唾液和奶汁的乳蕾,啞聲說:“自己拿紙,把它擦幹了喂我。”

  魅惑低沈的聲音張狂地穿過了簡古明的耳膜,聽聞了風無釋這樣淫穢霸道的要求,他頃刻就像挨了一記悶棍般徹底懵了,沒料到他的無心引致了這樣的後果。

  簡古明不加防備地望進了風無釋幽深的雙眸,他莫約只過了有三秒,那雙美眸之中含蘊著的蠱誘讓他猶如扯線木偶般柔順──呆呆地又抽了一張紙巾,簡古明內心其實不太敢去面對他胸部的異狀,但此刻他卻低頭認真地擦拭著右胸,紙巾從周圍的乳肉游離至他中央的奶蒂,把它上面的液體都仔細抹去了,他才又盯住風無釋看著,再來就很聽話地靠前將乳頭送在他唇邊,主動邀請他的嘗用。

  簡古明擦拭乳頭的畫面應該是很怪異突兀的,不過看在風無釋眼裏則是非常賞心悅目,他癡迷地輕笑著,煽情地往那羞顫著的肉粒上吹了口氣,舌尖柔膩繾綣地勾舔著它,挑逗他乳暈圈的小乳竇,最終吻住它屹立的尖端,對著他的小奶孔稍稍吸了下,品味著他甘美香醇的乳水,呢喃著:“真乖,你的奶……也真的很香很甜。”

  “唔……”簡古明昂起了下巴,他迷惘地凝望著上方,隨著乳汁的流失,他的思考力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只知道聽從著風無釋的意思哺喂著他,“……啊……”

  平時用不了多久就能吸完的奶汁分量,在特地的控制和要求下,簡古明每次給吸了一會就把乳尖抹得乾淨清爽了,這才剛可恥地擦著奶尖給風無釋看,旋即又重新為他哺乳,喂了沒多久便要再度打理被舔濕的乳蒂……而在這迴圈的期間,簡古明還要留心著用紙巾拭去風無釋故意從嘴角漏出來添亂的乳汁,這樣一直反復到他右邊的奶水也給清空了。

  69

  大概是在早上十點多,簡古明和風無釋起了爭執,原因並不是有人想做愛有人不想做,他們在床上撫摸過了就沒有進一步發展,這反倒是簡古明身上那條的內褲引起的禍端。

  在簡古明的角度看來,別說那條褲子裏都是別的男人的精液,就算是他自己的東西,也非換掉不可;風無釋肯定不同意,他的理由很簡單,只要想像著簡古明穿著帶有他精液的貼身內褲,他會覺得特別興奮,特別有滿足。

  “你變態!”簡古明厲聲斥道,他坐在床沿套上了襯衫,穿著那樣的內褲坐著感覺很不自在,有很違和的異物感。他整個褲兜近乎可以說是鋪著一層幹竭了的精液,風無釋昨晚也許玩著他的內褲射了至少三四次,要不他今早不會肯摸一摸就了事。

  “莫訣可是把種留在了你的肚子裏,我只射在你的內褲上,這你也不肯順著我?我就那?不如他?”從後面摟住他的腰,風無釋的神色有些失意地質問著,語音未落,他便如願地望著簡古明忿恨又認命地把脫到一半的內褲穿了回去。他壞心地笑了,不由得慢慢把臉頰靠在古明的肩背上,微微眯閉著眼眸。

  “好快啊,這孩子都八個多月了……”掌心觸碰著簡古明的肚子,觸碰到它充滿生命力的胎動時,風無釋在心底處自我挖苦般想像著這是他們倆的孩子。這極奢侈的幻想,風無釋享受著這份奢侈,他小小容許著自己不去戳破幻想的假像,於是心血來潮地問:“今天沒什?事,你要不要和我出去一趟?你這肚子都這?大了,也差不多是時候給孩子添置東西了。”

  “不去,你變出來不就得了。”往後靠在他的胸膛,簡古明不自覺地握住風無釋放在他腹部上的雙手,他悶悶地說著,聽著就像不太歡樂。風無釋慍惱地在他的耳朵輕啃了下,沒好氣地回道:“變出來?你是電視看太多了吧,當什?都能變啊?”

  “法術,你不是會法術嗎?怎?那?不中用?”簡古明皺緊俊朗的眉宇,風無釋忍不住翻了翻白眼,索性也懶得解釋了,貼近他的背就說:“說了你也不懂,你就告訴我是去還是不去?”

  “……我,”簡古明欲言又止地沈默著,對他而言回答似乎變得很艱難,他偏過頭迎著風無釋探究的目光。蹉跎了半天,等到風無釋都快沒耐心了,他才驀地哭喪著臉,手指用力地戳了戳肚子,怒吼著說:“想去,可這?大的東西要怎?辦?!”

  在那一秒間有人的心跳驟停,他瞪大著眼睛抓住簡古明的手,絕美妖豔的面容頓時徹底失色慘白。小晌,風無釋總算是找回語言能力了,他的臉在簡古明的肩磨蹭幾下擦去額頭的冷汗,小心翼翼地把簡古明伸直的食指掰彎,看著他困惑的眼神,很氣虛地恐嚇道:“你──這根手指,還有所有的手指,都不准亂戳,再敢戳到哪里的話,老子就把它扳斷了!”

  “切,窮緊張,你不知道它比我還結實呢,揍幾下都沒問題。”不屑地嗤笑,簡古明放鬆著把身體的重量靠在他身上,很悠閒地舒了口氣。

  他這話是在開玩笑??簡古明是頗舒心的,有人卻產生如此強烈的疑問。風無釋是無語地望著老天想歎息了,沒見過懷了八個多月身孕的人會這?沒自覺的,他強調著說:“不許你拿肚子開玩笑!”

  “開玩笑?”觸動了某根神經,有一個類似玩笑的異想天開的念頭在腦海中閃現,簡古明黑亮的眼瞳立即綻放著希冀的光彩,他嘿嘿地笑了,問:“我說,你能不能施個法或者幹點別的,然後……先把它縮小了收起來?”

  氣氛凝固了,風無釋在幾秒的愣怔過後,他意識到有個問題簡古明必須明白。“你先坐好,我把事和你說清楚了。”扶著讓他坐直了腰,風無釋接著下了床繞到簡古明面前蹲著。

  他先是醞釀了小會兒言辭,然後深深凝視著簡古明,風無釋鄭重其事地牽握起他的雙手搭上他的腹部,說:“首先,你要很明白的知道,他是你的兒子,他不是氣球,不是玩具,將來他是一個小孩子,會慢慢長大。他也許會很愛哭,很麻煩,很任性,會吵到你快要崩潰,但他也會很可愛,很聽話。”

  “他是你的血脈,你可以想像他是從你身上分裂出去的另一個你,他的生命源自於你。”風無釋的聲線平靜沈緩,俯首將左耳貼上簡古明的腹部,他體會著胎兒的生命,於是記憶便不受控制地在倒帶……無奈,他被迫回到那些他以為已經淡忘的畫面,結果發現竟依然無比的清晰。“然後你要看著他長大,你要教他走路,教他說話,教他怎?成為一個有出息的人,但最主要的是你要照顧他……嗯哼,保護他。”

  ──最無法釋懷的,可能不是失去,而是保護不了。因為保護不了他這個自私自負的人那少數在意的人,所以成為了風無釋念念不忘的一道傷疤,可他不會說也不會去想,只是大概很難痊癒了。

  “那?,你會和我一起教他嗎?”安靜了許久,簡古明訥訥地問道。風無釋抬頭望住他殷切期盼的雙瞳,或許是在故作輕鬆,他痞子般輕佻地眨了眨眼,無聲笑了笑,“呵呵,這些呢,莫訣都會教他的。”

  窗外,陽光燦爛。

  70

  簡古明的家底很豐厚,名下的產業很多,雖然那都是家裏給的。他在市中心有一間百貨公司,那裏的產品應有盡有,物美價廉,裝修豪華高檔,員工的服務通常也很不錯,不過因為是他一時興起創辦的,雖然半途落跑了,不過這也真是唯獨一門生意他是有參與籌畫的,所以全市也僅有這?一間。

  那時候是出於圖個方便,不管是他要逛點什?或者帶女朋友逛點什?。如果他偶爾興致來了,他就打電話讓員工們儘快清場,然後在裏面耗上那?段時間,所以在某些正常營業時間裏會有人很奇怪地發現這棟百貨大樓的大門緊鎖,久而久之見到它大白天的關著大門也習慣了……它的上帝不是顧客,是老闆。

  其實,這間百貨公司賺錢與否和奇怪與否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它裏面的美女饒實不少,這點風無釋踏進了大門就發現了,他冷笑幾聲,根本想都不必想。美女,估計這是簡古明招聘女員工的首要條件了,但其中也不缺乏有些家境學歷不錯的女孩,她們的目的大概也是沖他來的。

  簡古明關門不做生意是常有的事,不過今天關了門之後情況不太一樣,他很驚悚地發現,他的員工們好像不對勁──雖然他們見到他還是會叫老闆,他們很正常地在上班,他們很勤勞工作,只是,他們居然沒人奇怪他的肚子?!

  “他們是怎?了?”簡古明並肩走在風無釋身邊,他看了看那些目光呆滯的員工,再瞟了掛在牆壁的大時鍾一眼,他惱火地說著:“這才下午一點,他們居然在夢遊啊?”

  “笨,那是我動了手腳。” 風無釋宛若事不關己般回答,他仿佛是正對待著一件易碎品,小心攙扶著簡古明走上停著的電梯,隨後才彈了個響指控制電梯緩緩上升,接著轉了幾次到達六樓的嬰兒用品專區。一路上,他都摟著簡古明的腰,感覺是惟恐他哪里不小心磕碰到了,似乎有點緊張兮兮的。

  這懷孕的後期雙腿好像灌了鉛一樣,挺了這?大的肚子腰背也容易疲酸,簡古明的行動很緩慢,他其實不太該出門了,可是他懷疑他再閉關下去快要成傻子了。

  “他們沒問題吧?”簡古明半倚靠著風無釋朝那琳琅滿目的嬰兒用品走去,望著有個女人揚著呆板的職業性的笑容上前來,她靠近他們了,他吞了吞口水,還是略有擔心地問著。

  這是他懷孕後第一次面對外人,簡古明可不希望見到這女的突然跳得老高尖叫一聲,然後用手指住他喊著要打科學院的電話,跟著就一輛不知名的車嘟嘟嘟駛來了,最後就有幫人沖上來把他和孩子押下去,車門一關,只見淒美的夕陽拉長了這車的影子,他們父子倆就再也回不了家了……想到這裏,簡古明哀嚎著把臉埋在風無釋的肩窩,胡亂地蹭來蹭去。

  “你這白癡,想什?亂七八糟的玩意兒?我還活生生站在這裏,有誰夠膽子打你的主意?”風無釋敲了敲他的腦袋罵道,罵完就費事去理會他了,轉而對過來的女服務員冷淡地命令道:“我們自己挑,你們全都離開這個樓層。”

  女服務員失魂落魄地點點頭,在最短的時間內偕同其他人離開了。簡古明目送她們乘電梯下了樓,確定她們走遠了,他才鬆懈了下來,一邊解開襯衫的幾個扣子透氣,一邊習慣性地輕撫著高隆的腹部。

  “不對啊,”忽然之間,簡古明想到了頗嚴重的問題,他推開了風無釋,怒問著:“你把她們弄走了,那怎?知道要給孩子準備什??”

  非常不高興被他推開了,風無釋顰眉盯著簡古明,他重重地哼了哼,接著不知道從背後哪里抽出了一本書──育兒必備寶典,他把書拿在手裏拍了拍,嘲弄著假笑道:“三十幾年的米飯全都白吃了你,說你笨你還老不承認,這些難道不會看書嗎?”

  “你,你這哪來的書?”簡古明驚訝地望住他手上挺厚的一本書,結結巴巴地問著。這準備也太齊全了吧?

  “唔,這書是之前你懷了我的……”說著想到了什?,風無釋的話頓住了,他低頭把書匆匆翻了遍,若無其事地續道:“反正是很久前去書店弄的,走了,先去找衣服。”

  沒聽清楚,簡古明迷茫地頷首,他凝視著眼前這美不可言的男人,牽住他從前方伸過來的漂亮的手,感受著風無釋揉弄他的頭髮時的那種親昵和縱容,他突然覺得這手的溫度比夏天的陽光還暖和……後來,簡古明讓風無釋拉來了一張椅子,他安分坐在一旁,無聊地托住腮看著風無釋在腋下夾著本書,忙碌著來來去去地給孩子挑選衣服的那細心的模樣,他成了多餘的擺設了,可,看見這溫馨的場面真的有夠窩心的。

  ※ ※ ※ ※

  小孩子的用品不大不重,可是很瑣碎。現在的人養小孩特別講究,風無釋照著書上的要求去找,少說都拿了好幾十樣東西了,光是小毛巾就得用五六條,洗澡、洗頭、洗臉、洗屁股……幾乎是一個部位就一條,還有擦幹身體的大毛巾。

  “你確定我們三個爺們能把孩子照顧好?我這輩子還沒照顧過人,到時候還是找個保姆吧……”簡古明遲疑地說著,他望著又不幸堆滿了的購物車。這是第幾車了?剛剛那些都在角落裏擱著了。

  “這事?,你先去經過莫訣同意再來問我。”完全不把他的建議當回事,風無釋無所謂地道,他算了算覺得也沒別的要了,於是就把購物車推到旁邊去,牽著簡古明就往放奶具的櫃檯走去。

  “……嗯嗯,這奶嘴也分好幾個型號,那每個型號都拿幾個吧……牌子應該是越貴越好,這個應該比較好……”風無釋拿著書對著貨品自言自語,簡古明在後面摟著他的脖子趴在他背上,聞著風無釋長髮的幽香,他有點兒累了,可聽著那些話,他也沒多想地就問:“你們不是說讓我喂孩子嗎?為什?還要準備這東西?”

  這話問完,簡古明就發現風無釋驀地安靜了,他這才意識到他的問話實在太奇怪,不由得乾笑了幾聲,只是當他正思考著怎?修補,就聽見風無釋異常嚴厲地喝斥道:“混賬,你開什?玩笑?!”

  “什、什??”簡古明愣怔了,風無釋怒衝衝地扳下他的手轉過身,他的鳳眸危險地微眯,陰沈地冷笑著說:“你只有兩個選擇,要?讓孩子喝牛奶,要?你把奶水擠到瓶子裏喂他,你休想讓他直接往你的乳頭上吸,女兒不行,兒子就更不行……”

  “媽的,操,你給我閉嘴!”反射性咒?著,簡古明慌忙地撲上去捂著風無釋的嘴,他尷尬地紅著臉在四周張望著,幸好是沒有別人,不然估計他得撞牆了。

  71

  “閉什?嘴!!”不耐地扯開他的手,風無釋抱著簡古明旋身將他壓靠在大理石質地的櫃檯上,剛站穩兩隻手掌就大膽地抓住了他的胸部揉了起來,完全不給他反應的時間就撫按著他挺立的乳蕾,說:“你這話去說給莫訣聽聽,說你準備讓孩子親你這兩個乳頭,你看看他會不會把你兒子扔到樓下去,最後還會對著你一臉微笑。”

  “……我不知道,好了,不要喂就不要喂啊,你先放開我。”後背貼著高及腰部的櫃檯,簡古明的小臂抵著他的胸膛試著把風無釋推開,他艱難地拒絕著,無奈風無釋的雙手還是不為所動地搓著他的襯衫,用食指和?指準確無誤地夾捏住了他的乳頭,其他閑餘的手指收攏在他的乳肉上做著徐緩有力的推擠,很容易就把他裏面的奶水逼得從奶孔一道道噴湧而出──

  “夠了夠了,這是什?地方,你不要鬧了行不行?!”汗衫都遮擋不住了,兩邊的乳汁射到了襯衣留下了成塊的淫猥水漬,簡古明壓著胸前的手制止風無釋的動作,他驚恐地抬頭看向了安裝在上方的監控攝像,原本就很難看的臉色頃刻大變,他還沒開口說話,就先迎來了接二連三的小型爆炸聲……六樓所有的監控探頭都爆炸了。

  “放心吧,你當你的身體是誰都可以看的??從我們進來開始,他們就什?也看不到,也錄不到我們。”風無釋低首在他耳邊安撫地說著,末了還用舌尖在簡古明發熱的耳根處舔了下,放鬆力度的雙手也掙脫他的限制往下滑,輕悄地摸過他的肚子勾著他的衣擺,爾後刻意般連著他裏邊的背心一齊慢吞吞地往上撩高,調戲著道:“幾個小時了?現在四點,那算著也有三個多小時了,你也難受了吧?難受了也不和我說一聲,我都差點忘了你漲奶的時間了……”

  風無釋的安撫沒有起到效果,簡古明還是手忙腳亂地推搡著,當他的衣擺掀卷到胸上把兩邊乳頭都裸露出來了,他慌張的視線掃過這個別無他人的商場──也許是心理作用,他的腦海竟浮現許多人在這裏穿梭來往的畫面,猶如現實中那樣鮮明,就連牆上貼著的可愛的嬰兒海報都像變成了真的,所有一切都正注視著半裸的他,看著他露著胸部為男子喂乳。

  有種被窺視的錯覺在心底鼓噪著,在公眾場合中的那種散落在四周的窺視,讓人非常不安,但細品之下還有參雜著某些墮落罪惡的刺激。

  “無釋,不,不要……”簡古明緊張得簡直無法言語了,他呆滯地傻站著,前所未有的羞恥讓他的臉頰到耳朵都燒熱通紅,他抬起下巴希求著氧氣,而悲慘的是他那瑰麗的乳尖居然更堅硬了,在風無釋俯下腦袋啄住他其中一個乳頭嚼玩時,濃郁稠和的乳汁大方順暢地噴入了風無釋嘴裏,他咬合的唇齒間破出了一聲哀切的嗚咽……

  讓簡古明在公眾場合做出哺乳這種事,風無釋的意圖或許很簡單,可能是想宣誓一下所有權,可能只是尋求刺激,也可能是想做莫訣沒有做過的事,但他就這樣為所欲為地吮吸著那些甘美的甜汁,他是過度輕狂了,可緊扣在簡古明胯骨的雙手卻是以防他會不慎摔倒。

  從這點回想,不論風無釋怎?做,他的話多?淫猥,他多?膽大妄為,簡古明似乎都從未在他身邊受到過真正的傷害,他的保護從未間斷過。

  72

  從哺乳的過程中會獲得快感,簡古明是恐慌過的,畢竟也曾是個健康正常的男人,不過他是沒有多大的選擇空間,讓他們兩個半逼半哄的也就到了今天這個處境了。這大概和他們的相處有關,反正他就是跟著自己的本能就可以,其餘的事情都有他們為他解決。

  “……啊……”簡古明微仰著頭沈重地呼吸著,他的雙肘往後撐在冰冷的櫃檯上,他拱挺著的胸膛正接受著男子的親吻,兩顆豐碩的奶果輪流得到男子的眷寵。商場內播放著柔和的音樂,他在糾纏之餘總留意著周圍是否有人靠近,他知道可能性很小,但手指仍舊害怕地掐握在台沿,很緊張,緊張到他的思緒混亂。

  風無釋欲罷不能地索取著簡古明的乳水,把它悉數吸納進腹中之後,他憐惜萬分地舔嘗著肉蕾上餘留的美味,舌尖一下下地彈觸著那翹立的乳頭,間隔著控制不了的啃咬,他像個貪婪的孩子沈迷得不可自拔,直到把簡古明的乳頭給磨咬得他痛叫了出來,“該死的,不可以咬,我會痛!!”

  不想他的乳蒂會像上次那樣餵奶就會疼,風無釋不太甘心地直起腰杆鬆開了簡古明,他風情優雅地揚手將散落頰邊的長髮攏到耳後,仔細觀賞著眼前這副有些畸形卻有著致命吸引力的身軀──骨節分明的雙手隨著視線從他的胸口巡移到他的小腹,風無釋緩緩解掉了簡古明的褲鈕滑進他的襠部,左手潛到他的腿間伸入內褲撈了一把,然後邪佞地笑著將濕潤的手指舉到他面前,指頭戲褻地摸挲著他的嘴唇,說:“瞧瞧,你這樣就濕了。”

  “……嗚,”淫穢色情的汁液抹上了他的唇,簡古明下意識地舔了舔唇,吃到一種奇異的淡香味,他霎時就窘紅著臉別開了頭,風無釋順勢就轉過了他的身體讓他趴在臺上,左手的小臂擋在他的肚子和台壁中間,手掌則來到他的雌穴上玩耍,幾個指尖都摁著他沾滿精液的底褲去搓揉著他的穴口,仿佛是想借用他的蜜水重新溫濕那些凝結的精子……

  “……啊……啊……”風無釋在他小肉穴上的揉弄時重時輕,乾燥的精液讓簡古明內褲的布料有點發硬,這樣反復的摩擦帶出很特別的觸感,他的哀叫便鼓勵似地高低起伏著。

  “嗯哼,敏感度很好,這根東西也硬了。”嘶啞著笑道,風無釋的左手轉移目標握住了簡古明勃起的陽具,右手利索地剝下了他的內褲和長褲,接著就一邊揉按著他的陰莖頭,一邊愛不釋手地撫摸著他渾圓挺翹的臀部,說:“我們來做,做讓你舒舒服服的事。”

  “……別開玩笑了,我們回去吧。”性器得到最甜蜜又最殘忍的折磨,簡古明喘息著拒絕,他通紅的眼睛不敢直視面前的鏡子,正想回過頭把風無釋推離,卻被那竄到他股溝滑動的手指嚇了一跳,他的腰脊倏地就軟綿了,只能靠壓在桌上的雙臂支撐著身體,“無釋,你怎?……”

  “現在用前面太危險了,你肚子這?大了,我們用後面做……你這後面,很緊呢,又很熱,每次都弄得我受不了。”風無釋喃喃地說著,他纖白的指尖描畫著簡古明緊窄的後庭,繞到他的前穴上挖來幾許蜜液做著潤滑,接著就輕刺著這菊蕾的花心,喚醒這它的反應就急迫地刺穿了穴口往內裏鑽──

  “啊──”熾熱的紅潮淹沒了他全身的肌膚,簡古明逸出了聲隱含著不適和情欲的低叫,他的額際覆著一層剔透的薄汗,前方的鏡中倒映出這淫蕩到極點的場面,他在淚霧漫散的視野中看見了自己春情蕩漾的模樣,感覺到體內復蘇的欲火,他自暴自棄地低下了頭,抽泣著,放任風無釋摳弄他的後穴……

  73

  體諒著簡古明現在的身體大不如前了,風無釋在開拓他後穴上耐心了很多,愛撫著他性器的左手不時會移到他根部揉擰他逐漸膨大的精囊,右手的食指則謹慎地插入他的後穴之中,探索著這美妙的熱窒秘境,畢竟是經過人事的地兒了,這小洞很容易就將一根手指容納了。

  “?,簡,你好貪心,這樣就把我的手吸進去了……很棒……”

  “嗚……”簡古明小聲地哭著,把購物商場當作歡愛場合實際太大膽了,他以前最多就是在飛機的洗手間上做過,像現在把私房事赤裸了攤出來還是有點害怕,他壓抑著情欲的燃燒,可是多重的刺激下他根本沒辦法保持理智,趴在櫃檯上就挺著臀部接受了風無釋手指的操弄──

  只見在誘人的股溝裏,那個淫媚的小洞穴正吞吐著一根手指,穴眼熱情地收縮著,而位於前方的雌穴也受了影響,豐沛的淫液漫溢至穴口,滲透了肉縫凝聚成了清澈的小水珠,滴滴答答地就往下掉,每一滴都落在他褪到膝蓋處的內褲上,至於他的長褲則褪在了腳踝。

  “……啊……嗯……”隨著後庭的軟化,簡古明低啞的呻吟也摻進了絲縷勾引的味道,他開始扭腰迎合風無釋的手指,他的腸道是愈被抽插就愈熱,它回憶起了性交的滋味,當風無釋改用兩根手指貫穿它,他情不自禁地媚叫了聲,只是那後穴也歡欣不已地接納了異物的進入……

  “……裏邊好熱……”風無釋夢囈般說道,清楚地感覺著簡古明後庭的溫度,他可以想像得到那些柔膩又淫媚的肉壁團團包圍著他手指的畫面,他的目光有些騷亂動盪,兩根手指隨之適當地加快了速度,粗野地戳捅著這個讓人流連忘返的小肉洞,擠開它穴口的皺褶──!!!

  “……啊啊,慢點,啊,”緊密的後穴吃不消了,簡古明帶著哽噎地哀求著,他的腸道可不比雌性的花腔那?濕軟和那?多水,外來物的進入會讓他覺得非常漲,每一次甬道被插幹他的體會都是很尖銳的,就如同針芒一樣刺動著他的神經,他分不清是痛苦還是愉悅,但那種感覺是怎?操玩雌穴都得不到的,足以讓人瘋狂。

  “好了,這夠了,也該讓我爽了呢,”難得體貼地知會了他,風無釋的手指從他的後庭裏緩慢地退出了,他盯著簡古明股縫裏的小菊穴深深著迷了,看著它的穴口羞澀地張合蠕縮仿佛是在期待被狠狠地侵佔虐待……

  風無釋的胸口就猶如火燒一樣熾烈,他的動作全然機械式地解開褲頭,掏出了碩壯的陰莖就堵上了那又要縮起的菊洞,龜頭在皺褶上蹭了蹭,接著頂住它小巧的穴眼,冷不防地捅入它的穴口──

  “啊啊啊──”簡古明倏然高亢地叫著,他的後庭就好像被塞進一根粗大的巨棍,脆弱的腸壁被一點點擠得大開,一種融合著疼痛的快感從後腰直湧上他的腦門!

  這是屬於男人之間的痛快的結合,簡古明的眼淚遏制不了了,他胸前腫硬的乳蕾貼著冷冰冰的石制櫃檯,逼漏了他幾滴奶汁,雌穴的淫水也彷若失禁似地大肆傾流,以致擋在底下的內褲都接了一褲兜了,而他竟還哭泣著大喊:“──進來,無釋,快進來──”

  這是絕對無法抗拒的邀請,風無釋的眼眸有些許泛紅,殘留的理智讓他的雙掌捧住簡古明的腹部保護著,然後便俯低上身伏在他背上,腰臀奮力地朝前撞向他的股縫──粗碩的肉棒狂猛地全根插入他的後庭,旋即就不遺餘力地操弄了起來,抽動著陰莖去摩擦著他的穴壁和頂擠他深處的性感點,把他駕馭在胯下發洩著欲火!!

  ……

  “……嗚……嗚,啊,無釋……啊,啊……”

  整個樓層似乎都能聽得見,這小動物一樣可憐的輕泣聲,還有肉體相互撞擊的清澈的響聲,以及那野獸般難耐的急喘。所有因為兩個男人的交媾所掀起的聲浪全面覆蓋了這個空間,詮釋著這番淋漓盡致的歡愛。

  74

  簡古明和風無釋回去的時候,是6點鍾左右,傍晚的時分。即便風無釋出來就在簡古明的周圍布上了幾個結界,但現在畢竟不太適合在外面遊蕩太久,而且他們吃過飯就想趕在莫訣前面回去,如果他們先把嬰兒用品佈置好也許還能看見他罕見的詫異的表情,可惜是當他們踏進了越天居,他們這點小心思就幻滅了。

  這或者可以說是雙生子的默契,風無釋怎?也沒料到,他忽然決定在今天和簡古明去為孩子準備東西,莫訣也正好是在今天準備了孩子的用品。

  事實證明他還是比他們聰明,這滿屋子多出來的物品應該是他之前就訂好的,可能莫訣只是一通電話就搞定了,而在他們回來時,他也已經把孩子的東西都擺放妥當了,就連嬰兒床都安裝好了,就放在落地窗前,在他們的床邊。

  這未經彩排的場景,美得就像精心描繪的一副畫。如血的殘陽越過了落地窗,這片橘黃的光暈流瀉在莫訣身上,他神態閒適地坐在窗邊的沙發裏,細柔的銀色長髮隨意地用綢帶綁成一束,豔麗的夕陽映照著他俊秀的側臉,他低垂的眼簾遮不住他深眸中淡淡的暖意,就連那纖翹的睫毛都彷若泛著柔光。

  在寂靜寧馨的氛圍之中,莫訣一直凝視著白色的嬰兒床,他的唇角噙著微微的笑,最終,他伸出那白玉般的指尖輕輕地搖動嬰兒床上掛著的小鈴鐺……清冷的晚風,相送搖曳這悅耳動聽的鈴聲,直直到達人最柔軟的心底。

  這一刻,簡古明站在原地失了神,他無意識地側首看著身旁的風無釋,驀然想起,他們曾說過他們在這千年裏,似乎只有他們自己。孩子和家庭,平凡人擁有的權利之於他們而言,那是多?幸福的定義和字眼──總是淡漠的莫訣都這樣重視這個孩子,那,無釋呢?他擁有的孩子呢?簡古明沈默了,他的喉嚨微哽,左手撫觸著腹部。

  他犯下的某些錯誤,說真的,也許是太過殘忍了。

  “看來,我這叔叔還真是多事。”風無釋自嘲地啐了下,他指的是他準備的東西都成了多餘。莫訣收回了視線漫不經心地瞟了他一眼,也看到了他存放在法陣裏的大堆物品,有點小小的意外,但也並不吃驚,估計他們今天下午就是去挑這些了。

  “那就先放著,或許下次我們的小孩還能用,反正東西也都是你挑的。”簡古明低著頭含糊其辭地說著,他說完撐按著疲酸的腰骨緩步朝莫訣走去。風無釋就猶如遭受雷擊似地僵立著,他錯愕地注視著簡古明有些笨重的背影,他難以置信地掏了掏耳朵,使力拍了拍臉確定他剛剛沒有產生幻聽……

  “累嗎?”莫訣溫柔地笑問道,享受著心靈的悸動和滿足,他自然地握住簡古明的手將他拉抱進懷裏,在他搖頭時從他的額心親吻到他的嘴唇,手心細細摩挲著他的肚子,又問:“那孩子乖不乖?”

  “嗯,挺乖的,也沒怎?踢我。”側坐在他的大腿上,簡古明摸了摸鼻子,他眯起眼睛望著窗外的夕陽,舉起手遮擋了那眩目的光芒,接著,他愜意地又回頭對著莫訣笑了。

  “那就好,無論如何,我們要一直在一起。”莫訣輕笑著說,簡古明迷戀著湊前輕吻他清俊的眉宇,柔軟的嘴唇吻上了他額心那點血紅朱砂,深情地舔吻著。許久許久,最後簡古明倏地愣住了──

  “莫訣……”簡古明怔怔地叫喚,他的指尖摸觸著唇上的濕意,低眼一看,竟是觸目驚心的血跡,他猛地又抬頭看向莫訣,這才發現──他眉心的朱砂仿佛變成了傷口,一個深不見底的小傷口,它正快速地滲著鮮紅的血,一道妖豔的紅色從他的鼻樑滑流到了他的眼角,它往下劃過了他的臉頰,這紅色的軌跡就像他從前的淚痕。

  “無釋,快過來!”頓時是驚恐地放聲大喊道,不敢再去碰到他,簡古明急忙從莫訣的腿上起來,他顧不得他唇上正染著的血跡,以及這些帶來的那種燒燙般的灼熱感,他的唇為什?會這?痛,仿佛他剛剛吻到的是禁忌的火焰……察覺到情況不妙,風無釋一個箭步沖過來,他也愕然了,片刻才指著眉心的位置,問著莫訣:“哥,你這裏……怎?了?”

  “嗯?”他不解地問,莫訣好似渾然不覺那般從容,紅色已經渲染上他的銀眸了,他的指尖終於碰了碰血流不止的眉心,淡淡瞥過這淒豔的紅,他不言不語地轉首遙望著天際忽隱忽現的月亮,放下了手任由那鮮血漫流,無視他們倆人的焦急。

  “喂,你倒是說話啊,你怎?會流血的?!”風無釋暴躁地追問著,不安襲上了心頭,他想為莫訣治療卻無從下手,一時慌得手足無措。簡古明整個人都動彈不得,他屏息注視著坐在夕陽裏顯得那?不真實的男子,莫訣的神色還是很淡定,可是那刺痛他眼眶的鮮血讓無盡的慌張在他的心底瘋長。

  他站在莫訣面前,簡古明忽然覺得他走錯了時空,他可能是不該存在於這裏,有些事情開始模糊了。

  這點風無釋沒有的朱砂,這點血印一樣的朱砂,他從未去考慮的這點印跡,原來會是那人在那時候所留下的,莫訣總算是明白了,其實他也真的很愚蠢。

  隨著血不斷地淌過他的眼角,莫訣的白袍汙紅了,某些遺失的片斷也重新浮現在他的腦海,它們修補了他殘缺不全的記憶,他默默地接受──當看見月亮蒙著若有若無的血氣,莫訣閉上了雙眼,他什?也不表現出來,什?也不說,他甚至不肯去歎息。

  無從明瞭,風無釋不由得安靜了,他彷若是佇立在翻天覆地的恐懼當中,無端顫抖的指尖就如同凝了冰般寒冷,他覺得極度的刺骨,粉身碎骨的疼。

  “就算您會回來,我也不會認輸。我是錯了,但不同了,一切都不同了。”恍惚之間,雖然他沒有開口,但簡古明卻聽見了莫訣這樣說,他抬手按住有些逐漸發熱的額頭,唇上的莫訣眉心流出的血溶進了他的身體,很詭異,他的眼神不受控制地迷離,他思考力似乎也在衰退,好像,不同了……

  晚風,嬰兒床上的小鈴鐺還在響著,它在搖擺,可日已經落了,月亮了,最後一絲光線也已經消失,只有吞沒一切的黑暗冷冷地降臨。不同了,真的大不相同了。

  75

  樹林深處,極陰之地。

  蛭魔負手而立,他滿意地看著天空中孤冷的明月慢慢蒙上陰影,半晌,他悠閒地轉過身面向那個奇異的法陣──千年前封印,裏面封存著一條金龍和一隻上古的狂獸。

  一個諾大的紫色圖陣佔據了地面,散著寒意的光煙彌漫,它裏面的紋路在不停變幻旋轉,在它圓形的週邊跪拜著七只有著四百年功力的魔。他們謙卑地叩著頭,貼地的雙手持著一根永不熄滅的紅色的蠟燭,體內源源不竭釋放出的力量都集中凝聚到封印的上方,也就是井容箏身上。

  井容箏漂浮在封印的上空,她的眼神麻木地看著封印裏靜止的龍和狂獸,可以想像得到它們在被封印之前是做著怎樣的廝殺纏鬥。

  封印周圍的魔將魔力輸入她的身體再從她身體轉移到封印之中,那種被力量洗滌的痛苦井容箏已經適應了,在前不久的某一天,她被蛭魔帶到這個地方來,她才知道他找她是為了什?──他給了她力量讓她為他籌集勢力只是表面,他真正的目的是利用她的極陰之體,任何的力量進入她的身體都不會有半點陽氣,所以他挑選了幾隻魔讓他們把力量輸給她,然後將經過她身體的純陰的力量導進封印裏,這樣做不是為了破解封印,而是嘗試著喚醒沈睡的窮奇。

  她不會死,至少在窮奇蘇醒前她不會。井容箏不知道後悔,她慘然一笑,何來後悔,她的存在終歸是有意義的,這值得慶倖了。

  蛭魔之所以需要她的極陰體,是因為這樣他們輸入的力量會直接被窮奇的魔體吸收,並且不會觸動同樣沈睡的金龍,它的體質是純陽,對陰性的力量毫無感覺。或許也是沒有把握,蛭魔沒有攻擊封印,他採取這樣迂回的方式去試探,原因是不想把窮奇喚醒的時候,龍士也重現人間,他現在最需要的是和窮奇有接觸,瞭解最真實的情況。

  “嗯嗯,差不多了,再過不久這月被血霧完全侵襲之時,那就是陰氣大盛之際,也是這龍神封印最弱的時候,在那之前,一定要把真主喚醒。”蛭魔喃喃自語,他身後的一隻樹妖很恭敬地問道:“護法,侵月的時間有多久?”

  “侵月,兩千年一次。”再度仰望著天穹上的銀月,蛭魔的雙臂環抱著胸膛,他忖思了小會兒,說:“現在距離侵月估計只有兩個月,而每次侵月的時間都不同,但最長那次也不會超過半小時。”

  “那現在距離侵月的時間越來越近,我們和審判司的衝突卻越來越激烈了,我怕審判司遲早會找到這裏,這要不要讓他們都先安靜下來?”樹妖擔憂地問,蛭魔不在乎地擺了擺手,獰笑幾聲,說:“不必了,我布下的結界他們是破不了的,何況龍士不笨,千年後的侵月不是小事,我不信在被封印之前他沒有先做好準備,我想他不會放心只讓他的僕人們去面對侵月……”

  “雖然我沈睡了這?多年,可是我還記得很清楚,銀狼的眉心以前可沒有那點紅色,神魔再掀起戰爭是必須的。”

  侵月的半小時,至關重要的半小時。蛭魔回想著從前的那場戰役,真主在最後關頭拼死保住了他一命,為的就是這半個小時。他,絕不能夠讓真主失望,在這兩個月裏他誓必要把真主喚醒,否則恐怕他是找不到辦法破解龍神封印,那就肯定錯過侵月這個大好時機了。

  現在距離侵月,只有兩個月,正正好的兩個月。

  76

  這是全然陌生的地方。簡古明懸浮在一個不知名的空間,他像是睜著眼睛又像是閉著,他應該是清醒著可他又找不到實在感,仿若失去了重力那般浮浮沈沈,而在他的四周都是無邊無際的漆黑,他可能是完全不能視物,也可能是黑暗蒙蔽了他的眼界。

  這是什?地方?這似夢非夢的情況很神秘詭異,簡古明偏又很奇怪地不覺得害怕,他的雙腿似乎凍結著寒冷的冰霜,他企圖洞悉這黑色裏所藏匿著的物質,他怎?努力也是徒然,直至有亮點從前方朝他靠近──毫無由來的預感,簡古明知道那不會是希望或者出口,他知道他沒有移動,但那些光卻離他愈來愈近,它們飛了過來,數量不多,僅僅是零星的光點。

  那是人或者鬼?它們會攻擊他嗎?簡古明不得不擔憂,他覺得他正受著無從逃脫的禁錮,至於那些光點來到他跟前了,放大了,卻是他從未見過的畫面。

  它們將他包圍了起來,裏面具體有多少個記錄片段,簡古明並沒有去數,他只是困惑地看著一張張微微發光的圖片在他的視線掠過,它們在播放,它們在旋轉,那樣重複地旋轉……第一張圖片靜止在他眼前,簡古明凝眸望去,它倏忽擴散開將他籠罩住,正式帶領他進入畫面中的世界。

  開始,那是在一座高山。

  斜射而下的陽光很強烈,清風拂面,天際的白雲在悠悠地流動,滿地是延綿無盡的翠綠的青草。簡古明的瞳孔是一陣難忍的刺痛,他閉目半晌,待到適應光線了他再睜開眼簾──他的呼吸停住了幾秒,他見到一個讓他極端驚愕的畫面。

  在懸崖邊上,那個為首的男人和他有著一模一樣的臉,不同是的他蓄著烏黑的及腰長髮,還有一襲單薄的繡龍長袍。而在男人的左右兩邊都各站著一匹威風凜凜的狼,它們的身形極為相似但毛色恰是黑白相反,簡古明怔忡地打量著它們,發現那就是他所熟悉的兩匹狼,即便他只見過幾次。

  “尊上,”銀狼邁前小步,只是它依舊沒有和男人並肩,它俯首說話,本是很傲然的銀狼口氣卻充滿著低微,“七十二組戰士都已待命,醫療士也準備好了。”

  “很好,既然這世界不能有兩個統治者,那也是時候做個結束了。”男人迎風談笑般說道,他彎起的唇角流溢著狂妄和張揚,俊偉的眉宇之間有著很重的霸氣,他身上散發出的強悍的氣勢竟蓋過了他身後的兩匹巨狼。簡古明看愣了,同樣的臉有著完全不同的感覺,他們的相貌都英挺,可他有著富家子的輕浮,這男人則無處不透露著一種君臨天下的風範。

  “尊上,您,”黑狼也靠近了幾許,它欲言又止,沈思再三終究選擇了開口,“您真的要那?做嗎?龍神封印會將您也封住,那還值得嗎?能不能……另外想個辦法?”

  風無釋會這樣謙卑去求人,他向來是驕傲得目中無人,簡古明不可置信了,他注意到他不安遲疑的眼神,心裏就跟針紮似的難受。風無釋不該這樣,可在男人來說,他習慣黑狼的恭敬,他抽解了細帶讓長髮在風中飄揚,臉上的笑容更加狂肆了,說:“我只要在封印落定前釋出我的三魂七魄,即便龍身被封,我也可以轉世為人……雖然是人,可我畢竟是龍魂,所以就算能力不比現在,但除去了身為上古獸的窮奇,放眼天下也無人能與我匹敵了。”

  “那有意外,”想起男人專制得不容半點質疑的性格,銀狼頓了頓,它的眸底有著不能言喻的複雜,續道:“假如您出了意外,我們該怎?做?”

  “如果我轉世失敗了,那?你們就在千年後侵月那天合力破壞龍神封印,我大不了和窮奇再打上幾千年,久了總會有一個倒下。”男人眺望懸崖下的目光有著絕對的自信,他拾起一塊石子扔下了崖,看著石頭沈落萬丈後,他才轉身面對著狼魔,神色嚴肅地對它們說:“你們身上流著我的龍血,從現在起唯一的任務就是看守龍神封印,所以今晚的戰鬥不必參與了,不管發生什?事都不允許靠近主要戰場。”

  風吹草動,天地安詳和平而靜謐,它們也安靜了。

  它顧忌著什?,總是淡漠理智的銀狼沒有吭聲,片刻過去,還是黑狼試探著問道:“我們其中之一就足夠看守封印了,尊上,讓我跟在您身邊吧……”不太堅定的聲息漸弱,它的末音消失在男人的盯視裏,黑狼承受著壓力別開了眼,男人更加不悅地皺眉了,道:“你們誰敢跟來,一律殺無赦。”

  簡古明開始不太高興了,他很不痛快男人對待莫訣和風無釋的態度,更不爽的是他們兩個沒有反駁。這是他的夢境吧,他在考慮他想要過去,讓他們跟他走。

  “我的轉生有三聖火護體,不會有危險,不過……”男人說著,他在手心燃起了一簇火焰,五指微攏將這火逐漸濃縮成一點小光,再猛地把它拍按進銀狼的前額──激痛毫無預警地襲來,銀狼站穩了腳跟竟仍後退了幾步,利爪在地上抓磨出了數道軌痕,它垂下腦袋忍痛沒有出半點聲音。不久,隱隱的紅出現在它的前額處。

  大概是瞭解男人的性子,黑狼的反應還算鎮定,它踏著輕悄的步子來到銀狼身邊檢視它的額頭,見它那樣痛苦可又沒有傷口便不解地回望著男人。男人滿意地點點頭,待銀狼的情況好轉了,他才解釋道:“寄放在你體內的,是我的小許意識。假如我沒有順利轉生,或者我的轉生出了差錯,那?千年後將要侵月之前,我的意識就會回到我的後世身上……我會取代我的後世來解決問題。”

  取代?是指佔據身體的意思嗎?簡古明捕捉到這兩個字眼,他不免悻笑了起來,應該不會的,他這不還在?……雖然,他好象失去了自主權,不能動了。

  77

  男人無疑是個獨裁者,他語畢便逕自旋身靜望著萬丈的深崖,那熠熠生輝的眼眸閃爍著讓人折服的狂野的光芒,仿佛他已經是勝利在握了,他笑得恣意又囂張,完全不去理會不言不語的狼魔們。

  這個男人有多自負,他是自負到連下一輩子的自己都看不起,在他心中,他自信他就是無人能超越的,哪怕是下一個自己。這個男人有多善於猜疑,他留下了他的意識在銀狼身體裏,他或許並不信任他身邊這兩匹狼的能力,他或許不信任轉世後的自己,哪怕它們是他一手創造的,他是他。

  他考慮得挺周全的。男人選擇讓冷靜又較為優秀的銀狼成為他意識的容器,是因為它不容易衝動,它的自製力很好,能夠更好的保護他的那點意識之火。再大的折磨,銀狼永遠都是服從得幾乎等於逆來順受,而男人從來沒有半句關懷的詢問,雖然在他的意識在蘇醒前不會對它造成什?影響,但是剛才硬生生將那簇紅光嵌入銀狼的腦部時,那種折磨可就非同一般。

  沒有任何的反叛之心,黑狼先是看了看男人高佻孤傲的背影,然後便低首舔舐著銀狼前額轉化形成的火焰般鮮紅的毛髮,慢慢地撫慰著它看不見傷口的痛,還有它心裏尖銳的疼,它們都一樣疼。

  銀狼有些虛疲地俯在地上,陽光下它的銀眸好似有著一層灰濛濛,就像方才掀起的沙塵彌漫了它的雙瞳,掩飾了它深埋的沈重的情緒……面對著男人,它們的眼眸深處都有一點點晦暗的悲傷,那是沒有希望的癡纏所演變成的痛苦,它們冷冷地嘲笑著作繭自縛。

  事情發展到這裏,簡古明是忘記了去檢查自己的狀況了,他不太清楚他在哪里,只是面對著男人顯得殘忍無情的做法,他是恨得是咬牙切齒,心疼著莫訣,也很氣憤他們居然這樣孬種──他還沒發現,它們看待男人時的目光,那敬重之中有著想要逃離又想要靠近的渴望,這兩者混合成某種化不開的蒼涼。

  “夠了,憑什?讓他糟踐你們?笨死了,現在馬上跟我回去!”這是簡古明想要說的話,他終於是看不下去了,他想朝他們靠近,他想要回他熟悉的莫訣和風無釋,現在就得要回他們兩個──這個遽然產生的念頭支配著他,他該行動了,可他話語裏的第一個字眼還沒從唇間脫出,簡古明還沒聽到他的聲音還沒響起,或許只是在他念頭才剛萌芽的那一個瞬間,他看見的一切就分崩離析了!

  第一個片段的結尾,立體的畫面定格在男人的笑,接著便猶如一座巍峨的沙雕轟然坍塌,黑色的流沙頃刻就淹沒了簡古明,吞併一切的黑暗鋪天蓋地湧來……只有幾秒,簡古明再度尋獲到了光線,他不知為何就意識到,也許放映機已經換了碟片,為他這唯一的觀眾播放第二個片段。

  78

  戰爭,在暗無星辰的惡夜展開。

  這些場面原原本本地刻畫進他的眼底,簡古明幾近麻痹地看著即將開始混戰的地點,災難的前夕。他不能明瞭,他怎?能把每個角落都一處不漏地看清,如此全面,仿佛他並不是在看,而是這些事情正在他的腦海上演。

  交戰區域有十個,神族一共出動了七十二組戰士,十二組醫療士。他身後站著千軍萬馬,男人右手持劍佇立在主要戰場的最前方,他身披堅固的黃金戰甲,墨黑色的長髮隨風輕揚,冰冷的首鎧遮擋了他英俊的容顏,只留下他訴說著嗜血和狂躁的雙瞳。

  他直望著空蕩蕩的前方,銀白月光鋪灑的地方只有平靜,他的首鎧下,輕蔑的嘲笑綻放在他的嘴角。

  “喔,不,千萬別告訴我他們是遲到了。”男人不由得笑了幾聲,聽不出他真實的心情,他煥散著寒光的劍尖割劃著粗糙的泥黃地面,發出的細微的響音卻彷如能傳遍了整個森林。他不太高興,簡古明知道。

  “是怕了吧!”男人身後的一位戰士說道,穿著簡單許多的盔甲,他做著戰前的熱身,戴著手套的雙拳用力握緊讓全身噴發了一下冷凜的氣流,清透無形的氣流。他的實力不低。

  “怕了?其他九個副戰場已經開戰了,那邊傳消息過來別太小看他們,我覺得他們也是故意讓我們等,那群雜種就喜歡玩點小花樣什?的。”另一位戰士也開口了,他的武器是紋著蛇鱗的弓箭。

  兩位戰士相互爭辯,男人聽了幾句就慢悠悠地舉起了左手,他的動作是在示意安靜,於是轉瞬之間,所有戰士就連呼吸放輕緩了,以致樹林裏的蟲鳴都格外清晰。

  “你去看一下……”男人側頭對這持弓箭的戰士下達了命令,可是他未道完的話戛然而止了,感應到了空氣的變化,他狷狂地笑著,稍微抬起了頭,這時他的敵人姍姍來遲地進入了他的視野──

  漆黑得猶如深洞的天空突然出現一個巨大而渾沌的渦輪,它不斷向外迸射著閃電和火光,一艘龐大的黑色船艦從渦輪中心緩緩駛出,幾乎可以聽見它移動時那種鈍重吃力的聲音……不約而同,男人身後的戰鬥者們全部進入戒備狀態,他們的目光狠厲,握緊了他們用以廝殺奮鬥的武器。

  在眾人的注視中,簡古明也循聲將焦點集中在那裏,他見到那艘船艦的底部打開了,有個穿著黑色戰袍的男子率先從空中飄然降下。他的體形健壯,一頭火紅的短髮甚至比烈焰更加奪目,在他右眼的下角紋著的小小的黑火圖形為他憑添上幾絲魔魅。

  魔族出動五十位將軍率領大軍,二十組後援,除去了三分之一留在了副戰場,其餘的在黑衣男子落地後也紛紛自艦上躍下,數不清的魔物陸陸續續站滿了男子的身後,形成了聲勢浩大的人海。

  陣前對峙,血腥──它溫柔地親吻著兩方不相上下的野心,它惡毒地在深夜裏尖叫,喧囂,它刺激著他們所有的殘忍。這是野心加上血腥所譜寫出的劇本,前所未有的戰爭,他們遺忘了他們是同類,這些對立的同類,竟都抹殺了和平選擇了搏殺。

  “龍士,合作吧。”男子商量道,他眼光中對權力的崇拜和迷戀絕不遜於龍士,他做著最後的說服,放開喉嚨大喊著說:“這個天下我六你四,再把你的戰士給我二十萬彌補我失去的勇者們,那我們就不必開戰。”

  他不會答應的,簡古明很清楚,果然,他很快見到名為龍士的男人不屑的冷笑。

  “窮奇,你幾時學會做夢的?說話也是越來越愚蠢了。”諷刺著說,龍士舉起了手中的利劍霍地指向了停留在天空的船艦,一道劍氣劃去之際,他對著身邊的弓箭手厭惡地道:“把那艘家夥,給我射下來。”

  “是!”齊聲答道,周圍近百位弓箭手領命,一雙雙翅膀眨眼便在他們的後背伸展開,他們動作一致地揮拍幾下翅膀,足尖輕輕一蹬就騰飛升起,快速旋躍至高空後同時抽出一支箭搭上弓,他們瞄準,拉弓放手,一支支閃電般的箭疾馳而去──窮奇也展翅飛回空中。

  他靈活地閃躲著箭矢,窮奇饒有趣味地看著毫無用處的它們飛向了他的戰艦,右手隨便就抓住了經過的一支箭,紫色的光凝集在他的左手心變出了一張弓,他故作謙虛地說:

  “箭啊,我也會用,不過就是不知道有沒有你們用得這?好。”

  龍士斂眉,他冷眼對著窮奇上箭拉弓的進攻,望著一支箭幻化成了無數支燃燒的火箭,齊飛來的箭雨遮蔽了他們上方的天空,他不慌不忙,就連他的百名弓箭手被擊落了,他也還未出手。

  見到那些落下的弓箭手在半空就湮滅成了灰燼,簡古明的心口有些冰涼,他沒有料想到龍士會見死不救。沒有龍士的命令,他身後的戰士再亢奮也不能有所動作,魔都是不安靜寂的,他們有部分集體跨前了一步,填補了死去的弓箭手的空位。

  在戰場上對峙之時,無人會有閒暇為誰的死亡去悲傷。

  “就這樣?”龍士像是失望地斜睨著窮奇,戰鬥的血味充斥在他的鼻間,他染紅的眼睛更顯得乖戾了,悄然舉起的左手燃起一團炫亮的金光,這轉動的光很不安分,他輕笑著,把握在手中的光輕輕往前推去……瞬間,烈焰變成四條兇猛的巨型紅龍從巴掌大的金光中沖了出來,張牙舞爪地朝敵方飛去,它們叫囂著要將目標摧毀!!

  超出人類的理解範圍,這或許已經不是在地球了,這還是夢嗎?簡古明苦笑著自我調侃。窮奇也沒有回去擋住龍士的攻擊,他也想看龍士的狀態,他放任火龍直襲向他的部下,站在最前方的部分擋住了,部分則被燒成了灰,死去的數量和龍士方才損失的差不多。

  “如果試夠了,那就來吧。”微微地彎曲膝蓋,龍士的身體俯低了小許,在窮奇狂笑著舉劍從空中俯衝下來時,他也毅然躍身迎向了他,他高舉這手中的劍,用力揮出──兩把世間罕見的利器不顧所有碰觸的那一刻,爆發出的鐳射幾乎將整片蒼穹徹底撕成了碎片。

  地面震開了條條裂縫,在那光芒之中,兩人對望的目光中的敵對也產生了衝撞,兩方的人馬也在同一時間奔向了對方。

  紛遝雜亂的腳步聲,衝破天際的嘶吼聲,這僅僅是殺戮的序章。視死如歸,他們人數多得簡直可以淹沒了世界,他們是興奮的,殘虐的血液在沸騰,而這前僕後繼的場面壯大得震撼,也讓人難以接受。

  簡古明想逃避著醜陋的一切,然而,他逐漸發現,他找不到眼睛的感覺,找不到他的手,他的腳,他整個人像被畫面吸收同化了一樣失去存在感,他的身體似乎不在了,只有意識仍然殘存……這裏,簡古明的苦笑也消失了,他從未如此渴望看看自己,不是龍士,是他自己。

  簡古明試圖咆哮,結果,只有又一次的黑暗降臨。

  他找不到他自己,他只有意識,他知道這不是夢,這絕對不可能是夢──這個認知殘忍地割過簡古明的大腦深層,可他在哪里?!

  戰爭開始,恐懼,也終於做著它無孔不入的侵襲。

  79

  黑夜,在大地漫無止境的延伸。無論人或者神魔,只要是戰爭,都由不得選擇。

  每一個軀殼的燃毀,它們空洞了簡古明的世界。仿佛他也是這戰役的一部分,他清楚見到每個鮮血洗滌過的角落,他是無法逃離,只能從痛苦恐懼觀望到死心沈默,他在疑惑他們到底是打了多久?也許並不久,因為他從沒看見天空明亮過,只有那些火越來越大,那些風越來越狂,那些人物越來越少。

  兩方出盡各種致命強大的法術,許多英勇的戰鬥者揮手一劍取下敵人的頭顱,卻在拎著敵人的腦袋轉身之際被另一把劍穿透了胸口……天空開始飄落毛絨絨的細雨,簡古明便看不清那些面孔了,最終佔據他視線的,僅有那血淋淋的心臟在燒焦之前,一雙雙寫滿憤恨的瞪大的眼睛。

  火光點亮了惡夜,讓人欲嘔的血腥籠罩著蒼穹,廝殺中的狂嘯撼搖著大地。碧綠的草地在火焰焚燒後徒留著焦黑的顏色,繁雜而淩亂的腳步奔跑過的地方,有一些燃燒的花朵在火焰和熱氣中漸漸升空,它悲泣著試圖逃往沒有戰爭的天堂,但終止在半途漸漸灰飛──這樣的畫面,透著一種淒豔殘忍的美麗。

  數不清的同伴倒下了,他們踩過他們的血繼續往前沖,烈火和鮮血污紅了他們的瞳孔,支配著他們的,只有跨入死亡的念頭,死亡的衝動。這裏,能阻擋他們前進的只有死亡,不為正義或者邪惡,為了權利,血流成河。

  天空中,經由聚集的瘴氣在翻滾彌漫,它仿佛是兩隻帶著詛咒的惡毒之眼,悄悄地聆聽著眾靈死亡前的哀號和大笑,不懷好意地看著發動戰爭的那兩個主角……神又如何,魔又怎樣,命運輪回記錄著罪孽,誰的罪,誰的孽,一定會有報應。

  窮奇是暴戾的上古凶獸。同一個術法他們沒有用第二次,當把所有想用的術法用完了,他們在空中落下後選擇了放棄人形,窮奇率先以野獸的真身搏鬥。

  簡古明辨析不了它像是什?生物,它的外形猶如一隻高大如山的老虎,遍佈全身的火紅色的鱗片比鋼鐵還具防守力,可在他強壯的背部卻長著一雙柔軟的灰白羽翼。

  一個敏捷的飛跳躍到龍士面前站定,窮奇完全處於瘋狂的犀利眼瞳緊緊地盯著這個傲立的男人,它扇動著翅膀仰天長嘯,露出猙獰的獠牙,銳利的掌爪憤怒地拍按在地上──霎時,地動山搖,它的虎掌陷落幾分,沙石紛飛,地面猛然綻開的一條裂縫直逼到龍士腳下。

  “想這樣打嗎?隨便,可以,窮奇……從我存在至今,你一直都在。然而,這?久了我總跟你糾纏也真的太噁心了,今天,我一定要讓你輸。”明知是惡戰,他還是不畏懼它強悍的氣場,龍士輕緩地吐露這樣冷酷堅定的字眼,他爝火般的雙眸回視著它,舉起右手將持有的長劍插入地中。

  一把安靜著的劍竟能顯出股霸道狂囂的氣勢,它劍刃上的寒意讓人眼睛刺痛,如同它那高傲的主人。恐懼和反抗改變不了情況半分,簡古明的感覺已經死寂了,他絕望地看見龍士張開了雙臂,虛幻的金煙以他為中心向四周透散,絲絲的光線盤旋上他的腳,他的足尖輕然躍起──倏忽一道金光便直沖天際,生生劃破了夜幕!

  龍士是龍,真正的龍,它的誕生幾乎佔據了半片天空。簡古明看著它的龍身纏住了窮奇將它往樹林深處帶去,它的龍爪兇殘地抓進了窮奇的胸口,而後又見到窮奇狠狠地咬住了它的龍頸,它發出震驚天地的龍嘯……簡古明的眼淚不在,在那兩道俐落的身影出現時,他卻哭了。

  “……莫訣……無釋……”想說話卻失去了聲音,簡古明的痛苦融化在畫面裏的每一草每一木,它們代替了他哭泣,代替他訴說他有多害怕,他熟悉的那兩人會停留下來安慰他,可飛奔而來的狼魔卻毫不留情踩碎了它們。

  明知違背了男人的命令,它們還是循著那兩隻巨獸纏鬥的地點奔去,銀狼和黑狼交替著彼此位置。在奔跑的路途,經過魔族的戰士戰勝的地方,銀狼停下了腳,它的深眸冰冷地望著同族被殘殺,它沒有半點惋惜,但或許是出於為男人獲取勝利的動機,它在轉瞬幻化為人。

  俊秀的白衣男子仿似青松般屹立在血海之中,他美得不染纖塵,美得脫俗,環繞著的溫逸儒雅的氣質與這場面成鮮明對比,卻又那?協調和自然。簡古明欣喜若狂,凝視那熟悉的面容,他迫不及待地想呼喊他的名字,只是他做不到,男子也沒給他這個機會。

  濛濛的細雨如霧。一管清潤白透的玉笛出現在男子手中,他悠然地停站在一棵參天古樹的頂巔,俯視大地的目光淡漠從容。

  男子將橫笛放到了微啟的唇邊,瑩白的指尖擱上了吹孔,他垂眸聆聽風過的聲音,輕柔地吹奏悠揚神秘的曲子──亡之惡靈復活古曲。

  這曲子讓人恍惚不安,有些哀切的音符傳遍了整個戰場,神族人的士氣開始動搖,他們相互推撞著,他們騷亂暴躁了起來,而這時,方才死去的戰士全變成惡靈從血跡斑斑的大地重生。

  每一隻惡靈的額頭都有一個封印,他們渾噩地聽從著男子笛聲的操縱,獰笑著搖搖晃晃地朝那些活著的戰士逼近──簡古明的欣喜弱下了,取而代之的是慘澹,他怔怔地目睹結束不久的廝殺再度上演,在莫訣的控制下,以更血腥恐怖的方式。

  80

  解脫,在生命湮滅之後。

  殺戮終於讓所有的生靈倒下了,簡古明木然地望著莫訣收起玉笛飛般奔向了龍士所在的位置,他背對著黑暗荒涼的戰場奔向那危險的金光,只見那純白的衣角在空中飄動,他秀致的眉眼間流溢著一絲焦急。

  簡古明知道的莫訣,從來不是這樣。

  龍神封印在樹林的盡處。莫訣趕到那裏的時候,蛭魔牽絆著黑狼在一旁戰鬥,兩隻巨獸在封印中扭動糾纏,它們不相上下的嚎叫震耳欲聾,封印開始落定,場面卻徹底失控了。

  “我有話和你說!!”拋下了處於苦戰的黑狼,莫訣注意到那封印在將龍士和窮奇吸入地下,他知道時間所剩無幾了,他知道男人會離開卻不知道是否能再見,他可能再也見不到……噬心的衝動讓莫訣不顧一切地來到封印旁,他黯淡的眼眸注視著漸漸沈落封印內的龍,他握緊了雙手忍著這亟欲使他崩潰的折磨,面對龍士的消失,他沈緩卻堅定地道:“龍士,不論你怎?想,我只是想告訴你,我真的……”

  第一次沒有用敬語,可男人對他很重要,重要到總是冷靜自持的莫訣,他有生以來唯一的任性,唯一的明知故犯,唯一的放縱,或許就只是為了說這句話,然而……

  “滾,你們馬上離開這裏──!!”猩紅的眼瞳盈滿憤怒,龍士瘋狂的吼嘯打斷了莫訣的話,他是時候釋出了魂魄,窮奇咬住了他的腹部收回了他主要的二魂──時間猝不及防地流逝,封印落定前會爆放出毀滅一切的能量,龍士沒有機會去爭奪這二魂了,他在最後的幾秒裏用最後的力量護住了莫訣和風無釋的命脈!

  無所謂他們是否受了傷,可以了,一切抵達終點,是時候該畫上休止符了。混亂的畫面定格,簡古明的視野裏充斥著的是莫訣輕微扭曲的面容,以及黑狼儘是痛苦自責的眼瞳,他們都有著最深刻濃重的悔恨。

  他們,也許是因為那些沒來得及說出話,所以悔恨。簡古明覺得失落,他認為他的心臟還是在的,雖然是那樣虛弱地跳動。

  他有點無法呼吸的疼,有點難過,有點想摸摸鼻子傻笑,他仿佛是一個可笑的小丑,一個走錯了舞臺卻還沾沾自喜的小丑……他不是一個堅強的人,他想假若他觸碰得到他自己,他現在會舉手抹去他眼角滑落的液體。

  他其實不應該哭,他沒有做錯,只是,他享受霸佔了屬於別人的東西。原來莫訣和風無釋曾如此在乎過一個人,他看得出來,這兩個人眼底的感情,是那種面臨失去的恐懼。

  他們也會恐懼。簡古明慘然地苦笑了,熟悉不已的黑暗又來到他的身邊,他在漆黑中想起莫訣和風無釋所給與他的幸福簡單的王國,他們寵溺溫柔地呵護著他,從沒有讓他的心受過半點的傷,可諷刺的是,這樣的珍惜他們想給的竟然不是他。

  “……媽媽,你說錯了,並不是所有人都應該對我好,都會對我好。”

  “他們,並不是對我好。呵呵,他們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也許想的都是他吧,他們喜歡他。”興許是幻覺,簡古明似乎聽見了自己的聲音,他在某個角落微弱又壓抑不住哽咽的聲音,癡笑了笑,低低地說:“我就是他??我們是同一個人??不是,真的,就算他們在乎的只是那個人,並不是我……就算他們要的只是他,我沒有辦法,我永遠都只會是我。”

  “留在這裏,你永遠不會難過。”擁有同一張面孔的男人出現在他的世界,龍士冷冽而複雜的眼神直視著他,透著小許不屑和嫌惡的成份,說:“明白了嗎?你的存在只是一個錯誤,我不能也不想殺你,但我也不會放任你,所以你必須安靜著留在這裏。”

  錯誤?簡古明無聲呢喃著,龍士隨手彈了個響指──他總算是慢慢從無形中了浮現出來,虛無縹緲的意識有了實體,簡古明的周圍都是無窮無盡的黑暗,他被捆綁在木架上,他迷茫地揚起臉,臉頰的淚痕在黑色中閃著冷冷的光,讓他的難過無所遁形,“我……我為什?要留在這裏?你憑什?取代我?”

  “取代你?可笑。”似乎聽見了天大的笑話,龍士對此嗤之以鼻,他整了整衣領,道:“你只不過是我扭曲的一部分,根本是你佔有了我的東西,包括莫訣和風無釋,我的兩個僕人……”

  “行,如果他們是你的,我還給你就是了!”仿佛是頭被激怒的小獸,簡古明驀地吼了出來,他明亮的黑瞳死盯著龍士,他倔強地控制著眼底脆弱的情緒和淚水,他困難地喘著氣,他咬住不斷發抖的嘴唇,他的淚不聽話地顧自落下來了,他也隨即哭著說:“如果他們是你的,我全都還給你,不要他們就是了……可是,其他的東西都是我的。”

  “那是我簡古明的身體,從小到大,我的身份,我的父母,我的朋友,就算你是我,你也沒有資格把這一切搶走!!!”

  微哽的嗓音由低到高,這宣誓般的言語到了最後,簡古明是嘶吼著說出的,他英挺的俊臉憤怒堅定卻又隱約有著痛苦,他的拳頭攥握得很緊很緊,緊到關節都沒有了血色。

  或許是意外他並不如想像中那樣軟弱,龍士不說話了,而簡古明是那樣小心地掩藏著他的受傷。

  他抬高頭癡然笑了,從眼角滑至耳蝸的淚水滾熱得幾乎能灼傷他的臉,簡古明不由偷偷高興著他能夠驕傲地說出了那句話,他為那句話自豪了,他說他不要他們就是了,不要就是了……看,他真的很豁達大方,對吧?只要不是他的,他不會硬抱著不肯撒手。

  簡古明很自私,他明明就很自私,即使不是他的他也會搶著要,可是,他們不同──他居然這樣在乎他們,在乎他們不是東西,在乎他們的感受,在乎假如是搶著來的,他只會更加悲哀。

  “是??我沒有資格?”龍士難得認真地打量著這張和他相同的臉,這個和他完全不同的人,半晌後又再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他帶著冷酷和決絕轉過身,他邁開了腳步,道:“也許吧,可惜我有的是本事。”

  “站住!”模糊的視野映著龍士漸行漸遠的背影,簡古明大喊著叫住他,在那人停下腳的時候,他吃力地呼吸著想要舒緩胸口的疼痛,他忍著喉嚨的酸苦不敢低下頭,艱澀地哀求著:“拜託,你放過我肚子裏的孩子。”

  “他們都很喜歡小孩,我已經傷害過無釋一次了,他甚至到現在都忘不了,你別讓莫訣也嘗到那種苦……”簡古明的餘音未散,龍士的身影就徹底融入了黑暗當中,他自嘲地閉上了嘴,仰望著黑得深不可測的上空,想著他們或者不需要他的關心,還有他的孩子啊……他最恐懼的黑暗如今是他最親密的夥伴,簡古明幹啞地笑了,只是笑著笑著,第一聲嗚咽響起,他的聲音就重濁得更像是在慟哭,透露著深深的無助。

  今天,他和風無釋才去給孩子挑選了一下午的東西,莫訣用心給孩子搭了嬰兒床,在睡前,他們都親吻著他的額頭對他說晚安,緊緊抱著他和孩子……可是,現在怎?會是這樣,簡古明不能明瞭。

  終於是明白到原來眼淚在失溫後是這樣的冰冷,冷得他的眼睛都是錐心刺骨的疼。簡古明第一次體會到,因為在這天之前,總會有人在這種微鹹的液體冷凝前將它抹掉,似乎是怕它會凍傷了他,會讓他難受。

  不知道怎?回事,簡古明忽然想起了他小時候的一位老實的保鏢,他某次受傷之後,某天他不再保護他了,他離開了。日子過去了,他有天參加了某個人的生日聚會,在某個地方,他聽見了那位曾經很保護他的保鏢畢恭畢敬地稱呼另一個人少爺,少爺……

  在這某個?那,簡古明想著,他或許真的並非無可取代。

  81

  靜謐的深夜,越天大廈也很沈寂,直到有些許不尋常的氣息悄悄融進了這裏。莫訣倏地睜開眼睛的那刻,風無釋也伸手扭開了燈,驟臨的光明紮疼了他的瞳孔,也粉碎了讓人可以掩飾內心的保護層。

  “簡,醒醒,你怎?出這?多汗?”風無釋焦急地問著,怕簡古明是熱壞了,他坐起身把被子掀掉,接著就把睡在中間的男人攬進懷裏半抱著,這才發現他全身都被汗水濕透了。

  簡古明繃緊的身體在顫抖,風無釋安撫著他,他的五官在幽暗的光影投照下顯得更深邃了,他輕抬起眼簾,混亂波動的眸光終於開始變得安穩了,只是佈滿汗珠的臉龐仍顯得有些蒼白。

  莫訣意欲不明的視線在他身上遊移了半會兒,似是在捕捉著什?蛛絲馬跡,他閉眼沈吟了片刻,大概是對任何糟糕的狀況都早有準備了,他的神情沈著又鎮定,然後便緩緩坐了起來。

  “開口說話,你哪里不舒服?是發燒了嗎?”輕輕拍打著簡古明的臉頰,風無釋從床邊抽來了幾張面巾紙擦拭著他的汗,接著用右手摟住他的腰,左手解開他襯衣上幾個扣子後就撫觸著他的腹部,前額隨即就和他互抵著探測他的體溫,憂心地問著:“簡,難受??口渴不?是冷還是熱?肚子疼嗎?說話,不准嚇我……”

  “放開他吧。”莫訣淡淡地開口,他坦然直視著眼前這個簡古明,看出了他眼神的不同,另外也望見了他眼底那一點若有似無的金色。

  “無釋,”拉開了風無釋還在簡古明身體檢查的手,莫訣平靜地重述:“放手,簡已經睡著了。”

  不能理解這句話,風無釋先是疑惑地看了看莫訣沈穩得讓人無法洞悉的表情,接著就端詳著懷中熟悉的男人……簡古明的焦點不再逗留在莫訣身上,他轉眼安靜地回望著風無釋,那自然而然散發出的威逼感引起了風無釋的注意。

  “你……你不是簡。”直覺這樣告訴風無釋,他困惑地蹙眉,一動不動地注視著簡古明,有種極為特別的熟悉感蒙上了他的心頭,他就逐漸覺得懷中這個男人和他的臂彎非常不契和,他放開了屬於簡古明的身體,說話的語氣不自覺地茫然深遠了,“你到底是誰?”

  “龍士。”他低啞的嗓音輕道著,龍士的背倚靠在床頭,他舉手撥了撥汗濕的短髮,陰沈的臉色略顯出了疲態可絲毫不減他的危險。

  莫訣靜默著,風無釋怔忡了,從這人身上他感覺到的是簡古明從來沒有的強悍霸氣,他突然有點心急了,他想冷靜,只是眼光裏遮掩不了的慌亂暴露了他的恐懼──他無端端害怕著睡前還在他臂彎裏的簡古明會從此不見了,即便他的身體正好好地坐在面前。而這時龍士微勾著冰冷的唇角,透出了點兒殘酷。

  燈光溫和朦朧,龍士右手的指尖刮劃過他高挺的肚子,他沒有低頭去看上一眼,反倒是盯住他們兩個,緩慢地問著:“嗯?還不用和我交代一下這是什?東西嗎?……你們這兩隻不知死活的孽畜。”

  “我和簡古明的孩子。”莫訣的回答直截了當,面對龍士隱含著怒意的目光,他打理好微亂的衣袍站到床邊,挺直著腰脊,然後他輕歎了口氣,從容而堅定地說道:“相信您已經從簡的記憶中知道了我們和他的事,能和您談一下??現在。”

  從莫訣淡泊的神色中發現了他那絲無所畏懼,知道這昔日的部下或許不如從前那般忠誠了,可事情到了今天這地步──該死的局面。龍士靜坐著側首凝視窗外皎潔的月光,他現在只能試著收斂了脾性,尋找著理智,否則他在戰前失雙臂,怕是未戰就先敗北了。

  時間不多了,侵月即將來臨,可他現在竟成這模樣,千算萬算還是有了差錯,這果真是誰也掌控不了輪回命運。天際,在危機四伏的黑幕中那輪朗月顯得孤獨冷傲,它愈是一塵不染的清明,只會映得濃重的夜色愈是深不見底,給人以說不出的壓力。

  “你想談?可以。”良久,龍士驀然冷聲說道,他回過了頭,銳氣逼人的黑瞳直直望住佇立在眼前的俊秀男子,他露出的笑容除了狷狂外似乎還有著別的內容,很像是嘲諷,“但在那之前,你回答我一個問題……你愛著我,你在千年前就愛著我?在那個時候你就想和我說了,而我竟沒料到你會對我有這種骯髒的心思,所以也怪我,是我的大意導致了今天這種局面,對吧?”

  這不是疑問,這更偏向了肯定。風無釋一臉的懵然迷茫,他不能去打斷他們的對話,只是覺得這狀況完全是雲裏霧裏,他只知道莫訣眉心的朱砂淡了,簡古明變了,而名為龍士的男人突然回來了。

  室內死水一樣沈悶的空氣裏,風無釋在落地窗前的沙發坐了下,他靠在窗沿看著他們,徐徐的晚風吹動他的長髮卻吹不散滿屋冷凝的氛圍,他面無表情,心緒則籠著層層的陰影。

  風無釋想著他需要從他們的對話裏獲得撥開迷團的訊息,而無聲僵持著的龍士和莫訣卻靜到如同一幅畫像。

  這個人不會是簡。莫訣沒有逃避龍士視線中刀光劍刃般的犀利,這樣直接的對視反到讓他看清這個男人,抹去了最後的一點點不解定,讀懂了最深的那個自己,眸底複雜的糾葛也就逐漸理清了。

  “不。”莫訣輕悠悠地答道,在他明澈的銀眸之中慢慢鞏固起的,是他對某個人不容撼動的肯定和堅持,那個他想要的人。“我愛他,不是您,是他。”

  愛?風無釋錯愕了,他從沒聽莫訣說過這個字,相信簡古明也沒聽過,他的感情一向很內斂。

  “那個人,懦弱又怕事,他還算個男人嗎?他有什?好?”龍士輕蔑地嗤弄著,隨即又異常鄭重地對莫訣說:“環境把他扭曲了,雖然他確實是部分殘缺不全的我……”

  “也許。”莫訣打斷了他的話,目光炯炯地看著龍士,其中有著尊重和臣服,只是細心會發覺深處少了那種對簡古明的炙熱和愛護,“從前的我沒有這一千年來的經歷,從前的我沒有遇見過簡古明,我不在乎從前是如何,因為那些都屬於過去,我只知道現在是一千年後,我遇見了他而且我肯定我要的就是這殘缺不全的一部分!”

  用很平鋪直?的口吻去說這番慷慨激昂的話,莫訣頓了幾刻,他幽幽地長籲了一息,總算是有些許情緒表露了出來,很無奈,“尊上,這一部分的您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他是簡古明。”

  “你就這?肯定?”龍士冷笑問道,他的劍眉輕挑顯露他的不悅。“你是想告訴我,在你心裏,他這部分還能夠替代我了?”這無關任何感情因素,龍士的不悅,很簡單就是他那自尊在作祟,畢竟他是那樣瞧不起簡古明。

  “我記得,我從前很想靠近您,追隨您,守護您,永遠在您背後看著您奪得天下,但我從來沒想過要吻您,沒有衝動……”

  莫訣平淡地回憶著,他夢囈般說道,專注地盯著這張幾乎等同於刻畫在心坎上的面容,他慢步走近了龍士,舉起右手輕柔地撫摸著他的臉頰,然後俯首緩緩湊近他的唇,鬢邊幾絲銀髮曖昧地滑落下……龍士抬頭靜望著靠前來的秀美的臉,他不閃不躲並且還回想著記憶中的銀狼,銀亮的發絲掠過他的眼角,他的情緒波紋不興,然而莫訣卻在即將吻上他的那秒停住了,在他咫尺之遠的地方輕聲道:

  “……我沒想過要吻您,就算現在是簡的身體也一樣。”

  簡古明,他很自私任性,很囂張自大,甚至是驕縱的,但細心去閱讀他那個人會明白他比誰都真誠,他會裝出很痞的模樣,只是他的眼睛總是那?坦白地告訴所有人──他很怕受傷害,他很懦弱但有時又很勇敢,他的勇敢偏偏更讓人心疼。

  面臨抉擇的時刻心是最誠實的,剝開所有的保護色,莫訣發現,只是想著他們生活過的點滴,他的唇角也會不由自主地微笑,淺淡得不易察覺,卻發自真誠愉悅的會心一笑。

  82

  “好,就當你是真看上他了,可然後?”興許是真正動怒了,龍士也貼近莫訣的唇輕問著,他墨黑的瞳眸內蘊有某種警告的成份,談話間那溫熱的氣息也拂在了莫訣的唇上,親近但又有不可抹滅的距離,“你說了這?多,重點是什??是想我成全你們?那你是否應該先擺出可憐的模樣博取我的同情呢?”

  “我想和您做次交易。”不介意龍士帶侮辱性的挑釁,莫訣站直了身體,他有重要的決定想說,但在那之前他轉眸看向了愣坐在旁邊的風無釋,淡問道:“你怎?選?”

  “什??”風無釋正琢磨著他們的對話,可話鋒驟然就指向了他,他一時反應不過來,不過很快就點了點頭,攤開的雙肘閒適地搭放在扶手上,完全不假思索地說:“嗯啊,我要簡。”

  因為龍士塵封在他大腦內的意識啟動,莫訣意外尋回了當年重傷後喪失的記憶,而對比恢復記憶的莫訣之前的動搖和疑惑,他不確定他對簡古明的愛情是不是由對龍士的心意衍生來的,還有對於捨棄千年前和龍士共馳沙場的快意自豪的那點猶豫,風無釋由始至終都沒質疑過他要的人只有簡古明。

  也許能說因為風無釋沒有千年前的記憶,所以他可以這樣篤定,可是即便他也有了記憶,事情也是很難說的,畢竟他和莫訣不同,說白了,他的想法簡單很多。

  龍士除了唯我貪權外,他是幾近完美的神人,簡古明確實及不上他,不過這些比較風無釋是看不到的,他只記得誰是他的男人,誰不是。

  莫訣對任何事的想法都讓人很難懂,他藏得很深。風無釋給人的感覺陰鶩邪氣,莫訣溫雅柔潤,不過從行事作風上來說,兩人又恰好相反,比方說……假若,龍士對他們有超乎尋常的感情,那?風無釋只會從這點感情上去懇求他交出簡古明,而莫訣只要一旦確定了他想要的是簡古明,那?他就極有可能把龍士的感情當做戰勝的武器,他會選擇保全他想要的東西,所以會對其他加以利用。

  龍士也算了解他們,他也比誰都懂得戰鬥時半點失誤都會致死,他從不會給自己製造弱點,於是他聽著風無釋的話卻毫不表態,冰冷又無情地瞥了他一眼後就靜望著莫訣,事不關己似地等著他所謂交易的下文。

  “這個孩子,可以不要。”莫訣在龍士的床邊坐下,他拿過桌上屬於孩子的命火,垂眸凝視著它安靜的火光,捧在手心裏把玩著這餘下的小截心燭,它將燃盡了,他的孩子將誕生了,可身為父親的他竟扯斷了留戀和不舍,那樣淡漠地說:

  “我想現在還是有辦法把孩子拿掉,雖然會對您造成傷害,但我會把我一半的魔元交給您用作療傷……只要您把簡交給我,我另外為他找到合適的軀體後,我會把我剩下的一半魔元也交出來,然後我們會離開這裏,做一對平凡人過上一輩子,永遠不再出現在您面前。”

  “我為什?要答應你?”龍士想都不想就答話了,他狂妄地哼了哼聲,眼光寫滿了不屑:“聽起來我似乎沒得到多大的好處,況且我如果要取你的魔元,殺了你便是了,不必等你自己交出來。”

  “那是不可能的。”不待莫訣開口,風無釋就先插話了,他點燃了根香煙抽上了一口,忍不住煩躁地用小尾指刮了刮鬢角,說:“魔元積聚了我們所有的力量,在很久前我和莫訣就決定了,為了避免誰的魔元落入他人之手給另一方造成麻煩,所以我們都修煉過一種死術,只要我們的形滅了,魔元也會立即消失,除非我們自願運法把它交出來。”

  “好吧,但這也不代表我需要你的魔元才能拿掉這個孽種。”龍士冷硬地道,右手威脅一樣用力地按了按腹部,他對那種奇異的感覺無疑是極端的厭惡,無法想像他此時像個女人身懷六甲──有種殘酷在心底漫開,他詭異地笑著,說:“我現在一掌只要拍下去,它會馬上胎死我腹中,這塊肉會像腫瘤一樣被我取掉。”

  “這樣您怕是會受很重的傷。”龍士的手還沒拍下去,莫訣便搶先淡淡地阻止了,他的反應不慌不亂,不帶起伏的聲線很平靜,他是平靜到死寂的地步,道:“而且,如果是我動的手,那?殺死這孩子的罪孽是由我來背,我是他的父親……”

  莫訣默然了三秒,他看了看燭火,又再續道:“您應該清楚現在的瘴氣,它都是您殺過的魔所形成的,現在都由孩子壓制著。雖然您現在回來了不怕它,但如果你動手取了這個孩子的性命,它已經八個月了,並且有我們的血和力量,假使它對您存了恨意也融入了瘴氣內,那結果就是誰也預料不到的。”

  孩子的命,誰動手的,罪孽就是誰來承擔的,只是那道深可見骨的傷疤就擱在有心人身上,由不捨得的人受了這份苦。龍士的俊臉如若凝著層冰霜,他沈思著,最終別開頭苦苦壓抑著殺虐握緊了手,嘲弄地嗤聲一笑。

  “答應我吧。”莫訣輕輕摩挲著掌中的心燭,手心捧護著這堅韌的小生命,他的目光暈染著絲縷暖意和歉疚,隱約有點苦澀地勾了勾嘴角,說:“現在的情況已經挽回不了了,選擇最好的解決方式,我會儘量彌補,所以希望您也肯讓一步,這樣對誰都輕鬆。”

  這話說完,莫訣就安靜了。風無釋在他們之間打量著,龍士控制著暴躁易怒的情緒,他不再去觸碰讓他幾乎要發狂腹部,他換著呼吸,只是眉目間的淩厲和煞氣更重上了幾分,狠聲問:“你算得倒也妥帖,那我問你,我這雌雄同體之身你怎?解決?”

  “這點無釋可以解決。”莫訣略微側過臉,眼尾的余光看向身後的風無釋,“還是和那次一樣,只要你用魔元恢復尊上的身體,那我們就依舊共用簡。”

  風無釋和莫訣曾經有過協議。

  簡古明的命裏不帶半點陰,當初為了讓他懷孕,他們費盡了心思才想到可以用化陽轉陰之術,不過這是逆轉命理的術法和簡古明體內擁有未知的力量……危險度很高。當時,風無釋負責舉行了那個儀式,折損了他近半的魔元換取了簡古明雌性上的處女權,以及和莫訣共用這個男人的權力。

  風無釋有時候很單純又很偏執,因為他強行介入莫訣和簡古明的愛情中間,枉顧了莫訣用了那?久的時間去走進簡古明的心裏,於是他用他的半條命還了莫訣一個公平,並且借此他終於肯定他即使和簡古明相遇得晚了,但他付出的再也不比莫訣少了──雖然,這並不能抹殺他究竟是第三者的事實。

  “好,”風無釋應承道,倒也乾脆利索,“我想我剩下的魔元也足夠再舉行一次儀式,啊啊,古書裏好像也記載著能讓我們失了魔元也可以活下去的辦法。”

  犧牲了孩子,他們用他們的魔元交換回簡古明,他們化為凡人去過普通生活,同時給了龍士不再有瑕疵的身體,彌補了他們的過錯,一切是如此完美,可是──

  “你們,做夢。”怒極反笑,龍士刻意輕聲細氣地說道,昏暗的燈色在他的臉上留下陰影,“假如千年前你們沒有到主要戰場上,沒有受傷失憶,我的二魂也不會封在龍印內,今天也不至於鬧出這種事,而現在你們居然還想要走我的一魂,你們也太不自量力。”

  “就算我再看不起那個男人,我的魂魄也不是你們說要就可以要的。”每個字都帶著諷刺和惡意,龍士的眼瞳閃爍著冷酷,或許是他們的執著觸動了他的逆反心理,他後靠著床頭,陰笑說:“死心吧,坦白說了,你們越是想要他,我就越不會讓簡古明再出現,我無論如何都不會。”

  這沒有餘地的宣誓才落定,一道曙光便刺破了黑色,風無釋和莫訣無力地闔上眼睫,天開始亮了,他們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歎息也交織成憂鬱沈重的音符,在這滿室飄搖……溫馨和寧靜不再,他們的身邊,也真的少了那個總是被他們捧在手心的人。

  簡,你是睡著的嗎?能聽得見我們的聲音??你總是不敢自己一個人睡,現在只有一個人,你啊,還是會很怕黑吧,我們這邊……天,都已經亮了。

  83

  現在擺在龍士面前的問題有幾個,首要無疑是將至的侵月,其次就是他腹中的胎兒。

  莫訣分析的沒錯,現在孩子這?大了,在他體內的這段時間也吸收了他很多的力量,如果現在貿貿然墮胎,他的力量流失和身體受創事小,就怕他受了傷又引動了瘴氣,那?他怕是抵擋不住,並且侵月的時候根本無法作戰。

  如今,事情很棘手。龍士再怎?英勇善戰,現在也有點束手無策了,他進退維谷。

  孩子,如果打掉的話他會面臨著很大的危險,如果不打,那再過兩個月這孩子就該出世了,到時假若正巧遇上侵月,那他還是無法去守住封印,再假如封印被打開了,窮奇解封之後瞧見他現在這模樣……

  想像了那家夥小人的得意洋洋的嘴臉,龍士胸口憤慨的情緒就跟翻江倒海般洶湧,他怒紅了雙眼,仿佛窮奇那長得跟女人似的家夥已經跑到他面前叫囂了,他有種不甘,他怎會落到如斯境地!

  其實解決辦法也還是有,那就是按莫訣所說的交易,可惜,這個辦法再好,也不會列入龍士的考慮範圍。沒有理由,沒有原因,可以說是出於對簡古明的排斥,也可以說再不濟那一魂終究是他的,龍士不認為交出他的一抹魂魄就是好辦法,沒有這個道理,就算那抹魂魄形成了另一個獨立的簡古明也一樣。

  龍士會覺得很惱,他覺得這盤下了一千年的棋,按計劃現在差不多是該收棋了,可他發現棋路忽然有往死局發展的趨勢,他還有可能會輸。所幸,現在窮奇還封在龍印之內,和他其餘的二魂繼續沈睡。

  一子之錯,滿盤皆輸。龍士感到實在很諷刺,狼魔失去了部分記憶,這在當時他想著就是一個小小的失誤,只是隔了千年,他的意識蘇醒,卻驚覺這個失誤是埋下的伏筆,竟成了一切禍事的根源了。

  ……命運的森林裏迷霧重重,林間這條蜿蜒的羊腸小徑,它通往的地方和結局,那是光還是災難,已經是誰也都看不清了。

  越天大廈的18樓,那座殿堂裏存放著誓言,它們密密麻麻地浮沈在這整片虛無之境,世間的每句誓言都會在這裏形成一個卷軸,然後這份誓言都會有一隻專屬的小鬼負責看守。

  它們會無聲等待誓言的終點,假若是實現或遵守了,它會平靜地死去,假若誓言違背了,那?在燃滅之際,它會懷著怨毒和詛咒消失。

  在風無釋的印象裏,這種小鬼是不具意識的,它沒有半點欲望,就和守護文字的墨靈一樣心中只有職責,然而,當他看見這些小鬼全數從橫放的卷軸跳下,並且單膝跪地朝拜龍士時,他就知道他以往對契靈的理解有誤。

  “散開。”龍士命令道,小鬼們便集體躍坐回各自的卷軸上,這時他才昂首闊步地走上了祭壇中央,背對他身後的風無釋和莫訣,他抬頭靜靜地望向了上方,神情沈穩而專注……

  小鬼似乎都明白他的意思,它們順著他的目光整齊地往兩邊撤開,漫布上空的小鬼陸續在中間讓出了一條猶如通道般的空位,絲毫不去阻擋到他的視野。龍士冷凜的眼神似乎在尋找著遠處的什?,莫訣還是那雲淡風輕的從容,風無釋困惑極了,直至他見到有一個特殊的卷軸從空中緩緩降下。

  莫訣不語,他大概心中有數了,風無釋則看著那個外封畫著金龍的卷軸落在龍士的手中,他不解地問:“這是?”

  龍士轉身斜睨了他們一眼,接著解開了軸上的繩索,他把卷軸打開草略地瀏閱了遍後,驀地冷笑了幾聲,隨手將它扔給了風無釋,道:“千年前簽下的死契,上面寫著你們必須無條件服從我,不過我想現在讓你們交出魔元估計是不太可能了,我也就不浪費唇舌,現在不談這些可笑的事,我答應這個孩子我暫時不會動,你們現在起也先專心幫我做事,不要和我提起簡古明……否則,最終同歸於盡了,就是你們自招的了。”

  “……”有些唏噓,風無釋注視著契約上的簽名,他的眼眸懷著小許愧意瞥過了莫訣,他無言以對,之前最想尋找記憶的人是他,現在尋回了記憶的卻是莫訣,雖然戲劇化了點,可他還是慶倖他沒有記起──否則,那是怎樣的煎熬?要在從前全心追隨的王者與現在的戀人之間做抉擇,大概也只有莫訣能保持著平常不動聲色的模樣。

  心念著侵月的大事,龍士可沒空去揣摩他們的心思,既然表明了他是主導的地位,他也就舉步朝外走去了,邊問:“審判司一共有多少使者?”最後這兩個字,龍士念得不太順口。

  “能參與戰鬥的,大概十萬左右。”莫訣說道,他表情淡淡地也隨著龍士往門外走,慢步接近那扇黑色的門,他知道他將再次見到門外的那副畫,那刻畫在門扉上的哭泣的男人。

  “十萬?”意料之外的數字,龍士詫異地斂眉,原本透著俊朗之氣的眉宇頓時嚴肅了許多,“這?少?從前我們打一場戰,死的都不止十萬。”

  莫訣低眸不答,他走在龍士的右邊,而左邊的風無釋見他不作聲,在跨出殿堂的一刻便解釋道:“現在的魔本就不多了,而且從我們醒來至今幾乎就沒有過大規模的戰爭,所以審判司內戰鬥型的魔也都控制著數量,再者世間大部分的魔都選擇安靜度日……嗯,雖然這個情況在最近有了變化,不太安靜了。”

  84

  “我沒空聽太多。”龍士生硬的語氣藏不住焦躁,他率先踏出了殿外,定定地看著黑色的大門在緩慢吃力地關上,他說:“將所用人發散出去找,七天內一定要找到龍神封印的位置。”

  侵月是封印最弱的時候,而龍神封印又偏偏在極陰之地,窮奇的人估計在那座森林裏布下了好幾個結界,那是他們拿手的障眼法,不僅可以混淆方位還能隱藏地點,甚至以龍士現在的能力還感應不到封印在哪里。這或許是孩子的緣故,他的力量操縱起來不太靈活。

  龍士剛回來,他們可能是不太習慣受命令,莫訣和風無釋對視了一眼,兩個都沒怎?吭聲,他們就是靜望著所有的誓言消失在這扇沈重的門後,接著無可避免地對上了門扉上兩個流淚的男人,他們又一次產生正照著鏡子的錯覺,面向畫中披著白色斗篷似在懺悔的男人。

  “嗯?還有這東西。”龍士也發現了,他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勾住了,端詳著畫中的兩個男子,他抱著雙臂啞然失笑了,略有著諷刺和懷念說道:“我猜,這是你們在沈睡前所留下的吧……這?多年來,我從沒看過你們流淚。”

  “你們,是在後悔?後悔當時不該忤逆我的命令?後悔跟了我這?多年?還是,後悔沒阻止我用龍神封印?”

  這?說,畫中確實是他們,但他們為什?悔恨?風無釋答不上來,他側目看向了並肩的莫訣試圖從他身上尋找答案,然而莫訣僅僅是凝眸深望著牆上的畫,他輕抿著唇,那唇部的線條完美至極,他一句話都不說。

  有答案,莫訣不是不想說,只是他也很朦朧了。那時候,他記得他們受了很重的傷,他們回到這裏,他們倒在了門口進不去誓言裏,夥伴幾乎都死光了,龍士也不在了,他們背靠在門上抬起頭,可眼角還是流下了淚……哭了,是因為沒盡到保護龍士的責任,還是為連累了他自責?莫訣淡忘了,他也不願再去回想。

  “忘了也算,天下有多少誓言是真的做得到?這也不是重要的事了。”龍士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語畢他就旋身往電梯走去,他行路是穩如泰山,不過雙手完全不去觸碰身體,不在乎周身的不適感,他也盡力忽略著步行時腳上的笨重。

  有些事,龍士他不能想。他的性子是忍不住不如意的,這點比簡古明要嚴重得多,他想了不愉悅的事就怕他會求一時之快,結果惹更大的麻煩。

  ※ ※ ※ ※

  日子過得無聊,簡古明說過他快要發黴了,於是慢慢喜歡上曬太陽。在落地窗前的那張舒適的躺椅,是莫訣後來給他弄來的,他睡在上面夜晚也能照著月亮吹吹涼風,至於躺椅上的軟墊則是風無釋去買的,說是怕他靠久了會不舒服。

  “唔,你偶爾也挺細心的。”簡古明慵懶地斜躺著和風無釋說話,欣賞著散在天邊的晚霞,他困頓地打了呵欠,一邊撫摸著肚子早已習慣的重量,一邊用右手的小臂枕在了後頸下,他朦朧迷糊地嘀咕道:“莫訣,吹首曲子給我聽聽吧?我好久沒聽你吹曲了,挺想念的。”

  “嗯,好。”莫訣輕應道,他的右掌微微一擺晃,紫霞似的光煙在他的指縫之間流過,它卷覆住了他的手掌後轉瞬即逝,徒留下一管白玉笛在他的手心。

  風無釋從床上拿過條被單,然後走到昏昏欲睡的男人身邊,見簡古明撐不開雙眼了就輕悄地把被單給他蓋上,把被子撚到他的鎖骨處,在他的額際印上深吻……最終,風無釋蹲在簡古明腳邊將臉頰貼上他的腹部,每次都會自心裏感到奇妙,當他聽見了孩子頑強健康的聲音,它是值得珍惜呵護的生命。

  莫訣的白袍簡潔卻襯得他氣度翩翩,做工精細的白玉笛碰觸上了他淡紅的薄唇,他低垂著眼簾,冰冷透徹的感覺自他的唇上傳開,只見他的指尖靈躍地彈動,那唇間吹呼出的氣息也就變成了清越悠長的樂曲。

  很好聽的笛聲,很溫暖的撫摸,簡古明睡著了,他安詳的睡臉有點兒稚氣。

  日落,它在逐漸被黑夜侵蝕,但在那殘陽晚照的地方,有兩個男人正相守恩愛地依偎著,另一位儒雅的男子則面對窗外而佇立,他悠然吹笛,奏響著玄妙的古曲。

  這寧靜唯美場面,這三個男人,他們親密得如同一體,仿佛完全沒有供第四人立足的餘地,哪怕就是連空氣,它都介入不了。

  ……

  一襲垂落地面的窗簾往兩邊敞開,如血的光芒穿過窗寂靜地鋪淌在毛毯上,在這片豔紅當中,有個器宇軒昂的男人依舊半躺在椅上,這副高大健碩男性軀體並不陌生,他的腹部仍如孕婦般高隆著,可不同的是這個男人。

  男人獨自眺望著仿若燃火的天穹,英俊剛毅的輪廓蒙上了層暖光顯得柔和了些。他微閉著深黑的眼瞳,那殘陽似乎染紅他的眸底深處,而且他一直都沈默不語。

  他的姿態看起來很是悠閒,可龍士緊鎖的眉宇流散著幾許不適之色,他沒有表現得很明顯,這些體內無可避免的疼痛他也完全受得住,只是源自心理的折磨放大了這份痛苦,他的雙手握在椅沿像在忍耐著什?。

  莫訣剛進門來見到的就是這畫面,他忖想了下就知道原由了,這距離簡古明不在以及他最後哺乳的時間,也快滿二十四個小時了,按照他身體平時的狀況,現在估計是龍士會很難受。

  85

  “需要幫忙嗎?”莫訣走近了他的身邊問道,輕柔且溫和的嗓音很容易使人放鬆心情,然而龍士偏不領會地閉上了雙眼,他一語不發,並且還冷冷地笑了笑。他的自尊和驕傲可不允許他接受這種幫助,更勿論去正視他現在所用的軀體出現的毛病。

  莫訣不易察覺地斂眉,他平靜的神色叫人捉摸不透,打量著龍士的身體,他說:“簡的體質很特殊,如果不弄出來,是沒那?容易退的,還會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儘管他選擇了隱晦的措辭,龍士還是無視莫訣這善意的勸解,他壓制著因兩邊胸脯的脹痛引致節節上升的怒火,某些東西讓他的胸部繃緊得好像有硬塊了,這本質上畢竟是屬於人類的體質,於是他現在的前額都有些發燒……這身體是簡古明的。

  龍士似乎對這痛覺蠻不在乎,但他不能夠去想像這煎熬的根源,很有自知之明,他只要稍微幻想了下,他的理智和自控就有崩潰的危險,那份對所有的厭惡就更深了。

  莫訣默聲靜望著龍士片刻,他瞭解這點疼痛對龍士來說是不值一提的,所以與其說他在擔心龍士,不如說他在擔心簡古明的身體。他很清楚,心高氣傲的龍士連承認都不願意了,更別說會運法去治療長時間漲奶引起的發炎了,他的意識是受得住,可估計簡古明這身體是吃不消。

  “很抱歉。”有些無可奈何的話語拂過耳際,龍士聞言便下意識淺睜起眼睫。他以尖刺般的目光斜睨著莫訣,那種可恨的不適感讓他陰鬱得根本不想開口說話,而莫訣絲毫不受影響地伸手扯下了襯衫上的領帶,慢步繞到他後方,重複地又說:“抱歉。”

  可能是相信自己或者相信契約對莫訣的束縛,龍士並不慌張懼怕,就連莫訣將領帶蒙到他的眼睛上他也不具有防備,不加以反抗,他放任眼前的景象消失布料的遮掩下,只有橘黃的光線還能穿透過了領帶給他微弱的光感。

  莫訣末了將領帶尾在他的後腦打上了結,龍士一動不動地躺靠著不掙扎,他現在看不見別的東西,除了淡濛濛的光。

  “如果接受不了,那就什?都別去感覺,別去在意,您會發現一切都還是很美好。”莫訣在他耳邊低沈地說道,龍士沒有反應,他面無表情地等待著下一秒。

  此時,龍士整個人都如雕像般冷硬剛強,在這絕美的夕陽裏,環繞在他周圍的卻是很陰鶩的氣息,仿似在他身上形成了灰暗的色彩,像頭將要捕食的野獸透露著危險。

  莫訣並不忌憚他散發出的一種冰冷又狂躁的犀利感,他無聲地回到龍士面前,握著他的雙手把他拉站了起來,緊接就不言不語地牽著他往浴室走去。這舉動,莫訣很莫名其妙,可奇怪的是龍士還真就隨他走了,也許他覺得再這?安靜很無趣,沒有戰鬥他甚至是有些無聊。

  回來至今的情況讓他的脾氣暴躁,龍士對腹中的胎兒沒有感情,如果不是顧及後果,他會選擇和任何人打一場來發洩他心口滅不了的火。

  浴室內,莫訣把龍士牽至梳洗台前站好,他凝望鏡子中的他們,略有複雜的目光在身邊這張俊臉上停留了三秒,他很快低下了頭,從牆邊的橫杆拉下了條毛巾,然後就打開了鋼制的水龍頭。

  霎時,熱水伴隨著煙氣從水喉中流出,鏡面上漸漸氤氳了水霧,模糊了鏡內倒影的圖像,也模糊了他們的表情。

  室內的空氣有些潮濕了,龍士微皺著眉頭,他看不見莫訣的動作,只聽到前面有嘩嘩不斷的流水聲,他開始喪失耐性了,他正要扯掉眼睛上的領帶,卻感覺背部忽然一暖──莫訣從背後抱住了他,雙臂分別穿過他的腋下,手指探到他的衣襟上就要揭開他的袍子。

  “慢著!”龍士嚴厲地喝斥著問,他倏地稍側過了頭,用力抓住了莫訣的手背,雖然蒙著雙眼,但依然不減他那股渾然天成的非凡氣勢,“你做什??!”

  “嗯,熱敷一下會好受點。”莫訣不慍不火地答話,估計是怕不小心會刺激了龍士敏感易怒的情緒,他的態度保持得非常平和自然,雙手也慢慢掙脫了龍士的掌控,拿起了放在邊上的熱毛巾,跟著就把他的前襟往兩邊撥開,半裸了他的上身……

  龍士將信將疑,察覺到有冒著熱氣的東西在接近他的胸膛,長久的習慣讓他變得戒備了,這也讓他的神經敏銳了許多,因此當毛巾接觸到他的皮膚時他立即反射性向後躲避,卻更加貼近莫訣寬厚的懷抱,意外的,發現他的身體有種如陽光一樣暖和的溫度──龍士有點不悅地蹙額,他不適應和別人有身體接觸。

  “噓……相信我,我什?都沒做。”這是很難讓人產生排斥的聲音,莫訣淡淡地安撫著,熱氣熨紅了他的手,他沒知覺似地將攤開的毛巾從龍士的胸上沿蓋到他的胸側,手法熟練地順著毛巾給他按摩,不過卻仍露著他兩顆腫硬欲裂的乳頭,也沒有去碰它。

  源源不絕的熱氣仿佛穿過了他的肌理滲進他體內,胸脯內的脹痛被舒緩了,龍士不由得鬆懈下了,而每當毛巾冷卻了,莫訣就再度沾上熱水。

  這樣重複熱敷了幾次,莫訣的下顎曖昧地壓靠在龍士的頸窩,他呼吸懷中陽剛的男性體味,雙臂抱著這具屬於簡古明的身體,開始不動聲色地收攏著手指抓弄他的乳肉,推擠他的奶水──

  小心控制著力度規律性地夾捏他碩滿的奶蒂,莫訣富有技巧地將積儲在簡古明身體裏的奶白的汁液給逼了出來,並且還垂眸凝視著他那兩個紫紅的乳尖,定睛看著兩邊尖端處不住噴射著細細的微小的水柱……

  簡古明的乳孔其實餵奶喂得很通了,擠奶是不會有痛苦的,只是龍士緊抿著唇,他的感覺既清晰又怪異迷蒙,直到他體內甜美濃稠的乳水都落在陶瓷的水盆裏順著水流沖走了,他還不能明白過來是怎樣的。

  莫訣很有心,他給龍士營造了最方便逃避的條件,遮蔽了他的眼睛讓他不能看,一直開著水喉讓他不能細聽,把所有尖銳的棱角都磨得很平滑,不能讓它消失,但至少讓它不明顯。

  他那句話有一定道理的,不能接受,那就不去知道不去想,讓事情過去,再次睜開眼界,一切就還是能很美好。

  在所有結束了,莫訣擦拭乾淨他的胸部,抹去那殘留在肉蕾的乳白,最後扔開毛巾默默地幫龍士把衣襟拉上,這樣裏外都給他打理整齊了,還邊說:“我待會拿些藥過來。”

  “這代表什??”某件事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龍士忽然意有所指地開口問,他自己解下了蒙蔽眼睛的領帶。

  從簡古明的記憶力找尋到那些淫亂得不堪入目的歡愛場面,龍士輕蔑地哼了哼,同時也覺得現在發現的事情實在很有趣,他感覺著莫訣貼在他後面卻完全沒有半點反應的胯部,陰冷又促狹地笑問:“同樣的身體,你沒有反應?還果然是認定靈魂的??”

  86

  終於日落在盡頭了,天邊黑透了,時間這樣剝奪走了最後的光亮。

  浴室內的水流總是不止,熱氣嫋嫋,於是繼續彌漫的煙霧也為他們之間渲染上煽情的朦朧,但而漸重的夜色和水聲掩埋不了龍士問語裏若有似無的怒意,只是莫訣沒有答話,他沈默著稍微在他們之間拉開了距離。

  浴室裏有扇別致的小窗,它開啟著送進了徐徐的夜風。

  “這天,又黑了。其實,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莫訣的視線投擲在漆黑的窗外,他深沈的目光顯得若有所思,有些事在他眼前閃現,當他倏忽想到了什?,他張開的雙臂就重新緊抱住了身前的男人,低首聞著他發梢的氣息,黯然地啞聲乞求著說:“……你能不能留一點光給他?他沒有說過,可我知道他很怕黑,天黑之後,他從來不敢自己一個人,我也從不會讓他一個人。”

  所有事都沒有按照既定的軌道進行,老天這玩笑似乎開大了,無可挽救了。在黑暗中他們誰也沒看見誰的表情,龍士的眉頭深鎖著他理不清的情緒,他僵立著不語,感受這有力擁緊著他的強壯的雙臂,他不禁扯著唇角勾起了抹譏笑。

  他想,在他身後的莫訣,這份的擁抱無疑是渴望著穿透了他的身體去溫暖另一個人。

  莫訣靜默著,他的眸底隱約有著叫人不能讀懂的內容。龍士的眼尾瞄著他,只見到那銀亮奪目的長髮。

  依稀記得這匹他從小養大的銀狼,他印像裏的莫訣舉止風流,氣質溫文,他和善卻對誰都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遠,總是帶著淡然得接近冷漠的微笑,如今,他竟也會有這樣具有情感的時候,他或許一直都很冷,是那所謂的愛情改變了他?……

  無聲之中,龍士的思緒順著回憶急湧的河漂流得很遠很遠,他隨著河水在浮沈起伏,河內倒映著許多畫面的激流送他一路直下,遠到了超出了千年以前──他費心創造了那兩隻幼小狼崽的一天,那時候還沒有戰爭,胸懷大志的他還年少,也還沒體會到獲得權力的滿足。

  在那片碧綠的安靜的草地上,只有樹葉搖曳的沙沙聲不絕於耳。他迎風站在榕樹下,懷著少有的興奮和緊張的心情把尚未開眼的它們放在樹蔭內。

  他耐心等待著,忘記是過了多久,他總算是見到那兩團毛絨柔軟的小肉球會動了。

  在他的注視下,它們笨拙地顫抖著站了起來,兩兄弟還搖擺著相互碰來碰去,小的那只黑色的腳步踉蹌著還不小心滾了好幾圈,它趴在地上疼得含淚咬著草,見前面的銀狼走遠了,它急忙就爬過去用嫩嫩的小爪子按住哥哥的尾巴,它怕哥哥走了,結果害銀狼也摔了一跤……這倆隻小狼崽,讓旁觀的人都有些忍俊不住了。

  所幸,最後它們跌跌撞撞挨靠到他的腳邊蹲下,乖巧卻又心急地仰高頭望住他,兩隻都是眼巴巴的可憐樣兒,它們餓得嗚咽小聲叫著,那兩雙清澈的大眼睛有點濕潤,有點討人喜歡。

  驀然回想起來,一切仿佛不過轉眼之間,不太真實,可在他們指縫裏流逝過並且絕跡了的,卻已是再也抓不住的許多年。

  87

  莫訣和風無釋各自有自己栽培出的護衛,他們效忠的是判官,這是不包括在審判司內的,而歸屬在審判司的旗下的有十二分組,分別以十二時辰命名,各組的負責人也以時辰命名,他們名下會繼續有分支,操作審判司的運行。

  各組負責的事宜都不同,他們各司其職,在龍士的要求下,現在全都加入了負責搜尋的分組工作,也就是辰組。

  龍士說要在七天內找到龍神封印的所在地,他們費了不少的人力了,只可惜五天了還渺無蹤跡,負責搜尋主要工作的風無釋忙得有些焦頭爛額。

  他和莫訣都搬出了越天居住進了其他的樓層,不過他這些天基本很少回去,原因之一是相信莫訣會把內部事務處理好,另外是覺得回去也沒什?必要。

  其實,風無釋並不怎?負責任,在沒遇見簡古明之前。不比莫訣對待任何事都處理得井井有條,他向來就是興起了才會去辦正事,否則就是在居無定所地四處飄泊、遊玩,所以在還沒帶簡古明住進越天居的時候,他本來就很少回去。

  現在,不過是恢復成從前的日子,當然,他始終相信簡古明遲早都會回來,因為他耐不住寂寞和孤單。他需要有人縱容他的任性,有人陪伴,如果沒有人,那他會變得不是他。

  十二分組之中,只有辰組和未組的負責人是女性,搜尋工作進行到第五天晚上,她們都跟著風無釋到了這座森林。

  不知名的蟲鳴擾亂著人的聽覺,雜草叢生的泥土地上有很重的濕氣,他們越接近森林的中心,那種沈重的陰暗就愈發折磨著每根神經,不安也猶如散著寒意的冰絲纏繞著他們的心臟,隨著環境緊勒得他們的心血痕斑斑,他們不由得戒備了──這座森林到處都籠罩著陰冷的紫色,那是鬼氣。

  “大人,我們上次來並沒有這個地方。”辰略有緊張地說道,她的紫眸警惕地在周圍巡視著,這裏的陰息太重了,重得影響了她,讓她有點恐懼。在森林裏是很難確認方位,很容易迷路,可她的專職就是搜尋,辨位能力很好,所以她一下就發現這是她沒來過的地方。

  “我想,我們是進了他們的結界了。”風無釋停下了腳步,他很冷靜,留意到這裏有光,但他仰首卻看不見天上的月亮,他又在空寂的四周巡視了一圈,轉過頭對右手邊的未命令道:“你上去看看。”

  “是!”未鄭重地點頭領命,注視著黑沈沈的上方,她的背部旋即展開一雙灰色的巨大鳥翼,足尖一點,她倏地騰身往空中飛起──她飛離了地面好多些丈高,心裏湧出一種異樣像是奔向了光明,在她覺得她快要逃遠這些污濁黑暗時,有一層由能量形成的堅固屏障擋住了她。

  “這是……?”肉眼見不到的障礙怎?也沖不破,未按捺住心神,她只能停留在空中轉身俯視著大地,當她看清底下的局勢,她的瞳孔頓時縮放了幾下,愕然地微張著唇,蒼白的臉上浮現出極度的震驚。

  這是她沒見過的法陣,她也沒想過,不是畫的,是有誰竟能夠將這樣大的森林變了法陣。借用了這裏的陰氣,再以林中的古舊樹木排列編成詭譎的陣,每條圖線很複雜,在森林的外圈有五個方位聳立著五棵古樹,它們這樣嚴密地將森林包圍了起來,還有林內所有的獵物。

  ──這,為什?,要來破壞我們的生活?

  在怔忡的片刻,感受著這陣中透著的強大的力量,未仿佛聽見了,那狂風吹動樹葉的如同死亡的颯颯聲,戰爭快要發動前低沈狂躁的擂鼓,還有她雷動般的心跳。她有莫名的預感,她與所有的夥伴們多年來苦心維持的和平將不復存在了,人冥兩界平靜的生活,由此遠去。

  未驟然有了很強烈的危機感,她的意識有些空白,恍過神來就迅速降落到風無釋身前,她還沒說話,風無釋就從她的臉色上證實了他的猜測。

  現在看來是算計好的,之前他們派出好幾支搜尋隊來這裏都沒發覺什?,他首次進來,他們這會也就走進了別人設下的捕獸器裏了,而目標無疑就是他了……風無釋嗤笑,可惡,麻煩。

  “你還記得來時的路嗎?”察覺情況不妥,風無釋慢慢褪下了他總是玩世不恭的神情,他問著辰,語氣也嚴肅了,“你和未先找路離開這座森林,然後回去審判司把情況告訴月。他瞭解的比較多,會知道怎?攻打下這裏的雜種的。”

  “我記得路,可我們走了,您怎?辦?”

  “你認為你們在這裏就能幫得到我嗎?”風無釋不以為忤地斜睨著她反問,這是很單刀直入的致命的問題,讓辰和未霎時就語塞了,他又再分析道:“我猜,我必須留在這裏。”

  “我和月是同脈兄弟,只要我沒死他就能找到我的所在,那就不怕他進不來這個結界,而且我既然來了,就怎?也得會會他們了……否則,不是讓他們白幹活了嗎?設下這?大的陷阱來等我。”末了,風無釋還笑了笑,猶如刻意嘲笑給誰聽一般,他的聲音陰狠得令人毛骨悚然。

  辰和未彼此對望了幾秒,心裏都知道他不容異議的處事作風,她們無奈惆悵地悄悄歎息,只能暗自苦笑了下,笑容裏有著自責和惶恐不安,而正當她們剛要相攜離去,空中一聲殘破的獸鳴傳來,他們循聲望去──

  這應該是它的領地。幽暗的森林,有只黑色的巨鷹拍打著雙翼對他們發動了襲擊,它兇惡的鷹目瞠大著,一雙銳利的尖爪朝著風無釋俯衝直下!

  風無釋鎮定自若地靜望著從上空飛來的低級畜牲,絲毫不閃避,他甚至還遊刃有餘地環抱著胸膛側倚在樹杆,無趣地哼了幾聲,冷漠的眼神流現著輕蔑。

  未先出的手,速度比辰還要快,她倏然合併了雙掌,低眸默念著咒語,手心隨之散發淺淺的光……她猛地張開雙瞳的那秒,她輕喝了一聲,凝集著力量的右手也向上揮舉起,一道火焰就自她不遠處的地面竄高,準確地擊中了巨鷹,轉眼就將它燒成灰。

  在它接近風無釋之前,慘叫就已震破了深沈的黑夜。

  “回去吧。”風無釋吩咐道,說著他就從衣袋裏掏了整包香煙。抽了一根叼在嘴上,他右手的食指和?指隨意地搓動了下升出了簇小火,點燃了煙捲,他冷睨著方才還威風凜凜的鷹成了落他腳邊的灰燼,咬著煙頭想了一想,他又含糊著重複:“離開這裏,回去找月。”

  她們瞭解事情耽擱不得了,於是也不多話地頷首,隨即急忙離開了這片中心區域,沿著來時的道途去尋找出路。

  獨自留在這詭秘的樹林內,這份陰森寂靜就更明顯了。他似乎有提高戒備,可又表現得漫不經心,風無釋低頭安靜地抽煙,望著他扔下的煙頭被草地的濕氣浸透,殘存的火星熄滅了,他凜冽的眸光如若寒霜一般冰冷,同時敏銳地發覺有氣息流過。

  某個敵人,終於按耐不住地出現在他面前。

  “你的耐性比我還糟糕。”有些狂妄輕浮,風無釋睨視著蛭魔,他竟還有閒情逸致在調侃。蛭魔也回了他不懷好意的一笑,自信著口出狂言,“這個陣法是我們真主費盡心思創下的,就算是當年龍士也未必能破,你今天絕對是逃不出這裏。”

  “抱歉,我不是你,我可從不懂得什?叫逃。” 他諷刺著說,風無釋的氣焰極端囂張,蛭魔也不和他爭辯,只是好像有透出紅光的眼睛閃爍著惡意,接著用很奇特的語氣問他:“我們速戰速決,你有膽量就跟我來,我估計你會對見到的一切充滿興趣!”

  這話語畢,大概是篤定了他會跟來,蛭魔也不等風無釋回答,只見他的身形一閃,動作迅速得肉眼不可捕捉,瞬息就幻化成一縷黑煙消失,原地只徒留下幾片揚起的枯葉在輕緩地飄落下,確實剛剛有誰真在那兒待過。

  風無釋合上雙眸開始了搜尋,很快,他就找到了蛭魔在空氣中故意留下的蛛絲馬跡,飄散著的若有若無的氣息。

  他是好奇或者自負,但也許是別無選擇,坐以待斃可能更糟糕。風無釋沒有時間多加考慮,他展開了蝙蝠般的翅膀,一個迅猛又瀟灑的轉身他旋躍至高空,在這半秒裏極祭之劍已持在了他的右手,他跟上了那抹味道,尾隨這條線索前去未知的地方。

  誰知,他這一去,結果有他完全沒料到的事,以及最後極惡劣的情況。

  88

  這塊空曠的土地寸草不生,遍地延綿著是沙漠般枯燥的沙塵,無處不顯露空寂渺茫的荒涼。龍神封印,已經沒有人試圖破解了,沈睡的龍和神獸都被隱藏著,它現在很平靜,平靜的它就像是誰惡作劇在地面畫上的一張黑色的圖,沒有任何意義的線條。

  井容箏神色憔悴地坐在封印旁邊的土地上,她看起來很虛弱,臉龐蒼白地困在中央,一根根銀白的光束猶如鐵欄牢籠圈圍在她的四周,她是被捕的弱小的獵物,早已無力逃脫。

  偌大的場地,只有她和另一個男人存在。男人此時閒逸地端坐在她不遠處品茗,等待著他那位千年不見的故人,而冰冷的寒風不斷吹起了成片的沙塵離地紛飛,它們如若一襲薄紗徐徐地飄揚移動著,卻半點沒沾上男人的衣角,還有他的身前的古木案桌。

  平滑的桌面,精緻的茶杯,依舊光潔如新。

  風無釋追到這裏的時候,他全身旋轉地自空中縱下,目光狠厲地直視著獨坐飲茶的男子,他持劍的右手握得死緊。男子還是他那悠哉自在的姿態,升在他上方的孤燈照耀他豔紅的短髮,他一身黑衣,明眸善睞,完美的五官漂亮中帶著點剛強,給人感覺就像一團燃燒著的絢爛的火,擁有比太陽更熾烈的光芒,美得驚心動魄。

  “上等的龍井茶,老朋友,你需要來上一杯嗎?”男子談笑著抬眼看向風無釋,他的右眼角下有火焰形的小刺青,是邪惡的黑色。風無釋沈默不語,緊迫逼人地盯梢著這個似曾相識的男子,他高度的戒備。

  他們的氣質有幾分相近。兩人眉目間的神采同樣是陰冷的邪魅,不同的是男子多了點強硬的霸氣,風無釋多了絲妖冶的陰柔,合計著來對比也是不相上下。

  “你是誰?”風無釋問,他猜想了下,有個意料之外的懷疑萌生在他的心頭,他難以置信地道:“你是……窮奇?”

  窮奇點頭哼了哼,他坦然承認了,優雅地端著茶杯,杯蓋輕輕地撥開浮在水面的茶葉,他抿了小口清茶,爾後用頗失望的口吻說:“看來,你真的失去記憶了。”

  “你想怎樣?!”風無釋還算鎮靜地問道,他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周遭的環境,感受得到窮奇的力量,他是比不過但倒也無所畏懼,“龍神封印還在,你是怎?出來的?”

  “還能怎?出來?這招也是跟龍士學的,釋出魂魄脫離了本體,然後再找寄居的軀殼。”窮奇的臉上浮現著玩味的笑,他望風無釋,嘴角隱隱有著戲狎,“話說,怎樣?龍士的性格雖然狂妄囂張,但他身子的滋味應該還算銷魂吧?嗯,有機會我也想嘗一下他的味道,龍士那驕傲的家夥……”

  窮奇這調侃的話未完,風無釋的眼神驟變犀利,他的右手猛地往斜上一揮,挑起了陣刮骨的厲風,銳利的劍尖掀了一道狠戾的劍氣,它呈大弧形朝窮奇襲去,在所經之處的地面深深地刮劃出了缺口,沙塵也隨之漫天……最終卻在碰到窮奇前被化解成風,消失無蹤。

  連續幾劍都不能傷到他分毫,風無釋煩躁地低嗤了聲。窮奇搖了搖頭,他由始至終都神情不改地玩轉著白瓷的杯蓋,見風無釋住手了,他才正色道:“招呼打過了,玩笑也開過了,現在我們談一下正事。”

  進入了戰鬥狀態,風無釋臨風而立,他挺直著他不屈的背脊,冷冷地偽笑著說:“我和你沒話好談。”

  “別拒絕得這?快,先聽聽再說。”窮奇將手中的茶杯擱置在桌上,他後靠著椅背,修長的雙腿悠閒地交疊著,“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可以幫你解決龍士,並且把你要的那個男人給你,甚至你要想的話,我還可以把銀狼除掉,讓你獨佔那個男人……如何?只要你答應我一件小小的事。”

  “很誘人的條件。”風無釋低沈笑道,他看起來很感興趣,只是眸底漸漸凝結著肅然的殺氣,他的聲線冷冽極了,問:“那你所謂的小小的事,有多小?”

  “確實不大。因為越天上的晶石,我接近不了那裏,但龍士應該就快要生了,所以你只要在他生下後把他的孩子抱來給我,一切就結束了。”窮奇毫不掩飾他魔瞳之中暴露的不軌意圖,他搓摩著下巴忖想了小會兒,滿意地笑了,緊接就煽動著風無釋,也很挑釁。

  “這對你來說是易如反掌的事,而且他肚子裏的孩子應該不是你的,現在也能乘機拿掉這眼中釘,以後你和那男人過日子也沒隔閡了,這多好。”

  他們之間隔著不短的距離,不過風無釋還是能看清窮奇的表情,其實可以用自得意滿來形容,只是在他眼裏變成了自以為是。

  “別以為你很瞭解我們的事,少來算計我們,你不知道的事多著了。”風無釋厭惡地嘲弄著,他微微俯低身子,優美不失矯健的四肢舒展成最方便應戰動作的姿勢,寒光閃閃的劍尖點觸在他左手掌心,直指向遙在前方的窮奇,堅決又不耐地說:“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把孩子給你,所以來吧,別浪費時間了。”

  “呵,隨你選擇。不過,我挺好奇的,你就那?大肚量容得下情人和別的男人生下的孩子?”聽了風無釋的回答,窮奇是很意外的,他一面將桌上的杯蓋拿在手裏把玩,他一面好奇地問著,而風無釋則不以為然地彎起嘴角,他靜了靜,清晰地淡淡說著:

  “我只知道我會拒絕你,是因為那個是我哥的小孩,他的血脈。”

  “嗯嗯,原來是兄弟情。”很是虛心受教了,窮奇明白地點著頭,然後用右手的兩指夾著杯蓋,默默運起了力量讓它燃上了火,他蟄伏著血腥的眼神也逐漸淩冽了,繼而無聲笑了笑,非常有心地提醒道:“那?,你自己可要注意了。”

  風無釋調整著呼吸,在窮奇將手上的東西當成武器擲向他時,他也蓄足了攻勢持劍迎了上去,那兇猛的火光映亮了他淡茶色的深眸……裏面蘊含著各式各樣的情緒,有不舍和憤怒,有留戀和殘酷,甚至還有著視死如歸,但唯獨沒有恐懼。

  這人,風無釋在千年前就是很勇猛的戰士,他在死亡面前也能帶著狂肆的笑。

  89

  辰沒有回來,她再不會出現了。未身負重傷回到審判司的時候,莫訣剛剛處決了一位加入反黨的叛徒,那只不知死活的魔在大廈樓下的庭院裏大喊著世界應該由魔統治,神已經不在了,人類也不過奴隸而已。

  莫訣沒怎?說話,就是冷眼以對他的激昂慷慨,聽膩了之後就一掌將他擊斃,讓部屬瓜分了他的魔元。

  “月判、月判大人,”未捂著絞痛的胸口,素淨的臉上慘白不已,她踉蹌著跪在了莫訣面前,眼眸之中帶著淚光,嘴角也滲著血絲,微哽著說:“我們在森林裏尋找封印,可是進了一個很奇怪的結界裏,夜判大人他……”

  莫訣沈默著聽她斷續把事講完,他淡定得沒有表露出任何的表情,揮揮手讓她先下去療傷,而後轉身走進了越天大廈。他和風無釋的孿生兄弟,早在未回來之前,他就感應到這唯一的弟弟出了事,發現他的力量在快速消耗,只是卻怎?也找不到他的位置,幸好的是能夠肯定他仍活著,有些虛弱地好好活著。

  乘坐電梯直到了大廈的頂樓,莫訣知道龍士會在那裏。當他打開門進去,露天的場地上英俊的男人正仰頭望著午後明亮的天空,那高大挺拔的身體因腹部顯得有些臃腫,背對著他石化了般紋絲不動。

  最近,龍士一直借助晶石的力量去蔔算侵月的具體時間,昨天,他說今天就能算得到了。然而湊巧的是,莫訣這些天也從心燭的燃燒速度去推算孩子幾時會出生,他們都算到了,它們都是39天。

  事情太諷刺了,再過去39天,那天正好是農曆大年三十。這是人類的喜慶節日,他們是不會在乎這些的,可是莫訣忍不住會微笑去幻想,如果簡古明知道了估計會很高興,因為他不知道從哪里聽到年三十出生的孩子會特別聰明,很幸運,而且生日也不容易被遺忘。

  察覺有人悄然走至他身後,龍士沒有回頭,輕抿著的唇線顯得生硬無情,他冷冷地闔著眼眸,緊鎖的眉間有著鬱抑深刻的皺痕。莫訣巍然屹立在龍士身後,他忖思了片刻,很是平穩地說:“尊上,無釋現在落在他們手裏,他很虛弱,我想儘快帶人去把他要回來。”

  “你去是沒用的,窮奇的靈魂已經跑出來了,他和我一樣,就算本體還被封印著,可我們已經能操縱以前的一部分力量。”龍士低啞的嗓音帶著磁性,他並不意外,只是神色深沈得像籠罩著層層陰霾,就連那直射下來的陽光也明亮不了他分毫。

  莫訣靜默了,他暗自審度著時勢和勝算,終究還是妥協地輕籲了下。他注視著龍士的側臉,字斟句酌地說道:“那?,您就幫幫無釋吧。”

  “他就是從來沒受過什?大挫折,又不怎?會計算,所以才會那?衝動,總給人惹麻煩。”說到這裏,莫訣頓了幾秒,龍士總算是回過頭來看他了,他才又緩慢堅定地說:“您幫幫他吧,無釋在從前也幫過你不少。”

  “為什??”龍士右眼尾的餘光打量這個俊秀溫逸的男子,他幾不可見地彎起了抹譏笑,盯著莫訣有趣地問:“為什?求我幫他?我可不是那個愚鈍的男人,從他的記憶裏的畫面上,我以為你總是在找機會想除掉無釋,你對他挺狠的。”

  “是這樣??如果我真的想殺他,在他們兩個開始的那一天,在他們背叛我的那一秒起,不管有再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是不想兩敗俱傷也好,是我們兩個聯手能給簡更強大的保護也好,我都一定會動手。”這樣回道,莫訣的表情總是淡淡的,他說著就停止了,緊接微有悵然地苦笑著歎息,讓龍士不明地挑眉。

  晴朗的藍天,白雲隨風的去向流動,今天的氣溫有些寒冷。莫訣若有所思地遙望著寬闊自由卻難以觸及的天際,逝去的痛苦從前也歷歷在目,但現今他的銀眸早已是安靜而深遠。

  難得,他肯卸下了內心堅厚的防備剖析了他自己,雙眸迎向龍士探究的視線,莫訣很快就笑了一笑,他輕描淡寫地續道:“我很清楚他的實力,知道他能承受多少,所以我可以設圈套去教訓他,我能夠報復他的得寸進尺,我狠心打傷了他,但是……我不能讓別人對他動手,不能看著他出事。”

  “無論他再怎?不像話,我們關係再惡劣或冷淡,他也是我的弟弟,我們的身體流著同樣的血。” 這明明是那樣溫柔清越的聲音,可其中蘊含著叫人折服的力量,莫訣的神態自若,甚至是有些漫不經心的,他銀眸直直地望進了龍士的眼底,緩慢又平和地說道:“尊上,希望你能幫他,也幫我,救他。”

  這話語的尾音似乎還在風中飄搖,在之後頗久的時間裏,這兩個男人一直無聲對望著,他們彼此深不可測的眼神傳遞著什?。迎面而來的冷風吹動了他們的發絲,天空散落的絢爛的陽光擁抱著他們,他們身後的水晶雕也往四處折射著白亮的光,而光中偏有著彩色的圈點。

  龍士不語地打量了他半晌,洞悉了莫訣藏匿在眸子深處的擔憂,他冰山般的冷漠終於有融化的跡象了,他別開了眼,回過頭再度仰望平靜蔚藍的天空,說:“不用猜也知道,窮奇是想用無釋來交換這身體裏的孽種。”

  “因為他是龍狼之子??”恢復記憶了,莫訣並不意外窮奇的目的,他望著龍士挺拔的背影,他透露出的氣勢讓人幾乎要忽略他隆起的腹部了,絕情強硬。這個男人,像座永遠不會倒的高山。

  “龍狼之子的魔元有多珍貴難得,如果它落在窮奇手裏,後果你也知道。而且這個孽種現在吸收走了我不少的力量,我估計我連和窮奇打平手都很困難。”

  “尊上,”莫訣打斷了龍士,他沈吟了幾秒,冷靜地分析道:“雖然他們是有了一定的勢力,可我們的戰士是他們的好幾倍,想把無釋帶出來不是不可能的。”

  “你真的這樣認為?”龍士質疑的問話不具絲毫起伏,不在乎莫訣的回答,他凝望著藍天享受這當下奢侈的安寧。良久,只見他的唇際浮現耐人尋味的笑,嘲弄著說:“你們這兩隻畜生啊,事到如今,也是你們自作孽,怪不了別人……死心吧,我不可能為你們去冒這個險。”

  他沒有暴露任何情緒,於是也沒人能窺視他的想法,龍士把話說完也不給莫訣開口的機會,他闔下了眼睫,逕自閉目養神。他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善戰的人都懂得縱觀全面的局勢,他很理智。

  有時候,犧牲是必然的。

  “好吧,就算你會讓無釋死,但是,”莫訣未道盡的話沈默了,他淡瞥過了漫天流浮的白雲,而後就又低頭思忖了下,接著便慢慢地就繞到了龍士的面前,在他張開眼睛之前張開臂彎抱住了他,湊近在他耳邊完整了方才想說的話……

  “簡,會讓他死嗎?”這極度細膩纏綿的話語流淌過了他的聽覺,龍士在莫訣懷裏陰沈著臉色,怒意和殺氣在他的目光內躍動,可他握緊了雙手不說話,也不掙脫或攻擊,並且聽完了接下去的話──莫訣是這樣對他輕聲呢喃著說:“你會不在乎我和無釋,但簡不會,他會很難過,而我會等著他回來。”

  從龍士的黑瞳中,能夠略微發覺他的不悅有些奇怪,這似乎是那種被點破了秘密的憤怒,雖然他已經極力掩飾了。他認為,某個囚禁在他意識深處的人是絕對爭奪不過他的,他才是主人,不管是身體力量還是愛恨情仇,乃至所有的所有。

  90

  在極陰之地,在龍神封印旁,囚禁的人除了沈默不言的井容箏外,還多了一個。在光圈起的牢籠裏,有個妖豔的長髮男人,他很不顧形象地盤腿坐在地上,左手漂亮的兩指尖夾著點燃的香煙,而在他對面也坐著另一個容貌不遜於他的男子,他們中間擺著一個棋盤……正在下象棋。

  “龍士不在,我其實真的很無聊,早知道就晚幾天出來。”窮奇抱怨似地說著,他的眼睛盯著棋盤觀察對手的棋路,然後終於決定移動了某個棋子去布下了陷阱,抬眼看向風無釋,催促道:“好了,輪到你走了。”

  “你無聊關我屁事,還非得讓我跟你下棋。”風無釋狠狠地罵著,他舉手深深地吸了口煙,接著彈掉了小截煙灰後也走了一步棋,說:“下就下吧,你下一步還他媽要想老半天。”

  “拜託,我也是剛學的好吧,而且這又不是要打戰,我慢慢想又怎?了?”窮奇理所應當地反駁道,他的食指輕輕將棋推進敵方陣營,不意瞥過了風無釋愛不釋手的煙,狐疑地問:“這玩意兒就那?好?你這幾天燒了好多。”

  “湊合。”風無釋把煙尾巴咬在唇間,他一邊騰手從衣兜裏抽了根煙扔給窮奇,一邊低眸望著這局棋,他移動了一步,於是不費一兵一卒將窮奇攻入領地的棋子吞併。這從表面來看,他佔據了上風。

  “你覺得龍士會來救你嗎?”把捲煙放在鼻下聞著味道,窮奇閒聊著問道。

  “你這話不多餘嗎?你比我還瞭解他,他是不會來的。”風無釋覺得無趣地瞄了窮奇一下,將燃盡的煙頭摁熄,他望著棋盤上被控制的棋子想了想,也問:“你想要龍狼之子的目的,是什??現在的時代已經不同了,安定了這?長的時間,所有的魔都已經過了我們以前打打殺殺的日子了,他們都不適合再有戰爭。”

  “唔,這我也知道,可你說我睡了這?久醒過來,我不找點事情做我都不習慣了,再說,”窮奇無所謂地說著,他也認真地思考了小會兒,“那小孩的魔元太誘人了,雖然我現在是最強的,可我還是想得到它。”

  “得到之後?是想殺了尊上?”風無釋神色陰沈地問起這個問題,窮奇回以的眼光像是在嘲笑著他的戒備緊張,並且涼涼地鄙夷著說:“如果這天下沒有了他的存在,我想我會失去很多樂趣,所以我要殺他幹什??我打贏他就可以了。”

  “哼哼,等我打贏了,我就會盡情羞辱他一番,非弄到他哭出來不可!”

  仿佛看見了那個剛毅至強的男人哀求的姿態,窮奇越說就越有興致了,風無釋則不動聲色地琢磨著他臉上綻露的笑容,那笑容裏除去了得意外也有著別的內容,似乎代表龍士在他心裏是不同的。

  如果,失去了天地間唯一能和自己並駕齊驅的對手,他再強大,他的生命再漫長,那也許仍會很孤獨寂寥。

  “那你呢?在我殺了你之前,你最想做什??”窮奇用如同和朋友談天說地的語氣問道,他略顯得雀躍地望著這開始揭露結局的棋,他慢慢地收攏布下的網,接二連三提取了風無釋的棋子。風無釋啐了一口,滿不在乎地看著棋變少,他的“將”岌岌可危了,他想著那個問題,回答:“我想見到莫訣。”

  “嗯?我以為你想見到那個男人。”窮奇不解地說著,他的態度很悠閒,棋路的攻勢偏愈發兇狠迅猛。勝負已分,風無釋隨意擺棋作他無謂的掙扎,他自嘲著扯了扯嘴角,苦笑,目光幽暗而深刻,自言自語般緩緩地說:

  “我不希望簡會來,希望他千萬不要來,而我如果會死,我會消失,如果一定是這樣的話,在那之前我只是想告訴莫訣……一定要活著,留下來好好照顧他。”

  這話語結束在窮奇拿下這局棋的勝利之前,他的手在提掉風無釋最後的棋子時有片刻的停頓,他抬眸疑惑地看著對面逐漸漾起微笑的男人,不自覺地看了他好久,最後還是不能理解,所以聳了聳肩膀,說:“那好吧,我會記得幫你轉告。”

  “嗯。”風無釋虛應道,不太熱絡,而在他僅餘下的棋淪陷的那秒,在森林外有火光突然衝垮了黑暗,隨後便爆發出震天的巨響,他們不約而同轉頭往燃起硝煙與戰火的方向望去,頓時有人蹙眉,有人意外,這代表──

  還是這個戰場,從現在延續千年前的戰役,那場未完的爭奪,終於開始了,繼續上演了。

  91

  莫訣和風無釋,他們在審判司的地位不單是主事人,更甚的是他們就是審判司的靈魂所在,司內所有的人員是不容許他們受到半點侮辱的,於是,莫訣只是對外公佈了風無釋被囚的消息,他甚至不需要下命令,憤怒的戰士們便拋下所有蜂擁至那座森林。

  他們心中的信念是,就算是找不到封印,也要鏟平這座森林,他們的對手自然也不會放任他們囂張。神魔兩族似乎重新得到劃分了,他們的矛盾免不了白熱化,掀起的戰火不斷,而他們的廝鬥破壞了森林裏供亡靈棲息的古樹,導致許多孤魂野鬼都找不到歸宿,淒涼的哭聲隨著戰爭──

  “……媽媽,嗚……媽媽……”有個小男孩在混亂中尋找著母親,他棲息的古樹已不知被誰燒毀了,他是幽靈,像空氣一樣的幽靈,所以他可以毫無障礙地穿過了互相廝殺的人們。可是,那棵大樹轟然倒塌的時候,寄居在裏面的靈魂全都散落各處了。

  他因此失去了相依偎的母親。

  火光映亮了他慌張恐懼的瞳眸,他顫抖著四處漂浮,這裏已經沒有可以給他依附的樹了,一道道豔麗的鮮血噴濺到他的身上,雖然這些污濁穿透了他的軀體,但卻在他心裏留下了不可抹滅的陰影。

  經過了許多地方,小男孩瑟瑟發抖地蜷縮在角落裏,他空洞的眼瞳望著每一張被殺虐扭曲的兇惡的嘴臉,在茫然之中,他記憶裏父母親慈愛溫暖的笑貌慢慢模糊了,只有血色在濃重,最終讓他再也看不清。

  淒豔的血跡洗滌過了大地,染紅了青草,也玷污了小男孩眼底的乾淨。

  他的身體發生變化了,彌漫整座森林的殺氣讓他害怕,他尋找不到藏匿保護自己的寄託,怨很也開始讓他轉變成鬼了,他稚嫩的聲音哽咽了起來,有著深深的恐懼,他抱緊了自己哭求著問:

  “……嗚,媽媽,你在哪里?你回來救救我,我真的不想變成鬼,媽媽,我以後會很乖,你說我很乖,可……你為什?還要丟下我?”

  “你告訴我,這是為什??為什?──?!!”

  小男孩最終放聲哭喊了,他抬起了頭,可悲的是他不會再有眼淚。這裏,用一抹純淨靈魂交換了一隻怨鬼,實在很可惜。

  這是個可憐的孩子。他只有七歲,在他生前他有幸福美滿的家庭,有最疼愛他的父母,可是一場車禍奪去了他與他母親的性命,他那位脆弱卻堅強的母親,因為不捨得和他的緣分就此散了,所以放棄了輪回的機會帶著他來到了這座森林,躲進了某棵樹。

  那個心中充斥滿母愛的女子,即便是在積聚鬼魂的森林裏,就算他們已經死了,她依然想給了男孩最最陽光的生活,她會在安全的時候帶著他去偷偷看陽光,下雨後懷著探寶的心情帶他去尋找彩虹,並且微笑著對他說:

  “只要等到爸爸來了,我們一家人,再也不用分開。”

  他們,在默默地等待著男孩的父親,等待這個家庭再度完整,他們在等緣分再來的時候,這個想法就猶如他們小心翼翼捧在手心裏的一盞燈火。他們,那樣安靜得接近卑微地躲在自己的世界裏,好好守護這希望的燈火。

  ……但是,這些戰爭,這些吞滅了男孩哭泣聲的嘶吼,它們無情地破壞了他們的小小的夢想,破壞了一位母親在孩子心中種植著的愛和善良,而它帶來的傷害,難道就只是這樣嗎?在這個地方,有著多少曾經的人,各自有多少故事?

  ……

  ──戰爭,傷害,遠遠不止如此。

  井容箏屈膝坐在地上,她的側臉貼靠在雙腿間,抱著膝蓋遙望著遠方那延綿至天邊的火光,那輪孤月也逐漸失去了應有的明亮。她一直沒有說過話,她有些忘記了這火是燃了多久,可能是很久,可能不過幾天。

  也有可能,她有點記得了,明天就是除夕。

  窮奇不在,他帶著蛭魔出去看對戰了,不過他沒有參加。他喜歡躲在某處看這血腥的熱鬧,有時候他像個幼稚至極的孩子,只要有趣他奔著就去了,雖然這孩子很危險。

  風無釋在閉目養神,他的力量暫時被封印,這幾天他已經不能再保持先前的鎮靜了,隨著時間過去,兩方的鬥爭升級,他的神色是愈來愈凝重,今天他已經到了僵硬的地步。如果他沒算錯,那?他很煩躁的發現,明天應該就是除夕,窮奇無聊中曾說過,侵月極有可能就在除夕夜。

  “除夕快到了……也許明天我們就會死了。”井容箏喃喃自語道,收回的視線落在了風無釋身上,她慘然諷刺地笑著,忍不住搖搖頭,“讓你也體會這種滋味,那?喜歡他,結果落得這樣的下場。”

  “滋味?”風無釋聽見了,他冷淡地睜開眼睛看她,雙眸透徹又清朗,“他和我現在的下場有什?關係?”

  井容箏有些許錯愕,她的嘴唇張合了幾下,聲音微顫著問:“如果不是他,你怎?會被關在這裏?對他那?好,結果得不到任何回報,他還一點都不知道你的好,他簡直該死!”

  “你覺得你是真的喜歡簡嗎?如果喜歡,你會沒發現他在感情上有缺陷?”風無釋的言語平緩,他不以為然地望著漆黑的天空,因想起了那個男人而輕笑,說:“真喜歡他,你就不會總是記著你對他有多好了。”

  如果真的喜歡他,不會總是只記著對他有多好。井容箏怔忡了,她緩緩地把臉埋進了雙膝間,她的視線漸漸變得模糊,從起初至今的全過程卻清晰地浮現在她眼前,從風無釋對待簡古明的方式,她突然覺得她忽略了一個問題。

  她恨簡古明,他說對小孩有恐懼症於是不想要小孩,她為此去墮胎,可一個轉身他竟就為別的男人懷孕生子。她痛過,哭過,可她最終將這件事又歸納為她對他的好,有個想法在認為這些他都要回報給她,否則他就該死,她太可憐了。

  從前,她自願全身心去付出,她認為她對簡古明已經好得不行了,她繼續順著他,另外在心理記下了她對他奉獻的所有,並且把這些點滴作為她責備他薄情的證據,可她沒正視過他從來沒有要求過她。她付出了,她要回報,但這是愛情,並不是交易。

  她是真的喜歡他嗎?到了今天這樣,錯的到底是誰?井容箏的喉嚨不自主地收緊,按住悸痛的胸腔,她咬住下唇壓抑著她細弱的嗚咽,緊閉上雙眼,某些液體偏偏一點都不聽話。她苦笑,怎?到了現在,她還會有眼淚。

  在她活著的時候,如果她在意識到愛情無望時,她沒有產生不甘心的情緒,沒有盲目到放棄自我去挽留,她放過自己開始新的生活,她灑脫一點點,該放手就放手……那?,就好了。

  全力以赴去爭取,她沒有錯,可她不該看不清事態的本質,世界這?大,不是她的,她又何必去強求。風無釋和她不同的是,他從不會記得他愛了簡古明多少,他在感情裏多了份瀟灑。

  也許,生存不過明天。井容箏哭了,風無釋沒有再打擊她了,感受到她的後悔和難過,他沒有說話,就是仰望著廣闊的天空,用最後一點輕鬆的心情,笑著說:“唉,希望明天啊,我們這些互相認識的人,都還能在同一片天空下迎接新年。”

  他希望新年來了,他們那個特殊的家庭裏,上天恩賜的新年禮物也能平安降生。

  92

  除夕夜,天氣晴朗。

  城市裏的每條街道都熱鬧非凡,街燈和眾多商店都裝飾得喜氣洋洋的,炫彩的霓虹點綴了這座都市,而人們的歡聲笑語不斷,路上的行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喜悅的笑容,每個地方的氣氛都非常好。

  在某棟大廈裏,氣氛卻比之前更加沈重了。

  越天居的落地窗開著,龍士佇立在窗前,他毫無表情地眺望著黑沈沈的天空,發現月亮塗抹上了怪異的色彩。旁邊的牆壁上掛著樣式古典的時鍾,象徵著時間流逝的指標繼續前進至10點的位置,現在剛剛經過了8點。

  “雖然我們也損失了不少兵將,可總算是把那座森林清理乾淨。”莫訣淡淡地說,他瞥過龍士不動如山的背影,低頭就將能提升戰鬥力的盔甲穿上,而後他的雙手輕拍了幾下──有縷縷的柔光束縛上了他的手,他彈了個響指,光就變成了一對潔白的手套裹著他雙手。

  龍鱗手套,千年來他從沒戴過,他本來以為不會有機會用到它,可今晚還是派上了用場。

  “把其他人都撤出來,否則只會造成更多的傷亡。”龍士終於開口了,他緩慢地踱步到躺椅上坐下,“你要去送死,我隨你。”

  “嗯。”莫訣平靜地應道,他整了整身上的盔甲,在他旋身往門外走去時,他的眼尾瞄向了桌上幾乎快要熄滅的心燭,停下了腳步。

  “我留下了負責醫療的分組守在門外,如果您覺得身體不舒服,就喊他們進來。”莫訣強自抑殺了心底呼之欲出的疼痛和擔憂,他閉上了眼幾秒,深深地呼吸,再睜開眼簾時眸底只留下了不可摧毀的堅定,他背對著龍士說:“希望,好好照顧自己。”

  風吹起的簾布掃過了龍士的臉頰,他半躺了下來專注地凝視著窗外,仿佛窗外有著什?有趣的景致吸引了他。然而,他的視線是透過了一扇半掩的窗,玻璃上隱約倒影著他的俊容。

  “你還有什?話要說嗎?”在莫訣推門離去之前,龍士忽然問道,他的語氣沈著冷硬。莫訣側過臉來看他,安靜了小會兒,那俊秀的臉上便浮現讓人驚豔的淡笑,說:“如果我們回不來,就請一定不要讓簡回來,我怕我們不在了,他以後會一直難過,他會痛苦得活不下去。”

  這話的餘音未消,沈重的關門聲已經取代了它在室內迴響。龍士凜冽的目光盯著那扇緊閉的門扉,他由始至終都不發一語,只有握緊的拳頭洩露了他並非表面上那?無情,而他再望向了窗外時,他在玻璃上看見了自己面上寫滿痛苦的神情。

  輕柔的簾布又拂過了他的臉頰,揩去了他頰邊的淚珠。

  “你哭什??!”龍士厲聲喝問道,他和鏡面裏淚流不止的男人直接對視著,男人的眉宇蹙得更緊了,幾近卑微地說:“你去救他們吧,我求求你了。”

  “不許哭,不准你用我的眼淚為他們哭!”龍士往扶手怒拍了一掌,他咆哮著,通紅的眼睛盯視著男人。男人慘澹地搖了搖頭,商量著說:“只要你不讓他們任何一個死,我以後不會再出來,我可以……消失的。”

  聞言,龍士冷笑,他舉手抹去了臉上的濕意,“你這是威脅嗎?”

  “是求,我是在求你。”男人原本極具魅力的黑瞳黯淡了,迷人的風采不再,他低聲下氣地乞求著,哽咽著,每個腔調都顫抖。“去救他們,我求你。”

  在這別無他人的大房子,這唯獨的聲音切換得極快,轉瞬就變成了龍士的說話方式,冷漠之極,嘲諷道:“是不是太可笑了?原來你這?自私懦弱的人,也會為別人著想。”

  ……

  他,是真的為風無釋著想??

  莫訣一路奔行去了那座埋葬下無數屍骸的森林,他穿梭過繁華的鬧市,他的足尖踏點在街燈上縱身前躍,沒人發覺有抹身影一掠即逝。他身姿優美飄逸地飛翔了一長段路,猶如飛燕一般輕盈,然後落在某片樹葉立足,幾秒又再前躍,趕路。

  亙古不變的風在耳邊呼嘯而過,莫訣帶著龍鱗套的雙手煥發著柔和的光暈,隨著他的飛行就像在夜空畫過的光線。他的銀眸一路觀望著充斥著未知數的前方,風吹揚了他的長髮,他背棄了所有的留戀奔往了死亡,但──他,是否真的這?偉大?

  莫訣自己也不能明瞭。

  他難道就沒想過了,不如就犧牲了風無釋換取他和簡古明的安全,他們的日子?難道,他真的不曾為從此獨享簡古明產生些微的慶倖?莫訣回答不了,不過他還是選擇了前行,而且這估計是他這輩子做過的唯一不在乎結果的事。

  在他心裏,或許簡古明就是等於他的妻子或伴侶,風無釋是他的兄弟。男人,有時候就這?奇怪,為伴侶教訓了兄弟,卻又能為兄弟賣命。

  ……

  他,是真的會為自己賣命??

  風無釋靜靜地望著了無星辰的夜空,他的心情有種奇異的平靜,雖然窮奇正圍著他來回走動,一臉高深莫測地仔細打量他,搓摩著下巴思考著,似乎在想要怎?對付他才好。

  “你兄弟應該不會來了,真可憐。”窮奇惡劣地笑話著,他走進了囚禁風無釋的監牢,故作惋惜地拍拍他的肩膀,“前些天看他們大戰我都看膩了,而事情果然沒有我想像的有趣,本來我還以為你會帶來多感人的場面呢……啊,你應該知道我留你到現在的目的吧?”

  風無釋有些倦怠地瞥了他一眼,無所謂地閉上了眼眸,他不說話。窮奇也不挑釁了,他張開的手掌舉到風無釋額前,手心的光芒觸碰上他的皮膚,慢慢地舉手便將他吊浮起,足尖點不著地。

  “還有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如果沒有人將來救你,我就要取得魔元了。”窮奇說,他放下了手,風無釋卻依然半浮在空中動彈不得,他不驚不慌,並且還提醒道:“你想強取不了我的魔元,我死了,它就會毀滅。”

  “我知道,但這沒關係啊。”窮奇說著,他似乎很得意他的計畫,他的右手指向了龍身封印的所在──那裏有五個祭祀樣的人站在那裏,其中一個就是蛭魔,他們手執有一盞燈火,井容箏則飄在了封印的上方,她面如死灰。

  “十點的時候侵月開始了,那就是封印最弱的時候,我們就將力量通過極陰體去衝破這個封印,因為最近死了不少魔了,靠他們幾個的力量是不可能衝破的。”窮奇興致勃勃地笑了,但又很無奈地擺了擺手,道:“我說了想要龍狼子的魔元,你又不肯幫我弄來,所以我只能把你扔進封印裏幫他們衝破它了。”

  “其實本來該讓我上場的,不過,我可不想在重要關頭被人襲擊了……”窮奇說著停頓了下,他很認真地想了想,然後非常肯定地點著頭說:“那就太麻煩了。”

  風無釋低低地喘了口氣,沒有說話,他對窮奇的目的先前也猜到了八成,他不驚訝,但他的眸光有些難以察覺的波動,以及痛苦。窮奇將他整個人扔進封印的話,他在裏面就算死了,毀了,他的力量也會瞬間被吸收,用以衝破這個封印。

  他不能這?做。

  假若,窮奇重新奪回了他從前全部的力量,越天居的守護結界是絕對抵擋不了的……那?,他不是變相害了他們嗎?害了莫訣,害了龍士,還有簡。

  ……

  “我不想害了莫訣,害了無釋。”似乎知道龍士的不能商量,褪去了軟弱,男人的神色倔強憤怒了起來,他痛恨地怒瞪著這個絕情的龍士,咄咄逼人著質問,“你說我自私,你比我更自私,你有什?資格指責我?”

  “從他們存在開始,你有沒有看見他們為你做了多少?他們受過多少傷?你從沒給過他們半點的溫暖,在他們才剛有能力的時候,你教給他們的第一件事就是讓他們殺人!”

  面對男人這樣犀利的責?,龍士的冷笑不變,只是更冷了,說:“這有錯嗎?如果沒有我那樣鍛煉他們,今天他們就是再普通不過的魔罷了。”

  “還有,明知沒有勝算他還去送死,這也是自找的!”

  “也許,可我不這?想。”這次是男人抹去了淚。這些天,他在無人的地方以第三人的角度看著他們三個人一路的糾葛,欣賞著所有沒有龍士的情節。

  可能是置身事外所以看得特別清晰,他發現經由時光洗滌的這些片斷,曾經抗拒過的,那些壞的都全變成了美好,每一片都能夠溫暖了他的心坎……於是,偶爾能模糊地聽見熟悉的聲音,黑暗也就不那?可怕了。

  “有件事他們並不知道。”簡古明全心釋然地歎息,舒緩了連日來的傷感,他望著龍士冰冷不悅的眼神,悻悻地笑說:“那些我看過不少的書,他們不讓我用裏面記載的術法,但其實我看過的我都記得,也懂得怎?去用,雖然我沒用過。”

  “我討厭學習,但學東西很快。”簡古明摸了摸細軟的頭髮,他的模樣有點不太好意思,笑了,原本過分剛毅的輪廓霎時就柔和了許多,他顯得更加英俊了。“他們習慣在主導地位了,他們不想,我也就不希望我真的比他們要強,所以不讓他們知道……那個,別以為我只在乎自己,我也顧及過他們的感受。”

  93

  “然後?你想殺了我去救他們?你有這個能力嗎?”龍士問,他的神色顯露出一種奇怪的沈寂,目光壓抑著什?。簡古明搖頭否認了,他想了想,正色道:“我讓你解脫,從回來到現在,你一直很痛苦吧?這時代已經不同,現在是屬於我們的世界,並不適合你,而且我們犯下的後果,也該由我們自己承擔。”

  他第一次想要承擔錯誤的後果,簡古明在心裏得意地哼了哼。他覺得現在該讓所有人見證一下,他是真的有所成長了。在那個封閉的地方,他感受到了莫訣和風無釋的辛苦,也忽然意識到,他們從不讓他發現各種危險,不讓他煩惱,給他順心順意的生活。

  其實不必如此,他也是男人,他也能有擔當。簡古明這樣想,於是也反省了一下,他似乎從沒表現出他有擔當的一面,雖然他不一定算得上有擔當,但他現在是真想自己面對問題,第一次由自己面對。

  “呵呵,天真。”片刻之後,龍士驀地沈沈笑了出聲,他這樣詭異地看著另一個自己,鏡子的折射反照出不同的他,他終於疲憊得後靠在椅背,撫著額頭歎息。“你確定讓我休息?你有沒有發現……現在肚子,開始有點痛了。”

  “他是個懂事的孩子。”他只是意識,他不會覺得痛,可是簡古明按耐住興奮,見龍士有幾許軟化的跡象了,他更拼命地說服著:“他會肯等等的。”

  時鍾,快要9點了。

  龍士冷望著簡古明的表情,那樣著急緊張,其中又隱透著堅持。他默然了許久,視線重新落定在窗外的月亮上,侵月快來了,他閉上雙眼輕蔑般嗤笑,“也罷,現在就把這骯髒的軀體借你吧……”

  “對不起,我剛剛的話。”得到他的允許,簡古明的身影仿佛脫離了虛幻的鏡中世界,他透明的身體漂浮在半空,雙手捧著龍士的臉頰,額頭碰在他眉心,低沈帶磁性的話語說:“你也心疼他們。”

  幾千年,怎?可能沒感情,他們在一起了幾千年。簡古明忍著心裏的小疙瘩,佯裝無所謂地撫平了心海的波瀾,他想也好,龍士太完美了,太倔強,他習慣自己那?理智了,習慣到無法容許自己做出不理智的事,於是把想做的事交給了他。

  “感情,是一種讓人噁心的東西。”龍士的前額開始泛起柔和的光,他平靜到近乎不具感情地交代說:“……問莫訣,在千年前,那時候他到底想和我說什??”

  如果,不去的話,他們就真的會死。那?,無論結果如何,這個男人救不救得了他們也好,最終他也算為他們做過一件事了,償還了他們見到這個男人的心願,也好讓幾千年的主僕情份就這?一筆勾銷吧。

  他會回來的,龍士面不改色,他否認他有衝動或者心軟,他心想他只是暫時把身體和力量借給了簡古明,讓他去證明他們三個可以活著,去爭取他們存在的機會。窮奇玩得夠久了,而他也想看一下這場戲是否會精彩,以及他們最終心灰意冷的結局,

  “嗯。”簡古明虛應道,然後他的意識變得白茫了,他的身軀好像重新獲得了實體感,各種知覺陸續湧進了體內,他的每道神經線都復蘇了,溫暖得如同在陽光下……他再睜開了視線,10點正。

  “終於是……回來了?”簡古明不肯定且困惑地自言自語著,他凝望投映在玻璃窗上的自己,吞了吞唾沫,按抑住快速的心跳舉起雙手撫摸微涼的臉頰──他輕輕地吐了口氣,臉上也漸漸綻露出鬆懈下的笑容,終於是回來了,真懷念能碰觸到自己的真實。

  陸續尋回了知覺,只是,這沒多久讓他的笑僵冷在了唇邊。

  “靠,這是搞什?,肚子好痛啊……”艱難地問著,他的眉頭皺得死緊,冷汗沿著他眉間的皺痕滑落。簡古明的手指用力抓握住躺椅的扶手,感到大腿間有濕意,他低下頭只看見長褲已經染濕了,一些不知名的液體順著他的雙腳流向了地面。

  某個真切的意識在腦海裏如靈光閃過,簡古明忽然就憶起了風無釋之前一再強迫他背誦的東西裏所說的羊水,他倏地再看往桌上的心燭,火果然熄滅了,只徒留下淡淡的煙仍舊未散。

  他沒來得及高興或者擔心,緊張就掌控了他所有的情緒,簡古明環顧了下這空蕩蕩的房子,沒有別人。這代表,他必須一個人面對這個難關,不能讓門外的醫療隊進來,他會走不了。

  “可惡!莫訣,你他媽的,都是你的錯!”簡古明恨恨地低聲咒?著,忍住撕扯般的痛楚,他撐著身體試圖站起來,他的腰酸痹得挺都挺不直了,好不容易搖搖晃晃地穩住腳,但肚子一陣更強烈的劇痛讓他膝蓋猛地一軟!

  “啊……”失重跌跪到了地上,簡古明的雙手本能地捧護住腹部,半蜷縮起身體,手心感受到裏面微微的蠕動,他咬緊了牙關,整片背部都濕透了。

  “那家夥,他可真能忍,真的……我操,好痛,媽的,好痛啊!”簡古明的眼色有些泛紅,視線也模糊不清了,汗水流進了他的眼眶澀痛不已,他吃力地仰起了通紅的俊臉,他想哭吼宣洩的,卻不經意想起了龍士離開之前沈穩的樣子……他啐了下,強擠出了一抹蔑笑,借著心底那股不服輸把快逸出口的痛叫吞了回去。

  不能,什?都輸給他,就算他們是前世今生同樣的兩個人。

  “寶寶乖,你、你先等等好嗎?”極為困難地吐著氣,簡古明回憶著書上的內容,他儘量保持著規律的呼吸,可是從他那兒流出的液體濡染了他底下的毛毯,他抱著肚子,培育著胎兒的子宮正在收縮,他疼得是從大腿根到後腰都像是快要碎裂一樣。“啊!!”

  簡古明不知道是從什?時候痛的,龍士忍了多久,可他從沒有這?痛過,他的大腦此時都是呈火熱的狀態,仿佛每根神經線都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拉緊,深深地折磨著他。

  “不、不能哭,不能哭,否則,我們全都完了……”簡古明噙著薄霧的眼角瞄過天邊逐點紅豔的月亮,他明白現在不會有人心疼安慰他,他只能堅強地耐住這無盡的錐心刺骨的痛,努力控制著換氣的頻率,靠在窗邊輕柔地撫摸著高隆的腹部。

  “嗚嗚……”咬得下唇都破開了血口子,簡古明看著時鍾等過了漫長的幾分鍾,待疼痛舒緩了幾許,他顫抖著抹去額際冰冷的汗,這番煎熬讓他的面色慘然難看,咽了咽唾液,他微哽著,略帶有低啞的聲線說:“寶寶,你先安靜下來好嗎?我沒時間了,你再折騰下去,你爸爸他們會出事的,拜託,你先安靜下來,安靜下來,你一直很乖的不是嗎?……”

  “聽話,聽話……”簡古明胡亂地安撫了好一會兒,他的耳邊聽見了遠處傳來的巨響,頓時恐懼和焦急讓他語無倫次了,他壓著劇痛的肚子,最後按抑不住地怒吼著:“媽的,你這個兔崽子,馬上給老子安靜!!”

  94

  這?對著高隆腹部吼罵是不理智且愚蠢的,但奇跡的是讓人亟欲崩潰的疼痛有短暫的平息,或許孩子真能聽得懂。簡古明虛弱地倚靠在窗邊,他喘息著,下體早是狼藉一片,那戰鬥的聲響還在若有似無地揚過他的耳邊。

  “尊上,您還好嗎?”門外響起醫療者擔憂的問候,她不能貿然進入,而牆上那時鍾依舊循序著前行,鍾擺那重複不斷的細微敲打聲仿佛和簡古明的心跳融在了一起。

  他的胸口有些沈悶,緩緩地抬臉側目望向了遠方,只見那帶著殺氣的戰火照亮了半邊天空。

  “沒事,別進來!”簡古明模仿了龍士說話的語氣,他強裝出若無其事的嗓音掩飾了方才的痛苦,他的目光散著淡微的猩紅。門外的女子不放心,又問:“尊上,月判大人交待的時間差不多了,讓我們進去幫您看看好??”

  “……全都給我滾遠點,我說了沒事。”他硬聲喝道,女子隨之便沈默了,片刻後,她對簡古明說:“抱歉,這是月判大人的命令。”話語剛落,門上的把手便慢慢旋開。

  “切,該死。”簡古明咬了咬牙,他撐起上半身靠在玻璃窗上,幾絲細碎的發尾垂在了他的眉心,他撥了撥汗濕的黑髮盯望著那扇門。昏暗不明的光線在他輪廓布下了陰影,他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兒粗狂和野性。

  白灼的燈光從門扉開啟的縫隙穿越,迫不及待沖入的光打在了他的身上,他的黑瞳呈現著清明,玻璃上冰冷的寒意穿過了單薄的衣物刺激到他後背的皮膚。她漸漸推開了門,身後領著不少人跨步走了進來,他在同一時間閉上了雙眼,全神貫注地搜尋著體內安靜沈寂的力量,他默念著:這次,幫我,一定要……幫幫我!!

  她愕然地愣在原地,幾近透明的指尖泛著冰涼,她環顧整個室內竟失去了那男人的身影。夜風吹過了她的周圍,靜空中皎潔的月被血色完全吞噬,這天也開始在下雪了,輕悄的雪花無聲地紛飛飄舞。

  在窗前,揚起的簾布之間只有少許未散盡的金光,它猶如粉塵和沙粒落下,但中途就不見了。外面在下雪,而那場景,似乎有些悲涼。

  ※ ※ ※ ※

  “墨靈,出來。”簡古明靠在街邊某條無人的暗胡同裏,他低聲用召喚術命令道,一隻專屬於他的墨靈果真就從審判司中出現到他面前,畢恭畢敬地站在他面前。“主人,有什?吩咐?”

  “我需要那本書,上次你給我,後來又被莫訣帶走的那本。”簡古明說,墨靈以絕對的服從頷了頷首,它尋找著書的所在,尋找著簡古明想要的文字。不久,一本古籍伴著光浮現在它攤開的雙手,它把書捧到了簡古明的眼下,交給了他。

  轉瞬,它就又消失無蹤。

  簡古明重重吐了道悶氣,唇間呵出了白蒙的熱煙,紛紛的白雪停留在他的肩頭。他盡力放鬆了情緒,指尖輕輕順勢往上頂推,這本陳舊的書便驀地升至他的胸前,數縷柔光在它四周環繞。

  “好吧,我想我是看得懂的,希望老天保佑了。”專注地看了它的封面頗長一段時間,簡古明無奈又煩躁地自言自語道,而後彷若正醞釀著什?,他闔下了眼簾扯了扯嘴角,神色凝重──

  當他的右手往左一扇揮時,書的封面打開了,他也隨即睜起雙瞳,刻寫在紙上的神秘文字落滿了他的眼底,引起了他眸內的震驚與波動,他迅速閱讀了其中的內容,許多的認知爭先恐後地湧入他的腦海,他用最短的時間理解了所有的辭彙。

  與此同時,璀璨的金光也纏在他的身體,溫暖了他的冰冷。

  ……

  類似於金龍的生物掠過天際的速度很快,快得附近的群眾不能仔細捕捉到它的半點痕跡,人們不約而同地抬頭,誤以為見到的是一閃而過的流星,雖然擁有那樣閃耀的純金色光芒。

  95

  這千年的平靜光陰似乎被抽離了,中斷的軌道重新銜接上,從前那場未完的戰役在這一刻得到延續,就猶如一本血腥且無聊無奈的故事書,它將寫下最後的完結章,殘敗,卻也完整。

  天空,清高孤寂的月亮為血色侵蝕,侵月開始。祭司們圍站在龍神封印旁,他們低首執著燭火,唇間不停地張合著念出的咒語在森林裏回蕩,煩雜得叫人心神不寧,也帶給了封印上方的井容箏莫大的痛苦。

  “啊──”再也無法忍受地尖叫著,許多力量重複著經過她的身體帶來了刮骨削肉般的痛楚,井容箏用力抱住了雙臂,她瞪大了扯滿血絲的雙眼,歇斯底里地叫囂著:“──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以蛭魔為首的魔站在五個的方位,他們的身體散發的光集中著飄向了井容箏,那禁錮住她的桎梏,依舊牢不可破。在她的下方,風無釋虛疲地坐在龍神封印的中央,他的力量在漸漸被吸收,不想就此為他們破解封印做出貢獻,他徒勞無功地抵抗著,然而他的氣色是愈來愈糟糕了。

  他抬眸望向了封印外正在激烈戰鬥的兩抹身影,深深地凝視著浴血苦戰的莫訣,良久,他就無聲發出了不明的歎息。這歎息,在那些鬼音似的咒語裏格外突兀,也很明顯。

  這塊土地上的植物被火焰燒得徹底焦黑,成了粉碎在空中的殘渣灰燼,漫飛在整座森林。

  風無釋撐著額頭的左手移往下了些,遮擋住了他那雙淡茶色的明眸,他的蒼白的唇勾起了難看又複雜的笑,清晰有力地說道:“我說你是怎?回事?平時沒見你有什?手足之情,現在就這?拼命,簡又不在,你做給誰看呢?還是要諷刺我?你真虛偽得可笑了,滾遠去吧,我用不著你來救……白癡,離開這裏。”

  莫訣的反應只是淡淡地瞥過他,一點也不在意,甚至是有些在責備風無釋的話無趣。

  窮奇猛追不舍,他將手心蓄著的黑火扔向了對手,眨眼之間,火焰幻化成兇惡的猛獸向目標撲襲而去。莫訣迅速地飛躍起,然後在半空旋轉著,他的神色由始至終都從容鎮定,套在他手上的龍鱗手套隨著他漸漸加快的動作在黑墨般的天穹畫出了綠色的線條。

  以他為中心,光線形成了龍捲風。

  “嗯嗯,很好的防守。銀狼,你比從前更強了。”窮奇興致高昂地笑說,他操縱著的猛獸沖往了莫訣,直接就攻擊在他的防護圈上──兩股強大力量的直接抨擊,驚天的巨響伴隨著足以焚毀一切的火焰!

  “哥!”風無釋下意識大吼著,他伸手擋了一下直撲來的灼熱的風,一眨不眨地盯著那處濃煙滾滾的地方。在死寂的氛圍裏,他哽痛收縮的喉嚨發不出別的聲響,緊張讓他的胸口悶悶的悸痛。

  窮奇困惑地歪著腦袋,片刻,他有些許失望地收回了視線,而在這時,一道白色的身影以閃電般的速度從煙霧中突圍,如同一隻尖利的箭射向了蛭魔。

  蛭魔,負責破解封印的主力。在這關鍵的半小時裏他完全不能動彈,他的眼角瞄向了自側面襲來的莫訣,猙獰的面孔閃現著威脅和憤怒,在他將要被割下腦袋的前一秒,有個光盾代替他擋下了莫訣的攻勢。

  “喂,我說了你不要打他啊,他要死了我不就白幹活了?。”窮奇用極輕鬆的語氣說話,可他的眼神就不是那?回事了,那是比任何東西都要可怕的殘忍。他站在光盾的後面,張開的右手放在了光之上,斜眼望著莫訣,笑說:“你不要和我作對呀,除了龍士,我真討厭其他和我作對的人,真的。”

  窮奇的掌心積聚能量的那刻,莫訣立即戒備了起來。他倏地飄落至地面,一臉冷然地也把能量釋放在右手,直視著窮奇,全力回應了他的攻擊。

  雙方的能量接觸到了便互相排斥,他們對峙,它們較量著,兩道光連成了一體。莫訣的額頭沁上了層薄汗,他的雙腳微陷下了迸裂的地面,窮奇的目光認真犀利了,他便抵擋不住地往後退,在地上刮出了兩條深痕……會輸吧?風無釋想著,閉下了雙眼。

  他很煩躁,只是眉間也隱約浮現了絕望悲哀的影子。他不甘心,他和莫訣都真的不甘心,明明,他們距離想要的生活只有一步,他們曾經過著的簡單幸福的日子。

  96

  “嘖嘖,你要明白不自量力和勇敢的區別,前者是可笑的,後者是建立在實力之上的。打不過我,你又何必逞強。”窮奇陰陽怪氣地笑了,他的左手心也隨即緩緩點起了火焰,惡魔般的貓樣瞳孔看著莫訣,藏匿其中的陰狠畢露,說:“沒有人來救你,你會被我玩死。”

  發現他的意圖,莫訣的眸光一暗,他輕抿著雙唇,經過這番戰鬥他已經無力再接受窮奇的另一次攻擊了,他倔強地挺直了驕傲的背脊,站穩了腳跟不再後退,冰冷地望著窮奇手中的黑火轉化成把長劍──窮奇揚起了手,並且一舉刺穿了他的右肩!

  豔紅的血跡玷污了莫訣的白衣,他低眼瞄了下鮮血泉湧的肩頭,耳邊聽見了風無釋憤怒失控的嘶吼,聽見了那向來目中無人的弟弟在哭著叫哥,這聲音穿透了他堅硬如磐石的保護殼。

  他的心底某根弦被撥動,於是他輕輕地籲息,只是臉上的神情依舊溫雅淡漠。終究還是有區別。

  窮奇抽出了穿透莫訣肩骨的劍,同時也收回了右手,得意洋洋地笑望著他。“沒人打得過我,你現在還支撐得住,回去叫龍士來見我吧。”

  “他不會來。”莫訣篤定地輕緩回道,站定了蹌踉的腳步,他捂住了受傷且劇痛著的右肩,抬眸凝視窮奇,略有挑釁地淡笑著,說:“他那?的討厭你,不管你做了什?,他都不會認真看你一眼。”

  窮奇的笑容瞬間凍結,他下意識憎惡了莫訣那好像洞悉了他內心深處的談話語氣。

  “我發現我越來越不喜歡你了。”狀似無奈地歎息著,窮奇收拾起了玩笑的心態,他的表情正經了很多,也危險了很多。

  莫訣沒有回應,他只是傲然地佇立在原地,他的血止不住,但他的氣勢也絲毫未減,腳下生起了用作防護的冽風,包圍著他。窮奇的雙臂攤開,兩隻手掌都燃起了簇火焰,焚燒得空氣熾熱了,他沖著站在風圈內的莫訣笑了,輕問:“你擋得了嗎?”

  他的話語方落,莫訣周圍的大片土地就猛然竄高,它們變成了無數根尖棱對準了他。窮奇的雙手一拍,合併後的火燒得更高了,這些利器就集體呼嘯著朝莫訣射去,勢不可擋,可以想像他將會遭遇萬箭穿心的苦難,而在這情況下,他必死無疑!

  “你不應該和我作對。”窮奇邪笑著說。莫訣聽到了,他在風的籠罩內望著那密集得遮蔽了天空的箭雨,它們疾馳而來,他幾不可聞地歎息,輕闔上了雙眸,向後揚的發絲散開在風中……他的朱砂,還是很美。

  在不抱有希望的等待時間裏,莫訣的腦海浮出許多的畫面,他所有的回憶……現在想,似乎都只剩下捨不得的感覺。

  在震撼天地的龍嘯響起時,莫訣反射性地睜開眼睛,在他的防護週邊,有層閃耀的金色光芒刺入他的眸底──莫訣在愕然間收起了以風形成的屏障,那從天而降的金龍保護著他,龍身溫柔又緊密地纏住他的軀體,以絕對的力量替他擋住了一切攻擊。

  “你……”莫訣難以置信地望著護住他的威武的龍,他抬起了臉仰視著龍的眼睛,當尋找到那少許的熟悉感,他怔怔地伸高了雙手,輕聲呢喃著:“簡,是你??”

  堅硬的龍鱗是它最佳的保護,它周圍迸出的氣流震開了那滿布蒼穹的箭雨。它的龍身依舊盤纏著莫訣,聽到了他的叫喚,它很聽話地低下了頭,眨了眨眼睛,湊到他的頸邊小小蹭了幾下,這動作有說不出的親昵。

  “你怎?會回來的?”似乎完全沒有被簡古明此時的模樣嚇到,莫訣微顫的手撫摸著它的龍角,溫柔的目光流露著感動和心疼,不到一會兒就急忙往下看去,“孩子怎?樣了?生了?你還好嗎?”

  龍甩了甩頭,它緩慢地鬆開了莫訣後退了些,直起了身往旁邊擺開了尾部,這樣讓他得以看清它還明顯隆起著的腹腔,告訴他孩子的所在,也霎時叫莫訣刷白了臉。

  “怎?會……該死,離開這裏!”莫訣大吼著,他算了算時間,簡古明顯然是該生了,這讓向來鎮定自若的他也不禁方寸大亂,而無休止的風也吹破了他的聲音,“你還懷著孩子你來幹什??馬上給我離開!”

  高大強壯的金龍給予的回應是低嘶了幾聲作為拒絕,它再深望了莫訣一眼就轉頭看向了還在猜測的窮奇。它極具威脅力地盯著他,先前的溫順立即轉為對戰鬥的激狂,頃刻透著一股讓人無法呼吸的逼迫感。

  “這不可能的。”完全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窮奇百思不得其解,他皺著眉頭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回視著眼前活生生的龍,他手指住了封印的位置質問道:“真正的龍身還在封印裏,你這個凡人不可能成龍,龍士在哪里?你讓龍士出來見我,這天下僅僅只有他夠本事成為龍,只有他夠資格,你立刻讓龍士出來見我!”

  這高亢言語的尾音,簡直是命令的口吻了。

  它不忘用尾部將莫訣往安全的地帶推遠了些,龍的瞳孔映入了風無釋慘然得接近透明的臉色,他完全沒有了那意氣風發的模樣,他在封印中對著它虛弱地笑了笑,故作無恙地輕搖著手打了個招呼,大概是讓它別擔心。

  風無釋從來沒有這樣狼狽過,他居然受了如此重的傷,還有莫訣,他剛才差點就沒命了……它想著,痛苦得閉上發紅的雙眼數秒,在它重新睜起的那刻,它尖利的龍爪猛揮了下,怒氣騰騰地朝著窮奇一聲長吼,就連燃火般的目光都像要把他撕扯得粉碎!

  它帶著怒意的龍嘯兇猛得幾欲能搖動山河,大地都在為此震顫。這表述了它對他的行為有多?不能容忍和厭惡,沒有字眼,但它在說他完全不該傷害了屬於它的人,它的東西,絕不該冒犯它心中絕不容許他人碰觸的領域──絕對,不能原諒!!

  97

  “看來,你是想和我打了?”窮奇冷冷地問,他的整個身軀也在轉瞬間騰冒起黑色的烈焰,火舌竄得和龍齊高了,他成了火的一部分,火形的紅色印記蔓延了他的臉龐,很是令人害怕的場面。“一個凡人,你有這能耐?!”

  龍張牙舞爪地向他吼嘯,揚舉起的尾巴狠狠地拍在地上,大地綻開的裂縫將窮奇所占的地方一分為二,他跳至空中免了落入深淵的危險,它卻行動敏捷地攻擊了封印旁的祭司們。

  來不及了,人化成的龍距離封印比他要近。窮奇用恐怖的眼神默默看著龍的尾部用力地掃向了蛭魔,沙塵紛飛,蛭魔摔了出去,封印的光也?那消失,而莫訣的身形一閃就來到風無釋旁邊,俐落地扶抱起他,又一個轉身就帶著他遠離了封印區。

  蛭魔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挨了這擊,他倒在地上吐出了口濁血,受傷不輕。井容箏終於是脫離那使她倍受折磨的囚禁了,她趴在封印中痛恨地望著不遠處的蛭魔,帶領她走進這結局的蛭魔。他們兩個的恩怨,怕是也要有個了結。

  “怎樣?要不要先送你回越天療傷?”莫訣輕聲問,他把風無釋放在了某塊斷石前,讓他靠著背休息。風無釋瞥過莫訣並不必自己好看多少的氣色,然後逕自伸手翻開他殘破的衣襟檢查他血肉模糊的肩頭,有些心涼著不去碰觸,頗為吃力地吐了口氣,緩道:“我還頂得住,你趕緊先止血吧。”

  “嗯。”莫訣虛應道,兩人對視了一眼,在這幾秒的時間,彼此都好像勾唇無聲地笑了笑。那笑容消失得很快,不過兄弟倆似乎也不必再說什?了,緊接又再一邊療傷,務求儘快回到作戰狀態,一邊小心關注著在另一頭的兩人。

  其實很簡單罷了,他就這樣前功盡棄了。侵月結束了,窮奇看了看又恢復皎潔的銀月,他不言不語地又低著頭,握緊的拳頭不住地發著抖──他的身體燃點起的黑火在半空拓展開,佔據的範圍也愈來愈廣,當他驀地仰天對著明月咆哮時,他的眼瞳染盡了血色!

  窮奇釋放出的力量就像巨大的翅膀掩蓋了他的身後,蒙蔽去了月光,讓他所在的那半邊天,徒留著一片足以吞噬所有的陰暗。

  金龍也不退讓,它同樣朝著天空怒嘯,雙目激射出犀利的光,閃耀的身體點亮了它的四周。正式分割了彼此的領地了,它的光明和窮奇的黑暗呈明顯的對立,不相上下的能量在空氣中相互衝撞,暫休了千年的戰爭一觸即發。

  “這,太危險了。”風無釋擔憂且焦急地說道,看了看在另一邊療傷的蛭魔,他蹙起了眉頭,然後便緊盯著正對峙的兩方,注意到金龍的腹部,他向莫訣問說:“怎?辦?他現在……”

  未道盡的話,兩人心知肚明,那是很糟糕的情況。莫訣沒有回答,他沈默著望住那前方的戰場,他的伴侶懷著他的孩子在場上生死搏鬥,那嚴峻的戰況他完全沒能介入和幫助,他用力地攥著拳頭。

  此時,這一切給了他深深的無力感,而風無釋也一樣。

  ※※※※

  我說了,只有龍士才能為龍。

  當簡古明以力量鑄造的龍身被摧毀的那刻,窮奇也快要接近極限了,他冷笑著想,失去了戰鬥力卻平靜得不可思議。戰鬥讓天空似乎都有了傷痕,那雪又在飄了,他們同時從天空跌落了下來,另外地上也先後有三道身影沖了上去。

  莫訣和風無釋抱住了簡古明,蛭魔則接住了窮奇,他們各據了一方。

  “簡,怎?樣了?”和風無釋一起把他平放在地上,莫訣戒備著望瞭望那邊也無力動彈的窮奇,確定了對方也耗盡了精力時,這就急忙檢查簡古明的身體,“我幫你看看……還好,沒有很嚴重的傷,不過耗力過度傷了精元,我把力量過給你就沒事了,你別擔心。”

  “不是,莫、莫訣,”簡古明一臉混亂地搖著頭,他用力地抓了莫訣放上他額頭的右手,渾身都顫抖著,艱難地說道:“孩子等不住,好疼,我的肚子好疼!”

  莫訣的臉色比簡古明還要蒼白,他的指甲狠狠地刺進掌心的肉裏,用這細微的痛楚挽回了他深陷在恐懼裏的理智,他幾乎感覺不到心臟還在跳動,注視著愛人腹部的眼神有著壓抑的慌亂……片刻,他猛地抬頭,果斷地對著風無釋交待說:“你抱著他,我給他接生。”

  已經喪失了思考能力,風無釋完全木訥地點頭,他跪坐在簡古明身後將他的頭緊緊抱在懷裏,微微泛光的右手撥開他的黑髮放上了他的前額,用幹啞的嗓音安慰著,有著掩飾不了的發顫:“我把我的力量給你,簡、簡,我們不要怕,要相信莫訣,要相信莫訣。”

  “啊啊──”那是忍無可忍的疼痛,簡古明終於大聲哭喊了起來,聽著熟悉地聲音,接觸到讓他放鬆的體溫,得到保護的感覺讓他在他們的包圍裏卸下了強逼出的堅強,他靠在風無釋胸前抓著他的衣服,使勁到指甲都斷裂了,滲出了血絲。“無釋,救救我,我好痛,好痛,我受不了了──”

  “不痛不痛,明明很厲害的,這點痛算什?呢?你承受得起的。”風無釋低頭吻去了簡古明鼻翼上的汗珠,然後愛昵地摩挲著他的眉心,略帶著哽咽不停地呢喃:“簡,我好想你,真的想你,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撐下去,求你一定要撐下去。”

  “啊──殺了我,你們殺了我吧!”

  這是比之前強烈無數倍的疼痛,從未有過的,他們的溫柔放縱了他的軟弱,簡古明的目光徒留著渾噩,他的喉嚨有著絲腥甜,淒厲的叫聲慢慢就弱下了,他茫茫地念著:“……我好累了。”

  風無釋吻去了他這句話,閉上了濕潤澀痛的眼睛,不顧一切把力量輸送進他的身體。

  ……

  拼命忽略他的慘叫和胸口揪心的窒痛,莫訣把簡古明滿是血跡的長褲扯了下來,曲起他的膝蓋將他的雙腳往兩邊分開,緊接就跪在他的兩腿間,撕裂他的底褲──他們此時沒閒暇理會其他的東西,包括那仍存在著的敵人。

  “簡,很順利,開得差不多了。”莫訣看起來鎮定的鼓勵道,只是他拉開簡古明雌穴穴口的手有些許僵冷,他檢查了半晌,而後便朝著簡古明淡淡地笑,眼神柔和得仿佛在給予他堅持的勇氣,說:“我們的孩子就要來到我們身邊了,他現在非常需要你,簡,你必須要勇敢……開始用力了,好嗎?”

  “嗚,嗚……”簡古明嗚咽著點了點頭,他睜大了的黑瞳空洞地望著漆黑的夜空,那些晶瑩的雪花,握住了風無釋繞到他胸前的左手,他聽著莫訣的指令放鬆身體,努力隨著腹部的陣痛調整呼吸,在吐氣的時候咬緊牙關,下身用盡全力地使勁──

  “嗚──”汗水佈滿了他的身體,簡古明的臉龐漲得通紅,他憋著勁拼命地想讓孩子順著黏膩滑溜的產道排出,額頭的青筋都相當明顯,一直到極限的時候他驀地鬆懈了下來,風無釋回握他的雙手,立即就附在他耳邊說:

  “簡,你做得很棒,我們再來一次,你繼續用力,孩子很快就會出來的……”

  從沒有這?疲憊過,好似沒有半點精力了。簡古明虛弱地喘著氣,朦朧的視野裏看見的是他們關愛的神情,他們掩飾著害怕對他強擠了一抹極度難看的笑,那笑容帶著鼓勵和心疼。

  他可憐且頹廢地抽泣著,英偉的面容有些許扭曲,可忍受著無休止的撕裂性的疼痛,他又再度頷首,只是卻抬高了淚濕的俊臉。簡古明揚起了下巴,小小地搖動了動,暗示著風無釋要親吻他的嘴唇一下──

  “好,我親了,你要乖。”風無釋俯首在他的唇上狠狠地吻了幾吻,貼在他額際的右手溫暖著他的身體。簡古明沈默著闔上了眼瞼,咬牙繼續順著宮縮的頻率使力。

  ……

  他們全然忘記了其他的事了,可是窮奇他們並沒有,而那最最糟糕的情況竟也在這個危急的時刻發生。那些跟隨在簡古明命裏的瘴氣,在他喪失了所有鎮壓住它們的力量,伺機出動了。

  98

  “真主,”蛭魔握了握恢復了力量的拳頭,他扶起了窮奇,盯著那三個狼狽不堪的男人,問:“現在是要殺了他們嗎?”

  窮奇也看著那張和記憶中的龍士一模一樣的臉,他聽著簡古明的哀嚎和莫訣他們的安撫,很不理解地皺著眉,自言自語道:“那個人不是龍士,他絕不是這樣的。那兩隻狼背叛了他。”

  “真主……”擔心錯過了大好時機,蛭魔有些焦急了,他試探性地催促了下,幸而總算引起了窮奇的注意,他懶懶地瞄了幾眼,才說道:“這幅軀體是用不了了,我的真身在龍神封印裏,你先把我放回去。”

  “是!”蛭魔聽了他的命令,攙扶著窮奇往封印的位置走去,途中還疑惑地尋找著井容箏的蹤影,但心下猜她是逃走了,也就沒有多想。

  “我必須回去封印內才能療傷,你殺了狼魔,留下龍狼之子,然後再利用孩子的力量把封印衝開,我到時候再出來。”窮奇盤腿在正坐在封印中央,他有些興致缺缺地說著,顯然這次他是玩得不太高興了。

  蛭魔不明白,他站在旁邊問:“真主,我們費盡心思才讓您出來的,您就這樣回去嗎?”

  龍神封印,是進去容易,出來就比登天還難。窮奇想必也知道這件事,他不以為然地扯著嘴角笑了,閃爍著詭譎的目光落在了簡古明身上,他的笑意逐漸加濃,說:“不,我現在的力量足夠我帶走一樣東西。”

  “真主?”蛭魔很疑惑,他還沒能細問,足下的封印又重新顯露了出來,他被迫跳躍到封印之外,接著就見到窮奇舉起了右手──他將殘餘的力量彙聚在掌心中,簡古明的身下也相應地浮現了紅光,他們尚未意識到時,窮奇的手指就猛然攏緊!

  不過是眨眼間發生的事,簡古明底下的光倏地消失了,龍士也就從他的體內被逼出來,並且被帶到窮奇面前。由龍士的意識形成的,透明的他。

  “嘿,龍士,我們又見面了。” 面對龍士痛惡的眼神,窮奇促狹地笑著打招呼,他伸手竟然能抓住龍士透明的手腕,他用力一拉將這個倨傲的男人從半空拖了下來,一個翻身將他摁在刻滿了光線的地面上,壓在他上方在他耳邊吹著氣,說:

  “我們兩個的真身困在一起千年了,很久,久到我的靈魂都沾染了你的氣息……所以,我才是最親近你的人。”

  “窮奇,你何必跟我死纏爛打?”龍士冷冷地問,困住他們真身的封印啟動了,他是封印中的龍放逐出來的意識之光,窮奇是凶獸逃逸出來的靈魂。現在,本體的磁場勢必會他們兩個引導回封印內,他們誰也逃不掉。

  這千年來他們一直都是沈睡的,但這次回去,他們要面對的是在那封印內的世界,只會有清醒的他們,只有他們兩個──龍士的眉眼間清楚寫著不悅,他開始掙扎了,然而意識是不具備力量的。

  “我有的是時間,我樂意。”窮奇的雙掌使力地掐在了龍士的兩邊胯骨,全身和他貼近得不留縫隙,在他耳旁嘿嘿笑著,同時用手指頭下流地按揉了揉他緊實的臀側。這個有心無心的動作有某種不是很好的意味。

  “我重回到真身裏,你死定了。”龍士原本死寂的眸底頓時升騰起被侮辱的憤怒,他怒極反倒冷笑著了,放棄了抵抗的雙手揪住窮奇的衣襟。窮奇也不甘示弱地纏抱住身下的他,笑著說:“跟你這?偉大的神糾纏到死,那也是不錯的事。”

  開啟的封印將厚實的土地變成了湖泊般柔軟,細微地漾動。

  他們兩個如同雙生樹似地纏成了一團,一邊在往身底下的封印沈淪,一邊又拳腳相加地打了起來……在完全被封印吞沒之前,龍士的視線停駐在了遠方那三人身上,他深沈的眼眸似乎有著千言萬語,但又像無動於衷般平靜。

  99

  這是蛭魔沒有料想到情況,他不由得懷疑,千年的時間是否消磨了窮奇曾經的雄心大志,他和從前明顯有些不同了。只是,蛭魔除了遵循窮奇的命令外,也沒有別的選擇,雖然他在下一秒就愣怔在原地,發現了現在這徹底失控的局面。

  如果說簡古明搶走了屬於龍士的身體,那?相對來說,他也承擔了屬於龍士的罪孽。龍士屠殺過無數的魔,甚至是人類,那些無休止的瘴氣長年累月地積聚著,它們等待著報復的時刻,此時──

  一望無盡的陰森瘴氣猶如黑暗的潮汐從空中蔓延而下,就仿佛是順著無形的牆壁流淌下來那般,以簡古明為中心點,它們從四面八方向他們節節逼近。這世界,該還給它們一個公平。

  這些瘴氣,是連窮奇也不敢招惹的。蛭魔的第一反應是離開這裏,他幾乎是馬上就轉身想走,然而,他忽略了他也虧欠了井容箏一份公平,他被她給纏住了。她想,煙消雲散也罷,她需要在仇恨之中得到解脫。

  “你一隻女鬼也配和我交手??”蛭魔嘲笑道,他的眼底有著惡毒和恐嚇。井容箏不語,她的背後不斷地竄出了光線將前方的蛭魔捆綁著,她只是絆住了他並不攻擊,飽含著幽怨的眼神投在了簡古明身上,凝望他痛苦扭曲的表情,她也疼了。

  她其實真的喜歡他。

  井容箏抬頭仰望天空,瘴氣的減少讓天空的星星明亮了些,她忽然就數著它們並且計算著新年來臨的時間,那心底的仇恨隨著美好的想像漸弱了,怨氣也終於肯平息,好心放過了她。

  事情至此,她那說不出的心思也只能埋葬在內心深處。井容箏是個善良的女人,只可惜她的遭遇真的太悲劇性了,她的性格也太決絕,在很久前就砍斷了自己的退路,現在,她想在絕境裏獲得最後的自由。

  “莫訣,這些……”風無釋欲言又止,他環顧著淹沒了四周的瘴氣,更加抱緊了簡古明。它們猶如滾燙的熔漿般把碰觸到的所有物體都溶化,它們快要接觸到他們了,觸及了他們的衣角!

  莫訣連分心去望上一眼都沒有,他只顧著繼續幫助著簡古明度過這個難關。就算他們幾個會死在這裏,他也要簡古明把他的孩子生下來,在除夕消失前他要保住他們這一家人。

  “嗚嗚,你們走吧,離開這裏──”簡古明哭喊著說,他已經快要沒力氣了,那種會將莫訣和風無釋侵蝕的危險在逼迫著他,他的胸口充斥滿了恐懼,他放縱著哭得很大聲,“──走吧,別管我了,走啊!”

  風無釋也不回答了,他索性閉上了雙眼不去看,他的心中百感交集,有很多種後悔存在,不過沒有恐懼,偏偏還有著幸福感。如果他們都會在一起,那?活著或者死了,是在人間還是在地獄,這有區別??沒有的。

  “啊──!!”簡古明嘶喊著,他的瞳孔映入了那就像滔天海浪的瘴氣,它們就要將他們席捲吞噬!

  在最後的時刻用盡了僅餘的勇氣和精力,當簡古明感覺到有什?東西滑出了他的體內,那不依不饒的劇痛就倏地抽離了,旋即有道純淨的白光直沖天際。

  徹底虛脫了,簡古明的耳邊聽見了莫訣欣喜而又顫動著的叫喚,還有風無釋控制不住的低泣聲,他茫然地望著天空,他只感到累極了,那知覺也被倦意所淹沒,視野中的一切都模糊了……

  龍狼之子的誕生,帶來了淨化一切的光。新生兒代表著新的生命,新的希望,純潔而不受任何污染,那是任何黑暗勢力都無法匹敵的乾淨。這歷經苦難的生命,來之不易的孩子,總算能叩開世界的門扉,能夠給這混濁的天地帶來了極其珍貴的清澈。

  “哇哇──”當這孩子送給了世界的第一聲響亮的啼哭,天空就爆發出了如白晝般的光色,它衝破了層層的陰暗籠罩住他們,並且以很快的速度在地面上擴散。

  所有的瘴氣在接觸到光的那瞬間就幻變成了絕豔的黑色花瓣,它們在天地間淒美飛舞,屬於千年前的哀號便四起,但在柔暖的光經過的地方,迅速長出的碧綠的青草覆蓋住了傷痕累累的大地。

  這個幽暗的鬼魅森林,難得如此奢侈擁有了眷顧,得到了希望和光明的洗淨。

  “該死!”蛭魔忿怒地咒?著,眼見那從天降落的光就要來到他跟前,他立即飛躍起來──井容箏的反應很快,她伸出的雙手變成了兩條長鞭,它們分別將蛭魔的兩條腿捆纏住,尖利的指甲紮進了蛭魔的腹部。

  她是怨鬼,新生的光會把她也消滅。井容箏也知道,只是她的神情冰冷凜然,蛭魔展翅想將她也一併帶走,她的雙腿卻深深插陷入了土地裏,將自己的身體作為了困住蛭魔的鎖鏈,選擇同歸於盡的方式給予了報復。

  “啊!!!”蛭魔破碎的慘叫和身體爆裂聲刺激著她的耳膜,井容箏側頭眯著眼睛凝望著近在咫尺的白灼的光,半秒不到,下一個就是她。

  短暫的時間裏,她刺痛的瞳孔在光中看見了豁達和安寧,它們驀地照耀著她,終於穿越過了她的身體驅逐了她背後所有的污濁,溫暖的光也讓她的心境平祥,她的眼角滲出了透明的液體,卻終於釋懷地笑著了……終點處,她在輕歎,享受明媚的陽光。

  在簡古明下體先匆匆作了處理,莫訣單手抱著通體雪白的小男孩,兒子在嗚嗚地小聲哭,他急忙扯下了外袍包住了孩子的身體,再來就抬頭望向了簡古明──他安靜地靠在風無釋胸前,英俊的臉龐顯得疲憊不堪,低垂的眼簾遮擋了他的目光,似乎是聽見了孩子的哭聲,他的嘴角依稀噙著絲暖洋洋的笑意。

  青草味與花香彌漫鼻間,每一次細微的呼吸,都有讓人心曠神怡的味道。莫訣無聲無息地來到簡古明身邊,他看了看膽怯得無法言語的風無釋,沒有說話。

  “簡,你看,這是你的孩子。”良久,莫訣輕柔地笑道,他把還在抽噎著的小家夥小心翼翼地放進簡古明的懷裏,然後便以近乎虔誠的心情在他的唇邊印下一吻,略微哽咽著說:“謝謝你,為我生了這?可愛的兒子。”

  風無釋總算鼓起了勇氣,他僵硬的右手慢慢地放到了簡古明的鼻下,手指在無法抑制地發抖……半晌,他的雙臂用力抱著懷中這個安詳得像是睡得非常沈的男人,埋首在簡古明的頸邊,他寬厚的肩膀顫動著,忽然就低沈地哭出了聲音。

  雪不知何時停了,有陣風吹過,這是靜謐遼闊的森林。這番糾纏終究能夠畫下休止符了,數不清的恩怨與糾葛化成了最美麗的花朵,隨著風,它們揚長而去,只在人的心頭留下了辛酸苦辣的各種滋味。

  12點整,人們在盡情地大聲歡呼,在城市某一處升起了小小的火星,它在天空綻放出了最燦爛的煙火,它在黑夜成為了最完美的點綴,象徵著新的一天,新的一年,還有新的故事。

  結束,是另一個開始。所謂未來已經來了,它正式光臨了他們的人生,在他們的生活翻啟了新的一頁,於是……我想,也會有新的內容進入我們的視線,不一定精彩有趣,但一定幸福。

  100

  在很久以後的一個炎炎夏日,這天,萬里無雲。

  “近兩個月是流感高發期,請市民要注意個人及公共衛生工作,勤洗手並且儘量減少去人多的地方……兒童……注射流感疫苗……”富有感情的女音講述著這樣的提示廣告,收音機已經連續播放一個星期了。

  空氣仿佛都沸騰了,吹拂過的微風幾乎就是熱氣,午後的太陽給城市鍍上了層灼熱的白芒。人行道上,大部分行人都透露著一股對夏季的不耐和疲乏,拖著無力的腳步在街道穿梭。

  在傾撒著陽光的公路,因前方發生的交通事故導致這擠滿了大街的車輛寸步難行,有些暴躁的司機會砸著喇叭發洩不滿。

  夏季,悶熱得人連呼吸都有些懶惰,話都不太願意說。開車出門最怕的就是遇上大塞車,比如現在這樣的,一逗留就近一個小時過去了,可惜是車沒有翅膀飛不了,否則這個沒耐心的男人也不至於索性從副駕駛座下車,選擇步行去那兩條街外的醫院。

  這是一個英挺的男人,眉目俊朗帥氣,擁有黃金比例的身材健壯而結實。他身穿著純黑色的襯衫,量身訂做的西褲更好地勾勒著他修長雙腿的線條,他飽滿紅潤的嘴唇叼著一根點燃的煙,柔軟的黑髮剪成了簡單幹練的髮型,不是很時尚,但襯得他很有成熟男人的味道。

  從開著空調的車上出來,男人抬手擋了擋直照射下來的毒辣的陽光,驟變的熱感讓他皺眉,撥了撥額上細碎的劉海,煩躁地啐了口。他繞到左邊的後車位,拉開了車門,他低身似乎是在和裏面的人交談,接著他往車內伸出了雙臂,很快就從裏邊抱出來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孩兒。

  小男孩張著雙臂撲進男人的懷裏,他樣子看起來大約是四歲左右,穿著寬鬆的深藍色小背心和吊帶褲,光赤著白嫩嫩的小腳丫。男人的右手抱著兒子,左手關上了車門,然後就把嘴上的煙扔在地上踩熄,壞笑著揉亂了男孩遺傳自他的黑髮,說:“爹地帶你去扎針針,你怕不怕啊?”

  “不怕。”男孩坐在男人的臂彎裏面轉著小號的魔方,他聞言就抬起小臉,眨動著清澈漂亮的銀眸,他沖著男人很乖巧甜美地微笑著,接著就用臉頰蹭著男人的頸側,答道:“爹地,你死心吧,我是不會哭鼻子的。”

  “臭屁小孩。”男人刮了幾刮小男孩的鼻樑,惡劣地曲起食指在小男孩光潔的額頭彈了下,不過他的力道拿捏得很准,男孩並不疼。

  “爹地!”

  小男孩可愛地皺著鼻子,他騰出了一隻小手揉揉被欺負的地方,想想又朝著男人笑了笑,而後就低頭繼續轉他的魔方,就快要完成了。男人忍不住再度揉著兒子細軟的短髮,捏弄著他粉嫩的小臉蛋兒又笑了。

  ……他這樣爽朗的笑容,真的相當迷人。

  在那輛黑色轎車附近的人,只要看見了那一幕的人,他們忽然全都有一瞬間的恍惚,時間都靜止了。在燦爛的陽光所籠罩的地方,那個英俊的男人懷抱著的也許就是一位小天使。

  這對父子,太過惹眼了。

  “簡,等等。”有人叫喚這個名字,男人停下了腳步回過身,看向了轎車所在的位置──在駕駛座的車窗緩緩搖下時,焦灼的光芒流瀉在絕色的男子身上,他的輪廓在光暈中顯得唯美而不真切,淡茶色眸子的眼波隱約透著妖魅之色,性感的薄唇勾揚著不易察覺的笑弧,掌握著方向盤的雙手也微泛著亮。

  “什??”他們中間隔著不算遙遠的距離,簡古明站在人行道提高了音量問說,他疑惑不解地盯望住此趟出行負責駕車的男子。風無釋搖了搖頭,他在車內扔出了一個錢包給簡古明,順便叮囑道:“注意安全,搞定後你就乖乖在那邊街頭等,我們很快過去。”

  “注意安全?”簡古明不屑地呸了呸,他抱著小男孩邁步往醫院走去,同時湊在男孩的耳邊很正經說道:“只是兩條街而已還那?囉嗦,你二爸的頭殼真的壞掉了。”

  小男孩沒答話,他僅僅彎著靈秀的眼兒甜甜地笑了。經過路邊一個垃圾桶的時候,他完成了魔方最後一次轉動,他隨手將它扔進了裏面,再來便抱著簡古明的脖子,趴在他的肩頭小聲地嘀咕著說:“二爸讓你乖乖的。”

  “胡說,他是讓你乖乖的。”簡古明理所當然地辯解著。小男孩不服氣,他一臉認真地盯著父親的眼睛,稚氣未脫的嗓音道:“我一直都很乖,他是叫你要乖,你總是不聽話。”

  “放狗屁!”舉手輕拍著男孩的屁股罵道,簡古明另外也將他滑落的肩帶調整好,拉好他鬆鬆垮垮的小背心,低下頭靠近他的脖子聞著他身上甜美的奶香,“小混蛋敢教訓老子,小心我用鬍子撓你。”

  “爹地,嘿嘿,”小男孩掩著嘴偷笑,他的眼裏閃著狡黠,“你糟糕了,你又在我面前說髒話了……”

  目送摯愛的他們走出了視野外,風無釋無意間透過後視鏡瞥見了車後座的莫訣,看到了那與自己相同的流溢著溫柔的眼光,他心情開朗地輕笑,然後重新望著前面排長著的車龍,嘴裏哼起了小調。

  ……

  有種幸福和生活,有些體諒和平靜,總是需要某些經歷的錘煉,以及傷痛的洗禮。幸而,一切的苦難已經成為了過去,經過了暴風雨的花朵,它會綻放得更堅強,吐露更使人沈醉的芬芳。

  未來就是這條寬闊的道路,他們這個特殊的家庭就是這輛車。可能偶爾會有阻塞,偶爾會有風波,但有耐心和信任的話,任何困難都是會過去的,他們總會到達目的地,去到那個最想去的地方,而這路程之中他們的身邊伴隨著所有重要的人。

  e.n.d(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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